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認同
路嘉木似乎有點被說動了, 畢竟日記描述出的場景實在美妙。
而且日記說得很有道理,他們已經(jīng)走過了這么多的世界,每個世界都在被污染,在毀滅中共同沉淪, 他們的世界大約也遲早難以幸免, 既然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那為什么不能趁現(xiàn)在盡快為自己謀取好處呢?
從前面幾個世界的情況看來,就算鬼怪已經(jīng)大范圍入侵現(xiàn)實世界, 環(huán)境變得非常惡劣,生命依然會找到自己的出路, 幸存者遍地開花, 基地林立,沒有個幾百年世界絕不會走上陌路。
幾百年, 早夠路嘉木和他認識的所有人都死得透透的了。他看不到那一天,其他人的命運好像也跟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他可以生長在空前絕后的最好時代,徹底擺脫世俗的平凡人生,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一個刺激的巨大游樂場。
體驗攫取權(quán)利的感覺或只是單純的觀看他人受難,為他死寂的內(nèi)心增添一點波瀾。
而與鬼謀皮的報應(yīng)也不會應(yīng)驗在他的身上, 他還將像此前所有世界里的基地創(chuàng)始人一樣, 被不明真相的后世傳唱, 多好。
路嘉木三觀靈活,這一路以來維持生計靠的也多是坑蒙拐騙投機倒把,很少有還需要依靠人品的時候。而且其實硬要說的話,日記殺人是日記的事,他不讓日記殺人才是他的事。
總而言之所謂圣人論跡不論心, 應(yīng)用到這里大約就是指就算有什么災(zāi)難因他而起,也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 只要他處理問題的態(tài)度是積極向上的,那他就還算是個大好人。如果別人對他的評價還都是正向的,那就更說明他的人品完美無瑕。
日記看起來也是覺得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又覺得路嘉木本身就是個很沒良心的人,所以非常有自信,并不認為路嘉木會拒絕它提出的合作。
路嘉木確實沒有明確拒絕,而是仔細考慮了一下:“誠如你所說,我們的世界有那么多人,等回去以后你沒有必要追著我殺。但我無法確定你現(xiàn)在會不會偷襲我們。”
“我偷襲你做什么?弄死你對我能有什么好處?”日記開始不耐煩,“那你就想個能讓你我都信服,公平公正的方案出來。”
路嘉木看著它那層層紗布裹著的怪臉:“你從這具身體上下來,我拿著你走。我得保證你足夠安全。”
“不可能,我已經(jīng)長在這具身體上了,下不來。而且就算我下來了,你這么疑神疑鬼的,又真的敢拿著我走嗎?”日記不同意,但又立刻退讓一步提出了另外一個解決方案,“不要浪費時間了。這樣吧,你也不過是怕我偷襲你們,那我把我的胳膊撕下來不就好了,這樣我就沒有辦法攻擊你們了,我還有腿能自己走上去。”
路嘉木眉頭挑了挑,沒想到它能說出如此生猛的話來。不過它既然主動提出肯定就是能做到,它要是真沒了胳膊,確實不穩(wěn)定因素會降一大半,會變得更好控制。
“去哪撕?”
日記向旁邊一指:“一起去廁所。”
在這一塊暫時達成了共識,路嘉木立刻把俞冷叫了回來,和他簡單的說了一下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然后三個人一起前往廁所。
黑塔一層簡陋得像混亂貧民窟,但畢竟人多就總會產(chǎn)生大量的排泄物,而在這種環(huán)境下,上水下水通路一旦連接到地下,就會造成巨大的隱患,所以一層的廁所居然是焚燒式的。
一旦出現(xiàn)排泄物就會被高溫焚化后運走灰燼,為了不讓燃燒產(chǎn)生的毒氣擴散到其他地方,廁所又有排風(fēng)系統(tǒng)。又為了防止鬼怪順著通路入侵,整個廁所被設(shè)計得固若金湯,可以說是秘密行動的最好去處。
俞冷留在外面放風(fēng),路嘉木和日記進了廁所隔間。
日記二話不說,拿出匕首右手反握,毫不猶豫的直接捅進了自己左側(cè)的肩膀。
它全身瞬間抽搐戰(zhàn)栗起來,左右來回晃動試圖蜷曲起自己,似乎是痛極了。
但它同時又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聲不吭,堅定的用匕首在傷口處攪了攪割斷筋脈,一用力精準(zhǔn)的插進了肩關(guān)節(jié),然后開始撬動,十分反人類的直接把整個肱骨從肩胛骨上生掰了下來。
路嘉木總感覺這個場面有點詭異,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怪異在哪。
日記的身體不斷抽搐哆嗦著,但它還是來到焚燒馬桶前,一使勁,生生像撕書頁一般,把自己的左臂生撕了下來。
大量血液瞬間噴出,像自來水一般源源不斷止也止不住。多數(shù)都進了馬桶,少數(shù)因為它抽搐的太厲害而散落到了外面,染紅了地板。
馬桶開始一鍵焚化,燃燒的味道擋住了濃烈的血腥味。
日記完全不在意這些事。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一條手臂,沒法再像剛才那樣撕手臂,于是叫路嘉木快點過來幫自己撕。
路嘉木倒不擔(dān)心日記現(xiàn)在對自己有什么壞心,也對這種古怪血腥的場景沒什么恐懼,立刻幫日記撕下來了另外一條手臂。
日記彎著腰任由血液像瀑布一樣流入馬桶,示意路嘉木:“先止了血我才能出去。”
路嘉木立刻先從它臉上先取下來一些紗布死死纏住斷口嘗試止血,然后又把撕下來的那兩條手臂上的袖子也取了下來,纏上幫助他止血。
血液很快流速變慢,得到了控制,也可能是徹底流干了,但日記看起來完全不受影響,不再那么全身抽搐反弓,似乎已經(jīng)好起來了。
雖然它變成了一根桿,但輕描淡寫的像是只撕了兩頁紙。
兩條廢棄的手臂被丟到了馬桶里焚燒,路嘉木示意它先出去,自己則拿了墩布開始打掃公共衛(wèi)生。
一直等到他把隔間打掃干凈都沒有什么變故發(fā)生,路嘉木才離開廁所。
日記和俞冷正站在門口等他。黑塔中本來長得怪模怪樣的人就很多,他們并沒有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
路嘉木和日記商量:“我們現(xiàn)在手頭可用的工具不多,也不知道頂樓什么情況。而且來到了這個世界我們吃了一直也很少,不如先去二層補充一下體力,然后去四五層補充一些武器,然后再上頂樓。”
日記毫不遲疑的點頭同意:“還想去哪你們隨意。”
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如何解決守在每個電梯口的倆名大兵。這倆大兵肯定能看出來他們的卡根本不是他們的,如果攔著他們不讓走可就麻煩了。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把人家殺了吧,那樣的話他們也走不了了。
路嘉木想了想,帶著他們走向人少角落的電梯,徑直走了過去。
他無視了還守在門口的兩個大兵,什么都沒問,理直氣壯的過去就刷卡,像是回自己家一樣。
他太過自然,兩個大兵遲疑了一下,才攔著他們問:“你們?nèi)齻去哪?”
路嘉木抬頭,用略顯童真的目光看著對方:“我們餓了,想去二樓吃飯。”
“餓了等著,到點會分配物資的。”大兵不耐煩的回答,并且上前兩步站到了路嘉木面前,帶著很濃重的壓迫感,居高臨下的盯著他,“而且說實話,你們這卡從哪偷來的?”
路嘉木聽完一點不虛,還直接怒了,脾氣看起來比大兵還大,一副當(dāng)場就要發(fā)作的樣子,高舉起芯片卡:“你才偷的,這是我爸爸給我的!他讓我想去哪吃飯就去哪吃飯!我不要在這里等飯,你憑什么管我!”
他大少爺?shù)钠獍咽勘糜悬c心虛不會了。
大兵接過芯片卡看了一眼:黑塔中級研究員。
這在黑塔中已經(jīng)算比較高級的職稱了,這種人平時多在高樓層活動,和他們低樓層的平時并無交集。確實不太可能是偷的。
而且為了穩(wěn)定軍心,讓大家都覺得黑塔是一個大集體,只要為黑塔付出黑塔就會給予足夠的回報,所以目前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黑塔里的研究員還有因為老了被驅(qū)逐出去的。
一樓幸存者集中地條件太苦,黑塔中也有不少研究員都會想辦法把自己的孩子帶到高層宿舍去住。確實是一幫少爺小姐,有時候會在黑塔里來回亂跑。
別待會小少爺再來告他一狀的。
大兵怕惹上不該惹的人,立刻話鋒一轉(zhuǎn):“誤會了,我是想說怕您夠不到,來我?guī)湍⒖ā!?br />
說著他立刻在感應(yīng)區(qū)刷了一下卡。
三個人順利上了電梯,路嘉木還頗為生氣的一直瞪著他,直到電梯關(guān)閉。
雖然伙食都是由二樓發(fā)放出去的,但面對一樓難民發(fā)的是基礎(chǔ)維生餐,二樓堂食則面對的是研究院和士官,伙食要好上許多。
好久沒正經(jīng)吃飯的路嘉木和俞冷開始大快朵頤,日記沒有手和嘴只能坐在邊上干看著。
看了有一會,似乎是聯(lián)想到了什么,突然古怪的笑了起來。
路嘉木問它在笑什么它也不說,像個神經(jīng)病。
笑了一會以后,它似乎是想擺擺手示意不重要,但因為沒有手所以只有肩膀古怪的扭了扭:“沒什么,我吃不了,你們就多吃點吧。”
第192章 馬桶鬼
路嘉木探究的看了它一眼, 這次沒慣它毛病,直接問:“怎么,我們吃飯讓你聯(lián)想到最后的晚餐了?”
日記的笑聲一下就干巴了不少,立刻反駁:“不是, 我可沒這么說過。”
吃飯的時候邊上有個怪物在那盯著嘎嘎笑確實有點倒胃口, 俞冷也吃不下去了。
而此時的黑塔一層, 在他們走后也正有一點小變故在悄然發(fā)生。
一個大漢吃完了自己那份和從別人手里搶來的兩份補給品后,開始想排出昨天的食物殘渣, 于是吹著口哨歡快的來到了男廁最里間。
他坐在了馬桶上,輕輕喟嘆一聲, 表情漸緩, 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準(zhǔn)備享受這終于難得獨屬于一個人的悠閑時光。
在這樣的世道上, 人生總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敵,除非你已經(jīng)靠在墻上,或者藏在廁所隔間里。
即使是像他這樣擁有異能后變得異常強壯,全身堅硬如鐵無懈可擊的人, 也會覺得廁所隔間才是黑塔中最忠誠的避風(fēng)港。
就在他這樣想著發(fā)呆的時候, 突然有什么東西從他鋼鐵般的臀部上兩掃而過, 就像是有一雙手從馬桶里伸出來輕柔的摸了他鐵屁股一下。
大漢渾身汗毛全部炸了起來,以為是廁所里有變態(tài),瞬間彈射起步開門沖了出去,大聲咒罵:“臥槽!誰踏馬摸勞資屁股!”
他眼角的余光隱約看見,有兩只黑色小手飄蕩在馬桶上, 這會受驚了一般,咻一下抽回馬桶中藏了起來。正眼細看卻又看不到了。
就像某種伸出觸角漂浮的水生生物突然縮回了殼里。反正肯定不是活人的手。
有鬼!可是馬桶里怎么可能有鬼?!
大漢陷入恐慌中, 不敢再看,罵罵咧咧的往外跑。
此時外面的人也聽見了男廁里的動靜,已經(jīng)有一列全副武裝手持特殊物品的大兵一腳踹開廁所門沖進了廁所,緊張的大聲質(zhì)問:“異常在哪里!”
大漢伸手一指馬桶:“馬桶里有個手摸我!”
聽他這么說,大兵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而后站位明確的沖進隔間將馬桶包圍,小心翼翼的掀開了馬桶蓋。
可是里面什么也沒有。甚至上一次燃燒的粉塵都已經(jīng)被運走了。
焚燒式馬桶比起沖水馬桶結(jié)構(gòu)更加簡單,一眼幾乎就能看到內(nèi)里的全部。
雖然聽起來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但黑塔與外面不一樣,一層的人口密度太高了,出現(xiàn)的任何居民反應(yīng)的異常都必須立刻調(diào)查清楚解決掉以防擴散。
大兵們不敢掉以輕心,先是又按下了燃燒鍵,讓馬桶重新焚燒了一次,然后又用特殊物品戳了戳,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
幾個人嚴陣以待的圍著馬桶觀察了足足兩分鐘,都沒看出什么貓膩來,陷入了輕微的疑惑中。
一般而言如果有鬼怪溜進來,很快就能看出端倪,不會這么半天都沒動靜。
它們往往沒有多少智商,看到活人就會再度出現(xiàn)進行一些迷惑操作,一點也忍不了。
領(lǐng)頭的大兵把大漢叫了過來,讓他重新描述遇到了何種異常事件。但大漢看著那狹小干凈的焚燒爐,居然也陷入了茫然之中。
看大漢肢體語言逐漸焦急,大兵嫌棄的擺擺手:“用旁邊的,別拉褲子里。”
大漢立刻如蒙大赦,跑去了最外面的那個廁所隔間。
然后他走進去冷不丁乍一看,看到了另一個馬桶內(nèi)里的儲物區(qū),好像有兩個黢黑的點,就像是一對眼睛呆滯的盯著外面,望著他。
大漢渾身一緊,定睛細看又感覺是兩塊糊底了沒燒干凈的粑粑。也是,誰家眼睛能長成這樣。
但就在他松了口氣,湊過去準(zhǔn)備再按一次焚燒鍵的時候。
那兩個黢黑的點卻突然滯澀的轉(zhuǎn)了轉(zhuǎn),望向他,然后嗖的一下抽走躲起來了。
那就是對鬼眼。
大漢再度爆發(fā)出一陣咒罵聲
還沒離開廁所的幾個大兵本來就很緊張,這會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一跳,立刻又沖到了大漢所在的隔間,一把攔住正要逃竄的大漢,問他到底是怎么了。
大漢指著馬桶怒喝:“那里面有眼睛!有鬼!”
