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 93 章 飛利浦,你怎么了,飛利……
往前開了一段路,劉嘉一腳油門,轉彎去了一家提供司機服務的公司。
一路上風景這么好,要是開車就不能快樂的欣賞風景,這年頭還沒導航,去陌生的地方得一邊看地圖,一邊開車,開開停停,實在煩人。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為什么要辛苦自己。
請司機除了付他工錢之外,還要包吃包住。
本來劉嘉覺得開那么長的路,路上要五六天,可能司機不好找,沒想到冒出來十幾個司機,積極要求給劉嘉開車。
現在經濟不景氣,給錢還管吃住,一出去五六天可以在外面晃,簡直太快樂了。
劉嘉先把外觀明顯酗酒的人排除,再把幾個外表邋遢的人排除。
最后還剩了五個。
“我要測試一下你們的業務水平。”劉嘉說。
改革前的科目二九項走起,劉嘉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單邊橋、壓大餅、限寬門、側方位停車……統統考了一遍。
最后她挑中了一個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他的技術不錯,能把車停進只比車身長一點的地方,能在窄巷里掉頭。
劉嘉又帶他去行人較多的地方考了一遍科目三,他不急不躁,不狂按喇叭催人,也不嘴里罵罵咧咧個沒完。
平和。
挺好,要的就是平和,反正又不著急趕時間。
找了司機之后,她又去保鏢公司,挑了一個男保鏢,再去自家的Emma家政,想找一個好用的生活助理。
忽然她看見了在船上見過的郭眉,便問她愿不愿意這幾天跟自己出去,幫自己打理一下生活上的事情。
郭眉很高興的答應了。
保鏢坐副駕駛,劉嘉和何英坐在后排。
其他三人各自回去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車子才向比利時的方向駛去。
自從在船上分別之后,郭眉像別的同學那樣進入馬賽港附近的學校,然后因為找不到工作,也只好跟著一起來巴黎碰碰運氣,剛巧遇到劉嘉的家政事業大發展,便加入了。
郭眉知道劉嘉是自己的老板,劉嘉卻不知道她進了自己公司。
兩人在車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的話,劉嘉記得這個在船上幫她寫出一手漂亮花體字的女生,也記得那個時候何等窘迫,沒有條件洗頭洗澡洗衣服,她也盡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
“你也不上學了嗎?”劉嘉問道。
郭眉點點頭:“前面是沒錢,學校不讓我讀,現在賺到一些錢了,哼,我還看不上他們了,我想等到明年里昂中法大學招生的時候,去那里讀書,現在存的錢到時候可以多買些書,多學些東西,也可以從容一點。”
又是里昂中法大學,劉嘉決定給她潑點冷水:“嗯……勤工儉學生名額有限的吧,而且一個只存在于計劃里的學校,還不知道是什么教學水平呢,萬一是一堆糊弄人的怎么辦,你要是想讀書,還是多存點學費,去個好學校,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拿到獎學金的。”
“不會的,就算不是最好的教授,也會請到中上等的。蔡先生可是北大校長,他是組織者之一,他不會騙我們。”郭眉對此十分自信。
劉嘉不知道應該怎么勸她,只能從名額不夠說事。
最后干脆道德綁架她:“你有工作,人家沒工作,就不要搶人家的免費生名額啦。”
郭眉還是很自信,認為名額綽綽有余,根本不需要擔心。
劉嘉無奈,看著她的眼睛里閃著對未來的憧憬,真不忍心她眼里的光就此熄滅。如果里昂中法大學是個小吃攤,她可以像霸總那樣一拍桌子:“這學校,我買了!”
可是它不是小吃攤,甚至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學校,它承載著更多的政治責任,不是她能搞定的。
比利時與法國的往來頻繁,從巴黎到布魯塞爾的路修得挺不錯。
在快到法國盧森堡比利時邊界的時候,劉嘉發現一個路牌,上面寫著Ardennes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喲,這不是有名的阿登森林嗎!
法國現在熱火朝天的在修馬其諾防線。
然而20年后,“曼施坦因計劃”,讓古德里安biu~就出現在了巴黎,從此乳法段子登上歷史的舞臺。
劉嘉說:“咱們要是從這里開車過去,就一下子到德國了。”
司機搖搖頭:“希望您不要有這么可怕的想法,小姐,這個森林地勢非常陡峭,人都很難過去,車子根本不可能進入森林。”
“坦克呢?”
“哈哈哈,會直接陷進去,被螞蟻啃光。”
看來阿登森林是真的很難走,所以馬其諾防線沒往這修。
年輕的歐洲人太自信,如果看看中國的歷史,就會發現,戰史上那些放話說我有XX天險,敵軍絕對打不過來的那些人,基本都玩完了。
下午六點,一行人到了布魯塞爾。
她看見了一家熟悉的酒店,一百多年后,它還在原地,劉嘉來旅游的時候住過。
“就這吧。”劉嘉示意司機停車。
開了一天車的司機完全不想動彈,只想倒頭睡覺。
“這附近有集市嗎?”劉嘉問前臺。
“有,到晚上八點左右,很熱鬧,不過要小心您的錢包。”前臺的服務生露出燦爛的微笑。
劉嘉帶著保鏢和郭眉往集市走。
她當初就住在這家酒店,然后以此為起點,逛遍了整個布魯塞爾的旅游景區。老城的格局幾乎沒有變化,劉嘉連地圖都不用看,就能通過幾個固定的地標找著位置。
“看,前面是撒尿小童像。”劉嘉向前一指。
郭眉聽說過于連撒尿澆滅導火索的故事,以為怎么也得給他立一個站在十字街心的大雕像,結果,是在一個極不起眼的窄街轉角,身高只有五十厘米左右。
“啊?就這么一點啊。”郭眉忍不住出聲,“要不是你說,我都沒注意。”
撒尿小童像再往前走五百多米,就是酒店服務生說的集市了,這會兒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各種小攤子擠在一起,賣小零食的攤子旁邊就是賣水果的,對面又是賣蕾絲花邊的,撒尿小童像更是好幾個攤子都在賣。
“你看這里的東西,如果拿到你服務過的人家里賣,能賣掉嗎?”劉嘉問道。
郭眉看了幾個攤子,搖頭:“太粗糙了。”
“如果是這種花紋呢?”劉嘉拿起一個手工縫制的亞麻布小桌布,上面繡著整齊的幾何圖案。
郭眉還是搖頭。
又挑了幾個,郭眉感嘆道:“在法國的時候,看路邊小店里賣的東西都覺得稀松平常。出了法國才知道,原來外面的東西都這么差。好東西是不是都到巴黎了?”
“從某種方面來說,也沒錯。”劉嘉挑選了幾塊花紋別致的蕾絲花邊:“這個怎么樣?”
“咦?這是什么?”郭眉好奇地接過劉嘉手中的花邊,仿佛機械齒輪與皮帶的組合體,中間還有圣燭之類的圖案。
又工業,又宗教,古怪的很。
“卡巴拉生命之樹。在舊約里有提到,位于伊甸園的中央,據說是可以通往天國的路徑。這十個圓都有含義,我大概就記得代表著慈悲、嚴厲、理解、勝利、榮耀之類的。這些線條被稱為’火劍之路’……”
劉嘉指著那一小塊圖案,一個一個的講解。
“原來這條花邊,還有這么多講究。”郭眉驚嘆。
“現在有沒有覺得它比剛才看起來更神圣一點了?”
“嗯。”
“剛才報價半法郎,現在賣兩法郎也不是賣不出去。”劉嘉笑道。
“怎么可能?”郭眉不相信,哪能這樣翻倍的。
“當然可以。你一定沒見過相同款式相同材質,什么都相同的鞋,顏色不一樣,價格天差地別。”
郭眉確實沒見過,她也不能理解。
“同樣是布娃娃,頭發換個顏色,換身衣服,再給它編個有趣的故事和角色設定,還能再創一波銷售高峰。有舊款的人,照樣哭著喊著撲上去買。也沒見過吧?”
郭眉疑心劉嘉在哄她:“為什么會這樣?”
“情人眼里出西施聽說過吧?”
“聽說過。”
“故事不一樣,這個人物在喜歡它的人的眼里也不一樣。”
郭眉似懂非懂,一路聽著劉嘉說這說那,只覺得好像天方夜譚。
次日一早,他們就離開了布魯塞爾,往前是安特衛普。
鉆石的一大賣點之一“比利時切工”就是源于此處。
“要停嗎?”司機問。?“不用了,這是卡地亞應該來的地方,我直接買他們鑲好的就行。”劉嘉覺得賣寶石的人一定要運勢特別強,不然就是無底大坑。
翡翠,各項屬性點滿的極品很少見,大眾審美一會兒偏向水頭,一會兒偏向顏色,同一塊石頭,價格會變來變去。
珍珠也一樣,在人工養殖還沒有流行的十九世紀,要湊齊一套正圓的珍珠項鏈要花幾百萬法郎。但是,也就過了二三十年,日本的akoya琢磨出了怎么人工培育出正圓的珍珠,幾百萬的珍珠項鏈立馬就暴跌到了二十幾萬。
投資不懂的東西有概率一飛沖天,但是更多的人是一頭栽進陰溝里。
論正經水平,她不懂珠寶,論金手指,她也對二十年代之后的珠寶首飾走向一無所知。
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她只要對專業珠寶商的設計指指點點就好了。
司機轉彎向左,駛向飛利浦總部所在地——埃因霍溫。
在這里,劉嘉受到了熱情款待,接待人員見她是中國人,以為是從國內過來采購最新醫療X光機的,十分熱情,一臺就得十幾萬銀元。
結果,劉嘉告訴他:“我想買燈泡。”
接待人員驕傲地拿出他們的宣傳冊:“不管您想要什么燈泡,我們都有。前幾年,沙皇還在的時候,他的采購大臣買了我們五十萬只燈泡裝飾冬宮,還有……”
等他叭叭一通說完,劉嘉說:“LED燈有嗎?”
接待人員愣住。
劉嘉想了想,換了一個詞:“發光二極管。”
接待人員讓她稍等,她跑進辦公室,找來一位法國籍的同事:“她說的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劉嘉對著那位法國職員又說了一遍。
法國職員小心翼翼地問:“您說的是法語嗎?”
劉嘉能知道車上用的氛圍燈是LED燈管已經很了不起了,她實在不知道LED燈是什么時候發明的。
她想了想,又描述:“就是一種只發光,不發熱的燈。”
職員搖頭,鎢絲燈是現在最先進的燈,開一會兒摸著也燙手,世上哪有不發熱的燈!
他們很客氣地說:“非常抱歉,確實沒有,您希望用在什么東西上面?”
“車上。”劉嘉滿懷希望又繼續問,“那氙氣燈有嗎?”
實在不行,氙氣燈也行啊,起碼不會產生高溫,燙壞車漆。
兩個職員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輕輕的說:“現在的車燈,不都是乙炔燈嗎?您說的那是什么?”
劉嘉真是痛心疾首飛利浦公司,你怎么可以這樣,你是燈泡行業的領軍企業啊。
“算了,那把你們的電動剃須刀拿出來給我看看吧?”劉嘉非常自信,她確定飛利浦剃須刀是電動剃須刀發家的始祖,也確定1920年有電動剃須刀。
兩個條件一疊加,絕對是飛利浦在1920發明了電動剃須刀沒跑了。
飛利浦公司的職員表情依舊困惑,不知道劉嘉在說什么。
94. 第 94 章 甲方說,要有光!
飛利浦,自誕生以來,一直是科技先鋒,最先進的鎢絲燈就是他們公司的專利產品,兩個職員如果看過《水滸傳》一定會對劉嘉說:“你莫不是特來消遣灑家。”
他們沒有。
他們很有職業道德。
他們認真地向劉嘉解釋:“燈發光的原理,就是通電,電能轉成熱能,再轉成光能……”
飛利浦物理小課堂結束,沒有超出初中物理的范疇。
劉嘉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好的甲方,除了偶爾會提出類似“顏色要像生命一般流淌”的想法,大多數時候,還是會提供參照物的。
“你們就沒有想過直接把電能轉化成光能嗎?”劉嘉循循善誘:“你們看,螢火蟲它就不會發燙,你們就不考慮一下,用會發光,但又不會發燙的化學物質開發出冷光源?除了生物光源之外還有化學光源……”
劉嘉化學小課堂結束,遠遠超過這個時代的人對生物化學的理解。
兩個談物理,一個聊化學。
偏偏兩個都是只懂皮毛,不知真相的人。
兩個覺得此人必是吃飽了沒事干,一個覺得這么簡單的事你們隨便試試肯定就能做出來了嘛。
又聊了幾句,兩個專業負責銷售的員工繼續茫然,他們甚至覺得劉嘉可能是對家公司派來專門打擊他們自信心的。
“抱歉,確實沒有。”兩人搖頭,只想把劉嘉送走。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挖掘新需求的沖動,除了與個性有關,跟公司鼓勵制度也有關。3M公司就特別鼓勵員工積極創新,隨便折騰,公司給支持,折騰出來就有獎金,折騰不出來也不虧。
劉嘉等人離開了飛利浦的地盤,繼續向前經過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是一個繁華的大都市,劉嘉讓保鏢和司機自己去玩。
臨分開的時候,她特別叮囑兩人:“去櫥窗女郎那里看看可以,干干不行,我們這幾天靠這么近,別帶什么病回來傳給我們。”
兩個男人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不會不會。”
郭眉不知道櫥窗女郎是什么,劉嘉用四個字解釋清楚:“八大胡同。”
“真是頑疾了。”郭眉嘆息。
“咱們不干涉別國內政,走,帶你去看點有用的東西。”劉嘉興沖沖地去了阿姆斯特丹證券交易所,那是世界上第一家證券交易所,見證了世界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金融危機——郁金香泡沫。
劉嘉仰頭看著那幢磚紅色的古老建筑,心里默默想著:人類在歷史中學到的東西,就是人類在歷史中學不到任何東西。眼看著第二次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又要到了,然后1997有一次,2008還有一次……
郭眉不明白劉嘉為什么看一幢房子都能站半天,心里想著也許這就是藝術家和普通人的區別。
為了提高自己的藝術鑒賞水平,她主動詢問:“我看這房子并沒有什么特別出彩之處,與巴黎街道上的完全不能比。你在看什么呀?”
“以史為鑒啊。”劉嘉把她所知道的荷蘭郁金香泡沫的故事說了一遍,又解釋了一下:“稀缺性是價格上漲的重要因素,但是最后郁金香的價格已經被炒到過于離譜,許多人已經產生懷疑,當一個人信心崩潰,大量拋售的時候,就產生羊群效應……”
劉嘉說了好些,郭眉只聽明白了一點:“就是當社會大環境都已經在累積不信任的時候,只需要一個點,去點燃它,引爆,本來在猶豫的人,也會馬上做出跟隨的行為,是這個意思嗎?”
“嗯,差不多吧。”
郭眉眨巴眨巴眼睛:“我明白了,現在,國內其實也是這種情況,只要有人帶頭,成功打破現在的制度,就會引發連鎖反應……”
對,再過七年,在南昌,你說的事就實現了。
劉嘉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擋在嘴唇前面:“我跟你聊的是經濟,你在說什么?我一點都聽不懂。”
郭眉見劉嘉的樣子,揚起嘴角,將短發別到耳后:“嘻,別裝啦,彭舉都跟我說了,你可不是只關心賺錢的人。”
“那當然,我還關心享受生活、吃好吃的東西,穿好看的衣服……”劉嘉繼續裝傻。
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午飯時間到了,從證券交易所里涌出來很多吃午飯的職員,他們一個個都身穿黑色西裝,荷蘭男人平均身高一米八五,女人平均身高一米七二,那身高,那腿長,那腰,還有那氣質……
劉嘉毫不掩飾自己的本性,看得目不轉睛。
郭眉傻了,她從來沒見過國內哪個女人會這么直勾勾的看著男人,哦,還有女人。
她努力說服自己:“她一定是在看他們的衣服,嗯,衣服,穿在身上是挺好看的。我看不出什么,她是專家,一定在仔細研究那些衣服的材質和剪裁。”
“走了一天了,咱們也該休息一會兒。”劉嘉帶著郭眉在一旁的咖啡館坐下,聽這些二十年代的金融從業人員聊天。
他們在說荷蘭語……聽不懂。
來吃午飯的人群里還有幾位是附近投行的員工,他們是出來給兩位英國來的新同事開歡迎會的,聽他們的意思,除了新同事是英國人,其他的老同事不是來自牛津,就是出自劍橋,英語個頂個的好,于是他們歡快地用英語展開交流。
他們在聊上午來談投資的人,說那個人開的公司是搞冶金助熔劑的,從螢石里提煉出□□,然后賣給鋼鐵廠。
謝天謝地他們用“氟化鈣”的化學式稱呼螢石,不然劉嘉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CaF?,劉嘉知道!化學老師說放射性元素的時候,一個同學手里正好有一個夜光尺子,嚇得他問老師要不要扔,化學老師就講解了一下現代夜光粉的成份。
有夜光粉,讓車子涂料發光的夢想還是可以實現的!
雖然時間不夠長。
正說著,那個賣助熔劑的人也進來了,投行的員工們跟他打了招呼之后,就默契地把話題轉向別處。
此時吃午飯的人很多,那人也在尋找著座位,劉嘉伸手招呼他過來坐。
那人有點懵,他從來沒見過這兩個陌生的東方女孩。
他茫然地走過去:“你好。”
“這邊坐,喝點什么。”劉嘉滿面笑容,郭眉被她這極其勇猛的自來熟震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認識好多年了。
那個人顯然也很驚訝,一直到坐下都表現出一種應激反應,僵僵的,木木的,他又剛好戴著一副眼鏡,整個人的樣子好像突然被人類抓住的貓頭鷹。
劉嘉跟他打聽了一些他見過的螢石,詢問除了用來做□□之外,還有沒有考慮過做別的東西。
那個人又搖搖頭。
劉嘉從他這里了解到,他在大戰之前買下了一座螢石礦,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知道鋼鐵廠可能會需要,想到戰后可能會迎來一撥大煉鋼鐵的熱潮,他還挺高興。
但是沒想到歐洲幾大重工業基地,在戰爭中都是炸彈的重點關照對象,一直到現在,好多地方還是廢墟。
還活著的幾個鋼鐵廠的產能也拉不上去,法國和德國本土的助熔劑廠的產量就已經足夠他們用了。
“家里有礦哎,為什么愁眉苦臉的。”劉嘉問道。
“唉,為了買這礦,我還欠了好大一筆錢……現在利息都快還不上了,礦也要被收走,早知道我就應該在鄉下買一群羊,起碼還有奶喝有肉吃有羊毛穿,這螢石礦有什么用!”
