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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不速之客

    在坎爾斯巴街住宅區的一個普通樓房里,林尼,琳妮特,菲米尼排成一排,向阿蕾奇諾匯報著近日的任務進度。

    由林尼發聲,講述了如何與「公子」碰面的種種。

    阿蕾奇諾眉頭緊鎖,閉上眼睛,黑色的指尖在桌上輕輕敲動,良久,她才開口:“你真的這么認為的嗎,林尼。”

    “是的父親。”林尼把手掌按壓在胸前,優雅地微微彎腰鞠躬,“「公子」在明知我是在騙人的情況下也并未對我出狠手,六月對他也很是依賴。”

    “我不可否認十一席的為人,但這不是他隨意帶走六月的理由,既然知道了六月的位置,我會親自去接她回來。”

    阿蕾奇諾從椅子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開了窗簾。

    冬雪中的一束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銜接著阿蕾奇諾細長的影子,她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作出了另外一個決定:“眼下要幫她恢復記憶,否則她不肯跟我們回楓丹,我這次找的醫生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她。”

    上次治療六月的醫生給阿蕾奇諾介紹了他的老師,那位老師根據診斷的病癥,手頭上剛好有對癥的特制藥。

    為了謹慎起見,阿蕾奇諾還專門去調查過,那個醫生的確治愈過很多人,他的很多失憶患者服用之后都能恢復如初,且沒有副作用。

    在查驗仔細后,她才放心拿了藥,打算著給六月帶去,不曾想六月又被達達利亞那小子騙去了,甚至好些天不見蹤影。

    一而再,再而三都是這樣,阿蕾奇諾這次不會再輕饒他。

    “那父親打算什么時候啟程?”林尼問。

    “現在。”阿蕾奇諾轉過身,從衣帽架上取下外套就披上出門。

    林尼那邊也跟大伙兒做好了聲東擊西的計劃,他們打算分成兩小隊,林尼會按照約定,在今天去找冬妮婭,引導她跟六月去逛街,好讓父親無后顧之憂。

    而琳妮特和菲米尼則留在這里,一旦他把人帶到這條街上,就來個偶遇,打打親情牌,或是把父親找到了恢復她記憶的方法告訴她,以她那么想找回憶的心,必然會被吸引回去的。

    林尼偽裝成“道格博爾德”的樣子,與阿蕾奇諾相隔一段距離后,就往海屑鎮上出發。

    ……

    海屑鎮的公園,六月在園中游樂場地蕩秋千,達達利亞則在旁邊堆雪人。

    達達利亞說好的一早起來就去晨練,原來是找借口來過兩人世界。

    從昨晚開始,他就在計劃要不要搬出去住了,這樣他跟六月每天都能在一塊,每天都能讀童話書哄她入睡。

    但一想起童話書,他仍然對那篇人魚故事的結局耿耿于懷,在腦海中遲遲揮之不去,堆出來的雪人,也成了人魚的形狀。

    而六月正在秋千上慢慢悠悠地搖晃,閉著眼睛低著頭,整個人昏昏欲睡。

    昨天沒睡好,今天又被達達利亞拉著早起,太困了,她只想偷偷打個盹。

    待到達達利亞認真把雪人堆好,六月就被他叫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看向那個“人魚”雪人。

    達達利亞拉她到跟前看,說有個禮物要送她,問她猜猜在哪里。

    她想也不用想,直接把雪人上的紅圍巾掀起來,輕易就發現里面有個木盒子,她毫不客氣地打開,里面裝著的,是一只色澤紋理都是上品的青蒼玉鐲。

    “這個鐲子我讓人給你弄好了,快戴上吧。”達達利亞取下鐲子,抓起她的手腕,小心戴了上去。

    面對突如其來的禮物,六月呆愣愣的,往上面摸了摸:“這是你以前送我的嗎?”

    達達利亞說是:“之前你在璃月的廟會上買了假貨,我就給你換了個真的,后來摔壞了,修珠寶的師傅用金銀裝飾斷裂的接壤處,比之前的純鐲子要好看。”

    不得不說,修珠寶的師傅是有一套的,六月很喜歡:“倒是比其他的純玉手鐲更好一些,不會顯得太單調,真好看。”

    達達利亞的掌心摸著她的臉:“是不是得獎勵我一下呢?”

    他要的什么獎勵,六月都一清二楚,感謝的話基本是沒有用的,對他來說必須要有行動上的獎賞才會罷休。

    “那你把臉湊過來,我親你一口就算獎勵了。”六月調趣說。

    達達利亞聽她的話,彎下身來。

    六月雙手捧起了他的臉,踮腳靠近。正當時,一個踩在雪地上沙沙響的匆忙腳步聲,驚動到了欲要親吻的兩人。

    他們趕忙分開,齊齊看向來者。

    只見冬妮婭捂著臉:“對不起,哥哥,我是不小心的……不知道你們要……”

    撞破了哥哥的好事,要被挨打的吧!

    可是誰知道他們一早說來晨練,原來是在干這個,怎么就那么巧……冬妮婭難以自容,尷尬地對達達利亞和六月笑。

    “冬妮婭,你下次來之前要叫一聲。”達達利亞很是無奈,又無法斥責自己的妹妹。

    “誰知道你們要親嘛……呃,我是說,家里有客人來了,專門找你的,爸媽都不在,我不好放她進去家里,就先趕過來通知你了。”冬妮婭過來就是要通知他們這個。

    達達利亞心頭一緊:“是什么樣的客人?有多少個?”

