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前篇6
少年的警惕讓謝凜呼吸一窒, 他唇動了動，聲音沙啞，“芽芽, 我是哥哥，我是謝凜。”
紀姜冷漠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表情沒有絲毫松動。
謝凜眼眶有些泛紅，他知道貧民窟這個地方的, 只是他從來沒想過那個偷渡者會把紀姜送到了他的世界，并且送到了貧民窟這個地方, 明明紀姜就在離他這么近的地方, 就在他的旁邊受了那么多苦。
瘦弱的身體, 因為短而看起來局促的衣服, 看起來縫補了無數次, 剛才進來時看見的門口的男人……他甚至都能想象到紀姜遇到了什么。
他缺席了紀姜六年，這或許是紀姜最困難最無助的六年。
紀姜所有的警惕和冷漠都是因為在這個地方, 他來之前想過很多見面時的可能, 唯獨沒想過紀姜會用這么警惕的目光看著他。
這是理所當然的, 在這個地方……
謝凜只能扶住少年單薄的肩, 一遍又一遍重復，“我是謝凜。”
紀姜的視線移到男人的臉上，對上那雙黑色的瞳孔。
“芽芽。”謝凜在紀姜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恍然一般開口，聲音沙啞，“我不是，那張臉是進入你所在的那個世界時由數據模擬的, 這是我本來的模樣。”
頓了頓，謝凜又說, “因為偷渡者知道我的資料，如果以自己本來的面目去抓他們的話，會被發現。”
紀姜眼底的警惕化為些微的茫然，他蹙著眉看著謝凜，開口時聲音有些涼，“你……”
“紀姜，小紀姜！”安米的聲音遠遠傳來，“我聽說有人來找你麻煩了，你有沒有事？”
話音一落，安米便看見站在紀姜對面的男人，被那雙漆黑的眸子看到時，安米有些怵，他腳步一頓，看向紀姜。
紀姜要說的話被安米打斷，這讓謝凜眉宇間都充滿了戾氣，他好不容易找到紀姜，終于解釋清楚讓紀姜不再那么警惕著他，交談被人打斷了。
“紀姜。”安米小聲說，“你好像惹上了什么大麻煩。”
紀姜微微搖了搖頭，他抬眸看著面前的謝凜，長得的確不同，但眉眼間帶著熟悉的溫度。
他其實有點忘了以前謝凜看他是怎么看的，畢竟時間有些久，他已經從小孩長成了大人，六年的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按理來說六年，謝凜也應該有三十多歲了吧，可面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年輕。
他的胡思亂想被男人握過來的手打斷，謝凜聲音低啞，“芽芽，哥哥帶你回家。”
回家？
再回到那個世界？
那個偷渡和謝凜都說過，他的悲慘命運從十六歲開始，現在他正好十六歲……紀姜眼底又慢慢地浮現出抗拒之色來。
他曾經一直在等著謝凜來找他，也一直相信謝凜會來找他，一直信任著……可或許是在貧民窟待久了，謝凜真的來了他反而感到害怕和警惕，害怕被欺騙，警惕著謝凜的用心。
他不知道該如何說明自己這種古怪的情緒，他也不敢說出來，他清楚謝凜是真的把他當弟弟，正是因為這樣，他反而不敢回握謝凜的手。
紀姜的糾結和不安輕易地傳達到了謝凜那里，謝凜喉結滾動了一下，如同紀姜小時候那樣把人抱起來，“芽芽，別害怕，有哥哥在。”
紀姜愣了一下，他遲疑了一陣，還是沒有掙扎。
這個懷抱和姿勢……好熟悉，讓他的警惕一下子就散了。
謝凜的手指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紀姜的發絲，聲音溫柔，“芽芽，睡吧，睡著了醒來就已經到家了。”
紀姜在這道聲音里，無法自控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喂。”安米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你要帶紀姜去哪里？”
謝凜慢慢地看向安米，他問，“你是芽芽的朋友嗎？”
安米一時愣住，雖然他一直自稱是紀姜的朋友，可是紀姜從來沒有認同過，甚至一度拒絕和他做朋友。除了死纏爛打地跟在紀姜身邊，他也沒能幫助過紀姜什么，說是朋友……怎么也算不上吧。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謝凜頷首，“多謝你照顧芽芽，那么我現在帶他離開了。”
“你……”安米忍不住張了張嘴，“你要帶她去哪里？”
“這似乎與你無關。”謝凜淡淡道，“這是我的事。”
“這里出不去的。”安米說，“紀姜試過很多方法，都沒能從這里離開。”
“你說的是那個屏障嗎？”謝凜抬起頭來，聲音很淡，“你想出去嗎？”
安米愣了愣，“我……”
“這個屏障，由我來幫你打通，想出去的話就出去吧。”謝凜說，“作為你照顧芽芽的回報。”
安米呆住，為什么s級精神力的屏障說打通就打通了，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
耳邊隱隱有著斷斷續續的聲音。
“營養不良，精神很緊繃，可能稍微有一些精神上的問題……”
如果精神很緊繃的話，此刻他應該已經醒來了，可是他醒不來，他怎么也睜不開眼睛。
柔軟的床鋪和空氣中的清新的氣息都讓他無法睜開眼睛，就好像鬼壓床一樣。
溫暖的手覆蓋上他的雙眼，安撫了他的不安，他重新陷入沉睡之中。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肚子里空空蕩蕩的，餓得厲害，剛到貧民窟的時候，他時常挨餓，后來學會獵到食物之后，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挨過餓了。
他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和柔白的燈，腦子里有些空白，他在……什么地方？
他摸了一下身上柔軟親膚的睡衣，卻倏地一下坐起來，這一起來他才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連踩在地上的力氣都沒有，這樣不行……這樣不行的，他必須得恢復自己的力氣，然后應付可能會有的危險。
房門被推開，男人端著托盤進來，在看到地上掙扎的紀姜時渾身一震，他叫了一聲芽芽后連忙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快步走到紀姜身邊把人扶起來。
紀姜抬起眼看著面前的男人，有些晃神，沒錯，他見到了長得和謝凜完全不一樣，但自稱是謝凜的人。
謝凜……
“醫生說你還有一會兒才醒，我就去做了點吃的。”謝凜的聲音很輕，“是不是覺得這里很陌生所以有些害怕？”
紀姜不語，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謝凜。
謝凜把紀姜抱起來放到床上，“先坐好，我給你把吃的端過來。”
紀姜的視線順著男人的腳步去，看到了盤子里的食物，這一刻，食物的香味才爭先恐后的鉆入紀姜的鼻中，他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好餓……
“你已經睡了兩天了。”謝凜說，“肯定餓了，我喂你。”
口中分泌著津液，肚子在叫囂著要吃面前的東西。
“我喂你，慢慢吃，這兩天雖然給你輸了些營養液，但畢竟兩天沒吃東西，不適合吃得太快了。”謝凜輕言細語地說，“芽芽，張嘴。”
紀姜看著面前的混合著紅棗和薏仁的粥，張開嘴來，入口那一瞬，食物熟悉的味道讓他的鼻尖都有些泛酸。
謝凜眼底帶了笑意，“很棒，就這樣，慢慢來。”
他喂一口夸一句，紀姜沒有說話，卻在謝凜喂粥的時候乖乖張嘴，謝凜的視線落在紀姜的耳朵上，玉白的耳朵染著緋紅，顯然是覺得不好意思。
芽芽在面對他時沉默了不少，謝凜想，或許是因為許久沒見有些生疏了，沒關系，慢慢來。
更何況……謝凜看著紀姜的臉有些恍惚，他也很久很久沒見到紀姜了，紀姜長大了，小時候稚嫩的帶著肉感的可愛小臉現在格外精致，又帶了一股疏離感，已經不能再叫做小孩了。
他缺席了這么久，紀姜已經快要成年了，成年了就是大人了，那個乖巧可愛的孩子距離他很遠了，而他要做的，是把這些距離再重新拉回來。
碗里的粥一點點少去，沒多久就見了底，紀姜眨巴著眼看著謝凜，謝凜沒忍住笑了一下，“還想吃？”
紀姜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休息一會兒再吃。”謝凜揉了揉紀姜的腦袋，“以后哥哥每天都會給你做你喜歡吃的。”