商人心煩意亂,服務生端上來一升裝的啤酒,他一口就喝干了。
“那你想把螢石礦賣了嗎?”劉嘉問,她想把螢石礦買下,但她也知道,不是所有的螢石都能在光源照耀之后閃現出磷光,如果不會發光的話,那螢石礦也只配用來做化工原料。她想先了解一下。
“想啊,砸在手里沒用,現在我想求人投資,都沒有人愿意,他們都說現在鋼鐵行業都不行了,我的東西根本就賣不出去……”商人喝了酒,話更多了,嘀嘀咕咕地抱怨。
“有些石頭還會冒綠光,不知道是不是上帝的旨意,讓我趁早放棄算了。”
有綠光!劉嘉假裝不動聲色的向他打聽螢石礦在什么地方。
“西班牙,阿斯圖里亞斯。”
劉嘉眼睛一亮,哎!這地方好,西班牙的北部,離法國挺近,要是在南部的安達盧西亞,想去視察一下還得坐一整天的火車。
“我想買。”劉嘉說。
商人茫然地看著她:“為什么?”
在不知道虧損的時候接手還能理解,現在都虧成這樣了,還要接手,莫不是那里藏著海盜的寶藏?
劉嘉非常誠懇:“因為在我的國家,夸別人有錢的方法就是說’你家里有礦’,家里有礦,才代表著在家族里有地位,我們國家一向不重視女兒,我一直想要買一個礦,不管什么礦,用來證明自己有出息。所以,希望你能把礦賣給我,不要太貴。”
商人從未聽說過這種證明身份地位的方法,但是古老神秘的東方古國有點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也是正常的,他雖迷惑,倒也接受了這個設定。
兩人大概談了一下價格,商人大概確實是急了,銀行的貸款利息已經快要把他給拖死,于是,他開了一個極低的價格,把螢石礦轉讓給劉嘉。
借著酒勁,他把劉嘉和郭眉帶去他的辦公室,一口氣把合同給寫完,自己簽上字。
劉嘉表示先不能簽正式合同,要等現場看過螢石礦確實是一個能拿得出手,帶家人過來炫耀的螢石礦才能簽。
劉嘉一個電話打到巴黎,問彭舉和鄭不艾誰能去一趟西班牙北部,幫她看一下某個螢石場的礦石,在被光照之后,是不是能發一段時間的綠光。
掛了電話,彭舉對錦兒說:“劉小姐真是雷厲風行,去吃個午飯,就隨手買了一個礦回來。”
他剛接到電話的時候驚呆了,去吃飯隨手打包一個蛋糕回來還能理解,隨手買了一個礦是什么操作。
“小姐她做什么都必然有她的道理。”整個屋子里唯一心態平和的只有錦兒。
巴黎往西班牙最快的是火車,預計需要兩天的時間才能趕到礦場,劉嘉決定等他們回報信息之后再簽正式合同。
從商人的辦公室出來,劉嘉和郭眉在街上瞎轉悠,看看有什么新奇的東西。
荷蘭的特色工藝品是木鞋,但是那玩意兒就是看著好看,硬木板底的鞋,就算是人字拖,穿久了,足弓也會疼,何況是連跟的。
一路上都沒看到什么有趣的東西,劉嘉忽然看到在市中心有一家飛利浦專賣店剛開業,她往里面看,只見店里擺著各種各樣花里胡哨的燈泡。
掛在最顯眼位置的是一棵圣誕樹,以及掛在圣誕樹上的忽閃忽閃的小彩燈。
好好的賣電動牙刷電動剃須刀的大~公司,怎么可以沉迷賣燈泡。
快支楞起來呀!
“趕緊搞出電動剃須刀,讓我做你的法國總代理啊!飛利浦,你是不是不行!”劉嘉恨鐵不成鋼。
“尊敬的女士,您對飛利浦的產品有什么意見?”站在一旁的大胡子男人問道。
劉嘉剛才說的是中文,他聽不懂。
但是一個人,盯著店招牌,咬牙切齒的BB幾句話,顯然不會說什么夸獎的話。
“沒什么,”劉嘉對他一笑,“就是覺得產品的品種實在太少了。”
“少?”男人往店里看,“里面有三十多種燈泡……”
“不,只有兩種燈泡,一種是乙炔燈泡,一種是鎢絲燈泡。只有燈炮的形狀大小有區別,毫無技術含量。”
男人好奇:“那您想要什么樣的燈泡?”
“只發光,不發熱!”
男人思忖片刻:“您所希望的那種光,我有一個朋友曾經做過研究。”
“然后呢?”
“當時他用電通過碳化硅,材料發出了黃光,但是非常昏暗,而且很難維持,之后就沒有再繼續研究。”
“真是太遺憾了,”劉嘉忽然又問,“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你嗎?”
“不,”男人笑起來,“他是一個英國人,大約是1906或1907年的時候,他跟我提過這件事,我給了他一些資助,但是始終無法突破技術壁壘,只好做罷。”
十三年,就這么耽擱了。
劉嘉心疼萬分。
劉嘉又恨鐵不成鋼的問為什么沒有電動剃須刀。
此時美國的吉利已經發明了安全刀片,使用起來安全又方便,男人不解:“為什么要電動剃須刀?”
“現在的安全刀片一點都不安全,要是不小心手一抖,橫著割一刀,刀片一樣可以割喉!你想,一覺睡醒,迷迷糊糊的去浴室,拿碰上電動剃須刀,半閉著眼睛就能剃光胡子,不用擔心不小心割喉……”
劉嘉做出空握著某種東西的手勢,然后瞇著眼睛,歪著腦袋,像所有一大早要起床上班上學的人,胡亂的在臉上繞圈圈。
普通的剃須刀,加上馬達變成電動……那還是普通刀架的樣子。
男人看著她的無實物表演,完全想像不出來普通剃須刀要變成什么樣,才能實現她說的這種閉著眼睛在臉上胡亂繞圈的操作。
“真是很抱歉,我不能理解。”男人輕輕搖頭。
劉嘉想了想,終于想出了一個可以類比的東西:“電風扇!您見過吧!里面葉片嗖嗖轉,外面有一個網罩,用來防止手指伸進去。要是你就是想割斷手指呢?”
男人:“……”
誰想割斷手指?
劉嘉:“假設葉片是刀片,伸進去的不是手指,而是胡須,伸不進去的部分,就不會被刀片割到,只有伸進去的部分會被削斷。”
男人隱隱覺得手指作痛。
“啊,這個比喻確實很形象,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的建議。您真的很有想法。”
劉嘉問:“你是工程師嗎?”
“不,我是這家公司的老板。”男人笑道,友好地向劉嘉伸出手:“我叫杰拉德·飛利浦。”
兩人進行一番和平友好的交談,劉嘉又想起另一種燈:“我想訂購一些燈,緊貼著鏡子,現在的鏡子與燈的距離太遠,光線不好的時候化妝會看不清,用比圣誕樹小燈還要再小一點的燈泡做應該可以吧?”
“抱歉,這個我們試過,離鏡子太近,燈泡的熱量會讓玻璃受熱不均,有可能出現炸裂。”
劉嘉只得放棄,這個世界最終還是要靠冷光源的LED過日子。
希望飛利浦趕緊點亮科技樹,把LED燈給弄出來。
這讓她想起另一件事:浴室里的鏡子。
洗完澡之后,浴室里的鏡子總會蒙上一層水霧,隨手可以抹掉,但是照出來的人是扭曲變形的,得認真擦一下。
這個問題,只要在鏡子后面放一個加熱源就可以解決。
只要一點點的改變,就可以讓鏡子變得有出息起來,就算不加價,也能讓人多一個只買它不選其他的理由。
晚上,劉嘉打電話給錦兒,要她匯報今日各個分部的銷售情況。
錦兒叭叭叭報完一通數字之后,說:“還有一件事。”
“琿春那邊有消息了?”
“不是,是荷蘭女王的宮庭采購大臣想見你。”
95. 第 95 章 開車迷路什么的,很正常……
“他們有說想要干什么嗎?”劉嘉問道。
錦兒回答:“他們想知道Emma有什么衣服適合自行車運動。”
“你怎么說的?”
“有!具體圖樣可以由我們的總經理Emma女士與您溝通。”
劉嘉:“可以啊,深得我的真傳,不管有沒有,先說有。”
電話那頭錦兒聲音里透著快樂:“我也不算說謊呀,我跟他說,你上回踩著自行車去追飛機,還追上了。可見我們的衣服非常方便自行車運動。他對你當時穿的什么,特別感興趣。”
劉嘉愣了一下,緩緩說:“……等過幾十年,你可以去BBC或者CNN工作。”
錦兒問:“BBC和CNN是什么?”
“糞坑。”
“啊,小姐,不要啊,我說錯了什么。”
“做生意,夸大是必要的,但也不能說那些一戳就破的謊啊!別人聽你這么一說,還以為穿上那身衣服就真能追飛機呢。
把顧客的預期抬那么高,等人家看到貨,發現你之前說的話就是在抖機靈,人家還會買嗎?只會覺得被愚弄。要說謊,就得說人家查不著,自己圓得了的謊,比如你明天會有事發生啊,哎,真是,你跟人家算命先生好好學學怎么說謊吧!”
又說了幾句,劉嘉把電話掛了。
真要命,希望宮廷采購大臣沒有把錦兒的話當真,騎自行車追飛機,還追上了……真敢吹。
劉嘉想了幾樣便于運動的衣服款式,連夜畫了出來,除了衣服之外,她還捎帶上了自行車幾件套:車前簍、車后筐……
劉嘉摸著下巴,琢磨不知道能不能忽悠女王對閃閃發光的燈感興趣,然后一道御旨,按著飛利浦公司的頭,趕緊把LED燈弄出來。
再轉念一想,算了,維多利亞女王對《福爾摩斯》的大結局表示失望,都不能改變柯南·道爾的心意,君主立憲制的國家,王權沒那么厲害。
天快亮了,劉嘉還有一些細節沒畫完,郭眉已經起來收拾行李。
“先不收,幫我把那身禮服拿出來熨一下。”劉嘉埋頭畫設計圖。
“禮服?要去哪?”
“進宮。”
“進宮?”郭眉愣了一下,她出生的時候,大清還沒亡,現在提到進宮,她的第一反應還是紫禁城,再想了一下,才轉到荷蘭女王的頭上。
郭眉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笑著說:“加把勁,我們也能成PRADA。”
“別得意這么早,PRADA起家都多少年了,我們才一年都不到。其實,我有點懷疑,宮廷采購大臣是不是找我來湊數的。”
郭眉困惑:“不會吧。”
“難說。”
在劉嘉的時代,有些單位要花錢的項目,其實早就已經內定好是哪個工程單位接了,但是按規章制度要求,必須得有三個公司來競標,于是就會有兩個公司被抓去陪標,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己就是來玩的。
興許宮廷采購大臣收了哪家的錢,已經定了那家,為了顯得公平公正公開,就把一個剛開業還不滿一年的小公司給拉來充數。
心里做好最壞的打算,劉嘉抱著“看看荷蘭王宮里有什么裝飾”的心態,從容赴約。
到了地方,是宮廷采購大臣的秘書接待了她,秘書大為震驚:“我昨天下午剛打的電話,你怎么現在就到了?”
“剛好就在這附近。”劉嘉笑道。
秘書告訴劉嘉,昨天的電話是他打的,劉嘉要先把樣品或者設計圖給他,他篩選后,給宮廷采購大臣,大臣再篩選一遍,最后才會到女王那里,由陛下親自做最后的選擇。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今天能有幸見到女王呢。”劉嘉笑道。
秘書:“女王陛下住在海牙,不在阿姆斯特丹。”
劉嘉拿出自己的設計稿。
秘書打開,一份一份的看:“您的設計稿是我見過的最詳細的。”
劉嘉在做設計稿的時候,就猜到女王不是凡人可以隨便見的,負責第一道篩選的人肯定不是她。
所以,她把設計稿做得像PPT一樣。
細節到位,并且用簡單明了的文字把這樣設計的實用性和藝術性突出。
劉嘉的一位同事,曾把PPT寫成了論文氣質。
結果剛打開,老板冷冷掃了一眼:“字多不看,你給我用30秒總結一下。”
那個同事當場懵逼。
在一旁圍觀全場的劉嘉從此養成了簡明扼要抓重點的習慣。
讓負責篩選的大臣能一眼發現她的設計優點所在,到時候向上匯報,都不用費心憋詞,只要照著說一遍就行了。
多少人看見好看的片子想推薦給別人,詞窮句盡,只會說:“臥槽,好看,快去看。”
別人完全不知道好看在哪里,除非無聊到極點,實在沒事干,否則這個安利,是賣不出去的。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劉嘉一頁頁的翻動設計稿,把設計思路講給秘書聽,有些地方秘書會問幾句,大多數地方非常好懂,很快,所有的設計圖就講完了。
秘書收下設計稿:“非常感謝你的精彩講解,我會把你的想法轉達給采購大臣。”
走出皇家宮殿,劉嘉才注意到大廳的大理石地面上,有一幅鑲銅的世界地圖,看起來好像寓意:世界在我腳下。
再抬頭看著主體墻面上的那些關于海上活動的浮雕,劉嘉感慨萬千:荷蘭,曾經的海上馬車夫,好歹也輝煌過——怎么連個LED燈都沒有做出來!
劉嘉壓根沒想著能中標,回去之后,稍微補了一個覺,就叫上司機保鏢和郭眉,一車四人,徑直離開荷蘭境內,向著丹麥進發。
中途在一個小鎮休息了一下,第二天一大早六點就起來趕路。
劉嘉和郭眉在車上先聊了一會兒,又看了看窗外的風景,等太陽出來之后暖暖的一曬,不知不覺,眼皮就變得沉重起來。
等劉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在路邊一掠而過的路牌上的字仿佛是德語。
劉嘉拿來地圖,看了一下,從德國走也可以。
可能貼著海岸線的道路比較崎嶇難行吧。
從德國進丹麥確實很快很方便,二戰的時候,德國打丹麥,四個小時丹麥就投降了。
于是,她又放心大膽的睡。
半夢半醒的時候,她聽見司機懊惱的聲音:“走錯了!”
“走錯了,就重走唄。”劉嘉不以為意,直到她看到了一片汪洋?
劉嘉拿過地圖:“我們在哪?”
司機指了一下地圖上的某個點,Kiel
契爾氏?不對,契爾氏是美國的牌子。
劉嘉又揉了揉眼睛,讀了一下“基爾”。
“這是基爾水兵起義的基爾港!”此時郭眉也醒了過來,她看見地名,激動地叫起來。
劉嘉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激動,平靜地看著地圖,對司機說:“說說看,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按地圖走的,路上也沒有路牌,一直到基爾了才看見路牌,”司機解釋,“如果您今天急著趕到比隆,我可以連夜趕路。”
“不用,太危險。”劉嘉擺擺手,反正她只是來找人的,不是約好了時間,“今晚就在這里住下吧。”
找了個旅館住下,劉嘉問郭眉為什么看到基爾港這么激動。
“在這里,吹響了德國十一月革命的號角,讓德皇威廉二世宣布停戰,牽連了整個歐洲和美洲的大戰劃上休止符,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而且……”郭眉神采飛揚,“你知道嗎,他們還成立了工兵代表蘇.維.埃,士兵們是揮舞著紅旗進入的柏林……”
劉嘉從她的描述中,才知道了二戰的時候,為什么落榜美術生那么憤慨,說明明還能打,是高層無能才投降。
基爾水兵接到命令,要求他們出去打英軍,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光榮自沉。
當時已經是1918年11月,一戰大局基本已定,光榮自沉的概率是99.999%。
德國人又不是日本人,沒有玉碎的愛好,再說各國之間又是親戚互毆,不是什么不可調解的國仇家恨,實在沒有繼續打的欲望,于是八萬基爾水兵“反了那鳥皇帝”。
更搞笑的是去基爾港鎮壓的軍隊——“兄弟們,別開槍,我是來加入你們的,不是來拆散你們的。”
然后戰局一潰千里,威廉二世宣布投降。
當時,德國陸軍還在堅持,海軍也有生力軍,并沒有打到全滅。
于是某人覺得:我上我也行。
他就真上了。
然后,德國再次打出了GG。
基爾水兵起義比較特別的一點就是他們扛起了紅旗。
“你不覺得他們的行為很鼓舞人心嗎?”郭眉看見劉嘉平靜的樣子,問道。
劉嘉腦子里還在模擬小胡子跳腳罵“渣渣”的模樣,被郭眉一叫,才反應過來:“嗯,哦,揮著紅旗進柏林的場面一定很有趣,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們再來一次。”
“哈,不會啦,德國已經投降啦。我們同學中,有很多人也認為要救中國,就得扛起紅旗。”
“說得沒錯。”
“你也這么想呀!真是太好了!還有其他人反對呢,非要堅持什么烏托邦主義。說自己管好自己就行。”
劉嘉微微揚起眉毛:“那他想得太天真了,我勉強算個好人吧,我承認,我管不好自己。”
“就是說呢!連不艾都說他想得不對。哎,就是勸不過來,牛脾氣,真沒辦法。”
劉嘉笑笑:“管他呢,團結大多數,而不是團結全部,總有人想法獨特。”
司機因為開錯路,還錯得這么離譜而請大家吃晚飯道歉。
他讓大家放開了隨便點,再放開,小館子里也就這么回事。
小餐館里的菜單只有德語版,大家憑著自己對單詞的感悟,以及菜名后的價格,來判斷,那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最后端上來了一堆香腸,白香腸、紅香腸、粉香腸、褐香腸……劉嘉點的是著名的、咸死人不償命的、硬梆梆的德式扭結面包。郭眉點的是粉紅色的德國酸菜,與國內的酸菜相比,沒什么鮮味,就是酸。
保鏢吃了一口:“哦,我的上帝,這家餐廳的廚師是英國人嗎?”