幾個大兵又緊繃著神經(jīng)圍住了這個馬桶,但里面還是什么也沒有。
已經(jīng)開始有人質(zhì)疑了:“什么也沒有。你今天吃錯東西了?怎么一驚一乍的。”
但他們并不敢忽視異常現(xiàn)象,還是按照流程把兩個馬桶都拆開重新檢查消毒了一遍,確實什么異常都沒發(fā)現(xiàn)。
他們的馬桶沒有任何接口連通外界,焚燒過的殘渣最終只是流向生態(tài)循環(huán)園區(qū)。就算廁所里真的進了小鬼,也應(yīng)該是從通風(fēng)口進來的,而不是馬桶。
他們又聯(lián)系了守在外圍的人,聽說外面并無事發(fā)生,幾個大兵這才徹底松懈下來。
但很快這種放松就變成了暴怒,領(lǐng)頭的大兵一把揪住大漢,抽出警棍開始暴揍他:“你特么廢物吧,上個廁所還瞎扯個嗓子鬼叫個不停!一驚一乍的有病吧!有一有二沒有三,再讓我聽見你在那鬼叫,我就把你剁碎了扔出去!”
“你就算真看見了鬼,吃不了你你也不要再嚎了!”
狂暴的群毆有一會才結(jié)束,幾個大兵列隊離開了。
這對一個堅硬如鐵的男人造成不了多大傷害,但大漢依然感覺很晦氣,也開始覺得是不是誰故意在自己的飯里加毒蘑菇了,待會得去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
但是這個廁所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上成,生憋肯定是不行的。他又硬著頭皮走進了廁所。
他本來想遠離之前遇鬼的那兩個坑,但是這次進來的時候其他廁所隔間的門居然都從里面反鎖上了的。
大漢敲門沒人應(yīng),用力推門也推不開。
真是奇怪,什么時候進來的人?怎么一直不說話?還是那幾個痞子走的時候故意鎖上為難他的?
只有最里面的那個隔間門戶大開,似乎正在邀請他進入。
冷光照在馬桶上,很奇異的,像是馬桶在與他對視挑釁。
大漢咬咬牙走進了最里側(cè)的隔間,掀開馬桶蓋檢查了一下,見里面沒有眼睛也沒有手,這才再度放心坐下。
然而這次當(dāng)他臀部貼合馬桶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吸力從下放傳來,仿佛要把他整個人吸進馬桶里。
這次肯定是有鬼!
大漢青筋暴起,大聲咒罵著想要站起來,卻被牢牢吸住固定在馬桶上。
大約是狼來了的把戲玩多了,這次他的暴呵聲沒有引來任何人。
大漢竭力想要對抗吸力站起來,用力到幾乎把整個馬桶拆下來,但馬桶就是死唑著他的屁股不松口。
就在雙方爭執(zhí)不下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輕響:啵!
馬桶的詭異吸力驟然消失,但似乎有什么被從他的身體中拉出去了,好像是屎,又好像是別的什么東西。
大漢勉強回頭看去。
小黑手又出現(xiàn)了,它正拽著什么粉色的東西卷啊卷的。
兩只小黑手見被發(fā)現(xiàn),抖了一下,愈發(fā)手忙腳亂的,慌忙纏繞著粉色的加粗毛線。
不,那不是毛線。
他的全身上下硬如鋼筋無懈可擊毫無弱點,除了菊部地區(qū)。
如果被全部扯出來,他就死定了!
大漢忍住劇痛背手抓住自己的腸子和它拉扯起來。
小黑手又用力扯了幾下,見毛線拽不動了,似乎有點郁悶,直接松手放棄。
然后轉(zhuǎn)而探出來按向了一鍵焚燒。
大漢一下痛暈了過去摔在地上。
[嘿嘿。]
一個小小的暗沉身影從馬桶里慢慢鉆了出來,蹲在他后面開始口中念念有詞的卷粉色毛線團。
隔間中很快又出現(xiàn)了一個暗淡的健碩身影,不吵不鬧。兩個人影十分默契的一起把大漢的尸體拖進了旁邊的隔間,然后隱匿回馬桶中隱而不發(fā),安靜的繼續(xù)等待下一個來上廁所的人。
黑塔二層的食堂中,路嘉木和俞冷都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
日記剛剛被路嘉木那么說過,現(xiàn)在識趣的不亂笑了,但顯然心情依舊十分美好。
又因為吃不了飯,甚至不能玩手而感到有點無所事事,于是開始聲情并茂的給路嘉木畫大餅,講述起它計劃中他們共同的宏圖偉業(yè)到底如何展開。
第193章 互相背刺
路嘉木安靜的聽著它侃侃而談。
雖然日記作為怪物并沒有什么人品, 但不得不說他在某些事情上還是頗有見解。
俞冷雖然還沒有完全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但也聽了個大概,知道是路嘉木和日記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應(yīng)該就是他們兩個剛剛私聊那會達成的, 只是現(xiàn)在還沒有和他說。
但這個共識并不威脅他本人的生命安全, 所以他謹慎的沒有反駁日記, 準(zhǔn)備過會有機會了再去問路嘉木。
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餐盤,用同樣的“去找爸爸”作為借口蒙混過關(guān)坐電梯上了四層, 來到了黑塔的武器庫。
路嘉木讓日記去他們前面走,不要脫離他們的視線。
日記乖巧懂事的依言走在了最前面, 偶爾還會回頭說兩句俏皮話。路嘉木一邊盯著它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huán)境。
這一整層都擁擠的堆滿了密密麻麻的各種收容物, 有一些是純死物,有一些則看到來人了還會動一動。
這一層到五層都是研究所自成立以來, 無數(shù)個世代所積攢下來的,最為珍貴的那一部分異常物品,也是黑塔對抗詭異,能在詭異世界生存至今的重要戰(zhàn)略物資。
路嘉木走近了細細觀看,絕大多數(shù)收容物上會貼個標(biāo)簽, 簡單的把收容物分級為了安全, 中等, 未知,危險,再在標(biāo)簽上記錄了一下收容物的大致能力。
他又刷卡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靠近邊緣的絕大多數(shù)安全和中等物品都是可以刷開的,有一些安全等級物品甚至壓根沒有上鎖, 可能是為了當(dāng)突發(fā)情況來臨的時候可以快速人手一件特殊物品。
而想要動用未知和危險則提示需要提交申請。
路嘉木沿著外圍稍微轉(zhuǎn)了轉(zhuǎn)之后就停下了,眼神示意俞冷先拿幾件沒上鎖的安全物品。
他沒有往中心區(qū)域走去看高級收容物的意圖, 也在附近翻翻找找起來。
日記又畫了一會大餅,沒得到太多回應(yīng),自覺無趣,又往里走了走,認真觀察起那些屬于未知和危險等級的收容物。
路嘉木一路翻翻找找,已經(jīng)翻出來了幾只手提收容箱。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日記的后腦勺一眼,又看了一眼手提箱,挑選了一下,而后拎起一只大小合適的,問日記:“那你有沒有想過,明明你已經(jīng)離開過一次了,現(xiàn)在又以這種方式回去的話,讓阿姨怎么接受真相呢?你想讓她覺得會失去你第二次嗎?”
“我媽……”聽他又突然提起對未來的暢想,日記心不在焉的接話,“我和你一起都回家了,對她而言難道不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嗎?她不需要知道什么真相,她只要繼續(xù)幸福的活下去就好了。而且有我在,有我們在,她只會比以往更受人尊重。”
路嘉木又看上了一柄被貼了張寫著“安全-貧血之刃,特殊作用:令被擊中者貧血,血流不止”標(biāo)簽的短刀,收入囊中,走過來看了看日記望著的收容物,喟嘆了一聲:“這么多好東西,看起來也沒有什么威脅啊,為什么不能都帶回去成為我們的資源呢?”
為什么不能都帶走?
日記有點不屑的哼笑了一聲。
原因很復(fù)雜,但簡單來說,很多特殊物品本來就是因為詭異降臨而產(chǎn)生的副產(chǎn)物,世界被詭異入侵越深,副產(chǎn)物才會越強大。
且絕大多數(shù)副產(chǎn)物都還處在一種沒有意識的中立狀態(tài)中,是可以被人類利用的。
浸淫詭異入侵多年的世界中誕生的特殊物品,被全部帶去一個才剛剛誕生雛形的詭異世界中去,將是怎樣的桎梏可想而知。
它為什么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讓人提前來對抗自己呢?
它可不像它自己說的那樣,是個會乖乖任人擺布,非要把能傷害到自己的刀遞到其他人手中去的乖本子。
日記唇角隱秘的緩緩勾起一抹癲狂的弧度。
而且它今天其實,壓根就沒打算留任何活口。都得死。
畢竟比起異類的朋友,同類的朋友才最好,不是嗎?
就像媽媽以前說過的那樣,朋友之間怎么可以有紛爭呢?它怎么可能真的像它說的那樣,允許路嘉木往后的人生,成為救世主,一直在與它對抗呢?
朋友就不該是不死不休此消彼長的死敵,朋友就應(yīng)該是自己人啊。朋友就該是一模一樣的。
死亡并非生命的終點,更不是友情的終點。死亡后它們?nèi)阅芤粤硪环N更完美的形態(tài)再度相逢。
沒有病痛,沒有衰老,沒有孤獨,沒有恐懼,它帶著它,帶著它們在完美的世界一起生活,一切就像以前一樣,只有快樂,多好啊。
日記什么時候會說真話?它很少說真話。
而且現(xiàn)在依然還不到它對路嘉木坦誠的時候。
一方面它還需要有個可靠點的活人在明面上活動,一方面則是黑塔的一切終究只是理論上的,它必須親自上到頂樓去驗證到底能不能借著黑塔直接回家,否則路嘉木和俞冷仍然是它的planB,絕不能現(xiàn)在就撕破臉皮。
癲狂的念頭并沒有訴之于口,日記依然看起來很正常,還在理智的思考著應(yīng)該怎么表達。
但路嘉木此時卻已經(jīng)走到了它的背后,搶先動手了。
他什么也沒說,突然冷不丁沖上去對著日記的后腦連捅三刀,毫不留情的直接下了死手,差點把日記的頭生割下來。
但日記反應(yīng)也很快,用力弓身擺脫刀刃,堪堪保住了自己的腦袋。
這次偷襲,兩個人的臉皮徹底撕破了。
日記勉強轉(zhuǎn)頭,看到了路嘉木冰冷無情的視線,瞬間什么都明白了:“草!”
果然,一起長大的朋友之間總是心有靈犀臭味相投的!
它不想讓他活,但他本來也沒想留著它。它在騙他,他也壓根沒信過,還在想著伺機騙回來。
也是,和路嘉木這種人打感情牌,怎么可能有好結(jié)果?
路嘉木從來沒相信過日記的任何承諾,并且相信日記也絕沒有安什么好心思。
生前方谷是方谷,死后的日記是日記,路嘉木從一開始就分得很清。
他所有的動容都是裝的,就像是日記所有的感情牌也都是假的那樣。
路嘉木不知道日記一直乖巧到現(xiàn)在還沒犯壞到底是在等什么,但路嘉木只是在等一個沒什么人的地方讓它惹不出來什么事,和一只合適的收容箱。
他留不得日記作為鬼自由活動,但是又想得到方谷最后的絕筆。所以一直缺少一個爆發(fā)的時機。
現(xiàn)在條件齊聚,他也不用再強行假裝委曲求全了,正是先下手為強的最好時機。
日記還想跑,但它本來就已經(jīng)自斷雙臂,根本不可能跑得過路嘉木,已經(jīng)被死死揪住了日記的封皮。
一人一鬼瞬間摔出去好幾圈撞到了收容倉上,又快速打成一團。
路嘉木看了一眼日記的后腦,被短刀戳中的地方并沒有任何血液流出,它寄生的這具身體的血液,可能真的是在它自斷雙臂的時候流干了。
路嘉木暫時占了上風(fēng),一手死死拽住日記封皮,一手開始用力切割它的臉皮,想要強行把日記和這具人類軀體分離開:“下來!”
