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穿越中世紀160
第二天,是紀堯姆和路易莎真正進城的日子,但他們的起床時間比預計的晚了快一個小時。
紀堯姆倒是不慌不忙,在妝扮上要花更多時間的路易莎就匆忙多了。于是紀堯姆就舒舒服服地枕靠在床上,看路易莎趿拉著妥協,在屏風后走來走去。
站在屏風后的路易莎脫去了睡衣,雖然旁邊就是燒得很旺的壁爐,她還是打了個寒噤,飛快換了一條襯裙。這是白色的亞麻內衣襯裙,然后又加了一件本色的薄毛呢襯裙保暖。這時候路易莎才從屏風后繞出來,坐到墊著軟墊的凳子上穿自己的長筒襪。
女性不能穿褲子,就只能穿長筒襪保暖了。其實也差不多,動態的長筒襪是可以拉到大腿根的嘛。
女仆拿了好幾雙色彩鮮艷的羊毛長筒襪來,路易莎一時做不出決定,就看向紀堯姆:“您覺得那一雙襪子更合適呢?”
紀堯姆看了一眼搭在屏風上的金色絲綢刺繡面子、翠綠色呢絨襯里的外裙,那是路易莎今天要穿的,顏色本就亮眼,還要用強烈的對比色去強調。他甚至可以想象,路易莎今天進城時,裙擺抖動露出一點兒里面的翠綠,會多么的讓人印象深刻。
“那雙紅色的怎么樣?”紀堯姆其實很喜歡看路易莎穿紅色,但他從來不直說這一點。
路易莎看了一眼紅色的長筒襪,看起來挺普通的,但猩紅色的毛呢料上有鮮紅的絲線繡出幾何圖案,得仔細看才看得出來。但就算乍一看看不出來,也會第一時間感覺到它不是素面無紋的,因為有一種說出來的精美。
紀堯姆給面子地幫忙做做了決定,路易莎也就不再糾結了,拿過那雙長筒襪,提起自己的襯裙,就穿了起來.因為此時的布料沒什么彈性,穿的時候位置就要對準,路易莎還在一開始的時候多做了一會兒調整。
很快,長筒襪被拉到了大腿根,然后就是系襪帶了,是兩對金色的襪帶——襪子太長了,一只襪子只系一根襪帶,總讓路易莎缺乏安全感。所以她是一根襪帶系在膝蓋上方,一根襪帶系在膝蓋下方。
紀堯姆的視線落在打著對稱蝴蝶結的襪帶上.這樣精巧漂亮的小玩意兒他并不陌生,事實上,他拆過好多次了。但每次拆開,依舊會讓他有兒時拆禮物的期待感與滿足感他慢慢坐直了身體,當路易莎兩只襪子的襪帶都系好了后,還朝她招了招手。
路易莎不解,但還是走到了床邊。然后猝不及防的,紀堯姆就摟住了她,并且一只手迅速找到了襪帶,一下拆開了。
“呀!殿下!” 路易莎忍不住驚呼出聲,拍了紀堯姆的肩膀幾下,還想躲開。然而笑死,根本躲不開,紀堯姆的力氣比她大多了,他鐵了心不讓她掙脫的話,她簡直就像是被鐵箍箍住了一樣。
紀堯姆并不是真的要亂來,他也知道現在是白天,更重要的是,待會兒他們還要出席進城儀式——他真的就是一下癮發了,不由自主想拆襪帶玩兒,在這個欲念變成現實之前,他一下什么都想不到了。路易莎再次系襪帶, 并且整理襯裙時,還忍不住瞪了紀堯姆一眼.這時房間里有好幾個侍女和女仆呢!說實話,都很想笑,但她們知道這一笑,路易莎肯定會害羞。到時候惱羞成怒,不和紀堯姆說話,難做的還是她們,所以都盡力忍住了。
紀堯姆清了清嗓子卻不說話,還側頭避開了路易莎的瞪視,也起了床穿衣。路易莎沒辦法,只能不爽地去穿自己的外裙。這條外裙還配有一條長長的、從腰間吹到地上地金色織錦腰帶,金色的底色上有橙紅和銀色的花卉刺繡。她束好了這條腰帶,才去洗漱。
因為擔心洗漱弄臟弄濕裙子,侍女還給路易莎圍了一塊罩住她整個上半身的厚布。她就這樣洗臉刷牙,甚至梳頭。
今天梳的是經典‘耳機發髻’,罩住兩邊發髻的是珍珠和藍寶石的小圓發網,然后是一個額飾。就是一條粗金鏈子,下面墜一顆淺藍色的海藍寶,海藍寶周圍還有一圈鏤空金花絲裝飾——相比起此時常見的細圓箍式額飾,這顯得秀美了很多,而且更加精致。
“您的氣質很適合海藍寶石,都有一種清新憂郁的美。”紀堯姆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走到了路易莎身后。
路易莎正在涂口紅,小毛刷子沾了一點點口紅,然后涂抹到嘴唇上。她的嘴唇本來就算紅的了,但不可能突破人類的極限,所以還是要涂口紅才能真正達到‘正紅色’。
她對著鏡子小心涂抹,忽然抬頭看了一眼鏡子里自己身后的紀堯姆,突然站起身、背轉過去——口紅刷一下就劃過紀堯姆的臉,留下了一道細長、殷紅的痕跡。
所有人都為這意外的發展睜大了眼睛, 紀堯姆倒是沒生氣,只是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一眼,又看向路易莎:“您不生氣了嗎?”
