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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SEVEN

    等到十二點半,跟程向瑞一塊吃完中飯了,江怡才出門。

    程向瑞對她很信任,一點沒多懷疑,只讓她在書店不要待太晚,下午六點之前回到家吃晚飯。

    江怡點頭答應(yīng)了,背著一個淺粉色斜挎包出門,這個包是程向瑞給她買的,程向瑞確實把她當(dāng)作女兒來寵,她住在程家這段時間,白吃白喝就算了,程向瑞經(jīng)常給她買一堆東西,最多的是衣服鞋子,還有包包。

    【我出門了。】

    走在路上的時候,江怡給程煉發(fā)去信息。

    收到這條信息,程煉才揉揉眉心,從椅子上起來,收拾桌上的一堆卷子和筆記本,腰都坐酸了,眼睛也有點花。

    他肚子還很空,饑腸轆轆地叫了兩聲。

    東西剛?cè)渴者M黑色書包里,隔壁桌有兩個女生跟著起身走過來圍住程煉,“嗨,你好帥啊,能加下你微信嗎?”

    這是今天早上不知道第幾個來加程煉微信的了。

    這里面有個女生還是個小學(xué)生,另外還有兩個初中生,程煉懶洋洋將書包背到肩上,回得直接:“不能。”

    “……”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想加他微信的兩個女生覺得他特別冷酷無情。

    愣愣看著他的背影走遠了。

    她們其實是附近大學(xué)城的,看這個弟弟長得實在帥氣,才想問他加個微信了解下。

    “帥弟弟真是拽啊,你說他明師的還是明政的?個子好高,想泡。”

    明城師范大學(xué)和明城政法大學(xué)是挨一塊的,都在一個大學(xué)城,而程煉看著很年輕,身上還有少年氣,看著應(yīng)該剛上大學(xué),她們是要大學(xué)畢業(yè)的老學(xué)姐了。

    “不知道啊,所以想加他微信問問嘛。”

    “唉,帥弟弟多半是有女朋友的。”

    “不像啊,有女朋友能一個人來書店學(xué)習(xí)?長這么帥還學(xué)習(xí)那么用功,真絕,最喜歡努力學(xué)習(xí)的帥哥了。”

    “哎,他好像落了樣?xùn)|西。”

    兩個女生注意到桌子第二層的置物板上放著兩張卷子,她們拿起來,是一張數(shù)學(xué)卷子和一張數(shù)學(xué)答題卡。

    數(shù)學(xué)答題卡上印著“盛陽中學(xué)第二次月考”的字樣,以及程煉的名字和學(xué)號班級。

    “呃,程…煉?這帥弟弟都還沒高中畢業(yè)啊,盛陽中學(xué)的。”

    兩人又瞅見數(shù)學(xué)答題卡上那個鮮艷的紅色分數(shù):9。

    “……”

    江怡剛走出別墅區(qū)那條街,這邊熱鬧許多,街道上的商鋪琳瑯滿目,再走一截才到江泊書店,遠遠地看見程煉從書店出來了,背著

    一個黑色書包,之后看見他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奔馳大G。

    嗡地一聲,包里的手機振動。

    江怡摸出來。

    程煉:【我上車了,在車里等你。】

    程煉:【車就在書店門口。】

    江怡回復(fù):【嗯,看見了。】

    把手機揣回包里,江怡加快腳步走過去。

    明明出來是要陪程煉去剪頭發(fā),而不是做什么壞事,可是走近程煉的車,江怡有點心跳加快。

    總覺得是偷偷出來跟程煉幽會的。

    走到副駕駛那,她拉開車門鉆進去。

    程煉坐在駕駛位那,手里拿著一個英語單詞本在看,嘴里在重復(fù)念著一個單詞:“forest,森林,forest,森林。”

    他看起來好認真,還有點皺著眉頭。

    江怡忍不住彎起唇,問他:“記下來了嗎?”

    程煉轉(zhuǎn)過頭來看她,人一進來,車里就多了一股淺淺的梔子香,她跟他說過,她和她媽媽都喜歡梔子花的香味,面霜和沐浴露都帶有一點這種花香,程煉手伸過來捏了把江怡的臉,“還沒,快了。”

    “我今早上都背了十個單詞了。”

    他覺得比起研究數(shù)學(xué)題,研究物理公式,背單詞是最簡單的了,他看一會卷子會拿出英語單詞出來背背,當(dāng)作解乏。

    “真棒。”江怡夸贊他道:“你還是很厲害的嘛。”

    程煉這么積極的學(xué)習(xí),不知道能保持多久,江怡覺得很不容易了。

    程煉把單詞本塞給她,“就這一頁,前十個單詞,我都背了,你抽背我?”

    男生說完湊近,“我要背對一個,你親我一口老婆。”

    “……”

    “為什么你背對單詞,要我親你?”江怡覺得這個交易不怎么公平。

    程煉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敲敲方向盤,“那我親你也行。”

    “……”

    還是很不公平啊,而且很不正經(jīng)。

    江怡沒搭理他,摳了下手里的單詞本。

    程煉呼吸卻湊近了,好像江怡不抽背他,他其實也會親她一樣,腰被摟上那一刻,江怡耳熱偏過臉,妥協(xié)答應(yīng)了他:“行…”

    “如果背錯,你不許親…”

    “嗯。”程煉掃一眼她發(fā)紅的耳垂,應(yīng)。

    江怡低下頭,認真抽背起來:“自然。”

    “nature,n,a,t,u,r,e。”

    江怡瞅他一眼,程煉好像真的背了下來,還背得挺熟的,單詞沒有拼錯,她準備抽背下一個的時候,他的唇貼了過來,啄到她臉頰上,親的微重,發(fā)出一道水漬聲,江怡臉立馬就紅了。

    “不抽了,我相信你都背下來了。”江怡把單詞本塞還給他,“走吧,我?guī)闳ゼ纛^發(fā)。”

    “那不行,你這才抽背了一個啊,我可是辛辛苦苦背了十個。”程煉耍起賴皮來,直接一把摟住了江怡,真的很像一個欲重的流氓,“不然讓我直接親你十口也行。”

    他氣息就要挨近,江怡被摟得有些緊,睫毛都顫了顫,只能抓住他手臂,“你好討厭程煉。”

    這話并不是撒嬌,帶著一點奶兇。

    程煉重復(fù):“抽背我老婆。”

    江怡有點后悔出來帶他剪什么頭發(fā)了,上他車里就好像進了狼窩,咬了下唇,快速抽走他手里的單詞本,輕聲應(yīng):“嗯…”

    她這就是妥協(xié)同意了,程煉揚起唇。

    江怡捏著單詞本,重新抽背起來:“數(shù)字的。”

    程煉道:“digital,d,i,g,i啊……t……”

    后面的兩個單詞程煉努力在回想,江怡笑彎了眼睛,“想不起來了嗎?沒關(guān)系,我告訴你吧——”

    “等會兒。”程煉拒絕了,“讓我想想啊。”

    “老婆,給我點時間。”

    江怡瞧著他,忍住了提醒他的沖動。

    算了,被他親一下,就親一下吧…

    他以前肯定沒有這么費勁費心地背過單詞。

    而且今天早上還起這么早。

    “a,l。”程煉想起來了,說道。

    “連起來再說一遍。”江怡道。

    “嗯,d,i,g,i,t a,l。”程煉依她,重新說了一遍。

    “正確嗎老婆?”

    問這句話的時候他湊得很近,那張明銳鋒利的臉放大,好像江怡說對,他就會親過來一樣,江怡微抿了下唇,有點遲遲蹦不來那個“對”字。

    “嗯?老婆。”程煉捏她下巴。

    江怡才點點頭,水漬聲響起。

    他親得很快,還有點重,每次都好響一聲,江怡睫毛打顫。

    “繼續(xù)。”程煉說。

    江怡退開一點頭,不想他湊那么近,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先給你抽背完。”

    “都背完,再那什么。”

    “哪什么?”程煉看著她,黑眸亮得有點灼。

    “就…你不知道就算了。”江怡撇頭不想說。

    程煉把她臉轉(zhuǎn)回來,沒明知故問了,挑了挑眉,“我明白,攢著嘛,可以。”

    “來吧,老婆。”

    “你這個提議挺好。”

    “……”

    江怡睫毛又卷又長,近看顯得那雙眼睛更沒有攻擊力,又清澈得不行,她雙頰的紅格外誘人,程煉咽了下喉嚨。江怡捏了下手里的單詞本,紅潤的唇動,繼續(xù)給他抽背起來。

    “機器人。”

    這個詞程煉背得最熟,因為很簡單,立馬就說了:“robot,t,o,b,o,t。”

    “電腦。”

    “computer,c,o,m,pu,tel。”

    江怡笑了下,“錯啦,是ter,不是tel,最后一個字母是r程煉。”

    “昂,是你聽錯了,我說的是r啊。”

    “不許耍賴,就是背錯了!”

    “行行行,下一個。”

    江怡彎著唇角準備抽背下一個,不知道為什么,程煉特喜歡看她笑,她笑起來很像個小太陽,整個人都明媚了,平時太文靜了,有時候感覺她心里住了個小大人,男生環(huán)在她腰上的一條手臂將人摟緊了一些。

    那道柑橘香就在鼻邊,江怡感受到了腰上的力道,有點重也有點熱,臉頰變得更紅了一些,她垂睫不去看他,繼續(xù)給他抽背。

    “人工智能。”

    這個詞有點難,因為有點長,說完中文,江怡抬起頭看程煉。

    程煉抓了下后脖頸,道:“artificial intelligence。”

    嗯,不知道他能不能全部記住這個詞的字母,但是記下了念什么,只是發(fā)音不太準,江怡糾正道:“是cial,artificial。”

    程煉讀成“阿聽菲修。”

    程煉跟著她讀了兩遍,“artificial,artificial。”

    這次發(fā)音才準了許多,江怡彎唇點點頭。

    程煉開始背這個單詞的每個字母,都背對了,江怡眼睛都亮起來。

    之后江怡又抽背了程煉五個單詞,雖然其中兩個程煉想了一會才全部背出,但是五個單詞都背對了,江怡合上單詞本。

    她剛合上,身體很快被程煉抱住,熱乎乎的氣息蓋下來,他親到了她臉頰上,江怡微微抖了下,手里的單詞本掉落。

    一口接著一口,她有點受不住,臉變得通紅。

    跟昨晚一樣,程煉只不碰她的唇,她的耳垂,脖頸,下巴,他都親了。

    “程煉…”后面江怡輕輕嗚咽一聲。

    說好的,背對幾個,親幾口。

    可是程煉好像親得停不下來。

    “老

    婆,你真甜啊。”他聲音啞了,江怡偏臉的時候,他氣息又重又沉,在吮著她耳垂下面的軟肉,被他抱得很牢,一點都動不了,江怡身體麻麻的,縮在他手臂中間,又聽見他很低啞說了一句:“我這單詞沒白背。”

    第62章 SEVEN

    車里空間逼仄,車窗都被程煉升了起來,外面看不見里面,江怡臉紅得可以熟透了,她拽了下程煉的衣服,想讓他停下來,“可以了。”

    “程煉。”

    呼吸太近,她頭退開一些,距離又拉近,這次程煉親到她鼻梁骨上,濕漉漉的眼睛微微睜大,輕哼了一聲。

    “我做個畜生算了,行嗎?”聽見程煉對她說。

    “啊?”江怡再次別開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氣息湊到了她耳邊,“真想**老婆。”

    “你混蛋!”江怡罵他。

    她兇起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像小貓發(fā)威,程煉笑了一聲,沒逗她了,但是不想停下來,嗅著江怡身上的梔子香,微微掀開了她的衣領(lǐng)。

    江怡忙抬手按住,打了抖,“別…”

    她是真的害怕了,他看得出來,這個時候程煉覺得他其實跟畜生沒什么區(qū)別,額角的青筋略顯,他終于拉回理智,只最后親了口江怡的臉頰,松開了她。

    江怡覺得下巴那黏黏的,抬手擦了下,程煉親人的時候跟流氓一樣,似乎把她的下巴當(dāng)成什么軟糖來吃,會含住舔還會來來回回的吮吸,根本不是親兩口那么簡單。

    “你說話不算話。”江怡出聲,都有點想走掉了。

    “我錯了寶寶,不然你親回來?”程煉又湊過來。

    他一湊近,江怡瞅見他有點深的眼圈,憋著的火沒辦法發(fā)出來了,偃旗息鼓,沒跟他計較了,別過臉說:“算了,我?guī)闳ゼ纛^發(fā)吧。”

    “去遠一點的地方,不要在附近。”

    怕遇見程向瑞或者張素,張素有時候會到附近超市來買東西。

    她別過臉了,朝向車窗外面,卻能看見她露在烏發(fā)外面的耳垂,被他親紅了一層,還有一道是咬痕,他咬得并不重啊,可這印子還在,程煉喉嚨微滾,抬手撫了下,應(yīng)“好”。

    話音剛落,一道咕嚕嚕的聲音傳來。

    這道叫聲持續(xù)時間有些長,大概有兩三秒,江怡有點驚訝,轉(zhuǎn)過頭來,臉頰兩邊還掛著未消去的紅印,瞅程煉兩眼,問他:“什么聲音?”

    “你的肚子……”

    叫得好大聲啊。

    程煉摸出車鑰匙插進了孔里,道:“嗯。”

    “我還沒吃中飯呢寶寶。”

    “不然你先陪我去吃個飯?”

    “……”

    “你怎么還沒吃飯啊?”江怡問,現(xiàn)在都一點半了,她以為程煉自己吃過了。

    “學(xué)習(xí)學(xué)忘記了。”程煉回。

    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挺好笑。

    沒想到有天他程煉也有學(xué)習(xí)學(xué)到忘記吃飯的一天。

    江怡有點無奈他,都說了要勞逸結(jié)合,說道:“那先去吃飯吧。”

    剛發(fā)動車,程煉忽然想起來什么,扭頭看向車外面的江泊書店。

    江怡見他低頭把剛系上的安全帶又解開,問他:“怎么了?”

    程煉道:“我數(shù)學(xué)卷子忘拿了老婆,回書店拿一下。”

    江泊書店看書休息區(qū)的桌子是那種雙層設(shè)計,桌面下面有層小板子可以用來放置隨身物品,當(dāng)時程煉沒把書包塞到那,反而是擱腰邊椅子上,先研究的語文和英語卷子,數(shù)學(xué)卷子拿出來就擱那塊板子上了,導(dǎo)致他走的時候忘了拿。

    “哦,那你去拿吧。”江怡說。

    程煉點了下頭,拉開車門出去了。

    朝書店過去之前,他拋來江怡這邊的車門抬手敲了敲,“乖乖待著等我,知道嗎?”

    他神情看起來好像怕她走掉一樣,可是她哪里是這種不守信用的人,江怡點點頭,“嗯,你快去吧。”

    程煉才朝江泊書店小跑過去。

    他身邊挺括,今天身穿一件連帽藏青色衛(wèi)衣,下面是黑色休閑褲,一雙白色球鞋,他跑起來的時候,柔順又有點長的黑發(fā)在陽光下微微揚起來,還是那么酷酷的,又很拽,江怡望了會他的背影,將車窗升了起來。

    她比較謹慎,以防萬一,覺得關(guān)上窗戶心里比較踏實。

    程煉速度挺快,江怡彎腰從座椅下面撿回之前掉落的英語單詞本,拍了拍灰拿著翻閱了一下,扭頭往車窗外面看的時候,就看見程煉手里拿著兩張卷子從江泊書店出來了,可是下一秒,她心跳加速,頭皮也一下子緊繃。

    臉都有點白了。

    ……

    “程煉?”程向瑞手里提著一盒甜品點心,剛走到江泊書店門口,看見程煉正從里面出來,兩個人都有點愣住,兩雙眼睛在空氣里相接。

    好半天,程向瑞上下掃程煉一眼,問道:“你這小子,不是回新瓏灣了嗎?怎么在這?”

