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選秀(9)
戲鶴還記得原主記憶里面當年那段艱苦的日子, 甚至在這樣一間公寓里面住著的日子,都算是痛苦之中難得的光輝時刻。
戚煥倒是不意外這位人工智能的投影出現在房間中,在床鋪一角坐著, 拍拍旁邊:“戲老師,我這里也沒有什么椅子能夠招待您, 一起坐下來說?”
戲鶴從善如流的坐在床邊。
雖然投影沒有任何重量, 床鋪沒有凹陷的痕跡。
他打算給這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玩家,一點小小的資本家震撼。
“在這里,窮人們統一是由生育工廠生產出來的勞動力, 通過特殊的激素藥物和營養液,可以讓他們快速長大成人, 達到可以負擔大部分工作的地步。”戲鶴簡單的列出一張數據表格,“比起自然生長,通過這種方式獲得的人才需要的成本是只有10%。至于心理等方面的發育,基本不在大部分上層人的考慮范圍內。”
“當然,這筆社會撫養成長的金錢是要還的, ”戲鶴搖搖頭,“所以每個人都被迫需要工作,當然工作被認為是資本家們給予底層人民最大的福利, 因為對于某些人才, 他們會有一份非常好的高額合同。”
戚煥挑眉:“我想這份合同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美好。”
“是的, ”戲鶴點頭,一抬手將一份靈魂科技公司的合同附件展現在戚煥面前,“各種合同算計的非常細致, 保證你們可以感覺到能還清, 實際上一輩子都要工作。”
戚煥:“知道自己必須死的驢子是不會努力拉磨的, 只有吊在前面的胡蘿卜能讓他們奮斗。”
主神空間里面的他們又何嘗不是這樣?
戲鶴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目光專注到戚煥都不得不在意。
他抬頭:?
戲鶴笑笑:“我感覺你們這些玩家對這個副本有一些感同身受。”
“看起來你們NPC的日子比我們玩家好,你始終帶著一種奇妙的,”戚煥試探著,“高高在上的憐憫。”
既然這位NPC一直沒有奪走他的性命,甚至在上個副本還有意放他一馬,戚煥越發有勇氣去試探對方底線。
戲鶴微微一笑,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越發顯露無疑:“或許是吧。但我覺得我對你們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什么?
戚煥心中疑竇叢生。
但是戲鶴不打算繼續講,他只能從床頭的冷藏柜里掏出一支營養劑開始解決自己的午餐。
不過在掏出營養液的時候,他的手微微停頓片刻。
在柜子的最頂端,有人用紅色的顏料刻下了一個小小的記號——雙劍拱位太陽的記號。
在看到這個記號的一瞬間,他的系統就作出反應,彈出新的任務。
【玩家戚煥解鎖第二身份身份】
緊接著他就看到在紅方陣營之下多出勢力分支——玫瑰黎明。
【當前任務:潛伏,反抗,上位】
與此同時,他腦海里面關于原主單薄的記憶里,瘋狂涌入了一段全新的內容。
是他這個身份在某天被一個神秘人帶入新的秘密基地的場景,之后他在這個基地里面經歷嚴格的訓練,同時完成整容手術,以全新的身份成為這次選秀一個毫無背景的無名小卒。
包括這棟寸土寸金地方的房子,實際上也是他們組織的一個根據地,歸屬于組織里面某位神秘的金主——今夕。
無數思緒在戚煥腦海里沸騰,他很快就意識到,最開始說的陣營戰不單單是紅藍兩方,恐怕還包括這背后屬于的勢力。
兩種或者三種勢力對立,再加上紅藍兩方陣營,一時之間局勢竟然顯得撲朔迷離——而玩家立場變得錯綜復雜,甚至幾乎不可能達成合作。
“這么難喝?”戲鶴注意到他的身體微微僵硬,根據幾個副本的了解,他知道這是對方有所思考的狀態。
于是,他占著全息投影移動無聲的效果,一閃身便來到他側面,嚇人一跳:“你在看什么?”
戚煥在第一個聲音響起的時候,已經將顏料抹去,此時正垂著目光看著床頭上一點淡淡的血痕。
那是曾經有大量鮮血染透墻壁之后留下的痕跡。
當然這座房子在出租之前已經被清理過好多遍,只是一代又一代租客在這里留下的鮮血,終究不是那么好洗刷干凈的。
“我在想這間房子里死了多少人,”戚煥自然的回答,甚至主動靠近戲鶴,“戲老師,不會午休時間也存在著什么了不起的大考驗吧?”
戲鶴搖搖頭:“就讓我們這些選秀節目的編劇們偷個懶吧。”
“不過這個房子里確實死去過很多人,”戲鶴似乎被這個問題吸引住注意力,順手搜索一遍數據庫,“總共有32人屋主死于這里,絕大部分都采取上吊自殺的方式,但其中還有10人選擇割腕自殺,這就是這片血跡的來歷。”
“他們從出生到長大就背負了巨大的貸款,有的人能換上,有的人終究會因為種種原因還不上,然后只能夠在此處自殺。”人工智能的聲音平靜無波,說出如此悲慘的事情的時候,只會讓人脊背生寒。
這一刻,他幾乎像是這個世界殘酷意志的具象化。
“自殺是個好結局,否則追債的人有100種辦法,從你身上榨干最后一根骨頭。”戲鶴評價。
戚煥嗯一聲:“那他們自殺后,那些追債的人是不是虧了”
戲鶴搖搖頭,顯然很熟悉這個社會的運轉規則:“虧一半吧,畢竟尸體的內臟還可以賣,肉不值錢,但配型成功的內臟很好。像是他們基因病導致的內臟衰竭只有移植可以用,雖然有機械內臟,但是你懂的,他們都喜歡純天然的。”
“不過對于死者來講,總不如被關在那里不斷的催生內臟好。”他輕松笑兩聲。
戚煥跟著露出一個淡淡的笑,眼底卻沉了又沉。
這個獨特的NPC始終有一種游戲人間的氣質,這種氣質越發顯出對生命,對自由,對人類所看重的一切的的輕視。
戲鶴則看著右下角星火面板上呈現出的玩家狀態。
果然,屬于主神的標簽確立進度不動聲色的上升1%。
他也注意到戚煥身上多一個新的小小標簽——背叛者,具體解釋則是烏托邦的背叛者。
看起來,在打開柜子的一瞬間,這位玩家已經收到新的任務。
戲鶴不動聲色的牽引著房間的窗戶改變,一個小小的十字投影出現在窗臺上。
“你們人工智能不會有什么覺醒組織吧?”戚煥恰在這時開口,顯然深諳倒打一耙的技巧,“如果不是有組織的任務要和我們合作,真難想象戲老師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房間。”
他深深的望向戲鶴眼睛:“如果這一幕被拍到,我這麥麩吸粉可不是一般的成功。”
戲鶴:“你當然可以。”
他臉上露出一絲緋紅,眼神似乎也有些迷離。
兩人距離貼的極近,再加上臥房的背景,可以說是引人遐思。
與此同時,房間攝像頭咔嚓拍下一張照片上傳網絡。
戚煥一下聽到系統提示,自己的人氣值快速飆升。
偏偏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戲鶴微微一笑,全息投影突然從房間之中消失。
只剩下床頭的音響還傳出來一句話,依舊是平板無波的聲調,卻分明透這些挑釁:“好好休息,下午還有更精彩的節目。”
戚煥一琢磨,最后忍不住笑了:撩完就跑的風格,不愧是他。
午休時間稍縱即逝。
戚煥很快就和其他玩家一起被聚集在一間巨大的四周頭頂腳下都是鏡子的房間中。
整整齊齊的60人被帶到這里,按照要求排列在房間里,并不允許坐下。
四周都是長槍短炮,攝像頭將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拍攝下來放大,然后呈現在觀賞者的眼中。
在漫長的等待之中,大部分玩家的情緒都開始有些焦躁。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人工智能投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白發金瞳的人工智能站在所有人面前,完美到不似人間的面容,使他瞬間變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戲鶴。”有些上一個關卡沒有見過他的人也迅速認出這位知名的前一代秀皇,心情復雜的喃喃自語,“不知道這位秀皇是什么情況啊……別選秀出來也是個死字……”
“安靜。”戲鶴輕輕說出兩個字,原本還在嘀嘀咕咕的玩家再不敢說話 。
他懸浮在半空,掃視全場一眼,如同國王正在掃視他的后花園。
之后,戲鶴慢悠悠介紹起來:“今天下午我們的環節是拍攝廣告,你們每人都將分別拍攝一支廣告,用于致敬上一個時代最知名的艷星。”
艷星?
不少人都眼皮一跳,顯然聯想到一些相當糟糕的情景。
戲鶴卻在他們神思不屬的時候猛然拍掌:“在那之前我要對你們進行最基本的照片拍攝訓練。”
“第一課,表情管理,作為我的學生,我希望你們記住一件事: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證最好的姿態。”
伴隨著他擊掌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響起,所有人都感覺腳下一輕,下一秒鐘不受控制的墜落下去。
戚煥臉上前一秒還有些詫異,下意識想要拿出飛行道具,但是他的目光觸碰到飛起來追著他們拍攝的鏡頭,立刻收斂住表情。
咔嚓咔嚓——
一連串拍照的聲音響起!
第82章 選秀(10)
果然, 下一秒墜落的幾人都同步落到早就鋪在下方的緩沖墊上。
戚煥腰間用力,穩住身形,停留在他身邊的相機停頓片刻, 將剛剛快速拍下的幾張照片投影在他面前。
其他人也陸續收到自己在那一瞬間被照下的照片。
大部分人都沒有做好表情管理,那一瞬間臉上的驚慌失措, 惱火憤怒, 凝神沉思都非常的明顯。
戲鶴:“顯然你們在這方面還不夠過關。”
他如此評價,同時手起刀落,挑出幾個照片格外丑陋, 可以成為表情包的,按照第一輪排名獲得的積分分別扣除10分。
被扣分的人頓時如喪考妣, 但也絲毫不敢把情緒表露出來,艱難地保持著優雅的笑容。
戲鶴滿意的發現經過這么一遭,不少玩家算是心里對他印象深刻。
他也不繼續進行表情管理的訓練,而是一彈響指,每個人面前的光屏瞬間變成一張構圖極美的照片。
高層游泳池邊, 半邊是夕陽的殘影,半邊是閃爍的星空,在這光與暗的交際線之間, 容貌明艷動人的女人行走在水中, 裙擺被水的浮力托起, 輕輕飄搖,像是正在盛放的鮮花。
她似乎聽到誰的呼喚,一轉頭, 露出一個燦爛的星光都為之黯然失色的笑容。
“黎照。”隨著戲鶴開口, 一個名字出現在這位知名艷星的照片身邊, “不同于她專注電影的姐妹, 黎照始終游走在時尚圈,有多張雜志硬照至今都被奉為經典,除此之外,這一張她曾經為了烏托邦建設公司在自己居所處所拍攝的那一張廣告照片,也曾轟動一時。”
“這就是你們接下來一輪的任務——模擬她當時拍攝照片的情景,在她的居所處拍攝一張廣告照片,烏托邦建設公司將會對你們的照片進行打分,并且選擇其中的頭名,作為他們下一個季度的代言人。”
不等玩家作出反應,這位充滿傲慢的人工智能就拍拍手:“新秀們,開始你們的表演吧。”
人工智能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戚煥盯著這幅照片默默不語,之前和他組過隊的迷弟湊過來:“戚神,您想好我們要怎么拍這張照片嗎?”
“沒想,”戚煥關掉投屏,將漂浮在身邊的相機收回手中,“我只是在想同樣是明星,她家房子怎么這么大,還有游泳池。”
迷弟:?
他不太理解這位大神的腦回路,只好繼續按照自己一開始的目的說出自己的情況:“中午之后,我發現我的陣營下面多出了一個勢力,上面寫著烏托邦。”
戚煥研究相機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后來呢?”
“后來我又問了幾個人,發現大部分人都多同樣的勢力。陣營應該是我們玩家內部的劃分,勢力是這個世界的。”他動起自己的小腦瓜,迅速的找到了關鍵,“感覺這一場不僅僅是選秀搞不好還有別的勢力要反抗烏托邦。”
“哎,大神你,還有那么多人也是烏托邦這邊真是太好了,”迷弟撓頭,“要讓我一個人站在烏托邦去對抗革命者,真是讓人害怕。”
戚煥意味深長看他一眼:“哦。”
那我就不把真相說出來讓你害怕了。
宴會廳。
戲鶴果然聽到這些人又發出一陣笑聲,顯然對剛剛戲耍這些新秀們感到非常滿意。
“剛剛那些驚恐表情,足以成為接下去一周的談資。”
“選秀游戲就應該講求管表情管理,”畢先生評價,“有的時候哭哭啼啼的像個什么樣子?”
