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 121 章
當然
在回檔之前, 還有兩件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話能讓你們盡全力幫助一個陌生人?”
“比如說任務剛開始時。”
哪怕瀕臨死亡,少年的聲音依然不疾不徐。
時暮安轉頭,不出所料, 銀杏樹給所有人都帶來了致命一擊。
好在也勉強還有意識。
趙清的喉嚨被葉片切開一個大口, 喉嚨里便涌出汩汩鮮血。
她臉色白得可怕, 艱難吐出氣音, :“4、2、2。”
蘇錦盯著時暮安,一雙黑色的眼睛就像兩顆黑色珍珠, 亮得驚人。
她笑了笑:“可以告訴我,我有一只小狐貍。”
聽見動靜的張山也緩緩開口:“害師傅掉胡須是脫毛膏是我買的。”
時暮安沒說話。
他很渴, 已經筋疲力竭。
心臟愈發緩慢的跳動速度和開始渙散的意識也宣告著死亡的道來。
他移動目光來到祂消失的地方。
還差一個
然而尚未消散的臭氣不斷刺激著鼻腔, 更令人生不如死。
“張山, 都、都怪你干的、干的好事。”、
最后時刻,蘇錦還不忘記吐槽。
她受傷的地方是腹部,被捅了個打洞, 嘴巴卻還伶俐著。
“嘶, 姑奶奶,我也后悔啊。”
或許是剛剛同生共死, 張山完全沒了先前沉默寡言穩重可靠的偽裝。
“啊呸呸呸,別說了,好臭。”
時暮安聽他們的對話,嘴角翹了翹, 視線里突然浮現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曾聞?
實體化的曾聞?
少年倚靠在銀杏樹干上,瞇著眼睛盯住來人。
男人的臉上帶著勝利者特有的笑容, 他得意洋洋地看向時暮安, 語氣輕佻:“回家大神,也不過如此。”
時暮安頓了頓, 震驚道:“你竟然還活著?”
曾聞雙手抱胸,眼底的陰鷙都被此刻的得意融化。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完了,我也不會死。”
“偉大的世界之神賜予了我力量,我是祂的眷屬。”
曾聞驕傲極了
時暮安不可置信:“你竟然和任務里的邪神合作,你是在與虎謀皮!”
曾聞無語,只覺得眼前人蠢得可怕。
“祂乃089世界的世界之神,可不是……”
不是什么阿貓阿狗。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還在別人地盤,曾聞并沒有把話說完。
然而他的表情已經把后半句話完全表露出來。
時暮安有點想笑。
以方才的表現來看,邪神可不是個大度的神。
當然,豬對手總比神對手好。
時暮安決定再加把火,他噗嗤一笑:“大話誰都會說,誰知道祂是不是在故意騙你替他干事。”
曾聞沒想到“回家”死到臨頭還嘴硬。
不過作為最后贏家,他也不能太苛刻,否則有失風度。
曾聞憐憫地看著少年,笑道:“等你死后,你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 ,包括你的技能。”
他看向時暮安的眼里滿是火熱。
這是祂對他的承諾。
真是已經等不及接收自己的遺產了啊。
時暮安心想。
可惜你沒這個機會。
“連手下也保護不了的世界之神?”
“說不定到時候你死得比那只猴子和黑熊還要慘。”
“要我說你不如去改投邪神,至少祂能留你一命。”
曾聞怒了
偉大的世界之神不計前嫌救他于水火,他豈能容忍對方大放厥詞。
男人神情激動:“邪神算個屁!”
“如果不是大人,祂還被壓在封印里出不來呢。”
時暮安躲開激動的唾沫星子,暗自啞然。
這回不是裝出來的驚訝。
時暮安沒想到張順意竟如此暴躁易怒,現在就像頭失去理智的野獸。
但無論是指示張寶找人污蔑自己,還是借游戲規則殺死張寶,都得有點小聰明。
總之,不該是現在的模樣。
他在裝?
時暮安仔細觀察曾聞的神情動作,覺得不像。
——他不覺得有人能在演技上騙過自己。
畢竟為了活下去,上輩子的他自小就開始察言觀色,被所謂的親身父母接回去后,更是兢兢業業帶了數年假面,直到將顧家扳倒。
所以曾聞大概率不是在演戲。
事情變得更有趣了。
時暮安輕笑一聲,不過他也沒忘記最初的目的。
少年悄悄將張佳佳版特制療傷藥摁進手心的傷口。
現在他需要多活一會。
“你別太激動,我相信你。”
“我真的相信你。”
話雖如此,少年的臉上卻擺滿了擔憂。
他分明是在擔心自己被激動的曾聞誤傷。
殊不知這樣的做派只會更加引起男人憤怒。
陷入憤怒情緒的曾聞捏緊拳頭,他沒沒發現彌漫在空氣里的惡臭味突然消失了。
“邪神算個——”
可惜的是這回話沒說完,男人低頭就發現胸口多了個大洞。
心臟沒了。
人沒有心臟還能活嗎?
自然不能。
所以曾聞直挺挺地往下倒去,發出一聲巨響,像是在對樹下的少年五體投地。
時暮安大大方方地受了這一禮。
還是豬對手好,上道。
他笑瞇瞇地看向來人:“卸磨殺驢,您可太不地道了。”
祂冷眼無視。
祂來到銀杏樹下抬頭看著樹葉嘩嘩作響,臉上勾起一抹冷笑。
“怎么”
“看見我出來,很驚訝。”
“沒關系,更驚訝的事還在后面。”
樹葉搖晃帶來的聲響突然消失了。
廣場寂靜無聲,如死一般寂靜。
“敬酒不吃吃罰酒。”
祂冷笑一聲,整個銀杏樹開始劇烈搖晃,翠綠的扇葉片簌簌落下,很快就鋪了滿地。
時暮安看著祂的動作,一時之間不明白現在的情況。
但可以肯定銀杏樹和邪神是舊相識。
他眨眨眼睛,混沌感越來越重。
療傷藥快失效了。
時暮安道:“你對猴子和黑熊袖手旁觀,現在又親手殺死祂的手下,就不怕祂來找你麻煩?”
話里的挑撥意味溢于言表。
祂終于低下頭,施舍幾個眼神:“難怪那個藏頭露尾滿口畜牲的家伙一定要殺了你。”
祂不屑:“就算沒有祂,我也能出來 。”
今日本就是祂準備好的沖破封印的時間。
時暮安忍不住輕笑。
邪神竟然比曾聞還要上道。
或者說祂太自負了,自負到平等得看不起所有人。
剛好,那家伙也不是好東西。
所以讓祂們打去吧。
少年眉眼微挑:“殺我,你可不行。”
對于眼前人狂言,祂甚至不憤怒。
祂只是在思考如何讓眼前狂妄的年輕人生不如死。
然而祂卻驚訝地發現事實正如少年所說。
[回檔]
——
視野里的最后畫面是邪神愕然的表情。
“呼”
看著個人信息界面里的精神力屬性欄,時暮安緩緩吐出一口氣。
幸好自己選擇使用倉鼠貼紙,否則就要頂著3以下的精神力來做任務。
時暮安大步走出拐角,與迎面的幾人恰好撞上。
“你們好。”好久不見
他主動打招呼。
“你好。”
趙清禮貌回答。
還沒等幾人自我介紹,車前等不及的幾人就發起了牢騷,一如曾經。
時暮安落在最后,輕輕撞了下趙清。
面對女人疑惑的目光,他伸出手比了個四、二、二的手勢。
時暮安有自信,089世界的世界意識不會將這些消息告訴曾聞。
因為祂根本無法在任務里與玩家溝通交流。
——上次他舉報后,金字塔游戲發來了投訴回信,會對這方面嚴加看守。
看著少年的動作,趙清表情一怔,嘴唇竟有些顫抖。
時暮安又做了個手勢,意思是我需要你的幫助。
他知道趙清能看懂。
趙清心里萬般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422既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她父母的生日,但422對她的意義不亞于前者。
而且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上車后,依然是熟悉的自我介紹,時暮安依然是第一個。
“路仁,學生,我養過一只狐貍。”
“因為有人曾對我說,她也有一只狐貍,養了它就會得到他人幫助。 ”
“我還有個師兄,曾經買了罐脫毛膏,害得師傅胡須沒了,他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我知道。”
一番話簡直莫名其妙,車里的局外人深深茫然。
這人也太奇怪了。
一會狐貍,一會師兄,莫不是有精神病?
時暮安不在意眾人的看法,甚至還好心提醒張子堯發徽章,提醒眾人提前緩存文檔地圖。
他知道懂的人自然會懂。
經時暮安提醒,張子堯手忙腳亂地翻出書包里的所有徽章,自我介紹被迫暫停。
“不好意思,我忘了,多虧你提醒。”
張子堯感激地沖少年笑笑,順帶松了口氣。
雖然人看起來智商有點問題,但還挺熱心。
他向眾人解釋道:“等會拍照要戴徽章,不然公司不算打卡。”
“打個卡還這么麻煩?”
張雪亭本就因為久等心情不好,如今更是不耐煩。
她直接甩臉:“我不要,別給我。”
反正她不缺那2000塊報名費。
又是個難纏的人。
張子堯暗嘆一聲倒霉,面上還是笑容滿滿,好聲好氣道:“真不好意思,張小姐,這是公司的規定,我確實沒法改。”
他只是個小隊長,哪能改總公司的規定?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剎那間,時暮安腦海里靈光閃過。
他想,他知道第二次打卡失敗的原因了。
第122章 第 122 章
徒步活動為長生集團舉辦, 隊長人選和打卡規則自然是由長生集團制定。
與之對應的,隊長人選和打卡規則的改變也必須得到長生集團的同意。
進一步來說,就是得到長生集團決策者的同意。
至于這個決策者是誰
時暮安轉頭看向正在和張雪亭調笑的男人。
他記得, 張雪亭說過有長生集團的高層稱呼王輝為顧總。
同時“王輝”還是名正言順的顧家家主。
所以整個小隊里只有他才擁有更改隊長人選和打卡規的權利。
而在第二次打卡時, 王輝選擇跟工作人員離開, 沒有得到他的同意, 打卡規則無法改變,自然不算打卡成功。
一瞬間, 時暮安茅塞頓開。
少年的嘴角突然勾起淡淡的笑意,讓關注他的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張三:……
或許是自己猜錯了, 那句話只是少年無聊隨便的?
否則他不相信自己會把這件事告訴給一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少年。
曾聞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會輸給這樣的人。
眾人神情恍恍惚惚, 時暮安卻渾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他看向張子堯手里的徽章袋子笑道:“我來幫你發吧。”
少年溫和的聲音似春日徐徐來的暖風, 張子堯卻莫名從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看見了不容拒絕。
因而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身體就先一步做出動作,將徽章袋子遞給時暮安。
張子堯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 顯出幾分茫然無措。
當然, 就算大腦先反應過來,他也不會拒絕。
畢竟這位看著就不是正常人, 發徽章也不是什么不能讓人插手的重要事。
于是,在張子堯的放任下,眾人眼里的畫面就是少年直接拿出所有徽章,光明正大地挑了個自己喜歡的放進口袋。
算了, 反正只是個徽章。
自詡為正常人的原住民們不打算和明顯不太正常的少年計較。
玩家們則是有些好奇,想看看被少年選中的徽章的不同之處。
可惜少年不給他們機會。
他如風一般飄到車尾又飄回車頭, 將袋子連同最后一個徽章丟給張子堯后, 立刻回座位閉目休息。
那副模樣,活像有周公在背后追他。
因為幾乎是下一秒, 少年就靠著椅背進入了淺眠。
車窗外的景象隨著汽車的行駛不斷后退。
唯一不變的是陽光輕柔地撫摸著少年恬靜的臉龐,撒下一層燦爛耀眼的光輝。
恍若電影里的美好場景,把眾人看得一愣一愣。
平心而論,沉睡的少年的確賞心悅目,但上車就睡,真把自己當出來玩的游客了?
葛克明無語地收回打量少年的目光。
這種人一看就是任務炮灰,不值得浪費心思。
男人轉而不著痕跡地看向趙清。
最開始遇見時他就有所懷疑,現在又看見這種昂首挺胸的規矩坐姿,心中更是肯定。
她絕對是軍隊里出來的人。
男人瞬間警惕起來。
突然,大巴車跨過一個崎嶇大坎,車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哐當聲,連帶著車里的人也被震了震。
葛克明反應過來,這里是金字塔游戲。
別說只是個兵,就是公安局局局長在場也奈何不了他。
葛克明放心了,坐在他后一個位置上的曾聞反倒氣得不行,倍感羞辱。
男人漲紅著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少年。
他不信,“回家”肯定是在裝睡。
但直到曾聞的眼睛都因為長時間直視變得酸澀,少年的氣息依然平穩,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他不僅睡著了,還睡得很香。
氣得曾聞重重捶向前方的椅背。
他怎么睡得著
難道他就不擔心路上有危險,還是說他根本不把車里的其他玩家放在眼里
曾聞又恨恨地錘了一拳。
葛克明忍無可忍。
“小兄弟,你敲我的椅子,有事嗎?”
問話的男人一臉憨厚,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正在思考如何弄死別人。
大巴車里本就安靜,葛克明出聲后立刻引起了車里其他人的關注。
身為隊長的張子堯更是馬上做好緩和氣氛勸架的準備,避免兩人一言不合開打。
曾聞心里有些惱怒。
大驚小怪,不就是拍了下椅子嗎?