    “你去江泊書店干嘛?”

    這兩句話問完,程向瑞目光又投向程煉手里的試卷。

    第63章 SEVEN

    江怡坐在車里,揣揣不安地看著外面,她的一只手扒在車窗邊。

    “買書啊,不行?”程煉回,也上下掃程向瑞一眼,道:“那您怎么在這?”

    程向瑞這一趟過來,是來給江怡送甜品的,她早飯吃得晚,到中飯的時候就沒什么食欲,只吃半碗飯就飽了,沒吃太多,這肯定在書店看一會書肚子會餓,下午六點才吃晚飯,他就讓魏祥給她做了點甜品點心,他今天時間多,下午也沒應(yīng)酬,就想親自給她送過來,順便看看這個江泊書店的環(huán)境。

    江怡這么喜歡這家書店,他想把這個書店買下來。

    程向瑞沒回程煉那話,又瞥向他手里的試卷,“拿的什么,數(shù)學(xué)卷子?”

    他看見上面有好幾道數(shù)學(xué)題。

    “啊,是啊。”程煉回。

    “不是來書店買書的?書沒買到,買了兩張數(shù)學(xué)卷子?還是人家寫過的。”程向瑞質(zhì)疑起程煉,眼神都變得審視起來。

    “什么人家的,這是我的卷子。”程煉道:“書我買完了,拿去車上了啊,這卷子是我落在書店的,剛跑回來拿。”

    “你的卷子?我看看。”程向瑞伸手把卷子搶到了自己手上,既然他想看,程煉沒攔,沒所謂的樣子,手空了,左手插進兜里,只是視線微轉(zhuǎn),投了一瞬不遠處停在路邊的大G。

    車里的人這會應(yīng)該六神無主了。

    “呵,9分,你可真會考,我高中的課本都落好多年了,現(xiàn)在跑回學(xué)校考試,可能都能比你高上幾十分,9分的卷子你也好意思拿到書店來丟人現(xiàn)眼?!”不看程煉的卷子也就罷了,這一看火氣都上來了。

    程煉破天荒地沒跟程向瑞杠,只把卷子從他手里奪回來,“嗯,您說得對,我這腦子,肯定不能跟您比啊。”

    程向瑞瞧著他,想繼續(xù)嘲他訓(xùn)他的話忍在了口中沒出來。

    都已經(jīng)成年了,他要聽得進去,早能聽進去,要聽不進去,他說千萬遍他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說多了,他生的逆骨更多。

    “你買了什么書?你小子,也會來書店買書?還有,你在書店有沒有遇上茵茵?”程向瑞問。

    “茵茵?哪個茵茵?”程煉直接省略了第一個問題,反問第二個,看著真像想不起來這號人一樣。

    “別跟我裝傻!”程向瑞無語他,“今天茵茵也來書店看書,來了還沒多久,你看沒看見她?”

    他重復(fù)問了一遍,盯著程煉神情。

    程煉不耐煩了起來,“沒看見。”

    “問題都問完了吧?問完我走了,一會兒還有事。”

    沒再跟程向瑞說了,程煉拿著手里的卷子繞開他走遠。

    程向瑞望著程煉的背影,看著他去到了奔馳車那,懶洋洋拉開駕駛位的門上車。

    這小子。

    又是買書,又是拿數(shù)學(xué)卷子。

    真是不對勁。

    可是程向瑞沒往深的聯(lián)想,原地站了一會,收回視線,提

    著手里的盒子轉(zhuǎn)身往江泊書店里走。

    車里,看見程向瑞進書店,江怡眼皮跳了跳,手心出了一層汗。

    “怎么辦,程叔叔好像是來找我的……”

    不然怎么會進書店里,江怡扭過頭看程煉,“你跟他說什么了?”

    看出她臉都白了,眉頭也有點皺。

    背著家長早戀,跟他私下見面……大概是她長到這么大做過最叛逆和最瘋狂的事了。

    “別擔(dān)心,”程煉伸手過去摸摸她的頭,“我沒跟他說什么老婆。”

    “啥也沒說啊。”

    “你也別著急,他去江泊書店應(yīng)該就是去找你的,還給你帶了吃的,他手里那是飯盒,”

    “等會兒找不著你,應(yīng)該會給你打電話,你隨便找個理由騙騙他就行了。”

    江怡瞅著程煉,一看就知道他經(jīng)常跟大人撒謊,一點也沒有緊張的神情,而且很快能想到應(yīng)對方法。

    睫毛微微抖動的時候,手機振了起來,程向瑞打電話過來了!

    江怡低頭。

    “待會兒你就說……”程煉上半身微微靠過來,準備教江怡怎么跟程向瑞說,看見江怡劃開屏幕接聽了,手機落到耳邊,他聲音止住。

    “喂?程叔叔。”接上電話后,江怡聲色聽不出來有多少緊張,只是微有點不自然,程煉忍不住瞥著她漂亮又秀氣的臉。

    “茵茵,我讓魏祥給你做了點柿子餅,還有杏仁酥,給你送來書店了,你怎么不在這個江泊書店呀?二樓叔叔也沒找見你的人,你是坐在哪啊?”程向瑞在電話里問。

    “我…哦,程叔叔,我還沒去書店呢,我,我逛到復(fù)壹路這邊一家文具店買筆芯…在買筆芯程叔叔。”江怡說道,她側(cè)臉白皙,下巴那有一個肉肉的兜,側(cè)面看微微凸起,有點可愛,還有點性感,程煉視線往那轉(zhuǎn)了一圈。

    “對…江泊書店附近沒有文具店,就逛到這邊了…”

    “好好,沒事兒,那叔叔在書店里等你過來吧,不著急啊。”程向瑞說。

    江怡說道:“不用的程叔叔,這樣吧,你拿去書店一樓柜臺那寄存吧,我一會去書店了就去柜臺那取就好了。”

    “那不行,這是吃的,可不是別的東西,要有人往里面下藥呢,沒事兒,叔叔在書店等著你,就這么說定了啊,你挑完筆芯了再過來,不著急。”

    看多了社會新聞,程向瑞很小心翼翼。

    并且之前江怡吃壞過肚子,差點拉暈過去,他可都還記得。

    “……”江怡拗不過程向瑞,只能應(yīng):“好吧…好,程叔叔你在書店等我,我也快買完了。”

    “嗯,好。”

    掛了電話,江怡扭頭往車窗外面看。

    程煉捏到了她臉頰上,“行啊,我的寶寶,都不用我教你,你自己就編了一個理由。”

    而且江怡撒起謊來,挺像那么回事的。

    江怡撇開臉,沒讓他捏了,抬手拉門把手那,說道:“我下車去書店了。”

    程煉按住她:“等會兒,別著急啊,這車就停在門口,程向瑞很容易看見。”

    這話讓江怡動作停了下來,她點點頭。

    對,不能在這下車。

    程煉看了看她,說道:“我開去你說的復(fù)壹路那,到時候你走回來,時間正好。”

    “嗯…”

    復(fù)壹路很近,離這邊不到半個站的距離,江怡點點頭。

    程煉便發(fā)動車了,朝復(fù)壹路的方向,但是沒真在那放下江怡,而是徑直往前開遠,再繞回來,在江泊書店附近的一個商場門口放下的江怡,這邊又是往復(fù)壹路的方向,江怡就不用走這么遠,過個馬路再拐個彎能到江泊。

    為了不讓程向瑞察覺到端倪,程煉也認真費了心思。

    下車后,江怡背著斜挎包一個人往江泊書店的方向去。

    程向瑞耐心很足,提著飯盒將江泊上下兩層樓都逛了一遍,這書店雖然小,但是環(huán)境和氛圍都不錯,書店里放著悠緩的輕音樂,樓上休息區(qū)里的吧臺可以點奶茶和咖啡,之后程向瑞隨意在書店里挑了本書,到休息區(qū)那坐著等江怡過來。

    書才翻看了沒幾頁,江怡就來了,到秋天她不常扎馬尾了,周末都是散著頭發(fā),別著可愛的蝴蝶發(fā)夾,今天身穿一件淺色開衫,里面是白色襯衫,搭一條毛線裙子。

    特別乖,還很淑女。

    今天她出門的時候程向瑞就欣賞過一遍,看著人朝他這邊小跑過來,又欣賞了一遍。

    “都說了不著急,你怎么還跑著過來。”見江怡臉都跑得有點紅,程向瑞道。

    “不想叔叔等太久…”這話江怡說的很別扭。

    撒謊的時候,她表面看著沒什么,但是渾身都不舒服。

    “不久,才一會會你就來了,這書店環(huán)境不錯啊,很安靜,確實適合學(xué)習(xí)看書。”程向瑞笑道。

    江怡彎了下唇,“嗯,對的…”

    程向瑞把桌上的飯盒移近打開,對江怡道:“這會茵茵餓不餓?嘗嘗這柿子餅和杏仁酥。”

    “這肚子得填飽了,才有力氣學(xué)習(xí)啊,學(xué)習(xí)很費腦力的。”

    瞥了眼飯盒里的點心,江怡說道:“謝謝程叔叔,太麻煩你了,不過其實我中飯吃飽了的,現(xiàn)在一點也不餓。”

    “你那哪叫吃飽了啊,只是那會還不餓而已,等會兒肯定餓,行的,現(xiàn)在不餓就先不吃,一會兒餓了吃。”

    程向瑞的周到和體貼甚至勝過江上廉,這讓江怡心里愧疚更濃,指尖顫了下,對程向瑞應(yīng):“嗯,好。”

    她想了下,又走過去,“我現(xiàn)在吃一塊吧,看著好好吃啊。”

    程向瑞笑起來,“先吃這個柿子餅,我來之前嘗過一個,味道比杏仁酥好點。”

    江怡點點頭,從盒子里拿出一個,一口咬下去特別軟糯香甜,還有點脆脆的,外面脆,里面軟,柿子的味道溢進口腔,江怡眼睛彎成月牙,“確實很好吃誒。”

    “我一定都會吃完的程叔叔。”

    程向瑞被她逗笑,“餓了就吃完,不餓吃不完也沒關(guān)系。”

    “嗯。”江怡應(yīng)著,又咬了一口柿子餅。

    咬得挺大口的,腮幫子塞得有點滿。

    好像不能讓程向瑞白送這個美食一樣。

    看她吃得有食欲,程向瑞心頭很歡暢,從座椅上站起來了,道:“行,那叔叔就不多打擾你了,你忙你的吧,叔叔先回去了,等到下午六點回家吃晚飯啊。”

    “嗯,程叔叔你也去忙吧。”江怡說。

    *

    程向瑞離開江泊書店回去了,他會懷疑程煉,卻怎么也不會懷疑江怡。

    江怡這么乖,這么懂事,他根本不覺得她會對他對隱瞞什么。

    人已經(jīng)走了有一會了,江怡靜坐在休息區(qū)的桌邊,睫毛低垂,桌上佯裝放著一本書在看,其實她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面前擺著一盒甜點。

    嗡嗡,手機振了一聲。

    是程煉發(fā)來的信息:【他人走了沒。】

    江怡回:【走了。】

    【那你現(xiàn)在來找我?】

    看見這句,江怡沒回。

    過了幾秒,程煉再次發(fā)過來:【還愿意帶我去剪頭發(fā)嗎?】

    江怡還是沒回。

    她也不知道怎么變得猶豫了。

    【老婆?】

    想到程煉都還沒吃中飯,江怡看了看那盒甜點,沒發(fā)呆了,回復(fù)過去:【我現(xiàn)在過來。】

    【嗯,等你老婆。】

    ……

    經(jīng)過差點被程向瑞發(fā)現(xiàn)的這個插曲,江怡還是回到了程煉車里,以防萬一,程煉沒把車開來江泊書店門口,即便程向瑞已經(jīng)走了,江怡走去之前那個商場門口上的車。

    那個飯盒里的柿子餅和杏仁酥,江怡就分享給了程煉,兩人一起分吃了。

    程煉還特別欠揍,吃著那個柿子餅的時候,痞痞扯唇笑了一聲,“要我爸知道他幸苦送過來的點心,一半都進了我嘴里,肯定得氣死。”

    “……”

    飯盒里的點心是專給江怡做的,一個人的量沒多少,程煉也沒把兩樣甜點都吃完,給江怡留了點,自然只是暫時填了下肚子,并吃不飽,江怡便陪他去把中飯吃了。

    程煉本來想把車繞遠一點,去圣瑞廣場那邊,但是考慮到程向瑞今天閑,要中途又去找江怡,到時候不好辦,就折中在離江泊書店不那么遠又不那么近的一個商場里解決的中飯。

    這頓中飯他吃得很滿足,都吃撐了,江怡還陪著他吃了點,又塞過甜點,她把肚子都吃得有點鼓。

    之后兩人去到商場三樓的一家理發(fā)店。

    理發(fā)的過程里,程煉并沒有找江怡閑扯,而是拿著單詞本背單詞。

    他頭發(fā)已經(jīng)洗過一道,這時候一頭黑發(fā)因為濕潤收縮緊貼在頭皮,額前的碎劉海也被梳到頭頂,一張棱角分明又立挺的臉完全露在外面,額頭飽滿光潔,透過鏡子照出他那張臉,有些帥得過分了,人的氣質(zhì)又很囂張,拽拽的。

    此時這個拽拽的人,理個頭發(fā)還要忙著背單詞。

    江怡坐在休息區(qū)那邊的沙發(fā)等待,朝這邊望了望,抿了下唇。

    有個理發(fā)店的托尼姐姐路過,忍不住對江怡說了句:“你男朋友好用功啊天,他一定學(xué)習(xí)成績很好吧?”