“我本來就不生氣,只是有點兒不爽而已——您捉弄了我,我就要捉弄回來。”路易莎理所當然地說。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說起來還能算作是夫妻情趣吧?這都生氣,那也太奇怪了。
路易莎說罷后退了一步,看著紀堯姆臉上的紅痕,心里暗暗贊嘆還挺好看的紀堯姆的長相像他的母親,其實是貴氣秀美那一掛的。雖然此時主流并不追捧這類男子,但還是會承認這種好看。紀堯姆基本沒被當作過美男子,更多是因為氣質上的嚴肅和長相風格不合,以至于顯得不合時宜、呆板僵硬了。
然而在路易莎這個現代人看來,這可太好了!這完全就是貴氣禁欲系那一掛的,非常心動的好么不管怎么說,結婚的對象是這個長相,那還是能讓她抵消一些不安的——雖然早就接受了要和一位王子結婚,但對一個現代人來說,在現代結婚都不見得坦然,更別說是在中世紀了。
而且除臉之外,紀堯姆還是肩寬腿長的九頭身,居然還沒有這個時代征戰沙場的貴族常見的肥胖(古代武將,無論東西方,都多見胖子。因為體重很多時候就是戰斗力,不然格斗分什么量級?而且脂肪在很多時候也能起到保護作用,提高生存率)——路易莎猜測他是天生的體脂率低!
古代胖將軍們的肌肉其實也是很多的,只不過脂肪更多。他們鍛煉得也多, 但沒有增肌的意識,也是沒有那個必要,看紀堯姆的飲食習慣,也沒有特意為增肌努力.所以就只能是天生體脂率低了。
真讓人羨慕,也是真棒嗯,作為結婚對象,路易莎覺得自己是有這個發言權的。
紀堯姆接過一旁侍女遞過來的濕布巾,對著鏡子擦拭起來。路易莎發自內心地感嘆:“您很適合這樣的紅色呢是因為皮膚白皙嗎?”
紀堯姆心想:巧了,我也是這樣覺得的。
大概是出于這樣得‘默契’吧,最后兩人都披了一件松鼠皮襯里得猩紅色毛呢斗篷——當之后紀堯姆騎黑馬、路易莎騎白馬,披著猩紅色斗篷,一起進入洛特馬斯城時,迎接的市民都覺得兩人格外有貴族氣度。
一個是兩人都長得‘貴’,另一個,就是兩人都穿的鮮艷,而穿著鮮艷也算是此時的貴族特權了。雖說洛特馬斯的傳統,即使是一些很有錢的人,一般也都穿本色布料,或者黑色,基本從沒鮮艷過,但這不代表他們在審美上也和主流相悖。
“看起來傳聞是難得的靠譜了,伯爵對伯爵夫人非常看重,他們的馬甚至是并行的,他樂于和她一起分享榮耀。”站在毛紡織行會商館前的維爾德先生看到了騎馬經過的隊伍,在人群的歡呼聲中對自己身旁的同行說道。
同行點了點頭,又看看為伯爵和伯爵夫人歡呼的民眾,又說道:“我們這位上任沒幾年的伯爵,倒是比前任得人心多了,雖然他幾乎沒來過幾次澤布蘭,就算來了也沒長住過。”
維爾德先生不以為然道:“這正是伯爵大人得人心的重要原因之一,因為他不多管閑事——而且,不得不承認的是,歡呼聲至少有一半是給伯爵夫人的,那可真是位天使、是深受福澤之人。即使是普通市民,也會自豪于有這樣一位女主人的。”
同行連連贊同,顯然是前后兩個觀點都認可的。他又看了一眼其實已經走開的隊伍,說道:“總之,希望伯爵夫人對伯爵大人的影響力真的能到那程度,不然錢就白花了.聽說為了討好伯爵夫人,會長準備了很多珍貴之物。”
毛紡織行會會長之前就動員行會里的會員,有錢的出錢,用來討好路易莎,從而達到讓路易莎影響紀堯姆,給毛紡織業贏得更好的發展條件——大家雖然半信半疑,但介于會長一直以來的威信,錢還是很快收齊了。
路易莎當然不知道,已經有一份價值不菲的禮物在等著自己了。很快,當進城儀式完成后,她和紀堯姆領頭的隊伍就來到了洛特馬斯的‘領主宮廣場’。領主宮廣場,顧名思義,這個廣場上是有一座領主宮的,澤布蘭的領主宮廷就設在這兒了。