他身邊的女伴臉上的笑容好像是紋在上面的,即使是此刻也不見半點變化。
“只來一次還不夠,總得多嚇唬他們幾次,特別是那個,”公子哥點點戚煥完全看不出恐懼的表情,“沒勁透頂了。”
旁邊有人笑起來,他和公子哥家的公司不是一路人,甚至有不少業務都是競爭關系,這一笑絕對不是善意,而是充滿嘲諷:“要說有意思,還得是您當年那一件事情。”
旁邊有不知情的好事者:“怎么說?”
“當年這位公子玩的太嗨,結果那個改造人的家屬是下面的雇傭兵,悶不吭聲就殺了上來,那一次這位公子哥,但庭廣眾之下的表情,可比這些人精彩多了。”
“你……”公子哥面色陰沉,“還不是當時天空島一代防御系統有問題,那些工程師不知道是怎么設計的,居然留下這么大的漏洞,還被人破解了,讓人家直接殺到我們家門口!”
“都是以前的事情,你們就別吵了,”烏托邦軍工,也就是負責天空島一代防御系統設計的公司,他們的老總趕緊出來打圓場,“現在新升級的二代系統防御系統全部由智能體作出決策,不再存在人為因素影響,更沒有后門和漏洞,保證安全,過去的事情就不用提。”
“哼,”公子哥不滿,“那一次你們賺的可不少吧,系統更新換代,信息升級重整,包括下面都讓你們撈了不少錢上來。”
老總笑笑:“哪里哪里,都是大家捧場。”
對頭依舊不滿:“也不是大家捧場,我還不知道你們家當時早就準備了好幾個迭代的升級包,就等著找個機會說服客戶更新系統,當時一代的密匙一丟失你們就開始著手升級系統,不然怎么會有那種速度?”
老總干笑,就是不承認。
別看他看起來平易近人,但到底頂尖公司立在身后,在場的人就算是驕橫的公子哥也不敢再多說。
之前來回拱火的好事者也趕緊出來一起圓場:“也別提這種事了,聊點開心,你看看這一對現在選秀大火的CP。”
他指的是戚煥和戲鶴兩人互動溝通的場景,張力拉滿,吸引力十足。
在座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無色不歡之人,也都興致勃勃地品評起來,到最后還是忍不住感慨:“可惜戲鶴作為上一代已經不能夠用,不然雙美在手,神仙是我。”
任務地點。
玩家們被飛車送到一間高層公寓,比起他們狹小的房子,這間上下兩層總共有300多平的公寓堪稱豪華,何況在外面還有一個高層透明玻璃的超級游泳池,難怪會成為任務的首選地點。
美中不足的是,這棟公寓在艷星意外失蹤之后,就已經被封鎖起來,沒有人居住自然也沒有人打掃。
戚煥推門而入之時,就被灰塵糊了個滿臉。
幾個同樣是紅方陣營聚集在他身邊的隊友皺眉:“我們還是先打掃一下吧。”
一般來講,在這種賽博朋克世界里面打掃屋子并不是什么難題,大部分人家中都有智能掃地機器人,然而這一位艷星卻更加崇尚復古的生活,雖然不至于斷絕水電,但屋子里面找不到任何人工智能機器人,更不要說掃地機器人。
迷弟默默從一樓角落里掏出掃把拖把還有抹布:“那我們分一分?”
其他玩家看見他們即將開始打掃,也各有反應:有的人還是堅定原先的計劃直接沖去高層泳池旁邊準備拍照,有的人開始在屋內四處尋找看看有沒有遺落的關鍵,還有一些人也默契的掏出清潔類的道具開始清理屋子。
不同的選擇,自然也造成一些爭斗,尤其是此時拍攝的關鍵定點高層泳池旁邊,率先打算打掃但又不愿意讓拍照組撿漏的一隊人馬迅速和拍照組產生糾紛。
戚煥拿著抹布,一路清理著客廳。
客廳似乎還保持著這位傳奇艷星神秘失蹤前的狀態,幾本書隨意的搭在桌上——那是這個電子時代極為少見的紙質書——足以看出屋主生前的富豪程度,沙發上甚至還隨意放著兩件長裙,凈是露背裝,透明裝,魚尾裝之類的設計,完全不負屋主傳奇艷星之名。
戚煥把裙子疊好放在一邊,無意間觸碰到旁邊的隱藏開關,很快便有一系列廣告在他面前播放。
打開之后,他首先聽到的便是各式各樣的減肥抽脂,美白祛斑整容等廣告,剩余的便是一些化妝品與大膽前衛的服裝。
戚煥對此并不意外,在這個世界里,這一類的消費品非常流行,因為大部分人都不能夠獲得工作的機會——對于烏托邦上層的資本家而言,機器是最穩定的工作者。
因為讓其他人掌握生產資料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甚至讓他們在無產的情況下聚集在一起,飽受壓迫也是極為危險的行為,但凡有機會他們都有可能團結在一起揭竿而起,這就是人作為勞動力的不穩定性。
也因此大部分人都只能夠通過其他方式來獲取金錢和必要的生存資源,這種方式指出賣自身,比較好的一條路,就是像他們這樣成為明星,用于娛樂資本家,又或者有足夠高的智商和卓絕的天賦,可以與資本家簽訂合約,成為他們的走狗。
在這種背景下,這一類追求外表改造的廣告自然會成為主流。
戚煥搖搖頭,蹲下來開始擦拭地板上的灰塵,果然就和他第一眼看過去的那樣,地上有那么一兩塊霉斑難以驅除。
白色的霉斑攀附在黑褐色的地板上,幾縷白絲在霉斑上抽出,給人以難以言喻的惡心感。
第83章 選秀(11)
“我靠!”
戚煥還沒有檢測霉菌的主要成分, 就聽到迷弟傳來一聲尖叫。
所有在室內自顧自進行檢查的玩家們,都把目光投向上躥下跳的他。
他此刻還拿著一塊抹布站在書架旁邊,雙眼直愣愣的看著, 伴隨著一陣機關轉動聲出現在面前的洞口:“這個房子怎么還有個密室?”
在屋內的玩家都聚集在一起,盯著眼前的洞口, 很快就有人開始交頭接耳。
“那個艷星不是失蹤很久了嗎?搞不好她的尸體就在這個密室里。”
“也有可能那個艷星本質上是個變態, 密室里面裝著很多人的尸體和她惡心的收藏。”
“或許是秘密實驗室或者什么保持青春永駐的東西。”
大家都見過不少副本,很快就推測出個12345678點來,但是遲遲沒有人率先邁出一步走進密室查看。
這種關鍵秘密存放的地方, 一般都有高難度的守關者,沒有人打算率先進入。
何況, 迷弟毫不猶豫的擔負起維護紅方尊嚴的責任,主動招手:“戚神,您過來看看!”
圍觀的眾人噤聲,即使是藍方陣營的人,也沒有貿然出手。
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戚煥名聲在外, 堪稱是這一次副本之中排名最高的一位,另一方面則是中午變化之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勢力, 陣營帶來的天然團結度也受到影響。
戚煥率先走進密室之中, 他手中的道具散發出柔白色的光芒, 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其中,隔絕一切危險。
密室之中的內容倒不像大家所想的那般獵奇。
這是一件非常非常大的收藏室,灰色的書架上密密麻麻擺著各種各樣的紙質書, 還有光碟, 復古的好像回到20世紀。
在書架的旁邊還有一盞落地燈, 燈還亮著。
昏黃的燈光照耀著落地燈下的茶幾, 一本書被人翻開一半正放在茶幾上,安樂椅正對著茶幾,寧靜的好像前一秒還有人正坐在上面看書。
然而收藏室內,幾乎可以讓人留下腳印的厚厚灰塵,也暗示了此處已經很久沒有人進入。
戚煥還記得之前在客廳發現的霉菌,在收藏室內四處觀察的時候,也不忘注意這一點。
果然,比起外面,這件收藏室里的霉菌甚至要更加茂盛,地板上的灰塵拂去之后下面便是厚厚的霉菌。灰白色的霉菌踩在腳下極為柔軟,像是一層詭異的毛毯。
而那巨大的實木書架也幾乎被霉菌全部覆蓋,所謂的灰色并不是書架原本的顏色,而是褐色的木頭被霉菌覆蓋后所產生的效果。
包括書本,包括光碟,幾乎全部被霉菌所攻克。
大部分玩家在注意,到這一點時已經不動聲色掛上負責微生物防護方面的道具。
畢竟主神的無限流游戲之中,玩家本身的□□能力根本不會得到提升,只有足夠謹慎的利用道具保護自身,才能夠走得更遠。
戚煥沿著霉菌的生長路線,一路來到燈下,這里的霉菌并沒有變少,甚至安樂椅上結了厚厚一層霉菌。
倒是桌上的那一本書,或者仔細一看,是一本手寫的筆記,比其他書更加好運,還能夠讓人勉強辨認出上面的內容。
收藏室上方的監控攝像頭不動聲色的移動,對準書本開始聚焦。
戲鶴在宴會廳里半瞇著眼,意識完全投入人工智能的數據流之中,緊接著通過攝像頭的接口,開始窺視玩家的行動。
戚煥與他同樣注意到這本筆記,戴上特制的隔絕手套,開始翻看起來。
這本筆記上面的字跡力度相當大,一筆一畫,入木三分,從風格來講,不像是女性的字體。
戲鶴順手放出一股數據流去搜索黎照,她本人倒是沒有什么男性密友,唯一有關系的大概是她妹妹的丈夫——一位極為天才的導演。
當然,在這個世界上,導演僅僅憑借天才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她的妹夫理所當然的瘋了,也理所當然的神秘失蹤,成為某一年成萬上億的不明死者中的一位。
監控攝像頭快速調轉方向,在室內掃了一圈,這一次的重點在書架上。
果然書架上的碟片很多都是這位導演曾經的作品。
戲鶴調轉回攝像頭方向,和戚煥一同緩慢讀著這一本筆記。
這本筆記并不是什么導演的拍攝日志或者是瘋子的回憶錄,更像是一個尚未完成的劇本,講述一段童話般的故事。
甚至大部分內容都沒有書寫起來,而是以及其高超的畫技用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幅形象的圖畫。
第一幅畫是一群螞蟻公平勞作建立家園
第二幅畫是幾個螞蟻無所事事的對殺蟲劑朝拜,上面有導演的筆記備注:“有的人把殺死自己的東西當做神明,這是何其可笑。”
似乎為了應和這句嘲諷,在接下來一組圖畫里這些螞蟻發現了偉大的制作殺蟲劑的真神——
它們載歌載舞把人類引過來,在人類摧毀大部分螞蟻巢穴之后活下來站到高處奴役其他螞蟻。
最后一幕則是一組密密麻麻的圖畫。
第一張是沙漠上密密麻麻很多螞蟻巢,緊接著,螞蟻巢穴無限縮小,然后出現人類的房子,人類的房子也在縮小,縮小的如同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螞蟻巢,而遠處巨大的浪拍過來即將吞沒螞蟻巢。
與其說是童話,倒不如說更像是一本寓言。
戲鶴回憶起初入這個世界時聽到的吟唱,輕輕敲敲椅子的扶手,再次回顧起這位導演的生平。
或許有的人并不是瘋了,他想,他只是太早的看清這個世界的本質。
戚煥則不動聲色的用道具抹去了筆記最下方最后的一個小小的標記——那是一個玫瑰在太陽底下盛的標記。
這個標記和他所屬勢力常用的雙劍拱衛太陽的標記是如此相似,甚至只是把刀劍換成玫瑰而已。
戚煥琢磨著,這位導演留下的這一段故事說不準是一個提醒,而導演所屬的勢力恐怕和他的組織關系匪淺。
他停下來看書的行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陸陸續續有人同樣跟過來,探頭去看這本書。
戚煥無意和大部分玩家起沖突,直接將書展示給他們:“比較有意思的應該是這個故事。”
這個故事很明顯在隱喻這個世界,玩家們立刻討論起來。
“殺蟲劑什么的,有可能就是最開始背景介紹里天空之城外圍一圈都是荒蕪之地的原因,然后肯定有一些人覺得造成這種荒蕪是有利的,比如現在已經獲得利益的天空島居民。”
“這個童話明顯是隱喻,高高在上的螞蟻顯然是現在浮空島的人,就是不知道人類是什么,背后強大的力量?難怪這個世界有著這么奇怪的扭曲制度還是因為某些非自然力量?”有玩家這樣問,畢竟他也在進入之前,也沒有通過系統查詢到關于這個副本有沒有非自然力量的提示,加上上一個環節,大家都親自面臨鬼魂這種東西,難免有同樣的猜測。
“最讓人疑問的還是動畫片的最后一幕,滔天巨浪是什么?那么多螞蟻的巢穴,是在指平行世界嗎?”有個玩家笑一聲,為了緩解氣氛開個玩笑,“說不準這個倒霉蛋是剛好看見我們無限流世界,這個滔天巨浪就是我們的主神要吃掉這個世界的動作。”
大部分玩家都笑著搖搖頭。
戚煥卻不自覺又想起戲鶴——這位NPC確實和主神一樣反復無常又惡劣至極,而且行為詭秘,不知道是不是與主神有聯系。
他默默把自己的猜測放下:“回歸正題,這里應該和艷星的故事有關。”
“我倒是覺得搞不好,是一個和妹夫不得不說的故事,”迷弟嘿嘿兩聲,從書架上翻出幾本書,在上面找到同樣的男性字跡,還有一兩張關于這位艷星雙胞胎妹妹——一位知名電影明星——與拍攝她的處女作的導演的婚訊報道的打印文件,“這一位艷星雖然名為艷,但是實際上沒什么花邊緋聞,唯一貼的最近的男士應該就是這位妹夫。”
“也不是沒有道理,”有玩家贊同,“哪有正經姐姐在這里收藏這么多妹夫有關的東西?”