    不妙的預感占據了他的頭腦。

    冬妮婭如實說:“目前只有一個女人,我也沒見過她,說是你的同僚。”

    跟他接觸較多的的同僚,又是女性,除了阿蕾奇諾,他想不出還有誰,多半是奔著六月來的。

    阿蕾奇諾,親自來這里向他要人,他不得不去應對。

    “冬妮婭,麻煩你在這里陪一下六月,我有重要的事跟那位同僚商議,你們都別那么快回來。”

    達達利亞特別交代完冬妮婭,就快速往家里的方向而走。

    既然要搶人,到時很可能免不了與她一戰,所以六月和冬妮婭都不能讓他們回去。

    特別是六月,達達利亞不想看到她左右為難的樣子。

    “哥哥神色不太對勁……”冬妮婭很少見哥哥如此緊張。

    六月的心在隱隱抽痛著,直覺在告訴她可能接下來的情況不太妙,她能猜到,就是父親來“拜訪”了。

    她正想也跟著達達利亞一起走,突然又有個聲音叫住了她:“冬妮婭小姐,六月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來人是彩虹少年“道格博爾德”,來得也是正巧,六月把這兩個事件串聯起來,加之對這人的聲音越聽越熟悉,就開始懷疑是不是父親的特意安排。

    “道格博爾德?你怎么來了?”冬妮婭見了他就喜笑顏開。

    “說好的今天再見就一定會再見的,看今天天氣那么好,要到城里面逛逛街嗎?”少年熱情邀請。

    “好呀。”冬妮婭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她挽著六月的手,默認她也一起出發。

    然而,六月擔憂地看著少年,試圖從他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如果她的離開能換來達達利亞的安全,她自然會跟少年走的。

    “你放寬心跟著我們來吧,不會有事。”少年給出了“承諾”。

    意思是六月只能跟他走,因為這是父親的主意。

    六月點頭:“那就走吧。”

    第92章 恢復記憶

    說是去逛街,實則故意支開她們,不讓任何人打擾父親跟達達利亞“商議”的大事。

    無需多猜,六月就知達達利亞免不了一頓毒打,畢竟父親都已經聲明過了,不得靠近「公子」和「富人」。

    所以她應該把鍋都攬在身上才對!

    雖然說達達利亞的確有意引誘她去往別處,偶爾之間發現了爸爸的線索,才計劃去找爸爸的,但……他也是好心啊,怎么能算是他的錯?

    與六月的悶悶不樂相比,冬妮婭就興奮得多。

    冬妮婭是第一次進城,幾乎是見到什么就買什么,自己大包小包的提著不止,“道格博爾德”也幫忙提了很多。

    她可能完全不知自己的哥哥正在遭遇著什么,出來玩時是完全放松的心情。該吃吃,該喝喝,該耍耍,沒有后顧之憂。

    等進了一家服裝店,冬妮婭忘乎所以地挑選衣服。六月心情不好,就坐在服裝店門外的長凳上連連嘆氣。

    趁著冬妮婭在試穿衣服,道格博爾德出來關心問候六月:“六月?你怎么了?不開心嗎?”

    六月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嘆了一口氣。

    “林尼哥哥。”

    “誒?我……我……”偽裝成“道格博爾德”的林尼嘴巴微張,說不出話。

    六月從聽到父親來海屑鎮“做客”起就猜出來了道格博爾德的真實身份,但礙于冬妮婭在,遲遲沒有明說。

    “我知道的,你接近冬妮婭也是為了打探我跟達達利亞的情報。”

    六月兩眼汪汪地看向他,“你能不能去勸勸父親,說我已經回來了,請她不要再為難達達利亞,求求你了!林尼哥哥!”

    她雙手合十,滿目的可憐勁。

    林尼聽不得六月說的“求”字,那是父親的決定,連他也很難動搖。

    他們向來都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父親的主要目的是想六月乖乖回到她身邊去,只要達到了目的,她就不會為難他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林尼沒必要裝下去,只好說,“等等我送冬妮婭回家時,就會順便給父親傳達信息。放心吧,父親不會下狠手的。”

    六月暫且相信他,等冬妮婭試完衣服出來,她也沒有當場揭穿林尼。她還跟冬妮婭說要回家了,下次再見,然后自己一個人離開了店。

    冬妮婭懵懵的,不明白六月怎么就自己回家了,她昨天不是說要跟哥哥一起去冬宮的嗎?

    不管了,搞不懂,她繼續開心購物,因為她心想著下次還能見的,完全不緊張。

    ……

    那邊的六月剛走沒幾步,發現琳妮特和菲米尼就在前面的電線桿下面等著她。

    就知道……

    六月也沒說什么,便跟他們一起回去父親的公寓內。

    公寓里,她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只安靜等待父親的消息。

    父親那么久不回來,達達利亞會怎么樣……

    她不清楚父親的實力如何,但既然是比達達利亞還高了好幾席,想必對他,就如同跟捏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

    六月不敢想象下去,抱著沙發的抱枕,縮作一團。

    這時琳妮特和菲米尼互相看了眼,一個人拿著一包藥,一個人在拿著一杯水,一同放在茶幾上。

    “這是醫生開的,說是能恢復記憶的特制藥,父親交代要給你服下,一次一粒,一日一粒,要連續吃一個星期。”琳妮特把父親的吩咐一字不差地告訴六月。

    聽到說是能恢復記憶的藥,剛還在軟軟塌塌的六月,立刻放下抱枕起來:“能有效嗎?”

    恢復記憶和擔心達達利亞,顯然恢復記憶對六月更重要些。

    這段日子六月過得太過迷茫了,只有快點想起來一切,所有事情都能真相大白,不用辛苦猜來猜去。

    “是父親問在這方面的權威醫生拿的,聽說臨床試驗很有效。”琳妮特把她所知的都說了。

    父親拿的?

    但凡提到父親,六月就跟賭氣似的抓起了藥。

    她心里想,一個星期的量,一天一天地吃太慢了,干脆一次性吃完,就不用那么麻煩。

    當然,這也能順了父親的意,好好地做個聽話的好!孩!子!

    六月把藥袋翻轉過來,先含了一口水,再快速把藥袋里的七顆藥片全倒進嘴里,一口氣吞下去。

    她那猝不及防的操作,硬控了琳妮特和菲米尼幾秒,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六月當即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了沙發上,眼睛輕閉,嘴角微微揚起面容無比安詳。

    “六,六月!”

    菲米尼震驚過后的第一時間,就是撲跪到沙發上,用急救法拍打她的后背,好讓她把藥吐出來。

    然而拍了好多下都不見任何反應,琳妮特讓他先別亂動六月,她則趴下身來聽聽心跳還有沒有。

    還好,心臟能有規律地跳動,且還能呼吸。

    就是不知六月的腦子會不會不正常了?畢竟她吃下的是專門治療腦區記憶功能的特效藥。

    “笨蛋六月,藥都亂吃。”琳妮特的尾巴在搖動,證明有點生氣了,“菲米尼,我們得送她去看醫生。”

    菲米尼點頭,先將六月背在背上。

    然而正要出門時,六月卻清醒了過來,含糊地喊著他們的名字:“琳妮特……菲米尼……我在哪里?”