劉嘉和郭眉暗笑,英法竟世仇至此,連跟德國的仇都可以先放下。
·
·
晚上,劉嘉先跟郭眉聊Emma家政還有什么可開拓的項目。
說到中途,劉嘉抬腕看了一下時間,她示意先暫停。
今日的數據匯報時間到,錦兒報完銷售數據之后,說彭舉和鄭不艾已經到西班牙的阿斯圖里亞斯地區了,明天就能到螢石礦。
還有,拉貝先生發來了琿春那里的消息,說根據調查,10月2日入城的暴徒中,有一些是中國馬匪,有一些是俄國人,還有一些朝鮮人。
城里除了日本僑民被打被殺之外,有不少中國人也被馬匪抓走了。
大姑娘被綁上山當壓寨夫人,稍微有點錢糧人家的兒子,就被標上贖金,馬匪通知家里人拿錢去贖。
顧宗華,依舊下落不明。
“拉貝先生說,有個大戶人家的公子那天也被抓走了,但是沒有人通知家里人要拿多少錢出來贖。再后來,在雪窩子里看到那個公子被狼吃了半截的身子,肚子是被刀劃開的,鼻子耳朵都被割了……聽說那公子一向性格剛強,不愿受人擺布……”
錦兒的聲音都在發抖:“小姐,您說顧先生,會不會也……”
“胡說!”劉嘉厲聲打斷了她,“顧宗華是生意人,才不會在沒有反擊余地的時候跟人剛強。說不定他給哪個美貌大小姐救回家,現在正以身相報呢,他會出來的,我還等著他給我對賑災款的賬目!還有他欠著GUCCI公司的鱷魚皮還沒交出來!那可是我做的保!他要不回來,我把他公司的公章給搶了!”
掛了電話,發現郭眉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沒事,咱們繼續說。”劉嘉擺擺手,“你剛才說家政服務中可以添加做飯的服務?你們中有多少人會做法餐?”??
96. 第 96 章 陛下要什么自行車!……
從基爾港出發到丹麥的比隆只有兩百公里,司機可能為了贖罪,仗著路況不錯,一路上開出了五十公里的時速。
到比隆不難,到比隆去找克里斯第森先生很難。
在地圖上看不大的地方,要找一個藉藉無名的小玩具店,全靠打聽,不幸的是,丹麥語對一車四人來說,都是全新語種。
攔了幾個人,換了英語換法語,他們露出親切而迷茫的微笑。
如果此時樂高已經是全球知名玩具,只要在紙上畫出來樂高的積木塊,路人也能明白一二。
可是什么都沒有,沒有店名,沒有地址,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在賣什么,語言無法溝通。
其他三人一起看著劉嘉,等她下一步的指示。
“找個中學。”劉嘉說,她要賭一把丹麥中學生的課程里有英語或者法語。
時間到了中午,中學生三三兩兩從校門里出來,劉嘉在人群里攔了一個扎著馬尾辮,戴著眼鏡,看外表應該是學習成績很好的姑娘。
謝天謝地,她真的會法語。
“請問這里有沒有一個做手工玩具,或者手工小人偶小汽車的店?店主叫克里斯第森。”
姑娘搖搖頭:“我不知道。”
“謝謝。”劉嘉有些失望,打算再攔一個。
那個姑娘走過去拍了拍劉嘉:“我幫你問問我弟弟,他可能知道。他總是愛亂花錢買一些奇怪的小東西。他一會兒就應該出來了。”
過了好半天,她的弟弟才從學校里面出來,手里拿著一架小飛機,興沖沖地一邊跑一邊發出“嗚~~~”的聲音。
見到站在門口的姐姐,他趕緊把小飛機藏到身后。
“我看見了!我要告訴媽媽,你又買這些東西!”姑娘岔著腰。
弟弟怯怯地靠過來,從書包里摸啊摸,摸出了一個帶著小珠子的頭花,雙手捧著遞給姑娘,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嘿嘿。”
姑娘對弟弟說了幾句,弟弟點頭,然后指著某個方向。
“我們帶你過去吧。”姑娘說。
姐弟倆帶著劉嘉一行人往前走,過了兩個街角,在某個小學門口,劉嘉看到了路邊小店的門頭上掛著一個招牌
Christiansen’s Shop
真是簡潔明了。
放學時間,店里居然也沒幾個人。
在劉嘉的記憶里,學校門口的小吃攤、玩具店都是人滿為患的,難道是因為學生急著回家吃中午飯,所以無心進店?
劉嘉讓保鏢和司機去旅館開房住下,自己帶著郭眉一起走進店里。
店里的小玩意兒琳瑯滿目,用木頭雕成的小人、小動物、小樹、小汽車擺了滿滿一屋。
“歡迎光臨。”一個男人起身相迎。
“是克里斯第森先生嗎?”劉嘉用法語問道。
克里斯第森點點頭:“是我。”
“太好了,您會法語。”劉嘉很高興,她隨手拿起一個木制小人,那個小人只有中指那么長,臉上的五官畫得很認真,是套娃里最大的那個娃的水平。
劉嘉又拿起一個木制小汽車,車子刻得非常精細,連車燈、車把手都認真的雕了出來。
劉嘉問:“這是機器雕的嗎?”
“有些是,精細的部分都是我手工雕刻出來的,機器做不到。”
與傳說中的一樣,克里斯第森的手藝確實很好,每一個玩具都用砂紙打磨得十分光滑,漆也上得均勻厚實。
劉嘉問他能不能用木頭做個房子。
“像圣誕姜餅屋嗎?”
劉嘉搖搖頭:“是像搭積木那樣,一塊一塊搭起來,每一塊積木都可以做為單獨的個體,用在其他的東西上面。”
“可以的。您想按哪種積木做?”積木早在18XX年就已經被發明出來,又經過了幾次修改調整。對于克里斯第森來說,沒有任何難度。
劉嘉說:“我要不容易塌的,像真正的房子那樣。”
“您的意思是,用灰漿把積木粘在一起?”克里斯第森問。
“不是。”劉嘉四下張望,發現了一把木頭椅子,椅子的零部件是簡單的榫卯結構,她指著椅子的接口處給克里斯第森看:“是像這樣。”
“哦~”
劉嘉又提出了一些其他的需求,比如可以蓋民房。
可以蓋宮殿,比如灰姑娘的城堡、白雪公主的城堡、海的女兒的城堡。
也可以只是一個房間,但是房間里的一切都可以隨便拆開,隨自己的喜好隨便裝飾。
聽完劉嘉所有的要求之后,克里斯第森一口答應:“都可以。”
這樣的乙方上哪兒找!
深知自己在設計師那里名聲的劉嘉幾乎要流下感動的淚水。
不說她的要求不現實,不說她的要求聽不懂,那張被胡子蓋著的嘴里只說她愛聽的。
此時,外面又傳來了喧鬧的聲音,到了小學里的孩子們下午上學的時間。
店里還是空蕩蕩,幾乎沒人。
劉嘉忍不住好奇:“為什么孩子們都不進來呢?”
“哦,因為他們想買的都已經買過了,我也沒有什么新東西可以做給他們。”克里斯第森聳聳肩。
從店里擺的東西就可以看出來,他真的沒有什么經商頭腦,所有的東西都毫無關聯的擺在架子上。
整整齊齊,平平凡凡,第一次看可能會被它的精致打動,但也僅此而已。
劉嘉想起自己曾經在書店里見過擺成螺旋的書堆,另一家書店卷了起來,擺的是個DNA雙螺旋。
也見過大潤發超市里,把麻將涼席披在塑料模特身上,跟個兵馬俑似的,本來不想買的人都會遠遠的跑來看一眼,到底是在賣啥。
還有埃及酒店里花樣百出的疊毛巾技術。
以及宜家樣板房的布置。
劉嘉內心嘆息:玩具哪能這么擺,又不是賣零件,這里是丹麥,是安徒生的故鄉,不能因為靠德國近就跟德國似的,毫無情趣。
勾起購買欲,發掘新需求什么的,在克里斯第森這里根本就不存在。
劉嘉預訂了一百個以德國新天鵝堡為原型的積木套裝,預訂了一百個意大利的百花圣母大教堂,一百個盧浮宮,還有一個類似“華容道”的木拼圖。
當然,在歐洲賣,不能叫華容道,這會兒英國人對克里特島的遺址發掘剛好有了新進展,他們發現了希臘神話里的米諾斯迷宮,讓神話照進現實,又掀起了一波希臘熱。
蹭熱度愛好者劉嘉怎么能放過這個機會,就叫“克里特的米諾斯迷宮”,圖案按希臘克里特島上發現的那些彩繪完全復原。
還有一百個仿凡爾賽宮廷的國王房間,包括全套家具,床、椅子都可以拿出來。不想讓它們在屋子里待著,拿到草地上玩也行。
房子和家具的主體部分可以交給機器處理,精細部分依舊需要用手工雕,經過計算,如果把劉嘉要求的訂單全部完成,大概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先每樣給我做一個,我要帶回去做樣品,其他的慢慢來。”劉嘉說。
克里斯第森答應了。
樣品制作大概需要五天,比隆這地方太小,大半天的時間就轉完了。
劉嘉拿起地圖看了一眼:“走,我們去哥本哈根。”
郭眉問:“是去拜訪哪家公司?”
“去安徒生故居那里拜拜。”
郭眉以為劉嘉是想說“拜訪”,等到了安徒生故居那里,發現劉嘉真的雙手合什,對著大門做出拜佛許愿的姿勢。
“這是做什么?”郭眉看不明白了。
“靠他的故事做了兩次成功的大秀,以后仰仗他老人家的地方肯定還有,祈禱一下不翻車。”劉嘉非常虔誠,雙手合什完了,還在胸前畫十字架,做完了,沖著郭眉一笑:“禮多人不怪。”
郭眉搖頭:“你不是不信鬼神的嗎?”
上回的血腥瑪麗事件,她敢一個人躲在城堡里等著破壞者出來,一點都不怕的樣子。
“做人不要這么講究嘛。挑自己想聽的就好,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聽過吧?”
“聽過,我媽說,如果右眼跳要在眼皮上貼白色的紙條化解,我是不信這個的。”
劉嘉笑著說:“嗐,還要貼白紙條這么麻煩,我跟你說,如果你的左眼跳,那就是要發財。如果右眼跳,叫做眼瞼痙攣,是我們的眼部神經或眼部肌肉受到一定刺激后產生的震動。”
郭眉:“……”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Emma’s house的店員們先看熟悉的星座運勢,看到星座運勢不好,就看生肖運勢,生肖運勢還不行,就用塔羅算,塔羅算出來的再不好,就念叨一句:“如果今天運勢是真的,面包里就會有一片火腿。”然后咬一口法棍。
幾生丁的便宜法棍里再怎么也不可能憑白多出一片火腿,所以,她們可以心安理得的認為壞運勢被化解了。
據郭眉對法國人的了解,她們應該是虔誠的信徒,看到壞運勢會非常虔誠的去祈求上帝寬恕自己的罪。
只有Emma’s house里的店員作風如此清新脫俗,原來是老板劉嘉起了模范帶頭作用。
離開安徒生故居,劉嘉帶著郭眉到了一個普通的紅磚房。
非常無趣的現代建筑,沒有雕刻,沒有華紋,跟所有的倉庫、廠房一樣。
郭眉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帶著自己來這里。
“誒?還沒有啊。”劉嘉在原地站著發了一會兒愣,她記得自己當時來的時候,這里明明有一個女人的雕像,怎么現在沒有?
“丹麥的奴隸反抗史你聽說過嗎?”劉嘉問道。
郭眉搖頭,她對丹麥的印象是北歐的維京海盜。
“這里是1781年建造的西印度公司倉庫,當時丹麥的圣克羅伊島上的種植園里有很多奴隸,日子過得特別慘,有一個叫瑪麗·托馬斯的女性帶頭起義,燒毀了大量的種植園,她被判了無期徒刑,一直關在哥本哈根,1905年死在監獄里。我記得這里應該有個雕像的,不知道去哪里了,雕的就是瑪麗·托馬斯,她左手拿火炬,右手拿砍刀,超霸氣的。而且雕像上面就寫著I am Queen MARY。”
劉嘉轉頭對郭眉說:“我們國家,以后也會不斷出現勇于打破舊世界的女性,砸碎所有的不平等。我自知能力有限,領導能力也不行,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賺些錢,如果將來有需要,我可以盡我所能的提供支持與幫助,早日讓我們的國家從貧窮衰弱中走出來。”
“平時同學們一起討論的時候,我們女同學也說希望可以為國家出一份力,可是總有人說我們是在胡鬧,說女生膽子小力氣小,見到老鼠哇哇叫,要是看到敵人,拿著槍都不敢開,只會哭。真是氣死人了。”
“呵,說這話的人,一定是給家里慣壞了,欠揍。”劉嘉不屑。
郭眉“哼”了一聲:“可不嘛!最討厭的就是那個曹之楠!”
說出這個名字之后,她才想起曹之楠和劉嘉的尷尬關系,趕緊把嘴捂上。
“哈啊?原來他還沒給人打死啊?法國真是一個體貼的法制社會。”劉嘉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曹之楠的厭惡,“他說你們什么啦?”
見劉嘉如此反應,郭眉順著說下去:“他現在整天跟著官費生后面混,還時不時的參加我們的討論,哼,嘴上說得一套一套的,還真有好多人覺得他是好人呢。”
“說你們女同學只會哭這種話,還有人信他是好人?”
“嗯!他們覺得他說得沒錯,我們就是只會哭的沒用的人。”
劉嘉笑笑:“別生氣,正常,一百多年以后這種人還沒死絕呢。”
兩人邊走邊說,一路走到美人魚雕像邊,劉嘉也給小美人魚拜了幾拜,感謝她給自己提供了靈感,賣出了幾十萬法郎的利潤。
晚上,劉嘉在哥本哈根給錦兒打查崗電話。
所有的銷售情況匯報完畢,錦兒說:“荷蘭又來電話了,說希望你去海牙一趟,女王想親自見見你。”
劉嘉愣了一下,“海牙?女王?”
“對,打電話的人說女王對設計稿非常感興趣,想知道更多的細節。”
劉嘉沉吟片刻:“有說是對什么感興趣嗎?”
“沒有。”
……考試之前沒有重點可以畫,意思就是整本書都是重點。
真要命,這下得準備好多東西才行。
劉嘉應了一聲:“知道了。琿春那邊怎么樣了?”
“顧先生還是沒有消息,不過,聽說駐扎在那里的日本關東軍和日本海軍打起來了。好像是說,那天晚上死的日本人里,有好多是海軍的家屬。拉貝先生說,是海軍覺得陸軍無能,連平民都保護不好。”
據說,這事發生的很突然,都過去十幾天了才突然發生。
“我猜,是因為辦完了頭七,他們才有空?”錦兒說。
劉嘉不這么認為。
琿春事件根本就是日本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那些進城的馬匪之流,都是受日本人的指使做的。
所以,日本人早就應該知道結果,怎么可能會自己打起來。
雖然日本的海軍跟陸軍互相看不順眼,但如果要起沖突,早就撕起來了,不會等到這會兒。
最大的可能是海軍剛剛知道這事是陸軍安排的,所以才會撕起來。
不知道是哪位英雄給他們通的風,報的信。
不管是誰,總之,干得漂亮。
“挺好,狗咬狗。行,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好好想想圣誕玩具促銷能做哪些計劃。”劉嘉說。
掛了電話,劉嘉坐在窗邊,望著不遠處浪花起伏的大海,天空中的滿月像舞臺上的聚光燈那樣,照在海面上,沒有被照到的地方,分外的黑暗,只有海浪拍打在岸邊的聲音。
她真想知道顧宗華到底跑哪兒去了,就算跟著美貌大小姐跑了,好歹說一聲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算什么。
第二天,劉嘉把郭眉留下,把自己對玩具屋的要求,以及提出這些要求的目的告訴她,然后讓她盯著克里斯第森的工作進度。
劉嘉自己帶著保鏢和司機,一路趕到海牙。
在女王宮,劉嘉見到了荷蘭女王威廉明娜。
除了女王之外,屋里還站著幾個大臣,以及一個翻譯。
女王今年剛四十歲,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筆直,看起來十分的莊嚴肅穆,讓劉嘉有一種進廟拜佛的感覺。
不過聊開了之后,女王的本性就露了出來,一個愛飆自行車的女人,能莊嚴肅穆到哪里去。
“我的采購大臣挑選了四個牌子,我就喜歡你的設計。”女王笑著說,“他們都太嚴肅了,實在很無趣。騎自行車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出去呼吸新鮮空氣,還要那么拘束。”
劉嘉客氣了幾句,女王說:“我很想知道,你騎著自行車追飛機的時候,穿的是哪一套?”
……這個梗是過不去了嗎!
劉嘉解釋自己當時只是去找飛行員,而不是真的騎著自行車追在天上飛的飛機。
“有意思。”女王微笑。
接下來,她提了幾個問題,比如褲子。
“現在法國穿褲子的女性很多嗎?”