紀姜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他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說什么比較好，最終還是垂下眼皮什么都沒說出來。
明明以前一直期盼著的事到來，他的心底竟然毫無驚喜感，甚至可以說平靜到有些空茫，就好像在做夢一樣。
“這兩天還需要好好休息。”謝凜說，“有沒有什么想要的玩具或者別的東西？這段時間無聊的話可以玩。”
紀姜終于開口了，他聲音很低，“我已經不是小孩了，不玩玩具了。”
謝凜一頓，“對，芽芽已經長大了。”
紀姜沉默地看了一眼謝凜，男人的眼底映照出他疏冷的面容，找不出多少孩童時的模樣了，這樣的自己應該也不是謝凜遙找的人吧。
紀姜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經變得沉靜了許多，他說，“謝謝你帶我離開貧民窟。”
謝凜的喉嚨有些干啞，“芽芽和哥哥，不需要這么客氣。”
紀姜極淡地勾了勾唇角，“你要送我回到本來的世界嗎？十六歲……已經到了劇情開始的時候了吧？”
“……”
謝凜的手輕輕揉了揉紀姜的腦袋，“芽芽，相信哥哥，哥哥不會讓你受苦了。”
紀姜感受著腦袋上的力道，他看著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語。
他情感上信任謝凜的，也一直知道自己在等著謝凜，可他的理智卻不是這樣說的，他潛意識地防備著謝凜的靠近，這讓他很難受，是無法用語言來訴說的難受。
紀姜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來，最終還是強迫自己點了點頭。
謝凜嘴角翹了翹，又壓下，他從床頭柜的抽屜里取出一疊文件，“我給你準備了智腦和個人的身份資料，芽芽以后就是這里的人了。”
紀姜愣愣地看著謝凜，以后……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不需要回到那個世界，也不需要去做什么虐文的主角，更不需要去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謝凜聲音溫柔，“芽芽，哥哥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紀姜唇動了動，“我……”
“對了，我還有一個驚喜要送給你。”謝凜說到這里，看向門口，“芽芽你猜猜，能不能猜到是什么東西。”
紀姜搖了搖頭，他不知道。
“好吧。”謝凜起身，站在門口，對上紀姜的黑眸，“我要打開了。”
紀姜莫名有些緊張，他的反應被謝凜看在眼里，謝凜輕笑一聲打開房門。
歪著腦袋，丑不拉幾的機器人出現在紀姜眼前，大約有一米二左右的高度，配色和模樣都格外眼熟。
這是……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六歲那年他送給謝凜的父親節禮物。
父親節……禮物，那個時候他到底在想什么？竟然送了那么一個玩具給謝凜。
“回來之后我就讓人把它制作了出來，我給它植入了指令，以后我如果有事的話，它會代替我照顧你。”
機器人來到床邊，機械音響起，“主人，我是你的機器人管家，請使用我吧。”
紀姜的手指輕輕地落在機器人的腦袋上，又慢慢地移開。
只輕聲說，“謝謝。”
謝凜微微一笑，他知道紀姜現在沒有辦法如同以前那樣信任他，不過沒關系，慢慢來，他可以和紀姜恢復以前的模樣的。
……
修養的這些天，謝凜有大半的時間和紀姜待在一起，給紀姜講故事，教紀姜使用通訊工具，會給紀姜找許多書來看，確保紀姜不會無聊和感到陌生。
謝凜也會復刻他和紀姜曾經的相處，讓紀姜回憶以前的事情，六年的距離并不好拉進，更何況這不是普通的六年，是從十歲到十六歲最重要的六年，而且這六年紀姜身處無序的貧民窟。
果然拉進人與人之間最好的方式就是過多相處，這樣做的效果很顯著，紀姜眼底會露出一些曾經才會有的色彩，不過更多的還是得醫生看過之后才能確定。
醫生復查之后對謝凜說，“可以試著帶他去外面多走走，接觸一下外面的人——不過他現在對善惡很敏感。”
謝凜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花園里看書的紀姜，眼底帶著溫柔，這樣也很好，只要紀姜開心就好了。
聽說要去外面的時候，紀姜也沒多少抵觸的情緒，他回答說好。
謝凜揉了揉紀姜的腦袋，“芽芽想要什么就和哥哥說知道嗎？”
紀姜沉悶地嗯了聲。
外面的天空是藍色的，明明是同一片天空，貧民窟的天空卻總是灰白的，看起來很沉。
來往的車輛和人類讓紀姜的心跳有些快，他伸出手摸了摸心臟的位置，呼吸減緩。
“芽芽，怎么了？”謝凜輕聲問。
紀姜搖了搖頭，閉了閉眼，“沒事，我就是覺得……”
他就是覺得，在貧民窟待久了，他似乎有些忘記了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了。
謝凜握著紀姜的手問，“芽芽想不想和我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謝凜工作的地方？那就是……快穿局？
紀姜手指有些發麻，他看著謝凜的表情，緩緩地點了下頭。
快穿局距離謝凜住的地方不是很遠，走出謝凜家，紀姜才發現謝凜的屋子好大，花園也很大，只是他只喜歡待在花園或者房間里，其他的地方也沒去過，所以對謝凜家有多大沒多少實感，走出來后看清了才知道，原來謝凜家有那么大，比他以前待的孤兒院還要大。
快穿局的裝修看起來很有科技感，進入快穿局時，藍色的光從兩人身上掃過，紀姜看見謝凜的信息出現在旁邊的玻璃欄里。
“謝先生。”旁邊的人道，“有個小世界發現了偷渡者，樓先生已經進入小世界了。”
偷渡者？
紀姜微怔，他現在已經知道偷渡者是什么了。
旁邊的謝凜臉色卻難看了一瞬，他現在格外厭惡著那些偷渡者，人如其名，不僅偷渡到小世界，還試圖偷了主角的身份。
如果不是這些人，紀姜也不會在貧民窟那樣的地方待好多年。
來去的員工速度都很快卻不顯凌亂，偶爾有部門里傳出來一聲聲怒吼，昭示著員工不穩定的精神狀態。
“你就當個角色扮演，再這樣我要遣送你回學校了！”
遣送回學校？都上班了還能被退回去嗎？
紀姜的視線從一個個部門掃過去，眸光微微閃爍。
“很感興趣嗎？”謝凜問。
紀姜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看起來……好像很有趣。
謝凜笑了一下，“感興趣的話，芽芽以后也來快穿局上班怎么樣？”
紀姜看向謝凜，“我……快穿局上班？”
“有我在，芽芽想在哪個部門就在哪個部門，技術人員也好，任務者也好，或者其他的職務，芽芽想做什么都行。”
紀姜抿了抿唇，“快穿局……很好進嗎？”
“不，相反。”謝凜說，“要維護小世界的穩定和和平，要讓小世界活過來獨立成真正的世界，想要進入快穿局是很難的。”
紀姜看向謝凜。
“但果如果是芽芽的話。”謝凜聲音溫和，“肯定沒有問題。”
就這么……信任他嗎？紀姜有些不知所措。
“特殊人才培育學校，快穿局的大部分員工來自于這里。”謝凜指給紀姜看，“只要芽芽愿意，以后我的小芽芽也可以去這里上學。”
紀姜忍不住揉了下耳朵，“我已經不小了。”
謝凜微哂，“沒錯，芽芽已經不小了，是哥哥的想法一直沒有轉變過來。”
紀姜看著特殊人才培育學校的照片，許久才移開視線。
快穿局……上班嗎？
第152章 前篇7
自從找到紀姜之后, 謝凜就不再進入小世界做任務了，身為創始人，在快穿局走上正軌之后他本來就不去小世界做任務的, 那個時候只是因為那個世界偷渡者太猖狂，他想要快些解決而已。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遇到了紀姜。
紀姜也認認真真地考慮起去特殊人才培育學校念書的問題，他對自己的未來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規劃，如果和謝凜在同一個地方上班也挺好的, 只是他已經有很久沒去過學校了，在這之前肯定要把基礎的東西補上來。
“這件事情就交給哥哥辦。”謝凜說, “哥哥會負責給芽芽請家教, 不過技藝和格斗這些還是需要哥哥的對嗎？”