    菲米尼把六月放回原位,問她有沒有事,記不記得他們。

    六月頭沉沉的,仿佛經歷了一次鬼壓床,緩過來好久,才總算理清了混亂的思緒。

    “我記得……我跳下水里了……我是被父親救回來了嗎?父親在哪里?你們怎么也來至冬了?”她邊吃力地回憶,邊說。

    兩小只不知道六月在說什么胡話,便嘗試去問:“你知道現在父親和林尼去哪里了嗎?”

    正常說這是六月才剛經歷過的事,她大概能答得出來的。結果六月的腦海里并沒這段回憶,她反而雙眼迷惑:“他們去哪里了?難道林尼也來至冬了嗎?突然間好熱鬧……”

    平時的六月,有事會直接叫他們的名字,一般不加“哥哥”“妹妹”之類的親切稱呼。后面遇到失憶后的六月,她才會在他們面前客氣地叫林尼哥哥,琳妮特姐姐,菲米尼弟弟等等。

    于是兩小只判斷出,事情不太對勁。

    “會不會只恢復了沒失蹤前的記憶?”

    琳妮特與菲米尼走到一邊,頭對頭商量,并懷疑過量吃藥的副作用是直接還原六月失憶前的記憶。

    “要怎么辦?”菲米尼沒處理過突發情況,他也很慌。

    琳妮特建議:“這種情況要等父親和哥哥回來才能決定。”

    對,他們都做不了主,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緊六月,等待父親回來。

    第93章 “父”愛如山

    海屑鎮遠處的郊外針林,濃煙四起,山裂雪崩。

    由于發生戰斗的區域離小鎮有相當遠的距離,加之樹林遮擋住了大半的火力,讓小鎮上的人幾乎沒有察覺到有一場大戰正在進行著。

    一只血紅的翅膀,一把猶如死神的鐮刀,在茫茫白雪中尤為艷麗。翅膀垂直而落,砸在地面形成大坑,附近的積雪隨之崩塌,將大坑掩埋。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只見在針葉林的五公里范圍內,所有的樹干橫七豎八地倒在厚厚的雪地上。

    “咳……咳咳……”

    就在這時,在堆滿了白雪的大坑中,爬出來一個人,搖搖晃晃地撐著自己的身體,捂住胸口在猛烈咳嗽。

    他咳出來了不少的雪花碎屑,此刻的身體如雪一般的冷,嘴唇發白哆嗦,但仍然勾起唇角,目光不移地看向對手,充滿了挑釁。

    他沉醉于這場酣暢淋漓的戰斗中,縱然身上已經沒多少的力氣了,但仍渴望著對方能夠再次出手。

    因為在與強者對戰的過程中,他所總結學習到的技巧,要比平時的普通決斗多得多。

    “這就是你的決心嗎?達達利亞。”阿蕾奇諾血紅的斜十字眼瞳在注視著這位始終不肯認輸的“敗者”。

    由此看來,不將他徹底打倒,他是不會罷休的。

    “沒錯……是你說的,只有……咳咳……贏了你,我才能跟六月在一起。”達達利亞邊說著,邊艱難支撐身體站起來,目光堅定地朝向阿蕾奇諾,腳步不穩地走去。

    剛才與阿蕾奇諾的一戰中,他的魔王武裝還沒開出來就被她快速打斷,只好勉強以這人類之軀去迎戰,才過了幾招,身體就承受不住那樣強大的元素爆發。

    “可惜時間差不多了。”阿蕾奇諾收起了半邊的翅膀和鐮刀,“況且現在的你贏不了我,我還并未對你使出殺招。”

    作為“回報”,阿蕾奇諾的每一招都是“指導招”,就如同達達利亞那天跟林尼戰斗時一樣。

    只不過她的“指導招”并未手下留情,若是拆招不及時就會身受重傷,就像他現在那樣連走路都吃力,在還未走到她面前,就已經倒在了雪地上起不來了。

    阿蕾奇諾預估著林尼到達這里的時間,就提起了達達利亞的衣領,張開一只翅膀朝著他家的方向飛去。

    她松手一扔,穩穩讓他掉在了家門口的走廊,而后拍拍手離開。

    大約半小時后,林尼只送冬妮婭到靠近公園那條路就說暫別了。

    因為林尼能想象到,達達利亞會被父親揍得很慘,他不敢去面對。

    其實林尼也不知來父親究竟為什么要反對六月和達達利亞。

    如果說六月年紀小,父親不準她早戀也是情有可原,可父親注重的點偏偏又不在那兒,她似乎更在意考核達達利亞的力量。

    他跟冬妮婭聊了一路,對達達利亞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發現達達利亞的確跟別的執行官都不一樣,如果說其他執行官加入愚人眾都各懷心思,那么達達利亞,就是單純想為女皇效力,又恰好喜歡追求力量。

    或者在那天跟達達利亞戰斗過后,林尼心里就對他的品格先入為主,差點沖動到想為他在父親面前說幾句求情的話。

    奈何父親對六月這件事的態度太過強硬,林尼就沒有機會說了。

    那邊冬妮婭剛回到家,就見到自家哥哥躺在院子的走廊上昏睡不醒。

    她預感不妙,立馬走上去搖晃達達利亞:“哥哥!你怎么了!?”

    在冬妮婭連續搖了好幾下后,他緩緩睜開了眼,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六月呢?她沒跟你一起?”

    真是的,這個是時候都不知被誰打了,居然還想著小女友,怕是六月的家里人來了把他揍了吧?