“說不準那位妹夫瘋掉之后不是失蹤了,而是被姐姐囚禁在這里。”
“你看這里還有一張照片,”另外一位正在搜查室內的玩家,興奮的拿出半截照片,“我估計姐妹倆的關系并不好。”
這張照片明顯是年代比較久遠的一張合影,上面的黎照大概十歲左右,不見日后的性感風格,而是顯得頗為可愛,被剪斷的另外一張照片還留下半只同樣胖乎乎的手環住她的胳膊,按照年齡推算,應該是她的妹妹。
剪斷兩人之間的合照——一個典型的關系破裂證明。
“這間屋子還有可能是姐姐死亡的地方。”有人開口,“我發現這間密室的門是可以反鎖的,說不準恰好是把自己鎖在密室里,然后死亡。”
“那么尸體呢?”有萌新玩家詢問。
站在門口的人幽幽一笑:“許多微生物都可以分解尸體,甚至可以分解骨頭作為自己生長的養料。”
提問的萌新頓覺后悔,在對方幽幽的聲音之中,背后起了一層冷汗,然而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足下柔軟如同毯子的霉菌無聲的蠕動起來,逐漸形成細細白白的繩索,環住他的腳踝。
下一秒,柔軟環住腳踝的繩索陡然收緊,一下子將人拽倒在地!
戚煥幾乎是同時出手,手中長刀出鞘,一下子劈向站在門口的身影!
那身影不得不向外躲閃,一下子暴露在收藏室的燈光下——
那赫然是灰白色的毛茸茸的由霉菌形成的人形物體!
第84章 選秀(12)
那霉菌人一眼望去便是女性體態, 裊娜娉婷,一步又一步,優雅地朝著他們步步緊逼。
然而真正的危機卻不是正在逐漸逼近的人形生物, 而是他們腳下原本安靜而無害的柔軟霉菌地毯。
無數細細麻麻的白色菌絲從地毯上衍生出來,精準的搜尋玩家所在, 將密密麻麻的菌絲纏繞而上, 一時之間,玩家們的系統此起彼伏的發出警報。
【警告警告!遭到微生物攻擊!】
【警告警告!生命值下降中!】
【警告!道具遭受外力,即將損毀倒計時10, 9,8……】
剛剛被一下子拉倒在地萌新更是死命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爬起, 然而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線精準的環繞住他的手腳,下一秒鐘便攻破肌膚的防御,像蜘蛛用絲線包裹獵物一樣將他裹入繭中,一點點的融化,吞噬殆盡。
也有玩家選擇立刻離開這片菌絲, 作為主場的房間,但是隨著他行動,越來越多的菌絲卷向他, 速度遠勝過其他尋找道具, 謹慎著不敢行動的玩家, 頃刻之間就將他整個人包裹住。
戚煥注意到不對勁,收回長刀之后,暫時站在原地沒有動, 果然身上防護道具被菌絲擊碎的速度開始減緩。
在他的右上角, 被戲鶴所操縱的攝像頭上閃過一道流光, 快速轉動一圈, 將室內的情況收入眼底。
戲鶴順手分出一道數據流,從各家的機密資料庫中搜查出相似的東西——
【特洛伊霉菌,外表灰白色,喜好攀附在墻壁和地板上,可以無止境生長,以人類為最佳宿主,具有良好的動態感應能力,行動會使得它們加快攻擊,并且加大穿刺人體的力度。】
他心念一動,順手操控起這間收藏室里的藍牙音箱。
在玩家們或是奮力反抗或是謹慎試探的時候,收藏間里的藍牙耳機里突然放出一陣歡快的樂曲,中間是清晰的稚嫩童聲開始念叨:“1234567,我們都是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笑,不許走路不許動……”
歡快的音樂,歡快的童聲,與當前詭異有殺機四伏的場景對比鮮明。
戚煥立刻領悟,這多半是又是那位NPC好心好意給了他們一點掙扎的機會:“不能動!移動會加速攻擊!”
他這句話一出,室內所有活動的人都下意識停止動作,繃住表情僵硬在原地。
緊接著他們就驚奇的發現,原本死死與他們道具對抗的霉菌隨著他們徹底停止運動,恢復了原本被他們踩在腳下時懶洋洋的狀態,就連糾纏盤附在他們身體表面的菌絲也顯得細軟無害。
而在門口一步步靠近這里的霉菌人似乎也失去了目標,茫然的轉動著腦袋觀察四周,一步又一步向前走去,就算不小心與人擦肩而過也毫無反應。
她好像完全看不見室內大批量的玩家,只能茫然的在這里打著圈圈,在幾次搜尋無果之后,她無可奈何的坐回到安樂椅上。
一團菌絲從地毯上浮起,形成毛茸茸的像是一只貓形狀的動物,動作輕快的撲到她的懷里,被她隨手撫摸著。
但是危機仍在繼續,沒有人可以長期保持一個動作僵硬不動,不過10分鐘房間的角落里面就有一個玩家,不自覺的移動了一下身體。
明明只是輕微的衣料摩擦聲,卻好像一道驚雷響在霉菌人的耳邊,讓她突然抬起頭,整張臉轉過180度,直直的望向那個玩家。
玩家清晰的感覺到身上的霉菌陡然暴動起來,勉強壓制住心中的恐懼,僵硬著身體,連呼吸都放緩。
好在,霉菌人很快就對于突然出現的動靜失去興趣,回過頭摸著手上的貓咪。
戚煥開始嘗試在不驚動霉菌的情況下進行活動——隔絕聲音的道具被他使用出來,然而,輕微的動作都會引起霉菌的注意。
他皺著眉頭,死死盯著幾乎包裹了他整個小腿的白色菌絲——這些霉菌感知獵物的辦法多半和蜘蛛一樣,通過這些絲線上的顫抖和震動來鎖定獵物的位置和動向。
一點淡紅色的火焰出現在他的面前,這是他之前得到過的一個特殊a級道具。
【焚燒
作用:這是一朵可以由玩家意念控制的小小的火焰,它只能夠精準的焚燒一小部分區域內的特定物品,適用于任何副本】
沒有太多副作用,又適用于所有副本,且可以在缺少氧氣和水底等環境進行燃燒,而且精準,不會殺傷到其他關鍵物品,算是非常好用的可多次使用道具。
戚煥心念一動,那朵火焰便落到他的腿上,幾乎是瞬間便滅殺了腿上的所有霉菌!
伴隨著這邊變故發生,大部分玩家都控制不住的,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扭頭看向這里,卻不敢做出半點動作。
而原本安心躺在安樂椅上的霉菌人卻是突然彈起,身上的霉菌吞吐不凈,幾乎要維持不住人形,瘋狂地奔向正在屠殺她的手足的玩家!
戚煥腿上依舊圍繞著一層淡淡的火焰,不斷的吞噬著從足底移向它身上的霉菌,但這朵火焰的力量也即將被消耗殆盡。
他必須得在火焰的力量消失之前,沖出這一片霉菌的收藏室!
在連續使用掉兩個加速道具之后,戚煥跌跌撞撞地沖出收藏室,大步走回客廳之中,這一塊地方四處都沒有霉菌,而火焰的力量也迅速消失。
戚煥屏住呼吸,控制住身體,呆呆的立在原地。
而身后的收藏室里,那些懶洋洋的霉菌全部都被激怒,原本鋪著霉菌毯子的收藏室頃刻之間好像變成毒蛇的巢穴——無數菌絲糾纏著形成粗壯的如同毒蛇一樣的長條,快速的貼著地面和墻壁滑行而出,它們追隨著霉菌人一起沖出收藏室,急切的想要把戚煥撕碎。
然而剛一蹦出收藏室,它們又一次失去了目標。
霉菌人站在原地遲疑不前,霉菌們也從狂熱的狀態變成謹慎的獵手,在地上貼貼嗅嗅,似乎想要聞到敵人的氣味。
與此同時,他們也在耐心的結成狩獵所使用的大網,菌絲一點一點鋪滿自己的領土,速度極快的涌向戚煥挑定的安全地點。
屏幕之外,觀看這一場無聊的拍照戲碼的觀眾們終于開始興奮起來。
“原來她養了這么個東西,”公子哥嘖嘖稱奇,眼睛直直的盯著霉菌人前凸后翹的玲瓏曲線,“不知道這毛茸茸的手感摸起來怎么樣?”
“這菌絲用的真不錯,我真是愛死那一幫小甜品們緊張兮兮的,屏住呼吸的樣子。”
“哈哈哈哈,這比之前一群人搔首弄姿的拍照有趣多了,今年這個導演可以考慮準備下一次的選秀了。”
“我看這里好像又插入了一條廣告,這個菌絲好像是生物科技他們家開發出來的,硬照環節不全是烏托邦,建設的主場嘛。”
“特洛伊菌,”生物科技的負責人被cue,謙虛的一笑,但臉上毫不掩飾自己的驕傲,他對在座的其他人舉起酒杯,“能夠開發出這樣一個菌種,也是多虧了在座各位的幫助。”
他幾乎著迷的看著房間里面正在貪婪的包裹著她的獵物的菌絲:“多么偉大的神跡,多么偉大的創造,這些菌絲貪婪的吞噬一切,又反哺于我們,是最偉大的奴仆,最無私的藥劑貢獻者。”
之前還有些興趣缺缺的人聽到藥劑兩個字都坐直了身體:“這也是藥劑的一部分原料?”
生物科技的人笑笑,并不直接回答:“至少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關鍵一環。”
公子哥哈哈大笑:“那可真是不錯,有足夠的美貌加成的藥劑,想必品位起來會更上一臺階。”
在一片贊揚聲中,還有些人意猶未盡,比如畢先生,略有些不滿的敲擊著桌子:“不過他們只是這樣呆著不動也太無趣了。”
他掀開眼皮看在坐在一邊,很少參與他們這些財閥交流的傀儡總統,明明是詢問,語氣卻趾高氣揚:“戲總統,這一環節我們觀眾就沒有任何參與感嗎?”