此時的女士穿褲子的行為在平民里剛剛流行,還沒有完全被人接受。
很多女子運動員還在穿長裙,需要端莊形象的女王更不能像時髦少女們那樣,可以毫不顧忌地穿著褲子。
“參加社會工作的女性穿褲子比較多,無論是需要到高的地方,或是風大的地方,褲子都有很大的優勢,尤其運動的時候,褲子比裙子安全方便很多,剛剛拿到安特衛普網球冠軍的蘇珊,她身上穿的網球裙,就是我設計的。”
劉嘉不知道此時的丹麥王室對褲子是一種什么樣的接受度,所以她準備了三份方案:褲子,看起來像裙子的褲子,裙子。
不管女王挑哪一樣,都得在她這里花錢。
女王的目光盯著那張褲子的設計稿,很明顯,她更喜歡這張。
站在一旁的大臣之一上前,對著女王叭叭叭地說了一通荷蘭語,女王的眼睛還是盯著褲子設計稿,對大臣說了幾句,另一位大臣也上前來叭叭說了一通。
女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抿緊嘴唇,最后拿起那張裙子的設計稿:“就它吧。”
劉嘉雖然聽不懂剛才兩個大臣的話,不過他們說的大概也就是這種:
“陛下,萬萬不可,服妖必致天下大亂呀!”
“陛下,您易裙而褲,有違祖訓~陛下~老臣不才,愿死諫!”
女王為免耿直大臣一頭撞死在金殿之上,就只好委屈自己了。
真可憐。
女王感興趣的另一張設計稿是自行車。
那個自行車的線條比現在的自行車款式要顯得更柔和,而且在前后輪上都有鐵絲網做成的防護罩。
劉嘉解釋:“我猜想您也許會更喜歡裙子,但是在騎自行車的時候,裙擺很容易被絞進輪軸里,造成危險,所以,如果穿裙子騎自行車的話,最好把自行車改裝成這樣,前后加上防護罩,這樣裙擺就算飛起來,也不會有安全隱患。”
女王對車子本身的款式,比對防護罩大多了。
1920年,剛剛出現了女式自行車的雛形,形狀非常的扭曲,倫敦巴黎的大馬路上跑的主要還是標準“二八大杠”,造型傻大黑粗,毫無美感。
女式自行車與二八大杠的區別,只是少了中間的那根杠子,免得穿裙子的女士們上不去。
也算是自行車廠商為了賺錢做的努力。
“輪胎這么細的話,自行車不會容易壞嗎?”
“不會的!現在的橡膠強度已經足以支撐車身和騎車人的重量。如果您要在泥濘的道路上騎,輪胎可以寬一點。但是我在阿姆斯特丹和海牙看見路面挺好,完全不需要。還不如把輪胎做細一些,減輕整車重量。”
在劉嘉的設計稿里,那自行車是流線型的,輪胎比現在的輪胎要細一些,看著就靈巧,而且顏色還是粉藍色,比起現在滿街的黑灰色,好看太多。
而且車架上還附著一個夾子,夾子有兩道卡,可以放飲用水壺。
女王騎自行車當然不是一個人出去,她想要喝水,隨時會有侍從為她取來。
但是這樣的設計就很有意思,方便很多沒有侍從的人。女王陛下心系子民,對利于民生的事情都很關心。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設計,都是現在的自行車所沒有的小心思。
女王想要新自行車了。
從女王宮里出來,劉嘉讓司機馬上把剛才敲定要做的設計稿送回巴黎,讓錦兒按照女王的身材數據開始打樣。
當晚,錦兒匯報完數據,告知鄭不艾和彭舉已經到礦區了,馬上就對螢石礦進行考查。
從海牙到比隆沒有火車,從時刻表上看,竟然要轉三趟車,每趟中間還隔著兩三個小時,唉,算了,明天租輛車吧,從海牙開到比隆要十幾個小時,好煩,希望能找到代駕司機愿意接活。
不想了,今朝能睡就先睡,明日愁來明日憂,劉嘉拉上窗簾,戴上眼罩,打算愉快的睡到自然醒。
結果……
“咚咚咚”一陣非常紳士的敲門聲響起。
大清早的敲門聲再紳士,也不討喜。
劉嘉看了一眼時間,早上七點半。
七點半!
是什么人,這么喪心病狂。
“Emma小姐,樓下有客人想見您,您方便嗎?”
劉嘉深吸一口氣,按住想要打人的沖動,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問:“什么人?”
“是Gazelle公司的經理。說想向您了解一下,您對自行車的意見。”
“我沒買自行車,能有什么意見!不見不見!”劉嘉把頭埋進枕頭里。
門口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劉嘉忽然想起來,昨天女王一副很想要自行車的樣子,這家公司不會就是王室御用自行車公司吧?
那豈不是很有合作空間?
她從床上一躍而起,五分鐘刷牙洗臉梳頭換衣服,比大學軍訓時的緊急集合還要快。
當劉嘉到樓下的時候,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端端正正坐在酒店大堂里。
前臺服務生看見劉嘉,向她問好:“早安,Emma小姐。”
穿著西裝的男人馬上站起來,走向她:“您就是Emma小姐?”
“是,您是?”
“我是Gazelle自行車公司的經理迪克,非常抱歉打攪您,我們昨天下午接到女王陛下的新訂單,但是有些地方無法理解,聽說您給了女王陛下一些建議,所以,我想與您溝通一下。”
說著,他拿出了劉嘉昨天留在女王那里的自行車設計稿。
劉嘉露出為難的神色:“啊,說這個需要很長的時間,我還要趕到丹麥的比隆,恐怕來不及。”
迪克一聽,忙問:“您是自己開車去嗎?”
“不,打算租一輛車。”
迪克:“是否允許我送您過去?也許我們可以在路上稍微溝通一下?”
太棒了,就等你這句話!
97. 第 97 章 什么?世上竟然還有萬圣……
司機沉默的開車,保鏢同樣沉默的坐在副駕駛位上。
后座的迪克則對著設計圖,一一向劉嘉請教。
劉嘉的圖畫得很簡單,只畫了外觀,沒有畫內里,因為……她沒有拆過自行車,只知道外觀是什么樣,應該能達成什么效果,并不能詳細畫齒輪。
她比比劃劃地告訴迪克,那個看起來很平凡的零件,能改變自行車哪些方面的性能。
基本上就是按照最簡單的變速自行車來的,可以做到上坡不費勁,女士們騎起來的時候不需要咬牙切齒影響形象。
關于材料,她也提出了一些可以改進的地方,利用另一些零件代替現在使用的零件,把車身的重量降到最低,萬一騎到半路,突然遇到一些無法繼續騎車的路段,可以扛起來稍微走幾步。
“法國剛結束的越野自行車賽,中間有好幾段都要選手扛著車子步行,如果你們的車比別人家的輕,那不就很有優勢?”
迪克一邊點頭微笑,一邊低頭記錄,內心一片茫然:好像聽懂了,但又沒完全懂,聽起來跟齒輪有關,但是這個齒輪要怎么安裝?鐵架不行要換輕型鋼?那是什么東西?輪胎用的橡膠也要換?換什么橡膠?
迪克是一個好乙方,他在充分理解了劉嘉的話之后,沒有向她詢問這些問題,尋找并采購合適的材料是他的工作。
劉嘉又跟他說了一些關于剎車的事情,現在最流行的剎車是倒剎,剎車不在手上,在腳踏上,向前踩是讓自行車往前走,往后轉就是剎車。
劉嘉個人非常討厭這種剎車,她騎車的習慣就是往前蹬時間久了,就要往后倒幾下,改變一下腿部肌肉的活動路徑,上回騎自行車追飛機,這個習慣讓她差點實現——車停了,我飛了,飛得好高。
既然現在代女王傳旨,夾帶私貨也是很正常的。
“現在的剎車力臂很短,需要強大的剎車力度來彌補,如果是長下坡,就會很麻煩,潤滑油可能會液化冒煙甚至著火,有很大的安全隱患……”
劉嘉比劃了一下現代自行車剎車的姿勢:“需要剎車的時候,人會比較緊張,手掌本來就會自然的用力握緊,為什么不考慮一下把剎車裝在把手上?”
迪克連連點頭,表示理解。
車筐和車燈的功能一目了然,迪克不能理解為什么車輪也要發光。
“請問這是有什么特別的功能嗎?”
“好看。”劉嘉義正辭嚴。
迪克默默點頭,好看確實是一種強大的功能,如同引誘夏娃摘蘋果的撒旦,又像海中的塞壬,能讓人心甘情愿的為根本就沒有什么實用價值的東西掏錢。
但是問題來了,要怎么供電?
現在所有的自行車都沒有車燈,如果有人需要晚上騎車,就要自備大號蠟燭或者油燈掛在自行車前面,不小心就滅了。
而且,現在最小的電池都是20*15公分的鐵制品,剛才好不容易從這里摳摳,那里減減降下去的重量,一塊電池就把減掉的重量都給補回去了。
迪克很煩惱。
連固定不動的車頭燈供電都解決不了,何況還要管不斷轉圈的車輪。
“這不是你應該煩惱的事情。”劉嘉說,“飛利浦公司專業生產燈泡那么多年,曾經往冬宮賣出了五十萬個燈泡,沒有人比他們更懂做燈。”
迪克先生恍然大悟,對啊!
怎么一下子沒想到,盡把事往自己頭上攬了。
以女王陛下之名,找飛利浦談談做車燈的事情。
“還有夜光……”劉嘉還沒說完,迪克先生馬上點頭:“我明白,您說的是鐳。”
“不不不,不是鐳,鐳太貴了,而且對身體不好。”歐洲人民對鐳的熱情著實讓劉嘉無語,怎么半夜發光就想著鐳,是螢石不配嗎?
劉嘉的設計圖還有一張特別浮夸,她沒有拿出來給女王看,保守的王室肯定不接受,說不定還會覺得她是不正經的女人。
但是,這種氣質的自行車,一定會在浮夸的美國特別受歡迎。
禁酒啦,沒事干啦,人民群眾燥起來啦。
“哦,很特別。”迪克的態度禮貌、溫和,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微微糾起的眉毛和向下撇的嘴角說出了他的心聲。
高情商:很特別。
低情商:這是什么下流的低俗玩意兒。
沒問題,懂得都懂。
如果飛利浦能把車燈的問題搞定,就算Gazelle不接她的單,她也可以拿去給法國的其他自行車廠生產。
不就是自行車么,又不是什么技術壟斷行業。
阿瑪尼都能聯名摩托車,她Emma賣自行車也沒有什么特別的。
只要不互相抬杠,要求對方一定要接受自己的想法,世界就會和平,沒有紛爭。
劉嘉與迪克在后座和樂融融的聊著自行車,聊著騎自行車時的服飾,還有一些騎自行車時會遇到的小麻煩,也許可以通過改進設計提高。
迪克是一個不錯的設計師,除了在審美方面偏于保守。
在路上的十幾個小時很快就過了,在與迪克的聊天中,劉嘉對現在歐洲的工業水平有了一定的認知和了解。
科技不能一蹴而就,對于那些只是稍微改變一下思想就能解決的問題,還是能抓住就抓住。
車停在比隆的酒店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迪克和司機要明天返回荷蘭,今天先在這里住一夜。
劉嘉向郭眉了解到現在的工作進度,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得自己親自過去看一看才放心。
到了地方,劉嘉大吃一驚。
克里斯第森先生沒有給積木設計地基。
所有的木塊都是直接搭在地面上的。
他完全是按照真·積木的思路做了一整套的建筑,媽媽為孩子收拾玩具的時候,可以很輕松的把它拆除放進盒子里。
而劉嘉想要的是可以搬起來挪動的樂高,他可是樂高創始人,就算沒有提前說,就算提前了三十多年……
劉嘉眨眨眼睛,算了,確實是自己沒有說清楚,而且舉例用的也是普通的積木。
草率了。
劉嘉撫額,眼睛定定地看著那幾套大模樣已經基本成型的百花圣母大教堂、盧浮宮以及等等……
“我希望它們和真正的建筑物一樣,有地基。非常抱歉,這一點是我沒有提前說明白。”
劉嘉比劃了一下:“我希望搭好的東西,能夠像盤子里的三明治那樣,被輕松的搬運到另一個地方。”
克里斯第森先生皺起眉頭,他好像領悟什么了。
“您要的不是積木,而是想做一個建筑模型?”
“啊對!”
“這個可以加上。”
劉嘉指定的幾個基礎沒有什么復雜的地基,只要補上一個地基就行了。
“地基也要有可以固定東西的突起。” 劉嘉說。
克里斯第森困惑地看著她。
給積木加地基,可以理解為她追求現實。
在地面上加可以固定東西的突起是為什么。
“我想把您店里的這些小動物小人小汽車都放到這些建筑的旁邊。”
“我希望路上有樹,天上有飛機,如果您做得出來的話。”
窗外一道白光閃過,是一個騎自行車的夜行人,他的自行車上晃晃悠悠的晃著油燈。
“我還想加上自行車!”這事已經是劉嘉的執念了,隨時隨地都會想到它,“要有車燈,車輪要能發亮。”
克里斯第森十分為難:“自行車可以,車燈的話,我可以用圣誕樹上的小燈泡,但是車輪沒有辦法發亮。沒有東西可以拼成輪胎的形狀。”
劉嘉不開心,一切都是沒有LED燈的錯:“可以給我做成能拆卸的車輪嗎?我也許可以想辦法。”
如果那個螢石礦里的螢石是帶磷光的,她就有可以發光的車輪了。
兩人就設計思路重新修改調整的事情折騰了四個多小時,已是半夜十一點半。
回到酒店,劉嘉看了看時間,決定明天再打電話給錦兒問數據。
她是一個體貼的老板,不干半夜跟員工聊工作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她盯著那幾張草圖,在玩具屋里能不能挖掘出更大的價值?
可拆卸房間里的家具可以做出多種替換款,想中國風就中國風,想法國宮廷風就法國宮廷風。
小人人和小動物可以不斷推出新款,向迪斯尼學習,讓那些小人人和小動物時不時的就擁有一些新朋友。
有新加入的小人人,就應該有新的衣服,小人人還可以踩滑板,滑板也可以層出不窮的推出新款。
樹……樹賺不著錢,點綴而已。
自行車、汽車……這個車輪不能發光的世界……誒?
劉嘉迫不及待的敲響迪克先生的房間門。
門開了,迪克先生身上穿著睡袍,頭上戴著睡帽,迷迷糊糊地看著她,雙眼朦朧:“Emma小姐早……”
“不早了……”
迪克先生一驚:“幾點了?”
“我的意思是,現在還是晚上,我過來是想問問,你們公司有沒有往歐洲其他國家營銷的計劃。”
“如果能多多的賣出去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但是營銷推廣的費用……”迪克聳聳肩。
劉嘉直截了當:“我這邊有一個行銷計劃,可以幫助你們的產品推廣。”
“那是什么?”
劉嘉把那份玩具屋的設計圖拿出來,放在桌上。
“這是要銷往全世界的木屋……街邊放自行車、汽車,事實上,我有很多種不同的自行車品牌可以選擇,不過既然您就在我身邊,而且貴公司又打算做新的、漂亮的自行車,所以,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們可以合作,您給我一筆小小的費用,您的自行車就可以隨著這個木屋被賣到世界各地。”
迪克眨巴眨巴眼睛,睡得迷迷糊糊的大腦里努力過著劉嘉的話。
然后他悟了:她想讓我掏錢。
“掏錢”二字是商人最好的清醒劑,他一下子就從混沌狀態中變回冷靜的商人。
“抱歉,現在我們還沒有向全世界營銷的計劃。而且,您的這個木屋,是打算賣給孩子的嗎?我們暫時沒有制作兒童自行車的計劃。”
迪克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當然不,迪克先生,我們的木屋是打算賣給所有對生活充滿向往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會是我們的客戶。”
劉嘉又是好一通忽悠。
已經完全清醒的迪克先生大搖其頭,怎么看這種屋子都是賣給孩子的,兩個完全不交疊的市場。
“好吧。晚安,迪克先生。”劉嘉欠了欠身,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設計圖本來就是她的,她可以用木頭把自行車先做出來,等玩具屋火起來也需要一段時間,愛屋及烏、及車、及人、及人身上的衣服……
到時候再找法國的自行車廠做個“女王同款自行車”也一樣。
臨睡前,劉嘉把所有的計劃都在腦中過了一遍。
先睡,等醒來之后,也許就會發現有新的財富增殖點,或者發現計劃里有什么漏洞。
第二天早上八點,劉嘉起來,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給錦兒打電話。
想想還是算了,這個時候,錦兒應該也剛起來,還沒有到店里。到店之后還要做一系列的準備檢查工作,先不打擾她。
收拾打扮一番之后,劉嘉前往克里斯第森先生的店,今天店里有幾個年輕男孩,他們是克里斯第森先生的兒子,到店里來幫爸爸雕刻木屋上的細節。
相對于其他著名建筑,可拆卸式的房子是最簡單的,主要就是拼一拼房子,擺擺小動物小人。
劉嘉曾買過一套9036塊積木的樂高,拼到一半就有一種想殺人放火的感覺,為了不讓顧客們望而卻步,她設計的建筑里,最多一套也只有兩千個組件。
此時的可拆卸房子已經完成了,小動物小汽車都是店里現成的。
劉嘉拿著那套樂高,坐在臨門的落地玻璃旁,一邊曬太陽,一邊自己拼一遍,感覺一下看看哪里的設計思路不合理。
一邊拼,一邊琢磨,什么地方可以加上Emma’s house的LOGO才會顯得不那么突兀。
她看見有一個男人正在往家里拖……尸體?
尸體穿著白色的衣服,臉被頭發掩蓋住,衣服上全都是噴濺狀的血滴。
此時路上沒什么人,他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在路上拖。
“他在干什么?!”劉嘉問道。
克里斯第森的兒子看了一眼,大叫:“爸爸爸爸,你快看啊!老德溫特拖了一個大家伙!”
克里斯第森先生伸頭看了一眼,滿臉的自信:“放心,孩子們,我已經想到了新的點子,今年一定還是我們贏。”
劉嘉聽得一頭霧水:“怎么回事?”
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向劉嘉解釋:“他是我們家的鄰居,每年萬圣節的時候,他都跟我們家比誰家的擺設更加嚇人,每次都是我們家贏,丹尼爾,哦,就是他的兒子,可不服氣啦,嘿嘿。”
劉嘉此時才猛然想起,對啊,從現在到圣誕節之間還有一個萬圣節吶!