說實話,這可不多見。此時的城堡都在城市之外,最初作用是鎮守某些極具軍事價值的點,而城市有城墻,本身就可以看作一個大號城堡了,不需要再建一個‘堡中之堡’。而宮廷又基本設在城堡中,所以么
至于說西岱城中的王宮,那是因為西岱是王都,王宮設在王都之內算是比較常見的了.不過,王宮不在王都城中,此時也是有的。
從‘領主宮’就在洛特馬斯城內,就能看出來,低地地區的確是‘過于城市化’了。對于領主來說,鄉村地區的生產不怎么重要,城市里的工商業才是真正要放到眼皮子底下看著的。留守在領主宮的仆人,其中比較有身份的一些,這時在宮廷總管的帶領下,排在了領主宮廣場上。在紀堯姆扶著路易莎下馬后,就非常恭敬地向兩人行了禮。
紀堯姆并不多看他們,沖宮廷總管點了點頭就算了。路易莎這個時候就發揮了女主人的作用,給這邊宮廷里的人發了一次‘紅包’:“.辛苦你們了,常年在這兒打理沒有主人住的宮廷.沒人覺得是功勞,苦勞又容易被忽視。”
聽路易莎這樣說,下面的人差點兒把‘理解萬歲’喊出來!哪怕是相對沉穩的宮廷總管也有些感動了,天知道他們這些人就守著一個沒有領主住的領主宮,平常日子有多難!即使有些油水過手,也遠不如過去領主住在這里的時候啊!
他們這些人,過手才有油!領主都不在,大部分開銷都沒有了,怎么過手沾油?
路易莎按照每個人身份的不同,還有過去幾年的勤謹程度不同,給了不同的‘紅包’.很快有人意識到了這種不同的原因,心中就是一凜——這說明,路易莎雖然從來沒來過澤布蘭,但卻對這兒領主宮內的人事一清二楚。
她當然不可能是自己打聽來的,只可能是紀堯姆,他們的主人告訴他的妻子的。所以現在發給的‘見面禮’,是一種安慰,表示他們的苦勞主人是知道的。同時也是一種警告,警告一些人別以為主人不在,就可以搞一些小動作。
真要搞小動作的話,是躲不過紀堯姆留在這里的眼線的!
就這樣,一次說不上‘交鋒’的‘交鋒’后,路易莎他們才進入‘領主宮’——她和紀堯姆自然住進了領主宮內最好的兩個房間,嗯,是兩個房間,此時的貴族夫妻分房睡很正常。哪怕是一些只有一兩座小城堡的小貴族,城堡沒多余房間,很多也妻子睡單獨的房間,丈夫則和其他人一起睡大禮堂。
路易莎看了一眼自己和紀堯姆的套房,各占據了二樓的兩端。因為這座領主宮不算特別大,所以也不怎么遠,但也不近就是了.很好,她一點兒不懷疑,紀堯姆的房間會成為擺設。從結婚以來,她和紀堯姆就沒有分房睡過。
紀堯姆是不想,路易莎則是無法拒絕。如果是一個真正的中世紀妻子,或許還能理直氣壯地拒絕,因為此時貴族夫妻本來就有各睡一屋的習慣,也因為宗教上也支持妻子拒絕丈夫的同房請求——拒絕求愛,尤其是以各種宗教節日,各種圣徒紀念日為由拒絕,這是正當的,還是妻子虔誠、賢惠的表現。
但路易莎因為有華夏人的思維,反而覺得夫妻分房睡很奇怪,很難毫無負擔地拒絕同房——除非是感情破裂了,不然為什么要分房?
在其他人收拾整理此行帶來的行李,尤其是要給臥室更換寢具時,路易莎不想妨礙他們,干脆就坐在了走廊上的窗邊坐席上。看著外面廣場上的‘景色’同時,她還漫無目的地想著房間分配的事兒。
等回過神來時,就聽到房間里面吉娜驚奇說道:“澤布蘭人真是比想象中更簡樸呢!剛剛市政府前面,不是貴族和市政府官員列隊恭迎了殿下們嗎?即使是那樣有體面的人,也沒有穿著華麗的衣裳,顏色不是羊毛本色,白的、棕的、灰的,就是染的純黑。尤其是男士外套,還都是短外套!”