不行,現在不能太引人注目。
只見曾聞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臉上滿是歉意。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沒關系。”
葛克明也笑笑。
他回過身去,在無人看見的地方瞬間冷下臉來,扯了扯嘴角。
若是在平時,他一定會讓人打斷那小子的手,讓他知道什么該碰,什么不該碰。
……
經過長達近半個小時的行駛,大巴車終于在清靈山景區外的停車點停下。
眾人魚貫而出,張子堯照例道:“我們先休息幾分鐘再出發,要買東西的買東西,想上廁所的上廁所。”
“等會兒就在那個大介紹牌下集合。”
時暮安環視一周,和蘇錦等三人進行短暫的眼神對視后道:“我先去上個廁所。”
片刻后,四人在廁所后的小空地上匯合。
時暮安確定隔墻無耳后開門見山道:“我的技能是回檔。”
“回檔!”
蘇錦驚呼一聲。
很顯然她明白“回檔”代表的含義。
趙清和張山兩個大人還有些茫然。
蘇錦小聲道:“回檔是游戲術語,簡單說,就是回溯時間。”
聽她解釋,趙清和張山明白了。
張山自語:“所以我們已經死了一次。”
“我知道你們心里有疑慮,有問題現在就可以問。”
“我需要你們在任務里配合我。”
少年目光堅定,語氣嚴肅。
“我相信你,你說吧,要我干什么?”
蘇錦最先出聲。
見她如此果決,時暮安都有些驚訝。
他已經做好了被盤問的準備。
蘇錦笑笑:“我的技能告訴我,應該相信你。”
她的技能很神奇,有點類似于第六感,保真的那種。
趙清和張山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我們也相信你。”
——若少年是通過技能來得知他們的秘密,也不可能同時知道三個人的秘密。
金色職業核心形成的技能也不行。
時暮安微怔,勾了勾嘴角,笑道:“行,我長話短說,待太久容易引來懷疑。”
他把回檔前發生的事簡單敘述了一遍,還刻意提了一嘴自己所知的與三人有關的物品。
聽完三人已經信了九成,剩下一成是腦子還沒回神。
畢竟除了回檔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沒有什么能讓少年知道這么多關于他們的消息。
而且在本就堪稱天方夜譚的金字塔游戲里,回檔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時暮安又道:“麻煩你們告訴我,你們攜帶的所有道具和技能的大致用途。”
他率先拿出自己的道具:“神筆馬良,畫出的東西能變成真,可使用三次,限制未知,金蟬脫殼,可分出一個分身,有時間限制,倉鼠貼紙,可增加精神力。”
少年干脆果斷另外三人也不是含含糊糊的人。
蘇錦:“圓球炸彈,威力等于手榴彈,替死娃娃,擋一次致命攻擊……。”
趙清:“驅蟲蚊香,毒藥,融進血里毒死人,汽車模型……。”
張山:“陶笛吹了讓人哭,動物也可以,木頭人……”
時暮安點點頭,又說了一些自己剛才在車上想到的應對方法。
此時已經能聽到有人詢問他們的聲音。
時暮安加快語速道:“行,現在去外面的攤子上問問有沒有香賣。”
“另外祥云香包一定要買,鬼面香包視情況而定。”
“張三,我們一起出去,你們兩個分開走。”
……
時暮安和張山勾肩搭背地走出廁所,成功吸引了曾聞和葛克明的注意。
趙清和蘇錦則分頭溜去其他攤位上。
兩人離開后,時暮安和張山便不再敷衍另外兩人的打探,大搖大擺地來到地攤前,挨個問攤主賣不賣香。
但問了一大圈攤主的反應都是搖頭。
一個大姐看兩人堅持不懈,便好心勸道:“這里是東門,到清靈山要走四五個小時的路,賣香沒生意,所以我們都不賣了。”
“你們去問問她,她可能有香火,賣不賣我不知道。”
時暮安順著大姐指的方向看去,驚訝地發現他說的人正是售賣香包的老人。
他笑道:“謝謝姐。”
大姐笑得花枝亂顫:“哎呦,叫什么姐,你還是個學生吧,我女兒都出來工作了。”
張山也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姐。”
大姐的笑容瞬間沒了。
她上下打量張山一番,眉頭微皺,并不委婉道:“沒事,大哥,我應該比你小幾歲,我才47。”
叫姐都把她叫老了。
張·年芳二十八·山:……
他摸了摸自己滄桑的臉,崩潰地問:“我看起來有這么老?”
那位大姐足足大他19歲!
時暮安低頭咳了咳:“小問題,不用在意。”
兩人來到老奶奶的攤前,時暮安掃了眼攤上的東西,沉默了。
九個香包整整齊齊,一個沒賣出去。
他沒想到葛克明和曾聞會這么不給力。
真就是眉毛下面兩個蛋,只會眨眼不會看。
時暮安在心底吐槽一番,蹲下問:“奶奶,您有上香的香賣嗎?”
老人瞇起渾濁的眼睛:“你們要買香啊。”
她開始在身旁的雜物筐里翻找,翻了好一會,終于從箱子的最底下翻出一個長方形的木盒。
木盒里是整齊擺放的神香。
“25一炷,不講價。”
張山怕時暮安聽不明白,解釋道:“上香以炷為單位,一炷香就是三根香。”
時暮安:“行,您先數數共有多少炷香?。”
老奶奶慢吞吞地將盒子里的香拿出來,沒等她數完,時暮安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不多不少,剛好六炷香。
他轉身朝人群喊道:“這里有神香和香包賣,要買的自己過來。”
蘇錦和蘇錦聞言立刻趕來。
最終四人買了四個祥云香包,兩個鬼面香包和四炷香,剩下的東西則留給兩個姍姍來遲的人。
葛克明和曾聞同時伸手去拿鬼面香包,手指先在半空發生碰撞。
兩人一愣,互相看向對方,硝煙的氣息逐漸蔓延。
要知道祥云香包有六個,鬼面香包只有三個。
葛克明:“好巧,小兄弟,你也想買?”
攤主老奶奶像是沒看見兩人間的火藥味,依然慢悠悠道:“一個香包50,一炷香25。”
曾聞笑笑收回首,主動后退一步:“葛大哥,要不我們兩個合買一個?”
“你先拿著。”
葛克明眼神微瞇。
這小子會這么好心?
管他的,反正占便宜的是自己。
男人樂呵呵道:“小兄弟,你放心,我說話算話,你需要就說。”
至于給不給就要看情況了。
——
隊伍在景區介紹牌下集合時,六位玩家已經分成了三個小團體。
時暮安提醒道:“你們要不要去買點吃的東西?”
他問的是幾位原住民。
他們大多兩手空空,頂多背個輕巧的小包,和大包小包的玩家形成鮮明對比。
張子堯解釋道:“帶不帶都沒關系,路上有食物補給點。”
時暮安搖頭:“每個食物補給點相隔十幾公里,中途餓了不就沒東西吃?”
蘇錦和趙清都跟著勸:“來都來了,不如買點帶著。”
不然根據上一輪的情況還要他們發食物。
——任務本就有攜帶重量限制,他們攜帶的食物只剛好夠自己,分出去就必須餓肚子。
若是平時,餓一餓當然沒關系,但等會兒還有幾場硬仗要打呢。
秦萍有些意動:“我去買點吃的吧?”
陳依淺搖頭拉住她:“路上背著重,太麻煩了。”
蘇錦笑:“不用背,買點烤腸,炸洋芋,端在手里就能吃,一會兒就吃完了。”
“要不是我早上吃了兩根烤腸,現在膩得慌,我肯定也要買幾根拿著。”
秦萍咽了咽口水。
“依淺,你要不要吃,我去買。”
陳依淺臉色僵了僵:“我不吃,你最近不是要減肥嗎?”
“嘿嘿嘿,等下要爬山,熱量消耗大,可以吃。”
沒等陳依淺再開口,秦萍就麻溜地跑到小攤前買了兩根烤腸,兩根雞柳,一盒炸洋芋,一串麻辣豆腐。
她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跑回來,霸道的油脂香氣瞬間充斥每個人的鼻尖。
原本賣食物的小攤比較遠,就算很香也被空氣稀釋了。
如今直挺挺地往鼻子里竄,香得人直吞口水。
最終在香氣的誘惑下,章文,章武兩兄弟和張子堯都買了點吃的帶上。
一切準備就緒,隊伍正式出發。
踏上通往景區大門的長階,時暮安在即將跨進大門時呼忽而停下轉頭。
擺攤的人依然擺著攤,賣烤腸的大姐依然在賣烤腸……
放眼望去,一片祥和,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
時暮安笑了笑,大步走進景區。
他抬頭看天,湛藍的天空一片澄澈……
沒有陰沉沉的烏云,也沒有怪異的骷髏頭。
明媚的陽光灑下,在樹葉層層疊疊的堆積下形成兩邊暗中間明的林蔭大道。
似乎是極好的預兆。
是嗎?
不是也得是。
第123章 第 123 章
初入景區, 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靜。
過分的安靜。
“在這里開家自習室肯定很火。”
秦萍咽下嘴里的烤腸,望著綠意蔥蔥的草坪和整齊排列的樹木,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誒, 我也這么覺得, 學累了還能看會風景。”
蘇錦自來熟道:“你們是大學生吧, 我也是, 你們哪個學校的?”
“說不定我們還是同學呢。”
秦萍沒想到蘇錦會過來搭話,一時有些驚訝。
不過看她是獨自出來玩, 大概是想和她們作伴,也沒警惕, 笑道:“我和依淺都是省師范, 你呢?”
蘇錦眼睛一亮:“哎呀, 我本來也想考師范的,沒考上,滑檔了。”
她一邊恭維一邊默默在心里貓貓頭流淚。
驚!
某高考生竟然詛咒自己滑檔, 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為了任務, 她可真是拼了。
蘇錦握拳:“你們學習肯定很厲害吧,我就不行, 考太差了。”
秦萍連忙謙虛:“沒有沒有。”
搭上一次話后,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很快就熱絡起來。
過于安靜氣氛被她們的交談打斷,同行的人也不自覺地跟著打開話匣子, 一起談天說地。
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可惜這樣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
說著說著, 蘇錦突然驚呼一聲, 緊張地摸了摸衣服口袋。
“我東西忘廁所了。”
秦萍關心問:“什么啊?”
蘇錦急得要哭了:“我的手機。”
手機,那可是現代人的第二條命。
秦萍頓時感同身受:“你快回去找找, 我們沒走遠,應該還在。”
前方帶路的張子堯聽見動靜掉轉頭問:“怎么了?”
秦萍替焦急蘇錦回答:“她手機忘廁所了。”
張雪亭下意識皺眉,有點不耐煩。
她剛想開口說話,又想起王輝還在身邊,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又咽了回去。
得知原因的張子堯也很無奈:“行,你先回去找,我們在這里等你。”
“但是找沒找到,你都要記得回來給我們留個信。”
“嗯,我馬上就回來。”
蘇錦點頭。
她跑得很快,下身敞開的衣擺飄出風的方向。
然而在即將跑出景區大門時,她突然停了。
眾人只能看見女生伸出手,焦急地拍打著某個東西。
可她面前分明空無一物。
她在干什么?
表演默劇?
眾人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沒等吐槽,表演默劇的蘇錦就一臉驚恐地跑了回來。
“出……出……我們出不去了。”
蘇錦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大滴大滴的汗水隨著她的動作滑落臉頰。
一張紅撲撲的臉上還帶著未消的驚恐。
趙清走上前:“小妹妹,你先喘口氣,不急,慢慢說,怎么了?”
“我剛才到大門的時候,就是,就是一下子出不去了,好像有東西擋著我。”
女生害怕地帶起哭腔:“但是我沒看見有東西啊。”
眾人還是一臉茫然。
沒東西擋著為什么出不去?
蘇錦崩潰大喊:“我沒騙人,我說真的!”
“不信你們去看。 ”
蘇錦激動地拉著趙清往大門走,張子堯連忙追上去。
“我也去看看。”
葛克明當機立斷跟上去,留下的幾個原住民更加摸不著頭腦。
他們是不相信什么出不去的,別說現代社會不講迷信,就是有鬼也不敢青天白日作亂。
秦萍拉著陳依淺小聲嘀咕:“是不是有人故意整蠱我們,就像外國節目那樣。”
“有可能。”
一群人迫于無奈,也只好跟上去。
然而到了大門口,親身體驗過,他們才發現是真的出不去了。
一道看不見卻摸得著的屏障把他們和外界牢牢隔開。
無論他們怎么喊,外面的人都好像聽不見。
“我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是不是你們公司在搞鬼!”
章武最先發難質問張子堯。
秦萍附和:“我還聽說有種材料通過光的什么原理可以隱形。”
“你們公司是不是在故意整蠱我們。”
秦萍抬頭看天,尋找無人機和攝像頭。
聞言,蘇錦憤怒地抓住張子堯:“你讓我出去拿手機。”
張子堯被晃得頭疼,連忙解釋:“小蘇同學,你別著急,我聯系公司看看。”
“你放心,廁所外面都有監控,你手機。”
說到一半,張子堯猛地停住,手還維持著發消息的動作。
沒信號?
不是,怎么會沒信號呢。
蘇錦一把搶過張子堯的手機,看著手機上提示更是憤怒:“你們還把信號屏蔽了?!”
眾人一聽,紛紛拿出自己的手機查看。
果然,全部無信號。
這下事不關己的人都慌了。
畢竟手機沒信號和不想玩手機可不是一回事,就像一個人可以不花錢,但不能沒有錢。
長生集團封鎖信號的舉動無異于銀行告訴他們錢被鎖住不能用。
這誰不生氣?