日記之前自斷雙臂的時候沒疼過,被捅了三刀的時候沒反應(yīng),這會卻似乎痛極了似的在那嗷嗷叫,表演成分居多,似乎是想喚起路嘉木對昔日好友的良知,但并沒有任何作用。
日記沒有雙臂卻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它的脖子幾乎已經(jīng)完全折斷,但居然并不影響它的行動能力。
它僅剩的雙腿猛的夾住了路嘉木的脖子,想要用力直接絞殺他,或者逼他松手。
路嘉木的能力能讓他虛化自己躲開日記的致命一擊,但處于特殊狀態(tài)的時候卻又沒法繼續(xù)割日記的臉皮。
日記想要精神控制住他然后弄死他,但他又像個不斷刷新的預(yù)覽器,根本抓不住。
一人一鬼一時難分高下。
俞冷本來還在撿裝備,這會看到他們兩個突然掐了起來打成一團,又都在一瞬間就直接下了死手,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矛盾,但還是立刻沖了過來。
他不敢像路嘉木一樣揪住日記的封皮割它的臉,于是直接開始割它的脖子。
日記立刻放棄了對路嘉木的絞殺,路嘉木得了空又開始割它的脖子。
日記發(fā)動能力暫時控住了兩個人,利用這個時機爬了出去。
但雙腿依然難敵四手四腿,又被路嘉木追上對著脖子戳了下去。
見腦袋馬上就要和身體分家,日記恨恨的威脅:“你殺了我,日記上的內(nèi)容就全沒了!你什么也看不到!”
路嘉木不信。它這個樣子怎么看也不像還活著,是就剩一顆頭還是多具身體應(yīng)該區(qū)別已經(jīng)不大了。
他今天一定要收容了它。
日記又開始生嚎:“路嘉木,你想活那么久做什么?人都是會死的,但死亡并不是終點!現(xiàn)在有機會讓我親手帶走你,是幫你少走六十年彎路啊!你怎么就不明白!”
“放棄你現(xiàn)在的生命,以后我罩著你,我們還像以前那樣不好嗎?我們會擁有一整個世界!”
聽到這種話,路嘉木并不感到奇怪。知道只是日記在這個時候終于說了一句真心話。
這一路以來見過所有人都在用生命告訴他一個道理,永遠不要相信鬼話,鬼的認知和三觀本身就都是扭曲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只有傻子才會相信鬼話。
與鬼謀皮,必將禍及己身。
日記描述出的藍圖固然很美,但當(dāng)欲望無休止,已經(jīng)到開始試圖通過鬼怪走捷徑的時候,只會反而變成鬼怪的獵物。路嘉木還不至于這么拎不清。
什么幫助他建立基地,幫助他成為他想成為的人,在他有生之年聽從他的,那絕對都是謊言。
一旦放虎歸山,日記一定會出爾反爾,先殺他后殺方女士。鬼總是會下意識從自己最親近的人害起。
至于它一直以來口口聲聲宣稱的,他們之間從小到大的友情?
方谷不會傷害還活著的路嘉木,日記不會傷害變成鬼的路嘉木,這完全合理。
就當(dāng)他們?nèi)齻亂作一團,而路嘉木馬上就要得手帶走日記腦袋的時候,整片區(qū)域卻突然紅燈爆閃,警鈴大作。
刺耳的廣播聲瞬間響徹整片空間:“緊急播報,突發(fā)緊急災(zāi)害,一層區(qū)域即將全面封鎖,請各位身處二層以上的科研人員盡快遠離災(zāi)害區(qū)域。重復(fù)一遍,突發(fā)緊急災(zāi)害……”
日記在廣播聲中突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
第194章 第 194 章
它這么得意, 一看就知道廣播里的事情肯定和它有關(guān)。很明顯它無聲無息的當(dāng)著他們的面留了兩手。
日記放養(yǎng)在外面的野生鬼怪大軍不可能這么快就攻破黑塔,鬼怪來源肯定在黑塔內(nèi)部。
稍微一思索,路嘉木大概也猜出來是怎么一回事了。
其實日記寄生在這個小孩身上的時候,他和俞冷誰也沒看出來這個小孩本體到底死沒死, 又有沒有變成鬼。
它的寄生是悄悄進行的, 當(dāng)它再出現(xiàn)的時候寄生就已經(jīng)完成了。
它在一層廁所自斷一臂開始抽搐流血的時候, 路嘉木其實就已經(jīng)開始隱約感覺到不對勁了。
想必這個小孩本體肯定是死在那時候的大出血上了,然后在原地變成了鬼。
但路嘉木也沒有什么辦法。所謂死禿驢不死貧道, 當(dāng)時他等了一會也沒看出什么不對,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交錯爆閃的燈光中, 四周的電梯同時亮起瑩瑩綠光。幾乎所有的電梯都已經(jīng)啟動, 開始從下往上運行了,路嘉木無法確定這里面有沒有混進去感染者。
他們中肯定也有人會前往四五層獲取裝備, 在這種情況下,日記居然還敢如此猖狂,恐怕最壞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
日記的脖子還像生羊蝎子一樣藕斷絲連,要斷不斷的拉絲,它本鬼又在滿地亂爬動來動去, 僅靠兩把匕首徒手切割根本沒法完全切斷。
路嘉木在日記又開始裝模作樣的哎呦哎呦聲中, 一腳踩塌了它的胸口, 開始奮力拔頭,但依舊效果有限。
俞冷還在時不時被日記控制住一下,他們兩個也在竭力對抗著彼此,俞冷不清醒的時候動作混亂刀往自己身上戳,清醒了就去割日記的脖子, 像是自己在和自己打架。
如果電梯里真的有鬼上來,情況將會變得十分棘手。
現(xiàn)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路嘉木怕俞冷在這個時候出事,立刻放棄了拔日記頭,又用力對著日記的膝蓋大踹一腳讓它徹底站不起來后,拽起俞冷快速后退遠離了日記。
“快走。”
日記被傷害到有點生氣,又開始嚷嚷:“既然死亡是必然的,你何必逃避?我看到了所有的世界都在毀滅,你現(xiàn)在求生的行為毫無意義!
提前變成鬼,你以后就都不用怕鬼了啊!早變鬼早變強,恐懼至少少一半。”
它整個鬼看起來都是顛的。
路嘉木還想多活幾年,不想這么快就走上這條捷徑,變得和它一樣顛。
俞冷的神志一下清明了不少,回過神來問:“現(xiàn)在怎么辦?”
黑塔中的廣播還在繼續(xù):“請各位非戰(zhàn)斗人員盡快向高樓層撤離。請被通知到的各位戰(zhàn)斗人員盡快前往二層三層報道,預(yù)防突發(fā)災(zāi)害蔓延。”
“親愛的各位黑塔居民,請勿過度緊張焦慮。一層通道將在災(zāi)害結(jié)束后再度開放,請各位盡量緊急避險,保護個人人身財產(chǎn)安全,提高生存幾率。”
路嘉木沒有搭理日記,叫俞冷快點拿攻擊性強的特殊物品,自己則一路小跑去刷開了電梯。
日記惡狠狠的說:“你們跑不掉的。”
聽它這意思是過會還得把自己送上來,路嘉木更放心了,拽著俞冷就上了電梯,摁下了最高樓層。
之前俞冷對整個世界的了解還都是聽老頭說的,并不知道私聊的時候日記提出的新觀點。
借著電梯上行的空檔,路嘉木大概給他講了一遍,而后斬釘截鐵的說:“無論是什么原理,什么樣的裝置,我們今天的目標(biāo)都是毀掉它。這里的所有人,都必須留在這里。”
從之前老頭說起他們的“移民計劃”時,那種對其他世界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路嘉木已經(jīng)明白當(dāng)平行世界間失去壁壘,已經(jīng)可以互相接觸的時候,就開始遵守著某種黑暗森林法則,各自為營。只是之前為了放松日記的警惕心,他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這種想法。
但現(xiàn)在其實已經(jīng)不是那種雙軌列車之類的復(fù)雜倫理問題了。
現(xiàn)在就是有輛火車超載裝了一車人對著你媽撞過去了,你該怎么辦的簡單問題。
路嘉木選擇提前把火車炸了。
既然他們生長在這里,那就也合該爛在這里。
俞冷稍稍消化了一下信息。他也不是什么圣父,自然也是和路嘉木一樣的想法。
兩個人到達頂層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從其他樓層來的人也上來了,都行色匆匆的,場面略微有一點點混亂,并沒有過多人太在意他們兩個的情況。
路嘉木抱著特殊物品走下電梯,看著腳下的場景瞳孔一縮。
俞冷向外望了一眼,也震驚的張開了嘴。
黑塔一共二十層,但最后三層卻不是有頂有底的界限分明,而是由一層層交錯的金屬連廊在空中鉤織成了兩張四通八達的大網(wǎng)。
在他們腳下,是一顆巨大的表面還在不斷跳動的大腦,鋪滿了一整層的空間。它每一次跳動,都似乎進入了某種虛幻的狀態(tài),但很快又會回來,在不斷調(diào)節(jié)自己的頻道,一明一滅就像是一盞呼吸小夜燈。
看起來有一種活蹦亂跳躍躍欲試,十分不安分的感覺。
所有研究員的注意力都圍繞在它和穿插其中的管道上,像是一群勤勞的小蜜蜂在供養(yǎng)著這顆大腦。
路嘉木意識到黑塔所謂的發(fā)現(xiàn)與研究,研究出來的可能并不是某種機械裝置,而是這個巨大的異常,以及一個依附在這個巨大異常上的,更大的收容維生裝置。
這個收容裝置就像是列車,而它是其中拴在車頭上的馬,只要乘客們充當(dāng)它的眼睛,給它一個正確的坐標(biāo),它就將要帶著整個黑塔和所有乘客一起從這個世界沖出去。
路嘉木不知道這顆巨大的腦子從何而來,又處于一種什么狀態(tài)中,是原本誕生于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只是單純的一顆腦子,還是什么人異變成這樣的,但看著它有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
它所擁有的能力似乎和路嘉木的很像,是一個類型的,只是它把這種能力發(fā)展到了極致。
路嘉木能把自己和身邊的物品帶入特殊狀態(tài)中,用以躲避敵人的進攻。
而這顆腦子能一口氣把所有依附在它身上的東西全部帶入特殊狀態(tài),然后再過一點,直接帶進下一個世界也不無可能。
路嘉木不知道這是否是在詭異世界中,追求異常能力追求到了極致所要付出的代價,現(xiàn)在也沒有時間容他再細想細琢磨。
因為他知道日記鬼造出來的鬼馬上就要上來了。
雖然日記從未明確的說過它知道黑塔頂層是這么個東西,一直稱其為要搶過來的“裝置”。
但它對如此魔幻的東西深信不疑,再結(jié)合它此前說過它曾進行過一輪游戲,他們又是同一個世界出發(fā)的,途經(jīng)的世界很可能也是相同的,路嘉木懷疑它可能對此心里是早就有數(shù)的,甚至在此之前它可能親眼見過這個東西。
這是一個疑似還活著的收容物,一顆巨大的腦子。而日記生前是一個精神系異能者,死后變成鬼也保有相同的能力,它肯定能和這個收容物溝通,并且它還是個舌燦蓮花的死騙子。
路嘉木隱約猜到了日記為什么在這一局明明已經(jīng)有了底氣敢和他直接翻臉,還真心想讓他死,卻又似乎在等什么似的而遲遲不動手,反復(fù)左右橫跳,一副又很重視他舍不得他死的樣子。
它是想先上來看看這個收容物,如果一切如它預(yù)想的一般無誤,等控制住收容物再來殺路嘉木。
如果事情有變,它就會直接服軟,繼續(xù)對路嘉木講鬼話,直到把路嘉木忽悠瘸,走時空之輪這條渠道開啟下一段旅程。
不能讓日記和腳下這個怪物產(chǎn)生過多接觸,它們兩個之間要立刻解決掉一個。
眾多電梯還在頻繁的上下行,當(dāng)其中某部電梯來到頂層叮的一聲打開門的時候,一股血腥味蔓延了出來。
幾具被絞爛的尸體和立在旁邊的暗淡人影一下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第195章 第 195 章
這吊詭的場面硬控了全場五秒鐘。
當(dāng)那幾個暗淡人影無事發(fā)生一般, 居然還想要自然而然的下電梯混入人群的時候,所有人都反應(yīng)了過來。
有鬼!