助理面色不渝:之前的哪一次選秀安排過觀眾參與環節,不過是覺得我們家總統好欺負罷了。
戲鶴阻止他為自己辯解的行動,笑著回答:“您的品位一如既往的讓我心生仰慕,這么偉大的活動自然不會缺少觀眾參與的機會。”
他拍拍手,每個人的光屏上都開始出現一個新的按鈕:道具。
所有人都將可以購買道具投放在玩家的抗擊霉菌活動之中。
當然,這些道具之中,除了一部分可以幫助玩家對抗霉菌的火焰啊,或是霉菌清除劑之類的東西之外,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則是讓玩家們失去優勢,不得不跑動起來,正面對抗霉菌。
畢先生心滿意足,當即下單點了好幾個道具,噼里啪啦的投放在正在進行的游戲環節之中。
小屋之中。
戚煥皺著眉頭,緊盯著向他沖來的霉菌,稍稍活動一下筋骨,手中換了好幾個道具,計劃不管怎樣,都要為自己燒出一片空間。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飄向旁邊的高層游泳池——這里是拍攝照片的關鍵地點,說不準對于特殊的霉菌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偏偏就在這精巧計算的時刻,他頭頂的人工智能燈光卻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戚煥猛的抬頭,一眼就看見那華麗的巨大的復古吊燈,開始在半空之中搖搖欲墜!
他毫不猶豫的閃身離開吊燈砸向的地方——下一秒,那巨大的承重吊燈就從天花板上墜落,狠狠砸在大地中心!
吊燈落地的震動聲瞬間引得霉菌發狂,無數菌絲涌動在空氣之中,瘋狂的搜查著選手!
與此同時,收藏室內也傳來一陣喧囂混亂聲,此起彼伏的國罵聲響起!
“媽的,這個柜子怎么突然倒了!”
“地板正在裂開!”
“掃地的時候看不見掃地機器人,怎么現在機器人跑出來亂飛!”
“霉菌開始發狂,大家道具應該都準備好了,趕緊殺呀!”
戚煥根本沒有機會多想,就發現這房間之內所有可以被遠程控制的智能體都開始運動起來,阻攔他們逃竄的路線,破壞他們隱藏自己的動作,讓霉菌可以更好的接近他們,攀上他們的身體!
這絕對是有人有意為之!
戲鶴?
他確實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樂子人,但是他找樂子的手法從來不會如此低級!
疑惑被揭曉只在下一瞬間。
原本還在反復播放著木頭人游戲語音的音箱突然卡殼一瞬,緊接著便是戲鶴飽含激情的清亮聲音:“感謝畢先生為選手們送出的智能機器套餐,感謝c先生為選手切換送出的吊燈套餐,感謝……”
饒是戚煥一向情緒控制良好,這一刻也被激得心頭萬般火起!
人家直播打賞是給主播各種好處禮物,你們這死亡選秀還真是懂得給玩家添亂!
在這惱怒之心中,戚煥動作比之前迅捷的多的多,又極為靈敏的打斷了突然竄出來的掃地機器人的橫掃,一下子躍到沙發之上,順手拋出上面兩條裙子打擋住突然破碎的玻璃的襲擊!
然而,不可思議的一幕,在這兩條裙子被拋出的瞬間發生了。
那原本怒氣沖沖的追逐吞噬獵物的霉菌人停下動作,原本隨著她的動作如鞭子一般抽向戚煥的菌絲在空中靈巧地轉了個彎,直接抱住兩條在空中飛起的裙子,將它撈到身前。
霉菌人沒有繼續進攻,而是抱住了兩條輕柔的裙子,將沒有眉目的臉直接貼在裙子上,安靜了下來。
第85章 選秀(13)
不僅僅是霉菌人, 就連收藏室里面蠕動著襲擊玩家的菌絲都一同安靜下來。
而廣播里面戲鶴讓人恨得癢癢癢的,其他觀眾投放禮物,折磨玩家的聲音也停下來。
他們找到解開當前死局的一個關鍵點。
幾個玩家趁此機會從收藏室里掙扎出來, 迷弟率先發問:“怎么回事?之前這怪物還那么兇的要攻擊我們,現在兩條裙子就讓它安靜下來了。”
他一開始還想要走到跟前去仔細觀察霉菌, 但最后還是站在一米外的地方遲疑不前, 生怕兩條裙子的封印只能持續一小會兒。
戚煥說出自己看法:“這兩條裙子或許對它來講有更為重要的意義,由此可以看出霉菌人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至少殘留有一部分本能。”
剩下的玩家也不全都是傻子, 很快就通過這句話推理出當前延緩危機的辦法:“我們可以在多找一些和過去有關的東西,這樣可以控制住霉菌。”
戚煥抬頭看一眼客廳里復古至極的掛鐘, 估算時間:“我們還有三個小時,花一個小時時間搜查東西,按照這一個小時搜查東西的貢獻,在剩下兩個小時里輪流去高空泳池拍照。”
之前或許還有人不服氣他的領導,但在經歷霉菌人事件戚煥的表現之后, 沒有人會站出來反對他的建議。
在搜尋的過程中,戚煥還記得之前翻出來的被打印出的新聞——這棟屋子的主人不太喜歡電子設施,而是更加偏好復古的生活方式, 所以對她來講有意義的重要新聞, 很有可能都會被打印下來。
戚煥按照這個思路, 在客廳和書架上四處搜索,恰好就在茶幾下面發現了一本小冊子。
小冊子的外形比起書本更像是一件精巧的擺件,還是戚煥注意到底下的材質是紙質的, 才將擺件上的鎖打開, 成功翻開這本小冊子。
這是一款類似于剪報的冊子。
打開來第一眼便是一份20年前的新聞—— B區幸福里小區17棟女子失蹤案
這位女士憑借著強大的天賦和學習能力和某家知名企業簽訂合同, 在企業的幫助下讀完了大學和研究生, 之后順利入職企業也就在b區這樣的平民區擁有一間屋子,并且擁有了貧民窟的人都不能擁有的權利——通過孕育撫養孩子的申請,獲得撫養孩子的權利,在精子庫申請精子之后孕育了兩個孩子。
然而就在她某一天下班回家去找自己孩子的時候,在路上失蹤。
按照報紙上的推測,可能是路過貧民窟的時候被搶劫,也有可能是因為之前進行的研究爆出來重大事故導致她被受害者的家屬埋伏殺死。
總之,治安管理局的人對于這一起事件并不關心,在報紙上也只是作為一個當地普通新聞被短暫的報道,重點還是放在遺留下來的兩個女孩子的撫養權將會歸屬何方。
戚煥目光落在小小的版面上,被記者拍下的兩個驚慌失措的雙胞胎姐妹。
盡管不過五歲,這一對姐妹已經顯露出漂亮精致的五官,在這個畸形的社會體制下,格外容易被人覬覦。
而剪下這張報紙的艷星,不知道是在懷念自己逝去的母親,還是以此來銘記自己一生悲慘的開始?
可惜,翻過這一頁之后,時間線迅速的被拉到艷星十五歲第一次進入娛樂圈的時候,上面是一張對她的私生活有諸多揣測的小報,用詞極端的下流無恥,而同一頁的下面則是另外一張剪報,宣告她的妹妹在某部電視劇中出任女配。
一人是榮光無限,榮光之下卻是華美的袍上布滿虱子,另外一個人安靜的成長,卻在雙胞胎姐妹的光環下顯得格外暗淡。
接下來又是一組又一組充滿對比意味的剪報,可以看出媒體之間頗有些在雙胞胎姐妹之間拱火的意味。
他們拱火的努力也受到回報,在時間線又過去兩年之后,終于有一樁驚天報道——《絕色雙姝爭奪一男子——娛樂圈姐妹花的雌競大戲》
被爭奪的那個男子正是后來妹妹的丈夫,寫出那份童話故事的新銳導演。
這場轟轟烈烈的大戲持續了整整半年,最終以導演選擇妹妹為歸宿。
然而,不過多時導演便經歷精神崩潰而徹底退出娛樂圈,而姐姐,則在同一時間通過一次選秀活動飛升,短暫的擺脫自出道以來就縈繞在她身上的緋聞,一躍成為眾多人心目中的性感女神。
短短一年之內,姐妹倆的高低境遇兩次顛倒,這似乎也對妹妹的心態造成影響。
接下來出現的剪報便是妹妹的整容傳聞。
可以看到隨著一次又一次整容傳聞的傳出,妹妹的五官越發艷麗動人。
她本身就生的并不輸雙胞胎姐姐,只是性格更為寧靜寡淡,五官也隨之顯得更加柔和,而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艷麗攻擊感。
在經歷整容一次又一次的微調之后,她的眉宇之間更多幾分誘人味道,居然也是一點點逆轉自己的人設標簽,眼見著就要憑此二度爆火。
就在這即將爆火的邊緣時期,妹妹卻宣告退出娛樂圈,就此失蹤。
剪報到此為止,剩下的三四頁基本都是關于妹妹失蹤的一系列猜測。
戚煥看著簡報最后的日期,心里很清楚,不過兩個月之后,姐姐,舉世矚目的知名艷星,也在自己家別墅中神秘失蹤。
他并沒有藏著這本小冊子,而是把相關的內容分享在公屏上,玩家們立刻開始竊竊私語。
“真是好一出撕逼大戲。”
“從小相依為命之后一起進入娛樂圈之后,卻是有完全不同的境遇,在之后談戀愛上爭奪男人,男人不好用之后又在事業上爭鋒相對,真的是很典型的姐妹之間的愛與嫉妒啊。”
“愛?”
“就是后面失蹤的事情,如果不是后面好幾段剪報,都是關于妹妹如何失蹤的猜測的話,我都要懷疑是姐姐下的殺手,但有這些剪報,那估計姐姐也很痛心妹妹的失蹤,結果在尋找妹妹失蹤真相的時候,也一步步踏入陷阱,甚至賠上自己的性命。”
“也說不準是一個罪犯在殺死自己的雙胞胎姐妹之后,觀看這些剪報獲得勝利的快感,結果沒成想被自己殺人的工具反噬。”
公屏討論熱熱鬧鬧,戚煥又對著手上這本造型奇特的精巧小冊子,敲敲打打,居然從中間抖出來一張紙條——不僅僅是字條,更確切的來講,像是道歉信。
“親愛的姐姐,我再次為他的事情向你道歉,從始至終我和他都沒有發生過任何過關系,我僅僅是出于善意將他收留在我家。想想看,我們已經做了二十多年的姐妹,但是在媽媽失蹤之后一直相依為命,很多人的人生中,都不會像我們這樣有著最親密的另一個自己,無論發生什么,我都很珍重與你的感情。請不要說永別,不要。你的妹妹,黎夜。”
所有人頓時默然。
那個他極有可能是那位新銳導演,這封信中所說的并沒有發生關系,是真是假已經無從考證,而那一句沒有任何證據的收留在我家,更像是蒼白無力的狡辯。
然而,這封信言語之間的感情卻又毫不掩飾,更是在某些句子之中依稀透露出幾分死亡的不祥暗示。
迷弟那邊居然也有新的發現:“艷星失蹤之前肯定是在查找妹妹失蹤的事實,這里還有一份當時沒來得及拆開的快遞。”
他把家里上上下下扒了個遍,還死命扒開了厚厚糊在在快遞投送口處的霉菌,總算是發現了這個投放時間晚了一點,以至于沒有被姐姐接收到的陳年快遞。
“快遞投送的單位是,安心天使整容醫院,就是之前各種報道里面妹妹進行整容的那一家醫院,歸屬于生命科技財閥旗下。”迷弟思路清楚,說起話來也條理清晰。
戚煥接收快遞,冷靜的將它打開,里面應該是姐姐想盡一切辦法才拿到的屬于妹妹的病例。
這是妹妹整容時所做的一系列手術的記錄,大部分是百年前已經常見的豐胸隆鼻削骨紋眉之類,但其中有一份被專門封起來的文件。
這份文件不同于其他的電子記錄的打印件,應該是一份本來就僅僅以此紙張保存的紀錄——這在這個幾乎全部電子化的時代里極為難得,畢竟只有真正的絕密消息,才會采用這種復古的傳統安全保存方法。
戚煥打開這份文件,首先取出來的是一張照片。
“黑斑去除手術?”有玩家讀出照片上面的標記,“這是手術前的照片?”
那一張照片拍攝的是女人的背部,在白皙細嫩的肌膚之上盤踞著大塊大塊形狀不規則的黑斑,襯著她的背像是一塊即將腐爛的蘋果。
“如果是因為身上長滿這種□□無法見人的話,那么她退出娛樂圈是可以理解的了。”迷弟推測。
“不僅僅是黑斑。”戚煥一眼就看出照片細微之處的不同,接著翻找接下來的內容,果然很快就找到幾張在局部放大的照片。
被放大的黑斑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黑色的光滑皮膚,而是長滿了細微的灰白色絨毛——就像是霉菌已經侵入人體之中,自內而外的緩慢伸展,終于頂破肌膚的屏障。
玩家們不約而同的打個哆嗦,不動聲色的遠離霉菌蔓延的區域。
戚煥將目光投向此時還坐在沙發上的霉菌人:“可能我們見到的這只怪物,并不是由黎照轉變而來。”
第86章 選秀(14)
“黎夜。”戚煥叫出他懷疑的名字。
無動于衷的坐在沙發上的霉菌人轉過頭, 似乎是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這樣真的是她!”