    冬妮婭無奈之余,趕忙把達達利亞先架回屋子里的沙發上去,給他倒了杯熱水,裹上毯子暖暖身體。

    她對六月的身份知之甚少,只知六月也是愚人眾的,跟哥哥算是同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但這不妨礙她跟六月玩得來。

    “我們本來和道格博爾德去城區的坎爾斯巴街逛街,后來六月碰上了她的兄弟姐妹,就說沒辦法再來我們家里了。”

    冬妮婭把六月已經回家的消息告訴達達利亞。

    比起方才的無力樣,達達利亞一聽到六月被迫回家的消息,他的眼波明顯有了警覺。

    “老實說,哥哥是不是又跟人打架?”冬妮婭在擔心他。

    “我沒事,過兩天就能好。冬妮婭,能不能幫我向托克,還有爸爸媽媽保守秘密,不要提今天的事。”達達利亞不忘擠出笑容來安慰妹妹。

    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主要是達達利亞不愿讓家人知道他打輸了受傷,免得他們又擔心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告訴我原因。”

    冬妮婭保守秘密是有條件的,不能不明不白,她能感覺到這次的打架跟哥哥惺忪平常的干架有所區別。

    達達利亞見隱瞞不下去,只能對冬妮婭說真話:“剛才來的那個就是六月的養母,她是來把六月帶走的,只怕下次就得去楓丹找她了……”

    他的眸子深邃而堅定,仿佛在心里暗暗盤算著去楓丹的計劃了。

    但要去楓丹的話,統括官批準的假期并不夠用,他得提前結束這次的休假,去接下一個任務,而且最好是楓丹的。

    “不行,哥哥好不容易休假,得留下來多陪陪我們。”

    冬妮婭這次怎么樣都不讓哥哥走那么快,“何況六月是被家人帶走了,又不是被壞人帶走,她的家人也想念她,為什么一定要對人家窮追不舍?只要彼此都有對方,總會見面的呀。”

    達達利亞:“……”

    冬妮婭的這番話,讓他難以辯駁。

    是啊,至少是被阿蕾奇諾帶走了,不是什么那伊羅,也不似上次那樣不知所蹤,他是能確定她在哪里的。

    “哥哥,你傷成這樣還是好好在家修養再說吧,免得被托克看到,我也很難替你保密。”冬妮婭還在勸。

    達達利亞想開了,便豁然開朗起來:“冬妮婭,你說的對,我應該好好享受假期,好好陪陪你們。”

    ……

    此時阿蕾奇諾跟林尼也趕回了住處。

    一進家門,菲米尼就站在他們面前,支支吾吾的:“父親大人,六月她……”

    不等菲米尼說六月已經恢復了記憶的事,六月就突然從房間里沖了出來,給阿蕾奇諾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并叫喚一聲:“父親!”

    對于六月突如其來的熱情,阿蕾奇諾略微驚詫。

    從回來的路上阿蕾奇諾就開始預想,六月會不會生她的氣,會不會獨自躲在房間里哭而不出來,唯一沒預想到的是,六月會跟沒事人一樣地去迎接她。

    “你……怎么了?”阿蕾奇諾問其原因,同時把目光轉向剛從廚房那頭出來的琳妮特。

    “我再也不想離開您了,我不想再待在至冬了,這里的人都很可怕……我不想見到他們!”

    結果六月激動地說了一堆讓大家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琳妮特走過來,踮起腳在阿蕾奇諾耳邊,擋住嘴巴講述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她說,六月賭氣之下,趁著他們不備把醫生開的藥全吃下去了。

    現在雖然恢復了記憶,但近期的記憶全部沒有了,就好像直接回到了失蹤之前。

    第94章 為孩子掃除障礙

    阿蕾奇諾聽罷,寬撫著六月冷靜下來,拉到沙發坐下,問她“最近”究竟發生了什么。

    當被問到這個問題時,六月就不敢再說了。

    她是從那伊羅家族出來的,這件事父親并不知情,出于對她的信任,父親也從來沒去調查過。

    如果這個時候說出,她其實不是沒爸沒媽的孤兒,她只是離家出走,那樣會不會被父親討厭呢?

    事到如今,不得不說真話了。

    “父親,我有件事沒對您說實話……您會不會怪我?”六月先給自己買個保險,才肯往下說。

    阿蕾奇諾知道六月的本性,倘若不是她所認為的錯事,是不會這樣首先聲明的,她必須先答應不去責怪六月,六月才敢說出口。

    為了能理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阿蕾奇諾便應允了:“只要你肯現在坦白,我就不怪你。”

    “林尼,琳妮特,菲米尼……”

    有了父親的這句承諾,六月可憐兮兮地看向兄弟姐妹們,再加一重保險,生怕父親聽到后發火了,還有哥哥姐姐弟弟們幫忙說話。

    林尼安慰道:“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苦衷都告訴我們,我們會為你做主的。”

    琳妮特和菲米尼附和點頭。

    有了雙重保障,六月才開始提起她的往事——

    大概在好幾年前,六月還沒遇到阿蕾奇諾,她生活在那伊羅公館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她并非是孤兒,相反,她知道爸爸媽媽都還活著,只是后來媽媽被壓抑的家族環境逼瘋,最后得了重病去世。

    媽媽不在了,爸爸不知在哪里,她自己又患有奇怪的病,時常會看不見,聽不著,不能感知外界的一切,家族里的人也從來不叫醫生為她看病,姐妹們還經常欺負她。

    久而久之六月學會看人眼色做事,偶然找到機會后就逃出了那伊羅公館,并裝作被可憐拋棄的孩子,讓好心人收養。

    但每次收養都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每次很快她就被大人們拋棄了。

    在離開那伊羅的一年多的時間里,六月總共被三個以上的家庭所收留,最長的家庭待了有三個月,最短的是三天。

    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回那伊羅家族,而是自己一個人在至冬的城鎮鄉村走走停停,餓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雪水,冒著風雪不斷往更溫暖的南邊走。

    直至,遇到了阿蕾奇諾,她才真正擁有了能夠安穩下來的家。

    她渴望得到父親的特殊關懷和愛,才一次次地扮演那個“最特殊”的孩子,只要父親能在她的眾多孩子中抽出一點點的精力來關注到她,她就很滿足了。

    事實上,六月的確做到了。

    阿蕾奇諾將六月區別于其他的孩子,多年來也算對她看管嚴格,實際在生活上是多加寬容。

    只可惜傾注了再多的關心,六月還是跟那個達達利亞交上了朋友,并且逐步有了更深的好感,讓阿蕾奇諾對達達利亞斥責也不是,打也不是,畢竟那小子是真心的。

    達達利亞總位于危險的風暴中心,假如允許他們交往,那么阿蕾奇諾小心呵護長大的六月,有百分百的概率會心理受傷。

    羅莎琳的殉職,在阿蕾奇諾覺得惋惜的同時,也讓她更深刻意識到,作為執行官,為了那些所謂的大業,不知哪天會犧牲何人。

    與那次達達利亞為達到目的而不顧后果放出璃月的魔神,是同樣的道理。

    心靈上的創傷往往最難治愈,哪天達達利亞接了始料未及的任務而死在戰場上,難保六月不會每天以淚洗臉。

    所以,阿蕾奇諾絕不會同意達達利亞接近她所珍視的孩子。

    正好,六月暫且沒有了失蹤后的那段記憶,就代表著達達利亞與六月快速發展感情的那個階段,被一刀切斷了。

    看來,算因禍得福。

    聽完六月描述自己被收養前的那段經歷后,阿蕾奇諾也就沒那么在意六月亂吃藥的事情,還能夠解釋為什么六月一開始那么害怕回到至冬。

    “狠心傷害孩子的人就不配做人,你說自己是孤兒,也不算說謊,更不算欺騙。”