紀姜怔了怔, 想起謝凜之前教他的那些, 也是靠著這些他才能夠在貧民窟活下來。
他抿了抿唇, 點了點頭。
謝凜見此，揉了揉紀姜的腦袋, 唇角上揚。
謝凜找的家教很快就上門來了, 是個年輕男人, 看起來負責又耐心, 然而紀姜見到這個家教的第一眼就拒絕和這個家教共處一室。
他說話并不委婉，只是抬眸看著謝凜，“我不要這個家教。”
被拒絕的家教笑容有些僵硬, 不明所以問，“我能問問為什么嗎？”
謝凜也看著紀姜，溫聲問，“芽芽, 是有什么問題嗎？”
紀姜只覺得這個人讓他很不舒服，就像他在貧民窟遇到的某些人一樣, 他能分辨對方是不是懷抱著惡意，只是他不確定說出來謝凜會不會覺得他是故意找事，畢竟只是感覺而已。
他沉默了片刻說，“我不喜歡他。”
家教把自己的資料擺出來，“先生，您可以看看，我的資歷絕對沒問題，教您絕對綽綽有余。”
紀姜沒多看一眼那些資料，神色平靜，“不需要，我不要你教我。”
家教忍不住看向謝凜，“謝先生，你們是在故意浪費我的時間嗎？我可是推了其他幾家的邀請專門來的。”
謝凜的手指輕輕揉了揉紀姜后頸，跟揉捏貓咪的后頸一樣，他看著面前的家教聲音溫和，“抱歉，談好的的報酬會付給你雙倍。”
“您的意思是現在不雇傭我了對嗎？”家教問。
謝凜淡淡笑了一聲，“我家小孩不愿意受你教導，報酬照付，你并沒有任何損失。”
“這并不是損失的問題，而是一種侮辱。”家教冷笑一聲，“因為你們有權有勢，所以可以隨便奇犽我這樣的平民嗎？”
“老師和學生本來就是雙向的選擇，我覺得老師不合適所以換一個，這也叫欺壓嗎？”紀姜的聲音很冷，“那我是不是可以說你現在就是在無理取鬧，想要多訛點錢？”
面前的男人被堵了一下，他垂眼看著紀姜，舌尖抵了下腮，他看上的這只獵物似乎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溫順無害，繼續下去的話說不定根本沒辦法順利吃掉甚至還會招惹麻煩……
放棄這個，后面還有其他的，不過真是不甘心，明明這是他遇到的所有獵物中最漂亮的一個了。
等到那個家教離開，謝凜才看向紀姜，“芽芽。”
“抱歉。”紀姜開口說，“辜負了你的好意。”
“……”謝凜有些無奈，“芽芽不喜歡就不要，和我道歉做什么？你永遠不需要和哥哥道歉。”
紀姜抬頭看著謝凜，“就算是無理取鬧也沒有關系嗎？”
“無理取鬧也沒關系。”謝凜含笑，“更何況，芽芽絕對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紀姜愣了一下，遲疑了片刻他低聲問，“我和你分開已經六年了，你還是那樣覺得嗎？”
“不管分開多久，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都一樣。”謝凜微微彎腰，他正視著紀姜的眼睛，“芽芽，你永遠都是我最重視最信任的人，所以你也對哥哥有點信心好不好？”
“我們并不是親兄弟……”
“這樣的話你以前已經說過了。”謝凜眸光溫柔，“就算是這樣，你依舊是我最重要的人。”
紀姜的心口跳動了幾下，他微微抬眸看著謝凜那雙黑色的眸子，最終說，“我不喜歡剛才那個人身上的氣息，有一股腐爛的味道。”
謝凜捏了下紀姜的臉蛋，“哥哥知道了，以后找家教，芽芽先看，芽芽覺得可以了再讓他來上任。”
紀姜點了點頭。
謝凜眼中閃過笑意。
新家教沒多久就來了，紀姜正式開始學習課程。
特殊人才培育學校的入學報名和考試都在第二年的七月，紀姜算了算他的時間，他需要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完成所有的課程以準備人才學習的考試，考完之后沒多久就是他成年的日子……
謝凜每每回來都能看到紀姜房間的燈亮著，一如孩童時一樣，努力自律，有了目標就一定要抓住。
謝凜見紀姜學習太晚，考慮到紀姜還在長身體，所以給紀姜制定了一張表格，要紀姜按照表格上的作息來進行，紀姜還是把表格貼在了床頭。
寒冷的冬天來臨了，在貧民窟的時候紀姜最討厭冬天，現在他坐在窗邊看書的時候會看一眼外面的大雪，偶爾他也會有些恍惚地想，不知道安米怎么樣了。
雖然他從來沒有承認過安米是他的朋友，但不可否認的是，在貧民窟的時候，安米總是往他身邊湊，有時候也會也讓他覺得沒那么無聊。
“你那個朋友，我已經幫他離開貧民窟了。”謝凜說，“放心吧，他很機靈也很聰明，他會過得好的。”
紀姜微微點頭，頓了頓又說，“他不是我的朋友。”
謝凜笑著摸了摸紀姜的腦袋，“好，不是朋友，不過芽芽對一個不是朋友的人都在關心呢。”
紀姜：“……”
他想說自己才沒有關心安米，不過他說不過謝凜，只能閉上嘴不說了。
七月到來了。
紀姜考完試出來收到謝凜的消息，說是今天不能接他了，得靠他自己回家了。
紀姜看著那條消息，心頭無法避免的有些失落，他還想第一時間和謝凜分享自己的成績呢，最近這段時間謝凜的確很忙……入學考試通過的話，他是不是要住校呢？
謝凜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只是他竭力掩飾，也無法遮掉眼中的疲憊和蒼白的唇色，看到紀姜的時候他一愣，“芽芽，怎么還沒睡覺。”
“我在等你。”紀姜抬眸看著謝凜，“我考試通過了。”
“我知道。”謝凜勾起笑容，“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紀姜問，“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謝凜說，“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芽芽得早點睡，小時候還說要長得和我一樣高呢。”
“哥哥。”紀姜叫道。
謝凜猛地看向紀姜，自從今天從貧民窟回來之后就再也沒有叫過他哥哥，這還是第一次……
紀姜一步步靠近謝凜，他的視線從男人的眼睛移到蒼白的唇，“你就是生病了。”
謝凜抬手摸了一下紀姜，“不要多想，我沒有生病。”
紀姜不說話，固執地看著謝凜。
“真的沒生病。”謝凜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只是最近精神力有點不受控制，我很快就會處理好的。”
紀姜微微蹙眉，“為什么精神力會失控？”
“如果我說是因為我的精神力太強了，會不會有點不要臉？”謝凜開玩笑。
紀姜搖了搖頭，他說，“哥哥，下個月我就成年了，我是大人了，你不要把我當孩子，有什么事也不要瞞著我。”
謝凜定定地看著紀姜，濃稠精致的眉眼
是的，紀姜已經長大了，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面前的紀姜不再是以前的孩子，他不能再用對待孩子的方式去對待紀姜了。
謝凜微微彎了彎唇角，“是精神力紊亂了，不過沒事，用不了多久就能處理好。”
紀姜伸出手輕輕地碰了一下謝凜的唇，他的指腹柔軟而帶著涼意，卻讓謝凜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和人做過這么親密的動作，即便是以前和紀姜一起，他都是有分寸的。
“哥哥的嘴唇很白。”紀姜說，“看起來，實在不像沒事的樣子。”
謝凜微微偏過頭，聲音微啞，“我很快就能梳理好的，最近也有接受治療。”
“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嗎？”紀姜問。
“你能幫忙的地方啊？”謝凜笑了一聲，“你只需要好好地準備九月的開學就好了。”
紀姜哦了聲。
紀姜看起來似乎不是很情愿，謝凜倒是很高興，他和紀姜之間似乎完全回到了毫無嫌隙的時候了，他很喜歡紀姜朝他撒嬌賣萌有點小脾氣的模樣。
只是現在紀姜長大了，和小時候不同了，特別是紀姜長得這么好看，如果去學校上學的話，謝凜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會有多少人喜歡紀姜。
以前就是這樣的，紀姜小時候就是那樣，雖然總是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但還是有人想要和紀姜做好朋友。
說不定紀姜會在特殊人才培養學校喜歡別人，談戀愛，然后領著對方回來告訴自己，那是他喜歡的人。
一想到這里，謝凜就感到心酸和失落，心底還有一股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的煩躁感，他這么漂亮可愛的弟弟，如果被別的豬拱了，他真的會生氣的。