“沒有想到她居然是這樣死的,那么姐姐是什么情況?”
“不會……不會是被妹妹吃了吧?”
玩家們竊竊私語起來。
戚煥抽出這份密封文件中的最后一些疊。
那是時間最早的一份手術同意書:黎夜同意在自己身上進行整容手術,不僅僅是歷史悠久的經典手術, 還包括一份最新研發的實驗性整容方式,即特殊菌種植入。
“這些真菌會在你的皮膚底下生長蔓延, 撐起干癟的肌膚, 撫平皺紋,調節骨骼,會消耗多余的脂肪, 保持苗條的曲線。”戚煥簡單讀上幾條非常誘人的承諾,“她確實是自愿的。”
“一般人根本不會輕易答應, 這種聽上去就很恐怖的手術吧?難道真的是因為嫉妒處于娛樂圈的姐姐?”
有玩家嘀嘀咕咕顯然不太相信明面上得出的結論。
戚煥沒說話,他也確實藏了一手——因為這一份送過來的快遞文件之中分明被小小的印上了熟悉的標記,玫瑰花簇擁著太陽的標記。
顯然,身為艷星的姐姐黎照也這一個神秘組織有關系,甚至委托這個組織為她帶來了妹妹的消息, 而妹妹,無論是后來的丈夫還是姐姐,都與這個組織有關, 或許也是在這個組織的授意接受這場手術, 深入神秘的生物科技公司。
戲鶴透過攝像頭凝視著, 如同無頭蒼蠅一樣胡亂尋找著突破口的玩家。
他看到了那個獨特的標記,也看完整個被翻出來的消息。
于是,他再次引導數據流, 不一會兒便深入生物科技公司的內部信息網, 從他們會儲存為電子的文件中發現玄機。
生物科技公司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美容方面的公司, 旗下有數萬所美容診所于大型醫院, 同時也開展多項美容相關的實驗。
而在其中特洛伊霉菌,這是他們最偉大的一次發現。
正如資料中所說:“這是儲存并且轉移美麗的真菌,它可以以美人為原料去再造新的美人,當年的血腥瑪麗如果早早得到真菌,根本不需要用少女的血來保持青春容顏,她完全可以以真菌為媒介,無縫的將少女的美麗種植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霉菌的真正用法,對下層宣布可以維持他們的美麗而汲取他們的生命,對上層則將真菌的分泌物提取制作成永葆青春的藥劑。
宴會廳之中,不少人也都回憶起當時的光景。
“原來當年賣的最好的那一批藥劑,居然是從黎夜上身提取的,”某位富太太五官雍容,笑起來也大氣明麗,宛如盛開的牡丹,“要不是我們家老付厲害,我還不一定搶得到這批藥。”
“還是姐姐了解那批藥劑好,妹妹我晚了一步,也就勉勉強強拿到一瓶。”接話的女人容顏清麗,一垂眸之間,頗有我見猶憐之感。
只是看到他們,就仿佛看到那無數個在各類娛樂圈活動中崛起的底層美人,那些美麗被以特殊的方式萃取,融合在他們身上,成為富人們最好的裝飾品和身份地位的展現。
其他人也不枉順手吹捧生物科技的老總:“也多虧您當時發現這款真菌,是美容產業跨時代的變化。”
“永葆青春,青春不老,這才是我輩所一直期待的。”
“沒有人可以拒絕特洛伊真菌,”生物科技的老總也順勢擴張自己的利益,“如果可以,我還希望我們培養真菌的范圍可以擴大。”
這樣一說,一下透露出他想要擴張自己公司勢力范圍的意思,倒是沒有多少人跟著接話。
戲鶴無聲的諷笑,將目光落回到正在直播的拍照環節。
妹妹的死因基本可以裁定,玩家們開始尋找屋內屬于姐姐的東西堆放在妹妹身邊。
這一招相當好用,參與的姐妹之情的妹妹遲緩腳步,沒有像之前那樣沖動的攻擊玩家。
又有玩家翻出姐姐之前的就診記錄:“這一位艷星一直以來都飽受心理疾病的折磨,或許是因為外界對她多有誤解,也或許是來自上層的壓力和壓榨,還有一些人堅信是童年時失去母親的經歷在她心底留下無法痊愈的傷疤。不過在最早的時候,在醫生的努力治療和各種新型藥劑的作用下,她始終保持正常的狀態。”
“直到妹妹的再次失蹤,黎照無法避免的陷入極端的抑郁情緒之中,同時她開始幻想自己妹妹依然停在身邊,在對外表現上則是歇斯底里的咆哮,崩潰,酗酒。這種精神上的崩潰,極大程度的影響她的日常工作,因此他的經紀人下定決心帶她去做當時剛剛興起的特殊療法。也就是現在已經被禁止的多巴胺沖擊療法,又稱快樂療法,這種療法失敗之后,導致她陷入無休止的愉快幻覺之中,所以醫生不得不再次對她進行了部分大腦皮層的切除。”
玩家把這一系列病例翻看完畢,又找到一些經紀人的留言,從勸解她從疾痛苦中走出來,再到強硬的帶人前往精神病院,再到強硬的決定使用高危療法,再到最后發現姐姐失蹤。
比起前面真實的對話和交流,失蹤部分呼喚姐姐的話,在玩家眼里看來非常虛假。
“不真實。”有人開口,“我愿意相信是公司發現這棵搖錢樹,沒有辦法長青之后選擇更加快捷的獲取回報的方法。”
玩家中,開始有人嘆氣。
戚煥則在搜尋完屋內之后找到了客廳里正在播放廣告的全新投影的遙控器。
需要用遙控器控制的全新投影,在這個時代來講過于復古了,不過算是個好消息——在發現投放廣告的投影之后,玩家們就試圖快進廣告,多查看一些內容,只是遲遲找不到控制的方法。
他在遙控器上不斷切換節目,終于停在一個有些模糊的低清綜藝采訪。
看下方綜藝的時間,那應該是姐姐失蹤前一個月時候進行的采訪。
采訪中坐在沙發上的姐姐依舊是濃妝艷抹,窈窕動人的身材顯露無疑,然而,某種攝人心魄的茫然停留在她的瞳孔。
她保持著一成不變的笑容,麻木而機械的回答著主持人的話,像是被人牢牢綁住手腳的傀儡,像是讓人隨意打扮的洋娃娃。
這種麻木一直持續著,直到主持人最后高高興興的問出一句話:“作為現在聲名鵲起的小花,您對于進入娛樂圈這些年有什么感悟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能和觀眾們分享一下嗎?”
眼里一成不變的水一樣的茫然在剎那間被擊碎,一絲驚恐從她的眼底蔓延很快,就像火焰一樣燒遍整個瞳孔。
她幾次張嘴想要說話,又幾次閉上嘴,在主持人催促好幾次之后。
黎照終于能發出聲音,聲音低的像是在說悄悄話,卻又清晰的被話筒收錄進去:“小花?笑話。我們不過是為了別人的欲望,不斷改變自己的美麗奢侈品罷了。”
恐怕到這一個時刻,黎照已經完全清楚自己要面臨的結局。
坐在沙發上的霉菌人呆呆的望著眼前的錄像,下一秒放棄手中的衣裙,沖向這小小的全息投影。
玩家們都下意識后退一步,給她讓開道,同時手中捏緊各種各樣的道具,生怕這一位霉菌人突然發狂,開始攻擊玩家!
然而,霉菌人只是跪在全息投影前,抬起頭,死死的盯著畫面中正在說話的女人。
戚煥在全新投影停止之前點了重復播放,于是霉菌人一直癡癡的看著畫面中的女人,直到談話再次來到結尾那一句話。
滴答。
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一滴眼淚落在地上,房間之中的厚厚的霉菌毯子也隨之發生變化,它們從中間開始枯萎消散,露出旗下被腐蝕到斑駁的地面。
而一層又一層厚重的菌絲,也從正在行動的人形怪物身上落下。
她一點點剝去虛偽的屬于怪物的皮囊,露出真實的屬于人類的骨骼。
執念已經消散大半。
戚煥心想,又再推一把怪物自行消解的歷程:“那么你還有什么想要做的嗎?”
低沉的嘶啞聲音響起,似乎帶著幾分哽咽:“記住我們的名字,娛樂圈有太多漂亮的臉來來去去,我只希望我們姐妹的名字能夠一直被人銘記。”
那原本還搖搖欲墜的人類骨骼轟然崩塌,墜落在地,很快就變成灰,風一吹就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或許這樣也是自由的結局。
戲鶴心想,他再次回顧經紀人給姐姐黎照失蹤前留下的那一連串信息。
經紀人發現姐姐失蹤的用詞很做作,甚至在24小時之后才知道,但是就像他們的大型經紀公司的一樣,每個人身上都有定位芯片反饋芯片來控制,不可能到現在才知道姐姐跑出去的,而且警方停止調查太快,可見公司從來就沒有在意過這個搖錢樹的失蹤。
這顯然是違反常理的——烏托邦的資本家們都恨不得敲骨吸髓,壓榨完人可以利用的每一點力量,對于一棵搖錢樹的失蹤,不可能如此平靜。
除非,這失蹤本就在他們的控制之下,也讓這棵搖錢樹發揮出最后一點作用。
戲鶴找到黎照失蹤前被經紀人帶走進行的一系列體檢資料,體檢項目眾多,并且進行的非常細致。
這一份體檢資料也被玩家們發現,很多人都已經預料到將會發生的事情。
“器官買賣。”戚煥還記得在第一輪結束休息期間和戲鶴閑聊時得知的處理欠債者尸體的方法,“在上面那一群人中,有些人天然獲得的基因病意味著他們需要不斷的替換身體器官。”
這下不僅僅玩家們都有些感慨,來自貧民窟的彈幕也不乏憤慨。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被拐去做販賣器官的事情,我哥哥就是被人忽悠去少了一個腎。”
“少一個腎也不是不能長出來,最怕的是去做活體采割,活生生的切器官再長出來,過不了一兩年,整個人就廢了。”
“唉,我當年的女神,想不到最后也是這么個下場。”
這些來自底層的憤怒和哀傷當然不會通過彈幕展現在宴會廳的眾人眼前。
“過一會也就是晚宴時間,不知道這一次的晚宴我們吃什么?”畢先生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舔嘴唇,反復已經沉醉于那感官的極樂之中,“我還記得上一次那一道美人菜。”
“美人為餡,”同樣有人回味著當年唇齒留香的口感,“比起器官買賣,有些人還是更適合更高端的處理方式。”
經歷過那一場饕餮盛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發出愉快的笑聲。
只有那位新秀還有些茫然:“晚宴的食材……”
領著他進入這個會場的前輩,拍拍他的肩膀:“就是你想的那樣,美人舌,美人指,美人胸,美人腹,一般的人哪有機會一親芳澤?”