于是乎,作為長生集團的員工兼徒步小隊隊長的張子堯就成了眾人的出氣筒。
張子堯真是欲哭無淚。
原本不認為是公司整蠱的他,在眾人的一聲聲質問下,竟也有點相信了。
見大家情緒激動,張山聳聳肩:“小妹妹,你別擔心,手機丟了,就讓長生集團賠。”
“我們是來徒步的,不是來玩過家家的。”
他的一番話叫醒眾人。
現在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除非原地等整蠱他們的人出現。
可他們又不知道要等多長時間,干等著,萬一等上一整天,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白白浪費2000塊報名費。
蘇錦也慢慢冷靜下來。
她低頭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是我耽誤大家時間了。”
秦萍搖頭:“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整蠱的人。”
經此一遭 ,眾人都沒了說笑的心情。
現在他們只想盡快趕去食物補給點,把提整蠱建議的人臭罵一頓,拎著他的衣領問問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在熊熊燃燒的怒火加持下,隊伍行進的速度越來越快,以至于時暮安在看見熟悉的猴子時還有些驚訝。
因為和上一回合相比,他們足足早了十分鐘。
可惜十分鐘也無法改變這只猴子的惡劣行徑,岸邊的鵝卵石上已經壘起小山般的錦鯉尸體。
背對眾人的猴子轉過身,兩手抓住錦鯉的腮,張嘴狠狠咬下一大塊肉。
即便如此,錦鯉依然在掙扎,但尾巴甩動的幅度卻越來越弱。
帶隊的張子堯最先看見這一幕,不由得一陣惡寒,連后退了一大步,差點踩中葛克明的腳。
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動作。
隨即這只猴子發出一聲尖笑。
尖細的笑聲刺耳又難聽,仿佛要扎破人的耳膜。
“嘻嘻嘻嘻……”
已經有人情不自禁地跟著猴子發出笑聲。
時暮安和張山對視一眼,輪到他們出場了。
“大家不要聽,快把耳朵捂上。”
男人用力吼出的聲音成功突破笑聲的防鎖,進入每個人的耳中。
那些笑得幾乎要喘不上氣的人終于回過神。
秦萍大口大口地喘氣,表情還是驚魂未定的僵硬——笑太久,笑僵了。
她拉著陳依淺連忙往后躲,縮在隊伍最后。
緩了一會,她剛探出頭就見提醒他們的滄桑男人和那個她認為有點問題的少年一起沖向水池邊的詭異猴子。
秦萍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不僅是擔心張山和時暮安,更是擔心她自己。
畢竟任誰都能看出這只猴子非常詭異。
回想起出不去的景區大門和突然消失的手機信號,秦萍的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要跳出胸腔。
他們不會真的遇見了某種科學無法解釋的事吧?
然而更出乎意料的事還在后面。
面對時暮安和張山的前后夾擊,這只猴子不急不忙地扔掉錦鯉尸體,沖兩人詭異一笑。
但在兩人即將碰到它的剎那間,它消失了。
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暮安蹲下來仔細觀察,最終在猴子消失的地方找到了一根并不普通的棕色毛發。
之所以說不普通,是因為它非常的粗且鋒利。
放在普通環境里讓人判斷,絕對沒人能認出它的真實身份。
時暮安低頭嗅了嗅,一股熟悉的難聞氣味瞬間襲來。
確定了,就是某只老猴子弄出的玩意。
張山接過時暮安手里的猴毛,轉身向隊伍里的其他人展示。
他面色沉重道:“這是一只猴妖。”
猴什么?
什么猴?
猴什么妖?
眾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饒是他們本就懷疑猴子有問題,如此直白地聽人說猴妖還是不免感到迷茫。
今夕是何夕
但那只猴子瞬間消失的畫面仍歷歷在目,它丟下的錦鯉尸體也大咧咧地躺在鵝卵石上。
蘇錦白著臉:“真的有妖怪?”
張山噗嗤一笑:“不僅有妖怪,還有鬼呢。”
“鬼”字一出,幾位原住民的表情都頓了頓。
張山懶得費口舌,他直接把猴毛塞給最近的張子堯:“自己看,信不信隨你們。”
張子堯手忙腳亂地接住猴毛,表情訕訕又帶著些討好問道:“張哥,每個人死后都會變成鬼嗎?”
“不會。”
“心懷怨氣的人才會變鬼。”
回答他的人是時暮安。
張子堯無視他,繼續等待張山的回答。
少年不樂意了。
他指了指張三,又指了指自己:“我,他師弟,懂?”
張山笑:“我師弟說的沒錯。”
“大部分人死后都會去地府投胎轉世,只有極少部分人才會變成鬼魂。”
張子堯明顯松了口氣,又猶豫問道:“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反正又出不去。”
“走吧。”
說完張山扭頭就走,時暮安緊跟其后,完全不管其他人有沒有跟上來。
張子堯猶豫了一會兒,見他們越走越遠,還是急急忙忙地帶人追上去。
因為不管是整蠱,還是真的有妖怪,他們目前都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去食物補給點尋求幫助。
一路緊趕慢趕,幾位原住民心事重重,根本打不起半點精神,使得隊伍的氣氛愈發沉悶。
唯二兩個半知半解的人茫然看天又看地。
一連串的組合拳打下來,他們已經傻眼了。
總覺得自己被排除在某個秘密之外。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葛克明和曾聞面面相覷。
直到半個小時后,沒有祥云香包護體的原住民們頂著濕淋淋的衣服艱難爬上水池,他們的疑惑才終于得到解答。
“您的意思是換隊長?”
第124章 第 124 章
“那您覺得誰來當隊長最合適?”張子堯小心翼翼地試探。
他一點也不在意張山換掉自己。
只要能平安走出去, 別說換隊長,就是騎在他頭上都沒問題。
張山:……,小老弟, 你有點不上道啊。
他總不能直接說自己最合適吧。
時暮安翻出包里的藥膏丟給張子堯, 大咧咧道:“誰能比我師兄更合適, 顧總, 你說是吧?”
張子堯捧著藥膏,愣了一會后連忙道:“對, 您說得對,師兄當隊長最合適!”
“大家都沒意見吧?”
剛剛經歷過一場馬蜂襲擊的人哪敢反駁。
那些馬蜂和他們的食指差不多大, 專家見了都要直呼奇跡。
被蟄一下, 更是比被大門夾住手指還疼, 還腫。
現在誰還當成整蠱,那就是純傻子。
不過誰是顧總
蘇錦不解:“我們這里沒有姓顧的人吧?”
那是重點嗎?!
我的姐姐,你可別說了。
張子堯急得只想上手捂住蘇錦的嘴。
那倆看著就不是好脾氣的人, 萬一生氣不管他們了咋辦?
時暮安笑笑, 轉頭看向王輝,加重語氣道:“您說是吧, 顧總。”
眾人順著少年的視線看去,茫然地對上男人那張驚愕的臉。
他似乎沒想到有人能認出他的真實身份。
“路先生,你認錯了。”王輝皺眉:“我姓王,單名一個字輝, 不是你口中的顧總。”
“是嗎?”
少年遺憾嘆氣:“我還以為是顧家人為了解決詛咒弄出來的獻祭儀式呢。”
他依然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顯然不相信王輝蹩腳的解釋。
而其他人已經因為少年透露出的消息驚呆了。
獻祭儀式?
張雪亭頓了片刻, 忽然猛地松開挽住王輝的手。
她……她想起來了。
“我就說總公司來的人怎么會叫你顧總,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
“原來你就姓顧。”
張雪亭不可置信又滿臉后怕:“所以顧家家主活不過五十歲的傳言也是真的。”
“賤人, 你竟然敢偷聽!”王輝頓時暴怒。
時暮安和張山立刻上前將張雪亭擋得嚴嚴實實。
“所以顧總,現在麻煩你解釋一下,把我們困在景區到底想干什么”
匕首在少年的指間靈活穿梭,時暮安笑瞇瞇道:“我師兄今年的死亡名額沒用,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大概是有所依仗,少年完全不在意旁人聽見這句話時的表情。
眾人默默挪遠了。
葛克明和曾聞再次面面相覷。
一個疑惑剛解開,就又有無數個疑惑找上門。
他們怎么知道的,道具還是技能?
被排除在外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不過葛克明也不會傻到去拆穿路仁和張山的謊言。
畢竟他也是受益人。
與之不同的是曾聞,他倒是想橫插一腳。
可惜一開口,他馬上就會引來其他人的懷疑注意,甚至成為眾矢之的。
曾聞并不在意自己被排斥,因為在他眼里這些人都是暫時活著的死人。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他也沒想到合適的插入借口。
兩人選擇繼續觀察情況,王輝還在掙扎。
時暮安手腕微動,手中的匕首直接貼著王輝脖頸劃過,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不疼,卻直接把王輝嚇破了膽。
幾位原住民也嚇得不輕。
他們終于意識到少年不是恐嚇,更不是在開玩笑。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真的會殺人。
那可是殺人!
就在眾人都驚訝失措的時候,張雪亭機靈地撿回匕首,恭恭敬敬地原物奉還。
眾原住民:……,好一個狗腿子。
面對旁人異樣的眼光,張雪亭不僅不在意,甚至還想翻個白眼。
臉皮能有命重要?
她美滋滋地想,有這些木頭樁子襯托,肯定能留下大好印象。
而且張雪亭不覺得路仁和張山會草菅人命。
從他們遇見馬蜂襲擊時不顧危險救人,到少年給張子堯送藥膏,再到他們下意識護住自己。
一樁樁,一件件……
她還沒聽過哪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會做這些事。
張雪亭安安心心地躲在兩人身后。
王輝卻已經被嚇破了膽。
脖頸處的刺痛感,時刻提醒著他現在的情況。
噩夢般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想死還是想活,你自己決定。”
少年的臉上依然帶著笑,但王輝心里清楚。
下一次,他絕對不會好運地只被劃出一道血痕。
“說,我都說。”
王輝舉起手來表示服軟。
時暮安繼續轉著匕首,沒有半點收刀的意思。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此刻異常冰冷無情。
仿佛一旦有他不想聽見的東西出現,這把鋒利的匕首就會直接劃破他的喉嚨。
王輝抖了抖。
他這輩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投了個好胎,人生超過世界上99%的人。
他還有那么多錢沒花完,還有長生集團的股份沒拿到手,還沒看見那對母子瘋狂的表情。
他怎么能死!
男人陰暗又得意地想。
等到出去他一定要讓少年生不如死。
還有他的親人他的朋友,這些看戲的人,他通通都不會放過。
腦海里幻想著少年向自己跪地求饒的場景,王輝在心里告訴自己,他是寶貴的玉,絕不能和這些骯臟低賤的石頭硬碰硬。
他琢磨著語言,一邊賣可憐,一邊說半真半假的消息。
聽著王輝將自己塑造成被受欺負的小可憐,卻遲遲不肯進入正題,時暮安眉毛微挑。
“嗯?”
“是我表現得太好說話,讓你有了說謊的底氣?”
時暮安抬起手正要發力。
王輝見狀立刻滑跪——真物理性滑跪。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如豆子般噼里啪啦地把所有消息全部倒了出來。
一番操作看得圍觀群眾是無語至極。
怕死還敢說謊?
到底是怕死,還是不怕死。
真搞不懂他的腦回路。
然而當眾人在心里吐槽完,王輝說過的話又在耳邊一一浮現。
獻祭詛咒邪神?
章武氣不過直接指著王輝鼻子破口大罵。
“你是不是有病,自己要死還要拖累別人!”
王輝沒理他。
他還沉浸在自己跪下的屈辱里,恨不得將在場的所有人碎尸萬段。
見他沒反應,章武直接沖過去拎住王輝的衣領,對著他的臉狠狠揍了幾拳。
本就被馬蜂蟄得有些紅腫的臉頓時如被的吹氣球般迅速膨脹起來。
當然,沒人會同情他。
與其同情他,不如心疼心疼被騙過來的自己。
等眾人發泄完心中的憤怒,時暮安舊事重提。
“現在由我師兄張山來擔任隊長,大家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
“您師兄愿意帶隊是我們的福氣。”
“對對對,是福氣。”
……
聽著七嘴八舌的恭維聲,時暮安轉頭問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王輝。
“顧總,您覺得呢?”
王輝猛地打了個激靈,立馬退出幻想世界。
“對,您說得都對。”
時暮安笑:“這么說我把打卡規則改成在打卡地拍照不上傳就行也可以?”
“好歹是兩千報名費,沒了我可舍不得。”
“可以可以。”腦子還沒回過神王輝就下意識點頭。
片刻后,他眼睛一亮。
喜歡錢好啊。
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五百萬,只要您能帶我平安出去,我可以出500萬的報酬。”
王輝看了看時暮安又看了看張山:“一個人500萬,我現在就可以立字據。”
他打了個好算盤。
這樣無論獻祭成不成功,他都不會出事。
至于后續的報復可以慢慢來。
當然,這群人全部死在祭獻里最好。
“你還是自己留著吧。”留著買棺材。
少年似笑非笑地落下一句話,便轉身組織大家去拍照打卡。
然而事情還是出現了的差錯。
打卡失敗了。
第125章 第 125 章
一時間, 時暮安的大腦如同散落打結的毛絨線球。
難道是金字塔游戲禁止玩家鉆空子?
只有將照片傳進長生集團的打卡小程序,才算打卡成功。
時暮安百思不得其解。
張山小聲道:“會不會是要等所有打卡結束,任務才會結算。”
時暮安搖頭
上個釣魚任務, 任務界面就會隨著玩家的魚獲時時刷新。
與其說是任務模式發生改變, 時暮安更相信是打卡出了問題。
少年輕輕摩挲著指尖, 腦海里交雜錯亂的毛線團始終不肯露出半點頭緒。
而眾人已經在用眼神詢問隊伍停滯不前的原因。
時暮安清楚, 再等下去肯定會引來眾人的懷疑不滿。
即便他能給出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
——原住民們急著去食物補給點求救,曾聞也不可能放任他浪費時間。
除非強行武力鎮壓。
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無異于將主動將隊伍分化成兩部分,還會浪費為數不多的資源。
而且不一定成功。
不到萬不得已, 他絕不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蠢事。
四人的眼神在空中短暫交匯后, 隊伍繼續向前進發。
又是近半個小時的行走, 體力不支的人已經感覺腳酸腳痛,肚子也餓得咕咕叫。
張雪亭問:“還要多久到第一個食物補給點?”