那一瞬間，謝凜體驗到了惡婆婆的心理。
紀姜不知道謝凜在胡思亂想些什么，他上網查了一下精神力紊亂的問題，上面的話讓他膽戰心驚。
[輕則成為廢人，重則精神力反噬然后死亡。]
他看著死亡兩個字，心直直地往下墜。
機器人管家推開門進來，端了牛奶給紀姜。
紀姜看向機器人，平時牛奶都是謝凜端過來的，這幾天都是機器人管家，之前為了準備考試，他只以為是謝凜很忙，現在他才后知后覺，精神力紊亂肯定讓謝凜很痛苦。
而他看起來，幫不了謝凜什么忙。
第153章 前篇8
紀姜十八歲生日這一天, 謝凜沒去快穿局，他一大早就起床開始做蛋糕。
紀姜揉著眼睛站在廚房門口叫了聲哥哥。
謝凜回頭看了一眼紀姜，男生的睡衣松松垮垮, 露出大片白皙的鎖骨和肩膀，他微頓，洗了手靠近紀姜，伸手替紀姜把睡衣拉上來, “早餐在桌上，先吃早餐。”
紀姜哦了聲。
謝凜握住紀姜的手, 拉著人回到餐桌旁邊, “明天我們再做一個檢查。”
“什么檢查？”紀姜抬眸看著謝凜。
“查查身體。”謝凜說, “看你的營養不良和貧血有沒有好點。”
紀姜微微睜大眼, 他記起來了, 那個時候恍惚間似乎的確聽見有人說他營養不良這樣的話，他還以為是在做夢, 原來是真的嗎？
“好起了。”謝凜摸了摸紀姜的手指, “恢復得很快。”
紀姜看了一眼謝凜的手,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因為待在貧民窟而粗糙的手現在已經變得白皙光滑，似乎那六年并不存在一樣。
“芽芽。”謝凜把紀姜抱進懷里，聲音在紀姜耳邊響起,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頓了頓，他補了兩個字，“永遠。”
紀姜一怔，他緩緩地抓緊了謝凜的衣服把腦袋埋在謝凜懷里, 什么話都沒說。
永遠這兩個字，說得簡單, 可是做起來卻格外困難。
說完這句話，謝凜松開了紀姜，眉眼中帶著笑意，“那么，你吃早餐，我繼續做蛋糕。”
紀姜說，“等我吃完早餐之后來和你一起做。”
“好啊。”謝凜轉身回到廚房，“很久沒有和芽芽一起做蛋糕了。”
很久之前，紀姜和謝凜一起做過，只是他是那個搞破壞的而已。
他這個人學什么都很快，可是偏偏沒有點滿廚藝技能，堪稱廚房殺手。
紀姜飛快地吃完早餐來到廚房，“哥哥，我能做些什么？”
“讓我看看啊。”謝凜掃了一眼廚房里，“給我打雞蛋吧。”
“打，打雞蛋？”紀姜看向謝凜。
“嗯。”謝凜說，“除了打雞蛋似乎也沒有其他事情需要芽芽幫忙的了。”
紀姜：“哦。”
他有些懨懨，打雞蛋這么簡單的事情還需要他出手啊？
謝凜看著紀姜的表情，笑了一聲，“芽芽，你不會以為打雞蛋很簡單吧？這可是很考驗技術的哦，蛋殼不能掉進碗里，也別讓雞蛋碎了。”
紀姜看了一眼手邊的雞蛋，握拳，“我一定會打出最完美的雞蛋。”
謝凜嗯了聲，“那么，加油！”
紀姜敲碎了蛋，小心翼翼地剝開外殼，白白的一層膜看著極其易碎，紀姜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心想自己一定要完美地把雞蛋剝出來。
不過，這樣速度也太慢了，什么時候才能剝完一個？
男人看了一眼紀姜的動作，沒憋住喉間的笑，紀姜有幾分惱羞，他看過去，“哥哥，你笑什么？”
“不，沒笑。”謝凜硬生生地把笑憋回去，“芽芽，那個雞蛋沒煮熟的時候不用這樣剝，那層膜也不用管。”
“不用管？”紀姜微愣，他看著手中的雞蛋，遲疑了一下有些不太確定地開口，“那我，戳破了？”
“嗯。”謝凜說，“直接戳破就好了。”
紀姜點了點頭，把他小心翼翼地保護了好久的膜戳破，蛋清液包裹著蛋黃掉進碗里。
“完美！”紀姜輕呼一聲，“很簡單嘛！”
謝凜的目光落在紀姜自信滿滿的臉上，唇角又翹了翹。
就是這樣……他的芽芽，就該這樣。
紀姜把雞蛋全部打進碗里后端給謝凜，“哥哥你看，怎么樣？”
“很棒。”
謝凜夸獎著，伸出沾了面粉的手點了一下紀姜的臉頰，白色蹭在紀姜臉上，男生眼底帶著些微的迷茫，“哥哥。”
“像小貓。”謝凜又低低地笑起來，“好了小貓，快去洗臉。”
紀姜摸了下臉，看著指尖的白色，眨巴了一下眼睛，“哥哥。”
謝凜問，“怎么了？”
“你好幼稚。”
“啊，這么幼稚的我看來只有芽芽才能管得住了。”
這句話讓紀姜心尖跳了跳，他忍不住看向謝凜，謝凜似乎只是說了這么一句，看起來神色自然，還帶著幾分笑意。
“哥哥。”紀姜張口叫道，“你看我臉上還有沒有？”
謝凜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柔軟的指腹點上他的鼻尖，少年眼中帶著星光，“哥哥，你的臉臟了。”
謝凜抬起手背蹭了下鼻尖，微微挑眉，“看起來，我們家芽芽的報復心還挺重的。”
紀姜嗯哼一聲，不著痕跡地把手伸進旁邊的奶油里，然后倏地一下點到謝凜臉上，看著謝凜臉上一邊一點白色，紀姜笑容越發明顯，“哥哥，你該洗臉了——”
黏糊的手指摸上紀姜的臉，謝凜挑眉，“芽芽，你臉上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紀姜不甘示弱，伸手抹了奶油去摸謝凜的臉，謝凜直起身體躲了躲，笑道，“芽芽，放棄吧。”
“不要！”紀姜一口拒絕。
謝凜本來就高，這會兒刻意直起身體躲避紀姜手中的奶油就更高了。
紀姜踮起腳尖，略顯著急之下手臂攀上謝凜的肩，手腳并用，雙腿纏上謝凜的腰。謝凜下意識伸出雙手扶住紀姜的腰，躲避的動作瞬間僵硬下來。
少年身上帶著沐浴露的清香，讓他的腦子陷入空白之中，某種微妙的情感在他的心底緩緩地生根發芽，謝凜的身體無比沉重。
紀姜對此并無所覺，他的手摸上謝凜的臉，笑容燦爛，“哥哥，是我贏了！”
一聲哥哥讓謝凜略顯凌亂的腦子一下子拉回來，他扶著紀姜的腰，輕輕吐出一口氣，認輸道，“是芽芽贏了，我輸了。”
紀姜微微低頭，看著謝凜近在咫尺的臉，他眨了眨眼，對上那雙幽暗的黑色眸子，許久才說，“哥哥，你的眼睛很好看。”
謝凜平靜下來的心再次凌亂起來，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要說眼睛好看，紀姜的眼睛才好看。
長睫，鳳眼，眸中永遠閃爍著光芒，像晨星，無比美麗。
他看著這雙眼睛，喉結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芽芽。”
“啊對了。”紀姜一下子松開謝凜的肩，掙脫謝凜的手從謝凜身上下來，“哥哥精神力怎么樣了？”
“這兩天沒復發。”謝凜強行壓下心底那點莫名的失落，笑容依舊，“芽芽不用太擔心。”
紀姜松了口氣，“那就好，我在網上看到……沒什么，到時候我去學校是住校還是怎么樣啊？”
謝凜一愣，他想起來了，特殊人才培育學校學生雖然普遍住校，那是因為這些人不住在繁星市，繁星市本地的學生大多都是回家的，他也默認紀姜會回家。
可現在紀姜問他……
謝凜看向紀姜，“芽芽想住校還是想回家？”
他當然不愿意紀姜住校，可如果是紀姜的選擇他也會尊重，頂多就是他每天跑一趟學校給紀姜送飯……不過孩子長大了會不會覺得他管的太多了沒有私人空間？
想到這里，謝凜又有些擔憂和苦惱起來。
紀姜說，“在學校肯定能省下很多時間，可是我也不想離開哥哥那么久。”
謝凜有些欣慰，他一邊動手鋪水果一半說，“我尊重芽芽的決定，不會的確……我也會舍不得你，住校的話我肯定會想你吧？”
“嗯……”紀姜說，“之前我想著還有兩個月才上學，不著急和你說這個，可是現在轉眼一看，距離開學已經只有十幾天了，不得不先考慮好。”
謝凜側目道，“芽芽，無論住校還是回家，我都支持你，如果住校的話，介意我每天給你送吃的嗎？回家的話，我上下班的時候就可以順便接送芽芽。”
紀姜：“……特殊人才培育學校和快穿局兩個方向吧，哥哥的順便是從哪里來的？”
謝凜輕咳一聲，“當然是我說順便就是順便。”
“好了小花貓。”謝凜指了指門外，“快去洗洗吧。”
紀姜：“哦。”
紀姜把臉上黏糊糊的奶油洗干凈，又磨蹭了一會兒才拿了本書下樓。
謝凜在很認真給蛋糕抹面，紀姜沒有再打擾謝凜，他看書的時候晃了下神，轉眸看著謝凜的側臉發呆，直到謝凜來到面前紀姜都沒回過神來。
謝凜順著紀姜的視線看了一眼，微微彎腰，“芽芽，在看什么？”
“不，沒什么。”紀姜驟然回神，他看向謝凜，“哥哥，好了嗎？”
“好了。”謝凜說，“我去洗個澡，你等我一會兒。”
紀姜點了點頭。
謝凜回到房間，他看了一眼桌上放著的禮物，這才進入浴室。