頂層已經(jīng)拉響了警報,預(yù)示著發(fā)現(xiàn)有詭異入侵。所有電梯瞬間停運,盡可能把其他人限制在原地, 減少不必要的流通。
鬼在有活人打掩護的時候偷襲其他活人很容易得手, 藏起來伏擊某個落單的人也還有勝算, 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就要走出來行兇卻是不太可能。
雙方同時發(fā)動各自的能力,電梯中的五只鬼很快就被制服吞噬了四只, 只有一只站位靠后的見被發(fā)現(xiàn)了,直接詭笑一聲順著電梯縫溜走了才得以逃過一劫。
已經(jīng)有非文職人員快速組好隊, 小心的拿著袋子前去探索清理電梯中的碎尸。
頂層的每個人看起來表情都有些凝重, 但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面,并沒有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路嘉木并沒有放松警惕,但也沒有再看電梯那邊的動向,而是混在人群之中仔細觀察著貫穿了那顆大腦怪的管道布局。
這幾只小鬼登陸失敗說明不了什么。
他們都沒有意識到像日記這樣具有高智商的鬼怪來訪,會造成何種毀滅性打擊。他們這一代所有人可能都沒有機會和日記這種鬼打過交道。
畢竟這種鬼原本應(yīng)該是在詭異降臨之初就已經(jīng)存在的災(zāi)難本身。
它們會像活著的瘟疫一樣,快速的出現(xiàn)人傳人跡象。
日記目前本體還沒有出現(xiàn), 但既然敢直接動手, 說明它污染的人肯定不止這五個, 現(xiàn)在推出來的只是眼線,或者是在聲東擊西。
路嘉木不知道它現(xiàn)在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也不知道現(xiàn)在黑塔中到底還有多少個鬼怪,又產(chǎn)生了什么新的能力,被封鎖的一樓現(xiàn)在養(yǎng)蠱養(yǎng)到什么水平了。
但同樣的, 現(xiàn)在主要矛盾集中在了鬼和黑塔原住民身上,天塌了自然有人沖在最前面, 禍不及路嘉木,最該操心的還不到他。
畢竟路嘉木也沒在憋什么好屁,現(xiàn)在他們紛爭亂一點,反而還能給他打掩護。同歸于盡才是最好的。
那邊幾個非文職才小心翼翼的走進電梯,一邊包裝尸塊一邊拆開吊頂想要往上檢查,才剛看了一下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機械“咔噠”聲。
電梯里的人動作都定住了一瞬,不敢大意,想要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下一秒,電梯廂突然失控,極速下墜,速度之快讓電梯里有幾個人腦袋撞頂折當(dāng)場死亡。
幾張趴在上面的鬼臉從所有人面前一閃而過,來不及攀附到樓層上,就直接跟著一起掉了下去。
只有一個反應(yīng)最快的人在電梯下墜的前一秒察覺事情不對,當(dāng)機立斷,從里面跳了出來。
咣咣當(dāng)當(dāng)刺啦刺啦的刺耳巨響不斷傳來。
他回頭一看,半腳之隔的身后已經(jīng)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和慘叫在空井中不斷回響。
電梯早已經(jīng)停運,里面的人根本沒有機會按下其他樓層緩解墜勢,直接二十層一墜到底,直到撞底被壓癟才消停下來。
這電梯怎么會突然掉下去?樓層中的其他人都還有點沒有搞清情況,站在原地沒有動,緊緊盯著剛才從電梯上跳下來的那個幸存者。
跳下來的幸存者被盯得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了,慌忙擺手試圖想要說什么。
但不等他把話說出來,旁邊又有幾部電梯緩緩動了起來,樓層指示燈提示在緩緩上升。
這是要解除危機狀態(tài)了?
剛有人這么想,就聽到那幾部動起來的電梯中也傳來了咔噠一聲清響。電梯向上抬高卯足了勁,然后突然向下飛速砸去。
即使隔著電梯門,也能聽到里面不斷有尖叫聲傳來。
樓層指示燈在瘋狂跳轉(zhuǎn)預(yù)示著高速下墜,到后面數(shù)字閃動已經(jīng)有些快到看不清了:19……18……10……5……轟……
文職人員們都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怔愣在了原地。
是鬼?還是人為?
所有人緊張地環(huán)視四周。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電梯發(fā)出了那種咔噠聲,然后失控急速下墜,撞地墜毀。
就算是鬼,也不可能這樣輪流在幾部獨立的電梯井之間跳來跳去的,這么快就生嚼鋼纜,把鋼纜同時全嚼斷吧。
這時候大家隱約明白,墜梯可能是上面人作出的決策。上層在對所有滯留在電梯中的人員進行了評估之后,決定將疑似有感染風(fēng)險的人直接銷毀掉進行斷尾,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只是有些無關(guān)輕重的人被放棄了而已。
知道了這是決策層的意思,所有人齊齊松了口氣,而后將目光投向了剛剛那個跳出來的幸存者。
在幸存者驚慌的解釋聲中,已經(jīng)有另外幾個非文職人員站了出來,毫不猶豫的把他拎起來扔了出去,又是一陣快速遠去的慘叫聲。
對于他們這種毫無人性的操作路嘉木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幾個非文職人員守在電梯井前向下觀察著情況,等著上面的指示。
現(xiàn)在鬼怪已經(jīng)不止在一層有了,他們必須重新做出評估判斷,決定從第幾層開始分割,留下什么拋棄什么。
但黑塔其實就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完美整體,設(shè)計之初就是為了即使遷徙到的下一個世界一片荒蕪,他們也能倚仗黑塔而生存,甚至以黑塔為軸向外開拓。
所以除了要容納龐大的精英人口資源,還有完善的配套設(shè)施。如今鬼已經(jīng)到過了頂樓,就算要分割也不可能只留下首腦而沒有器官。
一直以來,黑塔的存在都得益于前身研究所對于這片地界的監(jiān)視和掌控。他們秉承著鬼不會憑空出現(xiàn),而是從外面走過來的的原則傲立于世。
小鬼忍一忍會過去,大鬼早發(fā)現(xiàn)早派出炮灰去驅(qū)趕,問題總會解決。
這就導(dǎo)致他們對于這種源于黑塔內(nèi)部,沒有預(yù)兆,卻突然大范圍發(fā)作的內(nèi)鬼沒有什么足夠的預(yù)案。
頂層已經(jīng)有點混亂起來了,不斷有人詢問具體情況,口述報告,交換信息,但也沒得出具體的結(jié)論。
就這么一猶豫,電梯井的深淵之中已經(jīng)又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爬行聲。
圍在電梯井邊上的人緊張的往里張望,凝神細聽。
然后聽到了有什么人在下面低聲呢喃,層層疊疊的回蕩在銅墻鐵壁之間,逐漸組成了清晰的話語:
加入我們吧……加入我們吧……我們最終都會回來的,站在我們這一邊,以另一種方式存在,沒有痛苦和恐懼。
這個世界這么苦,還留在上面負隅頑抗做什么?堅持下去只有絕望,現(xiàn)在放棄才是最佳選擇。
那聲音傳遞上來,有一種莫名的魔力,讓聽到的人感到非常誘人,很有道理,心之所往,想要立刻躺平。
連下方漆黑不見底的恐怖深淵都變得甜美柔和起來了。
圍在電梯井前的人首當(dāng)其沖,受到聲音的侵擾后變得迷惘了起來。
既然結(jié)局都是要死亡,那何必茍延殘喘的多活這么幾天?現(xiàn)在下面就是終極安樂窩,一勞永逸的唯一解法,而且還和外面那些恐怖瘆人的鬼怪一點也不一樣,看起來一點也不恐怖,還會哄人。
然后真的有好幾個人依次蹦了下去,下面的鬼甚至還沒費什么口舌就把他們說服了。可能是在井里講話會有什么特殊疊加效果,也可能單純只是在這里生活日常壓力太大了。
這一下直接驚醒了其他人,意識到下面又有了異常,附近的人立刻一個拽一個的遠離電梯井。
電梯井中傳來一陣嘿嘿怪笑聲,似乎非常得意于自己的成果。
路嘉木聽出來了日記的聲音,知道這是日記已經(jīng)要上來了,還發(fā)動了某種能力。
真是一會不見,洗腦功力見長。
窸窣摩擦的聲音已經(jīng)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伴隨著許多巴掌拍鐵皮似的密集梆梆聲,一個巨大臃腫的身影一點點出現(xiàn)在了眾人視野中。
那是剛剛電梯墜下去砸死的那幾個,和跳下去的那幾個人變成的鬼。
但是它們并不像其他鬼一樣死后還能獨立行走,它們就像是被砸爛后又勉強粘合在一起一般,粘合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球,多只手腳各自分散在兩邊,同時拍擊著四周,這才導(dǎo)致它們在通道內(nèi)爬行的如此之快。
它們趕在電梯門關(guān)閉之前,從中擠了出來,涌在了地上。日記的臉緩緩在一坨鬼中浮現(xiàn)出來。
日記鬼因為失去了雙臂,脖子又幾乎全斷,膝蓋還被踹碎了一個,已經(jīng)徹底喪失了行動能力,這會被這坨怪物夾在中間,才成功被帶著挪上來,然后又被怪物像吐痰一樣吐了出來扔在地上。
它孤零零躺在地上,似乎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視線還在不斷巡視想要找到路嘉木的身影,發(fā)出古怪的笑聲:“我現(xiàn)在只要找一個人,可以放過你們。”
但它本身已經(jīng)破碎得有些過于抽象,在場其他人幾乎完全看不出來它是個什么東西,因此注意力還在那坨巨大的融合怪身上,完全沒有注意聽它在說什么。
這只怪已經(jīng)出現(xiàn),但電梯井中的窸窣聲還未停止。又有許多只鬼影紛紛從電梯各層探出頭來。
樓層封閉,每一層的活人都孤立無援,對它也有著好處,方便了它逐個偷襲。
而且就算電梯被關(guān)閉,不少樓層之間也尚存其他通路,只是想要找到需要更多時間。
融合鬼所有的嘴也開始同時呢喃:“我們只要找一個人……”
它這就是覺得對方人太多了不好處理,想要先轉(zhuǎn)移矛盾控制住路嘉木。
但這一層雖然被歸類為非戰(zhàn)斗人員的人居多,卻也沒有真正身嬌體柔脾氣好的,并且本身就沒有不戰(zhàn)而降和鬼聊天談條件的習(xí)慣。況且那顆大腦是所有人默認的,豁出性命也要去守護的東西,絕不可能讓鬼靠近。
他們根本不聽它繼續(xù)忽悠,只想一起上把它們逼回最底層,守衛(wèi)住他們自己養(yǎng)的怪物。
融合鬼獲得了日記的親傳,融合上的不只是皮囊,所有的能力都獲得了疊加,異常強壯抗揍,還在不斷扭曲翻涌著想要吞噬附近的活人,每吞噬一個活人就會把對方也融入自己體內(nèi)。
電梯重新上下運行,試圖把戰(zhàn)力從下面運上來。
同時新生的鬼怪也在通過各處電梯缺口向上爬,場面越來越混亂,并且黑塔居民似乎處于弱勢,已經(jīng)有人因為擁擠被擠下了空中連廊。
現(xiàn)在前有狼后有虎,正是他再為他們錦上添花的最好時機。
路嘉木帶著俞冷盡量往人群后面縮,然后向下一指:“我先下去了,你待會見機行事。我不強迫你做什么。”
俞冷猶豫著點了點頭。
見狀,路嘉木毫不猶豫的從連廊上一躍而下,落到了那顆巨大的腦子上。
第196章 第 196 章
柔軟的大腦皮層波濤洶涌, 路嘉木跳下去以后感覺就像跳到了蹦床上,來回彈了兩下才陷入褶皺之中。
他是故意自己跳下去的,和被迫擠下去的人區(qū)別還是挺明顯的。
目睹了他這個舉動,空中連廊上立刻有人不耐煩的高聲質(zhì)問:“你干什么, 不要在這個時候搗亂!現(xiàn)在可沒人能管你!”
日記也看到了他的動向, 黏合鬼立刻開始迫切的想要追過來, 但是在黑塔居民眼中卻是這個鬼想要傷害他們飼養(yǎng)的怪物,反撲的更加瘋狂。
眾鬼又開始喃喃低語, 說著只要抓到路嘉木就可以放他們一馬之類的話。
但黑塔居民們雖然歷來殘忍,卻對同類和異類之間的差異非常敏感, 目前很難認真聽鬼話。
路嘉木揚起一抹天真的笑容, 示意自己很好,開始準(zhǔn)備吸引火力。
他站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兩步遠離其他掉下來的人, 然后突然蹲下身,試探性的用貧血之刃戳進了怪物的腦花里,還攪動了一番。
這個怪物踩著柔軟實際卻還有一些韌性,一刀只能戳進去一點,但也夠傷害到它了。腦子怪被戳中的那一塊區(qū)域更加頻繁的呼吸閃爍了幾下, 然后表面流出了一點略微發(fā)黃的黏膩液體。
路嘉木又連戳好幾下, 表皮開始向外滲血, 血絲染紅了黏膩液體,像是得了局部腦淤血。大腦怪似乎感受到了不適,上下起伏得更快幅度更大起來。
在這么一個足足占據(jù)了一整層的龐然大物面前,幾處小小的刀傷可能會令它感覺到刺痛和不適,讓它掉血, 卻還不會一下要了它的命。
但這點異常還是引起了時刻關(guān)注著它情況的原生居民們的注意,也就很快察覺到了路嘉木的動作。
所有人都震驚呆了。
因為在他們的認知中, 這個收容物是整個末日世界中最后的求生希望,是所有還活著的人共同的利益。人人趨之若鶩想要搭上這趟車,逃離這個世界,這是共識,絕對沒有任何人可能動想要傷害它的心思。
甚至因為一直以來研究所是唯一尚且屹立不倒的基地,導(dǎo)致大家甚至連想要奪走這個收容物的人都沒見過。
但現(xiàn)在,路嘉木的舉動除了是在攻擊收容物以外,找不到任何其他借口。雖然很難以想象,但他就是在攻擊它。
路嘉木身后瞬間罵聲一片,有人痛苦高喊著快住手。
很明顯,路嘉木戳這個腦子型的收容物,比戳他們自己的腦子還令他們感到難受。
連廊上已經(jīng)有人舉槍瞄準(zhǔn)路嘉木射擊,準(zhǔn)備直接打死他這個神經(jīng)病。
但是路嘉木有關(guān)注身后的情況,子彈穿透空氣而過,并沒有擊中他,但是卻打中了無知無覺沒有視力的收容物,大腦皮層上瞬間又飆出了一小撮血花。
“草!”