“快了,就在前面不遠。”張子堯拿出手機翻看地圖。
雖然明面上張山才是隊長, 但張子堯還是主動承擔了解釋的義務。
聽見食物補給點就在不遠處, 隊伍再次加快速度,連帶著仿佛能聞見食物的香氣。
可惜事實注定讓人失望。
本該是食物補給點的地方空空如也。
裸露在外的黃褐色土地寸草不生。
連朵花, 連根草都難見,更別說可以補充體力的食物和負責此事的工作人員。
張雪亭捂著空蕩蕩的腹部,泛起的酸水直往喉嚨眼上冒。
最近為了減肥,她一直在輕斷食。
尤其是早餐, 吃得極少。
哪怕今天要參加為期兩天的徒步活動,也只多吃了一小片吐司。
那片小吐司甚至沒她巴掌大, 給嘴巴解饞都費勁。
張雪亭難忍怒氣:“你不是說食物補給點就在前面, 在哪呢?!”
放在平時她不介意忍忍,等下午再吃東西。
但經過近兩個小時的徒步, 整個人是又累又餓又渴,喘口氣都嫌費勁。
她忍無可忍!
“你說,現在我們吃什么?”
大概是受饑餓影響,張雪亭的表情很臭。
幾位原住民的臉色也不大好。
餓一頓沒關系,餓兩頓可以忍。
但三天、四天呢?
出不去又沒東西吃,他們遲早會被困死在這里。
張雪亭沒挨過餓,但她清楚人性。
餓起來,人什么都吃。
包括人。
腦海里浮現出并不美好的畫面,張雪亭臉色發白。
到時候最先遭殃的,或者說最先被吃的必然是她們這些女人。
氣氛詭異地安靜下來。
沒人說話,張子堯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張雪亭的問題。
人們期盼的目光投向張山和時暮安這對師兄弟,希望他們能給出解決的好辦法。
張山像模像樣地念了幾句口訣 ,又掐出幾個復雜的手勢,看得眾人一愣一愣。
“張道長,我們現在怎么辦?”張子堯憂心忡忡。
陳依淺小心翼翼道:“要不我們去清靈觀吧,說不定清靈觀里有人。”
張山嚴肅:“此言差矣。”
他面向眾人:“我們進入景區后可曾見過其他人?”
張子堯搖頭:“一個沒有。”
“所以清靈觀又怎么會有人在?”張山嘆氣:“就算有,你們覺得那會是人嗎?”
原住民們心里一驚。
但仔細想想,確實如此,無從反駁。
而且他們又不是唐僧,錯把妖怪當成人遇險,還有孫悟空不計前嫌來救命。
張子堯垂頭喪氣。
“可是不去清靈山,還能去哪?”陳依淺猶豫:“這里沒有水,也沒有食物。”
秦萍拉了拉同伴的手。
她張嘴剛想說話,趙清就先一步反駁道:“從這里到清靈山就要好幾個小時,清靈觀又在山頂,爬山更費力氣。”
“萬一辛辛苦苦爬上山,發現是妖怪大本營,我們就是自投羅網,連跑的力氣都沒有。”
雖然趙清說話不客氣,但她的確沒說錯。
清靈山太遠了、清靈觀太高了。
秦萍用力點頭,很是贊同趙清的話。
陳依淺咬唇。
她有些難過:“可是我們現在還能去哪?”
“不用去哪。”
時暮安笑:“我和師兄已經向師門發去出求救消息,最快明后天師傅師兄就能趕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是他們四人商量好的打卡失敗后的對策。
事情多變。
若是按照上一輪的步調走,繼續去清靈山,他們很難保證幾個原住民不去暗室上香。
與其東防西防,不如一刀切,原地等待,直到任務結束。
反正未完成任務只扣500積分。
聽完少年的話,陳依淺無言,默默低下頭。
那雙純澈的琥珀色眼眸仿佛能映出她內心深處的惡意。
可是她如何不恨!
她到底做錯了什么,憑什么要經歷那些事!
少女抱著同伴,無人看見的地方,一張姣好的臉龐變得扭曲。
秦萍輕拍著陳依淺的肩膀,小聲寬慰道:“依淺,沒關系。”
“這里就像修真小說里的秘境,我們還是聽道長的話比較好。”
時暮安眉梢一動:“你說什么?”
秦萍愣住,她驚訝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時暮安點頭:“你的上一句話。”
秦萍頓了頓,一字一句道:“這里就像修真小說里的秘境……”
時暮安做出暫停手勢,秦萍立刻止聲。
少年眉頭微微擰起,眼神一點點沉下。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打卡的地方就錯了。
這里是修真界小說里的秘境,是不同于現實的存在。
而他們需要打卡的地方是真正的清靈山景區,所以才會打卡失敗。
這樣也能更好地解釋景區空無一人的奇怪現象。
時暮安轉頭看向王輝,眼神里帶著幾分意味不明。
王輝:“您有事吩咐?”
他露出一個討好又尷尬地笑,實則心里已經在顫抖。
脖頸處的刺痛感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少年的心狠手辣。
就怕少年要拿自己撒氣。
時暮安笑:“一件小事,需要你幫個忙。”
……
打卡還是失敗了。
不過時暮安本就不抱希望,只是試試,所以也不覺失落。
倒是其他人被這番操作弄得摸不著頭腦。
只是礙于少年身份,他們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頂多在心里嘀咕幾句,各自找地方坐著休息。
“好餓啊。”
陳依淺問秦萍:“我們還有東西吃嗎?”
秦萍無奈搖頭。
那點烤腸炸洋芋分下來,只夠塞個牙縫,進來沒一會兒就吃完。
早知道她就應該多買點東西。
真是見鬼的食物補給點。
“以后再信資本家的屁話,我就是傻子!”
陳依淺喪氣:“先有以后再說吧。”
誰知道他們能不能活下來。
章武錘向地面,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瞪著王輝。
都怪這個該死的賤人!
兄弟倆一個面如寒冰,一個眼含怒氣,看著都不是好脾氣的人。
先前就被章武揍過的王輝摸著鼻青眼腫的臉,默默向張山靠近。
或許他愿意為了錢照顧一下自己。
章武見狀冷笑一聲站起來。
“我包里有些壓縮餅干,餓的人自己來拿。”
時暮安的話打斷了章武的動作。
幾位沒有攜帶食物的原住民頓時激動地看過來,激動之余還有些驚詫。
雖然知道少年的大背包里肯定有食物,但他們從未想過他會分享。
張雪亭第一個站出來。
此刻她也顧不上臉面不臉面的問題。
她實在是太餓了。
其他反應慢半拍的原住民也紛紛走過來。
時暮安給每人發了兩塊壓縮餅干:“小心噎著。”
形事作風強硬冷峻的少年竟也有幾分溫柔。
可惜餓極的人根本聽不進勸解。
張雪亭用牙齒咬開餅干外包裝,毫不猶豫地咬下一大口,含在嘴里咀嚼。
再看其他人,吃相也是大差不差。
唯有王輝一臉羨艷地看眾人吃東西。
他不敢去要,更不確定少年會不會給。
比起自取其辱,他寧愿餓兩天。
反正餓不死。
當然,沒人在意王輝的心里想法。
時暮安沖面色僵硬的曾聞笑笑。
對方也會給他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但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男人禮貌的微笑里帶著些許懊悔。
他在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早點開口。
少年嘴角微翹。
一股空蕩蕩的饑餓感猛地涌入身體。
很餓
這是身體催促主人吃東西的訊號。
時暮安撕開一塊壓縮餅干,準備滿足身體的需求。
然而在即將咬下餅干的瞬間,他的動作忽然一頓。
不對勁!
他不對勁,其他人的表現很不對勁。
少年閉著眼睛仔細體會身體傳來的饑餓感。
無論前世今生,幼年時的經歷都令他對饑餓的感觸比旁人更深。
此時身體里傳來的訊號比平時更迫切更渴望。
少年眸光微閃。
可距離他回檔到現在分明不到兩個小時。
而在進入任務世界之前,他已經填飽了肚子。
第126章 第 126 章
時間對不上。
他, 不,他們都餓得太快了。
走路不是劇烈運動,哪怕走了兩個小時, 也不至于讓人餓得像一天沒吃東西。
除非……除非他們真的一天沒吃東西。
看了看狼吞虎咽的所有人, 時暮安又低頭看向手里的餅干包裝, 上面的營養成分表清清楚楚。
腦海里漸漸出現上一回合的畫面。
徒步、過河、對戰黑熊、爬山……
這里的每一項都會耗費大量的體力, 導致身體對食物的需求遠遠超過正常水平。
加之他分了不少食物給隊伍里的原住民,吃得多用得少, 身體感到饑餓很正常。
到最后他幾乎適應了這種正常的生理現象。
但放在現在,這種正常的生理現象卻是最大的不正常。
時暮安決定做個實驗。
他擰開礦泉水瓶蓋, 就著水大口咬下手里的壓縮餅干, 吃完后又立刻撕開下一包……
少年的吃相并不斯文, 卻也不難看,帶著一種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情。
只是讓圍觀者有些茫然。
一連串莫名其妙的操作,成功讓準備找他談話的葛克明愣在原地。
他無法理解時暮安的行為。
但葛克明不會再像向前那樣忽視過去。
因為下車后少年的種種行為, 已經刷新了他對少年的認知。
——至少“炮灰”“傻子”不可能讓另外三人視他為主心骨。
除非三個人全是不會自主思考的傻子。
那顯然不可能。
而且葛克明敢以他的全部身家保證, 這次任務之前,四人絕對互相不認識。
所以能讓他們通力合作的少年必然不是普通人。
或者說相當有能力有手腕。
況且就算他們早已認識, 能成為小團體中心的人又豈是尋常之輩。
不是葛克明自夸。
這是他混跡江湖多年的經驗之談。
但是他現在不明白這位非常之輩打算干什么?
懷著一肚子好奇,葛克明干脆等著少年吃餅干。
看他吃完一塊又一塊。
十分鐘過去,撕開的餅干包裝在小臺階上堆成小山。
而少年依然沒有停下的打算。
葛克明不禁伸手摸了摸肚子,他好像有點餓了。
可他分明吃了不少巧克力鹵肉墊肚子。
現在才過去十來分鐘, 不應該餓得這么快。
還是說他先前就沒吃飽?
葛克明半疑惑,半猶豫地摸出兩塊鹵牛肉塞進嘴里。
時暮安也恰好將最后小半塊餅干咽下。
他放下空蕩蕩的水瓶, 起身靜靜感受身體的變化。
不出所料, 吃下15塊壓縮餅干和一瓶礦泉水的胃沒有一點飽腹感。
時暮安忍不住在心底呵呵兩聲。
秘境、幻境,一字之差, 帶來的可能性卻截然不同。
少年薄唇緊抿。
所以此刻他是在上一回合,還是已經通過回檔來到了下一回合?
時暮安認為是前一種。
根據“上一回合”的經歷判斷,時間差不多過去近三十個小時,剛好對應現在的饑餓程度。
所以他是什么時候被拉入了這個幻境?
時暮安的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出那副詭異的骷顱頭畫面。
或許從踏入景區大門的那一刻起,他就中招了。
時暮安曾聽說過一個著名的心理學故事——死囚滴血試驗。
蒙住死囚的眼睛,再劃破他的手腕,緊接著慢慢往他身旁會的桶里滴水,讓死囚誤以為自己正在被放血。
最后死囚真的死了,死狀和失血過多一樣。
故事的真實性已無從考證,但它恰恰說明了心理暗示的力量。
同理可得,如果大腦認為身體已經死亡,身體或者真的會死去。
那“他們”呢?
是人,還是幻境的衍生品。
如果現在的“他們”只是幻境的衍生品,那真實的“他們”又在哪?
時暮安的心猛地沉下。
在“上一輪”的最后,他們已經“死”了。
少年不動聲色地掃視著隊伍里的其他玩家,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難得出現些緊張。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他絕不希望看見他們死去。
(曾聞和葛克明除外)
時暮安轉頭問張山:“你餓嗎?”
張山不解,但還是認真回道:“還好,但是你一說,我忽然又餓了。”
他疑惑地摸摸肚子:“不會吧,餓得這么快。”
“餓就多吃點,吃飽為止。”
“借一步談談?”
葛克明突然走上前打破眾人間的安靜氣氛。
時暮安抬眼,眸光微閃。
“好啊”
他直接朝男人攻去,沒有防備的葛克明下意識抬手。
鋒利的匕首瞬間割開了他的衣服,劃破了他的手臂。
一條橫切的長痕下溢出密密麻麻的血珠。
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沒想到少年會突然發難,而且葛克明并沒有得罪他。
人們轉頭看向張山。
作為路仁的師兄,他應該有辦法吧。
張山:……
計劃里可沒有這一茬啊。
不明所以的張山深吸一口氣,準備上前“勸架”。
誰知剛走出一步,他就看見少年做出熟悉的手勢。
張山停下腳步。
他眼觀鼻鼻關心,無奈攤手道:“不好意思,我師弟脾氣不太好。”
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一副不歸我管,悠閑看好戲的模樣讓其他人目瞪口呆。
艸
有熊孩子的地方就有熊家長。
眾人對葛克明抱以同情的目光。
真倒霉,撞上槍口了。
不過沒人敢上去勸架,尤其是在少年富有強烈攻擊性的情況下。
死道友不死貧道
萬一發瘋的少年突然看勸架的人不爽,引火上身就慘了。
他們可還要依仗張山和路仁這對師兄弟帶他們出去。
一抬頭就對上無數憐憫的目光,葛克明額頭猛跳。
“你瘋了?!”