有人聽到他們這點對話,意味深長地笑笑,目光頭像,直播屏幕里那間小屋,仿佛又回憶起當年風華絕代的艷星:“這可是當年開價最高的一道原料,如果不是后來廢了,烏托邦娛樂公司還舍不得拿出來。”
他似乎想起什么,扭頭看向陪坐在一邊的總統:“話說回來,上次那場盛宴戲總統還缺席了。”
戲鶴將涌起的惡心感遮掩的天衣無縫:“畢竟那時候我還沒有這個資格。”
“哈哈哈哈,那現在戲總統肯定是夠格。”烏托邦軍火的人笑著回答。
如果不是戲鶴那時候向他們出賣了一個關鍵組織,他們也不會撐戲鶴一把讓對方有了如今的地位。
當然,首先拱衛傀儡上位的人也將從中攫取足夠多的利益。
戲鶴回以意味深長的笑容:“現在是,夠格了,今天的晚宴不會讓你們失望。”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
第87章 選秀(15)
在這個娛樂圈之中, 向上是富人馴養的畜牲供人食用,向下是發霉發臭的養料結局。
戲鶴心想,很快就看到眼前正在進行的直播調轉方向。
大部分玩家都被正在發生的事情吸引聚集在一起, 研究過去的故事,然而還有那么一小撮屬于藍方陣營的玩家, 逐漸聚集在一起, 開始進行別的工作。
活性尚存的霉菌被聚集在一起,在地上擺放成詭異的圖案,他們聚集在一起圍繞成圈, 同步雙手在胸前做出奇異扭曲的姿勢,開始大聲朗誦:“我們拜請無始無終之神, 血月之王,烏托邦的覆滅者,浴毒液而生者……”
隨著他們輕輕的念誦,這些霉菌散開始散發出不祥的血色光芒,某種力量在虛空之中被牽引鎖定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然后逐漸靠近。
“嗯?”坐在公屏前觀賞這一切的上流社會貴族們終于有人注意到這一幕,放下交疊的腿,上身前傾觀察這里, “他們是在召喚□□的惡魔。”
明明是應該讓人懼怕的事情, 在他嘴里卻說的輕描淡寫。
生物科技的人搖搖頭:“那位導演有點東西, 難怪那天他問我霉菌的來歷。”
“霉菌是惡魔的禮物,也是錨點的一種。讓霉菌在人體上生長,可以加固聯系, 配合上他們的呼喚, 可以讓惡魔降臨。”
“就知道不可能只是一些鬼魂, 既然是恐怖綜藝第2輪了, 就應該放出一些真正厲害的角色。”畢先生笑起來,“且不說他們引不出那一位,就算引出那一位,率先吃的也是他們這些祭品。”
“哪里會有莊園主殺死為他忠誠放牧的牧羊人呢?當然是先要吞噬那些圈子里的牛羊。”
就是如此說,還是有一些人變了臉色。
生物科技的人繼續安撫:“為了讓惡魔降臨,要付出很多代價,之前有探索相關遺跡,就在昨天,探索領隊就受了很多傷,最輕也是手差點被砍斷。”
“所以,以他們的能力,絕無可能讓邪神降臨。”
戲鶴同樣點頭:“先生們,女士們,相信我這一次的選秀是通過特殊方式進行的,無論發生什么,我們都會是安全的。”
更多的人也隨之安靜下來,恰好直播鏡頭再次轉向解決一樁心腹大患后高高興興開始拍照片,渾然不知危險即將降臨的其他選手。
有人不乏惡意的笑起來:“他們還不知道死到臨頭啊。”
選秀現場。
戚煥面無表情的站在殘陽的血色下,風吹起他被水打濕的襯衫,露出如希臘雕塑般健美的身軀。
咔嚓,咔擦。
連續兩聲相機聲響起,屬于他的照片被拍完。
“好了。”戚煥起來,打算將地點讓給下一位選手。
“戚神,您不打算多拍幾張好看的?”迷弟湊上來詢問。
“不必。”他皺起眉看向遠處再次亮起來的全息投影。
戲鶴又來干什么?
可惜隨著亮起的全息投影出現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某位神秘NPC,而是一個穿著的五顏六色如同開屏孔雀的老人:“你們真是讓我大吃一驚!”
糟老頭子導演拉長聲音,無比夸張的驚呼,伸出手指,在在座的每一個人面前點一點:“恭喜你們在第2輪環節里破解了最大的危機,也恭喜你們挖掘出這位艷星當年拍攝廣告之后所經歷的一切,你們挖掘了照片背后應有的故事,體會到應有的情緒之后,想必能夠做出最好的成果。”
他興奮的歡呼兩聲,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看全息投影里的布置,他此時似乎是在自己的導演室中一邊觀看節目錄播的監控,一邊與他們對話,手中還拿著被卷起來的劇本,滿臉都是興奮的潮紅,繼續與他們對話:“在你們的努力下,我們的節目關注度又上升了三個百分點,尤其是在你們被霉菌追殺的那一段。”
他笑盈盈說出,讓玩家們都恨的牙癢癢的話,同時左手撥動自己面前的光屏,很快就搜索到那一段時間的收入:“因為你們的努力成功取悅了那些偉大的尊貴的觀眾,他們賜下眾多道具去輔助你們通關,當然也讓我們節目組有了相當好的收成。”
有玩家忍不住吐槽:“輔助,說阻礙還差不多吧。”
他聲音不敢太大,但和所有人一樣也充滿怨念的,恨不得弄死這個導演的目光看向投影。
可惜,只是個投影,不能夠讓這個導演閉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偏偏就在這個時刻,好像有人聽到了他們的心聲——一個穿著黑衣,戴著黑色兜帽,完全看不見臉的人影出現在導演身后。
他來的是如此的安靜,甚至導演心中完全沒有升起警惕之心。
下一秒,這位突然出現的人影舉起胳膊,手上拿著一把碩大的斧頭,當著所有人的面通過全息投影一把砍下了導演的頭!
染著五彩斑斕頭發的頭顱。高高的飛起建起無數鮮血,導演話音還沒有落下,就只聽見頭顱砸在地板上,重重的咚咚聲。
靠在椅子上的身體失去控制,無力的滾落下來,手中的劇本散落一地。
戚煥眼尖,在劇本散落的時候,快速讀出了劇本上幾個關鍵詞。
恐怖、折磨、三輪、短時間……
最重要的還是右下角制作者的一個小小署名——今夕。
他們組織某位神秘資助者的名字。
然而全息投影的攝像頭很快被人移動轉移到自己臉上。
遮擋住自己面目的神秘襲擊者說話也是使用特殊的變音器,一開口就極為嘶啞難聽。
“我們來了,我們將見證一切,我們將征服一切,愚蠢懦弱渺小的人類,請你們接受惡魔的統治。”
宣告完畢之后,他一把關掉全息投影。
玩家:……
就算他們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見到這種急轉直下的情況,還是有些愣神——
什么?我們難道不是處于一個高科技賽博朋克世界嗎?怎么突然之間又是惡魔又是□□的!
這明明是一個選秀的娛樂圈劇本,我們卻要解謎,現在眼見著還要經歷大逃殺,系統標簽誤我!
那個導演就這樣啪的一下死了。話說惡魔進攻的是我們這個節目還是整個世界?是不是現在不用走選修路程了?
無數疑問,無數驚訝,無數粗口都在玩家的嘴里即將吐出。
戚煥比他們更幸運,因為就在這情況急轉直下突然反轉的時刻,他手上的光腦突然亮了一亮。
這一款極為昂貴的光腦在選秀的大部分時間里都是被強制關閉,避免影響到他們選秀的公平性的,但是在發生意外之時,也被某位NPC啟動。
官腦自帶的局部小型全息投影打開,一個只有5厘米左右高的小小戲鶴出現在他的腕表上。
“現在是什么情況?”戚煥低聲問,莫名的他的心情安定許多。
戲鶴:“你們之中有一些選手召喚出惡魔,大概因為,他們擁有和你們完全不一樣的任務。”
戚煥瞬間就想起在陣營之下多出來的勢力標簽:“他們是□□徒?”
戲鶴微微挑眉似乎很驚訝,他一下子就發現關鍵點:“是的,現在節目正在遭受攻擊,烏托邦已經派出武裝力量解決此事,還請你們多堅持一會兒。”
下一秒他的全息投影消散在原地,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玩家。
宴會廳之中,戲鶴喝一口紅酒,嘴角的笑意沒有落下。
這一波下來玩家們統一給他供給了十到二十點恐懼值,至于戚煥,算了吧,他早就習慣對方心堅似鐵,對此沒抱什么希望。
更有趣的還是現在的宴會廳之中,伴隨著玩家直播間里突然發生意外,宴會廳之中也同步響起震耳欲聾的警報。
紅色的光束閃爍著,各處的音響開始發出警報聲:“警告!警告!□□入侵中!□□入侵中!”
大部分人都在這樣的噪音和閃爍的紅光下不動如山,只有一小部剛剛踏入這個名利場的人,倉皇失措的站起身,甚至帶倒了宴會廳上的椅子。
“□□也入侵我們這里?不是說更換的二代系統可以繳械,沒有人可以帶著武器進入天空島宴會廳!”更是有人驚恐萬狀的直呼著。
他們恐懼的神色沒有停留太久,尤其是在觸碰到更為老成的同伴們眼底的戲謔之情后。
“安靜吧,”畢先生開口,“一群膽小鬼們,收起你們臉上恐懼失措的表情,我們這里絕對安全,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突破它的保護,尤其是區區□□徒。”
更多知道真相的傳承已久的大家族跟著一起笑起來。
戲鶴站起身,略帶幾分歉意的像驚慌失措的幾人彎腰:“不好意思,這是這次選秀總導演安排的一點小小的增加氣氛的環節,此時響起的警報和光,并不是我們眾所周知的徹底警報,而是為了迎合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進行的一些操作。”
本就剛剛踏入名利場,還在被人以土老帽之類的蔑稱戲耍的幾人訕訕點頭坐下,眼底不約而同的泄露出一絲憤恨。
然而大部分人卻很滿意這一次的行動——有的人為此驚慌失措,不是更能襯托出他們的氣定神閑嗎?
畢先生心想,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正在舉行儀式的□□徒:“說起來還真是有天賦啊……不知道……”
第88章 選秀(16)
當水面泛起波濤, 當天空泛起血色,某些東西已經悄無聲息入住此處。
隔著高樓大廈的窗戶,他看見附近的樓上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黑衣人, 他們披著斗篷,手指在胸前彎曲成奇異的符號, 似乎在低聲嘟囔著凡人難以聽清的囈語, 一陣又一陣的嗡嗡聲在他們耳邊響起。
戚煥開始覺得暈眩。
他迅速的判斷出這是精神層面的攻擊,使用起道具。
在道具的作用下,無形的屏障展開, 一切喧囂波動與他們隔絕。
然而,精神上的影響只是這次襲擊的一小部分, 更多的攻擊則來自于肉身。
一團又一團黑色的帶著火焰燃燒的影子出現在門外,形似牛角彎曲的犄角代表他們的身份——惡魔。
系統面板隨著副本的發展彈出新的任務——
【有人在此處召喚惡魔,來自另一個維度的生物被這里的靈魂所吸引前來此方,你們是他們的第一個獵物……】
【任務:突破召喚陣,解決惡魔】
在任務出現的同時, 那些生物已經大肆闖入屋內,他們的蹄子踩過地板,發出隆隆的聲音, 所過之處, 有黑紫色的火焰燃燒, 只是靠近都有靈魂被灼燒的感覺。
站在門口的玩家幾乎是猝不及防就被告狀的惡魔舉起,來不及反抗,他的身體就像遇到太陽的雪一樣, 融化成一灘蠟一樣的物質, 只有一顆又一顆尚且還在起伏收縮的內臟滾落下來, 被那人形的怪物張口一吸, 吞入腹中。
這些怪物都喜歡吞噬內臟。
戚煥心想,下意識將它和戲鶴。有意無意提到的富人們身上常見的基因病聯系在一起。
思考的同時,他也已經拔刀出鞘,伴隨著一道又一道寒光閃爍,便是氣勢洶洶的惡魔軍團,也不得不在他的刀鋒下退居一寸之外。
其他玩家也陸陸續續反映出來,拿出手中的強力防護道具,一同維護住這片小小的屋子。
迷弟氣喘吁吁,愁的要死:“僅僅這個樣子是不行的吧。我們只防御卻找不到對方的弱點,那邊過來救我們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靠!”
他語氣焦急,眼睜睜看著有人在和惡魔廝打的時候,一招不慎再次被惡魔抓住,隨意的捏成肉醬。
戚煥皺眉:“有□□徒在這場選秀之中舉行召喚惡魔的儀式。”
“□□徒在哪里?”