開槍的人血壓瞬間被拉滿了,立刻從連廊上翻下來準(zhǔn)備親手干掉他。
回頭看到有人在追自己,路嘉木立刻奔跑起來,一邊跑還一邊時不時抽空蹲下戳兩下,制造出更多的出血點。
收容物感受到刺痛,受傷的位置開始起伏。
但是它沒有眼睛看不清情況,每次起伏的時候制造出的弧度對于路嘉木而言都像是一個滑梯,在幫助他快速滑走逃跑,對于身后追擊的人卻像是制造了一個小山包樣的障礙物。
路嘉木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規(guī)律,把它當(dāng)成了自助滑雪機,找好角度一邊戳一邊滑一邊跑,居然把追擊的人越甩越遠。
之前被動擠下來的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同樣一腳深一腳淺的在收容物上奔跑起來,艱難的追著治療被路嘉木戳出的傷口,生怕收容物掉血掉太多直接掉死。
路嘉木已經(jīng)跑到了一根貫穿收容物而過的細長管道面前,得了空子又開始對著管道接縫處又砍又割,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隔著老遠看到他這個舉動,有人開始高喊:“我勸你不要這樣做!”
而從電梯井中又有不少小鬼已經(jīng)爬了出來,也紛紛想要跳下連廊去抓路嘉木,卻又被黑塔原住民拼命阻攔。
俞冷看到的局面就是路嘉木在搞破壞,已經(jīng)成功吸引走了所有火力。
鬼們想去抓他但是被黑塔居民阻止,雙方正在廝殺,黑塔居民也沒工夫再管別的,唯一騰出手的那幾個人還在一邊治療路嘉木制造出來的傷,一邊試圖追上路嘉木阻止他。
而路嘉木本身就是躲避逃跑技能拉滿了,一時半刻也死不了。
起伏的收容物一片茫然,只是痛到痙攣,被玩弄拿捏了也不自知,每被戳一次就把所有人都高高彈起,像在玩蹦床游戲,增加黑塔居民的追擊難度。
現(xiàn)在所有偷來的裝備都被留在俞冷這里,俞冷見時機到了,把小件的揣進口袋里,然后趁人不備悄悄把剩下的都推了下去,自己也悄悄跳了下去。
他沒有路嘉木那樣的能力,被打就會死,無法像路嘉木那樣囂張的一下去就瘋狂戳戳收容物。
但是剛剛路嘉木觀察管道的時候,已經(jīng)和他討論過了管道聚集的方向。俞冷撿起幾件有爆破效果的特殊物品,開始向著路嘉木反方向艱難前行,跑向管道聚集處。
現(xiàn)在上下都是一片混亂,別人還以為他是不小心被擠掉下來的可憐小孩,正在試圖找地方重新爬上去,因此依然對他關(guān)注不多。
不惜一切代價,毀掉這個收容物,讓這里所有人都爛在原地,就是他們兩個此刻的共識。
俞冷跌跌撞撞跑到了位于邊角的管道總成位置,直接炸開了一條主管道。
管道破裂,立刻發(fā)出高壓鍋煮熟了似的滋滋噴氣聲,卻并未如兩人之前預(yù)想的那樣流出營養(yǎng)液之類的維生物。
空氣中突然溢散開一種甜膩卻刺鼻的味道,像是伸出根根觸角想要把在場所有人都拉扯入黑甜的昏睡中共同沉淪。
離得最近的兩個研究員猝不及防被噴氣噴了一臉,聞到這個味道直接昏倒在了原地。
俞冷恍惚了一瞬間后,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立刻憋住一口氣拼命遠離管道破裂開的位置。
和兩人之前猜測的不同,黑塔居民可能并不是單純的在像工蟻一樣供養(yǎng)著這個收容物,而是在安撫控制和收容。裝在管道里輸送過來的是安定劑。
這個收容物并沒有它目前所顯示的那般溫順乖巧。
那邊鬼沒打走路嘉木還沒抓到,這邊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居然還有同類在破壞人類共同的利益結(jié)晶,讓各位居民感到始料未及。
見到這種場面,突然有一個聲音開始遠程和日記鬼做了短暫的交流,并且快速達成了某個共識。
黑塔的管理者似乎不得不相信了眾鬼們只要抓到它們想抓的人,就可以與他們共存。
只要他們還能離開這個世界,帶上幾只鬼不過是略有瑕疵。
再度有廣播開始播報,對全體居民下達了新的高優(yōu)先級指令:抓住搗亂者,恢復(fù)所有破損的地方。
原本正在沖鋒陷陣和鬼怪們打成一團的黑塔居民們立刻收手向后退去,和鬼怪之間產(chǎn)生了涇渭分明的分界線,然后向下觀望。
鬼怪們目前也遵守了某種承諾,見居民退讓并沒有再執(zhí)著于殺人,而是紛紛從空中連廊往下跳。
路嘉木看到密密麻麻的灰暗鬼影如天女散花一般,從高處落下。
沒有了人的阻攔,日記也已經(jīng)被一只鬼捧了起來,離開連廊跳了下來。
它的腦袋要掉不掉的連在那里輕輕晃悠,殘破的軀體顯示出和活人完全不一樣的分離度,像個勝利者一般對路嘉木說:“雖然你又耍了我,但作為朋友,我依然會給你站在我身邊的榮幸。”
聽話聽音,路嘉木聽出了這份榮幸恐怕指的是即使現(xiàn)在場地里已經(jīng)有很多它的鬼子鬼孫了,它也不希望讓其他鬼殺他。它要自己親手殺了他,來達成他們完美的友誼。
路嘉木收起了要跑的勢頭,露出一抹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假笑,盯著它非常真誠的說:“方谷,如果你還保有一點點理智的話,或許你已經(jīng)注意到了,我其實真的很想活下去。”
似乎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會說這樣的話,日記愣了一下。
然后有點高興的晃了晃藕斷絲連的腦袋,開始開心的發(fā)表勸死觀點:“別跑了。長痛不如短痛啊,活到七老八十到底有什么好。而且你不覺得做人很無聊嗎?現(xiàn)在被我?guī)ё撸覀円黄鸹丶遥憔湍茏兂梢粋受所有人敬仰的鬼了。”
擁有了實體和被眾鬼簇擁這兩件事無疑令它非常自信,它開始想要比比劃劃:“我做月亮,你做星星,我們將同樣偉大閃耀!”
路嘉木沒搭話,等著它自己勸下去。
路嘉木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日記雖然從來不說,但其實非常在意別人如何稱呼它,它喜歡別人叫它生前的那個名字。
本質(zhì)來說,日記心里其實有一種不自信。這種不自信可能源自日記本上,某個路嘉木還沒有看懂的內(nèi)容,讓它潛意識就希望能有其他人或者鬼認同它的身份。
路嘉木準(zhǔn)備沿用日記之前的套路,也來套近乎增進一下他們之間的感情,看一下日記的反應(yīng),適當(dāng)加強一下日記必須要親手殺他的信念,這樣他就可以更進一步的死線蹦迪了。
這邊路嘉木還在和日記聯(lián)誼拖時間,那邊俞冷藏在收容物的皮褶子縫里小心的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已經(jīng)有人緊急趕過來試圖修復(fù)被他炸開的管子了,還沒工夫過來找他到底藏在哪個褶子里。被熏倒的那幾個研究員也被人拖走了。
俞冷勉強集中精神,展開自己的能力,看到許多虛幻的線條像水母的觸角一樣從各個角度伸展開來。
有一些是黑塔原住民的,更多的則是從大腦型怪物身上延展出來的。
這個收容物果然是有意識的。
其實俞冷已經(jīng)非常恐懼于和未知的東西精神接觸,尤其是這種腦容量一看就和自己不在一個層面上的未知。
因為上一次和類似的接觸讓他直接看到了非常恐怖而難以理解的畫面,還直接要了他的命,害他不斷痛苦的死來死去,現(xiàn)在想想都要pstd發(fā)作。
剛剛路嘉木和他分開前的最后一句話,說的是“我不強迫你做什么”。可能也是本來想要他去和收容物接觸一下,但還知道他對此有很深的恐懼。
可他越是說這種疑似體諒人的話,反而越是讓人知道對方想要自己做什么,好像不做就會辜負對不起對方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某種話術(shù)。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這種境地,如果才不能有關(guān)鍵性進展,他們可能都活不了。冒險是有必要的。
俞冷咬了咬牙,勾住了一條從收容物上延展出來的觸須。
他的精神立刻被扯入了收容物的腦海中。
好在那種巨量信息倒灌入腦的痛楚沒有發(fā)生,它的精神世界十分平和,這讓俞冷稍稍松了口氣。
但它目前好像并沒有特別清晰的思維,一切都像沉在香甜幻夢中一樣模模糊糊的,有什么虛幻的人影圍繞簇擁在它的身邊,傳來模糊的歡聲笑語。
在一陣光怪陸離中,俞冷聽到了這個大怪物層層疊疊茫然的心聲: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好想回家……
好想要回到過去的那個家,想要一切都變好起來,變得和以前一樣。
誰能告訴我家在哪里,如何才能回到過去?
在這種模模糊糊晃晃悠悠的狀態(tài)下,俞冷很難搞清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但是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耗下去了。
于是他選擇鋌而走險的大聲說了一句:“你家沒了。”
歡笑聲頓了一下,似乎是收容物受到這句話的刺激,驟然蘇醒了一點,周圍的場景逐漸開始變得清晰。
是一個光鮮亮麗的現(xiàn)代化商場,和真實世界中那個末日的場景完全不同。有幾個穿著職業(yè)西裝的年輕女孩圍著他嘰嘰喳喳,在他視野逐漸清晰的那一瞬間又都嬉笑著跑遠了。
只留下一個戴著眼鏡的女生呆呆的坐在原地,看著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俞冷有預(yù)感,這個女生可能是怪物主體。
他又聯(lián)想到了五號門后的那個世界。
小女孩甜甜睡。
在怪物甜美的夢鄉(xiāng)中,它會夢到了自己生前的模樣。但是怪物一旦醒來,一切美好就都會灰飛煙滅,生死的認知在它醒來的那一刻將會直接被顛倒。
第197章 第 197 章
俞冷和她短暫的對視, 看著她的瞳孔從完全渙散到緩緩聚焦,像才被注入靈魂的木偶一樣緩緩動起來。但依然看起來有點呆呆的,好像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俞冷不知道她到底屬于什么東西,但她無疑就是這個夢境的主導(dǎo)者。
如果她真的是像巴蒂一樣的存在, 那讓她意識到這個世界有什么不對, 把她叫醒的一瞬間她就會變成某種強大的鬼物。到時候整個基地都會覆滅, 連他和路嘉木都不一定能幸免。
俞冷盯著這個的茫然少女,糾結(jié)了一瞬, 還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現(xiàn)在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們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也許真的把她叫醒攪亂局面才是最好的情況。這樣這個收容物就不再受任何人或者鬼的約束, 難以再與他們合謀。
而且時空之輪把他們?nèi)舆M這個世界之后,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過什么動靜, 也許也是因為受到了這個同樣以空間能力見長的收容物影響。
什么都不做那是不可能的,現(xiàn)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俞冷嘗試組織了一下語言,但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一無所知,最終決定長話短說,直截了當(dāng), “你知道你其實已經(jīng)死了嗎?”
眼鏡女生迷惑的眨了眨眼, 很快給出了應(yīng)答:“你有病?”
她這樣沒有一戳就爆倒是令人感到有點意外。
俞冷環(huán)顧四周, 想要找出點什么異常景象來佐證自己的話。
但是這個商場中的一切都和俞冷記憶中的一樣,并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很明顯在她的夢境中,對于生前的認知是很清晰的,和巴蒂那種混亂不堪,長期無人維護導(dǎo)致破綻重重的夢境并不一樣。
想要挑出破綻擊碎這個夢境, 還得從其他地方入手。
俞冷決定先順著這個場景聊一聊,借機了解了解她。
于是體貼的先把眼鏡女生從地上拉了起來, 幫她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和顏悅色的笑著問:“小妹妹,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坐著,是我剛才不小心把你撞倒了嗎?”
俞冷本身就是那種看起來很陽光燦爛的人,當(dāng)他主動示好的時候,總是令人感到很親切沒有太多威脅性。
所以雖然他剛說完“你已經(jīng)死了”這種奇怪的話,眼鏡女生對他的第一印象也沒有很差。
“我……”但女生看起來依然很茫然,渾渾噩噩的反應(yīng)非常遲鈍,還對俞冷的提問做出了回避,“我在這里上班。”
俞冷又關(guān)切的問:“剛剛那幾個是你的朋友?”