男人憤怒的表情里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他知道同行玩家不可靠,卻從未想過路仁會突然對他動手,做損人不利己的事。
簡直有毛病!
但時暮安并不理會他的話,進攻的動作愈發兇猛。
葛克明被打得蒙頭轉向,結實防水的黑色沖鋒衣被匕首割成破布,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不忍直視。
男人氣急反笑,放棄了和少年溝通。
“你想死,我成全你。”
葛克明左手舉起書包擋住少年的攻擊,右手直接抓住少年握著武器的手腕。
他力氣大得驚人,臉上猙獰的笑容仿佛要將少年的手腕擰碎。
張山急了。
他準備上去幫忙勸架,卻見少年笑著對他搖搖頭,一腳踹出,直接將踹飛葛克明踹飛。
“砰”
男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重重摔在地上。
光是聽聲音就讓人渾身發疼。
圍觀群眾抖了抖,更不敢來摻和這件事,張山默默收回手。
葛克明更是心中大駭。
要知道他是靠技能,才能在短時間里大幅度提升力量屬性。
而少年展現出的力量竟還甚他一籌。
葛克明心里有些后悔。
早知道少年是個一言不合就開打的人,說什么他都不會招惹。
但是事已至此,也無可奈。
葛克明悄悄摸出藏在書包里的道具。
他問道:“金字塔游戲禁止玩家自相殘殺,你殺了我就不怕被游戲抹殺?”
葛克明不覺得路仁會回答。
因為這句話只是他轉移視線的產物。
可少年的反應再次出乎意料——他不僅回答了,還回答得莫名其妙。
“我為什么要殺你?”少年雙膝盤坐下來,有些漫不經心道:“放輕松,你餓嗎?”
葛克明右手握緊,只覺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可少年平鋪直敘的下一句話就讓他愣在原地,心里涌出熊熊烈火。
“我在匕首上抹了軟筋散。”
葛克明發現自己真的動不了了,四肢仿佛被裹上了厚厚的石膏。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少年依然問:“你餓嗎?”
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了,葛克明這輩子都沒這么憋屈過。
“我餓,行了吧。”
時暮安笑:“但是我不餓。”
是不是有病?!
葛克明簡直要崩潰了。
曾聞心知自己的機會來了,他清清嗓子走上前準備開口。
“我知道了。”
別誤會,說話的人是張山,曾聞的話頓時卡在嗓子眼里。
眾人紛紛好奇地看過去,卻見張山激動得手舞足蹈,手里還塞著半個沒吃完的小面包。
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秘境里不會產生飽腹感,導致我們越吃越多,最后把自己撐死!”
時暮安撐臉
自己把自己撐死,未曾設想的可能出現了。
他笑了笑,對葛克明道:“剛才我騙你的,匕首上沒有石化粉。”
“沒想到你真的不動了。”
葛克明震驚,葛克明茫然。
他發現那些壓制自己的“石膏”突然不見了,他也能動了。
葛克明破大防:“你敢耍我。”
氣急之下,他猛地朝少年丟出道具,但少年卻并未如他所想,變成一只柔弱的小兔子。
他依然好端端地坐著
而打中他的圓溜溜的道具球漸漸滾遠了。
“不,不可能。”
葛克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時暮安起身:“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不在秘境,而是在幻境里。”
一語畢,滿堂震驚。
“你你你……你是說幻境?”張山結結巴巴。
他回憶起少年方才莫名其妙的動作,終于反應過來。
張山:“所以你打他是想證實自己的猜想?”
時暮安:“一半”
“另一半呢?”張山追問。
時暮安笑:“就是想揍他。”
第127章 第 127 章
葛克明:???
平白無故打人還敢當著他的面承認就是故意為之。
好歹他也是個玩家吧。
葛克明沒想到少年竟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男人氣得差點把牙齒咬碎, 他眼神狠戾:“我得罪過你?”
時暮安輕笑:“不,是我得罪過你。”
他輕慢的語氣更讓葛克明怒火中燒,也更加茫然疑惑。
什么玩意?
神經病。
葛克明心頭堵著一口氣, 胸膛劇烈起伏, 一張臉幾乎漲成豬肝色。
他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屈辱。
張山總覺得葛克明像個將要爆炸的氣球。
叫你多嘴!
張山在心里暗罵自己。
搞不好怪物沒出現, 他們兩個就要先打個你死我活。
張山見勢不對, 忙上前轉移話題:“我們還是先想想怎么才能離開幻境吧。”
葛克明沒說話,他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 起身離開。
看完全程的曾聞在心底暗笑。
所謂的“回家”大神也不過如此,竟然自以為是地當著所有任務者的面玩殺雞儆猴的把戲。
葛克明可不是只會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而且……他才不信這里是幻境。
——偉大的世界之神早已向自己給出提示。
依他看, 肯定是“回家”使用了某種特殊道具或者技能, 想要借此掌控隊伍。
曾聞咽了咽口水, 壓住胃部傳來的饑餓感。
他嘆氣道:“可是我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拉入幻境的時間。”
“要不先去清靈觀看看。”
時暮安:“上一次跨過景區大門的時候。”
少年直接忽視了曾聞的提議,但他說的這句話似乎有點歧義。
何來得上一次?
難道他們不是第一次來景區嗎。
不過除了張山三人,其他人都沒把時暮安的話當回事。
在他們看來少年的腦子大概率有點毛病。
畢竟如果不是腦子有問題, 怎么會突然對一個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的同行者動手。
秦萍靠近陳依淺的耳朵, 極小聲道:“看起來像躁郁癥。”
真·物理性精神病
所以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很正常。
時暮安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其他人扣上精神病的印象。
但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
他只需要該聽懂的人能聽懂。
如果他是會為臉面所困的人,上輩子就活不到成年。
*
聽見少年的提示, 蘇錦和趙清不再偽裝。
兩人大方地走上前與同伴匯合,看得幾位原住民懵神。
章文的眼眸暗了暗。
“她她她……她們是一伙兒的?”
過于震驚的聲音差點引來旁人注意,秦萍連忙捂住嘴。
葛克明的教訓就在眼前,她可不想惹上燥郁癥患者。
至于幻境不幻境的事也輪不到他們來管。
張山左顧右盼低聲道:“是不是我們必須去清靈觀供奉那株千年銀杏?”
目前來看, 只有這株銀杏樹能克制邪神。
或許他們供奉后就能離開幻境。
時暮安問:“用什么供奉?”
“當然是香啊。”
張山理所當然地指了指包里買來的神香。
“你傻了?”
蘇錦毫不客氣。
傻?
我哪里傻?
迷茫的張山對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反應過來。
張山心虛地低下頭。
他真傻,真的。
他單知道自己處于幻境, 卻忘了神香也是幻境里買來的東西。
如果他們傻乎乎地拿著“神香”去供奉銀杏, 怕是只能重復上一輪的結局。
難怪師父總罵自己沒腦子。
張山用力拍了拍腦袋。
長點智商吧。
不然以后被騙得連褲衩都不剩。
“那我們就繼續這樣待著?”張山滿不在乎。
反正只要熬過任務時間就行。
——倒不是他們膽小怕事,能完成任務自然更好, 沒人會嫌自己的積分多。
可現在情況太復雜。
且不說他們能否離開幻境。
如今連第一次打卡都沒成功,又何談完成任務。
三人齊齊看向時暮安,等待他的回答。
少年儼然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而一旁光明正大偷聽的曾聞卻是大為震驚。
不可能!
他們怎么知道要去清靈觀上香,還知道香有問題。
不不不
這些人說的香是在小攤上買的神香。
得找個機會先把香弄掉。
曾聞心底琢磨著壞主意,面上仍是和氣道:“或者我們先去清靈山,清靈山沒問題再上清靈觀。”
蘇錦翻白眼:“大哥,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這里是幻境,幻境懂不懂?”
“幻境就是虛擬世界。”
“清靈山是假的,清靈觀也是假的。”
曾聞:“所以你們討論出的結果就是讓我們繼續待著?”
不行,這些人不去,計劃豈不是白費了。
“我不去就山,自有山來就我。”
時暮安笑著揚揚下巴:“山來了。”
眾人看向他指的方向,一個巨大的黑影瞬間映入眼簾。
那是一頭身高近3米的龐然大物。
即便相隔數十米,眾人也能感到一股恐怖的壓力迎面撲來。
這頭強壯高大的黑熊仿佛一輛超大號四輪吉普車。
它四肢撐地,“慢吞吞”地向前行走,偶爾又起身不經意地左右張望,企圖將自己表現得溫和無害。
殊不知它與人群極速拉近的距離和那雙暗含兇意的眼睛,已經暴露了他的來者不善。
幾個原住民木愣愣地站在原地,木愣愣地看著黑熊朝自己靠近,仿佛幾個不知恐懼的木頭人。
但這恰恰是內心極度恐懼的表現,也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
——突然遇見無法處理的信息時,大腦就會一片空白,失去指揮的身體也會隨之無法行動。
“你們幾個先走。”
趙清把最近的張雪亭往后拉。
幾人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然后撒腿就跑,很快就沒了蹤影。
場上頓時只剩下五個玩家和一頭來者不善的黑熊。
——曾聞也跑了。
蘇錦氣笑了:“傻缺,他以為自己能跑掉嗎?”
這頭巨無霸黑熊擺明就是沖著玩家來的副本怪物。
蘇錦真想掀開葛克明的頭蓋骨,看看里面裝的是豬腦還是人腦。
不趁人多勢眾合力把怪物弄死,是想等怪物把他們追得精疲力盡,再逐個擊殺?
“還是揍得不夠狠。”
時暮安輕撫修長的苗刀刀身。
他現在可以完全斷定這里就是幻境。
蘇錦看見時暮安手里的苗刀震驚:“武器解封了”
“你認為應該解封,它就會解封。”
就像“上個回合”,他認為供奉銀杏樹后武器應該解封。
“這頭黑熊應該不是幻象,我們分開站。”
時暮安不著痕跡地朝三人使了個眼神。
與藏在暗處的毒蛇相比,葛克明就是條小蚯蚓。
放心吧
蘇錦比了個ok的手勢。
時暮安彎腰從裸露的黃土地上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用力砸向黑熊。
石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軌跡,軌跡的終點是黑熊的大腦。
“咚”
堅硬的石頭撞上堅硬的頭骨,強強聯合,發出令熊頭疼的聲音。
力氣真大。
晃晃悠悠的黑熊明顯被激怒了。
它頓了頓,旋即調整姿勢,如同一輛被踩下油門的汽車,急速向少年撲去。
時暮安一動不動,甚至好心情地沖曾聞笑。
男人臉上的笑容僵住,內心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非常正確。
“小心啊。”
下一秒,少年大呼一聲,麻溜地躲在他身后。
看著朝自己狂奔而來的龐然大物,曾聞臉色煞白。
但他來不及去質問少年,因為眨眼間黑熊就已至眼前。
那股動物特有的濃烈腥臭味瞬間充滿鼻腔。
曾聞被味道熏得想吐。
他身后的少年卻似早有預料般跑遠了。
近在咫尺的黑熊舉起比人臉還大的熊掌,裹挾著劇烈的掌風拍下。
在熊掌即將落下的剎那間,曾聞拼命后退,卻在慌亂中不小心踩中一塊小石頭,右腳一扭,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他哪能不明白是誰在作祟。
然而為時已晚。
憤怒的黑熊張開血盆大口,那股惡心的心臭味伴隨著透明的粘液朝曾聞襲來。
周圍看見全程的三人不禁閉上眼睛,心情愈發復雜。
如今就是想救也來不及了。
說實話,他們沒想到路仁會禍水東引。
哪怕他們曾聽路仁說過曾聞的底細。
可……可眼睜睜看一個人死去終究是不同的。
至少他們現在擁有的記憶里,沒有一絲關于曾聞作惡的畫面。
“傻了,睜眼。”
少年含著笑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三人睜開眼才發現黑熊又撲了個空。
方才還倒在地上瀕死一線的曾聞已經站在十米開外。
“這里是幻境。”
三人老臉一紅。
他們不僅忘了這件事,還誤會了路仁。
時暮安似乎沒看見三人臉上的表情,他攤開手心的小球:“不過我猜道具對怪物有用。”
三人驚訝地發現少年握著的圓球正是曾聞先前朝他丟出的道具。
細看還能發現小球上刻著兔子的圖案。
時暮安勾起嘴角:“相信即為真實。”
輕飄飄的小球隨著少年的動作精準砸中黑熊。
接下來的畫面則仿佛將眾人帶入了電影里的魔法世界。
小球炸開刺眼的白光,被白光籠罩在內的黑熊變成了一只巴掌大的侏儒兔。
小兔子急促地噴氣,仰頭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嗯
小奶音,很可愛
“哈哈哈哈……”
蘇錦把斧頭扛在肩上,歡快地走上前單手拎起小兔子。
她還以為會有一場不可避免的惡戰,結果就這么輕輕松松地解決了。
不可思議。
望著懷里掙扎不停的小兔子,蘇錦壞心眼地彈了彈它耳朵,順帶揉了一把蓬松的毛發。
有點像白色的綢緞,而且不臭。
蘇錦忍不住揉了一下又一下,直接把暴躁的小兔子揉得沒脾氣了。
趙清笑道:“葛克明也算做了件好事。”
說曹操,曹操到。
原本跑走的一大幫人突然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
第128章 第 128 章
“救命, 救命!”