    別說理發(fā)了,剛才是她負責(zé)給他洗的頭,這位大帥哥,躺著洗頭的時候,也拿著那個單詞本在看,也不怕書拿不穩(wěn)掉下來砸到他眼睛和鼻子。

    而程煉是同江怡一道來理發(fā)店的,程煉太惹眼,之前那頭稍長的頭發(fā)很張揚個性,而江怡又長得很乖,白白凈凈的,理發(fā)店里的店員和客人都能看出來兩人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程煉進隔間里洗頭前,還親了他這個小女朋友一口,所以這個姐姐來找江怡說話。

    江怡覺得他們其實現(xiàn)在不是正兒八經(jīng)在談戀愛,早戀也不太正大光明,被那個姐姐稱“你男朋友”,江怡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彎唇笑了下,回的正面的答案:“嗯。”

    “他成績……是還可以。”

    現(xiàn)在不好,以后會慢慢變好的。

    看程煉這么努力,她好像越來越相信他。

    第64章 SEVEN

    周一早上六點半,天還沒完全亮,甄雨早早地開車來到學(xué)校,她是想到昨晚做的教案有點問題,所以提前一點來學(xué)校去辦公室修改一下,這個點大部分普通班的教室里都空無一人,離早讀課還有四十多分鐘,只有幾個重點班的教室來了些人,實驗1班來的人是最多的,甄雨特意路過了下,看見里面起碼來了二十幾個人,應(yīng)該都是住宿生。

    他們這一屆比其他屆的住宿生比例都要高,百分之七十的學(xué)生都是住宿生,而且大部分集中在1班,而從縣份或者外地來市里上學(xué)的這波孩子,身上的勁都特別足,也是最努力的那波孩子。

    這個沒辦法,起跑線低了,自然得用更多的努力往前趕。

    過了一會兒,甄雨從自己帶的十九班門口路過,頓了一頓。

    瞧見里面竟然有一個人。

    教室寬敞空曠,講臺和前兩排座位上方的LED燈管開著,男生坐在第一排中央的那張桌子,寬背窄腰,身穿盛陽中學(xué)的紅色校服,渾身的線條淡淡的,又有點懶,剃了寸頭。

    這寸頭剃得太過干凈,都能看見男生的頭皮,顯得成熟了很多,還有點硬漢,身上的凌厲感更強。

    起初甄雨還在想這人是誰,是不是走錯教室了,往前再走了一點,看見了對方的側(cè)臉,才確定這個人是程煉沒錯。

    學(xué)校里沒男生有他這么完美的側(cè)臉,這人離開學(xué)校就是個混混,囂張得上天,可是老天爺賞了他一張帥氣的臉。

    男生桌上堆了幾本書,面前攤著一本練習(xí)冊,樣子看著有點抓耳撓腮,可是抓耳撓腮完了埋頭繼續(xù)在那寫題。

    甄雨心里是挺驚訝的。

    什么改邪歸正,她原來是不信的,帶的學(xué)生多了,很多學(xué)生沒有學(xué)習(xí)的那個覺悟,他們做老師的其實不會多管,每天上班夠累了,哪還有閑工夫去操心別人的人生,更何況是程煉這種富家公子哥,他比起那種純差生,還有家里兜底,她更不想管,除非他的惡劣影響到她教別的學(xué)生,事實上,很多人的懶惰,頹廢,只會影響他自己。

    深呼吸一口氣,甄雨沒進去打擾程煉,默默朝辦公室的方向繼續(xù)走了,腳步放得有些輕。

    實際上程煉六點就來的教室,昨晚凌晨兩點睡的,只睡了三個半小時,五點半被鬧鐘鬧醒,之后就跑來學(xué)校做題。

    小時候聽人家背“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他不以為然。

    不知道為什么最近覺得這詩太他媽有道理了。

    他好多時候花一兩個小時才能看懂一道數(shù)學(xué)題,這就是因為基礎(chǔ)沒打好,或者說他根本沒基礎(chǔ)這個東西。

    只能犧牲和壓縮睡覺的時間。

    外面的天漸漸亮了,充足的光線照進教室,角落的陰影變小,教室后面黑板報上的一行字也被照亮: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

    墻上的掛鐘走到七點,十九班的教室才漸漸來人,等到早讀課的鈴聲要打了,付潮北和阮航,還有兩個男生才踩點進教室,瞅見程煉光光的腦袋,一個個都笑起來。

    “臥槽煉哥,怎么換了個新發(fā)型?!新發(fā)型還是這么帥氣啊。”阮航拍拍程煉的肩。

    程煉這會有點困,剛擰開水杯喝了一口里面今早上出門的時候自己用咖啡包沖的咖啡,挑了下眉,“是么,”

    “是不是更帥了?”

    他打了個哈欠,散漫不經(jīng):“就沒有我駕馭不了的發(fā)型。”

    付潮北推了阮航一下,“這人就不能夸,你看多得瑟。”

    “不是,那也不能不承認人家?guī)洶 !比詈降馈?br />
    付潮北道:“那肯定還是頭上有點頭發(fā)更帥點啊,我跟你審美不一樣。”

    這兩個人真是閑得慌,早讀課鈴都打響了,還在這討論他帥不帥,程煉揉揉眼皮,道:“快滾去位置上吧,沒聽見鈴響了?”

    兩人都驚異地瞧他一眼,人還沒走,看見程煉打著哈欠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練習(xí)本,翻開,里面密密麻麻抄了好多英文單詞,還想找程煉再說什么,看見他又翻開單詞本,往那個練習(xí)本上抄起單詞來。

    “煉哥你……”阮航準備說“你這是真行啊,變學(xué)習(xí)狂魔了”,話還沒說完,班主任甄雨進了教室,“別唧唧歪歪說話了,沒看見打鈴了?都安靜早讀!”

    “今天早讀英語是吧?英語課代表上來領(lǐng)讀啊!”

    阮航和付潮北才沒杵在程煉課桌那嘮了,各自往自己的座位走。

    如阮航想說的,程煉現(xiàn)在確實滿腦子都是學(xué)習(xí),下課了他們?nèi)フ宜f話,他也挺忙的,搭一兩句就擱那里刷題,弄得阮航和付潮北漸漸沒再去找程煉,程煉除了不跟他們玩了,也沒再跟他們一起打過籃球。

    這種感覺其實不太好,一伙兄弟里,程煉原本是那個最刺頭最頑劣的,那時候程煉也從不正眼瞧像江怡和陳渡這樣的好學(xué)生,覺得他們都是書呆子,而且覺得成天那么努力那么上進的人都是腦子有病,快活在當(dāng)下才是灑脫,現(xiàn)在他們里面最渾不吝的人卻被抽去了靈魂一樣,整天要融進那幫努力上進的學(xué)生里,阮航和付潮北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到后面他們似乎也收斂了一點,跟著曠課曠得少了,偶爾會認真聽一聽老師講課。

    主要是,有時候他們不上進,還會被程煉罵,比如某次生物課上——

    “吵什么?安靜點不行?!耳朵長來不聽課用來干嘛!”生物老師是各科老師里脾氣最好,性格也最軟的,所以最管不住他們,通常生物課都是最吵的,可是那節(jié)課上,程煉卻扭過頭來沖他們教室后排這撥人吼,一臉“你們吵到我學(xué)習(xí)了”的冷酷嚴肅神情,弄得他們眉眼直抽搐,站在講臺上的生物老師都跟著很懵。

    “啊,程同學(xué)說得對,大家安靜一下好不好,我剛才講到哪里了?哦……大家看看36頁的第二自然段,一個氨基酸的羧基失去……”

    全班寂靜,沒有一個人再開小差說話,瞌睡差點栽暈過去的兩個男生都被驚醒,瞪大了眼睛盯著講臺。

    *

    天氣越來越冷,寒潮緩緩侵襲進明城這座城市,深秋的溫差變大,早上冷風(fēng)有點像小

    刀,到中午暖陽照著,吹到身上的風(fēng)才顯得溫柔一點,這天氣溫回暖,陽光像金色紗幔,很想讓人到室外去曬曬太陽。

    這門物理課是在實驗課上,上到一半,江怡和蔣茉莉被物理老師喊起來一起跟著班里物理課代表寧回宇去器材室拿器材,因為物理老師準備做演示的器材出了點問題,而江怡這組的做實驗速度又明顯比其他組快許多,讓他們跟寧回宇去拿器材耽誤一點時間也不怕,程蕊淇雖然也跟江怡一組,但是程蕊淇物理是最差的一科,所以就留下來繼續(xù)看實驗步驟了,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去拿器材。

    實驗樓挨著第二操場,三人一道走在安靜的走廊上,快要走到器材室的時候,蔣茉莉拉了下江怡的袖子,對她道:“那不是程煉嗎?”

    “茵茵,你快看。”

    江怡轉(zhuǎn)過頭,他們站在實驗樓二樓,旁邊就是第二操場的暗紅色田徑場,江怡很快捕捉到程煉的身影。

    高三十九班這一節(jié)應(yīng)該是體育課,現(xiàn)在是自由活動時間,好幾個班都在第二操場這邊上體育課,人群散成一堆又一堆,好些在打羽毛球,有些就坐在一起聊天玩游戲,而有幾個學(xué)生在太陽好的草坪上坐著看書,程煉……是其中一員。

    他坐的那塊草坪人最少,能照到一點陽光,男生一邊膝蓋懶洋洋曲著,手里捧著一個單詞本在看。

    嘴唇似乎微微在動著,應(yīng)該是在念著單詞,白皙勁瘦的手揪了根草在手上把玩。

    “感覺現(xiàn)在他比我們還用功茵茵……”蔣茉莉忍不住說,現(xiàn)在學(xué)校誰不知道,程煉天天早上六點就來學(xué)校,下課了經(jīng)常往高三一班跑,去找那個大學(xué)神陳渡問題,還聽說他為了讓同班學(xué)習(xí)成績比較好的幾個同學(xué)給他講題,他按分鐘給人家講題費,一分鐘一百塊,這個事傳大了,他們那級每次考試都穩(wěn)在前十的一個學(xué)霸主動去找到程煉給他講題,周末那個同學(xué)還去程煉家里給他輔導(dǎo),雖然程煉自己有單獨請家教老師,一分鐘一百塊!這個錢她也想錚啊,只可惜她現(xiàn)在還在上高二。

    江怡彎唇,眼睛亮亮的,“嗯”了聲。

    只不過現(xiàn)在程煉也忙起來了,他們好久都沒說上話了。

    程煉沒來找她,她也沒去找他,有時候微信里也不聯(lián)系。

    這段時間,程煉也沒回過華澄君庭吃飯。

    她自己也很忙,12月1號是校慶,班主任曾偉達讓她報了鋼琴節(jié)目,這個節(jié)目通過學(xué)校的節(jié)目競選了,校慶那天需要上臺演出,所以她平時除了學(xué)習(xí),還要抽時間練琴,以前她只有要考試那幾天才熬夜,最近幾乎都在熬夜,有次凌晨一點才睡覺,漸漸都忘記她跟程煉在談戀愛這件事。

    本不該是談戀愛的年紀。

    恰好程煉也忙起來了。

    壓抑了青春的躁動。

    那天江怡在一本書上看見一句話:

    青春有某個心動的時刻,就不算遺憾。

    “快走了吧,別看了。”那邊寧回宇扭頭朝他們喊,瞧了一瞬蔣茉莉。

    “哦…”江怡和蔣茉莉都有點尷尬,忙跟上寧回宇。

    外面的陽光金燦燦,實驗樓的走廊通明,光芒四散,每一處角落都熠熠生輝。

    進到器材室里,蔣茉莉剛抱起一個電磁實驗箱,寧回宇止住她:“你是蠢嗎?你拿的那個型號不對。”

    這時候江怡去器材室另一頭拿別的器材了,中間有三個貨架遮擋,寧回宇對蔣茉莉說的話她沒聽見。

    蔣茉莉愣了下,張口回:“我知道…”

    “我是想拿下面這個,但是得先把這個移開。”

    她能看出來,寧回宇跟傅書瑜一樣,很瞧不起她,也記得好幾次寧回宇暗戳戳的整人行徑。

    比如會在路過她的時候故意撞她一下,還有下午一起值日的時候,他每次都安排她等到最后負責(zé)倒垃圾。

    他跟她是一個小組的,除了是物理課代表,還是他們那個組的組長。

    “行。”寧回宇沒說話了,把面前托盤天平上的滑輪摘下來。

    蔣茉莉猶豫了一下,往他走近,第一次,不想再忍受他身上對她的輕蔑,對他道:“寧回宇,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但是我并不是什么都不如你,”

    “第一,我比你有禮貌,會跟別人好好說話。”

    “第二,雖然你是物理課代表,但是我每次物理分數(shù)都比你高。”

    寧回宇媽媽跟他們班物理老師以前是同學(xué),關(guān)系比較好,高一的時候,物理老師才把寧回宇定為物理課代表。

    她私下聽別人說的。

    說完那幾句,看見江怡走過來了,蔣茉莉沒再跟寧回宇多說,抱起另一個電磁實驗器箱轉(zhuǎn)身。

    江怡瞥向?qū)幓赜睿抗馔A魞擅耄栈匾暰,對蔣茉莉道:“拿好啦?那走吧茉莉。”

    “嗯嗯。”蔣茉莉點點頭,跟著江怡先走出去了,都沒等寧回宇。

    男生頓在器材室里,想到蔣茉莉那兩句話,臉都綠了。

    第65章 EIGHT

    轉(zhuǎn)眼十一月結(jié)束,十二月一號是盛陽中學(xué)九十周年校慶,因為校慶各年級月考推遲,校慶當(dāng)天傍晚一場盛大的晚會在大禮堂舉行。

    江怡和程蕊淇都有節(jié)目,江怡是鋼琴獨奏,程蕊淇是要跟他們動漫社的成員演話劇,兩人的節(jié)目都排在比較后面,此次的校慶晚會共有23個節(jié)目,江怡的節(jié)目是第17個,而程蕊淇的話劇節(jié)目在更后一些,是第20個節(jié)目,晚會開幕式兩人都沒看成,在后臺化妝,其實她們來大禮堂來得很早,下午彩排完只去吃了個晚飯又回到這,只不過早些時候是其他節(jié)目的同學(xué)先化妝,現(xiàn)在輪到他們后面這幾個節(jié)目的。

    程蕊淇挨著江怡坐的,頭頂一頭蓬松柔軟濃密的金黃色長發(fā),她戴上了綠色美瞳,等會要演一個霸氣又美艷的女王,這個時候女王的唇剛被化妝師抹上鮮艷的紅色,鏡子里美得具有攻擊性,程蕊淇抿了下紅唇,對江怡問:“我大伯怎么還沒到啊?之前你電話打不通,還打來我手機,問我你在不在大禮堂。”

    江怡的妝容比程蕊淇素凈許多,烏發(fā)都盤到了頭頂,修長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面,五官秀氣精致,雙眼沒戴美瞳,但是照樣亮晶晶的,很有光澤,右邊下眼瞼那貼了一排碎鉆,讓眼睛顯得更大更有神,憑著這一雙眼睛,即便江怡不帶妝,其實就足夠吸引人,她聽見程蕊淇問,回她道:“哦…程叔叔他來不了了,可能要晚會快結(jié)束了才趕得來,他有一個很重要的應(yīng)酬推不掉。”

    原本程向瑞是要來看她表演的,并且他是盛陽中學(xué)邀請的貴賓之一,因為華澄曾給盛陽中學(xué)捐過兩幢樓,校慶這樣重要的日子,自然邀請了程向瑞,并且晚會結(jié)束,他還要上臺發(fā)下言。

    不過半個小時前,江怡看見程向瑞的未接來電,給他回撥過去,他說來不了了,可能只趕得上晚會結(jié)束去發(fā)言,她的節(jié)目趕不來看了,程向瑞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廁所里,沒拿手機一塊,就沒接到。

    “來不了了?這不像我大伯啊,什么應(yīng)酬能有你的節(jié)目重要?”程蕊淇扯唇笑了一聲。

    程向瑞大概是真饞一個女兒,對江怡不要太寵溺,她又不是沒親眼見過。

    就覺得這不像他的作風(fēng)。

    不過程向瑞確實是個大忙人,她也就是笑了一句罷了,跟江怡聊起別的。

    等化完臉上的妝容,晚會才進行到第五個節(jié)目,時間還很早,江怡和程蕊淇都想去前面看看別的節(jié)目,等要到她們節(jié)目的時候,提前來后臺換衣服就可以了,江怡的妝容雖然看著比程蕊淇素很多,但其實程蕊淇要先化完妝,因為江怡這個化妝師動作比較慢悠悠,也比較細致,程蕊淇沒跟要跟她演話劇的幾個人一塊走,準備留下來等江怡的,轉(zhuǎn)頭看見一道身影,她打消了念頭,只匆匆拍了下江怡的背:“我跟薇薇先走了啊茵茵,陳渡和茉莉占了座的,就大禮堂右邊第三排,你到時候直接過來啊!”

