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即將進入尾聲，陳姐見人依舊沒回來，捏著手機很是著急——
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剛剛自己也四周找過了，哪里都沒影。
賓客漸漸往外涌，里邊人慢慢只剩下兩三個。就在陳姐要去查監控之際，沈知嫣下樓了，身上披著黑色開衫。
陳姐一腦袋問號，敢情她是玩變裝游戲去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再一眨眼，就見夏黎在她身后一同下了樓。
沈知嫣扶著樓梯，看見陳姐納悶的眼神，勾唇，眼神意味深長——
切，不就是釣個金主？你看吧，也沒那么難嘛。
夏黎面上沒什么波動，回頭對保鏢道：“把人帶走。”
女人手中銀刀早已被奪走，她臉被口罩帽子掩著，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
忽然間，夏黎對沈知嫣伸出手，她五指瘦長纖細，分外好看。
沈知嫣在心中撓頭，嗯？進展那么快？要牽手啦？
她剛把手伸到半空中，夏黎就提醒道：“我的外套。”
沈知嫣反應過來，手僵了僵。下一秒她手捏著衣角，語調輕輕：“等我洗完再還你，可以嗎？”
夏黎看著女生微微歪了點腦袋問自己，她移開目光，落下：“嗯。”
“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女人繞過她，走時長發隨風揚起，與沈知嫣的幾縷發絲交織纏繞，待兩人距離漸漸拉遠，才放開彼此。
陳姐見狀，踩著高跟鞋走得急，過來拉住沈知嫣：“什么情況？”
其實她也不知道什么情況，這夏黎態度變幻莫測，誰也搞不懂她。不過她既然愿意幫自己，那當然是不討厭的。
“唉，我當初都說了，走一步看一步。”
“不過今天這一步嘛，走得那是相當好。”沈知嫣放輕聲音道。
陳姐聞言笑起來：“行，咱回車上說。”
二人往外走，沒注意到背后的目光。許頌聲頗為驚奇地看著沈知嫣的背影，而后掏出手機給夏黎發語音。
“活了二十六年，你終于要迎來你的初戀了？”
對方這次回得出奇快，往常不晾個幾小時她是不會輕易回復的。許頌聲看了眼，幾個大字醒目——
【l：謝謝，我不談戀愛。】
*
車內，沈知嫣抱著夏黎的外套，后一秒就隨手將它扔在后排座位，自己懶懶躺下了。
陳姐見狀道：“能不能多裝一秒。”
“嗐，我看上是她的錢和權，又不是真喜歡她。”沈知嫣擺手，“不過就算我真喜歡她，也不可能在一起。”
“都女總裁了，肯定得配個千金小姐啥的，小說里不都這么寫嗎？迫于家庭壓力......”
“她都大義滅親了，還迫于家庭壓力？她不給別人施壓不錯了。”陳姐佩服她的腦子。
“哦，好像也是。不過你們為什么都這么篤定，她弟是被她送進去的？”
“聽謠言的唄，不過仔細一想，這一可能性還真是最大的。這倆人是同父異母，一點不親，而且早年就不合。”陳姐一邊回著工作消息，一邊隨口答。
放下手機，她饒有興致地對昏昏欲睡的沈知嫣道：“別睡了，快和我講講你倆都發生什么了。”
......
到家已很晚，接近十二點。沈知嫣一進屋就癱在沙發上，一躺，肚子咕咕叫——唉，晚餐一口沒吃，明明有很多好吃的來著...