沖在最前面的葛克明連滾帶爬,直接給眾人來了個五體投地式跪拜。
時暮安:“倒也不必行此大禮。”
葛克明沒說話,他掙扎著爬起來就跑, 連頭都沒轉一下。
再看其他人, 也是累得滿頭大汗。半死不活。
奇怪的是沒一個人停下。
在玩家們的注視下, 倉皇跑回的人群邁著沉重的步子跑遠了。
張山不解:“又不是閻王爺追人。”
跑什么?
“咚咚咚……”
地面突然開始劇烈震顫, 恍然出現的大片陰影瞬間將所有人籠罩。
兩頭龐大到只能抬頭仰視的怪物緩緩走來。
張山呆呆地張開嘴:“還真是……活閻王啊。”
他的內心忍不住崩潰尖叫。
你跟我說它是熊,兩層樓高的熊?
方才的黑熊在它們面前就是個穿開襠褲的小屁孩。
關鍵是還有兩只!
張山痛苦地閉上眼睛, 吾命休矣,可以寫遺書了。
感覺它們一屁股就把自己坐死。
不, 不是感覺, 是肯定能把他壓成薄薄的人肉餅。
張山咽了咽口水。
毫無征兆地面對這種恐怖生物, 很難不讓人心生恐懼。
“不要慌。”
“既然我們能殺第一次,就能殺第二次。”
少年不急不緩的聲音帶著令人安定的力量。
眾人的情緒慢慢冷靜下來。
是啊,怕什么, 他們能殺第一次, 就能殺第二次。
“可惜了。”蘇錦遺憾。
早知道他們就應該把變兔子的道具留下來。
時暮安笑:“不可惜。”
“如果我沒猜錯,這頭黑熊應該是它們的孩子。”
蘇錦眼睛一亮:“你是說挾天子以令諸侯。”
她掂了掂懷里的小兔子, 已經躺平任擼的小兔子忍不住掙扎起來。
“咕咕咕”“嗚嗚嗚”
小兔子沖緩緩走來的兩頭怪物叫喚不停。
殊不知自己在它們眼里就是團白色小棉花,不注意看就無法發現。
所以小兔子注定徒勞無功。
兩頭黑熊也不在意人類的反應,它們左右張望著,似乎在尋找某件東西。
也可能是某頭小熊?
小兔子喚得更厲害了, 張嘴就要咬人,四肢不停彈動, 力氣還不小。
蘇錦的沖鋒衣被兔子指甲勾破, 連帶著劃傷了里面的皮膚。
她捏住小兔子的耳朵:“安分點,不然我今天就要吃麻辣兔頭。”
時暮安道:“給我吧。”
雖然只是兔子, 但掙扎起來的殺傷力也不小。
“小心!”
時暮安安穩地接過兔子,順帶將突然靠近的男人踢飛出去。
嗯,剛好落在兩頭黑熊腳邊。
時暮安拎住兔子耳朵,轉頭笑瞇瞇道:“小心什么?”
張山眼神微冷:“沒什么。”
有的人就是活該,根本不值得他人同情。
望著差點摔懵過去的曾聞,張山不禁笑了起來。
雖然兩頭黑熊不把人類放在眼里,但是送上門的獵物豈有不吃的道理。
一頭黑熊抓住想要逃跑的曾聞,用熊掌上鋒利的指甲勾住他的衣服,將人高高舉起。
不行,計劃亂套了,他現在不能死。
曾聞拼命掙扎,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血盆大口朝自己靠近。
人類在這種怪物面前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揉捏的面團。
慌亂中曾聞大喊:“我知道你孩子在哪!”
黑熊的動作立刻停。
一雙燈籠大的血色眼睛冷冷地盯著他。
仿佛只要他說出某些令熊不愉快的話,下一秒就會被拆骨入腹。
曾聞的額頭冒出大片冷汗,他反手指向時暮安。
見狀,眾人心里都生出不好的預感。
突然成為焦點的時暮安依然悠閑地揉著懷里小兔子。
“他把你的孩子變成了兔子。”
隨著曾聞的指控落下,場上鴉雀無聲,氣氛驟然凝固。
時暮安卻配合地舉起小兔子,小兔子瘋狂朝兩頭黑熊叫喚。
饒是他們不懂獸語,也能從那些可憐巴巴的叫喚聲里聽出小兔子的委屈。
果不其然,兩雙眼睛立刻惡狠狠地盯住時暮安。
兩頭黑熊發出威脅似的低吼,渾厚的吼聲經過體型放大,聽起來震耳欲聾。
眾人不禁捂住耳朵,時暮安還好心幫小兔子壓了壓。
小兔子沒掙扎,甚至主動縮進少年懷里,看樣子也深受其害。
認親成功的黑熊立刻止住聲音。
曾聞恍恍惚惚地松開手,眼神里竟帶上幾分大學生清澈的愚蠢。
整件事里唯一受傷的人就是他。
“熊哥熊姐,要不你們先放我下去。”曾聞試圖商量:“我們也算同事。”
黑熊斜來一眼,直接把人丟進嘴里嚼了個干凈。
就死了?
哦,是幻境,禍害遺千年,實際還沒死。
三人內心的情緒起起伏伏,最后都化為一句話——關我屁事。
而躲在草叢里看完全程的人已經驚呆了。
因為前面的路被一道無形的壁障擋住,他們迫不得已只能停下,沒曾想會看見這一幕。
一個大活人就這樣被吃得干干凈凈。
那個少年也太狠了。
葛克明想,路仁還對自己留手了。
幻境里不會死,疼痛卻是真實存在的感覺。
這種被野獸活生生咬死的感覺肯定會給人留下巨大的心理陰影。
陳依淺臉色慘白,她壓低聲音:“這里不是幻境,我們被騙了。”
張雪亭問:“為什么?”
“蘇錦、趙清、張山、路仁是一伙人,說不定找師傅師兄帶我們出去也是假的。”
陳依淺信誓旦旦:“他們肯定是想利用我們祭祀邪神。”
余下人面面相覷。
她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陳依淺示意眾人看遠處的葛克明,吐出氣音:“你們沒發現嗎,他們都買了一炷香。”
“他們是六個人,我們也是六個人。”
……
場上的對峙還未結束。
時暮安主動打破安靜:“商量一下?”
一頭黑熊人性化地點點頭,驚呆了三人。
總覺得他們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達成了某個協議。
蘇錦遺憾地摸了摸武器,看來這次又是不戰而勝。
不過她還挺喜歡。
點頭的黑熊上前幾步慢慢趴下,另一頭黑熊則原地不動,警惕人類的動作。
這頭巨型怪物即使匍匐趴下,貼著地面的腦袋也比成人高出許多,威勢不減。
鼻腔呼出的氣息有如雷聲轟鳴。
因為靠近,讓人聽得更加清楚。
“你們先后退,不要放松警惕。”
時暮安囑咐三人。
他抱著小兔子走上前,平靜地與黑熊對視。
說實話,時暮安也沒想到再次遇見會是這樣的場景。
時暮安:“或許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到任務結束?”
黑熊張嘴低聲轟鳴,幾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時暮安聽懂了他的意思。
“不行。”他說:“我也不相信你。”
“嗚……嗚嗚”黑熊低聲怒吼。
時暮安面不改色。
他的態度非常堅決,就是不可能。
畢竟黑熊的要求是把兔子變回去。
變回黑熊的兔子可不是任人揉捏的小可愛。
黑熊憤怒地抬起熊掌,卻投鼠忌器不敢拍下。
另一頭黑熊也冷冷地看過來。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有熊質在手,時暮安的下場不會比曾聞更好。
時暮安挑眉:“任務結束后我會讓它恢復原形。”
小兔子叫個不停,兩頭黑熊在它稚嫩的叫聲慢慢冷靜下來。
匍匐的黑熊重重呼出氣體,帶來一股腥臭的風。
時暮安皺眉,懷里小兔子茸茸的毛發頓時如觸電般炸開。
——作為草食動物的兔子是除植物外的食物鏈最底層。
如果不是它擁有自我意識,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怕是早就被黑熊的氣息嚇破了膽。
不過現在也不遠了。
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連大腦也無法控制。
至少現在不行。
時暮安無奈攤攤手。
“您看,不是我不愿意,是它不愿意。”
黑熊陰沉沉地盯著時暮安,終是放下了手掌。
被迫化為靈魂狀態的曾聞看見黑熊服軟的動作心都涼了半截。
他恨不得自己上場殺了“回家”。
可惜他正處于技能帶來的特殊狀態,別說殺人,連觸碰實體都做不到。
除非他現在復活,或者吸食特殊的香火。
靈魂狀態的曾聞下意識抖了抖,臉色難看至極。
他在害怕。
正如葛克明所想,來不及屏蔽痛感的他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被活活咬碎骨頭的心理陰影。
曾聞的眼神愈發陰森。
他掃過四周的人群,最終慢慢向葛克明飄去。
然而沒等他做出行動,平靜的場面再一次被打破。
許久不見的王輝從暗處走了出來。
他饒有興趣道“所以你們要背叛祂?”
“看來祂挑下屬的眼光不太行。”
時暮安:“你急了?”
王輝:“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
時暮安:“你急了。”
王輝:“我可以放你們出去。”
時暮安:“你急了。”
一連幾次被打斷,男人的臉色陰沉如墨。
看得原地茫然的三人都以為王輝會發怒。
誰知他又道:“你想要什么?”
看來是真急了。
蘇錦悄悄戳了戳趙清,沖她擠眉弄眼。
他們不是傻子。
路仁先前就說過上個回合的信息,
這位披著王輝皮的男人只可能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邪神。
不愧是大佬,三言兩語就掌握了話題的主動權。
時暮安笑:“要談合作,總得拿出點誠意吧。”
他揉了揉小兔子:“別拿出不出去糊弄我。”
王輝瞇起眼睛:“我幫你殺了他。”
時暮安搖頭:“好主意,但我不需要。”
王輝的臉色極為難看。
“您別生氣,我是覺得殺了他有點可惜。”
少年笑意盈盈:“他可比我適合做一個狂熱信徒。”
時暮安拿出曾聞包里的神香遞給王輝。
“富貴險中求。”
男人沒接。
時暮安挑眉:“世外的東西你也怕?”
“這是你唯一能沖破封印的機會。”
“你們在干什么!”章武怒聲質問。
秦萍緊隨其后:“張道長,你和你師弟是不是在故意騙我們。”
六個人氣勢洶洶地走出來,卻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
他們害怕黑熊。
時暮安輕笑:“看來您選人的目光似乎也有待提高。”
不等王輝的表情出現變化,他又對秦萍道:“陳依淺已經死了。”
“你好好想想。”
蘇錦直接把她和張雪亭拉走。
“別傻了。”
在一眾劣跡斑斑堪稱殺人犯的原住民里,她們兩個還挺無辜。
——一個把獎學金借給被渣男騙的朋友去醫院打胎,一個傍晚去河邊散步沒發現河里有人落水。
而怒氣沖沖的人群已經因為時暮安的兩句話愣住了。
依淺死了?
不,不可能,我不信,秦萍痛苦地抱住腦袋。
如同封印被解除般,無數復雜可怕的畫面在她眼里一一展開。
她看見了醫院門前亮起的紅燈,看見了捧著小壇子悲痛欲絕的陳叔吳姨,還有黑白相框里熟悉的臉。
視野漸漸模糊,秦萍捂著臉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
她好后悔啊。
如果她不借錢,依淺就不會因為大出血搶救無效去世。
陳依淺收斂了表情。
她面無表情:“萍萍,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你為什么不來陪我。”
“我……我……”
秦萍哽咽得說不出話,淚水剛一溢出,眼眶就又被填滿。
“對不起。”
她哭得幾乎站不起來,全靠張雪亭和趙清扶著。
蘇錦翻了個白眼:“你這么恨,怎么不去找前男友,卻來害自己的朋友。”
陳依淺憤怒:“難道她就沒錯嗎?”
蘇錦(白眼):“當然有錯,錯在和你做朋友。”
“神金,只會窩里慫。”
如果是她變成鬼,她第一時間就去嘎了那賤男人。
陳依淺被懟得啞口無言。
眼見在蘇錦身上自己討不到好,她直勾勾地盯著秦萍:“如果你不借錢給我,我就不會去醫院,更不會死在手術臺上。”
“我恨你。”
秦萍胡亂地抹開眼淚,眼淚卻好似無窮無盡,她只好哭著抬頭:“所以你要我死。”
她吸了吸鼻子:“當初你談戀愛的時候,我就勸過你,我說他是個花花公子,不可靠。”
“你不信,你不聽,你現在怪我,不怪他。”
陳依淺發瘋:“那你為什么不阻止我和他在一起,看我變成這樣,你是不是很得意。”
“啊啊啊啊”
陳依淺突然尖叫起來,凝實的身體漸漸虛化透明。
秦萍慌了神,隨即毫不猶豫地沖上前抱住她即將消失的身體。
但為時已晚。
陳依淺消失了。
王輝露出饜足的神情。
猶豫許久,他終于接過時暮安遞來的神香。
祂打了個好算盤。
那個東西言語間都在貶低人類,不可能會在意一個小小的信徒。
只要吃了他的靈魂,吃掉祂的力量,屆時……
祂輕輕劃過空氣,一股巨大的吸力便將靈魂狀態的曾聞從葛克明耳邊吸走。
魂體瞬間化為實體。
曾聞還處于茫然中,就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脖子,快要喘不上氣。
“放、放開我。”
時暮安貼心地為其送上打火機。
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曾聞的掙扎愈發激烈。
可惜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努力都是白費功夫。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點燃神香。
看著祂一點點將裊裊飄出的香火吸食干凈。
曾聞停止了掙扎。
他沒死,只是丟失了部分靈魂。
然而周圍的空間卻如同被小石頭攪亂的水潭般扭曲出不同的弧形漣漪。
祂占據的人類身體也出現了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
一句暴怒的聲音響起。
“你騙我!”