    江怡從鏡子里看了下她,回:“好,你先走吧。”

    下一秒,她看見身旁的化妝師從自帶的化妝包里摸出一盒印有“發(fā)際線粉”字樣的小盒子。

    這讓江怡忍不住望鏡子里的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

    聽見化妝師姐姐

    笑道:“哈哈不是拿來給你涂發(fā)際線的,你發(fā)際線挺低的,還濃,用不著,這個是用來稍微修一下你的臥蠶,你臥蠶有點大了,修一下會好點兒。”

    “喔…”江怡應(yīng)。

    剛應(yīng)完,一杯奶茶從頭頂出現(xiàn),之后落在她面前的化妝柜桌臺上,江怡和化妝師姐姐都愣了下,從鏡子里看見一個大帥哥。

    這個大帥哥是程煉沒錯。

    男生個子特別高,樣子有點懶散,立在江怡座椅身后,給完奶茶,他手插進兜里,摸出一本薄薄的《高考滿分作文20篇》……

    江怡只跟程煉從鏡子里對視了一眼,臉有點紅了,沒說什么。

    她知道程煉會來給她送奶茶,今天下午彩排的時候他就來陪著她。

    晚飯她跟他,還有程蕊淇和陳渡一塊吃的。

    給完奶茶,程煉沒多打擾江怡,化妝師還在旁邊,他忍住了捏一捏江怡耳垂的沖動,說道:“我到那邊等著。”

    “嗯。”江怡輕應(yīng),對他點了下頭。

    程煉拿著那本滿分作文轉(zhuǎn)身走了,到化妝室角落一張空休息椅坐下,這人挺多的,程煉一出現(xiàn)引來一道道目光,知道江怡臉皮薄,因此他沒太招搖,往最角落的地方去。

    “誰呀?”人太帥了,還是那種濃顏系大帥哥,可以說一眼驚艷,當(dāng)時還讓化妝師姐姐都稍微緊張了下,好奇對江怡問。

    江怡總不能說是男朋友,回道:“一個學(xué)長……”

    “學(xué)長啊,好好好。”化妝師姐姐笑,其實她看得出來,兩人有點不對勁,說不定在談著,現(xiàn)在的小孩啊,早戀的不要太多,不過她沒拆穿,也沒多問什么了,比較有專業(yè)素養(yǎng),繼續(xù)安靜給江怡化妝。

    她有點強迫癥和完美主義,在意很多細節(jié),過了好半天才完成工序,對江怡道:“可以啦,等要上臺的時候你回來我給你補下妝。”

    “好。”江怡眨巴了下眼睛,看著鏡子里美美的自己,心里有點開心地應(yīng),說道:“謝謝姐姐了。”

    “不謝,謝什么啊,應(yīng)該的。”對方說。

    跟化妝師姐姐說完話,江怡從化妝柜前起身,走之前拿起桌上那杯奶茶。

    是她喜歡喝的布蕾脆脆奶芙。

    她確實有點口渴了,將吸管插進奶茶杯里,吸了滿滿的一口,江怡準備去找程煉,卻發(fā)現(xiàn)角落里那張休息椅是空的,程煉不在化妝室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江怡便抱著奶茶離開化妝間走出去。

    想要去前面的禮堂看節(jié)目,得徑直再往前走,那邊通向禮堂側(cè)門,有點遠,而右邊就是舞臺,到時候表演,直接從這邊樓梯爬上去就可以上舞臺,江怡在門口這也沒找到程煉,從兜里摸出手機,邊發(fā)著信息,邊朝前面的禮堂側(cè)門走。

    剛走到一半,手腕被人拉了下,她挺懵的,視線晃動,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拉進一間小小的雜物房里。

    抬頭映入程煉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光線有點暗,只看得清他面部的輪廓,一雙黑眸深深的,像一汪古潭。

    江怡嘴里還有一口剛吸進去的奶茶,因為被程煉忽然拉進來頓在嘴里,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咽,紅潤的唇微微動了下,準備咽下,可奶茶還沒滑進喉嚨,面前的身影壓下來,淡淡的柑橘香一下子逼近,程煉含住了她的唇,之后一點點吮著,在吸她嘴里的奶茶……!

    江怡耳根又熱又燙,指尖蜷進掌心,微微鼓的臉頰慢慢變扁,程煉將她嘴里的奶茶都渡走了,喝進他自己嘴里。

    喝完她嘴里的奶茶,程煉氣息沒退開,掃蕩起她的唇肉,來回地舔著吮著,江怡受不住抬手揪他衣服,“喂,”

    “你也喝得下去。”

    他都不覺得惡心嗎?

    “怎么喝不下去了?”程煉扯了下唇,捏江怡臉頰,“甜的啊寶寶。”

    “你的口水也是甜的。”

    “……”

    江怡忍不住道:“變態(tài)。”

    程煉笑出聲來,“昂,我喝口你的奶茶就成變態(tài)了,這么小氣啊?”

    是喝口奶茶那么簡單嗎。

    這話說的江怡也有點想笑了,見程煉還想捏她,她抓住他的手,“別…別弄花我的妝,剛化好。”

    “沒定妝?”

    江怡拿下他的手,“那也是剛剛定妝,不要摸。”

    程煉盯了盯她,覺得她現(xiàn)在這雙烏溜溜的眼睛變得更招人,純里多了媚,抬起她下巴,人很壞,“行”男生嗓音低啞了一度,磨過砂:“不能捏,那讓我再親會兒?”

    這句卻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江怡準備答不,他的吻又落了下來,江怡被輕輕抵到后面墻壁上,程煉好像伸手過去反鎖住了房門,兩人的心跳都在加快,江怡睫毛顫了顫,覺得此刻外面喧囂熱鬧,而他們卻在這里干一件大膽又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

    身體漸漸被程煉親得軟了下來,她眼睛都水潤了一層,臉頰通紅,緩緩抬手攀住程煉的腰。

    男生的吻更加密密匝匝,帶著貪欲,喘出稍重的濁氣。

    空氣曖昧又禁忌。

    ……

    舞臺上一個學(xué)校學(xué)生自由組成的樂隊正在演唱《Young for you》,程蕊淇超級喜歡這首歌,她本來在跟陳渡說話的,音樂一響,抄起了一對發(fā)著紅色光芒的應(yīng)援棒揮舞起來,陳渡抬眼望著她。

    蔣茉莉坐在程蕊淇左手邊,跟著拿起熒光棒揮舞,而蔣茉莉的左手邊是蔣羿,他笑嘻嘻的,同步拿起熒光棒。

    這些熒光棒都是各班班主任發(fā)的,幾乎每個學(xué)生人手兩根,放眼望去,禮堂觀眾席越來越多的熒光棒揮舞起來,不同顏色的熒光像璀璨的星辰,又像黑暗里靈動的精靈,舞動跳躍著,與舞臺上的歌聲交相輝映,氛圍夢幻而熱烈。

    沒人注意到大禮堂其中一邊側(cè)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男生牽著一個女孩悄聲溜了進來。

    舞臺上的架子鼓手不斷敲打著鼓面和吊镲,主唱嘶吼了一聲“大家跟我一起唱!!”

    “welcome to the golden beatnik park

    oh diamond seashore drag me from the yard

    incredible sunward i watch as you''re in photograph

    for camera your smile''s so sweet,palm trees''so lush

    would you believe my honey it''s california.”

    禮堂里好多好多人,里面除了學(xué)生,還有很多老師,江怡有點害怕,掙脫開程煉的手,可程煉回頭又將她牽上,這個時候下面都是暗的,熒光棒的燈照不到很多地方,只有舞臺上有一點光線,江怡心跳如鼓,加快腳步,終于走到了第三排座位那。

    蔣茉莉和蔣羿看見他倆,立馬抬手招了招,江怡拿著奶茶先進去了,阮航和付潮北也坐在這排座位,只不過隔得有些遠,他們坐在陳渡右手邊,都歪過頭來對江怡和程煉吹了聲口哨,江怡臉有點紅,輕輕彎了下唇,在蔣羿身旁坐下,還剩下一個空位,挨著過道,程煉懶洋洋坐下。

    “把這個給茵茵!”蔣茉莉塞給蔣羿兩根熒光棒,她特意多拿了兩根,蔣羿再遞給江怡。

    江怡接到兩根,準備遞一根給程煉,程煉道:“我不要這玩意兒。”

    挺傻的搖這玩意他覺得。

    江怡見他從褲兜里又摸出那本滿分作文,好像要低頭看,她手按過去,“你干嘛呀?”

    “看書啊,不行?”程煉唇角淺淺牽著,瞧著她。

    “夸張了……光線這么暗,你不想要眼睛了,別看了,聽歌吧。”江怡說。

    程煉挑眉:“

    親我一口我就聽你的。”

    “……”

    “不親。”江怡說。

    “親不親?”

    “不親!”

    “之前你沒親夠嗎?”江怡很無語他。

    程煉湊過來快速親了她一口臉頰,“行,聽老婆的,不看了,保護眼睛。”

    江怡沒跟他計較,捏了捏手里的熒光棒。

    這首歌才是第八個節(jié)目,江怡的鋼琴獨奏排在第十七,她可以再看幾個節(jié)目后再去后臺換表演服,也能緩解一點心里的緊張,校慶晚會的節(jié)目都很精彩,她看得神采奕奕,應(yīng)該說大家都看得挺興奮的,因為中間還有抽獎環(huán)節(jié),可是在江怡察覺到程煉有些安靜而轉(zhuǎn)頭看他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沒骨頭似地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而且看起來睡得很沉,江怡湊近一些,還聽見了他的呼嚕聲……

    睫毛撲閃,江怡有點呆呆地看了會兒他,稍稍捏緊手里的熒光棒。

    *

    開心輕松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在臺上的節(jié)目表演到第十三個的時候,江怡忙將吸空的奶茶杯放座椅扶手凹槽里,轉(zhuǎn)頭朝蔣羿和蔣茉莉那邊說道:“我要去換衣服了,走了。”

    剛才也收到班主任發(fā)來的信息了,在催她去后臺。

    蔣茉莉點點頭,“嗯!去吧茵茵,等會加油啊!我可期待你的節(jié)目了!”

    江怡笑了笑,“好。”

    程蕊淇也喊她快去準備,給她說了加油。

    跟他們說完,準備也跟程煉說一聲,看見他自己醒過來了,在揉眼皮。

    江怡看了看他,說道:“程煉,我要去后臺了。”

    男生卻跟著站起來,聲音有點沙啞和倦:“我送你老婆。”

    ……

    兩人怎么來的,怎么回去,也是走的禮堂右方的這邊側(cè)門,剛走出門,江怡的手被程煉抓過去牽上,江怡想掙脫開,可是又被他抓上,抿了抿唇,說道:“會被老師看見。”

    后臺這邊有很多老師。

    “握一會兒。”程煉就牽那一會兒,松開了她,之后抬手摸她腦袋:“總要給你點兒學(xué)校校草大佬的力量,待會表演就不怕了。”

    “你不是學(xué)校笑霸嗎?”江怡笑起來,眼睛亮亮地看他。

    “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咯,啊,我兩個都沾。”這會都過了好久了,捏一下總不能讓她花妝,程煉捏到江怡臉上,看了下附近沒人,他還把人拉近,親了一口江怡的臉頰。

    “好了,你回去吧,我自己過去,我班主任在后臺。”如果程煉要一直送她到化妝室那,很容易被老師發(fā)現(xiàn)。

    之前化妝的時候,班主任們自己有一個集體節(jié)目,才沒在后臺那。

    “行。”程煉依了她。

    再次捏了下她嫩嫩的臉。

    江怡轉(zhuǎn)身朝化妝室那走了,程煉看了會她的背影,才拉開側(cè)門進去,并不知道下一秒,江怡幾乎是愣在原地,整個人仿佛石化了一般,臉上的血色全無。

    “媽媽……”她呆呆地看著從化妝室那邊走來的蘇欣梅。

    她身穿加絨旗袍,批著白色斗篷披肩,手里抱著一束厚厚的粉色玫瑰。

    先是驚訝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因為蘇欣梅跟她說過要這個月月底才回國,另外,剛才她跟程煉……

    不知道蘇欣梅有沒有看見。

    直到蘇欣梅開口,她心跳差點停掉。

    “茵茵,那個男生是誰?”

    第66章 EIGHT

    江怡根本回答不出來,這個時候也沒辦法去撒謊,說程煉只是班里同學(xué)。

    比起她,蘇欣梅的狀況好不到哪去,心里的波瀾越掀越深。

    江怡和那個男生從前面?zhèn)乳T里出來的時候她就看見的他們,但是沒去打斷,甚至那一刻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默默退遠了一些,卻看見要了命的畫面。

    兩個小時前——

    蘇欣梅下了飛機之后,行李來不及拿去家里,風(fēng)塵仆仆去到一家花店買花。

    她一通電話程向瑞就讓司機轉(zhuǎn)了道,先開去花店。

    “你真的是,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呢?說一聲我就去接你了!”見到人,程向瑞壓了壓嘴角的弧度,對蘇欣梅問。

    “提前說了那哪還有驚喜?欸,茵茵也不知道我今天回來啊,你千萬別跟她說,我要直接去她學(xué)校找她讓她surprise一下。”蘇欣梅剛選好一捧粉色的玫瑰花,一共66朵,低頭嗅了嗅玫瑰的香味。

    程向瑞盯了她一瞬,應(yīng):“好,我不說。”

    對她問:“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你那個男朋友凱文呢?”

    “他啊,”蘇欣梅道:“還要過一段時間,下個月吧得。”

    程向瑞沒問什么了,看向她身旁的行李箱,走過去提起來,道:“就這一個行李?我?guī)湍阆饶萌ボ嚿狭恕!?br />
    他知道蘇欣梅要把工作重心都移到國內(nèi)來了,幾乎都安排好了,就是這周內(nèi)能回來,只是跟江怡說的月底,想到時候讓她提前見到她給她一個驚喜,只不過沒想到這么快,周一就回來了。

    蘇欣梅道:“其他東西都郵寄了。”抱著那捧粉色玫瑰,笑容艷麗得過分,她尤愛旗袍,在這樣的大冷天也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只穿那一件看起來不怎么保暖的白色旗袍,披了個披肩,但是美得不像話,對他問道:“老程,這花怎么樣?我買來送給茵茵的。”

    “很漂亮啊,粉色,很適合茵茵。”程向瑞將花店環(huán)視了一圈,聲音渾厚低沉:“花店其他花都沒這捧漂亮。”

    花店老板就在一旁,笑道:“小姐姐很會選,這花我們花店今天總共只做了三份,都買完了,剩下這最后一個。”

    “你叫我小姐姐?哈哈哈。”蘇欣梅笑起來,“欸,我女兒可是都上高中了。”

    花店老板愣了下,“這,完全看不出來。”

    蘇欣梅在保養(yǎng)上下了狠功夫,她其實屬于晚婚晚育,三十二歲才生下的江怡,今年已經(jīng)四十八歲了,但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不管是皮膚狀態(tài)還是人的神態(tài)看起來像才二十歲出頭。

    ……

    買完花,蘇欣梅上了程向瑞的車,一同前往盛陽中學(xué)。

    為了讓這個驚喜顯得更大一點,車上程向瑞給江怡打去電話,騙她說今晚有重要應(yīng)酬沒法去看她的演出了,要晚一些才能到學(xué)校,其實正在去學(xué)校的路上,車上還有蘇欣梅。

    原本蘇欣梅是想等江怡演出完,走到舞臺下面那去給她送一捧花,那樣效果是最好的,那個時候送她花也最合適,所以蘇欣梅和程向瑞都到學(xué)校后,默默進的禮堂,并且在后排坐下,沒聯(lián)系江怡。

    后面蘇欣梅又覺得,想在江怡表演前讓她知道她來了,并且想坐去第一排看江怡表演,校方本來就給程向瑞留了座位,干嘛要坐在這么后面,而且江怡提前知道她來了,上臺之前或許會少很多緊張,因為不僅有她來了,還有程向瑞也來看她表演,有親近的人在臺下,她心里肯定會安穩(wěn)一點。

    誰知道……

    蘇欣梅和程向瑞估著時間一道去的化妝室,也從1班班主任那里得知江怡不久后要來后臺換衣服,她想幫幫忙,看著她換上好看的禮服,來得早了,江怡還沒過來,蘇欣梅就準備倒回去接她,還把花抱上。

    *

    空氣不知道靜了多久,江怡揪了下身上的衣服,先抬腳朝蘇欣梅走去,“媽媽…你回國了?”