    阿蕾奇諾站在六月的角度,那么六月在她眼中就依舊是一個好孩子。

    “是啊,那個那伊羅家實在太可惡了,還好你逃出來,遇到了父親。”林尼聽此和琳妮特互看了一眼。

    至少他們遇見父親之前,他們還有一位教會他們魔術,影響他們一生的師父,六月則一直都活在黑暗中。

    “父親,謝謝你……等我以后在潘塔羅涅大人那兒學會了經濟學問,就回來報答您。”六月說完,緊緊抱著阿蕾奇諾,無比感激地說。

    其實,她還未完全將自己真正的秘密說出來,但那番話卻是真情實意的。

    阿蕾奇諾打斷了此刻六月對未來的安排:“我正有意帶你回楓丹,你不必再跟著潘塔羅涅了,因為我已經有足夠的理由向統括官申請人事變動。”

    六月怔了一怔,有點難以置信。

    不用到別處去干活還債了嗎?父親開竅了,終于肯像林尼他們一樣,把她留在身邊了嗎?

    “那就是說我以后都不用在其他人手下做事了?”六月再度向阿蕾奇諾確認。

    “沒錯,這段時間我會去多方交涉,你暫且留在這兒。”阿蕾奇諾確定說。

    三小只互看了幾眼,都會心微微一笑,為六月能重新回歸壁爐之家而開心。

    六月暗暗放松下來,隨即提了一個要求:“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先去克里斯爺爺的家里看看?我來至冬那么久了都沒去探望過他,我想在他的墳前送一束花。”

    “克里斯?就是在楓丹,開玩具工坊的那位老先生?”

    阿蕾奇諾對這個人名沒太大的印象,倒是對前年六月因為克里斯的玩具,去楓丹博物館偷東西被捕入獄三個月的事記憶猶新。

    她當時打探到六月在梅洛彼得堡里面混得“風生水起”,才故意沒有利用楓丹與至冬的外交赦免權去撈人,而是讓六月自己蹲了足足三個月多的大牢,好讓她反省反省為什么要去多管閑事。

    現在想來,阿蕾奇諾才慢慢理解了六月。

    這孩子也是有自己所執著的東西,就跟林尼他們沉醉舞臺上的魔術表演一樣,她應該多多鼓勵支持才對。

    “可以,但你知道克里斯的家在哪里嗎?”阿蕾奇諾同意了,同時提出疑問。

    六月還真沒考慮到這點,低下頭來:“不知道……他沒說過,只說家鄉在至冬。”

    這時,一向內向的菲米尼,突然弱弱地發話了:“……在這條街的,有家工坊,那個老板的爺爺,就叫克里斯,我問過的,老板的工藝都由他爺爺傳授……”

    “那真巧,我們可以陪著六月先去那邊問問。”林尼順著菲米尼的話提議。

    第95章 又闖禍了

    夜晚,六月躺在床上睡不著,兩眼光光地看著戴在手上的金鑲玉鐲子。

    她正思考著這鐲子是什么時候改成這樣的,自從被推入冰湖,醒來后很多東西都變了似的。

    也夠奇怪的。

    翻來覆去想不明白,身邊沒有鯨魚布偶,不知是不是一部分藥物副作用的緣故,她幾乎一整晚都睡不著,只能勉強自己合上眼,躺著直到早上。

    第二天六月帶著黑眼圈,無精打采地起床洗漱。

    今天還得去街上的工坊問問克里斯爺爺的墓園在哪里,她好去祭拜一下,這樣她來至冬的路程才不算白費。

    三兄妹都陪著她一起過去,一方面是工坊離住處的路程不遠,一方面是為了“看管”六月。

    在這緊要關頭,她可不能再失蹤了,不然得很久都不能回楓丹。

    工坊內,六月一進門就問這家的工坊老板格麗德小姐,認不認識克里斯。

    “您問克里斯?我那過世的爺爺就叫克里斯,您是找他有什么事嗎?”面對突如造訪的客人,一開始格麗德小姐還算是客氣。

    同名的人很多,此人非彼人的情況也是有的。

    但在六月的追問下,確定了格麗德小姐的姓氏和后綴都跟克里斯爺爺的一樣,就證明他們是親屬關系。

    六月向格麗德小姐簡單交代了下自己的想法:“我是克里斯爺爺的學徒,他以前在楓丹開玩具工坊時,我每天都去他那里學習的。但很抱歉,因為發生了些意外,我都還沒來得及再送他最后一程,所以我想……能不能拜祭他一下。”

    提到楓丹的那次意外,格麗德小姐的態度明顯有了轉變。

    她從緊閉的牙關里擠出幾句問話:“那么請問,您是否了解其中的情況,如果了解,請告訴我,真正的兇手,楓丹方面抓到了嗎?”

    六月:“……”

    她沉默了,知道格麗德小姐在說的是克里斯死亡案件的判決。

    本以為科學院向審判庭提交了證據報告,水神頒布禁研機械生命的紅頭文件,一切都能塵埃落定,不會再有人提起。

    可原來,克里斯爺爺的家屬始終沒能放下這件事,仍舊不解其中的說法,從而耿耿于懷。

    大概換成是她的家人發生這種事,她也很難釋懷吧。

    “我和我家人都認為楓丹官方給出的解釋太過荒唐,哪有玩具殺人的道理?明明都已經抓住了兇手,在法庭上進行了審判,怎么還突然改了證據口供,無罪釋放?”

    格麗德小姐語速很快,將壓抑在心中許久的疑問,都一并傾述。

    無法看著真正的“兇手”得到判決和懲罰,作為家人,又怎么能甘心?