第129章 第 129 章
畫面碎了
如高處掉落的大塊玻璃般, 在接觸地面的剎那間,裂成無數細小的片段。
過去的、現在的……
那些被迫忘卻的記憶悄然回攏,帶來數不清的心緒。
“我們回來了?”
不確定的聲音里滿是小心翼翼。
張山左顧右盼, 不可置信, 不敢相信。
時暮安抬頭, 明亮的林蔭大道率先進入眼簾。
枝頭綠意正濃。
一只灰喜鵲斜斜飛入樹邊的草地, 挺翹的淡青色尾羽劃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它在草地里啄食,偶爾蹦蹦跳跳地來到小野花前歪頭歪腦, 可愛極了。
不知何處傳來的鳥鳴聲悠揚婉轉,清脆悅耳, 遠不是幾個簡單的形容詞就能描述干凈。
恰有微風拂過。
玉斑鳳蝶在草叢里翩翩起舞, 亦有游人來來往往。
正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蘇錦閉上眼睛解析微風帶來的氣息。
有花香, 草香,還有混合著陽光的泥土味和一股雅淡的草藥香。
太復雜了、太真實了。
不怪張山會發出那樣的感慨,因為她自己也忍不住期待。
午時熱烈的陽光經由景區鋪設的灰色仿瓷磚的折射, 帶來刺眼的光芒, 讓人下意識瞇起眼睛。
時暮安打開任務面板和個人屬性界面。
任務進度0/3
任務時間:18h/48h精神力:9.8
消息通知欄里彈出無數條精神力受到攻擊減少的提示。
一切似乎都正常了。
時暮安又抬頭看向天空。
淺薄的鱗云無力抵擋燦爛陽光,連自己也被染上金燦燦的顏色。
陽光明媚如春, 清風舒適宜人。
讓人不禁想躺進綠油油的野草里打個滾,再睡一個好覺。
可惜這里是任務世界。
一陣陣凄厲的慘叫刺激著人的耳膜,聲音里的痛苦絕望令人膽寒,又心生憐憫。
讓聞訊而來的圍觀群眾不禁在心里猜測起他們的遭遇。
“小姑娘, 你沒事吧。”
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媽好心走上前。
時暮安還沒來得及阻止,坐在地上的秦萍就驚恐地拼命搖頭:“不要吃我, 不要吃我。”
“走開、走開啊啊啊啊……”
她痛苦地抱著腦袋, 喉嚨里撕扯出沙啞的尖叫。
這副癲狂崩潰的模樣成功讓好心大媽停住腳步。
她小聲問道:“他們怎么了,要不要叫救護車?”
時暮安:“沒事, 您去忙吧。”
“他們剛剛心理受到了刺激,過一會就好。”
好心大媽不放心,手機依然停在撥號界面。
這些人看起來很像精神病發作。
畢竟正常人不會哭著說“別吃我”。
“不行,還是要打120。”
蘇錦連忙上前攔住她。
不是他們不愿意送人去醫院。
只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貿然帶他們離開反而會變得更加糟糕。
——畢竟醫護人員不可能相信他們口中關于幻境、邪神的話。
如果不能暫時緩過來,怕是會變成真瘋子。
更何況他們也分不清楚現在是真實還是幻境。
如果是新一輪幻境,豈不會讓人遭受二次傷害。
在蘇錦的極力勸說下,好心大媽最終放棄了撥打120的打算。
但情況好像似乎糟糕了。
看著周圍不斷增多的人,秦萍抱緊雙腿,把頭埋進膝蓋,像受驚的鵪鶉那樣蜷縮起來。
在她半米外的地方,張雪亭控制不住地哆嗦顫抖,喉嚨里溢出痛苦的呼喊,仿佛有東西正在啃食她的血肉。
章文章武兄弟倆更別說了。
同行的人里,四人精神受創,瘋瘋癲癲,一人眼神空洞不言不語。
成為兩位“神靈”爭奪對象的曾聞更是痛苦地滿地打滾。
偏偏他張嘴又發不出半點聲音。
只能從那張五官擠在一起的臉上窺見幾分可怕的痛苦折磨。
即便知道有些人活該,也叫人心里怪不是滋味。
相比之下,張子堯竟還算幸運。
至少他沒有經歷被活生生被吃掉的痛苦。
更不用眼睜睜看著貪婪的猴群將森白腿骨上的肉糜一點點啃食干凈。
這種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便是受過特殊訓練的人也很難保持冷靜。
“對不起。”
對不起三字是如此蒼白無力,內心的愧疚感幾乎要將趙清淹沒。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經歷遭遇,但她能從那些痛苦的囈語里猜出一二。
趙清甚至不敢去細想。
早知道無論如何她都會勸住她們。
蘇錦搖頭:“不是你的錯。”
有罪的人是王輝,是陳依淺,是顧氏家族,更是被封印在清靈山下的邪神。
反正輪不到他們愧疚。
……
隨著四面八方趕來的人越來越多,景區大門幾乎被圍得水泄不通。
人越多,空間越稀少
還有眾人七嘴八舌的嘈雜聲充斥著耳畔。
時暮安凝眉:“讓開,讓空氣流通。”
烏泱泱的人群開始騷動,擁擠程度卻沒有太大變化。
“不想走就把姓名和身份證號留下。”
冷著臉的少年格外有壓迫力。
視線掃過人群,不經意與他對視的人立刻緊張低頭,更有人悄悄離開隊伍。
蘇錦等人見狀立刻上前幫忙,連葛克明都轉了性子。
四人各負責一個方向疏散人群。
“先生,麻煩你往后退。”
一個左胳膊紋青龍圖騰的男人對趙清的勸阻不以為意。
他高高舉起手機,甚至故意往前走了幾步。
趙清的語氣冷了下來。
“后退。”
紋身男終于正眼看過來,臉上帶著憤怒和尷尬。
他吼道:“草,我退不退管你屁事,上趕著……啊”
霎時間,天旋地轉
等紋身男回過神來,他已經重重倒地,一股劇烈的疼痛感襲來。
趙清將他雙手反剪,厲聲道:“說,姓名、身份證號。”
圍觀群眾都被嚇了一跳,最靠前的幾個人慌忙后退。
蘇錦撿起紋身男的手機,將他拍攝的幾個視頻全部刪掉。
紋身男漲紅著臉使勁掙扎,奈何后背被趙清用膝蓋頂住,壓得嚴嚴實實。
越掙扎越無力,最后筋疲力竭地放棄。
但他的嘴不依不饒,不停吐出各種污言穢語。
光是聽見就嫌臟了耳朵。
趙清和蘇錦大抵是沒見過這種潑皮無賴,受到的教養不允許她們以同樣的方式罵回去。
時暮安冷下臉。
他拿出包里的粗繩,將紋身男捆得嚴嚴實實,連嘴也沒拉下。
“唔唔唔。”
時暮安對兩個女生道:“這里就是真實世界。”
畢竟被封印上千年的邪神也造不出這么個破玩意。
“你們先去吃東西,剩下的事我來。”
時暮安背對眾人蹲下,匕首自袖間滑落,露出鋒利的刀尖。
“你想報警?”
紋身男終于害怕了。
“唔唔唔。”
他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只能拼命搖頭示弱,生怕眼前的毛頭小子對他動手。
“別怕。”時暮安笑得極為溫和:“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位可是我們長生集團的顧總。”
少年甚至故意拉高了語調:“什么東西,敢和我們長生集團的顧總作對。”
“信不信我弄死你。”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嘩然。
好囂張啊!
長生集團了不起!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眾怒。
時暮安看見好些人悄悄打開手機偷錄視頻。
于是他盛氣凌人地又將那番話說了一遍。
休息的人瞬間明白時暮安的意思,紛紛表現出囂張惡霸的模樣。
其中以葛克明表現得最真實。
“拍什么拍,那個誰,你叫什么名字!”
葛克明暴躁地沖過去。
他氣勢洶洶的模樣把圍觀群眾嚇得連連后退,生怕自己惹上麻煩。
被葛克明鎖定的女生慌忙躲進人群,蘇錦則恰到好處地將他攔下。
人群騷動間,事情的重點儼然已經偏離。
人群散開后,空氣流通的速度大大增加。
一股淡雅卻又不容忽視的草藥香在空氣里飄蕩。
張雪亭恍恍惚惚地抬頭:“好香。”
少年語氣平靜:“什么香?”
張雪亭仿佛沒聽見他的聲音,低聲喃喃道:“回家,我,我要回家……”
少年眉頭輕蹙。
片刻后他從包里拿出兩個不同樣式的香包。
“哪個更香?”
空氣里的香氣愈發濃烈,張雪亭終于遲鈍地抬起頭。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瓣,視線隨著少年手里的香包移動。
張雪亭試圖去夠繡著精致祥云的漂亮香包。
葛克明悄悄跑來:“路先生,用我的吧。”
他雙手捧著祥云香包,態度既恭敬又誠懇,倒叫人新奇。
按理說現在的他擁有全部記憶,對于曾“害死”自己的人不該是這樣畢恭畢敬的表現。
時暮安看著他。
在眼神的無聲壓迫下,葛克明的心顫了顫,額頭溢出細細密密的汗水。
他是在思考怎么弄死自己?
葛克明看了眼生不如死的曾聞,密集的汗水順著他的鼻尖落下。
他九十度彎腰:“路先生,對不起,先前我受人迷惑,做出那種事情,請您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不僅如此,他還交出了那個能活物變成兔子的道具。
前提是使用者的精神力必須高于被使用者,否則道具就會反噬。
時暮安挑眉
這是怕他秋后算賬?
“無事,我知你是受人迷惑,錯不在你。”
“給她吧。”
聞言,葛克明立刻將手里的祥云香包遞給張雪亭。
得到想要的東西,張雪亭立刻把香包放在鼻尖嗅聞,緊繃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
時暮安道:“先吃點東西,等會你就可以回家。”
他拿出沒有開封的礦泉水,兩人依然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
女人的視線緩緩上移:“你是路仁?”
她慌張起來:“你也死了?”
“我沒死,你也沒死,我們都沒死。”
一雙平和的眼眸恰似兩顆晶瑩剔透的琥珀,他望著你,就能帶給人安寧可靠的力量。
他說:“一切都結束了。”
張雪亭呆呆地看著他,神情一陣恍惚。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她突然捂著臉嚎啕大哭,還伴隨著幾聲聽不清的怒罵。
時暮安指向眼神空洞的男人:“王輝在那。”
張雪亭二話不說爬起來,沖上去就是幾巴掌,啪啪作響。
王輝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兩個鮮明對稱的巴掌印。
張雪亭仍不解氣,打到最后手腳齊上陣,連自己的手都紅了。
奇怪的是,王輝也不反抗。
他站著任由她打,仿佛一個沒有靈魂的木頭假人。
不過張雪亭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情緒又幾次大起大落,早已沒了力氣。
也就先前的兩巴掌最有殺傷力。
等她打累了停下休息,時暮安把擰開的礦泉水和面包遞給去。
張雪亭抹了把臉:“謝謝。”
發泄一頓后,她的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
倒是秦萍,依然不吃東西不喝水,茫然地盯著地面,淚水無聲地劃過臉頰。
索性她對趙清的靠近不過分反感。
趙清小心翼翼地將人扶起來,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
“沒事了,沒事了。”
時暮安頓了頓,他走上前翻出曾聞的祥云香包遞給趙清,三個道具則被他放進自己包里。
四位玩家都看見了,沒人出聲。
“讓她聞一聞。”
趙清沒問緣由,直接把香包放在秦萍鼻尖,讓她輕輕嗅聞。
清雅的草藥香沁人心脾,少女的眼睛漸漸有了光彩。
“依淺呢?”
這是她恢復理智后說的第一句話。
趙清嘆了口氣:“不知道。”
自從她消失后,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的身影。
大概是徹底消失了。
這句話趙清沒敢說,她怕秦萍無法接受。
秦萍摸著香包:“我和她是上下樓的鄰居,上了同一所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甚至大學。”
“我們說好了互相給對方當伴娘,互相做孩子的干媽,房子也要買在一起。”
“可是怎么就變了呢?”
秦萍哽咽:“她說得對,難道我就沒錯嗎?”
“如果我能阻止她和那個人談戀愛,這些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蘇錦問:“難道你就沒阻止過?”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怪不了任何人。”
趙清輕聲道:“一切都會過去的。”
時間會埋沒一切。
哪怕是曾經刻骨銘心的記憶,最無法割舍的感情也不例外。
……
景區保安姍姍來遲。
“唔唔唔”
紋身男看見他們就像看見了救星。
時暮安冷眼掃過,紋身男瞬間停下掙扎,假裝自己是條魚。
可惜另外幾人就沒這么識趣。
一個保安看見眼前的景象大驚:“怎么回事?”
時暮安先發制人:“他偷拍。”
“他們呢?”
保安指著其他躺在地上的人。
時暮安搖頭:“不知道。”
保安狐疑:“你是他們什么人?”
時暮安攤攤手:“我是來參加長生集團徒步活動的人。”
另一個保安又問:“徒步活動不是昨天就開始了,你們怎么還在大門?”