紀姜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謝凜上樓好像有一陣子了，還沒洗完嗎？
他站起來扶著扶梯上樓。
謝凜的房門沒鎖，紀姜敲了敲門，“哥哥，你在里面嗎？”
里面沒有絲毫聲響，沒有水聲也沒有其他的聲音，紀姜遲疑了一下輕輕推開門。
紀姜在臥室里掃了一眼，看向浴室的方向，浴室的門緊閉著，里面隱隱約約傳來粗喘聲，似乎在壓抑著某種痛苦一般。
紀姜快步走到浴室門口拍了拍門，“哥哥！”
謝凜的聲音如同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又啞又沉，沙啞無比，“芽芽，出去。”
一定是精神力紊亂發作了。
紀姜憋了口氣擰了下門，門沒鎖。
“不要進來，芽芽！”
紀姜的視線停留在男人身上，布滿冷汗的臉，泛紅的眼和鼓起的青筋。
似乎是這副模樣看起來太狼狽了，謝凜努力克制著腦子里亂竄的精神力，偏過頭去，“芽芽，你先出去好嗎？”
他在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那雙猩紅的眼和手中報廢的智腦卻暴露了他的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紀姜喉嚨有些干澀，他一步步走到謝凜面前，然后蹲下來。
謝凜不敢看紀姜，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力傷害到紀姜。
紀姜伸出手擁抱了謝凜，他聲音很輕，“哥哥，要永遠在一起的話，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要一起承擔才對。”
少年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格外熟悉，讓謝凜的呼吸都困難起來，謝凜攥緊的拳頭緩緩松了松又攥緊，最終他把紀姜抱進懷里，用力地牢牢地抱進懷里。
“哥哥，我已經是大人了，所以無論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訴我。”紀姜喃喃著，“好嗎？”
謝凜閉了閉眼，精神力不受控制地來勢洶洶，他根本沒有時間反應，現在也只能勉強壓制著。
如果壓制不住的時候……
“哥哥。”
“芽芽。”謝凜呼吸緩了下來，他說，“我不想破壞自己在你心里的形象，我希望我在你心里永遠都是值得信任的、強大的謝凜。”
“哥哥一直都是。”紀姜說著又重復了一遍，“哥哥一直都是。”
謝凜勉強笑了一下，他想，必須得快一點解決掉這個問題，他不想傷害紀姜，哪怕只是一絲的可能性。
第154章 前篇10
謝凜抱了紀姜好一陣才緩緩地松開, 他聲音很低，“有沒有弄疼你？”
紀姜微微搖頭，他的手指撫上謝凜的眉頭, “哥哥，皺眉老得快。”
謝凜：“……芽芽嫌我老了？”
“不老不老。”紀姜安撫地拍了拍謝凜的后背，“哥哥還沒到三十歲呢，還是年輕小伙子。”
謝凜輕輕地揉了一下紀姜的腦袋, 呼吸漸緩，“芽芽, 我渾身都是汗, 你先松開我, 我去洗個澡。”
紀姜沒動, “哥哥的精神力……”
“暫時平靜下來了。”謝凜安撫地笑了一下,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開心一些。”
紀姜抬頭看著謝凜, “哥哥, 生日不如你的身體重要。”
“成年這一天可只有一次。”謝凜說。
紀姜說, “如果我在快穿局入職, 那就有很多次了。”
“……”謝凜說，“那怎么能一樣？現在是屬于你的，你本人的。”
紀姜：“嗯, 我知道，哥哥要去醫院。”
他油鹽不進的模樣讓謝凜無奈，“芽芽，不用去醫院, 醫院解決不了我的問題，有人給我看。”
紀姜沉默地看著謝凜。
謝凜一哂, “那我打電話叫他過來，可以嗎？”
紀姜點了點頭，“你打。”
謝凜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聲音，“怎么？又復發了？”
又？紀姜眉梢微動，謝凜不是說，很久沒有復發過了嗎？謝凜在騙他。
謝凜輕咳一聲，伸出手揉了揉紀姜，“麻煩你來給我看一下。”
在謝凜掛掉電話那一刻，紀姜蹙眉，“哥哥你……”
“我沒事兒，你不用太擔心了。”謝凜聲音溫柔，“相信我。”
紀姜沒說話，他離開浴室，只微微回了下頭，“哥哥，快些出來。”
謝凜嗯了聲，等到紀姜離開浴室之后，他才無奈的抓了下頭發，讓芽芽看到自己精神力紊亂的模樣了，肯定會讓紀姜擔心的，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想讓芽芽知道自己的問題，也沒讓治療他的人來過家里。
……還好沒有徹底失控，否則他真擔心自己會傷害到紀姜。
但現在大概是瞞不下去了，只能盡力安撫一下芽芽。
為謝凜治療的醫生是個中年男人，檢查之后醫生看看數據又看看謝凜。
紀姜緊緊盯著醫生，“哥哥怎么樣了？很嚴重嗎？”
“暫時還在可控范圍之內，按理來說今天不應該會發作才對。”醫生有些疑慮。
謝凜沖紀姜一笑，“你看我就說了吧，不用太擔心了。”
紀姜蹙眉，“可是……”
“沒事。”謝凜的手指撫過紀姜的眉尖，“不是你說的嗎？皺眉容易變老。”
“哥哥！”紀姜沒頭皺得更厲害了。
“沒事沒事。”謝凜趕緊安撫，他看向醫生，“只是今天的發作在意料之外，治療方案還是沒問題的，對嗎？”
“那當然！”醫生有些不高興，“我可是治療過好幾個精神力紊亂的人。”
不過那些人的精神力都沒有謝凜的強大就是了，但他畢竟有過治療成功的經驗，相比其他的醫生，他已經很厲害了。
送走醫生之后，紀姜才看向謝凜，“哥哥，我決定了，我不住校了。”
謝凜眸光輕輕地閃動了一下，“芽芽。”
紀姜吐出一口氣，“我怕今天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也怕你暈倒在屋子里沒有人發現。”
謝凜無奈地彎了彎嘴角，“我可沒有那么脆弱，更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就暈倒。”
“我不管，反正以后我天天都會回家，你也不需要接送我。”紀姜說著微微彎腰，他靠近坐在沙發上的謝凜，“哥哥，你說過的要永遠在一起。”
謝凜看著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容，心臟在這一瞬間跳得很快，少年嫣紅的唇微抿，看起來很好親。
這樣的念頭把謝凜嚇了一跳，他倏地轉過頭啞聲道，“好，我知道了。”
紀姜唇角彎了彎，“那么，我們出去吧。”
重逢之后的日子里，兩個人一起逛街的時候機會沒有，這樣大概是第一次。
游樂城里人來人往，激烈的鼓點和音樂機會能震破耳膜。
謝凜買了游戲幣，在這樣吵鬧的地方，他依舊能夠清晰的聽到別人的談話。
旁邊的兩個女孩目光一直在看著紀姜和他，嚴格地說，她們在討論如何找紀姜要聯系方式。
“他旁邊站著的那個男人看起來很不好惹啊，是哥哥嗎？還是叔叔？”
“這個沒關系的吧，不管是哥哥還是叔叔，對方也沒有理由阻止他交朋友呢。”
“可是我……”
“去吧去吧，沒事！”
那個女孩鼓起勇氣來到紀姜身邊，“小哥哥你好。”
紀姜抬眸看去，眼底映照著游樂城的燈光，絢爛勾人，“你好，請問有事嗎？”
那女孩的臉一下子紅了，“我能不能，能不能……”
謝凜的身上的氣息沉了下來，惹得紀姜回過頭來，“哥哥，怎么了？”
謝凜沒有為難那女孩，忍著自己心底糟糕的情緒沉沉道，“沒事。”
那女孩卻被謝凜驟然變冷的氣息嚇著了，她后退一步，“那個，不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能不能那個，加個好友？”
說出來了，女孩吐出一口氣，不管結果怎么樣，至少她有勇氣說出來了。
紀姜一愣，疑惑地看著女孩，“加好友？”
女孩用力點頭。
“抱歉。”紀姜說，“我除了通訊號其他什么都沒有，通訊號是私密的東西，不能給你。”
女孩：“……”
被，被拒絕了，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反而松了口氣退回去。
紀姜并沒有開玩笑，他只有一個通訊號，還是為了和謝凜聯系用的，其他的任何聯系方式都沒有開通，當然他也沒什么特別需要聯系的人。
兌換游戲幣的時候，一個男人站在紀姜身邊笑瞇瞇地要聯系方式。
對待男人，謝凜的臉色就沒那么好了，他面無表情地把人趕走之后看著紀姜無所知的表情無奈地想，遲鈍到根本不知道那個男人盯上他了啊。