    所以六月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格麗德小姐怎么都把她當做知情人那樣刨根問底。

    林尼見勢頭不對,又想起那次的案件來。

    不能讓六月因為此事牽動太多,林尼便打斷了格麗德小姐的提問:“格麗德小姐,我們只是楓丹的普通市民,這事我們也不清楚,具體的還需去問楓丹的執法機關。”

    格麗德小姐不依不饒,哼唧冷笑說:

    “我上訴了很多遍,得來的都是同一個答案,還說有專家出具了報告,論證機械形成生命的可能性。這也太荒謬了,把罪都歸咎于爺爺最熱愛的玩具身上,難道我爺爺就該倒霉嗎?”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的確很荒唐,六月認為自己有必要給克里斯爺爺的家人還原當時的真相。

    “那個積木人偶殺了克里斯爺爺,是我親眼所見。”她陳述事實說。

    這話讓林尼猛然顫了一下,趕緊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向對方,捂住她嘴巴,示意她不要繼續講下去:“六月,別說了,我們走吧。”

    六月甩甩頭,把林尼的手拿開。

    如果當事人要一個說法和真相才能安心,她就必須要告訴他們。

    “呵呵呵,原來,人偶殺人的口供是你提出來要改的?”格麗德小姐把矛頭全部對準了六月。

    起初她只是猜測六月跟這件事有關聯,沒想到六月自爆卡車了。

    “對,是我提出的。”六月堅定說,“不能因為那兩個員工有案底就排除他們成為好人的可能性,潦草地拿他們的在場證明來進行結案,就是冤枉了他們。”

    六月始終相信自己揭發克里斯工坊的那個積木人偶是殺人兇手,就是正義的。

    她明白在發生案件后,家屬的第一反應都是想通過法律來懲治壞人。

    可現在的情況是,楓丹暫時沒有任何法律規定,犯人在非正常生物的情況下該怎么判定罪行。

    就好比一個人走夜路撞上了電線桿,還不小心撞破了腦袋,法律不可能判電線桿有罪吧?同樣道理,玩具殺人的這件事,只能用這種方式了結。

    六月只希望自己的實誠,能讓格麗德小姐的心好受一些,最起碼不是不清不楚的。

    她的想法很單純,僅此而已。

    “六月!別再說了!”林尼喝令制止,直接要把六月叉走。

    格麗德小姐拉住,不讓他們離開:“你繼續說,究竟證據在哪里?!就算是人偶殺的,人偶怎么不拿出來當場銷毀??你就那么確定你當時看到的不是幻覺?”

    眼見著難以收場,林尼眼珠一轉,就立馬打了圓場:“很抱歉格麗德小姐,我妹妹她吃錯了藥,思維有點不清,產生了臆想說了不該說的話,打擾到你了,我馬上帶她回家休息休息。”

    他把六月的話,都歸咎于不清醒狀態下的“胡言亂語”。

    對方被這番話怔住,松了手,林尼這才得以把六月拉出工坊外。

    不善言辭的琳妮特和菲米尼兩人向店長鞠躬道歉,一個說“對不起。”,一個說“抱歉……”,便緊跟同著林尼一起出了門。

    他們跑到了無人的小巷子里,確定工坊的店長沒跟出來,林尼扶額松了口氣,對六月好心勸言:“就算你有這種特殊能力,也不能說出來。”

    六月不解:“為什么不可以說?”

    換做以前,她的確不敢把自己能看得見什么的說出來。后來到了至冬,她才知自己并不是那么特殊,其實還有很多種族,有著不同能力的存在,她就不那么在意了。

    只要自己是深淵人魚的身份不要被暴露,其他的都無所謂。

    人要隨著本心去做事。

    嗯……這話……是誰對她說過來著?

    好像是達達利亞說的吧。

    話說,達達利亞怎么不來找她了?

    那時候她掉冰湖里,即使是父親救走了她,按理說達達利亞無論怎么樣會找來問候問候,畢竟她也習慣這樣了。

    在六月的印象中,距離上次與達達利亞見面,是在冬宮的廣場,他那時候著急著要進去開例會,就讓她等著他出來,約好到好玩的地方玩。

    他會不會反悔,不遵守約定了吧?

    不會,他不是這種人。

    不……也不無可能……

    種種的可能性在六月心頭縈繞,甚至擔心他知道她是那伊羅家族的人以后,就先放棄了,才沒有繼續找來。

    達達利亞……

    他怎么可以那么早就放棄?

    越想六月越苦悶,突然自我懷疑起來。

    “別忘了父親說過不能惹事,等下鬧起來,她又要為你操心了,已經過去那么久的事,最好不要再提起。”

    林尼的話打斷了六月的思緒,出門不順,鬧了這出,剩下的計劃都被打亂。

    他接著說:“我們是時候要回去了,看來送花是送不了了。”

    六月偏偏不走。

    既然都出來了,去不成拜祭克里斯爺爺,最起碼得去拿回她的鯨魚布偶。

    她的布偶還在「富人」那兒,不拿回來她每天都會焦慮不安,胡思亂想的。

    “還不能回去,我還需要到郊區潘塔羅涅大人那邊的別墅區拿回一樣東西。”六月實話說她接下來要做的事。

    琳妮特也看不下去,學著林尼的樣子嘆氣:“唉……又來了……是什么東西?”

    六月說:“是我的一個行李箱,里面裝了好多重要的東西,我必須去拿回來。”

    林尼不同意:“貿然拜訪的話會打擾到他,這事得麻煩父親交涉,我們不能擅自過去。”

    六月為潘塔羅涅澄清:“不會,你們對他的印象太刻板了,他人很好的,跟父親的關系也很好,不會為難我們。你們要是不敢去,我就自己去吧。”

    此時她眼中的潘塔羅涅,還依舊是位好說話的好上司。

    林尼:“但是……”

    六月開始裝可憐:“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誰都頂不住。

    以前在壁爐之家時,她就從來沒那么可愛過,是后來跟各種各樣的人混久了以后才開始慢慢改變,學會了撒嬌這套技能。

    又或許她本性如此,只是以前不懂怎么樣去表達情感罷了。

    琳妮特幫忙說話:“說不定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哥哥就批準了吧。”

    “林尼……”菲米尼不會表達,就叫了他的名字,也是一臉渴望他能夠答應。

    在幾個弟弟妹妹的攻勢下,林尼不得已松了口:“好吧,可以是可以,你記得拿完東西后就出來,我們就在外面等。”

    但愿不要再出狀況,林尼對潘塔羅涅并不了解,六月說的他那么好,大概會是好的吧……反正也要回楓丹了,打個招呼收拾一下行李也不過分。

    為了謹慎起見,林尼還是以父親的話作為標準:面對其他執行官,都得隨時警惕。

    于是在去之前,他留了一手,讓菲米尼把他發條小企鵝上的元素跟蹤器,放在六月的口袋里。

    第96章 先生大義!