時暮安無奈:“他是我們隊長,他說錯時間了,害得我們現在才到。”
張子堯連忙拿出工作證遞給保安。
“快點,時間要來不及了。”
落下一句話,時暮安便拖著張子堯往前快走,邊走邊念叨:“什么破公司,非要打卡才退2000報名費。”
其他玩家聞聲反應過來。
要是被警察帶進派出所問話,發現他們是黑戶就麻煩了。
趙清放開秦萍:“以后好好照顧自己。”
幾人快步離開景區大門。
不過他們是往景區內部走,保安倒也沒懷疑。
而看熱鬧的人先前就因為趙清對付紋身男的行為遠遠退開,根本聽不清幾人與保安的對話,又或者是不想惹上麻煩。
因而時暮安幾人輕松地糊弄了過去。
面對一地爛攤子,兩個保安面面相覷,請示上級后麻利地報警打120救護車。
等警察趕到時,幾人已經走遠。
這時才有人將先前拍下的視頻交給警察。
不過也不算大事。
畢竟只是說話刺耳,視頻里最出格的舉動就是將紋身男捆起來。
而且還是事出有因。
在張雪亭和秦萍的解釋下,匆忙趕來的民警便沒有太在意。
總歸人跑不了。
當務之急是把眼前這些不知情況的人送進醫院。
幾個玩家成功躲過一劫。
離任務結束還剩下18個小時,他們打算再試試能否完成任務。
路上時暮安把從曾聞的三個道具拿出來,詢問其他玩家的意見。
“這些東西我不需要,你們若是想要盡管拿去,但有一點我要先說清楚。”
“它們可能被祂動了手腳。”
蘇錦:“你是說邪神?”
時暮安:“不是邪神,是邪神的合作者,也是曾聞信仰的東西,與089世界有關。”
“就是因為邪神吸收曾聞的神香后,會與祂爭奪曾聞的信仰,我們才有機會離開幻境。”
張山:“原來是這樣。”
難怪少年會刺激邪神吸收神香,一切盡在他的掌握里。
趙清:“但你怎么知道的?”
這一點她始終想不明白。
時暮安眼眸微冷:“因為我已經和祂打過幾次交道。”
他沒有多說,眾人也識趣地沒有多問。
蘇錦問:“要不等會我用技能測測有沒有問題?”
葛克明連忙點頭。
那可是三個道具,其中還有極其珍貴的治療道具,丟了多可惜。
可惜最后的結果不太能令人滿意。
蘇錦微微搖頭。
職業技能提示她遠離曾聞的道具。
最終眾人決定將道具連同曾聞的鬼面香包都丟進遠離清靈山的垃圾桶里。
道具只有玩家才能使用,不會影響任務世界原住民的正常生活。
*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系統提示第一次打卡成功后,眾人斗志高漲,隊伍前進的速度便越來越快。
索性買索道電子票時可以借用幾位原住民的身份證,乘坐只需要出示訂單二維碼。
在張子堯的“友情”幫助下,上清靈山全程索道,下山后直接打車去目的地。
以至于第三次打卡完成時,離任務結束還剩下半個小時。
“呼,總算結束了。”
蘇錦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吃著食物補給點提供的盒飯。
閑下來的人終于有心思分析這次任務的不同尋常之處。
蘇錦迫不及待地把問題問出來。
時暮安也不藏私,將自己猜測分析的過程一一說出來。
連089世界的世界意識曾經所作所為也沒隱瞞
而且不僅是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悟和疑問。
一場交流下來,先前被他們各自忽略的地方慢慢顯現出來。
比如蘇錦的技能提醒她在密室里上的那根香,就幫她減少了遭受精神攻擊的次數。
當然,最重要的信息還是時暮安提出來的投訴——向金字塔游戲投訴089世界意識的各種操作。
聽完蘇錦已經恨得牙癢癢。
“回去我馬上投訴!”
……
最后的半個小時很快結束,五道白光閃過,人影消失,張子堯茫然地看著四周。
我怎么在這里?
“哥哥,你是在找安安嗎?”
一道模糊又熟悉的稚嫩童音在張子堯耳畔響起。
他僵硬地不敢轉頭。
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卻已來到他眼前。
與此同時,幾段氣焰囂張的視頻也在網絡上傳播開來。
可憐長生集團將近五十的老掌門人卻突然陷入了昏迷,生死不知。
結束亦是新的開始。
第130章 第 130 章
“啪嗒”
時暮安打開客廳的燈。
明亮的燈光倏然落下, 點亮安靜的客廳。
“誰?”
沙發處立刻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時暮安笑:“是我。”
靠近大門的沙發邊探出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
滿是滄桑的臉上胡子拉碴,黑眼圈又深又重。
時暮安視線微頓:“你一晚上沒睡?”
林木搖頭:“沒事,就是睡不著。”
“老大你餓不, 我去弄點吃的東西。”
時暮安笑:“不用, 剛吃過, 先來說說你的事。”
“啊, 我沒事,我就是昨天下午睡太久, 晚上……”
林木試圖編個謊話掩飾過去,但說著說著他就說不出口了。
對上少年平和包容的眉眼, 一股久違的委屈涌上心頭。
很想哭。
林木吸了吸鼻子。
不行, 不能哭, 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淚。
時暮安脫下沾滿灰塵的沖鋒衣外套:“我去換套衣服,你先整理好措辭。”
他走到半路,又突然回頭道:“想哭就哭。”
“嗯。”
林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
有這么明顯?
他沒注意自己的回答已經帶上了重重的鼻音。
等時暮安換好衣服出來時, 林木已經在沙發上正襟危坐。
他昂首挺胸, 脊背筆直,甚至還特意去衛生間洗了臉, 像一個即將面對老師提問的小學生。
時暮安:“說吧。”
老師的問題立刻將人帶入回憶,林木激動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
他糾結地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時暮安也不催。
他沒閑著, 在向游戲投訴后,還去論壇里發了個帖子。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林木并沒有在意系統的消息提示。
過了好一會, 他自暴自棄地開口道:“我殺人了。”
時暮安:“殺了誰?”
他的語氣很平淡, 就像在問早上吃什么。
林木慢慢放松下來。
“老大,你走后我就去了新的C級任務。”
“那里是個很破舊的村子, 全部是茅草屋,我聽見村子里有人說話,就想進去看一看。”
似乎被喚醒了某些不好的回憶,林木臉色發白:“地上全是血和尸體,那些說話的人衣服上也全部是血。”
“他們點火正準備燒掉尸體,發現我后馬上拿刀沖過來殺我。”
林木惴惴不安:“我……我很害怕,一不小心就把他們都殺了。”
時暮安;???
他震驚:“你都殺了?”
林木低下腦袋:“因為他們一直追著我不放。”
他偷偷看了時暮安一眼:“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老大,你要相信我。”
時暮安點頭:“我相信你。”
他示意林木繼續說。
“我反應比較快,看情況不對掉頭就跑,他們幾個就騎馬在后面追。”
林木欲哭無淚:“人肯定沒有馬跑得快,我就躲在路邊的草叢里撿了塊石頭砸馬,剛好砸中一匹馬的眼睛。”
“馬發瘋把人甩下去,他就不動了。”
時暮安揉了揉額頭:“剩下的人呢?”
林木深深低下頭:“他們兩個下馬進山追殺我,我用了技能,一不小心就……”
后面的聲音越來越小。
時暮安:“干得不錯。”
林木被嚇一激靈:“我發誓,我真沒想到他們這么脆皮。”
他只是用了對付沙鼠的力氣。
等等,老大說什么?
干得漂亮?
林木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說,干得不錯。”時暮安重復。
林木呆住了。
片刻后眼淚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他悶聲:“我不想殺人。”
時暮安問:“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難道你想死?”
林木連忙搖頭。
時暮安:“想通了?”
林木立刻點頭,忽然又猛地搖頭。
“可是我睡不著。”
一閉眼他就會想起那些人死時的畫面。
他們的眼睛……他們的眼睛看著他。
時暮安懂了。
他道:“次數多了就習慣了。”
林木瞪大眼睛,他肯定是聽錯了吧。
時暮安沒有在意他的反應,目光看向另外兩扇緊閉的大門。
“醒了就出來。”
林木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慌亂地抹掉臉上的淚。
兩扇臥室門被人輕輕推開,張佳佳和于雋巧慢慢走出來。
張佳佳心虛:“我剛起床,什么都沒聽見。”
于雋巧:“我也是。”
林木有些尷尬:“小事情,聽見了也沒事。”
他只是不想在女生面前哭,那樣會很沒面子。
張佳佳見他是真不在意,心里松了口氣。
她們真不是故意偷聽,六點多就是正常的起床時間。
又因為收到了系統彈出的特殊關注提醒才想著出來看看。
誰知道他們會在客廳里說事。
張佳佳安慰道:“不用放在心上,其實我也殺過。”???
三人同時黑人臉問號。
林木聽見喉嚨艱難地吐出聲音:“你殺過人?”
張佳佳點頭:“對啊。”
她回答得比時暮安還輕松,仿佛只是殺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
林木徹底呆住。
時暮安問:“什么時候?”
張佳佳:“喪尸世界。”
林木摸著小心臟:“我就說呢,喪尸不算。”
嚇死他了。
張佳佳莫名其妙:“不是喪尸。”
林木心里剛放下去的大石頭又掉了起來。
他顫微微:“那是誰?”
張佳佳頓時厭惡道:“一個肥頭大耳的禿頭男。”
提起那個畜生,她就氣得牙癢癢:“ 我搜物資的時候他想對我動手動腳,我就把他下面剁了。”
林木倒吸一口冷氣,時暮安也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他們自然不是覺得張佳佳太狠,只是同為男性,難免有些后背一涼。
張佳佳聳聳肩:“然后他就被喪尸咬死了。”
“這種方法還是雋巧教給我的,不然我肯定只會亂抽鞭子。”
林木僵硬轉頭:“你也?”
張佳佳連忙趁機沖于雋巧眨眼。
于雋巧微笑:“我沒有。”
但沒等林木放松下來,她就又道:“給人留了幾口氣。”
林木捂著胸口:“氧氣,我需要氧氣。”
張佳佳笑著問時暮安:“老大,你呢?”
時暮安的思緒漸漸飄遠:“很久以前。”
他笑道:“我跟隨一個紀錄片團隊去旅游,遇見了盜獵獵者。”
這回輪到三人吃驚了。
張佳佳好奇:“非洲大草原嗎?”
時暮安點頭:“差不多。”
張佳佳瞪林木:“多大點事回來就食不下咽,寢不安眠,自己還不說,搞得我們以為你咋了。”
林木心態略崩。
原來位于食物鏈最底端真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問:“你們不會睡不著嗎?”
時暮安:“問心無愧。”
林木一怔。
壓在心底的那塊大石頭突然消失了。
睡意涌上心頭,他張嘴沒來得及說話就先打了好幾個哈欠。
張佳佳催促:“快去睡吧。”
林木瞇著眼睛點頭剛要走,時暮安叫住他。
“等會。”
他回房間拿出祥云香包遞給林木。
“放在枕頭邊可以睡個好覺。”
林木眼睛微睜:“謝謝老大。”
他游魂似地飄遠了。
等另一扇臥室的門輕輕關上,張佳佳忍不住噗嗤一笑。
“老大,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和雋巧騙了林木。”
她擔心林木的心理負擔太重就編了個謊話。
“我可沒有哦。”
于雋巧眨眨眼睛。
張佳佳:!!!
“老大,雋巧,你們想吃什么,我來露一手。”
張佳佳握拳,她對吃瓜勢在必得。
于雋巧不上當:“這點東西就想收買我,想得美。”
時暮安笑:“你們吃,我也回去睡覺,晚上再和你們聊。”
他幾乎兩天沒睡了。
當然,回房間做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時暮安不能接受臟兮兮地自己上床,哪怕已經換了干凈的衣服。
洗完澡出來,郵箱里多了封沒看過的郵件。
時暮安點開郵件,發現是金字塔游戲關于投訴的回執信。
他一字一句地掃過郵件信息,嘴角微微勾起。
不僅是因為游戲的補償,更是因為金字塔游戲對投訴的態度。
眾所周知,壟斷性行業里的顧客很難得到良好的服務。
比如年代劇經常出現的國營飯店里,就有不能毆打顧客的提示。
供銷社的工作人員對顧客翻白眼,不搭理更是常事。
兩次投訴下來,時暮安幾乎可以斷定,金字塔游戲還有一位頂頭上司存在。
并且這位頂頭上司極其注意游戲的公平性。
不不不
時暮安忽然想到另一種更大的可能。
或者祂不僅是金字塔游戲的上司,更是兩個世界的監管者。
否則以089世界意識的本性來看,祂更應該直接吞噬融合低級位面,而不是安安分分地發起位面挑戰,還給低級位面一次反抗的機會。
這種行為就像小偷選定盜竊物品后,會在前一天向東西主人發出盜竊通知。
要不就是純傻子,要不就是對實力絕對自信。
但祂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不然他不會大費周章地騷擾玩家,在任務里偷動手腳。
所以必然存在第三種可能,祂必須這么做。
受到規矩限制,祂沒有一點鉆空子的機會。
想明白這些,時暮安的思緒豁然開朗,但他并沒有接受郵件里的補償物品。
那是一個紫色品質的盲盒。
意味著最低都能開出紫色品質的東西。
時暮安寫了封回信,幾分鐘后對面又發來新的郵件。
如此來來回回三次,時暮安終于滿意地接下補償。
一個紅色道具盲盒(不可轉讓),以及任務評分為SSS(獎勵:1000積分)。
希望那幾位能聰明點。
時暮安再次洗手后打開盲盒。
霎時間,臥室里紅光大作,閃耀的光芒幾乎要亮瞎人眼。
【金·空間包LV.1(已綁定):內含3立方米空間】
居然是可綁定的成長性空間道具!
時暮安有種自己已經晉升為超級歐皇的錯覺。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睡一覺。
少年躺進柔軟的大床里,呼吸漸漸平穩。
只是他似乎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