這次女生沒有接話,似乎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
俞冷接著問:“剛剛聽你一直在說想回家,是有誰欺負你了嗎?”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么……我沒有說過那樣的話。這里就是我家。”
俞冷仔細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感覺她雖然對于生前的認知很完整,但是她的記憶存在大量空白,是破綻。
幾句話的空檔,商場的空間中已經(jīng)又出現(xiàn)了其他扭曲的漩渦。
有白大褂的衣角在其中若隱若現(xiàn),是還有其他人也在試圖進入這片屬于收容物的精神世界。
眼鏡女生也注意到了,但似乎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還對俞冷解釋:“是清潔工們來了。”
很明顯在場的不止俞冷一個精神系異能者。
她對于他們還很熟悉的樣子。可能這個夢境看起來如此正常,正是因為經(jīng)常有這些人進來維護。
清潔工們每天進來給收容物洗腦,這完全合理。
但他要是被他們抓到肯定落不了好。
不過場地里不止一個精神系異能者,俞冷卻是第一個和眼鏡女生產(chǎn)生接觸的,他依然擁有一定的主動權(quán)。
但俞冷一下想不到該如何破局。畢竟這個夢境世界目前無懈可擊,夢境的女主人看起來心中也沒有對于夢境產(chǎn)生絲毫懷疑。
俞冷感到有點焦慮。焦慮中他想到了歷來擅長處理人際關(guān)系,現(xiàn)在還留在外面生死不知的路嘉木。
如果能進來的是他就好了。
如果是路嘉木這個時候在這里的話,他會怎么做呢?
他肯定早就開始信口胡編的忽悠人了。
路嘉木很少會按照別人常規(guī)的順勢思路思考,他一般會直接跳出別人給出的思路框架,自成某種明明很歪卻又很有道理的邏輯,然后開始說服他人,操控他人按自己的想法走。
路嘉木之前就講過,當(dāng)明知一個人存在諸多認知盲區(qū)的時候,那就什么離譜的東西都可以當(dāng)成真的輸出給對方了。反正對方也沒辦法證偽,就算說錯被看穿也不會有太大的代價。
情報真不真,全靠演技有幾分。
俞冷與路嘉木相處也有段時間了,對于他日常忽悠人的慣用伎倆也算是耳濡目染。現(xiàn)在正是實踐一下,編個故事出來練練手的好時候。
快先想個不容易露餡的設(shè)定唬住她……快想個設(shè)定先唬住她……
俞冷焦躁的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后,突然戲精上身,露出了一種惋惜的神色,一把抓住了眼鏡女生的胳膊,略微彎腰湊近眼鏡女生,焦急卻真誠的盯著她壓低聲音說:
“聽我說,無論如何你現(xiàn)在必須相信我,這個世界是假的!我是進來救你的,可你失去的記憶太多了。剛剛我問你的那幾個問題你都回答不上來,你真的不覺得很奇怪嗎?你還有任何來到這里之前的記憶嗎?”
他突然一副另有隱情的樣子,果然把眼鏡女生整懵了:“啊?”
“你說的這些清潔工,其實也都是怪物!絕對不能被他們抓住,不然你會連今天見過我這件事情都忘掉!現(xiàn)在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我們快跑,待會我再給你解釋。”
說完他拉著眼鏡女生就往樓下跑。
他的表情和話語都開始變得有點嚇人起來了。
眼鏡女生受到他的情緒感染,雖然還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還是跟著跑了起來。
眼看第一步說服成功,俞冷稍稍松了口氣:“你知道楚門的世界嗎?”
“額……不知道?”
“就是有個人從小被囚禁在了一個虛假的電影城中,不斷被人直播,其他人都是演員,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假的。”
俞冷一邊往樓下跑一邊繼續(xù)編:“你就是那個被囚禁的人,他們都是工作人員,只有我是一個心軟的演員,我決定站出來告訴你真相。不過沒關(guān)系,我會帶你逃出去的,跟緊我。”
俞冷用出的這一招無疑是非常成功的,直接把眼鏡女生唬住了。
就算是個正常人走在馬路上,突然被人信誓旦旦的說你一直生活在虛假的世界中,后面都是追兵,都得懷疑人生一會。
更何況眼鏡女生這種才剛剛蘇醒過來的類人物,記憶幾乎都是空白的。
在被人指出之前,她還能按部就班的覺得自己是在這里上班,一旦被人指出來,她就陷入了一種更深的混亂之中。
那幾個試圖插入夢境的白大褂也已經(jīng)順利穿過現(xiàn)實的屏障進來了,打量著四周光鮮亮麗的現(xiàn)代化商場,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以往這個收容物一直處于混沌的深眠中,夢境也是模模糊糊的意識流,不會如此清晰。
他們都出生在大災(zāi)變之后,生不逢時,從未在這樣好的環(huán)境中生活過,所以也不清楚這樣令人眼花繚亂的商場是正常的還是異常的。而且他們進來的時候眼鏡女生已經(jīng)被俞冷帶跑了,這令他們更加摸不到頭腦。
有人開始報告:“核心封印物已經(jīng)初步蘇醒,形成了夢境世界,有可能產(chǎn)生了一定的自我意識,目前尚未發(fā)現(xiàn)意識主體。”
報告完畢,幾個人抱著團一點點小心的向四周探索。
他們說的話隱約落到了眼鏡女生的耳中,讓他們真的有點像俞冷口中的“怪物”或者“工作人員”了,更加坐實了俞冷編出來的瞎話可能是真的。讓眼鏡女生對俞冷這個唯一的好人在心理上產(chǎn)生了少許依賴。
但只是帶著她逃跑肯定不會打破這個夢境,要想徹底顛覆她的認知還得另想辦法。
作為夢境的主導(dǎo)者,應(yīng)該是她相信什么這個世界就會出現(xiàn)什么。
俞冷開始準(zhǔn)備待會再趁機整出點什么幺蛾子嚇一嚇?biāo)纯磿粫蝗怀霈F(xiàn)點她認知之外的東西。
而在精神世界之外,日記沒忍住,又多聽了一會路嘉木破天荒的真情流露懷舊發(fā)言,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講述過去的故事,憶往昔歲月勸它饒他一命。
雖然知道都是套路,沒有什么真心在里面,且一人一鬼也已經(jīng)撕破臉了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但他要非要這么講話的話,依然讓日記感到非常受用。
它被困在破本子里太久了,每天擔(dān)驚受怕,受著路嘉木無差別翻日記套話的氣,現(xiàn)在終于地位翻轉(zhuǎn),讓它忍不住想聽聽他為了求生還能花言巧語的攀扯點什么出來。
但隨著好幾名心靈系異能者已經(jīng)開始活動起來,日記本也意識到了還有正事,收收心不再聽路嘉木的話了。
日記沒有做出什么特殊的動作,但是捧著日記的那只鬼向后退了退。
察覺到這點肢體語言信息,路嘉木意識到它這就是聽膩了要動手了,也結(jié)束了自己的侃侃而談,對著日記無奈的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就跑。
日記身邊的十幾只鬼怪們也立刻追了上來,開始不斷發(fā)起攻擊,但根本打不到。
日記本來也沒指望現(xiàn)在就拿下他。
但路嘉木雖然因為能力太茍,非常難殺,但他的體力和精力總是有限的,他的技能無法無限次的使用。只要利用鬼海戰(zhàn)術(shù)遛他,他不可能不被耗死。
等他被遛到筋疲力盡什么能力都試不出來,再也跑不了的時候,日記再來捅他最后一刀,他依然算是死在日記手上。
他們的友情就將變得完美。
第198章 第 198 章
路嘉木已經(jīng)被鬼追著跑遠了, 先是跑向俞冷遺留的裝備,而后帶著一群鬼沖向人堆。
就像一顆炸彈丟進了糞坑,整個場地再度炸了鍋。
自從發(fā)現(xiàn)了管道中的是安定氣體之后,路嘉木的計劃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些許的改變。
他準(zhǔn)備繼續(xù)完成之前俞冷未完成的任務(wù), 盡量炸毀更多的管道, 幫助收容物脫困。這樣無論是日記還是原住民就都無法肆意操控它, 沒有了坐標(biāo)這個怪物也不能帶著黑塔跳躍進他們的世界。
沒準(zhǔn)三方還能再互相再打起來。
隨著安定氣體的泄漏,又有幾個黑塔居民不慎中招倒地昏睡, 然后被路過的鬼怪殺死變成鬼。
日記看到了他這個冥頑不化的操作:“你真是瘋了!你以為你在做什么?如果沒了它,我們都得爛在這里!你不但活不了, 做鬼都做不了好鬼!”
但路嘉木才不可能聽它的, 專往人多的地方跑,一路跑一路毀, 不斷制造混亂。
見他沒反應(yīng),日記不再關(guān)注他那邊的動態(tài)。
反正他也滑不留手,抓也抓不住勸也勸不動,只能等著眾鬼把他遛到大殘。而且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也發(fā)動能力牽扯住了一根收容物的精神絲線,進入了收容物的精神世界中, 準(zhǔn)備尋找到對方的意識主體, 說服對方為自己做事。
此時的俞冷已經(jīng)帶著眼鏡女生躲進了一家服裝店, 混在混亂的衣服堆中十分不起眼。
俞冷向外看了看。外面那幾個廢物研究員抱團探索的非常生疏,還沒下樓,估計真想躲他們,他們這輩子是找不到了。
靜下心來,他開始準(zhǔn)備嚇一嚇眼鏡女生看看效果。于是又先鄭重的詢問起了眼鏡女生, 之前跑走的那幾個女生到底是誰,試圖幫她找回丟失的記憶, 順便放松放松她的警惕。
由于認定了俞冷是場地中唯一的好人,并且女生自己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上不正常的地方。
而且俞冷身上多少也有點讓人感到親近的人格魅力。又在不斷試圖幫她回想,這讓她對于俞冷的依賴更多了一分。
導(dǎo)致她有問必答,努力順著俞冷的話仔細思索著。
看她如此專注又如此信任自己,俞冷開始作妖。
他雙眼突然直勾勾的盯著眼鏡女生身后的塑料模特,緩緩露出驚恐的表情,伸手輕輕拉住眼鏡女生,似乎是想把對方往自己這邊稍微拉一拉。
眼睛女生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俞冷那種充滿恐懼的眼神令她感到不安。
他那種眼神,好像在看她……不,他好像在看她身后!
眼鏡女生下意識想要扭頭:“怎……怎么了嗎?”
俞冷卻很焦急的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短促的低吼了一聲:“千萬不要回頭!”
……她的身后有什么嗎?居然讓這個人露出了這么恐懼的表情?
眼鏡女生進來的時候觀察過四周的環(huán)境。在她身后的,應(yīng)該是一組假人模特。
俞冷再度戲精上身。
他滿臉不敢置信的恐懼,瞳孔不斷晃動著,甚至松開了眼鏡女生緩緩后退,開始焦慮的自言自語:“剛剛那個人偶模特……也是……也是這么擺的嗎?它是不是……是不是……動了?”
人的想象力總是無窮的,尤其是背對著看不見,卻又接受了語言引導(dǎo)的時候,本來沒什么的事情也會借由想象,把恐懼無限放大。
眼鏡姑娘真的害怕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后到底是怎么個光景,能讓俞冷露出如此恐懼的表情。
是單純?nèi)伺贾w扭曲的動起來了嗎?還是……
眼鏡女生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懸而未決的恐懼感受了,到底還是猛的轉(zhuǎn)頭向身后看去。
眼鏡女生回頭的一瞬間,原本一動不動立在她身后的服裝模特突然活過來了一般,伸長腦袋,騎臉對著她發(fā)出了一聲尖銳到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啊!!”
眼鏡女生被貼臉殺,直面如此吊詭的場景,也被嚇得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啊!!”
然后服裝模特縮回頭四肢扭曲的沖出了服裝店。
我靠!這個發(fā)展,把俞冷也嚇了一跳,大為震驚。
果然,作為夢境的主導(dǎo)者,只要她在當(dāng)前階段信什么,這個夢境世界中就會出現(xiàn)什么。
那個突然動起來的塑料模特跑出服裝店后,也沒有立刻變回原樣,而是在商場大廳中滿地爬來爬去。
那按照這個邏輯,只要不斷嚇唬她,讓她誤以為可怕的事情即將發(fā)生,這個世界很快就會群魔亂舞起來。
雖然是這么想,但俞冷口頭上還是在溫和的哄著眼鏡女生:“別害怕別害怕,那個怪東西已經(jīng)跑了。”
眼鏡女生還不知道事端本來就是他挑出來的,愈發(fā)覺得他是個好人。即使是在這么嚇人的東西面前也沒拋下自己獨自逃跑,心里對他更加依賴信任。
俞冷還在暗戳戳的想下一步怎么繼續(xù)嚇?biāo)髲d中亂爬的塑料模特已經(jīng)吸引了樓上那群人的注意。
一團凌亂的黑色亂麻線也從樓上躥了下來。俞冷剛在想這是眼鏡女生幻想出來的什么怪物,就看到那些凌亂的線條扭動著逐漸組成了人形,怎么看怎么眼熟。
喵的,是日記里的那個怪物,它也來了。
凌亂的人形線條看了一眼地上亂爬的塑料模特,又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就鎖定了模特的出處。
它向著這邊走了過來,抽象的身影也逐漸發(fā)生改變,走動間一步一步組成了一個高挑的正常男性青年外觀。
它看起來與俞冷年齡相仿,長得清澈爽朗很有親和力,一點不像壞種,反而有一種十分正氣凜然的干部氣場,一副很有說服力的樣子。看著就像個好人。
視覺上和那個骨肉分離,掛在那像羊蝎子一樣晃來晃去的日記不能說不太相關(guān),只能說毫無關(guān)系。
如果不是早知道這是個什么貨色,沒準(zhǔn)它待會說什么俞冷就會信什么。
它微微歪了歪頭,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小溫?你在里面嗎?你還記得我嗎?”