    “不是要月底才回來嗎?”

    蘇欣梅能從江怡漂亮的眼睛里看出復(fù)雜的情緒。

    有驚訝,喜悅,還有慌張無措。

    好幾個月沒見了,她好像圓潤了些,沒當(dāng)時她把她接過來時那么瘦,看來程向瑞真的替她把她養(yǎng)得很好。

    如果剛才那一幕沒有發(fā)生多好。

    這么久都沒見了,蘇欣梅怎么還忍心在那木著一張臉,彎起唇角來,一把抱了上去,“哦,我的honey!”

    “媽媽想死你了!乖茵茵,我的寶貝,讓媽媽好好抱抱!”

    江怡愣愣的,也顧不得那么多,跟著激動起來,下巴陷進蘇欣梅頸窩,“媽媽,好想你,你終于回國了。”

    蘇欣梅把那捧粉色玫瑰遞給江怡,“寶貝,這個是送給你的花。”

    江怡低頭看了看,好漂亮的玫瑰花,花香味不怎么濃,淡淡的,很清新,她彎起唇:“謝謝媽媽。”

    蘇欣梅跟著彎起唇,可是這份重逢的喜悅沒有維持太久,她嘴角止不住變得僵硬,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那個男生親她女兒的畫面。

    她這么如花似玉,養(yǎng)得這么乖的一個女兒,怎么能——

    “寶貝,你告訴媽媽吧,那個男生是誰?你們…在談戀愛嗎?”蘇欣梅扶住江怡肩膀,到底還是不可能裝作沒看見,再次對江怡問。

    江怡抱緊懷里的花,臉色又白了,“媽媽…你看見了什么?”

    “我看見他親你了。”

    “……”

    兩個人說話的那個狀態(tài)也明顯像小情侶,還能是她眼睛花了嗎。

    蘇欣梅扯了下唇,輕輕捏了下江怡肩膀,“還是媽媽眼睛出了問題呢?茵茵,你實話告訴媽媽,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有!”江怡否認得快,頓在那,“媽媽我沒有……”

    “可是,”

    她結(jié)巴起來,手心出了好多汗。

    “可是什么?”蘇欣梅盯著江怡的眼睛。

    在她看來,江怡從不會撒謊,這么清澈干凈的一雙眼睛,她也不希望她撒謊。

    江怡睫毛抖了下,抱緊懷里的花,“可是媽媽……我確實,喜歡他。”

    蘇欣梅都看見了,她選擇承認,而不是狡辯。

    蘇欣梅咽了口沫,望著面前的人,恍然之間,才清晰地覺得她的女兒已經(jīng)長大了,十六歲,亭亭玉立的年紀。

    她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又何沒有喜歡的人呢?

    正是她情竇初開的年紀。

    “喜歡他?”蘇欣梅又輕捏了下江怡的肩膀,對她問:“那你告訴媽媽,他是誰?是你班里的同學(xué)嗎?叫什么名字?”

    “他……”江怡緊抿了下唇,遲疑好半天,沒去隱瞞,但是眼睛微微有點紅了,像在害怕什么,也在愧疚什么,回道:“他是程叔叔的兒子,程煉。”

    蘇欣梅怔在那。

    “程煉?”

    “嗯。”江怡應(yīng)。

    “你,你怎么會跟那孩子——”蘇欣梅震驚壞了,即便親耳聽江怡這么說,還是無法相信,“是不是他欺負你,逼你的茵茵?我的乖女兒,你別怕啊,媽媽不會責(zé)怪你,你可以什么都告訴媽媽,好嗎,媽媽想聽你的實話。”

    此刻更愧疚的其實是蘇欣梅,她后悔了,她就不應(yīng)該把江怡單獨扔在明城這么久在國外忙工作。

    是她疏忽了對江怡的照顧。

    “沒有。”江怡忙否認道,“他沒有逼我,是……我們,我們是相互喜歡的。”

    可能一開始有一點,一開始她確實挺躲著程煉的,還有點煩他,他一些行為也很霸道不講道理。

    她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喜歡上程煉。

    “沒有嗎?你看著媽媽的眼睛回答,茵茵,你程叔叔跟我說過,他那個兒子很不成器,不是什么好學(xué)生,你,”蘇欣梅捏緊了江怡的肩,“你怎么會喜歡上這種男生呢!”

    “他現(xiàn)在不是了…媽媽,他在改了。”江怡回道,心臟上躥下跳。

    蘇欣梅臉色凝重起來,不知道該怎么跟江怡說這個事,或者說,她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處理這個事,發(fā)生得太突然了,她想給江怡一個驚喜,她卻給她一個驚嚇。

    嗡嗡,江怡兜里的手機在振,她摸出來是班主任曾偉達打來的電話。

    蘇欣梅想起等會兒她還要上臺表演,沉下情緒,輕輕拍拍江怡的肩,“好了,現(xiàn)在先不說這個,你還要去換衣服吧?咱們先把表演完成,等表演完了,我們再說這個事。”

    江怡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僵硬,她緊緊抱著懷里的花,這花很大一束,有點重,她有點要拿不穩(wěn)了,對蘇欣梅點點頭。

    看她神色心不在焉的,蘇欣梅又拍了拍她,安慰道:“茵茵,別害怕,媽媽沒怪你,媽媽只是…很驚訝,不想這個了好嗎?你就當(dāng)作,媽媽什么都沒看見,一會好好表演。”

    這說的江怡心里更愧疚了,蘇欣梅沒覺得她做了一件很壞的事,也沒有責(zé)怪,反而在這里安慰她。

    眼睛更紅了起來。

    她其實很想一直做她心里那個乖孩子。

    不過想到什么,她拉了下蘇欣梅的袖子,說道:“媽媽…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蘇欣梅看著她。

    江怡說道:“不要告訴程叔叔可以嗎?別告訴他…”這個請求在這一刻好怕蘇欣梅不會答應(yīng),她了解程向瑞的性格,如果他知道這個事,一定會比蘇欣梅更驚訝,更難以接受,并且會很生氣,眼睛又重新紅了,“媽媽,求求你了,答應(yīng)我。”

    “你程叔叔不知道這個事?”只是問一問,蘇欣梅能猜到程向瑞多半并不知道,不然一定會告訴她。

    “當(dāng)然不知道。”江怡道:“媽媽,你別告訴他好嗎?如果程叔叔知道,他,他一定會跟程煉大吵一架,說不定還會揍他……”

    “他們,他們父子關(guān)系并不好。”

    蘇欣梅驚訝得不行,忍不住抬手扯下江怡的耳朵,“你這孩子,跟那個男生在一起多久了你?這就怕他被揍了?女孩子不可以這么戀愛腦知不知道?”

    “沒有…”江怡咬了下唇,“而且媽媽,我現(xiàn)在,現(xiàn)在只是喜歡他…他也喜歡我……但是我們沒有很正式地在一起,其實平時很少見面……我心思跟原來一樣,更多的都是放在學(xué)習(xí)上,沒有受影響。”

    這個江怡說的是實話。

    “唉。”蘇欣梅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之前江怡顧著跟她說話,沒接那通電話,她班主任又打來電話,手機吵個不停,蘇欣梅道:“先去化妝室吧,行,你剛才說的,媽媽答應(yīng)你。”

    江怡臉上的神情才松了一些下來,抱著花聲音很輕:“謝謝媽媽。”

    “走吧。”蘇欣梅拍了拍她的肩。

    江怡點點頭。

    兩人剛一起朝化妝室的方向走,看見一道身影往這邊過來。

    江怡有點呆住,原來程向瑞也是騙了她,并不會趕不來看她的節(jié)目。應(yīng)該是跟蘇欣梅一道來的。

    “欣梅,茵茵!”程向瑞看見兩人,眉骨染上好幾分愉悅,他之前接一通電話去了,沒陪著蘇欣梅來接江怡,那通電話打完發(fā)現(xiàn)蘇欣梅這一趟有點久,遲遲都沒回來,江怡也不見身影,他怕蘇欣梅是走錯地方了,所以跟著出來看看。

    江怡臉色有點白,等走近了,她喊道:“程叔叔…”

    “誒!茵茵啊,那個,叔叔有點對不住你,騙了你,其實今晚叔叔可沒有什么應(yīng)酬,你等會有鋼琴獨奏,叔叔肯定要來看的呀,只不過你媽媽說想給你一個驚喜,我就打電話跟你說我不來了,那時候我剛接上你媽媽。”

    這個有什么,程向瑞只是撒了一個善意的小謊,而她……

    江怡說道:“沒關(guān)系程叔叔,我還要謝謝你才對。”

    “真,真的是個很大的驚喜。”她扯起嘴角笑了笑,雖然笑容很僵,但是極力在掩飾什么。

    蘇欣梅望她一眼,在旁邊顯得有些沉默。

    程向瑞注意到,問她:“欣梅,你怎么了?”

    江怡的心提起來。

    蘇欣梅神色有點淡,攏了下身上的披肩,沒說話。

    “欣梅?”

    “沒怎么,我們快進去吧老程。”蘇欣梅輕輕扶了下額角,道。

    “好。”程向瑞應(yīng),走過來抱走了江怡手里的花,“茵茵,這花挺重的,叔叔幫你拿下吧,一會兒還你。”

    江怡頓了下,聲音低:“謝謝叔叔…”

    “你這孩子,客氣了,走吧走吧,我們進去。”

    三人沒說什么了,一起去到

    化妝室那。

    曾偉達就在化妝室里等著,看見三人一起走進來,有點恍惚,總覺得這三人很像一家三口。

    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蘇欣梅,說實話,第一眼就被震撼到,太漂亮了,怪不得江怡水靈靈的,都是遺傳的她母親。

    只不過他發(fā)覺蘇欣梅好像一下子少了很多神彩,她之前剛找到這里來的時候,嘴角都是笑,充滿期待,眼睛里光彩照人。

    之前那個給江怡化妝的姐姐也來了,她除了化妝,還負責(zé)幫江怡弄衣服,陪江怡一起去了更衣室。

    江怡的表演服是一條白色長裙,配一雙水晶高跟鞋。

    這套搭配是程向瑞請設(shè)計師給她設(shè)計的,從服裝和鞋樣設(shè)計圖定稿到成品做出來試穿,用了半個月的時間。

    江怡穿著這條裙子從更衣室里走出來的時候,像極了不染凡塵的白色天鵝,她頭發(fā)都梳到頭頂,戴了一頂鑲嵌著蝴蝶花樣和碎鉆的頭冠,脖頸細長白皙,身上多了一絲清冷感,這條裙子在燈光下柔和飄逸,上面有細致的紋理交織,很像波光粼粼的水面。

    超級漂亮的一條裙子,只是腳下的水晶鞋鞋跟有些高。

    而且鞋跟還很細。

    等到要到她表演了,程向瑞和蘇欣梅都沒在化妝室里待了,去往禮堂觀眾席。

    “哎,那不是我大伯嗎??我靠,他來了。”就坐在第三排的程蕊淇瞥見程向瑞的身影,因為程向瑞進禮堂的時候挺高調(diào),是他們學(xué)校校長陳元楠親自把他從正前門接進來,他身旁還跟著一個明艷得過分的旗袍美人,校長領(lǐng)著二人徑直走到第一排的座位。

    這個時候主持人剛報完幕,江怡還沒出場,背景音樂都停了,禮堂內(nèi)安靜,坐在最邊上的程煉聽見了程蕊淇的話,按關(guān)顯示著兩個英文單詞頁面的手機屏幕,抬起頭。

    確實看見了程向瑞。

    還有……江怡的母親。

    那個女人他記得,并且江怡樣子像她。

    他能認出來。

    短暫黑暗的舞臺亮起一束光,一道倩影出現(xiàn)。

    眾人好像在瞬間停止了呼吸,目光都盯著舞臺。

    太美的一道身影。

    少女身穿一襲白裙,仿佛自帶仙氣,裙擺如波浪層層疊疊,夢幻柔美。

    這身白裙襯得她肌膚如雪,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

    她那張臉也是美的,白白凈凈,充滿純真和靈動,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惆悵。

    仙女為什么會惆悵?

    有人竟然思考起這個問題。

    程煉盯著她,捻了下粗糲指腹。

    第67章 EIGHT

    因為蘇欣梅和程向瑞就坐在第一排,位置顯眼,江怡一眼就看見他們,視線往后眺了眺,還看見了程煉和蔣羿他們。

    雖然已經(jīng)上舞臺了,但是她這會腦子很亂,稍稍提起裙擺,她朝放在舞臺右邊的鋼琴走去。

    頭頂只照在她身上的光束跟著她移動。

    腳上踩的水晶鞋鞋跟有點細,還很高,江怡走得有點慢,可是一個不留神,她踩歪了鞋根直直摔下去,撲咚一聲。

    她這一摔太突然,臺下的觀眾都被搞懵了。寂靜兩秒,爆發(fā)出一陣笑聲。

    江怡的確摔得很窘,整個人都撲在了地上,第一個感覺是腳踝好疼,手肘也好疼,火辣辣的。

    今晚是學(xué)校的校慶啊,她怎么能摔倒。

    臉瞬間紅了個透,江怡覺得難堪極了,想從地上爬起來。

    程煉蹙著眉,立馬從座椅站起來,卻被蔣羿拉住手,“你干嘛啊?煉哥別慌別慌!”

    他覺得他不拉住他,程煉一定能沖上舞臺,那場面就不好收拾了。

    那邊程向瑞和蘇欣梅也都從座位起身了。

    但很快看見舞臺上從后面跑出來兩個主持人,將江怡扶了起來。

    “沒事兒吧江怡同學(xué)?哎呀,你的鞋跟太高了,為了給大家獨奏一首,真是不容易呢。”

    主持人打圓場道,又關(guān)心她:“摔得不嚴重吧?表演還能繼續(xù)嗎?”