她從來不過萬圣節,對她來說,十月底到圣誕節之前,只有兩個節日。
一個叫雙十一,一個叫雙十二。
每次都要提前準備一個多月準備銷售策略、準備促銷哪些貨品、宣傳稿要看、要敲定直播帶貨的主播是誰……
雙十二之后是圣誕,之后是元旦,之后是新年,然后元宵接婦女節……要不是清明節賣的東西實在跟她沒關系,她根本就是全年無休。
哪還有心思關心一個帶不了貨的萬圣節。
大意了!
萬圣節好啊,萬圣節也是賺錢的機會啊。
看看日歷,離萬圣節還有五天,懶惰的萬圣節參與者這會兒也該準備起來了,內卷的萬圣節人民已經進入查漏補缺時間。
劉嘉打算讓他們領悟到,自己漏的缺的很多,需要掏錢買。
“等等!不要用這個顏色!”劉嘉阻止少年給可拆卸房間涂淡藍漆的行為。
她從油漆中挑出了幾種不同的顏色,對那幾個男孩子說:“記住我的要求,墻上涂淺暗灰色,大紅色要像潑血那樣潑在墻上,要均勻……這個浴缸,它防水嗎?能裝水的話,就裝紅墨水,來,把這個小人泡進去……”
原計劃溫馨可愛的房間,現在變得好像謀殺案現場。
劉嘉還嫌不夠,又訂購了吸血鬼棺材,要求:真的可以打開,可以裝得下店里的小人人:“臉和身子都畫成吸血鬼伯爵的樣子。”
在等待油漆干的時候,劉嘉出去買了一些布料回來,三兩下做出一個大斗蓬,又認認真真用棉線勾出蜘蛛網的樣子,粘在房間的角落。
過了一會兒,劉嘉去看吸血鬼伯爵。
“這畫的是什么?!”劉嘉震驚地看著禿頂、長牙、猥瑣的干癟老頭。
“吸血鬼。”少年回答。
又大意了。
在劉嘉的心中,吸血鬼是帥哥,特別特別帥,《驚情四百年》里的那種。
吸血鬼始祖該隱,在由貴香織里的《毒伯爵該隱》中,那叫一個又帥又聰明。
但是在這個時代,人民群眾心中的吸血鬼,就是一個惡心禿頭的干巴老頭。
他們就不覺得不正常嘛!
歐洲自己的故事里說吸血鬼長生不老、永葆青春,怎么會變成干巴老頭!
還禿!
吸血鬼為什么會禿!
算了,先這樣吧,快來不及了。
旁邊的小學里傳來孩子們如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
小孩子們放學了!
劉嘉跑出店,換上巫婆大斗蓬,然后再像刻板印象中的巫婆那樣慢慢走,走回玩具店,一路吸引了不少準備回家的小孩子。
劉嘉站在櫥窗前,擺弄著那個被做成謀殺現場的玩具物,一會兒攪動攪動魔藥鍋,一會兒折騰折騰泡在“血水”里的小人人。
她又打開了吸血鬼棺材的蓋子,從里面拿出了一個穿著吸血鬼衣服的小人。
不得不說,克里斯第森先生的手藝真棒,劉嘉本來只是抱著工作的心態擺弄這個玩具屋。
玩了一會兒之后,她自己就玩上癮了。
等她再一抬頭,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小學生包圍。
在王者榮耀里被小學生包圍很慌,在玩具店里被小學生包圍很開心。
克里斯第森先生自己都很久沒有見識過這種盛況了,他對小學生們的問題一一耐心解釋,他是一個很逗很幽默的人,小孩子們被他的話逗得笑聲不斷。
有一個小姑娘用丹麥語問了一句什么,克里斯第森先生愣了一下,轉頭問劉嘉:“她問,這個房間里發生過什么故事?”
不愧是童話之國丹麥的孩子!
別的國家根本就想不到故事,得劉嘉主動編,這邊的孩子會問。
劉嘉一邊攪和魔藥,一邊說了一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吸血鬼是被另一個吸血鬼咬了之后,才從人變成的吸血鬼。
變成吸血鬼之后,他必須靠吸人血為生,曾經與他深愛過的少女向上帝祈禱自己可以救贖被血咒困擾的愛人。
上帝告訴她,只要她愿意用銀刀將自己的血在圣祭壇上放盡,吸血鬼就會得到救贖。
少女將吸血鬼約到自己家。
吸血鬼看見桌上的銀餐刀,認為少女要殺自己。
他很難過,也很絕望,面對少女端來的酒,他一口喝完,然后倒下。
他沒有死,只是昏迷,再醒過來的時候,少女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吸血鬼去求女巫,女巫給了他一鍋魔藥,只要將魔藥與少女的血混合,再將少女泡進去,就能讓她永生不死,當九星連珠之時,少女就會從昏睡中醒來。
故事是現編的,當她說到少女拿起銀刀,一邊撫摸著愛人的頭發一邊流淚喊著他的名字,最終將刀刺向自己心窩時,好幾個女生都哭了。
她們看著趴在浴缸旁的吸血鬼,不知嘀嘀咕咕說些什么。
天色越來越晚,孩子們戀戀不舍的走了。
劉嘉驗收了已經做好的幾個建筑,手藝是沒問題的,劉嘉又讓他們把每個結構需要哪些部件,需要怎么拼的示意圖畫下來,方便顧客回家拼。
“呼~”劉嘉準備把大斗蓬脫下來,先回酒店。
剛剛把雙手舉過頭頂,伸了個懶腰,就看到一個女孩子拉著一個男人的手,走進店里。
“爸爸爸爸,我要買這個。”女孩子指著那個可拆卸房間。
男人看了看價格,小貴,有點心疼,不過這是一年一度的萬圣節,女兒喜歡……
“請等一下,這是一個樣品,說明書還沒有做好。要不過兩天再來買?”克里斯第森先生說。
當劉嘉明白他在說什么之后,真是氣的腦殼痛。
顧客好不容易要掏錢了,你就讓他掏錢,把東西拿回家,過幾天你再把說明書給人送去會怎么樣啊!
難怪生意這么差!
劉嘉深吸一口氣,對克里斯第森先生說:“說明書不是很重要,他可以自己摸索著玩,這個房間是可以拆開自己組裝的呀。”
克里斯第森先生恍然大悟,他把劉嘉的話轉述給男人,男人一聽說這房子還能拆,眼睛亮了。
當即付了錢,就要把房間抱走。
劉嘉想到一個問題,她給小姑娘編了個凄婉哀怨的愛情故事,她爸轉頭把人家小情侶的房間給拆了。
等下次這個小女孩寫作文《我的爸爸》時,會不會寫:“我的爸爸像哈士奇,專會拆房。”
算了,不管了。
“我的天,竟然賣掉了。”克里斯第森先生下午的時候遇到了很久沒有見到的小學生盈門的盛況,晚上又遇到了二話不說直接付錢的買家。
雖然這錢在法理上是劉嘉的,但是,他還是很開心。
劉嘉對他說:“再多做幾個,萬圣節前應該還會有人買。”
正說著,又有一個孩子領著母親進門,她四下張望,怯生生地問:“吸血鬼城堡呢?”
“剛剛已經賣掉了。”
小姑娘嘴一扁,哇的哭了出來:“都怪你,吃飯吃得這么慢……沒有了,嗚嗚嗚。”
母親問克里斯第森先生什么時候會有新貨,克里斯第森先生看了看還沒有上漆的幾個可拆卸房間,狠狠心:“明天上午。”
真的沒有人再來了,劉嘉回到酒店,打電話給錦兒。
幾乎沒有聽到振鈴聲,電話就被接起來了。
劉嘉微笑問:“昨天和今天的銷量怎么樣?”
電話那頭居然傳來了抽泣聲,剛剛被小姑娘的炸裂哭聲吵到頭疼的劉嘉趕緊問:“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店和工廠都給炸了?”
錦兒的聲音帶著哭腔:“小姐,我以為你出事了。你怎么昨天都沒有給我打電話。”
“昨天等我忙完已經太晚了,我怕影響你休息,就沒有打。”
錦兒無比委屈:“我等了你一夜,怕你打電話過來沒人接,資料太多,我也沒辦法帶回去,連家都沒敢回,就一直守在辦公室里,昨天晚上,我是抱著電話睡的,嗚嗚嗚。”
“乖,別哭啦,是我不好,是我不對。”劉嘉趕緊哄她。
錦兒哭過癮了,又變成了那個穩重的主管。
她把昨天和今天的銷量數據報了一遍,又說彭舉他們已經完成對螢石礦的探測,有一大半的石頭被光照過之后,會發出綠油油的磷光。
“很好。”劉嘉的腦中已經琢磨著怎么把螢石粉放進魔藥鍋里了。
“對了,你這幾天調查一下巴黎的人是怎么過萬圣節的,在我回來之前,咱們要準備起來,千萬不要錯失良機。”
錦兒的聲音里傳出一點小得意:“我早就注意到啦,好多人家門口都放著南瓜,我就專門去打聽了呢。主要活動是小孩子穿上奇裝異服挨家挨戶要糖,還有把家門口布置的像鬼屋。”
劉嘉把自己今天賣出一套玩具的事告訴錦兒。
“我明天早上派人把送一套樣品到巴黎,你想想可以放在櫥窗的什么地方。”
“好的!”
掛了電話,劉嘉惆悵的想:“一路不休息,狂飆到最高速,從比隆到巴黎也要一天多的時間,少賺一天的錢,不賺就是虧啊。什么時候各國之間才能有飛機送快遞……要么,我買個飛機來送快遞得了。”
98. 第 98 章 萬圣節不來個歌劇魅影嗎……
第二天,除了昨天晚上來的那位女士過來買走了吸血鬼城堡之外,無事發生。
克里斯第森先生已經習慣了這種冷清,他做的東西都是很多人說不錯,但是就是沒什么人買。劉嘉甚至都坐在櫥窗邊拼屋子了,這么直接的演示效果都不能贏得小朋友的心,那還有什么希望。
劉嘉不慌不忙地坐在窗邊琢磨可拆卸房子的新拼法,對克里斯第森先生說:“不著急,讓子彈飛一會兒。”
克里斯第森先生十分茫然,劉嘉才想起“讓學”這個梗過于未來,他是不會明白的,稍微解釋了一下。
明白是明白了,但是他覺得劉嘉想得不對,學校是傳播速度最快的地方,如果是大家都覺得新鮮有趣的玩具,第二天就會引起一波銷售熱潮,這事已經得到了無數次的證實。
“沒事,丹麥小學生不買,我拿去賣給法國小學生。”劉嘉還在不緊不慢地拼著小房子。
除了吸血鬼,還可以玩血腥瑪麗,用積木拼出一個鏡子,然后鏡面拼搭出一個要從鏡子里掙扎而出的人形。
就按《午夜兇鈴》那個氣質來。
想讓她卡在鏡子里就卡在鏡子里,想讓她完整地爬出來就爬出來。
差錢又想內卷的人可以今天讓半截身子卡鏡子,先讓鄰居們都看到,第二天再改改,變成全在外面。
不差錢又想內卷的人可以買兩套,專等著鄰居小孩來。
小孩進門的時候,半截身子還在鏡子里。
要完糖,一轉身,發現血腥瑪麗風格的貞子已經從鏡子里完全爬出來了。
哎嘿!
想想就很有趣。
就是不知道這么做,會不會因為涉嫌嚇哭小孩子而被封殺。
劉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克里斯第森先生,他對這么一個長得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能想出這么喪病的主意感到震驚:“還能這樣!我怎么從來沒想到過。”
劉嘉笑而不語,心想:“我也從來沒想過,世間竟有顧客都要掏錢了,還有店主把人往外趕的操作。”
兩人一拍即合。
除了“血腥瑪麗“之外,劉嘉還訂購了一套積木墻,打算帶回去把它砌在Emma’s house正對著大門的墻上,這樣每天都可以根據節日、時事、天氣、心情,甚至新品上市的時候做宣傳……以及等等所有值得改變的事,修改裝飾。
就像百度或谷歌每天的圖標一樣,有特別的日子,這兩大搜索引擎的圖標總是會變得花里胡哨,劉嘉早就惦記著要在店里玩這個了。
無奈這個年代,只有隨時隨地會起火的放映機,沒有電視,沒有錄放像機。
有電視也沒用,第一代的9寸電視機毫無意義,想等到后世的LCD屏和LED屏,二戰都打完了。
只好手工翻。
劉嘉想到以前看過的一個搞笑圖,ATM機的小柜子里窩著一個男人,有客人來取錢,他就取走他的卡,嘩嘩的徒手數錢,再把錢和卡遞出去。
沒想到自己讓沙雕變成現實。
克里斯第森先生遭遇了史上最大的工作壓力。
他是店主,過去最大的煩惱就是生意不好,可是他最喜歡的是做玩具,最擅長的也是做玩具,做其他的他都覺得很不舒服很不開心。
當劉嘉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隨便看了幾個小人人和小動物就說要訂購幾百套木制房子的時候,他好像看見了生著潔白雙翼的天使,吹著號角,在圣光中,自天堂之門徐徐下降,來到他的面前。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產能跟不上訂單的痛苦,劉嘉的翅膀也從潔白變得越來越黑……
他已經全家齊上陣,就連女仆和男傭都沒有放過,都在為劉嘉的訂單趕活。
今天早上他拿著新買的早報到店門口的時候,發現劉嘉已經站在那里了,看樣子還等了很久。
過去,他進門之后,要擦柜臺、掃地、然后再煮上一壺咖啡,慢悠悠地把早報看完,再開始一天的工作。
他剛拿起抹布,劉嘉就一把奪過:“我來!你只管做東西就好。”
他想拿起掃把,也被沒收。
剛想去后面煮咖啡,就有隔壁咖啡館的人端著四杯咖啡過來:“早安,克里斯第森先生,這是您要的咖啡。”
劉嘉說:“我猜想您可能習慣喝咖啡,不過我不知道您喜歡喝清咖,還是奶咖,所以,每樣都要了一種。希望可以讓您的精神保持亢奮的狀態,更好的完成產品。”
店里縈繞著滿滿的“進門就工作,別帶薪喝咖啡看報。”的氣氛。
沒過一會兒,克里斯第森的兒子們也來了。
他們十分驚訝,父親以前在這個時候應該一手端咖啡一手拿報紙。
怎么今天就已經開始干活了?
然后,他們就感受到了劉嘉的可怕。
各種吃的喝的都準備齊全,讓他們一切生理需求都可以在店里解決,絕不會出現“我去吃午飯”,然后一去兩個小時的事情。
他們一邊做,一邊用丹麥語嘀咕:“買這么多,真的賣得掉嗎?”
“她為什么會從最時髦的巴黎跑到這么一個小地方來,還找我們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
“她是不是逗我們玩的?”
“也可能是隔壁的溫特萊特玩具店派來的,下訂單然后不買……”
克里斯第森先生喝止了兒子們的胡亂猜測:“我相信Emma不是這種人!”
嚴父的厲喝讓兒子們悻悻閉嘴,只有最小的兒子平時最受寵愛,不怕老爸裝腔作勢的嚴厲。
他嘻皮笑臉的問道:“你怎么知道的呀?才認識兩天就這么相信她?我要告訴媽媽~”
克里斯第森一腔正氣:“我在你媽買的雜志上看到了她的采訪,溫特萊特怎么可能請得起她!”
劉嘉完全沒注意這邊關于自己的對話,她繼續拼積木塊。
這次拼的是另一個風格的可拆卸小屋,是劉嘉根據《歌劇魅影》設計的草稿,沒有精細雕刻,都是大塊木頭,劉嘉打算考慮好內部裝飾之后,再讓克里斯第森把它變成可以自己拼的樣子。
為了達到足夠的相似度,劇院里的大吊燈裝了小燈泡,是真的可以亮起來的。
“這個劇場又有什么故事?”看著劉嘉在那里把吊燈的機關反復擺弄,測試燈泡質量,一個少年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開始摸魚,看見劉嘉在擺弄小屋,便好奇地湊過來。
“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歌劇魅影》。”劉嘉手里拿著吊燈,考慮它要怎么樣才能很帥的砸下來。
《歌劇魅影》的小說發表于1911年,半偵探半鬼故事,很是刺激,故事就發生在巴黎歌劇院。
那是一個經典故事,就算過了萬圣節也能繼續賣。
而且1922年,環球電影公司就會拍第一個電影版,到時候就是天然的廣告……嗐,等什么1922年,一回巴黎就想辦法把這書塞到卡爾·勒姆爾的眼皮子底下,就差一兩年,相信他的品味不會變的。
少年也看過這本書,與劉嘉快樂的聊了起來。
很快就是下午放學時間,大概因為明天就是休息日,小學生在街上快樂地飛奔,歸心似箭!
有幾個小孩子在櫥窗旁停留,默默地看著劉嘉拼屋子,擺弄燈,還有小人。
克里斯第森先生看見,在心里暗自嘆了一口氣,又回到從前了,只有幾個孩子看,沒有人買。
他對自己的玩具很有信心,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賣不好。
何以解憂,唯有工作。
他繼續埋頭雕刻。
忽然,有許多孩子拉著家長沖進來。
“我要這個!”一個孩子指著吸血鬼城堡。
“我也要!”
孩子們嘰嘰喳喳,店里變成麻雀窩。
劉嘉讓少年問問他們,為什么昨天沒有來買,今天來了。
少年打聽完,得知情況有二:
第一,前天晚上第一個買玩具屋的那個小朋友,今天把玩具屋帶到學校來了。
第二,昨天剛考完試,很多對自己考試成績不那么自信的同學不敢跟家長開口。今天公布成績,只要沒有考得太難看的學生,都勇于對家長開口了。
劉嘉了然。
做生意,要借勢。這個勢,不僅僅是指運勢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在人家小朋友無心玩耍的考試周賣讓人耽于玩樂的東西,小朋友不敢開口,家長也不樂意掏錢啊。
·
·
吸血鬼城堡一共只做完了十一個。
第十一個被兩個孩子同時看中,搶到手上,誰也不肯讓,兩個大人怎么勸都沒用,最后力氣大的孩子贏了,得意洋洋抱著城堡讓爸爸付錢離開。
沒搶贏的孩子眼巴巴地看著那個孩子趾高氣揚抱著城堡離開,孩兒他媽去拉他的手:“賣完了,沒有了,我們走吧。”
孩子抽了抽鼻子,眼圈明顯紅了。
不得了!他要哭!!