它雖然變成了人樣,但它就算化成灰俞冷也聽得出它的聲音。
聽它似乎在叫眼鏡女生,俞冷有點疑惑:“它怎么在叫你,你認識它?”
眼鏡女生猶猶豫豫的,估計又陷入了記憶空白的茫然中,但還是問:“他也是來抓我的怪物?”
“你覺得呢?”俞冷反問,“不過沒關(guān)系,我會保護你的。”
俞冷其實怕日記怕得要死,但他深知絕不能露怯。
他們都是這場夢境的客體,只有這個眼鏡姑娘是這個夢境的主人。剛剛俞冷已經(jīng)成功證實,她潛意識中相信的事情會發(fā)生,這里就是個概念之地,這肯定能給他疊個buff。
他們原本是什么樣的已經(jīng)不是最關(guān)鍵的了,最關(guān)鍵的是她認為他們是什么樣的。他只要看起來越可靠他就會變得越可靠。
俞冷一邊害怕一邊裝,雙手在眼鏡女生肩上用力一拍,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又開始壯著膽子編:“但你也別害怕,我既然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來救你,自然是有把握的。我練過金鐘罩鐵布衫,打不爛揍不穿,它這樣的小辣雞我一個打十個。”
“它已經(jīng)知道我們在哪了,待會我和它打起來你就快跑,找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等我。我們會一起逃出去的。”
眼鏡女生看著他:“真的嗎?”
俞冷鄭重點頭:“真的。”
俞冷此時在眼鏡女生心中,仿佛被套上了圣父一般的圣光,Buff疊滿。
想了想,俞冷又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你自己一個人的話……注意一點。這個世界和你認知中的可能不太一樣,比如去黑的地方的時候一定要看清楚,黑色的可不只有陰影。”
他就是在講恐怖故事。眼鏡女生隱約覺得怪怪的,但目前還不知道黑色的除了陰影還能是什么,所以只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而且還要記住,墻上不一定只有開關(guān),不動的不一定是人偶,掛著的不一定是衣服,倉庫里不一定只有食物,待會一個人的時候,你仔細想一想我說的這些話。總之,一切小心為上。”
又用這個句式造完幾個句之后,俞冷才拿起了一根晾衣桿,沖出了服裝店。
日記一看到他,目光驟冷,表情里帶上了點嫌棄:“又是你。你真麻煩。”
這是俞冷第一次確切的看到它的嫌棄。
而且和俞冷隨手撿晾衣桿不同,它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居然從背后抽出了一把六十厘米大彎刀。
不過它現(xiàn)在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一把彎刀遠不及之前那種鬼樣子給俞冷帶來的震撼大。
雖然心里慫,但是嘴上不能輸,行為上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俞冷抬起桿子直指日記:“之前沒把你的頭拔下來,又讓你多說了這么多屁話。”
嘲諷完,俞冷提著棍子沖了上去。
日記想殺他的心也不是一時半刻,立刻揮刀準(zhǔn)備砍他脖子。
結(jié)果彎刀就像砍在了大鐵塊上一樣,紋絲不動。
日記一下就被震撼住了,俞冷進攻成功打了它好幾棍,讓它的表情物理上裂開了一瞬。
眼鏡女生看他們打起來了,如約開始拔足狂奔獨自逃跑。日記也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這里并不是現(xiàn)實世界,而是她的夢境世界。她在她的夢中相信什么,什么規(guī)則就會出現(xiàn)。
他們兩個是從一個店跑出來的,他肯定是在接觸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規(guī)律。
日記來晚了,沒聽到俞冷之前對眼鏡女生到底說了什么,只能立刻對著眼鏡女生的方向喊:“小溫,他在騙你!我才是來幫你的!”
第199章 第 199 章
但眼鏡女生可能因為記憶空白的太多, 導(dǎo)致有某種雛鳥情節(jié),就是更容易相信自己第一個看見,并且和自己接觸說話的人。
雖然現(xiàn)在日記也說是來幫她的,但她還是更相信俞冷。
更何況眼鏡女生剛剛跑出來的時候, 親眼看到日記的臉裂開了, 里面是亂毛線樣的東西, 很明顯它很可能是怪物。
日記想甩開俞冷跟上眼鏡女生,但俞冷就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纏著它不放, 不讓它和眼鏡女生產(chǎn)生接觸。眼鏡女生轉(zhuǎn)眼就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了。
日記嘗試攻擊他不同部位試圖找出破綻,但結(jié)果證明俞冷目前毫無破綻。他給自己疊的buff非常強大。
除非能從根本上打破眼鏡女生對于他的信任, 不然日記現(xiàn)在不可能殺死俞冷, 甚至反而不是他的對手。
自從進入了九號世界后,日記的每一步計劃似乎都在棋差一招, 令它郁悶。
如果它可以在一開始就趁虛而入成功取代俞冷,或者讓路嘉木在后面足夠的信任它,現(xiàn)在事情都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但很明顯,它哪一步都沒有完全成功。
日記已經(jīng)意識到和俞冷無休止的耗下去毫無意義,而且讓眼鏡女生這個殘破不全的人格長時間獨自待著, 一定會產(chǎn)生變數(shù)。
它立刻退讓一步, 轉(zhuǎn)而對俞冷說:“你先等等, 我覺得我們之間好像其實并沒有什么矛盾。”
俞冷動作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聽聽它能說出什么。
“你的目標(biāo)是回家,我的目標(biāo)也是。這一點上我們是一樣的。”日記立刻開始了真誠發(fā)言,又在試圖合并同類項,“你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而你不是我的朋友, 我也不關(guān)心你是死是活,我想帶走的人只有路嘉木。我之前傷害你只是因為怕你耽誤我的事, 現(xiàn)在事情鬧成這樣,就不差你一個了。你完全可以跟著我們活著回去,見到你自己的家人。”
“你們只是隊友,你還管他做什么?從這里跳回你原本的世界,可以少開三扇門。如果非要從門后世界穿過去,你可能會直接死在半路。很明顯我們之間追求的利益才是最相同的。”
它雖然看起來人模人樣講話很有理智,一副言而有信的樣子,但俞冷對它的態(tài)度只有一個:“我信你個鬼!”
上一次鬼當(dāng)也就罷了,在一個坑里反復(fù)摔兩次那就真是腦癱了。
俞冷拿的那節(jié)晾衣桿已經(jīng)被砍彎了,仗著金剛不壞加成,他丟下桿子直接把日記按在地上又是一頓胖揍。
從樓上下來的黑塔原住民們完全不認識他們兩個,看他們打架紛紛陷入了疑惑之中。
原住民們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核心封印物的意識主體。
雖然在以往的研究探索中,黑塔認為核心封印物在尚存的那部分意識中,自我認知為一名女性形象,但是保不齊現(xiàn)在既分裂又變性成了兩名男性形象,這都是說不好的事情。
面對這個變故,黑塔原住民們不知底細,只能聚攏過來小心的安撫,試圖讓他們不要再打了。
日記在被打和反抗的間隙中說俞冷就是外面那個破壞者,讓那幾個原住民盡快去找到眼鏡女生。
俞冷聽他這么說也反應(yīng)了過來,中二的高呼自己就是世界之王,日記是破壞入侵者,今天就要打死它。
他們兩個各說各的無疑讓其他人感到更加迷惑。
他們這邊正鬧得如火如荼,遠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有大量黑色鬼影從某間商鋪中涌了出來,貼著墻面瘋狂逃竄向各處。
有的在天花板上爬著爬著就不動了偽裝成一團本來就有的陰影,有的則融入了其他黑暗中。
俞冷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眼鏡女生肯定是藏在了某個黢黑的環(huán)境中,并且還仔細思考了他剛剛和她說的那些話。
目視出的黑暗環(huán)境如果不是陰影,那還能是什么呢?
當(dāng)她自以為蹲在昏暗的角落中的時候,身邊又真的什么都沒有嗎?
會不會……其實已經(jīng)聚滿了……
在這里,如果她停止思考不再聯(lián)想,什么事情都不會發(fā)生。但是她的意識在變得越來越清醒,她不可能不思考不聯(lián)想。
在外界不斷傳來的紛爭聲越來越令人不安的時候,眼鏡女生身邊的陰影也開始蠕動起來,睜開一雙雙虛幻的鬼眼,似乎是剛察覺到她擠入了它們之中。
它們互相簇擁著看了她一眼,而后立刻從她身邊一哄而散,把眼鏡女生驟然暴露在了明亮的光線之中,令她瞳孔驟縮。
她其實根本就沒有躲進什么角落的黑暗中……
這一幕實在過于刺激,眼鏡女生已經(jīng)受驚過度了,縮在那里一動不敢動。
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這個世界,真的有問題!
啊!!!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為什么總有什么在顛覆她的認知!
不動的也不一定是人偶……掛著的也不一定是衣服……墻上也不一定是只有開關(guān)……
眼鏡女生獨自呆著的時間越久,商場中出現(xiàn)的變化越多,原本現(xiàn)世的規(guī)則在逐漸變得不可靠。
剛剛一大群鬼影沖出來已經(jīng)暴露了眼鏡女生的位置,原住民們立刻放棄了留在這勸架,轉(zhuǎn)而跑向出現(xiàn)問題的方向。
因為俞冷才編出來的楚門世界設(shè)定,他們這么興沖沖的跑過去也不一定能安撫好眼鏡女生的情緒,沒準(zhǔn)反而會更加嚇到她。
俞冷沒法分身管住所有人,但能分得清最難搞的是誰,所以還是揪著日記不放。
日記只能又說:“她在那邊不停撞鬼,不可能一直這么相信你了。你又打不死我,現(xiàn)在耽誤這么多時間揪著我不放,只會讓你待會buff失效以后死得更慘。不如你再考慮考慮我們合作的可能性。”
俞冷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日記是打不死的。可能是因為它本身就是死的,就算受到了攻擊最多也只是被打散成了亂麻線,過一會又會恢復(fù)原狀。
他心里清楚這一場說不上誰輸誰贏,但又不可能再聽信日記的鬼話。
俞冷想起了日記之前套路他時候說的那些話術(shù)。它說,它是以前輪次的參與者,是路嘉木害它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俞冷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它就是個死騙子了,最起碼路嘉木害它這一部分是假的,但俞冷依然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個事。
現(xiàn)在它看起來好像和這個世界抽象的核心封印物還有點什么舊交,一切就變得更令人迷惑起來了。
不過這不妨礙俞冷用類似的話套回去:“和你合作,坑我的隊友,然后被你害成她那副模樣?我看起來很有病嗎?”
日記肉眼可見的愣了一下,似乎是在試圖理解他話里的意思,又進行了短暫的思考,才說:“你誤會了,我可沒有這么大的能耐能把一個活人變成這樣。她現(xiàn)在的樣子并不是我害的,她一直都是那個樣子。”
俞冷發(fā)出了一聲短暫的疑問聲。
“我是上一輪的參與者,這個是真的。我來過這里。”日記說,“只是在我們那一個輪次,我們是直接被投放到夢境里了,所以我認識她,但她可能又把我忘了。”
俞冷立刻順著問:“那你們當(dāng)時收到的任務(wù)是什么?”
“就是維護夢境。小溫是研究所從沉睡的收容物夢境世界中,分離出的人性那一部分,就像你們之前見過的那個小巴蒂。
但她當(dāng)時的夢境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平和,里面有很多她恐懼且難以直面的東西。她是個很可憐的孩子,我們需要幫助她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
俞冷其實已經(jīng)無法分辨它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現(xiàn)編出來的了。但它說的這么詳細,有點像真的。
不過它居然說自己來過這個世界,這個說法讓俞冷感覺有點震驚,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俞冷其實沒有機會真正看過那本死亡日記上的內(nèi)容,他想看的時候,日記不是在抱他的臉就是在抱別人的臉。路嘉木也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在日記的事上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所以至今在日記鬼到底怎么來的這事上,俞冷都沒太想明白。
日記還是人的時候和路嘉木互相認識是可以肯定的事實,路嘉木也大概率沒有騙過他什么,并不是出于某種不好的目的混進來的偽裝者。
那日記原本和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也是必然的。所以它到底是死在了哪里,怎么死的,才會變成一個尾隨著他們的怪物?