謝凜兌換了游戲幣后遞給紀姜，他問，“想做什么？”
“喏。”紀姜指了指娃娃機，“我要抓這個。”
謝凜含笑看著紀姜專注抓娃娃的側臉，瞳孔漸漸深邃，他一直知道紀姜褪去所謂主角被忽視的那一層掩蓋之后，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紀姜受歡迎的程度遠遠超過他所想。
……僅僅是在游玩城，已經遇到了很多人來搭訕問聯系方式了，真是讓謝凜火大。
至少在他看來，這些人沒有一個人配得上紀姜。
離開游玩城的時候，紀姜已經抱了一個超大的娃娃，是他用夾的小娃娃兌換的。
謝凜問，“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不用！”紀姜說，“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謝凜只好跟在紀姜身后，他看著那個比紀姜還要高的娃娃，輕笑了一聲，“原來芽芽喜歡娃娃。”
“不是。”紀姜搖頭，他看向謝凜，“哥哥不覺得這個娃娃長得跟你很像嗎？”
謝凜看了一眼被紀姜抱在懷里看起來憨不拉幾的娃娃，沉思了片刻回答，“相比起我，我反而覺得和芽芽更像。”
紀姜：“……”
他看了一眼懷里的娃娃，盯著那豆豆眼，怎么看都不覺得這看起來蠢蠢的娃娃和自己像，只是撇了撇嘴，不和謝凜說這個話題。
回到家之后，就是許愿吃蛋糕。
紀姜扣緊謝凜的手，翹了一下唇角，“哥哥，許愿一起許吧。”
謝凜看著少年閉緊的雙眸和在蠟燭下泛紅的臉，呼吸有一瞬間的凌亂。
他希望芽芽可以永遠開心。
“哥哥。”紀姜的聲音打斷了謝凜的呆愣，“你許了什么愿望？”
“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謝凜淡淡一笑。
紀姜憋住嘴，“那好吧，哥哥不說，我也不說了。”
謝凜點了奶油在紀姜鼻尖，笑瞇瞇道，“那么小花貓，吃完蛋糕就要準備睡覺了。”
“我的小芽芽，已經是十八歲的成年人了。”
紀姜嘀咕著，“那就不要給名字面前加小字啊，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哥哥是不是總是把我當孩子來看待。”
紀姜對此感到不爽，他雖然不如謝凜高，但也不矮，貧民窟落下的營養在謝凜的投喂下慢慢補足，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謝凜太高了是緣故。
“不是哦。”謝凜輕聲說，“芽芽，從再次見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你已經長大了，是因為那六年我沒保護好你……”
所以他才在潛意識里想著，紀姜依舊是那個十歲的小孩，可事實上紀姜已經長大了。
謝凜看著紀姜，“芽芽，你已經長大了，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楚。”
因為跳動的、急促的心臟這樣告訴他，紀姜是個大人了。
最近偶爾會因為少年失神，謝凜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對紀姜的愧疚還是別的什么，謝凜暫時不理解。
“哥哥。”紀姜眉眼一彎，“你本來就沒有必須要保護我的責任，甚至因此找了我六年，你真的特別特別好。”
謝凜垂下眼，他只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我特別喜歡你。”紀姜的手指碰了碰鼻尖的奶油，他眼底映著光，“我最喜歡哥哥。”
最喜歡……
“唯一的、唯一喜歡的人。”
是唯一的。
謝凜怔怔地看著紀姜，心臟的跳動聲幾乎要穿破耳膜，急促的……
他手一伸，把紀姜抱進懷里，閉了閉眼，然后笑了一下，“唯一的……我也是，芽芽。”
唯一的。
親人也好，別的也好，都是唯一的。
第155章 前篇11
直到紀姜開學, 謝凜的精神力都沒有再發作過，這讓紀姜放了大半的心。
這幾日都在下雨，紀姜所在的教室在校門旁邊, 他看向窗外，輕易看到了謝凜的車，在雨幕中格外清晰。
他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扳指，這是謝凜送給他的成年禮物。
“紀姜同學。”同桌說, “下雨了，要不要去我宿舍等等？”
“不用了謝謝, ”紀姜禮貌拒絕, “有人來接我了。”
“這樣啊。”同桌看起來有些失望。
紀姜沒在意旁邊同桌的想法, 鈴聲一響他就離開了教室,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他飛快地沖下樓，在教學樓下面看到了謝凜。謝凜打著一把黑色的大傘, 雨落在地上的水滴濺起落在謝凜的褲腳, 看見紀姜的那一刻, 他往前走了兩步。
“哥哥。”紀姜把書包一背, 躲到傘下，笑瞇瞇道，“不是說要加班不能來接我嗎？”
“因為在下雨啊。”謝凜含笑道, “我不來接你的話，你可要被雨淋濕了。”
“嗯哼。”紀姜說，“你不來我也有辦法回去的。”
“你說的是你那些愛慕者會送你嗎？”謝凜回頭看了一眼，好幾個拿著傘的人在看見他之后后退了一步, 很明顯，這些人是打算借傘給紀姜。
不錯, 這的確是一個可以拉近和高嶺之花相處的機會，不過……高嶺之花想必并不愿意借用他們的雨傘。
紀姜疑惑地看著謝凜，“什么追求者？”
謝凜：“……”
嗯……他家芽芽，在這方面顯然遲鈍得厲害，根本沒發現那些人是對著他躍躍欲試的。
不過這樣很好，應該說非常好。
謝凜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紀姜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他忍不住側目看了一眼謝凜，“哥哥是發生了什么嗎？為什么你突然很高興的樣子？”
“沒什么。”謝凜伸出手攬了一下紀姜的肩，“靠過來一點，小心淋濕。”
紀姜哦了聲，乖乖朝謝凜靠過去，謝凜唇角翹了翹，看了紀姜一眼。
旁邊的人垂著眼看著腳下，長長的睫毛似是沾著水霧，帶著一點濕潤。
謝凜的心臟莫名地又跳的很快，這種情況最近已經出現了很多次，他之前考慮過是不是因為自己精神力紊亂的緣故，但事實上每一次都和紀姜有關，這讓謝凜不得不仔細思考是為了什么。
因為在下雨，兩個人便沒有去買菜，在外面吃了飯回去，結果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雨淋濕了。
“早知道送菜上門了。”謝凜拿著毛巾給紀姜擦發，有些懊悔，“我可真是……”
“這樣也很好。”紀姜彎了彎眸，“哥哥，這樣也很好！”
謝凜對上那雙閃爍著星光的漂亮眼睛，呼吸又緩了下來，他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紀姜的臉，笑容浮現，“沒錯，這樣也很好。”
“只要和哥哥在一起怎么樣？我都會開心。”
那種心臟不受控制的感覺又出現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就好像……
“畢竟，我最喜歡哥哥啦！”
因為紀姜的話而心緒難寧，想要把面前的人擁抱在懷里，不僅僅是喜歡，是另一種更復雜的、更難以說明的情感。
“哥哥。”紀姜又開口，“淋濕了之后還是洗個澡比較好吧？”
謝凜本能地點了下頭，紀姜奇怪地看了一眼謝凜，他拉著謝凜往樓上走，“快些，到時候要生病了。”
“……不會。”謝凜的聲音微低，“芽芽先洗。”
“哥哥你是不是笨蛋啊？”紀姜無奈地揉了揉腦袋，“我們房間里都有沐浴間，先洗后洗有什么區別嗎？當然是各自回房間洗啦。”
謝凜看著紀姜的表情，緩緩點了點頭，對，他一時忘記了。
未曾動過心的男人在此刻陷入了掙扎之中，這是他需要的人，是弟弟是家人，不僅僅如此，還有更多的，更微妙的……
紀姜洗完澡后出來，發現男人還站在原地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動作，這讓紀姜有些奇怪。
“哥哥。”紀姜靠近謝凜，“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哥哥？”
隨著聲音的靠近，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也傳入神經，謝凜的視線移到紀姜的臉上，洗過澡后染紅的臉，濕潤的睫，嫣紅的唇還有……敞開的鎖骨。