劉嘉最怕聽小孩子哭,一哭就沒完沒了,還哄不好。
她趕緊把那個小孩子拉到身邊,指著歌劇院小屋:“你看這個好不好?”
少年替她翻譯成丹麥語。
“不好!!!”小哭包嘶吼,“我就要吸血鬼城堡,丹尼斯、葛麗塔都有,我也要有!”
劉嘉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這個是比他買的還要好!很神奇的。”
“嗯?”小孩好奇地看著她。
劉嘉拿著小人人開始演《歌劇魅影》的劇情,小孩聽得一愣一愣,最后吊燈應聲掉下來的時候,小孩子還沒什么反應,因為他看見是劉嘉按的機關。
孩兒他媽激動了:“哦,我的上帝,居然真的可以掉下來?!”
她蹲下在玩具屋前,不斷發出驚嘆:“這是《歌劇魅影》!真的可以做出來!”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努力讓自己恢復端莊的形象。
劉嘉問道:“您也喜歡這個故事?”
“太喜歡了,埃利克真是太可憐了,他只是想要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她的眼神里都燃燒著狂熱。
是鐵桿書迷沒跑了。
負責給錢的孩兒他媽很滿意,孩子還沒滿意。
“可是,吸血鬼城堡里的小人會從盒子里跳出來。”小朋友的攀比之心不可小視。
劉嘉假裝沒理他,把扮演子爵的小人人放在帶有機關的椅子上,再用魅影的斗篷把他蓋上。
然后,她沖小孩子笑了一下,小孩子轉頭看她,就趁這個時候,她按了一下機關。
椅子面瞬間翻下去,小人人掉下中空的地基。
劉嘉轉頭看椅子,做大驚失色狀:“子爵去哪里了!”
小孩也注意到放在椅子上的小人人就不見了。
他用懷疑的眼神盯著劉嘉的兩只手,劉嘉把雙手攤開給他看。
“????去哪里了?”小孩子好奇萬分。
“想知道嗎?”
“想。”
毫無意外,《歌劇魅影》小屋順利成交。
劉嘉迅速調整了工作計劃,名著古跡系列先暫停,一切以《歌劇魅影》為最優先級。
它有廣泛的受眾群體,作者就是法國的,法國看過這本書的人更多。
工藝上還比其他的建筑好做,只要把劇院下的地道和大吊燈做出效果就能達到顧客的預期。
克里斯第森一家也輕松了許多,本來他們要在很緊的時間里趕制許多復雜的建筑,那些建筑都是現實里有的,如果顧客曾經身臨其境,或者是學建筑的,稍有一點錯漏都會被發現問題。
《歌劇魅影》就不一樣了,劉嘉沒有指定是哪個歌劇院,他們就挑了他們家附近的一家劇場,全家經常去那里看劇,對那里的結構早就了如指掌,做起來分外得輕松愉快。
好日子沒有過幾分鐘,可怕的甲方劉嘉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歌劇院要做成兩層。
上一層是舞臺。下一層是下水道。
兩層可以疊在一起。
想好好演繹下水道的劇情,就可以把上層撤掉,用心玩。
“可是……下水道有什么好玩的?”克里斯第森先生不明白。
雖然在書里確實有劇情,但是,下水道就是下水道,無趣的很。
劉嘉拿起筆,開始畫設計圖:“可好玩了!”
劉嘉曾在女王劇院里看過現場演出,對那個可以劃船又會有好多好多燭臺次第升起的劇院水道特別喜歡。
劉嘉的第一次大秀已經實現了燭臺在舞臺上次第升起,她把機械原理講解了一下。
至于劃船,她猜想下面是有滑軌,只要輕輕一推,船就會沿著固定的線路行進。
克里斯第森做了幾次嘗試,總算達到劉嘉的要求。
接下來就是大規模生產。
歌劇魅影的賣點是房間里的機關,而不是自己拼。
房子和機關都可以使用機器量產。
就是小人人有問題,那些小人人大多數是手工雕刻,每款只有幾個是一樣的。
“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可以做出幾百個一模一樣的。”克里斯第森說。
“你最好做出不一樣的。”劉嘉笑出聲,“讓顧客可以自己挑選自己心目中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模樣。”
克里斯第森先生思忖片刻:“可是,如果有人舉棋不定呢?他們會因為無法決定,而不買。”
“不,我會單賣小人,價格不貴。舉棋不定那正好呀,溫柔、深情、霸道、可愛……不同品種都來一份。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都要。”
在克里斯第森先生的心中,玩具一套,就是一套,怎么還有再單賣小人這種邪惡的行為。
他怎么就沒想到?
他更沒想到的還有很多,比如劉嘉還打算給這些小人人換衣服、換家具……就連大吊燈都想搞幾個不同款式的。
大套裝很貴,而且占地面積又大,除非是特別喜歡又有錢的人,但是這種人數量極少,指望在這里賺錢不現實。
但是買零零碎碎的配件就會看起來不貴,又可以在無聲無息中把錢包掏空。
已經有無數行業銷售成績珠玉在前,證明了這一點。
克里斯第森先生要領悟這一點要過很長一段時間。
他就好像一個數學學渣,只會背公式,而不會化用。
劉嘉就這么直白的在他的面前表演怎么讓顧客動心,怎么展示商品,怎么進行節日營銷。
可是,他也就記住了劉嘉做的那些,暫時還不會融會貫通。
不會融會貫通的人,就得收集足夠多的樣本,充實資料庫,要他自己去想,千難萬難。
不然,克里斯第森也不至于在一戰開始前就做生意,結果一直做到二戰結束之后才發家致富,全靠技術真的好才續命。
預訂了一千個《歌劇魅影》玩具屋,劉嘉便要離開比隆了。
她急著趕回阿姆斯特丹,從商人那里把螢石礦買下來。
臨走的時候,克里斯第森先生先交付了二十個玩具屋,其中十個吸血鬼城堡,十個《歌劇魅影》,剩下的需要半個月交貨。
從比隆到阿姆斯特丹的路上,郭眉很好奇劉嘉這段時間都在忙什么,劉嘉就把《歌劇魅影》和吸血鬼城堡都拿出來,給郭眉演示。
“真好玩。”郭眉興奮地不斷按著機關。
大吊燈亮了,大吊燈砸下來了,大吊燈又被卡回原位。
下水道的蠟燭升起來了,小船動起來了~
她從小貧窮,所有的玩具就是泥巴、石子、小木棍,就連中國傳統的玩具七巧板和九連環都沒有玩過,后來忙著幫媽媽做家務,去學堂幫同學寫作業,連那些最簡單的玩具也無法擁有。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種會動會跑會亮的東西,心底的童心又浮出來,玩得不亦樂乎。
劉嘉教會她怎么拼吸血鬼城堡和《歌劇魅影》之后,笑嘻嘻地問:“會了嗎?”
“會了!”郭眉心靈手巧,看過一次就會。
劉嘉很滿意:“嗯,等到了阿姆斯特丹,你把拼圖說明書和機關操作說明書寫出來。最終要達成的目的是讓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玩具的人可以對著說明書順利玩起來。”
“可是,照著說明書直接做就能拼起來,不就少了摸索的樂趣了嗎?”
郭眉不理解,她很喜歡理科,就是喜歡與數字捉迷藏的快樂。
劉嘉笑著說:“玩游戲,講究的是易學難精。如果連上手都很難,很多人就會退縮。我們是做生意的,不是來為難顧客的。為難顧客就等于為難我們的利潤。
我的目標就是讓三歲以上的人都可以輕松照圖拼出來。
照圖拼屋只是這個玩具的一部分玩法,腦子活絡的顧客可以發揮自己的想像力,隨便拼,想拼什么拼什么。其實這就是一個復雜的七巧板,有了足夠的積木塊,你可以拼出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郭眉明白了,她又問:“我發現你在布置任務的時候,總是喜歡把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說出來。”
“這不好嘛?”劉嘉偏過頭,微微一笑。
郭眉眨巴眨巴眼睛:“不是不好,就是有些好奇,我聽其它的同學說,他們打工的地方,老板從來不會告訴他們這么做的最終目的是什么,每次都下明確的指令,什么把鋼條扛過去呀,什么把磚拉過來啊。”
“你想啊,如果我每次都告訴你們,今天做一百匹綠色的衣服,明天把這個模特扛到旁邊。你們是不是就只會照做,根本就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郭眉點點頭。
“可我不是神,我也有可能會出錯的時候,萬一我的指令錯了呢?比如,我的目的是把衣服賣給二十歲的姑娘,可是選的顏色老氣款式是五年前過時的東西,那不就要賠錢?當你們知道我的最終目的的時候,你們可以提醒我,讓我再想想,是不是之前的決定有誤。”
劉嘉又繼續說:“如果我做鋼鐵廠,需要搬鐵坯,我也會告訴工人為什么要這么擺放,是為了節省下一個流程的搬運距離,還是為了安全,只有’知其所以然’,才能很好的執行’其然’。”
郭眉明白了:“就算你不在,其他的人,也可以按照你想要達到的最終目標向前繼續運行。”
“對。”劉嘉贊許道,“不愧是你。”
“我?我怎么了?”郭眉不知道后世的網絡流行語。
劉嘉清了清嗓子:“家里很窮,又是女孩子,在這個年代能憑自己本事從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獲得留學的名額,不是人才,就是天才。”
“哪有你說得這么好。”郭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車到了阿姆斯特丹已經是天黑,劉嘉與商人取得聯系,約定第二天一早簽定螢石礦的轉讓協議。
早上八點,劉嘉讓郭眉帶上吸血鬼城堡去咖啡館靠窗的座位坐著。
點了一杯咖啡,要了兩塊蛋糕,就在那里坐著。
“你就坐這拼,一邊拼一邊順便把說明書給畫了。”劉嘉說。
“要是有人問這城堡是在哪買的,你把郵購目錄上的匯報賬戶指給他看,然后留下他的收貨地址,到時候會寄給他。”
郭眉不覺得能賣掉,她又不會荷蘭語,可能連人家問:“這是哪里買的?”都聽不懂。
“賣不掉也無所謂,你就當喝咖啡,畫說明書,也沒閑著,不算薪水小偷。”劉嘉笑笑,轉身走向不遠處的辦公樓。
郭眉拼了一大半的時候,窗外已經有不少人在看。
然后,真有人進來問她在哪里買。
郭眉發現,居然不需要聽懂單詞。
想買的人,會用眼神看,或者手指著玩具屋,表達對玩具屋的興趣。
她也不說話,就拿出Emma’s house的郵購廣告目錄,指著最后的匯款地址。
在一個月前,阿姆斯特丹人還不知道Emma’s house。
就連女王陛下選了Emma’s house 做騎行服,也不會有什么人知道。
但是有兩個受害者:
自行車廠的設計師對劉嘉的設計想法罵罵咧咧,下班去小酒館一邊喝酒一邊吐槽,聚會的時候也不會忘記吐槽。
再加上自行車廠也想蹭一蹭時尚之都巴黎的名頭,他們在給新款自行車打廣告的時候,除了提女王,就是提法國著名設計師Emma。
于是,有著體面工作的人中有不少知道Emma’s house,他們沒有把郭眉當成騙子,而是記下匯款信息,再把自己的地址留給郭眉。
等劉嘉簽完合同出來,郭眉手里已經有了二十幾個地址。
“語言不通也沒什么影響嘛。”劉嘉笑道。
郭眉抿了抿嘴:“還是有的,要是我會說荷蘭語,說不定能賣掉五十幾個。有好幾個人問我問題,我根本聽不懂,他們就走了,真可惜。”
“怎么樣,有沒有激起你學習荷蘭語的熱情?”劉嘉笑道。
“豈止呀,還有德語、西班牙語、丹麥語……最好全都會,一個顧客都不會錯過。”
劉嘉笑著點點頭:“很有希望,歐洲好多國家的語系是相通的,會一個之后,學下一個很快。像葡萄牙語跟西班牙語就很接近,丹麥跟挪威也差不多。”
“太多啦,學不過來。”郭眉婉拒,她還要參加學生活動,還要做家政工作,還有一個與她兩情相悅的男生……
“等這二十幾個玩具屋的匯款到賬之后,算你的提成。”劉嘉把地址收起來。
郭眉之前只按家政工作拿計件工資。
還不知道提成是什么概念。
劉嘉簡單地算了一下,給她報出一個數。
在咖啡館坐了三個小時,賺夠了她一個月的生活費!
郭眉眨眨眼睛:“其實時間也不是不能擠一擠的。”
會多門語言,就可以聯合各個國家的人一起參與他們的理想,可以一邊做家務一邊背單詞,男朋友可以一起學習一起進步嘛,兩個人在一起做題練口語也是甜蜜呢。
“確實。”劉嘉笑著說,“走吧,今天還要往巴黎趕。”
99. 第 99 章 萬圣節,讓綠光籠罩巴黎……
回到巴黎,果然滿街都是萬圣節的氣息,商店和大戶人家的門口站著戴著尖帽子的女巫、禿頭干巴丑陋的吸血鬼、臉上由多種臉皮縫起來的弗蘭克肯坦……
就算是沒什么錢的普通人家,也要放一個南瓜人頭燈意思一下,人活一口氣,不到絕境,絕不會讓節日冷冷清清。
劉嘉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號召員工一起動手,把血腥瑪麗給拼出來,擺在店門口。
剛開始拼的時候,路人連愿意停下腳步看一眼的都沒有。
初現鏡子雛形的時候,有路人好奇地張望。
再往上一塊塊的拼出人形,圍觀的人就開始多了起來。
等全部拼完,遠遠看過來,只見傳說中的惡鬼血腥瑪麗大張著嘴,半截身子從鏡中探出,好像馬上就要從鏡子里掙脫出來。
湊近看,是一塊一塊的木頭拼出來的。
好奇的巴黎人圍過來,店員鼓勵路人把周圍的積木拔下來,換成別的再安裝上去。
沒一會兒,黑色的鏡框就在路人的好奇擺弄之下,變成了銀色的鏡框,血腥瑪麗的頭發也從紅色變成金色。
就算是身在世界時尚中心的巴黎人,也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好像是玩具,又不完全是玩具,更像是一個工程。
不少人對它瘋狂心動,但又覺得自己一個成年人買回去玩,會不會顯得太不成熟,太不穩重。
第二天,Emma’s house進門處的整整一面墻,都變成了可以往上插木塊的模樣。
上面用木塊拼出了Emma’s house,還有LOGO圖標。
旁邊還有呲牙裂嘴的南瓜人頭、揮舞著翅膀飛舞的蝙蝠,以及蹲在南瓜人頭上伸手欲抓蝙蝠的黑貓。
與萬圣節的氣氛非常完美的融合,而且去掉那些裝飾,就是端端正正的店標,一點都不會覺得天真幼稚降格調。
第一位勇于嘗試的人進來了:“請問,門口的那個鏡子,是賣的嗎?”
“對,是賣的。”店員回答。
此時連正經的盒子都沒有,還是從丹麥帶回來時打包用的暗色木盒,也沒有說明書。
帶圖片的包裝盒和說明書還在印刷廠緊鑼密鼓的印刷中。
鄭不艾和彭舉在西班牙替劉嘉完成螢石礦變更所有權的手續。
本來他們不敢接,說自己從來沒有辦過這事,螢石礦又非常重要,應該由劉嘉親自來處理。
“我也沒辦過啊,以前我哪買過礦井,你們直接找個懂行的律師辦吧。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們回來之后,螢石礦有人挖礦,有人管理,礦石可以順利進入法國的工廠。”
兩人第一次找律師,第一次辦產權轉移,整個過程對他們來說都非常陌生,他倆都是很有責任心的人,沒有把事情交給律師,就什么都不管。
他們向律師詢問整個流程的步驟,再一起商量在這個步驟里可能出現的問題,再拿去跟律師討論。
然后招工人、招工頭、研究礦石進口流程,聯系并敲定運輸公司……直到第一車螢石礦從西班牙發車,巴黎郊區的工廠回復收到,兩人才從西班牙回巴黎。
見到劉嘉,她笑咪咪地問兩人從零開始做一件事,到最后完成,有什么感覺。
彭舉先說:“其實,我們也不算從零開始,最難的購買環節是你去談的。”
“這個時候就不要謙虛啦,你們中間遇到困難了嗎?”
鄭不艾用力點頭:“有啊!幾乎每一步都有麻煩。”
他告訴劉嘉,涉及兩個國家法律不同時的條款應用、運輸公司的各種大坑、工人和工頭之間的矛盾……無論哪一件處理不好,都會導致礦石無法運到巴黎。
“工人和工頭的矛盾你們也能處理?厲害厲害。”
鄭不艾驕傲地揚起頭:“我們倆都在鋼鐵廠當過工人,在縫紉廠當過工頭。對這兩個崗位都比較了解,雙方的要求雖然有差別,但并不是真的不可調和。”
“嗯,挺好,這下你們也算經驗豐富了。以后回國要是想組織個什么事,也應該不會兩眼一摸黑了。”
鄭不艾不明白:“組織什么事?”
“比如……叫上幾十個同學,去什么地方跑跑步之類的。”劉嘉微笑,不再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
螢石礦被做成粉末,交給汽車改裝工廠的調漆師。往本身就有顏色的油漆里加夜光粉是可以做到的。
不幸的是,由于工藝的限制,現在的漆主要用的是天然的亞麻仁油,干得巨慢,就算是諸多顏色中干得最快的日本黑漆,刷完以后也要過一個多星期才能完全干。
讓車子帶著沒干的畫出去浪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開出去笑嘻嘻,在泥土沙石上風馳電掣一圈MMP。
想把車改成萬圣節氣質的人早就已經動手了。
此時才想起來改車的人,鳳毛麟角。
劉嘉最不開心的一點就是自從她的改裝車服務火了之后,有許多小油漆廠也迅速轉型成改裝車的工坊,價格還便宜,搶占了不少市場份額。
不大面積改裝也可以,用透明漆混上夜光粉,在車身已經有的圖案上再抹一遍,也能達成綠光螢螢的效果。
然而……
沒有透明漆。
現在的漆都是有顏色的,透明漆要等到杜邦公司出手開始研制才會有。
離萬圣節還有八天,要求杜邦公司從零開始做透明油漆,然后還要在萬圣節之前從美國送到法國,這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劉嘉腦子里飛快閃過各種可能可以做的材料,透明的,粘性的……膠水?