如果說它宣稱從來沒有來過這里,那還能解釋為日記死在前面了,路嘉木是輪轉(zhuǎn)到前面某個世界的時候,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刻接上的這個怪物。
但是它現(xiàn)在說它甚至到過九號世界,還說的這么詳細,如果是真的,那就不可能是半路接上的。它是初始就存在的。
它不會其實是……上一輪通關(guān)了,輪轉(zhuǎn)了一圈以后回去死的吧?
“傻子,終于想明白了?”日記打量著他的表情,臉上逐漸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惡劣笑容,打破了它那種老干部般的氣場,“你從門后的世界回到原點,一定會死,我就是前車之鑒,和我一起你才有活路。你的選擇其實并不多,想要活下去,你總得放棄點什么。”
它又開始挑撥離間了,暗示俞冷快點掉鏈子放開它,背刺路嘉木。
只要俞冷不再和它作對,等它順利處理完夢境世界中出現(xiàn)的問題,就可以去處理現(xiàn)在身處外面孤立無援的路嘉木了。
它的鬼嘴里總是能說出這么扎心的話來。
第200章 第 200 章
別的事情也許不行, 但挑撥離間你是真行啊!
俞冷特別看不慣它這種戲耍玩弄別人的販劍嘴臉。以前它沒有臉的時候看起來還不這么欠,現(xiàn)在有了人臉真的是欠到讓人手癢。
“我信你個鬼!笑笑笑,真是晦氣!”
俞冷連扇了日記三個大嘴巴子,把它臉打碎了才勉強消氣。
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俞冷現(xiàn)在對日記的態(tài)度就是聽完不信不轉(zhuǎn)賬, 根本騙不到他。
因為俞冷其實也明白那個道理, 與鬼共謀禍及己身, 和鬼在一起組隊要么變成鬼,要么變成鬼的玩物生不如死, 前面已經(jīng)有人給他們演示過了。
上次上當(dāng)只是因為他還不知道它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還被一系列謎語發(fā)言攛掇的對路嘉木產(chǎn)生了一定疑惑。現(xiàn)在知道了它是鬼, 俞冷當(dāng)然不可能再信它的。
只有路嘉木才是和他的命運共同體, 俞冷已經(jīng)決定以后都聽路嘉木的了。
但日記那不知真假的話語中仍有一些信息令俞冷十分在意。
之前俞冷覺得眼鏡女生的情況有點像巴蒂那也只是他猜測他覺得,但日記再說就是徹底證實了這個事。眼鏡女生就是人變成的鬼, 整個黑塔所倚仗的腦型收容物就是一只沉眠的大鬼。
他們這一路走來已經(jīng)見過了很多鬼,但無論是大鬼還是小鬼,還是活蹦亂跳的居多。
像這種突然出現(xiàn)的巨大器官,他們只見過兩次,另外一次則是一開始鬼校里的那顆巨大心臟。
只是他們當(dāng)時都還是萌新, 什么也不會連活著都費勁, 自然也沒有機會和能力去接觸那個東西, 一直到離開那個世界,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往回推的話,這個都是鬼了那那個應(yīng)該也是鬼,兩個所謂的核心封印物聽起來都不像什么安全的好東西。真不知道為什么反而會成為了末世基地的依仗。
而且兩個末世世界,兩個異化成那樣的怪物, 這還會是巧合嗎?
俞冷知道這些問題直接拿去問日記它也不太可能老實回答,反而會顯得自己很無知, 讓日記得了空了又來騙自己。還是得多讓它說話。
俞冷等著日記被打爛的臉自行恢復(fù):“你這個鬼,鬼話連篇,你單說一個維護夢境,很難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我難得的說的全都是真話。”日記又開始嘗試反復(fù)勸說,“你還是沒想明白,穿越時空,本來就非人力而可及,那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你不覺得嗎?
我們凡人被牽扯進這種事情里,原本根本就十死無生。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個漏洞就擺在你的眼前,我都已經(jīng)告訴你了,那你就最好不要驚動她,識相點快鉆。放棄同類,做個自私利己的人,才能擁有活路。”
“你凈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你再糊弄我,我們就在這里同歸于盡。”俞冷又用力扇了它一嘴巴子,換了個問法再問,“我是要聽你們的任務(wù)核心是什么。”
“我剛剛已經(jīng)和你說了。小溫是屬于收容物的人性部分,但她有一些特別恐懼,想不開的事情,動搖了她存在的根本,我們是來調(diào)查這個事情的。她真的很可憐。”
“你?可憐她?”
俞冷對日記的直觀印象就是老陰逼死騙子,很難想象它這種人會同情誰。
日記凌亂的臉嘆了口氣,不置可否,又開始真情流露:“俞冷,你真的應(yīng)該聽我的。我不止是比你們多走過三個世界,走得更遠這么簡單。”
“這兩個輪次時空之輪并沒有更換綁定的世界,其中幾個世界已經(jīng)在我們上次走后情況急轉(zhuǎn)直下,甚至二七九號門后都出現(xiàn)了絕對末世的情況,五六號門后也是鬼怪在主導(dǎo)世界走向。
這導(dǎo)致你們從一開始學(xué)習(xí)階段時間就比原本預(yù)計的少很多,根本沒法把知識和生存技能學(xué)習(xí)全,而且中途有幾扇門是幾乎完全無法獲知任何新信息的,而我們當(dāng)初走過的時候是可以接觸到很多活人的。所以這兩次輪轉(zhuǎn)獲取消息的途徑一直是在消失減少,變得越來越閉塞。而我作為上一輪的通關(guān)者,實際能看到的事情其實比你們遠得多得多。”
“而且接下來的三個世界,誰也沒法保證會不會再出現(xiàn)絕對末世的情況,那樣的世界你們觸之即死。就如我之前所說,你們沒法回到原本的世界,死的太早才是我所最不愿看到的。”
它說話似乎有某種藝術(shù),總是會打著“我為你好”的由頭把話題岔開到它想要說的話上。其實說了這么多,繞來繞去萬變不離其宗,核心思想也就一個,話里話外都是拉他入伙的意思。
俞冷并不太吃這一套,而且也無法分辨它話中的真假,所以依然選擇無論它說什么都不信,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你到底為什么屁話這么多啊。”
那邊眼鏡女生在獨自遇到各種突破認知怪事,現(xiàn)在又有奇怪的人靠近了她,而俞冷已經(jīng)半天沒有出現(xiàn)過了,導(dǎo)致眼鏡女生懷疑他已經(jīng)為掩護自己而死了,正在對他逐漸失去信心,
套在俞冷身上的buff也在不斷減弱,俞冷自己能感覺到,但日記還不知道何時開始的減弱又減弱到了什么程度。
再問其他細節(jié)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而且日記說話的時候總是在打岔。
在俞冷隱約知道了日記是輪轉(zhuǎn)一圈以后死亡又變成鬼的之后,所有的矛頭似乎直指時空之輪這個存在。它似乎才是所有不幸的源泉。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她生前和時空之輪是否有什么直接關(guān)系?”
日記回答的很干脆:“我們來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是這樣了,她生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會知道?”
俞冷和日記之間的討厭一直是雙向的,見狀立刻罵:“你不知道你還在那自吹自擂個屁。”
俞冷又猛打日記幾拳把它的臉打成了亂毛線,趁它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直接認慫,站起來就跑。
他跑了,但剛剛被抽的仇還沒結(jié)呢。
日記也明白是他buff不行了,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輕輕甩了甩彎刀,準(zhǔn)備追上去直接砍死俞冷。
俞冷一邊跑一邊喊:“砍死我,除了嚇人以外沒有任何好處!”
俞冷剛剛纏住所有人太久,耽誤了太多時間,現(xiàn)在再揪著俞冷報仇確實實非明智之舉,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怎么把眼鏡女生哄好,不要讓這個夢境繼續(xù)扭曲破碎。
那邊幾個黑塔原住民在找到眼鏡女生后并沒有取得太好的溝通效果,眼鏡女生還是處在一種懷疑現(xiàn)實的狀態(tài)中,非常懼怕他們,甚至還想繼續(xù)逃跑。
幾個研究員只能讓開了一點,其中一個還拿出了一本手冊樣的東西,隔著一段距離開始給眼鏡女生講蹩腳的童話故事,試圖讓她聯(lián)想到一些美好的事情,從而改善這崩壞的夢境。
但并沒有什么成效。
俞冷講的恐怖故事雖然只是三言兩語,但暗示過于強大,從核心上否定了他們所有的操作。尤其是對于她這種世界觀幾乎一片空白的茫然失憶者格外好用。
越是出現(xiàn)奇異的景象她就越是害怕不安,但越是害怕不安場景就越會順應(yīng)她的幻想,出現(xiàn)奇異的景象,兩廂正在惡性循環(huán),導(dǎo)致整個夢境世界都隨著認知混亂開始扭曲。
之前從眼鏡女生身旁躥出來的鬼影也不裝陰影了,開始不斷扭動起來,幾個鬼影手拉手在天花板上轉(zhuǎn)著圈一起唱起了卡拉ok,服裝人偶也一邊爬一邊發(fā)出了少女清脆的低笑聲。
俞冷仔細聽了一下,聽到它們一起歌唱的內(nèi)容:友誼地久天長,朋友終身難忘。我們的相聚永不散場,我們的友誼永不落幕,直到抵達世界的盡頭!
朋友~朋友~我們永遠愛你,任何事情都無法將我們分離。
無論你走到哪里,無論你遇到了什么困難,都要記住有人在永遠愛你~我們會陪你一起抵達世界的彼岸~
年輕女孩特有的活潑聲線從各個方向響起,在商場中產(chǎn)生共鳴,年富力強朝氣蓬勃,歡快而陽光,就像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正在歌聲中冉冉升起。
商場中的衣架子開始紛紛旋轉(zhuǎn)起來,像是旋轉(zhuǎn)木馬一樣開始嘟嘟噠噠的播放音樂。
俞冷在光怪陸離的廣場中跑動穿行,一邊打量四周一邊嘗試去解析這個夢境世界。
日記緊追其后,但已經(jīng)把彎刀收起來了,亂麻線似的臉也重新恢復(fù)成了那副正氣凜然的青年面孔,顯然也怕再度刺激到眼鏡女生。
俞冷在剛進入這個夢境世界的時候,曾清楚接收到過兩個意向,一個是怪物意識一直在說想回家,一個就是圍在他們身邊居高臨下看著他們的那幾個職業(yè)西裝女生,在怪物意識清醒的一瞬間她們就又都跑走消失了。
開始俞冷還以為那幾個西裝女生可能是霸凌者,在欺負眼鏡女生,讓她摔倒在地才會不斷念想著回家回家,所以之前俞冷才會問起是不是有誰欺負了她。
現(xiàn)在看來好像還不是這么回事。
她在意的或者恐懼的都不是被霸凌。
雖然那幾個女生都穿著職業(yè)西裝,但現(xiàn)在背景音樂唱的如此真情實感,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大概率不是單純的同事。
同事之間不勾心斗角就不錯了,哪有這么純真的情感。
那是發(fā)小?閨蜜?同學(xué)或者室友?
遠遠看到俞冷從扭曲混亂的廣場中跑過來,眼鏡女生眼前一亮,勉強重新扯出點笑容:“你還活著?”
“說了嘛它那樣的小辣雞根本打不過我。”俞冷強裝鎮(zhèn)定,“但是你,你必須快點想起來了。你的那些朋友,她們到底都去哪了?”
眼鏡女生看起來還是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俞冷只能又再度強調(diào):“你好好想想,你總不能是一個人活到這么大的吧?你總會有,關(guān)系好到一輩子都不想和你分開的室友,或者同學(xué)閨蜜之類的?真正愛你為你好的朋友們,即使畢業(yè)了也不會把你們分開。”
眼鏡女生似乎是被這句話里的某個詞匯點了一下,茫然的雙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光彩。
外面的歌聲越發(fā)盛大,整個世界都晃動舞蹈了起來。
我們的相聚永不散場,我們的友誼永不落幕!
這似乎讓她找到了一些熟悉感,眼鏡女生癡癡的說:“畢業(yè)舞會……”
是了,畢業(yè)。
年輕的姑娘們青澀還未完全退去,就又穿上職業(yè)西裝,相聚在一起互相祝福著彼此往后前程萬里,這個就是核心封印物沉眠夢境中最主要的素材。
但她們的友情肯定是散場落幕了的,因為夢境之外早就世界末日了。
雖然目前還沒看出來哪里有日記嘴里那種令人或者鬼恐懼想不開的事情。
日記此時也已經(jīng)重新組裝好了自己的形象走過來,輕聲問:“小溫,你還記得我嗎?”
眼鏡女生呆呆的看著它。
不得不說日記在自己的形象偽裝上還是非常可以的,雖然剛剛已經(jīng)被打碎好幾次,但現(xiàn)在全身上下依然透露著一種云淡風(fēng)輕的清爽感覺。
它輕輕攬住眼鏡女生,遮住了她去看外面扭曲商場和黑塔原住民的視線,就像一個純潔的天使展開羽翼護住的另外一個人:“好姑娘,別害怕,你做的已經(jīng)很好了。外面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我們一起回家吧。”
整個夢境商場都因為它的安撫而沉靜了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