    到了「富人」所居住的別墅區內,六月叫他們幾個到附近逛逛,她拿完東西就出來。

    由于林尼在六月身上放了元素追蹤的原件,倒也算放心地讓她自己進去,他們則在外面等候。

    六月沿著掃干凈積雪的鵝卵石小路走,以以往的經驗判斷,預計不到五百米的路程就到大門口。

    在此期間六月一遍遍地在腦海里演練了很多次道別的場景,生怕說錯話會讓潘塔羅涅接受不了。

    其實六月很早就適應了在北國銀行的生活,潘塔羅涅平時也待她極好。

    只是有些時候她捉摸不透潘塔羅涅真正的情緒,總擔心自己做錯事惹他不高興,而自己又沒能及時察覺改正。

    對比之下,她最能確定父親是愛她的,所以這次既然父親能松口讓她回到身邊,她就一定選擇回去。

    六月整理好思路,來到別墅大門前,遲遲沒有動作。

    突然,她胃部疼痛,跟灼燒一樣,彎腰扶著墻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門鈴,“咚咚咚”的幾聲響后,胃就更疼了。

    人們常說胃是情緒器官,她還沒意識到自己會為了這個事緊張,門內就有兩個孩童圍了過來,懵懵懂懂地看著她。

    而后她與孩子們純凈的眼睛對視了差不多一分鐘,漸漸緊張的情緒被蒙圈所占據。

    潘塔羅涅家里哪來的孩子?

    退一步說,就算是私生子什么的,他們也長得不大像……難道是她敲錯門了嗎?

    六月不確定,退后幾步,又看了一遍門牌號。

    沒走錯啊,就是這里。

    過會兒,又有兩三個孩子靠了過來,后面跟來了個高高瘦瘦,類似保育員裝扮的婦女,隔著大門問:“請問小姐您是……”

    才幾天呢?這地方也沒那么快換主人,六月瞅瞅幾個小孩,小孩子們都齊刷刷地正在好奇看她。

    六月被看得臉紅,連忙介紹自己說:“我叫愛莉妮婭,是……是這個別墅主人手底下的一名員工,請問這里不是潘塔羅涅先生的家嗎?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聽到是潘塔羅涅的員工,保育員就開了側邊的小門,叫她先進來花園里頭坐坐。

    一進去,六月便覺不對勁了。

    印象里的花園,應該種了不少梅花,而且多半是沒人打理的空地,如今卻多了幾道城堡滑梯,積木沙地,攀爬架,千秋,雕冰場等等。

    不同的游玩場地,都有不同的孩子在玩,縱觀整個花園內,與兒童樂園無異。

    六月再次確定她沒有走錯地方,因為她抬頭看,就能見到自己住過的那間房,藍色的蕾絲花邊窗簾擋住了房間陽臺的落地窗。

    保育員請她隨意坐在一張長椅上,跟她說明了這里的情況:“愛莉妮婭小姐,是這樣的,這座別墅和花園,潘塔羅涅先生都一并租給了我們,只留最高層不出租,平日他只有晚上才會回來住。”

    六月不由發呆,猶如在聽著一件過去了很久的事,一切都物是人非。

    那天她無意中提出那么大的房子太過冷清,問潘塔羅涅要不要租幾層出去,好熱鬧一些,添加點人氣。如今他果然出租了……

    看到這里有那么多的孩子,她的第一直覺就是潘塔羅涅把房子租給了一所孤兒院。

    先生大義啊!

    那么,他的租金收多少呢?

    總之,希望不要太貴吧,大家都過得不容易,如果他是免費的,那就更好了,不過可能性不大……

    “能不能多問一句,您是孤兒院的院長嗎?是不是孤兒院要整改什么的,才臨時租用了這里?”六月問。

    保育員看著六月那無知懵懂的眼神,就噗嗤笑了一聲。

    “您誤會了,我們這里的孩子都不是孤兒,而是父母工作太忙或是不想照料,才付費送進來的。”保育員解釋道,“準確說我們是新建立的至冬保育機構,潘塔羅涅先生同時也是我們埃弗利保育所的投資人之一。”

    ……就知道,他不會做免費的午餐。

    這種形式的機構六月還從未見過,一群才四五歲大的孩子離開父母身邊,讓別人來看管,真的可以嗎?

    “還能這樣……”六月聞所未聞,轉念一想,冒出來了有趣的想法,“那不如直接叫托兒所,幼兒園之類的,比保育所好聽。”

    保育所聽起來就像孤兒院,畢竟壁爐之家也管照顧孩子們的保姆叫保育員,把這邊的保育員管叫“老師”會不會更好?

    保育員不停點頭贊同:“這個稱呼好!聽起來更形象具體,我先記下來!愛莉妮婭小姐真不愧是潘塔羅涅大人最得力的手下呀。”

    有了六月開頭的點子,保育員還叫來了埃弗利保育所的負責人埃弗利過來聊聊關于“幼兒園”“托兒所”等名稱的含義。

    六月的頭緒不多,奈何被夸獎了幾句后讓她有點飄了,就憑著自己的感覺來簡單說說這兩者的區別,然后他們都把她的話當做是有用的建議,全部記錄下來了。

    聊天的時間太長了,林尼他們還在外面等著,六月要趕緊抓緊時間去拿東西,便趁機問:“您有沒有六樓的門鑰匙嗎?我想去拿點東西。”

    負責人搖搖頭:“高樓層沒出租給我們,我們手上并沒有鑰匙。但潘塔羅涅大人現在應該在北國銀行總部辦公,您可以去那邊找他,或是在這里等到九點。”