    江怡忙搖搖頭,看見主持人將話筒湊在了她面前,出聲回道:“沒事,不嚴重。”

    聲音帶著一點顫音:“表演可以繼續(xù)。”

    “好的呢。”主持人臉上的笑容很溫和,還含著一些鼓勵,“真是辛苦江同學(xué)了。”

    江怡搖搖頭,這次將裙擺提高了些。

    見她看起來確實沒什么事,兩個主持人重新離開了舞臺,退去后臺。

    腳踝那很疼很疼,可是江怡不可能耽誤表演,她比之前將裙擺提高了些,假裝一點事都沒有,保持住形象的優(yōu)雅和端莊,強忍著疼走到鋼琴那坐下。

    程煉看得很揪心,因為他坐在第三排的位置,這個距離能看見她一只手肘處紅了一塊,腳和膝蓋應(yīng)該也摔傷了,可是女孩很堅強,她已經(jīng)在鋼琴那坐下了,他只能壓住沖上臺去的沖動。

    “這,這都傷了,我看還是把茵茵喊下來別彈了,”程向瑞擰著眉說道,盛陽中學(xué)的校長就坐在他旁邊,扭頭來看他一眼。

    “沒那么嚴重。”蘇欣眉道,拉了他一下,“只是摔一下,茵茵能堅持。”

    要她這個節(jié)目不演,那就更影響人家學(xué)校的校慶晚會,后面節(jié)目的表演時間都會被打亂。

    程向瑞還想再說什么,鋼琴聲從舞臺上傳了下來,舒緩而悠揚——

    江怡即便手受傷了,但是似乎并不影響她纖細修長的雙手指舞動在琴鍵上。

    音樂聲響起的那一刻,觀眾席漸漸安靜了下來,沒有了議論聲。

    之前還有人笑話她,她那一跤也確實難堪又窘迫,在她之前的十多個節(jié)目表演得都很比較順利,沒出什么差錯,大家都以為江怡出了這么大的糗,心態(tài)會直接崩了,但似乎一點都沒有,江怡在鋼琴面前坐下后,整個人很快沉浸進彈奏里,她彈的是《Daylight》。

    每個被敲擊出來的音符都充滿了力量,前期悠悠緩緩,隨著曲子的進展,波瀾掀起,好像天剛破曉,劃破了黑暗,一直沿著希望往前,高潮部分來臨的時候,大家聽覺都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震撼,曲調(diào)變得急促激昂,仿佛朝陽在遠方升起,而這樣的音樂是由舞臺上的白裙少女彈出來的,她側(cè)影堅定又專注,快速舞動的手指成為她的利刃,往前了就不會回頭,后背像長出一雙翅膀,朝著光的地方,不斷追逐。

    “彈的真好,真好啊欣梅。”程向瑞忍不住感嘆道。

    后排似乎有人聽哭了,他扭頭看了一眼,周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

    只有微微的啜泣聲。

    蘇欣梅靜靜地盯著舞臺,沒搭話,心里的情緒像一縷一縷絲線,纏繞成一團。

    不愧是她的女兒啊。

    蘇欣梅在心里感嘆。

    這是江怡從小的一個能力,或者說天賦,就是不管發(fā)生了多大的事,她也很快能專注起來,集中精力去干當(dāng)下最重要的事,并且竭力干到極致。

    讓蘇欣梅想起她五歲那年,她跟她爸爸江上廉在房里吵架,還砸了東西的畫面被她看見,那時候他們都以為她還在睡午覺,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跑過來的,她問他們?yōu)槭裁闯臣堋K?dāng)時控制不住情緒,還對她問“茵茵,如果我跟你爸爸離婚,你想跟誰一起生活?”這樣的問題,明明那天下午她其實有一個塑泥創(chuàng)作比賽,她先問“離婚是什么意思媽媽?”,“就是不在一起生活了,媽媽想去明城,”她又問“明城在哪里媽媽?”,她問了她好多問題,還勸她不要跟江上廉吵架了,并且哭了一頓,但是等到下午的塑泥比賽,她好像忘記了這一切,比賽的時候?qū)W⒂终J真,垂著跟洋娃娃似的濃密睫毛捏塑泥捏得很投入,最后她的塑泥作品獲得了特等獎。

    舞臺上,白皙手腕上的四葉草手鏈輕輕晃動,指尖的舞動變慢了。

    琴聲緩下,似乎一切破碎和冰冷都被修復(fù)了。

    剩下追光的赤子之心。

    大家跟著一起平靜下來。

    琴聲徹底停下那一刻,掌聲雷鳴,只有一道身影已經(jīng)快步從禮堂側(cè)門那出去了。

    彈完鋼琴,江怡也沒低頭去看裙下的腳傷,她把流程都走完,站起身來,向臺下的觀眾鞠了一個躬,這時候觀眾通過左右兩邊分屏鏡頭里的放大,才發(fā)現(xiàn)江怡面部蒼白得厲害,鼻翼上有一層濃密的細汗,她手肘處的傷口也被放大,但是很快這

    個鏡頭就被導(dǎo)播切沒了,放大的鏡頭重新變成江怡正面全身。

    臺下有點唏噓。

    掌聲一瞬間變大,持續(xù)不斷,有人高聲喊了一句“加油!”

    程向瑞根本坐不住了,忙不迭離開座位,蘇欣梅將披肩拉起來,跟著離座。

    “我跟你們一塊過去吧。”陳元楠也站起身來。

    主持人并不知道江怡的傷勢,這次沒走過來扶她,忙著去到舞臺中央主持,江怡提著裙擺自己離開舞臺。

    進到后臺,她才掀起裙子,發(fā)現(xiàn)左腳那腫了一個大包,很大的一個包,紅紅腫腫的,心口跳了一下。

    怪不得那么疼,之前崴到那一下,感覺腳踝的骨頭都碎了。

    現(xiàn)在好像沒辦法強撐下去了,江怡額頭也冒出細細密密的汗,她不敢動了,在梯子上坐了下來。

    蹬蹬蹬,聽見有人快速跑上樓梯來,江怡抬起頭。

    看到是程煉的那一刻,眼睛有點紅了。

    程煉額頭也有一排汗,臉色很沉,他爬到了最上面這,將江怡裙擺掀起來。

    他沒想到會這么嚴重。

    顴骨緊了緊,轉(zhuǎn)過身去在江怡面前蹲下來,聲音跟他的臉色一樣沉,“我?guī)闳メt(yī)院。”

    江怡瞅著他的背影,揪膝蓋上的裙子。

    想到她的腳不方便挪動,程煉又轉(zhuǎn)過身來,直接將她從地上抱起,只不過這樓梯很窄,橫抱著江怡并不好下去,程煉便走得很慢,斜著身體將江怡抱下去。

    江怡抬手攀住他的脖子,腦袋很亂。

    這個時候不知道該怎么辦。

    等會蘇欣梅和程向瑞會不會來后臺,他們要看見怎么辦。

    “程煉,你,你放我下去吧,我自己可以走。”等下了樓梯,江怡手臂松下來,對程煉說。

    “都腫成那樣了還自己走?不想要腿了?”程煉聲音有點冷,自然不可能將她放下,抱著人繼續(xù)往前。

    江怡心跳得不行,手心也全是汗了。

    最害怕什么,好像就會發(fā)生什么。

    他們跟蘇欣梅和程向瑞撞上了。

    蘇欣梅和程向瑞看起來也是匆匆從禮堂大廳趕過來的,遇上的時候,江怡臉色慘白。

    可是她真的好疼,眼睛變得更紅。

    看見江怡被程煉抱在身上,蘇欣梅有點呆。

    “你,你干什么?!”程向瑞下意識問,怎么程煉也在后臺這。

    “別廢話,我正巧路過,她腳腫了,現(xiàn)在得去醫(yī)院。”程煉沒跟程向瑞多扯,說道。

    程向瑞和蘇欣梅視線都往下看,這不看還好,一看都嚇了一跳,江怡腳的確腫了一大個包,有蘋果那么大,蘇欣梅心都顫了,“好,快,快送醫(yī)院!”

    程煉應(yīng)了聲嗯,繼續(xù)抱著江怡往前,腳步加快。

    “誒,我來吧!你小子有車嗎?”程向瑞追過來。

    說到這個,程煉看了程向瑞一眼,道:“把你車鑰匙給我。”

    他的確沒車,今天來學(xué)校騎的機車,帶江怡去醫(yī)院肯定開車更快更方便,她現(xiàn)在坐不了機車。

    他原本是想抱她出去打車。

    程向瑞先沒說他,因為現(xiàn)在急需要車,他忙給司機王順打去電話,讓他把車從車庫開來禮堂門口。

    可是王順說車開不過來,學(xué)校只讓停在車庫。

    聽見了二人的對話,程煉道:“我抱她去車庫。”

    盛陽中學(xué)的校長也在場,跟著蘇欣梅和程向瑞一道來的,也看見了江怡腿上的傷,手里已經(jīng)撥去電話,想讓車庫保安亭的人放車,但是看見程煉速度很快,抱著女孩走了好遠,將他們都甩在了后面。

    陳元楠那通電話打得及時,王順成功把車開了出來,時間剛好,程煉把江怡抱出禮堂后門的時候,看見他的車頭。

    程向瑞本想跟著蘇欣梅一塊上車陪江怡去醫(yī)院的,蘇欣梅推了下他,道:“晚會結(jié)束你不是還有發(fā)言嗎?別耽誤了,你別跟我們?nèi)チ耍粼趯W(xué)校吧,茵茵有我,”

    她瞥了眼正把她寶貝女兒放進后座的男生,道:“還有你兒子在。”

    陳元楠也在旁邊道:“程總別擔(dān)心,我外甥也像這樣崴過腳,腫得比小江怡還嚴重,但是后面恢復(fù)得很好,去醫(yī)院治療會好的,程總你留下來吧。”

    程向瑞想說“你外甥是男的又不是女的,江怡嬌滴滴的,腫成這樣能一樣嗎!”,猶豫了一下,憋在心里沒說,他還準備堅持上車,蘇欣梅已經(jīng)將他推開了,鉆進副駕駛,對王順道:“快走吧王哥。”

    “誒…好好!”王順忙發(fā)動了車,道:“程總,我們走了啊。”

    程向瑞就這樣被甩在了后面,無奈抬手扶住額頭,“這——”

    “真的是!”

    只希望江怡腳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

    “我們回去吧程總。”看見車行遠了,陳元楠對程向瑞道。

    程向瑞淡淡應(yīng)了聲“嗯。”

    對于他這么著急和在意江怡的反應(yīng),陳元楠算習(xí)慣了。

    因為江怡轉(zhuǎn)學(xué)之初,他就感受到了他的在意。

    每周都要跟他打一通電話。

    全為了了解江怡在學(xué)校的學(xué)習(xí)情況。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肯定不一般。

    ……

    車里,程煉稍稍掀開江怡的裙子,小心翼翼將她腫了的那只腳拿起來落在他膝蓋上放平。

    不管副駕駛那是不是坐著江怡的母親。

    “你干嘛…”江怡很輕聲,臉也紅了,想把腳收回去,程煉抓著她腳尖,“這樣舒服點,你別動。”

    聲音有點嚴肅。

    他神色還有點冷,又很認真,低著頭把江怡腳上的罪魁禍首水晶高跟鞋脫了。

    裙子掀回來,蓋住她的腳。

    這樣確實會舒服一點,江怡疼出了好多汗,真是一點也不敢動了。

    沉默下來,只是臉越來越紅。

    坐在副駕駛的蘇欣梅收回看后視鏡的視線。

    閉上了眼睛。

    第68章 EIGHT

    車開到醫(yī)院,程煉將江怡抱下車。

    他們來的是市人民醫(yī)院,路上的時候,程向瑞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醫(yī)院里的醫(yī)生了。

    外科室主任親自領(lǐng)著兩個醫(yī)生來給江怡看的傷。

    “這里疼嗎?”溫銘醫(yī)生握著江怡的小腿肚,按了下她腳后跟某個地方,對她問。

    江怡腫起來的地方剛剛被噴了云南白藥,醫(yī)生還給了蘇欣梅一個冰袋,幫江怡冰敷,溫銘按那一下很輕,可是江怡立馬叫了一聲,“疼疼。”她差點哭出來。

    程煉在一旁臉色都黑了,不明白他按那一下有什么用,忍著沒出聲。

    主任文璇萍道:“拍個片吧,看有沒有傷到骨頭,核磁共振也做一下,看看韌帶,如果韌帶斷了就得做手術(shù)了。”

    一聽到要做手術(shù),蘇欣梅臉跟著白了,“醫(yī)生……這么嚴重嗎?”

    文璇萍道:“腳崴了就應(yīng)該立馬停下來休息的,可是她還踩著那么細的高跟鞋繼續(xù)走路,這很容易傷到韌帶,情況確實不太樂觀。”

    溫銘在一旁也說道:“我摸過了,她腳踝應(yīng)該有一根骨頭裂了。”

    江怡下頷滑落出一滴汗。

    睫毛也顫了下。

    她沒想到會這么嚴重,當(dāng)時只想把表演完成。

    “醫(yī)生,你快開單子吧,在這說半天也沒辦法準確判斷,讓她盡快拍片。”程煉說道。

    文璇萍抬頭看他一眼,默了默,雖然他這話不好聽,但確實是這個理,便點了下頭,“我現(xiàn)在就去辦公室開單子。”

    考慮到江怡的腳這個時候不方便行動,文璇萍剛離開,溫銘打了一通電話,讓一個護士送了一張輪椅過來。

    文璇萍很快就開好了單子拿過來,蘇欣梅接的單子,之后她準備把江怡從病床上扶下來坐輪椅上,剛轉(zhuǎn)過頭就看見根本用不著,程煉已經(jīng)將江怡從床上抱下來放去輪椅上,而后把輪椅往病房外推。

    “幾樓?”程煉問。

    知道他是問拍片的地方,溫銘回:“一樓,我?guī)銈內(nèi)グ伞!?br />
    程煉已經(jīng)將輪椅推了出去。

    蘇欣梅拿著單子和溫銘

    跟在后面。

    來到了電梯這,很多人,并且電梯還沒到,左右兩邊的電梯都顯示正從下往上升,等了一會,右邊的這邊電梯開了,門打開里面擠的都是人,從里面下了三個出來,之后電梯繼續(xù)往上。

    他們這會是在二樓,其實完全可以走樓梯。

    程煉看了下江怡腳上的傷,便將她從輪椅上抱了起來,“帶你走樓梯。”他說。

    江怡愣愣的,有點安靜。

    因為腳好疼好疼,她現(xiàn)在疼得一點都不想說話。

    任程煉抱著走了。

    “誒——”溫銘弄不懂他這個操作。

    程煉道:“你跟我走樓梯,阿姨,你等會兒把輪椅弄下來。”

    “……”

    電梯這確實人很多,溫銘沒說什么了,忙從蘇欣梅手里接過單子,朝程煉追過去。

    蘇欣梅望了望他們的背影,額角微有點跳,走去那個輪椅旁邊。

    ……

    程煉其實沒有走太快,怕扯到江怡的傷口,他路上很小心,但走樓梯確實比坐電梯要快,來到一樓,有溫銘領(lǐng)路,他們很快找到CT室,這個時候沒人檢查,不需要等,程煉直接把江怡抱進去。

    照CT需要平躺在一塊臺子上,將人放到那塊臺子上的時候,程煉看江怡臉白得厲害,抬手摸了下她的腦袋,聲音溫和下來好幾分,對她道:“你別太緊張,那幾個醫(yī)生只是嚇唬你的。”

    如果不是旁邊有兩個ct室的工作人員,程煉可能還會親江怡一口。

    “你可以出去了,不能待在里面。”旁邊一個工作人員說。

    ct室里的確不能有家屬陪同,程煉只能退出去,看著ct室厚重的金屬門合上。

    江怡確實很緊張,還很疼,有程煉那句話,她也在心里告訴自己,結(jié)果還沒出來,不要先嚇唬自己,聽見有個工組人員提醒她手放進去一點,江怡抬起來落到了肚子上,食指跟食指勾在一起。

    “小帥哥,你是她哥哥吧?”檢查室外,溫銘對程煉問。

    雖然兩人這樣貌一點都不像,但很可能是女兒像媽媽,兒子像父親。

    不然怎么會這么上心。

    這個時候蘇欣梅剛推著輪椅走過來,聽見了溫銘那個問題,也聽見了程煉的回答。

    “不是。”男生回。

    “……”

    溫銘頓了下。

    “茵茵她進去了?”蘇欣梅微微有點喘氣,對程煉問。

    下了電梯后,她腳步放得有些快,又穿的高跟鞋,弄得有點累。

    那電梯是真的擠,第一撥電梯她都沒坐上,輪椅推不進去,等到后面的電梯上去了再下來她才坐上。

    “對。”溫銘應(yīng)。

    程煉安靜著,只往蘇欣梅看來一眼,蘇欣梅也望向他。

    氣氛有點尷尬,還有點冷寂。

    手機鈴聲響起,傳自蘇欣梅的手提包里,摸出來是程向瑞打的電話。

    “喂,老程。”蘇欣梅接起電話。

    “欣梅,”程向瑞渾厚有磁性的嗓音通過電流傳過來,“你們現(xiàn)在是不是在帶茵茵做ct檢查?”