謝凜的腦子嗡地一聲，他的心臟跳得那么快，他確信自己很快就要想出來了，那股陌生的感情充盈著他的心臟。
他緊緊地盯著面前的這張臉，看著那兩瓣唇一張一合，腦子里再一次冒出那個念頭。
唇看起來很好親，他想要……吻上去。
這個念頭讓謝凜渾身一震，呆呆地站在原地。
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感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什么時候從對家人的感情轉變成了這種感情。
啊，似乎是從意識到芽芽長大之后，是芽芽一次又一次和他強調自己是個大人之后，那雙含著莫名情緒的雙眸在吸引著他。
從他不再自稱哥哥，而是自稱我時。
是那個時候，紀姜生日那天……
少年攀上他的肩，在他精神力紊亂時，他無所顧忌地抱緊了少年，因為那個時候只有一個想法……不想傷害紀姜，也不想再次失去紀姜。
那個時候，這種感情定型了。
謝凜呆愣的表情讓紀姜有些奇怪，他伸手在謝凜眼前揮了揮，“哥哥，醒醒。”
謝凜驟然回神，看著面前這雙帶笑的雙眸，謝凜的心卻開始發沉，他對紀姜的感情不一樣了，怎么辦？
不能傷害紀姜，不能嚇到紀姜，不能在紀姜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感情來，謝凜飛快地做下決定，只要紀姜愿意，他可以一輩子都是紀姜的哥哥，他不會讓紀姜感到為難。
絕對不會。
謝凜喉結滾動了一下，閉了閉眼，徹底恢復了平靜，他聲音沙啞，“回神了，抱歉芽芽，剛才……有些發呆。”
紀姜有些憂慮地伸出手摸了摸謝凜的額頭，“是不是淋雨生病了？”
“沒有。”謝凜低聲說，“沒有。”
紀姜嘆了口氣，“哥哥，你不要太逞強了，就算不是生病……是不是精神力——”
“也沒有。”謝凜握住紀姜的手，又飛快松開，他含笑道，“就是想通了一些事，不過已經沒事了。”
紀姜蹙眉看著他，“真的沒事了嗎？”
“嗯，真的。”謝凜說，“我去洗澡了。”
紀姜點了點頭，眼底帶著疑慮，真的沒事嗎？他怎么覺得不太像的樣子。
不過謝凜真的想瞞著他的話，問也問不出什么結果來的，再看看好了，真的有事的話，謝凜也瞞不了多久。
……
第二日，紀姜發燒了。
謝凜給他量完體溫后皺眉，“38.5……”
“還好，不是很嚴重。”紀姜的呼吸都里泛著熱氣，“曾經在貧民窟的時候，更嚴重的都挺過去了。”
謝凜的身體一僵，他把體溫計放好，鄭重道，“芽芽，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紀姜輕輕地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紀姜好像看到了謝凜的背影，旁邊放著藥物，謝凜在嚴肅地用小天平稱克重。
紀姜無奈，啞著嗓子開口，“哥哥，你沒吃過藥嗎？”
“嗯？s+的精神力者，幾乎不會感冒。”謝凜沒有分心，“從小到大，我也基本沒吃過藥。”
紀姜咳嗽了幾聲，“難怪哥哥精神力紊亂了。”
謝凜疑惑地看過來，“我沒太明白。”
紀姜笑了一下，“不是有種說法嗎？平時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輕易好不起來什么的……”
謝凜：“啊，還有那種說法嗎？”
紀姜：“哥哥從來沒聽說過嗎？”
“沒有啊。”謝凜終于把藥準備好了，他倒好了水來到床邊坐下，然后扶起紀姜，“先吃藥。”
“哥哥，我能自己來。”紀姜有些無奈，“吃藥而已。”
“現在渾身疲軟吧？”謝凜說。
紀姜愣愣點頭，“是有點兒不過哥哥怎么會知道，你不是從來沒有生過病嗎？”
“嗯……”謝凜沉吟片刻后指了指智腦，“網上查的。”
紀姜：“……”
原來謝凜，是理論操作者。
謝凜對照顧紀姜很有經驗，他一晚上沒睡覺看起來也精神很好，精神力不愧是最高等級。
不過紀姜有些好奇，現在最高等級的幾位精神力者不是都已經出現了嗎？
今年的繁星市會從s+精神力中選出，市長選舉的名單里并沒有謝凜，謝凜沒有參加繁星市的選舉，那這個s+精神力者是……沒有上報？
“芽芽，想問什么就問吧。”謝凜旁邊坐下來，“只要我能回答的，我全部都告訴你。”
紀姜抿了抿唇，輕聲問，“哥哥，你是黑戶嗎？”
謝凜哭笑不得，“芽芽你在想什么呢？如果哥哥是黑戶的話，怎么能創辦快穿局？”
紀姜：“……”也是哦，他是不是因為生病了所以腦子遲鈍了？
“那為什么哥哥沒在繁星市的選舉里？”
“因為無聊，不喜歡。”謝凜說到這里淡淡地笑了笑，“芽芽應該猜到了，我的確沒有登記s+精神力，因為會被束縛。”
“因為精神力過強，就很容易傷害到別人，所以必須得帶上抑制器，跟圈著狗一樣，我可不喜歡。”
紀姜問，“那其他人……”
“其他人我不清楚，想要點榮華富貴總要付出點什么……當然我不需要，我想要什么會自己取。”謝凜說到這里又笑了一聲，“問得這么詳細？所以芽芽，你是想入官場？”
紀姜：“……才沒有！”
他只是擔心謝凜的精神力紊亂和這個有關系而已！
“好好好，沒有，我知道芽芽是擔心我，放心吧，絕對沒事。”謝凜給紀姜拉了下被子，“該休息了，芽芽。”
第156章 前篇12
紀姜的感冒來的快去的也快, 他的感冒好起來之后，謝凜也陷入了忙碌之中。
紀姜上完射擊課后收到謝凜的消息，說是快穿局那邊臨時出了點問題, 所以不能來接他了，紀姜回了消息后看向窗外，天空灰撲撲的，看起來要下大雨。
最近雨水格外多啊……紀姜這樣想著, 收拾了東西離開。
謝凜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看起來有些疲憊, 看到躺在沙發上睡著的男生后謝凜腳步一輕。
他在紀姜旁邊停下, 垂眸看著沙發上的人, 紀姜的睡顏很恬靜, 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看起來無比乖巧。
無論是調皮的、可愛的、會撒嬌的、憤怒的、冷漠的……什么樣的紀姜他都見過，而紀姜也只會在他面前這樣, 他知道紀姜在面對其他人時是截然不同的, 疏遠冷淡而不失禮貌。
“哥哥……”
睡夢的男生囈語著, 謝凜眼底浮現出溫柔來, 卻又在想到自己的精神力后心底沉沉。
他也很想，很想和紀姜一直在一起，不……是必須的, 一定要一直在一起的。
他把紀姜抱起來，小心的調整了個讓懷里的人舒服的姿勢，這才往樓上走。
“哥哥。”紀姜迷糊的聲音響起，“回來了嗎？”
“嗯, 回來了。”謝凜聲音很輕，“睡吧, 哥哥抱你回房間。”
“我睡著了。”紀姜喃喃著，“哥哥……我本來沒打算睡著的。”
“沒關系，不用等我。”謝凜說，“不是說了嗎？早點睡。”
“可是哥哥沒回來。”紀姜把腦袋埋進謝凜懷里，“我就覺得有些心慌，總擔心……”總擔心謝凜出了事，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卻又猛烈，讓他不得不在樓下等著。
謝凜含笑調侃，“我們家芽芽的確還小，一個人睡覺害怕？需要哥哥陪你睡嗎？”
紀姜一愣，手搭上謝凜的肩，他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沒錯，哥哥今天晚上陪我睡吧。”
這下換謝凜呆住了，和紀姜一起睡……他怎么敢，他對紀姜的感情并不單純，他根本不敢和紀姜一起睡。
紀姜抬手固定謝凜的臉，“哥哥怎么不說話了？說出來的話要兌現才對。”
謝凜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艱澀，“好……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陪你。”
紀姜沒發現謝凜的不自然，得到謝凜的回答，他又安心地閉上眼，“哥哥，現在多少時間了？”
“兩點半。”謝凜輕聲說，“芽芽睡吧，明天還要上學。”
紀姜唔了聲，凌晨兩點半……哥哥回來得越來越晚了。
在紀姜長大之后，這是謝凜第一次和紀姜一起睡，他借著外面微弱的光看著紀姜的臉，聽著紀姜的呼吸和心跳聲，漸漸入迷。
紀姜的唇形狀很漂亮，又一顆小巧飽滿的唇珠，看起來很適合被人含在嘴里細細地吮一番，他看了那唇許久，緩緩靠近，卻在即將碰到唇的時候驟然清醒。
他的芽芽，是他要保護的人，是最信任他的人，他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謝凜伸出指尖輕輕碰了碰紀姜的眼睫，在看到紀姜因為不舒服而微微蹙眉后，他彎了彎嘴角又抿直。
