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梁洌睡醒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醒來時腦子一片混沌,睜開眼的瞬間就感覺到了頭暈,渾身酸疼,尤其是腰。他難受地撐起來,下意識喊了一聲。
“褚玄毅。”
過了好一會兒褚玄毅都沒回應,他猛然想起來——
昨天晚上他和褚玄毅分手了!
梁洌一動不動地靜下來,視線在房間里轉動,看到少了的東西,他有了真正和褚玄毅分手的實感。
他和褚玄毅真的分手了。
——別想了!
梁洌起身下床,結果剛站起來就一個跟頭栽在床上,身體里的感覺像是殘留到了現在,腰酸得直不起來。
為什么比昨晚還嚴重了?這種事做得太過分了第二天會更嚴重嗎?
他爬起來扯開本來就不怎么避體的浴袍看了一眼,心里默默罵了句褚玄毅瘋子。
昨晚洗澡他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他全身幾乎找不出一塊皮膚是原來的顏色,指痕,吻痕,牙印,還有不知是怎么留的痕跡,他又默默罵了句褚玄毅混蛋!
不對!
梁洌念頭里猛然跳出來一個反駁的聲音,好像還有什么別的,可是他怎么都沒有想起來,只有一股他難以形容的詭異愉悅感從潛意識里冒出來。
一定是昨晚真的太過了,他做了奇怪的夢,產生的錯覺。
梁洌確信了這個理由,靜靜緩了好一會兒,才撐著再次下床去衛生間。
看到洗漱臺上褚玄毅連杯子和牙刷都拿走了,卻留下了以前寫給他的貼紙。
他一個人生活的時候,每次上班都總是在趕時間,常常弄得手忙腳亂,褚玄毅搬來后就專門寫了一個洗漱流程給他,中間因為掉了,壞了,還補了好幾次。
他還記得第一次貼上時,他拉著褚玄毅說:“我們來試試這樣是不是真的能省時間。”
褚玄毅不明白,他就把褚玄毅抵到洗漱臺上,扶著他的腿蹲了下去。
果然他和褚玄毅就只有這種回憶!
梁洌一把貼紙撕下來捏成一團扔進馬桶沖走,狠狠洗了把臉,上了個廁所就出去。
在梁洌出去的同時,衛生間的墻壁上浸出來一層黑氣,越聚越多,最后仿佛一個詭異可怕的怪物塞在狹窄的空間,不停發瘋扭動。
……梁洌……為什么……扔掉……
黑氣伸出一條觸須,如同能自由活動的菌絲追上梁洌,縈繞在梁洌的后頸上,像舌尖一樣舔舐。
梁洌感覺頸后突然一陣濕涼,回頭向衛生間里看去,明明什么也看不見,卻感覺有什么把整個衛生間都塞滿了。
一定是他昨晚沒有睡好,于是轉頭回到床上準備繼續睡覺。
結果他背剛貼到床手機突然響起來,看到是連立杰他莫名有點失望,但沒抓住這一絲失望是因為什么。
連立杰終于聽到電話接通,奇怪地問:“你這是還沒起床?”
梁洌暗暗清了清嗓反問:“我不是今天休假嗎?”
“不是叫你回來上班。”連立杰聲音驀然沉下去,“——又有人自殺了。”
梁洌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起身,可猝然一動他又一頭栽下去,連立杰聽到動靜連忙說:“你別急,我只是跟你說一聲,因為這個案子才剛轉過來又被調走了。”
梁洌蹙著眉頭爬起來,“又是那個不能說的部門。”
“對。我看你之前就很在意,所以告訴你一聲,案子還沒結束。”
這話的意思是要么褚玄毅的助理逃跑了,要么不是“兇手”,梁洌沉疑了片刻問:“有什么線索嗎?”
連立杰沒聽明白,他直接問:“是不是和褚玄毅有關系?”
“我不清楚,連案卷都沒來得及看。”
連立杰說著忽然沉吟了一聲告訴他,“不過我查了一下,新的死者沒有去過晟和醫院看病。”
沒有去過醫院不表示沒有別的接觸可能,梁洌聽到這里沉默下來,連立杰忽然換了個語調,“你也別想太多,我就是告訴你一聲。”
“你要我不多想,干嘛告訴我?”
梁洌這話把連立杰問住了,連立杰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反問他,“你和那個褚醫生認識吧?”
這回換梁洌沉默了,連立杰接著說:“我看到好幾次他在支隊外面等你,雖然每次都沒在大路上,可你別忘了那是刑偵支隊。”
梁洌不解地問連立杰,“既然你知道,為什么還要我去給他問話?”
連立杰笑了一聲,“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因為私人感情徇私。而且當時說的理由是真的,我直覺除了你沒人能從他那里問出什么來。”
梁洌一時不知該怎么解釋,他沒想到連立杰會知道他和褚玄毅認識,褚玄毅去隊里接他其實也就那么幾次,誰知那么剛好被連立杰看見。
連立杰最后頗為感慨地說:“反正我都告訴你了,你自己看著辦。”
梁洌明白連立杰是在告誡他,案子沒有結束,如果褚玄毅真的有嫌疑,他不要包庇褚玄毅。
但他不清楚連立杰對他和褚玄毅的關系是怎么認為的,不好直說他和褚玄毅分手了,應了兩聲就掛了電話,倒回床上深深地嘆氣。
先不論能不能做到,他還是認為褚玄毅不會做操控別人自殺,還手段那么殘忍的事。
但是褚玄毅確實沒法完全撇清關系,而且褚玄毅昨天是怎么告訴他的?