“這很正常,澤布蘭,或者說整個低地地區,大多有這種風氣。他們從來都是最踏實肯干,不夸耀浮華的.”娘家也在低地地區的卡尼爾伯爵夫人頗為自豪地說道。雖然她不見得也喜歡低地地區的低調踏實,但這不妨礙她認可自己的家鄉。
“這我聽說過,但親眼見到還是不同也不只是服裝,還有房子。剛剛一路過來看到的房子,雖然磚石建造很多,比不少城市都強,看得出洛特馬斯的富庶。但那些房子堅實是堅實,卻普遍沒什么裝飾.缺乏線條、顏色搭配等各方面的美。”
“這一點就連領主宮都是一樣的,只看外表,它就像是一塊切割好的方石,平平整整,無聊而俗氣.而且冷冰冰的,讓人看到了也不會聯想到溫暖舒適的環境——雖然住進來后就知道了,它并不比其他宮廷差。”吉娜對進城以后看到的建筑物發表看法。
“其實,洛特馬斯的建筑也沒那么無聊。”這時候海蓮娜過來插了一句嘴:“只不過,這兒的冬天太蕭瑟了,所以感覺更冷硬了——然而實際上,這里雖然更靠北,但冬天冷暖上和西岱也差不多。”
路易莎知道,這是大西洋暖流的功勞。但大西洋暖流拯救了人們的體感,卻無法改變洛特馬斯作為一座水壩上建立起來的城市,其匱乏的自然景觀。放眼望去,萬物凋敝,就是感覺比多少還帶一些綠意的西岱更冷更無聊。
聽著這些閑話,路易莎正想讓人將行李箱中的書拿一本出來,給她打發時間。抬起頭卻看到領主宮的侍從長走了過來——澤布蘭領主宮的侍從長比較特殊,特殊就特殊在她是個女人。要知道,雖然沒有明確規定過,但大家默認宮廷里總管、侍從長、衛隊長,這三個最重要的職位,都是屬于男性的。
當然,偶爾有個例外不奇怪.在宮廷職位越來越變成一種可以繼承,類似爵位的存在后,當然也會出現沒有兒子,只能想辦法讓女兒獲得繼承權的情況。路易莎知道,澤布蘭領主宮這位侍從長,就屬于這種情況。
侍從長過來,是為了和路易莎溝通今天的晚宴,以及一些其他零碎事的。
路易莎和紀堯姆今天剛來是沒錯,但之前已經在城外修正過了,舟車勞頓的疲勞debuff已經去掉了。所以今天舉辦晚宴也可以,這只看他們的想法而已——而紀堯姆昨天已經給領主宮傳信了,晚宴就安排在今天!
路易莎聽侍從長詳細報告了今晚的晚宴安排,發現異常隆重,從飲食到席間整的花活兒,甚至比西岱王宮里的宴會也不差什么了說實話,有些意外,因為從進入澤布蘭起,這片土地給她的感覺就是簡樸務實、不喜浮華的。
怎么宴會就是這個風格了?難道是為了討好她和紀堯姆嗎?覺得他們兩個瓦松人,肯定熱愛浮華一些的場面嗎?
路易莎想了想, 試探著問道:“只是歡迎宴會而已,這是不是準備太多了?這一次這樣隆重,之后圣誕宴會要怎么做?要是還不如歡迎宴會,不是不太合理嗎?”
似乎是知道路易莎在想什么,侍從長微微一笑,回答道:“噯,夫人,您不必擔心!歡迎宴會就應該有這樣的安排。之余幾天后的圣誕宴會,那只會更隆重——您從沒來過澤布蘭,所以不知道我們這兒的傳統。”
“澤布蘭人或許其他方面非常節儉,不喜歡享受,但飲食是一個例外。即使是最普通的人家,只要還能生活得下去,就不可能在吃喝上虧待自己。吃好喝好、吃飽喝足,這一直是我們祖先的習慣,也是我們的習慣。”
“至于說宴會,那更是我們澤布蘭人的最愛!平時的吃喝已經很好了,宴會,尤其一些重要節慶的宴會,則更進一步,得做到‘傾其所有’。凡是力所能及飲食,都會安排起來.”
“大概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澤布蘭人才即使日常生活簡樸,結果卻也積攢不下來什么財富吧。飲食和宴會上的開銷,足以和其他方面節省下來的金錢抵消——不過這也挺值得的,將金錢花在吃喝,還有各種慶祝上,還有比這更實在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