如果以后，紀姜真的喜歡某個人他該怎么辦呢？他真的能控制住自己嗎？
……
明天是休息日，但晚上的時候謝凜又沒回來，只是發消息告訴紀姜說快穿局的事比較棘手。
紀姜躺在床上看著沒有新消息的智腦，咬了咬唇，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謝凜沒回來不僅僅是因為快穿局出了事那么簡單。
可紀姜對謝凜身邊的人也不熟悉，雖然一直和謝凜待在一起，他卻很拒絕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以至于快穿局也只去過那么一次。
紀姜從來不覺得一個人很孤獨，也習慣沒有朋友，沒有遇到謝凜之前他是一個人，在貧民窟的時候也是一個人。但不可否認的是，有謝凜在身邊會很好，這是他唯一認同可以入侵他生活的人，如果沒有謝凜他會一直都是一個人……
至今他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為什么會跟在謝凜身后一起離開，或許是在蛇潮之中把他救出來的人，獲得他的信任。
紀姜給謝凜打了個電話，那邊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沙啞，“芽芽，還沒睡覺嗎？明天還要上學呢。”
“明天是休息日。”紀姜說，“我現在來找你。”
那邊的呼吸猛地加重，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一般，謝凜的聲音很沉，“不……不來，芽芽乖，睡覺吧，我明天早上之前會回來的。”
紀姜凝神聽著謝凜的話，緩緩開口，“哥哥，你的精神力，是不是又出問題了？”
那邊安靜了幾秒，只有謝凜的呼吸一輕一重地響起，似乎是在壓抑著什么一般。
紀姜問：“你在哪？在快穿局嗎？”
“芽芽你別來——”
謝凜的聲音戛然而止，那邊換了一道男聲，“在局內的頂層修復樓，你來吧。”
是那個醫生。
紀姜只來過快穿局一次，此刻快穿局里也依舊燈火通明，機器在運作著，值班的人員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紀姜站在電梯里，心臟的跳動聲隨著電梯叮咚的聲音響起，開門之后，外面站著那個醫生。
“給他戴上吧。”醫生遞給紀姜一個項圈，神色平靜，“他現在無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精神力會攻擊靠近他的人以達到自我保護。”
紀姜的視線落在手中銀白的項圈上，他抬頭看著醫生，“不是已經在好轉了嗎？”
“更嚴重了。”醫院輕輕地嘆了口氣，指了指走廊盡頭的房間，“我無能為力了，保護好自己。”
紀姜低聲問，“他精神力不受控制的原因……是什么？”
“你不知道嗎？”醫生有些詫異，“他有六年的世界內，頻繁去往小世界，幾乎從未有過休息的時間，這對于精神力的沖擊太厲害了。”
六年，頻繁去往小世界……紀姜的唇動了動，是因為他。
他沒再問醫生怎么回事了，抬起腳步往走廊盡頭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隔音太好，紀姜什么都聽不見，他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手握上門把擰了下門。
沒開，門被鎖上了。
紀姜的心頭一跳，他拍了拍門，“哥哥，開門。”
謝凜靠著門坐下來，勉強維系著自己的理智，沉沉地笑了一下，“芽芽，都說讓你別來了。”
“我來怎么了？你該不會要玩什么為了不傷害到我所以拒絕見我這樣愚蠢的游戲吧？”紀姜聲音很大，“我可不想陪你做這種事情，你給我把門打開，讓我進去，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里面安靜了片刻，謝凜沙啞的聲音回應道，“芽芽，我很想說就算你不原諒我也沒關系這樣的話……”
“……”
“不過我不想你討厭我，如果你討厭我的話，的確會讓我比死了還難受。”謝凜喃喃，他的頭腦有些空白，明明想說的話是讓紀姜離開，迫切地想要見到紀姜的心情卻催促著他問，“你……有沒有帶上項圈？”
紀姜看了一眼手中的項圈，好半晌才說，“那個醫生……給我了。”
“房里都是我泄露出去無法控制的精神力。”謝凜眼睛在黑暗中漸漸爬滿了血絲，“我收拾一下，你進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戴上項圈知道嗎？”
紀姜握緊了項圈，謝凜說過他不想戴這樣的東西……
門開了，紀姜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握住手拽進了房間里，門重新被鎖上。
房間里一片漆黑，沉悶的氣息讓紀姜的心底也沉了下來，沒開燈，謝凜不穩的呼吸，還有……被禁錮住的自己。
“芽芽，你不該來，你來了……我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紀姜手中的項圈在發出極輕的聲音，被耳目靈敏的男人捕捉到。
“芽芽要給我戴上。”
謝凜逼迫著少年的后背抵在墻上，聲音很輕，很溫柔，紀姜卻敏銳地察覺到和平時不同。
“哥哥。”
“只能芽芽給我戴，其他人都不行。”謝凜低下頭來，灼熱的呼吸灑落在紀姜耳畔，滾燙的唇觸碰著紀姜的耳垂，溫柔至極，“芽芽，哥哥真的……好喜歡你，不，是好愛你，唯一的、最愛的。”
紀姜的眼睛在黑暗中緩緩睜大，項圈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男人的唇從耳垂移開，謝凜的手緩緩撫摸上紀姜的臉頰，大拇指輕輕地摩挲著少年柔軟的唇，他的本能驅使著他對懷里的少年訴說著自己的愛意。
“如果，如果能一直當芽芽的哥哥也好，我這樣想。”隔著大拇指，男人唇上的溫度也落在紀姜的唇上，這些話不該說……不能說話，“可是，這樣的話好不甘心，不想讓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會嫉妒、會吃醋、會散發對陌生人的惡意，然后變成一個讓芽芽討厭的人。”
溫柔的吻，一觸即分的吻，然后呼吸徹底被攫取。
紀姜遲緩地眨了下眼。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他想，原來哥哥愛著他。
他呢？他不知道。
哥哥是唯一入住他生命中的人，家人、朋友都是哥哥。那么愛人，也應該理所當然是這個人吧？除了這個人之外，他的確不會再考慮其他的任何人了。
謝凜蹲下身撿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項圈，然后塞到紀姜手中，“芽芽，給我戴上。”
冰涼的觸感讓紀姜回過神來，他憑著本能給紀姜戴上項圈。
咔嗒一聲，男人的聲音響起，“芽芽，只有你能束縛我。”
燈重新亮了起來，紀姜不適地避了避燈光，面前的謝凜垂下眼來看著懷里的紀姜，艷色的唇讓他的記憶一下子回籠。
他記得清清楚楚，在精神力失控的時候他憑著本心做了什么，這讓他的臉色瞬間煞白。
紀姜抬眸看著謝凜的脖子，銀白的項圈罩著謝凜的脖子，莫名有些色情。
“哥哥。”紀姜開口。
謝凜身體僵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紀姜接下來可能會說的話。
會被討厭嗎？會被惡心嗎？會……會離開他嗎？
他的芽芽。
“哥哥，我接受你的感情。”
紀姜的神色和聲音都格外冷靜，沒有謝凜想象中的冷漠和疏離，謝凜不可置信地看著紀姜。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紀姜對上謝凜的目光，“因為我只需要哥哥，那么哥哥可以成為我的任何人，無論是愛人還是哥哥，只要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謝凜怔怔地看著紀姜，他忽然意識到紀姜的想法很簡單，因為說了一直在一起，所以他們彼此可以是任何身份。
謝凜說不出自己是失落還是高興，應該是高興的，既然接受他的感情，那么愛情……早晚也會有的。
紀姜身邊不會有別的人，也不會喜歡其他人，只有他也唯有他，這樣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