可以知道。
梁洌現在冷靜下來細下,這四個字包含的意思,應該是褚玄毅知道,但是他并不在乎,所以放任無視,眼看著無辜的人去死。
——別想了,你們都分手了。
他驀地清空了腦子里的思緒,倒頭繼續睡,可是剛剛睡著就感覺背后多了一團灼熱,粗喘的呼吸打在他頸后,一只手撫著他的腰際向下滑,到了最后落定處他控制不住地喘了一聲,粘滑的觸感緩緩延伸,他下意識手伸過去按住了那只手。
“別動,在涂藥。”
梁洌聽到了褚玄毅的聲音,可是褚玄毅為什么在這里?他們不是已經分手了?
他的眼珠被蓋在眼瞼下快速轉動,卻怎么也睜不開,就像被魘住一樣清醒不過來。
褚玄毅忽然輕吻在他頸后,另一只手從他頸下穿過來,輕輕握住他的脖子,將掌心摩挲在他喉結上,再一次開口。
“把手拿開。”
他如同被蠱惑了一般,聽到地將手收回來,褚玄毅的動作繼續下去,另一只手像是閑不住,指尖輕觸著他頸間神經最密集的地方,一點一點越過他的下頜,翻過來壓在了他嘴角上。
“梁洌……我喜歡……”
褚玄毅囈語般的聲音響在他腦后,梁洌不明白褚玄毅喜歡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褚玄毅到底是不是真心想給他擦藥,他控制不住顫動起來,那兩根在他唇角的手指趁機鉆進了他的嘴里,鉗住了他的舌頭,把玩一樣來回搓磨,他下意識地發出了聲音。
“呃嗯——”
然而就在他難以克制的時候,褚玄毅突然撤走了手,牙齒輕咬到了他耳朵,一本正經地告訴他,“擦好了,睡吧。”
接著,他感覺身后的人稍稍離遠了一點,以為褚玄毅要走,下一刻他卻被壓過去平躺下去,有什么舔在了他臉上。
一開始他以為是舌頭,可是觸感太長了,人類的舌頭不可能有這么長,也不可能有這么靈活,直到那觸感鉆進了他嘴里,如同一條蛇在他口腔里亂鉆。
他本能地掙扎起來,卻被褚玄毅有力的手緊緊扣住,強硬將他的舌頭纏在一起。他覺得這不是吻,是褚玄毅想把他的舌頭吞過去吃了。
不對,那不是人類的舌頭,不是褚玄毅!
那吻他的是什么?給他擦藥的是什么?
他為什么會聽到褚玄毅的聲音?
梁洌猝然睜開了眼,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確認。
這一瞬間,仿佛房間里的一切聲息都停止了,他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然而他身后什么也沒有,沒有褚玄毅,也沒有其他任何存在,能動的活物只有他一個。
不知為什么,他松了一口氣,轉回視線,卻猛然看到床頭柜上的藥膏。
這個藥膏以前用過兩次,他不看到都已經忘了,根本不記得放在什么地方,他也沒有用過,怎么可能在這里?
是他記錯了?其實一直在這里?
梁洌剛剛這么想就驀然感覺到身體里真的有涂了藥的感覺,登時從床上彈起來。
難道他夢游起來給自己涂藥了?不然說不過去。
梁洌想不明白,但他已經睡不著了,想起昨晚亂七八糟的床單睡到了現在,他緩緩地爬起來,準備換床單。
然而,他剛一動又發現床單已經換過了。
昨晚他洗完澡就睡覺了,誰換的?難道又是他夢游起來換的?為什么一點印象都沒有?總不至于是褚玄毅走了,又偷偷摸摸回來給他換床單吧?
梁洌感覺他是不是做得連腦子都壞掉了,不爽地緩緩挪下床,挪到衣柜前準備先換衣服。
可他打開衣柜拿衣服,首先注意到的是褚玄毅的衣服都不在了,他刻意地不去想,專注地在里面翻衣服,但把整個衣柜都掘了一遍,他也沒找到他的內.褲。
褚玄毅給他放哪兒了?
衣柜里的衣服被翻得散了一地,他靠有衣服堆里發愁。
砰——
床對面的斗柜突然響了一聲,一個抽屜掉了小半出來。
梁洌連忙轉頭看去,抽屜剛剛都還是好好的,怎么會突然掉出來?
他感覺今天的怪事實在太多了,疑惑地過去檢查了一遍抽屜,沒發現哪里壞了,這時他才注意到抽屜里全是他的內.褲,整整齊齊,分門別類。
一瞬間,他產生了一個無比詭異的想法。
好像就是誰知道他找不到,故意在提醒他似的。
可是,誰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