    不久前程向瑞才跟文璇萍聯(lián)系過,文璇萍把江怡的狀況都跟他說了。

    “嗯。”蘇欣梅應(yīng),“茵茵已經(jīng)在ct室里了。”

    “唉。”她嘆了口氣,捏緊電話,聲色里含了后悔,“老程,當(dāng)時我應(yīng)該跟你一起上臺把茵茵帶下來。”

    高跟鞋她經(jīng)常穿,2厘米長的鞋跟她都穿過,從來沒崴過腳,以為崴一下摔一下,不會多嚴重。

    結(jié)果……

    溫銘說了,江怡腳踝應(yīng)該有根骨頭裂了,他如果經(jīng)驗豐富,多半不會判斷錯。

    現(xiàn)在只希望骨裂狀況不會太嚴重,而且也希望不要傷到韌帶。

    “你別擔(dān)心,”程向瑞這個時候倒比蘇欣梅冷靜許多,安慰她道:“茵茵會沒事的,先把ct和核磁共振都做了,到時候不管什么情況,醫(yī)生都會想辦法的。”

    情況已經(jīng)發(fā)生了,傷也傷了,著急確實沒有什么用。

    蘇欣梅氣息有點沉,對電話里應(yīng)嗯。

    ct拍得很快,蘇欣梅跟程向瑞這通電話打完,不遠處的隔離門打開了,程煉走進去把人抱出來。

    之后還要做核磁共振,檢查室也在一樓,溫銘帶著三人過去。

    進核磁共振檢查室的時候,也是程煉將江怡抱進去。

    等檢查完了,又是他把人抱出來。

    這來來去去都被程煉抱過好幾回了,還是當(dāng)著蘇欣梅的面,江怡很不好意思。

    腳踝上火辣辣的疼又讓她顧不了那么多。

    兩個檢查項目都做完了,四人回到二樓,文璇萍親自去取的片子,她先拿到ct的影片,一共有三頁。

    她認真看過片子之后,將其中一張膠片放在展示板上,“這里,看見沒,她這根外踝裂掉了,肌腱受損也比較嚴重。”

    “這,那要怎么辦醫(yī)生?”蘇欣梅臉色有點沉。

    文璇萍道:“我診過太多例骨裂病人了,這個狀況還是比較常見的,這種一般情況下都能治愈,只是恢復(fù)期長一點,一會兒核磁共振的片子應(yīng)該就有人送過來,等看韌帶的情況吧。”

    江怡記得之前她說的那句話,說如果韌帶傷得嚴重,需要做手術(shù)……

    心里的緊張又升起來。

    大家都在等待著,雖然蘇欣梅看不懂,但是等文璇萍講完,她拿起那幾張片子看來看去。

    對文璇萍問了一些大概會讓對方覺得很外行的問題。

    時間又過去了一會,程煉問;“片子還沒出?還要等多久?”

    “應(yīng)該出了。”文璇萍道:“這小孫怎么還沒拿過來,這樣,小溫,你去樓下看看。”

    “好。”溫銘應(yīng)。

    他剛抬腳,程煉跟了上來,似乎也怕他拖延一眼,道:“我跟你一塊兒。”

    溫銘沒說什么,帶著他一起出去了。

    文璇萍瞧了眼程煉的背影,忍不住打趣道:“她這位哥哥啊,好心急。”

    其實江怡的檢查速度已經(jīng)很快了。

    普通病人進醫(yī)院,基本上都要走掛號再看診的流程,取結(jié)果也需要等一段時間。

    是院長給她打來電話,讓她重點關(guān)照,她才親自來看診。

    “哥哥”……

    聽見文璇萍誤以為程煉是她哥哥,江怡輕輕抓了下腿邊的裙子,余光朝蘇欣梅那邊看了看。

    蘇欣梅似乎沉默了一秒鐘,沒否認他這個話,只說道:“啊是,他是挺著急的,實在是麻煩你們了。”

    文璇萍看了看蘇欣梅,太美的一張臉,總讓人控制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哪怕她也是個女人,推了下臉上的眼鏡,她回:“不麻煩。”

    程煉和溫銘他們很快就回來了,程煉手里提著一份膠片,進辦公室里,他把膠片都從影像袋里掏出來,遞給文璇萍。

    空氣都有點凝重,在等待著幾位醫(yī)生看膠片。

    文璇萍道:“韌帶有點受傷,腳踝內(nèi)側(cè)這,有點微微撕裂,不過這個程度保守治療就可以,不用做手術(shù)。”

    聽見她說不用做手術(shù),江怡松了口氣。

    她不想這么年輕就上手術(shù)臺。

    之后文璇萍給江怡的腳踝打了石膏,戴上護具。

    告訴她。

    這個石膏得纏一個月,這還是需要調(diào)理好的情況下。

    要完全恢復(fù),可能需要至少兩個月。

    文璇萍還給江怡開了一點消炎的藥,程煉負責(zé)去取,他下到一樓藥房。

    剛?cè)∩纤帲錾铣滔蛉饋磲t(yī)院了。

    他帶了一撥人來。

    抬眼望去,四個人跟在他后面。

    程蕊淇,陳渡,還有蔣羿和蔣茉莉。

    第69章 EIGHT

    “程煉!”程向瑞也瞧見了程煉,開口喊了一聲。

    程煉輕輕晃了下手里的袋子,停在那,等著五人過來。

    程蕊淇最先跑過來,好像對程煉使了下眼神,后對他道:“茵寶怎么樣啊?怎么崴個腳這么嚴重。”

    這一趟除了來看江怡,還是為了給程煉打掩護來的,當(dāng)時她有朋友在后臺,說江怡是被程煉抱走的,天了,當(dāng)時她大伯和江怡母親都去了后臺,程煉關(guān)心則亂,還

    陪江怡來醫(yī)院了。

    估計他倆的戀情要捂不住。

    “嗯,骨裂了。”程煉回程蕊淇話的時候,程向瑞跟其他三個人也走過來了,程煉跟程向瑞對上目光。

    父子倆的眼形可以說得上一摸一樣,瞳仁很黑,眼尾狹長,只不過程向瑞眼角有很多細紋。

    跟程煉目光短暫相接,程向瑞看向他手里提著的藥袋,聲音有些淡:“走吧,帶路啊,去看茵茵。”

    程煉點了下頭,拎著藥袋轉(zhuǎn)身。

    程向瑞帶著四個尾巴跟上。

    程蕊淇有意慢下來,跟前面拉開了距離之后越過蔣羿拉住蔣茉莉,蔣茉莉跟著慢下來。

    “怎么了淇淇?”她問。

    程蕊淇發(fā)出兩個字:“危啊。”

    “啊?”蔣茉莉不太明白。

    后又反應(yīng)過來,往程煉和程向瑞的背影看了一眼,點點頭。

    他們在學(xué)校的時候就議論過了,這個事情在禮堂后臺鬧得挺大的,好多人都看見江怡腳腫了,然后被程煉抱走。

    不過其實又在情理之中。

    明面上,江怡本就是程煉的“干妹妹”,腳受傷了,程煉總不能視而不見啊,不一定是因為有什么。

    “我大伯要知道程煉把小白兔吃進了嘴里,肯定能氣暈過去。”程蕊淇說。

    小白兔應(yīng)該都不算貼切,江怡應(yīng)該是游在水里單單純純又很肥美的小白天鵝。

    程煉是那頭野狼,野狼在岸邊盯得眼睛都要紅了。

    肥美的天鵝肉怎么能讓野狼給吃了。

    不過最近程煉不怎么野了,天天在搞學(xué)習(xí)。

    “可是,”蔣茉莉想了下說道,“程煉畢竟是你大伯的親兒子呀?我覺得…這應(yīng)該是一樁美事。”

    程煉在她眼里的印象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以前她也對程煉有偏見,也只是從別人耳朵里了解他。

    可是那天在巷子里,是程煉出現(xiàn)救了她和江怡。

    蔣羿口中的程煉也是有情有義的。

    “親兒子又怎么樣,”程蕊淇聳了下肩,“我大伯很嫌棄他這個兒子的,而且茵寶是我大伯朋友托付給他照顧的,卻被他兒子占便宜了,我大伯怎么跟他那個朋友交代?”

    “……”

    *

    二樓留觀病房這。

    程煉下樓拿藥去了,幾個醫(yī)生也離開了,沒有繼續(xù)守在病房里。

    剩下蘇欣梅和江怡兩個人。

    江怡揪著一點裙子,在盯著自己裹了石膏并套了護具變得厚重的左腳發(fā)呆。

    高跟鞋走在地板上微微有些響,外面一片墨黑,夜里風(fēng)有點涼,蘇欣梅走過去拉上了窗戶。

    江怡稍回過神來,扭頭瞅她一眼。

    關(guān)好窗戶,蘇欣梅重新走回來,她攏了下身上的白色披肩,在病床邊的那張陪護椅坐下。

    似乎輕輕嘆了口氣。

    江怡重新望向她。

    不確定她這一聲嘆氣是在嘆什么,但是江怡捏了下裙子,開口道:“媽媽,你別擔(dān)心,我的腿會好起來的。”

    蘇欣梅視線落在她白凈又乖巧的臉上,手伸過來握住她的,“當(dāng)然能好起來,你自己也不要擔(dān)心,好好休息保養(yǎng),哪會好不起來,你爸以前不也骨折過?還不是好了,現(xiàn)在照樣能打籃球能快跑,人身體的修復(fù)自愈能力是很強的。”

    江上廉骨折的這個事情江怡聽蘇欣梅講過。

    也是因為這個事情,蘇欣梅才答應(yīng)跟江上廉在一起的。

    江上廉跟蘇欣梅是大學(xué)同學(xué),那會大學(xué)里追蘇欣梅的男生很多,聽蘇欣梅的好姐妹徐阿姨描述過,她的追求者能擠滿整個食堂,她爸是其中一員,不過江上廉從大學(xué)追到蘇欣梅畢業(yè)了,蘇欣梅都沒搭理他,但是兩人挺有緣,畢業(yè)后的第三年在同一家公司遇見,江上廉再次追求蘇欣梅,又是兩年時間過去,那天晚上蘇欣梅的包在路上被人搶了,對方手里還拿著刀,但是江上廉不放棄地猛追,路上摔了又爬起來追,最后成功把小偷追到,江上廉學(xué)過一些武術(shù),當(dāng)時對方有刀,但是手法又快又準地把對方制服了,沒受什么傷,主要傷在了膝蓋上,進醫(yī)院的時候醫(yī)生說,要是江上廉再不要命地跑上幾分鐘,他的腿絕對會殘廢。

    蘇欣梅受到了感動,就答應(yīng)跟江上廉在一起了。

    江怡眼底微微閃爍,點了下頭:“嗯。”

    “那媽媽…你剛剛,為什么嘆氣呀?”

    是因為她跟程煉的事嗎?

    雖然蘇欣梅沒回答,但是她目光在看著她,江怡從她眼睛里大概看見了答案,垂下睫毛。

    “欣梅,茵茵。”熟悉的聲音在門口傳來。

    蘇欣梅和江怡都朝門口看過去,程向瑞來了,還有好幾個人在他后面。

    一個接著一個的人頭,都面孔熟悉,江怡頓了頓。

    ……

    “阿姨好,我是程蕊淇。”

    “欣梅,她還是我侄女。”

    “阿姨好,我叫陳渡。”

    “阿,阿姨好,我叫蔣茉莉,是,是江怡的同學(xué)。”程蕊淇起了那個頭之后,進來的其他人也跟著向蘇欣梅禮貌打招呼并做自我介紹,蔣茉莉最是緊張,她也不知道緊張什么,可能因為蘇欣梅太有氣質(zhì),也太美艷了,讓人有距離感,可是她眼底跟江怡一樣,絲毫沒有有錢人的那種傲慢,笑起來臉上的清冷就少了很多,也溫柔了許多,彎唇對她回道:“你好。”

    蔣茉莉退開之后,輪到蔣羿了,他身體有點魁,人看起來很有氣勢,右手還戴了一條金鏈子,比程煉這個真大哥看起來還像大哥,從人群里往前的時候,蘇欣梅多打量他好幾眼,蔣羿聲音比較洪亮,但是笑起來有點憨:“你好阿姨,我是——”

    他準備說“我是程煉的好哥們蔣羿!”,但是程煉的好哥們能跟江怡熟么,其實他也跟江怡不怎么熟,但是怎么說江怡是他嫂子,也跟蔣茉莉要好,今天他就湊熱鬧一塊來了,干咳一聲,他干脆學(xué)陳渡的高冷,說道:“…阿姨好,我叫蔣羿。”

    也只說自己的名字,沒帶任何前綴。

    蘇欣梅唇角扯起弧度,同樣回他道:“你好。”

    看了看他們,她忍不住道:“沒想到我家茵茵轉(zhuǎn)學(xué)到明城來,在學(xué)校里還能交到這么多朋友,謝謝你們來醫(yī)院看她。”

    江怡在錦城朋友都沒這么多,她性格雖然軟,可是比較安靜,在班里玩得好的也就一兩個女生。

    跟男同學(xué)是不怎么相處的,最多就是課間交流一下題目。

    再次往陳渡和蔣羿看了看。

    別說蘇欣梅了,程向瑞也挺好奇,但是來的時候匆忙,當(dāng)時在臺上說完話,他下了臺離開禮堂準備出發(fā)來醫(yī)院的時候,程蕊淇帶了三個同學(xué)一道過來,說想跟他一起來醫(yī)院看江怡,他當(dāng)時沒多問什么,只各自瞧了夾在里面的兩個男生,返回學(xué)校接他的王順說人太多坐不下,程蕊淇拉著蔣茉莉說“那就我們兩個去好了”,他看陳渡和蔣羿杵在一旁,想著要一起來醫(yī)院也行,熱鬧一點,他就對王順道:“鑰匙給我吧,我來開。”

    “茵茵啊,今天真是受苦了,真是的,怪我怪我,就不應(yīng)該讓那個設(shè)計師給你設(shè)計這種細高跟。”現(xiàn)在程向瑞更掛心的是江怡,其他人都沒管了,走近床邊對江怡說道。

    設(shè)計稿是設(shè)計師畫的,江怡沒提什么要求,只說好看就行,圖稿出來,他和江怡都覺得圖上的高跟鞋很好看,都沒去管學(xué)跟高不高細不細,現(xiàn)在江怡給崴到腳,程向瑞覺得愧疚起來。

    “不怪這個程叔叔,是我自己不小心。”江怡說道。

    都上舞臺了,她還注意力不集中,這不應(yīng)該,應(yīng)該在上臺那一刻就忘記其他的事情,在那個時候,其他事情都應(yīng)該沒有當(dāng)下的事情重要。

    如果足夠的專注,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江怡更多的是責(zé)怪自己。

    “哎呀這腳,好端端,你說成這個樣子。”程向瑞真的心疼壞了,寧愿傷在他身上,在那感嘆道。

    是啊,弄成這樣,之后上學(xué)很不方便,程蕊淇跟著湊來江怡旁邊,對她問:“茵茵,那后天的月考你還參不參加?”