她頗為哀怨，手里還抓著夏黎那件開衫。算了，等她哪天抱了大腿橫著走，還缺這一頓晚餐嗎！
正打算去洗漱早些睡了，手機屏幕一閃，沈知嫣劃開，顯示有好友添加消息。定睛一看，頭像純黑，昵稱就一個字母。
驗證消息一片空白，什么也沒說。
她挑眉，這夏黎自己送上門來了？
點擊通過后，等了大半天都不見有反應。沈知嫣托著下巴，想著要不要先發個消息，剛打算打字，對方卻顯示“正在輸入中”。
下一秒，一條消息甩到她面前——
【l：那人背后是楊雨薇。】
沈知嫣并不意外，但發出的消息卻截然不同：
【yan：居然是她，好可怕...】
這條發出去之后，等了很久對方都沒有再回復。沈知嫣揉了揉酸澀的脖子，先去卸妝洗漱。
第三天，沈知嫣是被鼻塞難受醒的。她腦子暈沉沉，嗓子也痛，家里也沒什么吃的，她懶得動，索性呆在床上躺著，一躺就是半天。
陳姐發來消息說最近沒組可進，行程比之前也少了很多，讓她先回學校上課去。
沈知嫣訝異，
原主也是個大學生？
——還是大二生。
站在學校門口，她想自己真是返老還童，從二十二歲直接搖身一變成了二十歲。
她看著陳姐發來的課表，點開她下一條語音，果不其然是震驚。
【cora：你請了一段時間假直接失憶了？】
沈知嫣發了幾個表情包含糊過去，走進學校。
以前得上學，穿書了還得上學。
坐在教室，課桌上攤著《藝術語言技巧》，沈知嫣盯著黑板，內心長嘆一聲。好不容易熬到大四即將畢業，結果一棒子又給打回大二。
這節課在理論樓上。下課后，她腦子痛，正想出去透氣，幾個同學朝她打招呼：“知嫣，好久沒見你回學校上課了，最近都忙些啥呢？”
沈知嫣心里苦笑，忙啥？
忙著釣金主。
說是不可能這么說的。她想了想：“就參加了幾個活動。”
見她回答得如此簡單，她們也沒多問，忙自己事去了。
早上沈知嫣本想自己去醫院，但在床上躺了一會后似乎沒那么難受了，在路邊買了倆燒麥啃后，打車到了學校。
但此刻頭痛再次侵蝕她整個大腦，擾得她視線都有點模糊。
她一路堅強地走到校門口，由于外形突出，又戴著帽子口罩，分外惹人注意。即將踏出校門之際，有男生猶豫著，終于是上前來要了合照。
“你好，請問你是沈知嫣嗎？我好喜歡你演的戲。”
“可以合張影嗎？”
沈知嫣往上拉了拉口罩，嗓音有點虛弱：“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
然后撐著身子出了學校。
陳姐手底下有好幾個藝人，不會每時每刻都管著自己，而且她也沒助理。于是沈知嫣認命地再度打開打車軟件，上方卻忽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l：我的衣服什么時候能還？】
沈知嫣蹲在路邊，退出打車頁面，按住屏幕開始發語音，語調軟著，尾音還帶著顫。
【yan：不好意思...還沒有洗。我現在要去醫院，人很難受。】
一條語音“咻”地飛走，她想了想，繼續道，
【yan：我沒有助理，經紀人也不管我，只能打車去了。】
過了一分鐘對方沒有回復，沈知嫣嘆氣，揉著太陽穴，覺得自己真是做白日夢，竟然想著夏黎會不會大發慈悲來接她。
像夏黎這種看起來就利益至上、冷漠無情的頂層階級人士，能幫她一次就不錯了，更何況她倆在昨晚之前完完全全是陌生人。
嘖，攻略還未成功，沈同學表示自己還需努力。
想著便又打開了打車軟件，結果“嘩”一下，又彈來條消息。
沈知嫣：“......”
行，她倒要看看夏黎回了個啥。應該是一個句號吧，或者是省略號，或者...壓根就不是她的消息呢。
聊天頁面驟然出現的那一瞬，沈知嫣輕輕眨了眨眼。
【l：在哪。】
行人來來往往，她蹲在這，視線都有意無意往她身上瞟。沈知嫣才不在意，她捏著手機，蒼白的唇終于有了上揚的弧度。
【yan：我在學校，你是要來接我嗎？】
說著，也不管對方如何回答，先一步發了定位過去。
二十分鐘后，沈知嫣已經從路邊轉移陣地到了墻角邊，因為這兒可以靠著，能稍微舒服點。
她雙腿漸漸滑落至地面，嘴里嘟囔著：“夏黎...你再不來，我真要暈死在大街上了。”
好在帽子口罩能讓她挽回那么一點顏面，當然也只是一點。就在她即將要崩潰之際，手機終于又有了消息——
【l：到你學校門口了。】
她無力地打著字，整個人暈得不成樣子，越急打出來的字就越不對，沈知嫣緊緊咬了唇，企圖能讓自己精神一點。
下一秒，身前有陰影籠罩。
夏黎就站在她面前，靜靜俯視著，雙眸如潭水深不見底。
沈知嫣吸了吸鼻子，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嘴巴無意識嚷著：“好難受...你來得好慢...”
她伸出雙手，整張臉唯一露出的眼睛像含了好多委屈，輕輕開口，又像乞求：“抱我，好嗎？”
夏黎只是用一雙平靜的眼看她，幾秒后，她指尖動了動，沒抱，只是繞了女生腰肢，扶著她上車。
一路上相對無言。沈知嫣閉著眼，腦子像個胡作非為的鬧騰小孩，擾得她靜不下心來。好在車內淡淡漂浮著木質香，似乎是雪松，嗅著能讓人稍稍穩了心神。
她竟有點昏昏欲睡的沖動。
等紅綠燈的間隙，夏黎用余光瞥了眼身旁人。女生很乖，安靜呆著，口罩和帽子早就摘了，穿了件藍白色棉服，怕冷還裹著條圍巾。只是眉頭皺起，似乎頭痛欲裂。
后邊開始鳴笛，夏黎反應過來后踩了油門，這輛頂著五個八車牌號的超跑開始加快速度，七分鐘后，她低聲叫醒女生：“到了，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