算了算了,太過喪病,要是趕上一陣小雨,就全都脫落了,以螢石礦的成本來算,大概不會有顧客愿意接受這種性價比的。
此時也沒有透明指甲油……還有什么,是透明且有粘性的。
想一件事情想得太久,劉嘉腦袋發漲,苦惱地用手指在木頭桌子上抓來抓去。
忽然,她想到一個東西。
劉嘉找到阿牙。
阿牙看見她進門,表情瞬間變得凝重。
只怕店門口擺著的血腥瑪麗真從鏡子里爬出來,他都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他的頭頂仿佛亮著一行大字:夜貓子進宅,準沒好事。
“老板,有什么吩咐?”他非常緊張地起身。
劉嘉知道自己此前給他安排了太多“跳出舒適圈”的工作,給他本已滄桑的心靈又造成極大的傷害。
她笑著說:“沒什么,我就是想問問你,法國的家具清漆你用過嗎?”
“用過。”就兩個字,阿牙說得字正腔圓,顯得十分謹慎,就像下一秒劉嘉就會再出什么餿主意讓他跳出舒適圈。
“那個漆干的速度怎么樣?粘性怎么樣?遇到風雨能行嗎?”
阿牙的眼中滿是絕望,什么?風雨?
老板現在是不是馬上就要求他做出一種專供戶外使用的家具,還要保證漆面像屋里的家具那樣,幾百年不脫落?
他趕緊搖頭:“擱一夜差不多就干了,但是遇到風雨肯定不行,家具用的清漆粘性也不行,如果用在戶外,最多三五天,就會剝落。”??
他又補充一句:“我用的是全法國最好的清漆,如果這個牌子只能三五天,其他牌子也不可能做到不脫落。”
總之,就是現在的工藝技術跟不上,老板你死了這條心吧。??
“三五天?很好,夠了。”
劉嘉向阿牙問到油漆的牌子后,轉身離開。
留下緊張了半天的阿牙,長長舒了一口氣。
居然只是來問油漆,而不是跳出舒適圈。
真是太舒適了。
劉嘉馬上訂購了一批家具清漆,送去改裝工坊,他發表最高指示:“汽車透明漆沒有,就把夜光粉混到刷家具用的清漆里面,先頂一頂。”
要宣傳也不難,劉嘉印了很多海報:“Emma’s Car萬圣節夢幻改裝服務。”
海報上都被夜光漆刷了一遍,專貼在巴黎沒有路燈的巷子里。
白天,人們看到海報上的內容,內心毫無波瀾,一片平靜。
到太陽下山之后,許多人還在路上,那些昏暗的小巷墻上發出的熒熒綠光,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劉嘉的改裝工廠迎來了第一位想涂夜光漆的顧客。
他很年輕,車是身為公司中層管理的父親的,前天他好說歹說才求來了鑰匙,帶女朋友去見朋友們。
父親交鑰匙的時候,嚴厲地告誡他:“不準把我的車拿去涂成外面那些花里胡哨的模樣。你要是敢動我的車,你以后就休想再開我的車。”
結果昨天,少年帶著女朋友到朋友家參加聚會的時候,發現朋友們的車早就換成了各種風騷的顏色,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圖案,只有他的車,是老實、穩重、平凡的原廠黑。
害得他被朋友們好一通嘲笑:“哈哈哈,你的車都黑得看不見了。”
“這是你爺爺的車嗎?”
少年在女朋友面前丟了人,一心想找回場子。
他不敢改車,以他爸爸的霹靂性格,要是敢改,他下一次再摸到方向盤,大概就是自己買車的時候。
更何況,等漆干要快兩個星期,他也等不起。
他今天看見巷子里的綠光,順著光找過來。
得知這漆白天看不出來任何異常,而且三五天就會掉。
而且只要一夜就能干,他馬上要求用夜光漆給他的車畫上最酷炫拉風的圖案。
長著角的撒旦在車頂上,左右兩邊車身畫上像速度線一樣的鬼火。
車前蓋上畫著一個巨大的骷髏頭。
全部畫完,工人先用燈把車照了一會兒。然后用木板把所有的窗戶都擋嚴實。
整個工坊一片昏暗,少年看見剛剛畫上去的骷髏頭幽幽地亮著綠光,咧開嘴,沖著他笑。
“太棒了!”少年驚嘆,“就是這種感覺!”
然后他又擔憂道:“有光的時候,真的不會被看出來嗎?”
工人們把窗戶上的木板拆下來,在溫暖的陽光下剛才還骷髏咧嘴笑,兩邊鬼火冒的酷炫車,又變得老實、穩重、平凡,一點都看不出來這車子經歷了什么。
“太棒了!”少年非常開心。
劉嘉告訴他:“你要記住,圖案上的綠光,大概會亮半個小時左右,之后就會黯淡,需要重新再用燈照,才能顯現出來。”
“半個小時啊……”少年心里喜憂參半。
喜的是如果半小時就沒有,父母就算突然需要用車,也不會發現綠光未滅的車。
憂的是,酷炫的車開著開著就沒光了,如果當時剛從朋友家聚會出來,大家都看見,那豈不是很丟臉?
看出少年的憂慮,劉嘉很體貼地提供了兩種附加收費服務:
第一,買一個補光燈,時間差不多,就自己打開給夜光漆補能源。
第二,Emma家政提供專人補光服務,只要他提前預約,說明會停在什么地方,幾點,到時候會有人一直拿著補光燈,替他照著車上的圖案,等少年需要用車,補光的人會馬上離開。
補光燈便宜,1.5法郎,而且可以天長地久的用下去。
但是萬一給人看見車在補光,感覺很傻,一點都不夠酷炫。
他問了專業的補光服務,一次兩法郎。
不管他在朋友家玩多久,專業補光師一定會一直為他的車補光。
少年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決定要請專業補光師,反正也就這幾天要用。
涂漆的錢都花了,不能功虧一匱。
少年開開心心地付錢離開,被涂過的車被他悄悄藏進車庫。
父親只有第二天天亮才會用車,他一點都不怕。
第二天晚上少年就又開著他的小黑.車跟朋友們聚會去了。
朋友家在巴黎近郊的別墅區,有很多地方還沒有路燈,當吸飽了紫外線的螢石粉讓車身上的圖案在黑暗之中發出螢螢綠光的時候,其他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是怎么做到的?”
“剛才看還沒有。”
“哇哦,好閃。”
少年在同伴們羨慕的眼神里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在他們的懇求下,才把改裝工坊的地址告訴他們。
當少年在別墅里跟同伴們吹牛玩耍的時候,郭眉和她的男朋友盧正聲悄悄來到停車區,找到預約補光的那兩黑車,兩人放了幾個補光燈,照在車身有圖案的地方。
此時,巴黎郊外的夜晚只有兩三度,小風嗖嗖一吹,刺骨的涼,郭眉打開帶來的厚毯子,與盧正聲鉆到車身后面無風的地方,她拿出德語教材。
“第一課你背完了嗎?”
“背完了。”
“我要檢查,背給我聽。”
盧正聲低低地背誦著德語課本上的內容,郭眉一邊聽一邊點頭。
然后輪到她背給盧正聲聽。
“我覺得現在的那版翻譯不太好,明明寫的是中文,我卻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是啊,德文先翻成日文,再翻成中文,意思都扭曲了。”
在寒冷的巴黎郊外的晚上,兩個年輕人在郊外滿腔熱情的學習。
郭眉和盧正聲最大的夢想,就是可以看懂原版的《Manifest der Kommunistischen Partei》,通過原版的語境來感受偉人要傳遞的信息。
學習它、吸收它、把它用在祖國,建立并實現他們心中夢想的美好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一間別墅的門開了,那個方向傳來了許多年輕人歡聲笑語,互相道晚安的聲音。
“他們出來了,快跑!”郭眉手腳麻利的關了所有補光燈。
盧正聲拿走燈,又掀走車上蓋的遮光布。
兩人飛快地躲到暗處藏好。
“咦,奇怪,剛才明明看到你的車是黑的,怎么一眨眼又亮了?”一個人困惑地看著小黑.車的方向。
有人開玩笑:“它一直亮著的啊,哈哈哈,是不是剛才莉莉跳的舞把你的眼睛給迷花了。”
少年非常滿意地開著車,專挑黑路走,先把女朋友送回家,再回自己家。
到家的時候,車上的綠光已經徹底黯淡下去,站在窗邊等著他回家的父母完全沒有看出任何異樣。
在臨近萬圣節的期間,單刷夜光漆的業務量竟然超過了永久改裝。
利潤也幾乎與永久改裝持平。
一時間,閃著綠光圖案的汽車在巴黎的夜晚躥來躥去,時常有路人被嚇一跳,更是上了新聞,反對的聲音一大片,大概意思就是夜半恐怖綠光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嚇不到老人家和小朋友,嚇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反對的聲音響亮。
但是沉默的大多數人用腳投票。
有了新聞媒體的宣傳,本來不知道應該上哪兒去刷夜光漆的人紛紛找上門。
劉嘉也沒放棄自行車市場,現在的自行車價格是法國普通工人三個月的工資。
能買得起自行車的人,也算是有錢人。
這樣大的市場怎么能錯過。
都說夢想總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劉嘉,終于實現了讓車輪發光的夢想。
雖然,夜光漆只能撐五天,每次發光時間不會超過半小時。
不過好歹是亮起來了。
先得有0到1的突破,才有1后面那些改良創新的無數個0.
·
·
離萬圣節還有五天,來自丹麥的貨車到了。所有的說明書,還有包裝盒外包裝也已經全部印刷完成。
印刷廠員工連續加了兩天夜班把玩具屋重新包裝,放說明書,換盒子。
第三天的晚上,又一輛貨車停在廠門口。
劉嘉從車上跳下來,跟著下來的還有鄭不艾和彭舉,他倆指揮貨車上的人往下搬箱子,劉嘉對工人們說:“這些是萬圣節的衣服,有大人有孩子的,每人都可以領一個大人的,一個小孩的,這是萬圣節的公司福利。”
在印刷廠工作的人都不富,像萬圣節衣服這種要花錢又只穿一回的,很多人能省則省,糊弄過去完事,從來沒想過公司還會發,還發兩套。
有孩子的人興高采烈的挑出親子裝。
成人兔子服配小孩胡蘿卡服;成人大灰狼服配小孩兔子服。
還有成人的衣服是無頭身體,小孩子的衣服就是一個圓滾滾的球球。
沒有孩子的人也興沖沖地挑自己喜歡的款式。
衣服做得很認真,沒有因為是萬圣節的娛樂就隨便混混。
所有人穿上就舍不得脫了,看著彼此哈哈大笑。
正在歡樂之時,又有一輛車停在工廠門口。
來者很不客氣,用力砸工廠的門:“開門,我們接到舉報,這個工廠有非法用工行為,我們要進來檢查。”
工廠大門打開,穿著制服的人衣角帶風,大步走進來,有一個曾經因為鬧罷.工而被打過的工人看見那個制服,嚇得一頭鉆進廁所。
劉嘉對著勞工局的先生笑笑。
那人正是上一回被鄭不艾和彭舉用兩把玫瑰花給忽悠走的先生。
他看到劉嘉,也在頭疼。
他以為劉嘉只做縫紉,沒想到被舉報非法用工的印刷廠也是她的。
更令他瞠目結舌的是,廠子里的所有人都穿著奇裝異服,有兔子有狼,有無頭人有吸血鬼,還有身上纏著好多繃帶的木乃伊……
“先生,我們沒有加班。我們在開萬圣節舞會。”穿著噴火龍衣服的彭舉說。
“您要加入嗎?”穿著騎士盔甲的鄭不艾發出邀請。
是你們,又是你們,你們倆怎么回事!
勞工局先生看著這兩個年輕人的臉,他太記得他們了。
當面表示要愛情競爭。
還問他爬陽臺示愛是不是也要算加班費。
從現場看,確實看不出一點加班的痕跡,加班也不能穿成這樣。
他昨天接到密報,說這個工廠已經連續加了好幾天班,當初這個工廠里的刺兒頭員工們就曾經因為加班和待遇問題,鬧過罷.工,還拉著一堆其他工廠的人一起示威。
鬧得總工會和勞工局折騰了半天才把事情平息下去。
他為保萬無一失,聽說又有一輛貨車開到廠門口,才動手。
誰能想到,開門竟是這場面。
他想嚴肅地說點什么,也算不丟面子。
劉嘉笑著說:“這些都是我公司的萬圣節特別服裝,有喜歡的嗎?”
確實有喜歡的,他看中了一套黃黑相間的肥肥大黃蜂,身后還有一對大大的翅膀,如果他那三歲的小女兒穿上,應該非常可愛。
劉嘉繼續說:“剛好多做了一些,還沒有發完。”
想賄賂?
想賄賂也別當著這么多手下的面賄賂啊。
他把臉一沉,剛想說點什么。
劉嘉說:“要是有喜歡的,就給太太和孩子帶一套親子裝吧?只收您一個出廠價。”
出廠價確實不貴,他爽快地買下了。
連帶著跟著一起來的幾個手下,也買了幾身。
臨走的時候,他看著騎士裝的鄭不艾和噴火龍裝的彭舉,以及穿著公主裙的劉嘉,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同情地拍了拍彭舉的肩膀,帶著兄弟們走了。
逃進廁所的工人見外面沒有動靜,就從廁所里出來了,見大家依舊在歡聲笑語地聊天,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就問身旁的工友:“剛才那些人來是干什么的?”
“買衣服的。”
膽小的工人困惑地眨巴著眼睛:“買衣服?來印刷廠買衣服?”
100. 第 100 章 都說了,要溝通,不要……
離萬圣節還有兩天,萬圣節的衣服,萬圣節的玩具,都賣得非常火,歌劇魅影自然賣得也不差。
不過劉嘉發現,原來不是所有買歌劇魅影套裝的人都是看過那本小說的,有些人單純是因為那個套裝里面機關重重,是從未見過的新花樣。
劉嘉盯著擺在辦公室里的套裝,自言自語:“這么好的故事,怎么著也得讓它變成司馬昭之心。”
被劉嘉叫到辦公室的彭舉和鄭不艾從外面進來,聽見最后幾個字,彭舉忙問:“出什么事了?”
望眼公司,能當司馬昭的,只有錦兒,唯獨她跟劉嘉最親近。
今天恰好又沒看見錦兒在店里,彭舉想:難道劉嘉發現錦兒有貪沒公司財物,或是與外人勾結的事,所以才叫他倆來商量。
“誰變成司馬昭了?”鄭不艾問道。
劉嘉笑笑:“沒什么,只是單純的斷章取義。就是——路人皆知嘛。現在套裝賣得好,不是因為大家沖著故事去,而是單純因為玩具屋好玩,這沒意思。”
這還沒意思?
兩人不明白,這不就說明玩具屋設計的好,不需要倚仗原小說的魅力就能賣出去嗎?
“你們不懂……”劉嘉悠悠地說。
資本不僅厭惡風險,還想快。
同樣一個東西,是某知名IP的周邊就能賣得比同樣的東西貴十倍,還有人趨之若鶩。
什么海報、明信片、小卡片……那些毫無技術含量的周邊,也能賣到盆滿缽滿。
比認認真真設計機關來錢快多了。
制作精良的IP周邊,應該能賣得更貴才是。
“錦兒今天去云錦廠了,你們倆在這里盯一下,我出去有事。”劉嘉穿上外套,出門離開。
開了二十分鐘的車,劉嘉在一片住宅區前停下,《歌劇魅影》的作者加斯通·勒魯就住在這里。
她拿著地址尋找勒魯住的那棟樓,忽然聽到一陣聲音激烈的爭吵。
看看那棟樓的編號,就是勒魯住的樓。
真巧,不知道勒魯是不是也在聽這兩個人吵架。
劉嘉徑直摸過去,勒魯住在四樓。
巧了,吵架的兩個人就在四樓的一扇門前激情對線:
“你上上個月還去了五天,上個月只去了一天!”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這跟你沒有關系!”
再一看,更巧了,那扇門上的門牌號正是勒魯家。
劉嘉靜靜站在一邊,沒有打擾他們的意思。
第一,打斷別人吵架不禮貌。
第二,她想聽聽兩個男人能為什么事吵這么久。
可惜,吵架的雙方見到有人在,不約而同停下爭吵,站在外面的人吵得臉都漲紅了,他恨恨地將頭扭到一邊。
站在門里的先生露出微笑:“十分抱歉嚇到您了,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劉嘉欠欠身:“請問,加斯通·勒魯住在這里嗎?”
那位先生的笑容更加燦爛:“我就是。”
“你好,我是Emma’s house 的老板Emma,我想……”
沒等劉嘉說完,勒魯馬上熱情地邀請劉嘉進門:“抱歉,我疏忽了,不應該讓您這樣的小姐站在寒冷的室外這么久,快進來,喝杯熱咖啡。”
另一位已經在寒冷室外跟他激情對噴的男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劉嘉只想看熱鬧,不想讓自己成為熱鬧的一部分,忙說:“對不起,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要么,我們換個時間再談?”
“不用不用,快請進來吧,我一直在等著你呢。”
啊?怎么就等著了?
劉嘉心想難道他打算告自己非法使用他的小說內容做成周邊賣?這年代的版權意識應該沒這么先進吧。
門外的男人已經冷靜下來了,他非常禮貌地向劉嘉點點頭:“對不起小姐,嚇到您了。”
接著又轉頭對勒魯揮舞著拳頭:“你最好在三天之內到公司里來,把事情做個了結!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
說完,便“噔噔噔”地快步下樓去了。
劉嘉被勒魯請進屋后,說明來意。
勒魯揚起眉毛:“您的意思是要我去您的店里簽名售書?”