“他應該是我們這些選手中的一位,以此處為錨點才能夠牽引那么多惡魔來到這里。”他回答,目光冷然,不斷回顧著屋子里面那些玩家的動向,“有的人的視力是烏托邦,那么他們所屬的勢力多半是□□徒……他們從一開始加入選秀的目的,就是為了以選秀這個平臺來召喚。”
戚煥大腦飛快轉動:“召喚所必需要的條件是有哪些?需要祭品,需要更多的關注度……他們不在第一輪召喚,是因為人不夠還是因為……”
一道閃電劃過他混亂的思緒,將真相照亮的極為明朗。
戚煥抽回刀,折身向樓上沖去。
因為他退出戰斗,玩家的防線有一瞬間差點被擊潰,好在有同樣是紅方陣營的人,知道他的分析,早早做好準備,拼盡全力頂上。
而戚煥,則根據記憶里那幾人失蹤的方位沖向二樓。
果然,這里早早的布下一個召喚陣,讓人作嘔的邪惡氣息在陣內的黑洞中不斷散發而出。
而負責召喚的另外幾人已經失血過多,躺在一邊,生死不知。
在這召喚陣的邊緣,戚煥還依稀看見了這室內最多的東西——霉菌。
這些霉菌,可以作為惡魔被召喚到現實的錨點。
戚煥皺眉,戴上特制的免疫術法的手套,立刻將霉菌抽出。
脆弱的召喚陣不甘的吞吐片刻,如同流沙一般退散了。
他松口氣,無意識揉搓著手中的霉菌——這些東西能夠作為連接連接的橋梁,意味著它們身上本來就有惡魔留下的印記。
但是另一方面,這些霉菌又是烏托邦的大資本公司的產品。
難道說,這些高科技公司本身就與惡魔有聯系?
偏偏此刻,一直默不作聲的系統再次閃光——
【恭喜您收獲關鍵物品,黎明的遺物——特洛伊菌。】
黎明二字之下是屬于他們組織的刀劍拱衛黎明的標志。
除此之外,則是任務成功的提示音。
他們的整個小樓之中,突然響起一陣歡快愉悅的音樂聲,與此同時,正打算發動襲擊的惡魔們,都開始發出驚恐萬狀的尖叫,他們的身軀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的抹去,就像是擦去白紙上的一塊鉛筆印一樣輕而易舉,逐漸消散在半空之中。
只有為首的,最為強壯的帶領他的族人們與玩家對抗的那只惡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玩家們立刻一擁而上,以各種道具困住這只惡魔就要將其殺死。
“刀下留人!”一聲驚恐的尖叫打斷他們的工作。
一個五顏六色到辣眼睛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正是這一個恐怖選秀游戲的神奇導演。
明明半個小時前他還在全息投影里,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邪惡的□□徒一刀砍下了頭顱,但是這一刻他又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曲線在眾人面前,還是一樣的不著調,一樣的拉盡仇恨值。
“大家都冷靜一下哈哈哈哈哈,”老頭子笑瞇瞇拽一拽他被綁成蝴蝶結的胡子,“只是一個游戲,大家火氣不要這么旺!”
迷弟:……
“這是惡魔入侵!我們必須要殺死惡魔!”
導演趕緊搖頭:“沒有惡魔這件事情大家不是很清楚嗎?這只是我們恐怖游戲中的一個小小環節!”
“導演你不是死了嗎?現在是你留下的人工智能?”有玩家已經逐漸清醒過來,被自己的猜測氣的跳腳,壓抑著憤怒詢問。
“都說了只是一個小小的環節,”導演笑得極為得意,“看到我被砍頭你們都懵了嗎?這就是我們要的節目效果!這些惡魔和□□徒大部分都是我們邀請的工作人員。”
他說這一邊的惡魔之手也終于被人松開控制空出雙手,摘下頭罩,那是一個很正常的平平無奇到放在街上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正常人的臉。
“而且你們完全可以放心,之前死去的人都還活著,”他拍拍手,之前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撕開身體露出內臟的玩家摸著腦袋走過來。
他的全息投影極其細膩,清晰的表現出了他臉上的抱歉:“哈哈哈哈,我當時是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一醒過來,誒嘿,一點事沒有。”
不僅僅是他,在剛剛那場針對惡魔的抵御大戰之中死去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出現在投影中,身體活蹦亂跳。
戚煥沉著臉拿著菌絲走下來:“這些人都好解釋,沒準是你們特意制造過他們的全息投影,問題在于剛剛那些我們可以直接接觸到的惡魔總不是全息投影了吧,它們怎么會突然消失的這么徹底?”
導演:“所以我要感謝這一次劇本的編寫者,他可真是一個天才的編劇,玩弄人心的天才。”
他伸出手指搖搖:“你怎么這么確定我們是全息投影在和你講話?而不是在我們眼里,你們正處于電子世界之中呢。”
導演笑了:“現在請各位玩家跟我做出這個手勢,正式啟動我們的退出程序。”
“從一開始你們的選秀就是在你們把精神上傳到特地為你們構筑的全新世界之中開始的。”
戚煥:……
他知道編寫這一個劇本的是他們組織的最大投資人今夕,但如今看來,這人的行為作風倒是頗有某位神秘NPC的風范。
他和其他玩家一樣,跟著做出登出手勢,眼前很快彈出窗口。
【選手085號即將登出選秀100世界,是否確認?】
戚煥確認登出。
他的眼前先是一黑,好像靈魂再次被人塞回軀殼一樣,沉重至極,而這樣沉重的身體正浸沒在溫柔的水中。
漸漸地他耳邊響起推出維生艙的提示音,那些溫暖的水從他身體上褪去,眼前再次變得明亮。
他站起身,從維生艙中走出來,舉目四望,發現四周都是棺材一樣密密麻麻擺著的維生艙,一個又一個玩家陸陸續續的被喚醒,從全息事件里登出。
導演囂張的聲音從房間的喇叭里傳出:“我親愛的選手們,正如你們所見,雖然我們是一場恐怖向的選秀,但我們會保證每一名選手的生命安全,你們的一切經歷都是在全息虛擬世界里完成的。”
同步證明導演的說法的,還有他們的系統面板,原本顯示已經只剩下23:18的陣營人數彈跳一下,再次恢復到他們剛剛進入系統時的50:50。
無人傷亡。
導演還在喋喋不休:“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你們不會還有人像幼崽一樣,堅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鬼魂?存在瘋狂科學家培育出的菌絲?存在惡魔吧?”
戚煥:不,我們只是被無限流系統背刺成習慣,但沒想到還有這種方式的背刺。
宴會廳之中。
在這句話被導演說出來之后,全場都傳來快活的笑聲。
某一位新秀更是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一邊瘋狂拍著桌子,一邊擦去眼角的淚花:“不會吧,不會吧,真的有人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惡魔?”
他說的很歡樂,卻注意到周圍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新秀:?
他茫然的四處對視。
戲鶴笑瞇瞇對他舉起酒杯:“您對這個世界有獨到的理解。”
第89章 選秀(17)
“正常年輕人對這個世界總是有些天真。”引他進入此處的老前輩笑笑, 轉頭看向那邊的生物公司,“聽說您前些日子也派出一些人員前往烏托邦外的荒蕪之地探索,他們私下里還有一個兼職。”
新秀瞪大眼睛。
生物科技公司的老總點頭:“兼職, 兼職做□□徒的主教。”
新秀失去表情控制能力,嘴巴無意識張成o型。
“畢竟底層信徒很好掌控, 而下面那些貧民窟里的家伙, 也需要一個渠道來讓他們信仰。”
助理正替戲鶴倒酒,他的手微微顫抖。
戲鶴輕輕的摁住他的手背,以作安撫。
倒是軍方派過來的公子哥, 這會有些不爽對方出盡風頭,湊過來對戲鶴說:“戲總統, 你這次辦的這個選秀節目就不太公平,我們手底下那群黎明的家伙都沒有像□□徒那樣有機會出來。”
戲鶴:“這種小活動哪里勞的駕得了你們黎明出來呢?”
他回答著,看著正在高談闊論的諸位,發現這些人身上都有個共同點:他們都自以為是神明的牧羊人,替祂放牧羊群。
至于那些□□, 那些雇傭兵,那些努力聚集起來的組織,對他們而言, 也不過是讓這些不安分的黑羊稍稍安靜一會的手段罷了。
戲鶴再次在心底冷笑。
談笑間, 助理也將他之前詢問那幾位家大業大的財閥的回復帶來:“他們同意了您這一次有意思的建議, 反正只是玩一玩罷了,畢竟那一位是真的很希望看見眼前這一幕。”
“那么就交給你去辦吧。”戲鶴隨意的往酒杯里加入冰塊,陰影處窺視著正在浩浩光明之下歡歌笑語的眾人, “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對嗎。”
助理伸出左手, 在胸前比了個手勢, 低頭鞠躬,轉身離開。
沒有人會注意這么個小助理的退場,他們再次把目光投向光屏。
這些被戲耍一遍的玩家們不約而同的暴躁調腳,順便叫醒因為過早淘汰,所以還沉淪在無止境的噩夢中的玩家。
而導演又陰魂不散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當然我們第2輪還是要符合主題的,我已經看了大家拍下的照片,但是這還不夠,系統已經自動根據你們在房間里的出色表現,為你們拍下大量珍貴照片。”
一張又一張照片被全息投影展現在所有人面前——全部是他們在面對霉菌人時或驚恐或猙獰的表情。
戚煥:……
這一刻,他終于想起最開始在進入這一輪之前戲鶴的提醒,一個優秀的廣告明星,在任何時刻都要做好表情管理,360度無死角的展現優雅得體。
果然,除了之前在霉菌人時候的分數,他們在整個過程中露出的丑照都被打上分數一一統計進入他們的積分。
導演滿臉寫著你來打我呀,極為得瑟的站在眾人的積分榜單面前,頂著不少人怨念的目光宣布今天晚上的工作:“很遺憾,你們接下來只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在那之后所有人都需要登上舞臺進行公演——當然,因為你們這一次表情管理做的不夠過關,接下來的舞臺表演之中,還會增加一些新的難度——這些惡魔還是會干擾你們的表演,而你們彼此之間也具有競爭關系。”
“不僅僅是舞臺上的競爭,還有舞臺之下,在進入全息世界,準備開始舞臺的一小時之內,你們可以以任何方式處理掉你們的對手。”導演嘎嘎嘎笑起來,“多么美好啊,鮮血暴力尸山血海,真正的舞者就應該以其他舞者為踏腳石登上王座!”
他手舞足蹈著關閉了全息投影。
玩家氛圍卻陡然凝重起來。
最開始和戚煥分到一起的隊長看他一眼:“我現在只想知道殺掉合作的隊友之后,三個人跳舞是不是也沒有關系?我們的對手到底是不同陣營還是不同團隊組織?”
戚煥:“進去動手就知道了。”
明明是一個團隊,還沒有開始表演火藥味就已經燃燒起來。
“不管怎樣,里面只是一個全息投影,那我必然是要拼盡全力。”隊長放出狠話。
他在清醒之后也明白了自己上一次失敗的根源——對于這個特殊的事件,了解不夠,太過托大,正是因為處于全息投影之中,他的□□不受損傷,所以道具根本不會被激發,這一次已經知道是全息投影,他自然會挑選出更加適合的道具,幫助他戰勝對手。
在這短短半小時之內,不僅他們這里燃燒起火藥味,各邊陣營也陷入激烈的討論聲中。
像是不同勢力之間已經暴露的□□徒,在藍方陣營里面也備受指責:
【我就想知道那些已經有□□徒勢力的玩家,這一次應該不用搞事吧,你們站的是惡魔,要殺了其他人還是和我們團隊好好跳舞?】
【除了□□徒,還有別的特殊勢力嗎,我就是一個烏托邦的,我不想跟隨時會背刺我的同伴合作。】
當然也有討論接下來行動方針的:
【現在人數比又回到50:50,每個人都能夠得分,最好還是可以在接下來進入全息投影的時候,讓對方失去一部分人員,這樣子必然能夠在總分上達到優勢】
【最好的辦法是我們直接在團內動手,到時候把紅方陣營全部清除,只剩下我們藍方最好】
戚煥也在旁觀著他們陣營內部的討論。
他們大部分也支持盡快處理掉藍方陣營的人保證人數占優勢的基本方針。
然而,在藍方陣營里隱而不出的特殊勢力也在系統面板里多出一個獨立的群聊。
第一個發言的人語氣還有點驚慌:【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勢力的標志變了?之前的刀劍已經消失,現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玫瑰花,太陽與玫瑰的組合成為我們新的標志。】
【我們的勢力發生什么事情被人合并了?】
戚煥思考片刻,正打算發出,他已經看到過類似標記的信息,就發現在群聊里突然出現一行紅色的字跡——那是來自于系統的發言,轉達的主要是他們組織向他們發布的新任務。
與此同時,每個人的系統面板上都多出一張地圖,在幾個尤為重要的關卡處被人有意標紅。
短暫的半小時休息結束。
所有玩家都跟隨著系統的引導,再次躺進維生倉中,在那里他們的大腦信號將會被捕捉,將他們引入專門為選秀置頂的全息世界之中。
然而,維生倉并沒有按照玩家所猜測的那樣運作。
充滿催眠效果的氣體,無聲無息的釋放在其中,逐漸從下而上地布滿玩家全身,使他們陷入安靜的長眠之中。
之后,地板開始移動,像履帶一樣將一個又一個棺材似的維生倉投入下方的房間,巨大的機械手夾起一個又一個棺材,將外殼打開,露出里面沉眠的□□,將人體擺放在準備好的化妝間的椅子上。
這一次,等待他們的不是全息世界,而是真實的現實。
然而,玩家們都將對此一無所知——他們只會因為自以為是全新世界,而變得更加廣泛,更加無所顧忌,更加不擇手段。
屏幕上靜靜的播放著精心策劃的這一幕。
畢先生心滿意足,這一次的選秀幾乎每一點都踩在他的口味上,讓他時不時發出滿足的喟嘆,就連桌上的珍饈對比起來都失去幾分光彩。
“我幾乎是迫不及待想看獲勝者,在被告知一切都是真實時候的表情了。”
“人們可以在游戲里隨意地輕賤生命,卻不能夠在現實里突破這一層枷鎖,如此虛偽,我們卻可以讓他們見到真實。”
“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里,他們會成為最好的食材,用于供奉我們偉大的主!”