    除了高三,因為校慶,高一高二學(xué)校都讓放假一天,明天不用去學(xué)校,但是才一天時間江怡這腿肯定好不起來,后天和大后天都要月考。

    江怡想了下,道:“參加吧。”

    她不太想因為腳傷耽誤考試。

    “不考了吧,這還考什么茵茵,在家里好好休息,這個你聽叔叔的啊,這月考偶爾缺一回沒什么的。”程向瑞立馬說。

    “……”

    對于這個江怡就比較固執(zhí),她搖搖頭,“我不想耽誤考試程叔叔…”

    “到時候我可以用拐杖進考場。”

    “……”

    她這話讓杵在一旁的蔣羿聽得很羞愧。

    我天個奶奶,不虧是大學(xué)霸。

    腳都打石膏了還要堅持去學(xué)校月考。

    這要是他,多好的機會和理由啊,肯定宅在家半步都不踏去學(xué)校。

    “這,茵茵啊,我跟你說……”程向瑞還想說什么,蘇欣梅拍了下他的肩膀,“老程,考不考試后天再說吧,看到時候茵茵腳踝恢復(fù)的情況,要傷口還很疼,那我也不會讓她去考試的。”

    疼……

    現(xiàn)在確實都還是疼的。

    江怡另一邊正常的腳蜷了蜷。

    程煉望著。

    *

    江怡這個傷不需要留院觀察,石膏已經(jīng)打好了,接下來回家休養(yǎng)就可以,大家在醫(yī)院里聊了一會,漸漸就沒話題了,梁福全也把車開來了醫(yī)院,程向瑞安排他送蔣茉莉和蔣羿,雖然程蕊淇和陳渡家都離華澄君庭不遠,但是也坐去梁福全的車,讓他一道送。

    這邊江怡剛被程向瑞將她從輪椅上抱下來,放去車里后座。

    程煉只能在一旁看著,手里拎著一袋藥。

    之前在病房里,決定要離開醫(yī)院的時候,他跟之前一樣沒避諱,走去病床邊準備抱江怡,得有人把她挪到輪椅上,可兩條手臂剛伸過去,就被程向瑞打開了,說用不著他。這么多人都在,還有江怡的母親也在場,他總不能跟他搶。

    只能讓給程向瑞抱。

    這輛車沒有司機,程向瑞沒讓王順跑來醫(yī)院一趟,直接讓他在學(xué)校那邊下班回家了。

    看著程向瑞把江怡放進了車,程煉從兜里摸出車鑰匙,往駕駛位走。

    蘇欣梅看了看他,對程向瑞說道:“老程,我陪茵茵坐后面吧。”

    “行啊,好。”程向瑞應(yīng),也看見程煉都走去駕駛位那了,剛拉開車門,就說:“那我坐副駕駛。”

    程煉雖然上了駕駛位,但是繼續(xù)從后視鏡留意江怡的狀況。

    見蘇欣梅上了車后,沒讓江怡受傷的那只腳就那么垂著,雙手抱了起來,落到她膝蓋上,才放下心來。

    準備挪開視線的時候,忽在后視鏡里跟蘇欣梅對上視線。

    眼皮微微動了一分,程煉先挪開了視線,將車鑰匙插進孔里。

    江怡抿了下唇,抬起頭,看見程向瑞也進到車里來了,副駕駛的車門被拉關(guān)上。

    這一刻,她心臟又莫名跳起來。

    那種慌錯感重新升起來。

    之前病房里人很多,程蕊淇他們都在,很熱鬧,她幾乎都短暫地忘記了今天被蘇欣梅撞見她跟程煉在一起的事情。

    現(xiàn)在這把刀,似乎又懸在了頭頂。

    “老程,送我和茵茵到秦公館吧,今晚就不去華澄君庭麻煩你了,那邊我都讓人打掃好了,可以直接搬過去。”聽見蘇欣梅說。

    程向瑞有點愣住,轉(zhuǎn)頭看她,“不是,你跟我說什么麻煩啊?不用這么著急吧,今晚就讓茵茵搬?她腳受傷了,就繼續(xù)住在我那吧,你也住去我那,家里有阿姨可以方便照顧茵茵。”

    蘇欣梅看了眼江怡的腳,還是堅持道:“阿姨我也請了,就今晚搬吧,先把茵茵送去秦公館,待會兒我跟你去華澄君庭收拾茵茵的行李。”

    “真的有點急了,欣梅,這次聽我的行不行?今晚就住去我那,要搬明天搬也行,都這么晚了,讓茵茵早點休息。”程向瑞像是有點生氣了,說道。

    程煉安靜在一旁開車,一句話沒插嘴。

    空氣靜了靜,蘇欣梅沒管程向瑞是不是生氣了,道:“我不喜歡拖延老程,早晚都是要搬的,就今晚。”

    一下子有些冷寂,最后是程向瑞妥協(xié)。

    “行吧。”

    第70章 EIGHT

    程煉有朋友住在秦公館,他去過那,不用導(dǎo)航也知道路,后面便把車開去了那。

    他全程是最安靜的那個,一句話沒發(fā),似乎江怡搬不搬,住去哪,都與他無關(guān)。

    車開到了秦公館,這里也是一幢幢洋房,江怡扭頭看著車窗外面。

    這里的別墅售價挺高的,蘇欣梅是前年購的房,之后裝修了一年,她對家具這些比較挑,今年年初才全部裝修好,還沒帶江怡來過。

    不過此時此刻,江怡沒有太多參觀新家的心情。

    車開到了第6棟門口,程煉停下車。

    蘇欣梅往車外面看了一眼,蹙了下眉,摸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

    “是這吧欣梅?”程向瑞轉(zhuǎn)過頭來問。

    蘇欣梅低頭在看著電話,低低地應(yīng)了聲嗯,這電話打了沒人接,她沒等了,拎下包下門去,踩著高跟鞋去到門口那輸入指紋,剛用指紋打開門,一個身材瘦小,頭發(fā)微微自然卷曲的女人從別墅里小跑出去,來到大門這,“哎喲,蘇小姐你回來啦?”

    蘇欣梅聲音不悅:“不是讓你在門口等著?我那個信息是白發(fā)了嗎?”

    “這,我我,蘇小姐不好意思啊,我是要出來的,結(jié)果晚了一點。”對方道。

    “那你在干什么?電話也不接?”蘇欣梅上下掃她一眼,帶著審視。

    “我…呃,我在打掃廚房呀,就沒聽見電話……”

    這個時候程向瑞和程煉接連下車了,都朝蘇欣梅這邊看來一眼,程向瑞走過來問:“欣梅,她是……”

    蘇欣梅道:“她是我請的住家阿姨周姣。”

    看見程向瑞,周姣眼睛似乎亮了亮,彎了下腰:“您好您好。”

    程向瑞沒回應(yīng)什么,只淡闔了下首,準備去后備箱那拿江怡的輪椅,但是這個時候程煉已經(jīng)拿下來了,他便直接去到后座那,打開江怡這邊的門,“叔叔抱你出來了茵茵。”

    江怡輕輕點了下頭,看見程向瑞似乎從后視鏡瞥了蘇欣梅一眼,之后頭埋過來聲音壓得很低:“茵茵,叔叔悄悄問你,”

    “你想這么快搬過來嗎?”

    “你要是不想,那叔叔再跟你媽媽說說,今晚還是回我那去住好不好?”

    “……”

    江怡很為難,這陣子在程向瑞那住習(xí)慣了,其實她沒想過今晚就搬,她都還沒跟那個別墅里的張阿姨,魏叔,梁叔道過別。

    還有……那群小貓。

    猶豫了一會,看見蘇欣梅走過來了,江怡回道:“謝謝程叔叔了,我…聽我媽媽的吧。”

    能看出程向瑞神情露出一些失落,不過他扯了下唇,面容和藹:“好吧。”

    江怡抿唇。

    之后他就被程向瑞抱了出去。

    程向瑞沒把她放去輪椅上,朝蘇欣梅說:“欣梅,我直接把茵茵抱去家里,程煉,你把輪椅推進去!”

    程煉一只手插在兜里,看了看他,低應(yīng)了聲“嗯”。

    走上前去推輪椅。

    蘇欣梅在一旁沒說話,看著程煉把輪椅推進了門,抬腳跟上,周姣走來她身旁問:“蘇小姐,這小伙子長得好俊!他是誰呀?他跟前面那個,是不是父子?”

    蘇欣梅睇她一眼,“你問題這么多?”

    *

    外面夜很深了,萬籟俱靜,灑在窗外地面的月光如水。

    江怡靠在新臥室的床頭,還沒什么睡意,把一張英語卷子墊在一本練習(xí)冊上刷,這樣筆在上面寫字的時候不會戳到試卷。

    這題做得有點心不在焉。

    她看了下時間,落下筆拿起手機,給程煉發(fā)去一條信息:【你們到華澄君庭了嗎?】

    把她送到了這來后,蘇欣梅跟著程向瑞和程煉去華澄君庭拿她的衣物去了。

    過去半個多小時了,應(yīng)該到那了。

    程煉回復(fù)過來:【剛到。】

    【我媽媽她有沒有在車上說什么?】江怡捧著手機,發(fā)去這句。

    睫毛微微顫了下。

    【沒說什么。】

    這邊程煉確實剛停下車,還在車里,看見江怡發(fā)信息過來,就拿起手機回她了。

    程向瑞和蘇欣梅先下了車,已經(jīng)朝別墅里走去。

    【真的沒說什么嗎?】手機屏幕上,那個可愛的三麗鷗頭像發(fā)來這句,感覺揣了心事。

    程煉看了眼外面,那兩道身影已經(jīng)走遠了,他干脆給江怡撥去電話。

    響了一會兒那邊才接,傳來的聲音有點輕:“喂?”

    程煉眉骨線條有點緊繃,他抬手捏了下眉心,聲音低啞:“喂寶寶。”

    “現(xiàn)在在干嘛?腳還疼不疼?”

    他覺得這種忍耐能把人憋死,而他卻只能忍著。

    原來別人總說他天不怕地不怕,從不會顧及什么。

    可今天他顧及了太多。

    如果不是因為顧及那么多,當(dāng)時直接沖上臺去,江怡的腳就能得到及時的治療。

    “我,我媽媽呢?她不跟你在一起了嗎?還有程叔叔呢?”被程煉喊叫寶寶,江怡只覺得心口有點跳,問他道。

    “他們都下車了,進家去了。”程煉回,“告訴我,還疼不疼?”他重復(fù)問。

    “好多了,你放心。”江怡知道他擔(dān)心她,回道。

    程煉沉默了下來,沒說什么了。

    江怡那邊也有點安靜,兩個人握著電話突然都不說話了。

    “程煉?”是江怡那邊先出聲喊他。

    “嗯?”程煉應(yīng)她,對她道:“不疼了也要早點休息,你是不是還在學(xué)習(xí)?今晚睡早一點吧。”

    “我明天想辦法去看你。”

    “你別來——”江怡忙說。

    “為什么?”程煉問,他在看著外面,看見二樓江怡那個臥房的燈被打開了,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感覺有點冰涼,“是不是怕被你媽媽發(fā)現(xiàn)?”

    “今天在醫(yī)院……”

    “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突然聽見電話那頭江怡聲音哽咽,程煉一頓。

    “我媽媽她發(fā)現(xiàn)了程煉,”江怡并不想哭,可是一說到這個她鼻子幾乎是控制不住地發(fā)酸,也再次變得無措起來,“今天在學(xué)校禮堂那,你送我去化妝間的時候,我媽媽她看見了……她看見了程煉。”

    “……”

    怪不得,在醫(yī)院里,他就覺得蘇欣梅時不時放在他身上的視線像要把他盯穿。

    那時候他心里都是江怡的傷,也沒去顧及她的眼光了。

    夜空黑漆漆的只見一點碎星,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擋住的,不見一點光影。

    過了好半晌,程煉對江怡道:“不怕。”

    “被發(fā)現(xiàn)了就被發(fā)現(xiàn)了。”

    “你相信我嗎?”

    “我……”

    “相信我江怡。”得不到答案沒關(guān)系,程煉牽了下唇角,“發(fā)現(xiàn)了也好,我以后不用藏著掖著了。”

    “……”

    “我,我跟我媽媽說了,不要告訴程叔叔……程叔叔那,你,你繼續(xù)裝一下好嗎?我不想你們鬧僵。”江怡咬住唇,止住眼淚,說道。

    也不知道為什么,一跟程煉打電話說這個,她淚腺根本不受控制,面對蘇欣梅都要冷靜一些。

    “好,我聽你的。”程煉蹙了下眉,心里幾乎揪成了一團,很想沖回秦公館那把小姑娘揉懷里,“那你也答應(yīng)我,別哭了好不好?”

    “嗯…”江怡點點頭,抹了下眼淚。

    “你要想哭也行,我陪著你。”程煉扯了下領(lǐng)口,手落下去緊握住方向盤。

    “不哭了。”江怡道,她沒這么脆弱,“我掛了程煉。”

    “別掛。”程煉道,“你把手機放一邊,做什么都行,讓我聽見,”

    “等你媽媽過來了,我這邊會掛掉。”

    江怡猶豫了下,答應(yīng)了他,對手機聽筒輕輕嗯了聲,把手機落下放到床頭柜上。

    *

    既然蘇欣梅決定了今晚就讓江怡搬走,來華澄君庭的路上,程向瑞給張素發(fā)了信息,讓她去江怡臥房里先收拾起來。

    不然現(xiàn)去收拾,會花很多時間。

    江怡七月底搬過來的,在程家住的這四個月,程向瑞前前后后給她買了好多東西,要全部帶走,一個行李箱根本裝不下,而程家衣櫥里行李箱有好幾個。程向瑞安排張素全部找了出來,讓她把他的心意全部都裝進了這些行李箱里。

    蘇欣梅來到華澄君庭上到二樓的時候,還有一堆衣服都沒裝完,張素正在一件一件折,蘇欣梅走到臥室門口那,看見五六個行李箱堆在里面。

    “變戲法么這是?”她嘴角微微有點抽,“老程,你干嘛啊你?搞出這么多箱子。”

    她帶江怡搬過來的時候,就只拿了一個行李箱。

    雖然江怡在電話里跟她說過,程向瑞總是給她買東西,但是她沒想到還挺夸張,都收拾起來能裝這么多箱子。

    “我不管欣梅,都是我給茵茵買的,你這不全部拿走,我不是白買了。”程向瑞道。

    蘇欣梅很無奈他,但是確實都是程向瑞的心意,她懶得推遲,這么多年,程向瑞對他們這些朋友從來都很大方,就同意了下來,“好吧,那我都拿走了。”

    剩下的衣服,蘇欣梅走過去跟張素一塊裝完的,最后全部裝完,有九個行李箱。

    “小怡,還不睡啊?都十一點了。早點睡吧,有腿傷不能熬夜的。”程煉靠在駕駛位座椅靠背上等待,認認真真聽江怡寫卷子的聲音,忽聽見她那邊傳來說話聲,說話的這位應(yīng)該是她家里那位住家阿姨周姣。

    “嗯。”江怡應(yīng),說道:“周阿姨,是不是家里沒有水了呀?”

    “哎喲!不好意思小怡,你看我這記性,之前你明明說你口渴讓我給你接杯水來的,我給搞忘記了,有的有的,阿姨現(xiàn)在就去給你接哈。”

    “好,沒事周阿姨。”女孩聲音乖乖巧巧,一點沒有埋怨。

    程煉眉頭剛擰出一條小隙,跟江怡的微信電話被中斷,程向瑞打了電話進來。

    他低頭看了眼,接起。

    “怎么了?”

    “快來二樓,給茵茵搬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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