“是的!”劉嘉說:“事實上,我將您書里的那個歌劇院做成了萬圣節玩具,但是我發現,居然有很多人還不知道您的那本代表作,我完全不能理解,我希望您的書能讓巴黎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哦?”勒魯對這本在九年前就出版的書沒有太多的惦記,他在后面又寫了好幾本,而且他也不缺錢花,他對簽售沒有任何興趣。
唯一讓他感興趣的是劉嘉產說的歌劇院玩具。
他住的地方遠離芳登廣場,平時也不怎么參與聚會,因此根本不知道Emma’s house在賣什么玩具屋。
“我想看看玩具,但是簽售就算了吧,我不喜歡干同一件事太長時間。”勒魯聳聳肩。
劉嘉調整面部表情,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哦,我親愛的勒魯先生,我很喜歡您的那本書,為什么您自己卻這么不珍惜它?”
“膩了。”勒魯聳聳肩,“我喜歡新奇有趣的東西,同一件事情做太久我就會厭煩。”
“可是,您以后不想再寫小說了嗎?”
“去簽售跟我以后想不想寫小說有什么關系?”
劉嘉與他分析起讀者心理,近期熱點,還有他可以向看過書的讀者了解他們為什么喜歡《歌劇魅影》。
聽她說了一堆,勒魯本人對此并不在意。
不過,最后他還是答應了。
因為他對那個玩具太好奇了,以及,他實在沒有辦法拒絕一個眼睛里滿含著景仰之光的漂亮姑娘。
兩人約定第二天一早,勒魯前往Emma’s house。
回去之后,劉嘉馬上打出廣告:“《歌劇魅影》作者加斯通·勒魯明日將親臨本店簽名售書,帶上您的《歌劇魅影》即可獲得原作者的簽名。”
劉嘉讓鄭不艾去出版社打聽還有沒有多余的書,像這書應該不止出版了一次,肯定還有貨。
“都這么久的書了,該買的應該都買了吧?”鄭不艾不覺得進這批書能賣得掉。
“店里還有多少套歌劇魅影?”
“572套。”
“那你就從出版社進572本。要是來簽售會的人不買,咱們就買一送一,反正那書也沒多少錢。”
第二天一早,勒魯依約而來。
現場的人不太多,沒有出現萬人空巷,無數人抱著書眼巴巴等著勒魯前來的場面。
勒魯已經三年沒有出新書了,而且除了早期的《黃色房間之謎》和《歌劇魅影》有名之外,其他的幾本書都不溫不火,出版是出版了,但是銷量平平。
很快,就沒有人拿著書要簽名了。
后面進來的人都是買玩具屋的,也沒有人在意他。
勒魯本人對此不以為意,對他來說,結束簽售這個無聊的事簡直太棒了。
歡呼著放下手里的筆,站起身,活動著手腕,走到《歌劇魅影》玩具屋的模型前,仔細打量著。
有幾個年輕的姑娘進來,指著歌劇魅影玩具屋要買,在打開驗貨的時候,她們手里拿著代表著埃利克和克麗絲汀的小人人,借著歌劇院的看臺演了一段兩個人的深情告白。
勒魯站在一邊聽了半天,忍不住說:“可是,克麗絲汀喜歡的是子爵,不是埃利克。”
姑娘們轉頭看見是一個陌生男人,其中一個不服氣地說:“為什么不喜歡?他對她這么好,教她音樂,讓她成為最耀眼的明星。”
“因為子爵才適合她,埃利克是一個怪物。”
“不許你這么說他!丑怎么了,卡西莫多也丑,那又怎么樣,艾絲美拉達還不是跟他在一起了?!”姑娘們憤怒了。
她們說得頭頭是道,分析的鞭辟入理,從每一個細節證明克麗絲汀就是喜歡艾利克,對子爵只是朋友。
最后,她們扔下一句:“你懂什么《歌劇魅影》。”
便帶著玩具屋走了。
不懂歌劇魅影的原作者勒魯站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
劉嘉以為他是因為讀者拆了官配CP,入了邪.教,而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刺激。
她想過去安慰安慰他,告訴他不是他寫得有問題,只是因為他把魅影寫得太出色。
“勒魯先生……”
勒魯轉過身看著劉嘉,臉上還掛著迷惑的表情:“可是,艾絲美拉達也沒有愛上卡西莫多啊,她們拿這個做類比,不正好證明了克麗絲汀沒有愛上埃利克嗎?”
……搞了半天,是在糾結這事?
劉嘉告訴勒魯:“你寫的是你寫的,讀者想的是讀者想的,寫出去的小說潑出去的水,隨它去吧。”
勒魯聳聳肩:“難以理解。”
他的耐心確實不高,玩了一會兒《歌劇魅影》,他就去玩吸血鬼城堡了,擺弄了半天:“我覺得,這個城堡里發生過很有趣的故事。”
“什么故事?”劉嘉好奇的問。
“關于謀殺和幽靈的故事,我想,我又有新的靈感了。”
說好是來簽售的,結果他自己玩了一會兒,買了《歌劇魅影》、吸血鬼城堡,還有一套可以隨意發揮的拼圖回去了。
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實現了簽名售書帶動了玩具屋的銷售,雖然跟她計劃的不太一樣。
10月31日晚,萬圣節前夜,是小朋友們打扮得奇形怪狀,拎著小籃子去鄰居家要糖的日子。
外面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劉嘉則剛剛接到一封來自中國的電報。
是拉貝先生發來的,他說琿春那里的日本陸軍不知為什么跑去山里剿匪,城里又進了張大帥的人,三方對峙,局勢現在變得非常復雜。好消息是顧宗華已經找到了,平安無事,不日將按原計劃,先飛印度再飛法國。
“萬圣節還真是一個安寧詳和的日子呢。”劉嘉將電報收起。
她決定穿上那身灰姑娘變身后的裙子去街上走一圈。
穿上,走了兩步,又脫下,這衣服,不保暖還賊重。
她換了一身野天鵝里的神仙教母的衣服,那身衣服是為騎摩托車的神仙教母設計的,防風、保暖又夠華麗。
劉嘉手里挎著裝滿糖果的籃子,在街上走。
沿路碰到的小朋友們都饞哭了。
她一個大人!
為什么可以要到滿滿一籃糖果!
劉嘉拿著籃子挨家敲門,然后將糖果巧克力塞到開門正準備給她糖的人。
那些人先是一愣,接著看著她的打扮,都露出了然的笑容。
神仙教母的專業就是送東西的,沒毛病。
等她敲到第十一家的時候,屋里亮著燈,可是沒有人應門。
哼,巴黎人真是不懂得節約能源,亮著燈呢人就跑了,以后會有環保少女來懲罰你們的。
劉嘉正要轉身離開。
忽然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從屋里傳來的細微聲音。
那個聲音像一個女人痛苦的呻.吟,感覺發出這個聲音的人馬上就要死了。
難道是……有人遇害?
劉嘉的腦中飛快閃過:對,今天晚上是萬圣節,滿大街穿著奇狀異服,衣服染血的人堂堂正正走在大街上都算是最樸素的打扮,不會有人看他一眼,這個年代的大馬路上又沒有任何監控,他可以輕易逃脫。
正在她想的時候,又是一聲,這次的聲音比剛才大。
人還沒死!
憑她自己一個人闖進去,萬一兇手還沒走,她進去也是個白給。
于是劉嘉大叫:“快來人啊,失火啦,有流氓啊!”
此時有許多人在家里,等著給小朋友們派發糖果,聽見劉嘉的聲音,周圍的鄰居紛紛開門,看見剛才敲過他們家門的神仙教母站在一戶人家門口大喊大叫。
人們圍過去,劉嘉把自己聽到的聲音告訴大家,有人砸開了玻璃窗進去,打開門。
十幾個壯漢手里各自抄著家伙一涌而入。
在臥室里,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倒在地上,氣息奄奄,一股鮮血從她的腿間流出。
劉嘉馬上跳起來,把自己的車開過來:“快,送她去醫院。”
人們七手八腳的把孕婦平放在劉嘉的車后座上,有一個年紀稍大的女士和她的丈夫跟著車一起去醫院。
醫生診斷完出來,告訴劉嘉和另外兩個鄰居:“她的丈夫呢?”
劉嘉也想知道。
兩個鄰居有些為難,小聲說:“她的丈夫出事了。她的家人都在里昂,在巴黎沒有其他的親人。”
“出事了?什么事?”劉嘉問道。
女鄰居要說,男人拉了拉她的袖子,輕輕搖搖頭,女鄰居也馬上轉移話題:“啊,已經很晚了,我們要回去了,晚安親愛的。”
兩人離開了,按理說,劉嘉跟這個女人非親非故,她也可以離開。
不過,這段時間,她自己剛剛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時代與完全陌生的國家,身邊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連用的東西都不熟悉,是遇到的各路好心人出手相助,才讓她有了現在的成就。
劉嘉對同樣孤零零的孕婦兼寡婦產生了同情,她想把自己曾經受到過的恩惠也傳遞給這個可憐的女人,讓她在最艱難的時候,感受到一點人性的溫暖,不然她可能會得產后抑郁。
劉嘉想自己可以留下來幫幫忙,幫她聯一下里昂的家人。
醫生經過一番搶救,孩子提前出世了,女人除了虛弱一點,母子平安。
得到醫生的允許,劉嘉進去看產婦。
產婦看見她微笑起來:“我認得你,Emma。我在你的店里買過不少東西。”
“非常感謝。”劉嘉笑道,“你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謝謝你把我送來。”
“你家里人的聯系方式有嗎?我幫你找她們?”
女人微笑的臉怔忪了一下,嘴角慢慢地垂下,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不會來的。”
“為什么?”劉嘉不明白。
女人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口:“我的家里人,都不贊同我嫁給我的丈夫,我跟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往來了。”
“哦~”劉嘉對這事很熟悉,原主是全家都贊同她嫁給丈夫,唯獨她自己不同意,于是才奔上了船,跟家里人也是很久沒有往來了。
“那你一個人,可怎么辦?”劉嘉腦中閃過各種坐月子注意事項,什么不能碰冷水,不能吹冷風,不能吃硬的東西,不能這,不能那……要是沒人照顧她,這日子沒法過,月子沒法坐。
“我有工作,也有不少存款,可以一個人養大這個孩子。”女人說,這一點劉嘉還是相信的,不是有錢人,也不可能在Emma’s house消費很多次。
?“可是,你這段恢復的時間,怎么辦?”?
女人看著放在身旁小床上的孩子:“我盡力吧。”
“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Emma家政的月嫂服務?”不知怎的,劉嘉脫口而出,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這推銷的本能真是太可怕了。
家政那邊沒有做過月嫂的培訓服務,只有幾個生過孩子的女性職員。
還不知道她們能不能當月嫂。
不管了,先有訂單再說,自己生過孩子,又經過正經的家政培訓,再怎么說也應該比普通的傭人要強一些。
女人同意了劉嘉的提議。
她與劉嘉約定等第三天出院就使用月嫂服務。
劉嘉打電話到家政辦公室,讓經理把所有生過孩子的女員工召集在一起,等她過來。
大老板只有第一天開業的時候來過一次,之后再沒來過。
女員工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能一通胡亂猜測。
有人聽說了勒魯來簽售書的時候,場面冷冷清清的樣子,于是猜測是不是Emma的經營遇到了問題,要裁員。
這個想法說出來之后,所有的女職工都慌了,她們知道外面的失業率居高不下,也知道連男人找工作都十分困難。
“老板會不會因為我上個月請了一天假照顧女兒,要把我開除?”一個女員工開始反思自己的“錯誤”。
另一個女員工更慌,她一家子除了她,都得了重感冒,她照顧完丈夫照顧孩子,請了好幾天假。
還有一個女員工前天剛得知自己懷了三胎。
“完了……”她想起外面很多公司把女員工開除,替換成男員工的事情,認為自己肯定跑不了,忍不住紅了眼圈。她是覺得自己在Emma這里的工資很高,攢下來足以填補幾個月沒有收入的養娃期,才敢懷孩子的。
她的手腳麻利,一向能得到雇主的好評,從來沒有擔心自己會失業。
誰想到,被開除的一天就要來了!
一個名叫杜賽爾的女員工家庭條件還不錯,她平時為人豪爽,大大咧咧的:“怕什么,大不了讓她先把我給開除了!”
有人輕聲說:“萬一,要開除不止一個呢?”
小房間里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凝重,越來越壓抑,已經有人偷偷在抹眼淚。
門開了,劉嘉一邊低頭看資料一邊進門。
本來在哭的女員工們趕緊捂住了嘴,生怕“情緒不穩定、太脆弱”成為新的開除理由。
資料上只登記了誰生育過,沒登記生育了幾個。
只生過一個,可能經驗不夠豐富,劉嘉覺得沒有經過專業培訓的話,能自己養活兩個以上孩子,也算是實踐出真知了。
于是,她開口問道:“有誰生過兩個以上的孩子。”
沒人說話。
劉嘉覺得奇怪,法國滿大街都能看到帶著兩三個,三四個孩子的家庭,怎么自家公司里的女員工個個都是從計劃生育年代穿越來的?
她從資料里抬起頭,這才注意到整個會議室里愁云慘淡,女士們個個垂頭喪氣。
“你們怎么了?”劉嘉也跟著緊張起來,不會是她們想集體辭職吧?
不要吧?那位瑪麗亞女士都已經答應簽合同了。
她這公司里的員工可是定期做體檢的,伺候產婦和新生兒也不怕她們傳染什么病。
臨時上街抓人不是抓不著,但是她不敢往產婦家里送。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還是沒有人敢說話。
問生兩個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生兩個的女人就會私事太多,優先開除?
劉嘉見她們不說話,為了避免瞎猜惹出誤會,她就直接問:“你們不會是不想干了吧?”
女員工們嚇了一大跳,紛紛搖頭:“想干!”
“那你們怎么情緒都這樣?”
“沒怎么樣,您看錯了。”
劉嘉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只要不是想辭職就好,她隨便點了一個身材豐腴的女員工起來:“你有幾個孩子?”
“我?”女員工嚇壞了,“我我我……我只有一個孩子,他身體特別健康,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還能幫我做家務,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操心。”
呃?劉嘉瞇起眼睛,看著這個女員工的檔案,是自己眼神不好嗎?這個女員工今年才二十四歲,按法國的法律,剛剛成年三年。
三歲小孩都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了?
難道,這孩子是她十三四歲生的?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在浪漫且不能墮胎的法國,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
“你坐下吧。”
女人如蒙大赦。
劉嘉忽然點了另一個女員工的名字:簡,我記得你生的是雙胞胎。
簡經常會說起她雙胞胎女兒的事情,整個公司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想瞞也瞞不住。
簡全身像篩糠似得抖個不停。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劉嘉問道,生病的人可不能去。
簡趕緊挺直腰:“沒有!我的身體特別好!”
“生病了就去醫院,不要硬挺著。”劉嘉讓她也坐下了。
見劉嘉只是一個個的問,而不是讓她們集體滾蛋,女員工們各自猜測,可能不是全開除,只是開除一部分。
杜賽爾忽然站起來,對劉嘉說:“我有三個孩子。”
“都是你自己照顧的嗎?最小的孩子幾歲了?”
杜賽爾回答:“是的,最小的那個七歲了。”
“七歲啊……那你要是離開家很長時間,他們會難過嗎?會需要你照顧嗎?”
女員工們心情沉重,她們認定了這是Emma在給她們挖坑。
離開家很長時間,那不就是工作需要加班嗎?
如果連加班都加不了,那不正好開除?
杜賽爾:“不會,我的大女兒十二歲,二兒子十一歲,他們已經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照顧弟弟了。”
“如果是離開一個月呢?他們會想你嗎?你會想他們嗎?”
盡管杜賽爾覺得自己丟了工作也無所謂,不過能不丟還是不丟的好,她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會!”
“你遇到過他們生病,一起哭等等這些問題嗎?”
杜賽爾:“經常遇到。”
“那你處理孩子的問題應該已經十分得心應手了?”
這個問題一出,女員工們更確定她是來開除人的了,問這什么意思?就是那你回家好好做個好媽媽吧,別在職場上打拼了。
杜賽爾驕傲地點點頭:“是的,從新生兒開始,都是我照顧的。”
“嗯,就是你了。”劉嘉點點頭,“明天開始,你不要來公司了。”
其他人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這樣勇于站出來,替大家扛下一個裁員名額的好人,大家會記住她的。
好人一生平安。
劉嘉接著說:“有一個工作,一會兒我把地址給你,杰斐遜太太剛生了寶寶,需要一個非常有經驗的、照顧嬰兒的人。工作時間是從孩子和產婦醒,一直到孩子和產婦都睡覺。吃住都在她們家,工作時間是一個月,工資是五千法郎。”
“哦~~”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外面大多數人的工資才一千二,很多人寧愿多吃苦,也想多掙錢。
可是,就算是吃苦,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上的。
杜賽爾也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她的丈夫一個月拿兩千五百法郎,已經是周圍人里難得的高工資。
她以前沒有工作,在家帶孩子的時候,從來沒想過帶孩子的工資可以這么高!
所謂好人有好報,就是沒想到,這好報也來得太快了。
現在有好幾個是從外地到巴黎來打拼的女員工后悔得要死,她們都有兩個以上的孩子,反正本來孩子也不在身邊,無所謂在哪里住一個月,何況還包吃,賺得不止五千塊啊!
有人怯生生地問:“您剛才怎么一開始進來的時候不說是招帶孩子的?”
“哦,忘了。”
其實劉嘉是聽說她們最近搶活搶的很瘋魔,生怕有誰混水摸魚,只生過一個的、孩子不是自己養大的,也跑過來報名,那篩選成本也太高了。
至于剛才在這個小房間里那些女員工自我腦補的一系列魔幻劇情,她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