戲鶴在狂熱的人群中微微笑著:是啊,在今天這個偉大的日子里,一切都將走向終結。
在烏托邦天空島的某一層,戚煥睜開眼睛,屬于迷藥的氣息,還殘留在他的體表,帶來甜膩的香氣,可惜這香氣很快就被道具隔絕,使它不再對玩家產生絲毫影響。
他站起身,左右扭了一下脖子活動起渾身上下的關節,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經被附著上一層特殊的外骨骼——這是賽博朋克世界里最常見的戰斗道具。
同樣已經被準備好武裝的另外幾位玩家,還處于昏迷狀態,但是他們的眼珠已經開始移動,正在逐漸掙扎著從昏迷中蘇醒。
戚煥觀察著四周,頭頂上的監控依舊注視著這一片天地,卻沒有對他身上佩戴的任何危險產品發出警報。
戚煥在左耳的耳機上輕輕一點,一張地圖投影在他面前,正是將這天空島的構造一覽無余的呈現在他面前。
“戚先生,很高興再次與你合作,”戲鶴早就錄好的聲音傳出,語氣平淡無波,“在天空之島的各處已經被準備好,各式各樣的武器作為你們的補給,請盡情的使用,不必擔心會被天空之島的防御系統所發現——畢竟,為了100%的利益,資本家可以出賣絞斷他們脖子的繩索。”
“合成的全息視頻會迷惑那些人十分鐘左右,這是你們攻上那個紙醉金迷的世界唯一的機會。”
“請讓我看看,真正的黎明的力量吧。”
系統面板同時出現在戚煥面前,新的任務已經悄然展開。
【來自委托人戲鶴的新任務:天空島的黎明,是否接受?】
第90章 選秀(18)
“先生們, ”生物科技的領頭人,突然站起身來輕輕擊掌,“今天這一場游戲遠遠不止到此為止。”
這話說的有意思, 大部分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走。
戲鶴正等著劇本推向高潮的前奏,此時也是第一個抬頭去看光屏——一個全新的直播間, 在對方的操縱下顯露出來。
正是導演的監控室。
導演此時正百無聊賴的玩著自己梳成長馬尾的七彩辮子, 唉聲嘆氣:“距離這些選手醒來還有起碼十分鐘,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血腥驚恐激烈的一幕!啊!美好的藝術總需要付出一些代價,包括操縱者的耐心……”
他嘟嘟囔囔:“以前這個環節總是扭扭捏捏, 大家殺的不爽快,甚至還有聯合起來沖節目組的, 這一次前面先降低警惕來個預演之后,總會有放得開的選手。”
光屏之外,有觀眾忍不住吐槽:“老瘋子。”
“這話說的可不對,至少這位老瘋子給我們帶來了不少的快樂,不是嗎?”生物科技的領頭人笑瞇瞇說, 引著攝像頭,轉向監控室的入口。
這間監控室并不奢華,甚至稱得上狹小, 甚至只有一項狹窄的小門通向外面——而現在那像狹窄的門外已經站著一名裹著黑色長袍的男人, 他胸口如同心臟一般的鮮紅標志暗示著他正是一名邪/教徒。
他信奉著古老的惡魔, 而現在也是秉持著惡魔的意志來辭履行他的責任。
導演向那個演員看了一眼,從桌子旁邊拿起打印好的劇本:“又來了?上一次就說你們得把臺詞記得清楚一點,不要到時候磕磕絆絆的, 這樣怎么能夠讓我們的客人, 我們的觀眾快樂呢?”
教徒沒有回話, 沉默而緩慢的走向導演身后, 刺耳的滑動聲,隨著他的腳步響起。
導演一眼就看到被拖在地上的長長的巨大的斧頭。
這一次道具組確實下了本錢,找到了這么復古這么優秀的材料,下一次可以多給他們發一點獎金,尤其是在這一場選秀結束,他功成名就之后。
就在他毫無防備心的低頭看著斧頭的時候,教徒已經站在他身后,突然猛的提起斧頭!
他的力量極大,動作極快,那鋒利的斧頭頃刻之間變調轉方向,以鋒利的刀口狠狠的砍向導演的脖子!
導演驚恐萬狀的尖叫一聲下意識向后仰頭,然而他的速度終究不如這驚天一擊——鮮血噴涌而出,頃刻之間,血柱便沖上天花板,將整個房間染滿鮮血。
教徒冷漠的甩一甩骨頭上的鮮血,衣袖飄起,露出帶著淡淡傷痕的手臂,轉身離開這一片殺人慘案的現場。
光屏之外的盛宴上,觀眾們一片嘩然,緊接著便是興奮的叫好!
戲鶴輕輕嘆息的聲音,在這一片叫好聲中顯得格外突兀:“玩弄別人的人,終有一日也將成為別人玩弄的對象。”
這本不是什么大事,然而原本滿面歡笑的接受著全場喝彩的生物科技的領頭人,臉上的笑容卻在這句話落地之時收斂起來。
他停止鼓掌的動作,收斂笑容,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戲鶴。
宴會中歡快的氣氛,陡然冷靜下來,不少人不明所以地左右打量著這位傀儡總統和目前勢頭正盛的財閥。
戲鶴似乎有些詫異,站起來,姿態依舊是恭順謙和的:“您……”
“戲總統,”生物科技的人慢條斯理卷起袖口,露出的皮膚年輕細嫩,不知道浸透了多少人的鮮血,“聽說你應該是戲家的私生子?”
這句話顯然十分冒犯。
一力幫助他登頂的武器商已經開始皺眉。
戲鶴點頭:“我確實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私生子。”
“私生子好歹還是我們這里的人,”對方搖搖頭,打了個響指,面前的光屏上不再是導演的直播間,而是另外一份當年的視頻。
視頻里是年輕而滿身血腥氣的男人皺著粗粗的眉頭,略有些不爽的看著面前的合約:“拜托,扮演總統是這么危險的一件事情,你們好歹給多一點的報酬,像我這樣天生被賦予演員天賦的雇傭兵。”
他說著又隨意的在臉上一揉捏,很快五官就逐漸變形成為大家熟悉的眉眼謙和而恭敬的總統形象,就連吊兒郎當的氣質也改變了——他變得吐詞優美,行為優雅。
全場安靜下來,不少人都開始隱晦的打量著,此時還站在場中的戲鶴。
這位戲總統,在剛剛上任后不久,確實是生過一場重病,但很快就再次痊愈,出現在人前。
這背后當然有不少家猜測,是不是人已經死完之后找了替身之類的——但是奈何對方背后有足夠暴力勢力支持,又和多家財閥交好,游走于各方之間,游刃有余,也就穩固了地位。
然而現在卻有人直接把對方的假面揭下來,這明顯是要撕破臉皮的樣子!
其中武器商的表情更是鐵青:生物科技這一次的矛頭哪里是指向總統!根本就是指向總統背后的他們!
他們當然無所謂戲鶴是不是最開始捧上位的那個傀儡,甚至可以說現在這個戲鶴比之前更好——有一個巨大的把柄在他們手里,比那一條扶上位之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可能會反咬的狗好的多。
然而,在武器商翻臉之前,戲鶴卻又輕又柔的笑起來,原本所有的恭順,所有的克己慎重都從他的臉上褪去。
他的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連帶著微微彎曲的腰背也挺的筆直,某種難以言說的狂妄與傲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在座的所有賓客們都下意識皺眉,同時心底生出不好的預感。
不僅僅是生物科技的領頭人,一直坐在戲鶴身后的武器商也謹慎地繃緊身體,將手放在暗處準備好的武器上。
然后他這一伸手卻摸了個空。
他早就準備好的武器,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取走,一個以販賣武器為生,絕不缺少個是秘密武器的人此刻卻被人剪去利爪!
“你!”陸陸續續有人發出憤怒而緊張的聲音——他們無一例外發現自己身上本來可以違規攜帶的武器,已經被人悄無聲息取走。
是什么時候?
在他們縱情宴飲的時候?還是在那些服務生上來下去的時候?
驚疑不定的心情,在宴會之中傳遞,而站在中心,氣勢壓倒一切的戲鶴則是慢慢地拍拍手掌。
伴隨著擊掌的聲音,他們又一次聽到上餐的餐車輪子咕嚕嚕滾過光潔的地板。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我早就說過,今天將會給你們帶來一場印象深刻此生難忘的宴會,有不少人很早之前就在詢問我晚宴的菜色會是什么,”戲鶴隨性的坐在餐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每一個人臉上掛著夸張的笑容,“而現在你們將會見證,見證著前所未有的偉大宴會。”
這里絕大多數從一出生就沒有經歷過任何競爭,完全是憑借著優秀的投胎技術享有如今的地位,又在強大的天空之島的防護和階級地位差極其明顯的社會體制下擁有一切,面對突如其來的危險,大部分人在狂怒之后就只剩下瑟瑟發抖——這種瑟瑟發抖的恐懼,在他們看清被餐車五花大板推來的所謂菜色的時候攀升到巔峰。
被綁上來的是一個又一個人,不是他們經常在此類宴會里看到的驚恐而膽怯的普通民眾,而是同樣驚恐同樣面色大變的他們家里的長輩。
所有的財閥,所有的精英,在此刻,他們被共聚一堂享受的卻不是盛宴——而是作為盛宴上的一道菜色。
“你怎么可以這樣!你怎么敢!怎么能夠把我們獻給那位偉大的存在!”終于有人驚恐萬分的大喊。
“什么叫做獻給那位偉大存在?現在總統是打算叛變嗎?”那位新貴一臉茫然的跟著嘶吼。
總統,叛變?
戲鶴幾乎要為這矛盾的一幕笑出聲,而負責推上餐車的,他的助理也在此刻走到他身邊,緩緩佩戴上屬于自己的勛章,同時左手舉起那個大家熟悉的符號。
他低聲開口:“或者說只是總統拿回他應該有的權柄,拿回作為我們的主教應該有的權柄!”
“□□徒?”新貴不可思議地看向生物科技。
生物科技的領頭人幾乎要暴躁跳腳:“我他媽手下就沒有這么個人!”
他說:“再說獻祭這件事情本來不應該是那些平民的事情嗎?憑什么要勞動我們?”
“就是就是!”新貴不敢沖上去和反叛者搏斗,但跟著說幾句話還是敢的,一邊點頭,一邊也鼓起勇氣怒斥戲鶴,“怎么會有人愿意給惡魔當狗!好歹不管怎樣,你也爬上了我們的階層,為什么要站在那些低賤之人身邊!”
他這話一出,卻沒有得到別人的贊賞,就連生物科技的領頭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頗有些咬牙切齒。
戲鶴再次被這漂亮的背刺一幕逗笑:“當狗?怎么說也不是我一個人先干這件事吧?”
他的手伸向自己平平無奇只能稱得上清秀的眉眼,緊接著伴隨面具脫離的滋拉聲,一張堪稱人間絕色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
所有參與過上一場獻祭的盛宴的人都瞪大眼睛,腦海里浮現出一張同樣漂亮到過分的臉——
戲鶴,上一代秀皇,也是上一次被他們獻祭給那一位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