    九點……

    那還是算了,直接去找他不可能,她現在被父親盯得死死的,更不能去。

    “那有沒有開鎖工具?我想直接打開六樓的門鎖。”六月想出了把門鎖破壞的辦法。

    “愛莉妮婭小姐,您這樣做不合適吧,而且我們這里也沒有這種工具。”埃弗利保育所負責人為難。

    六月對此很有信心:“不用很復雜,拿條鋼絲就可以了。主要是外面還有人等我,我等不及。到時候我會向潘塔羅涅大人說清楚是我弄的,跟你們無關。”

    盡管六月下了保證,他們還是不敢這么去做。

    獨鐘自我

    他們不干,也不阻止,六月只好自己來了。進入了別墅一樓的大廳,擺滿了桌椅,有不少性格安靜的孩子在里面和其他保育員玩泥巴,折紙,做手工等等。

    六月當做若無其事地路過,順手牽羊,拿了一個小朋友做絲網花手工用到的鐵絲,然后坐上了升降機直達六樓。

    六樓的整一層的走廊都安裝了圍欄和落地玻璃窗,樓梯口安裝了一道雙開門,紅色的絨布窗簾擋著周圍的落地窗,看不清里面的情況,仿佛與整個房子隔絕起來。

    才離開了多久呢?

    變化也太大了吧,走哪哪都改過,若不是房子內部的布局結構相似,她還真不認得。

    不多想,六月將鐵絲插到門鎖里面,鎖頭的內部構造跟發條玩具的原理差不多,她做玩具熟練,憑著手感也能找到鐵絲該戳進去的位置,“咔”的一下,大鎖頭就打開了。

    她這么做就跟做賊一樣,潘塔羅涅知道后會不會怪她把門弄壞了呢?

    不管了,把東西拿了就一身輕松,到時候有機會再解釋不遲,她留個紙條證明是她回來拿的就可以了。

    進入到六層的走廊內,六月反手把門重新關上,走廊里由于被窗簾遮擋光線很暗,有人來了,走廊內的燈就自動亮。

    走廊成環圓形,六月一個個房數著,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門同樣被鎖住了,她用差不多的方法把門打開進入,一股梅花的清香撲鼻,而不是預想中的霉味。

    房里頭一切如常,不同的是床頭柜點著蠟燭,香氣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六月往大衣柜那邊走,打開看,發現自己的編藤款行李箱還在,便長舒了一口氣,開始翻翻有沒有少了什么東西。

    她開了密碼鎖,星愿瓶,神之眼,混沌爐芯,以及部分特殊的材料,工具都一應俱全。

    房間里的一切幾乎沒變,宛如昨日,怎么別墅內就變化那么大呢?太奇怪了,不可能短短幾天時間就能把房子租出去并且改造成這樣吧?

    莫非她從冰湖被父親救上來后,就昏睡了很久嗎?

    也有這種可能的,等下問問林尼是怎么回事吧。

    想如此,六月將行李箱合上重新鎖好,直奔她放在床上的鯨魚布偶,撲過去一把摟住,愛不釋手。

    布偶仿佛有特別的魔力,一抱住就讓她開始有點困。

    昨晚沒能好好睡覺,東西拿到了,就睡五分鐘應該不打緊吧……反正他也沒那么早回來。

    不等六月猶豫考慮,困意忽而襲來,她閉上眼睛,抱緊小鯨魚布偶,沉沉睡去。

    到六月自然醒來,睜開眼,房間內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睡眼惺忪摟著布偶下床,晃悠悠地開門走出去。

    卻聽到了一聲:“六月!你又——!”

    林尼的那句“又要闖禍”的話還沒出口,就被緩緩走過來的男人打斷:“沒關系,林尼先生。”

    此話一出六月瞬間清醒了,抬額看向那個正在說話的俊美的男人,被嚇得連著后退幾步,后背一下撞到墻壁上。

    第97章 煙花

    他怎么那么快回來了?慘了,一定是不小心睡過頭了!

    六月靠在墻上的身體癱軟,拼命搜尋合適的措辭,一時找不到更好的,就只好支支吾吾地假裝無辜道歉:“對不起,昨晚沒睡好,所以一看到床就……潘塔羅涅大人不會怪我吧?”

    林尼捂額頭,心想要麻煩了。

    他們在外面逛了老半天,都沒等到六月出來,也不知道她在磨磨蹭蹭的干嘛。

    后來瞅了瞅追蹤器的紅點位置,發現好好長時間都在同一個位置沒有移動過,林尼首先就猜是不是被誰絆住了腳。

    他們跟著紅點的位置去找,找到了那個有很多孩子的花園,一問里面的保育員說,愛莉妮婭就在這座別墅的六樓里,一直沒出去過。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開了鎖,其他人都沒鑰匙的情況下她居然進去了!

    沒辦法之下,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三個人在陪這里的孩子玩到了晚上,等大家都睡覺的時候,潘塔羅涅也就回來了,于是他們才得以知道六月原來是在房間里睡了一覺。

    “怎么會怪你,困了就要睡覺,這是沒錯的,何況睡的是自己的房間。”

    潘塔羅涅并不在意這點,相反六月還能在被阿蕾奇諾看管嚴格的情況下回到他身邊來,實屬驚喜。

    林尼有禮貌地對潘塔羅涅說:“非常打擾您,潘塔羅涅先生,父親授意我幫拿一下六月的行李,父親應該找過您,跟您說清楚了情況。”

    把“父親”搬出來,才能給潘塔羅涅壓力。

    “阿蕾奇諾今天是來過北國銀行總部沒錯。”潘塔羅涅微微笑道,他的目光從未從六月身上移開過。

    因為今天的她,太過特別了。

    在看他的眼神里,竟如以往那樣,帶著光亮。

    “父親來找你,那她怎么說?”六月插了嘴。

    林尼無奈了一百遍,向六月眨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在這種場合下問話。

    雖然這么問很冒昧,但潘塔羅涅還是回答了她:“你父親說,即便毀約賠償也要把帶你回楓丹去,說完就一次性將違約金賠付給我,讓我把你的合同拿出來作廢。她態度之堅決,我只好給她。”

    考慮到以后總要合作,潘塔羅涅暫時還不想與阿蕾奇諾作對。

    他是個懂進退的人,一種方法行不通,還有另外一種方法。只要跟壁爐之家的合作夠深,必然有所聯絡,以后想要密切接觸也不難,不必輕易翻臉。

    “……父親她……”林尼沒想到父親的速度那么快,看來這次是下定決心了,不僅解決了達達利亞,又那么快把潘塔羅涅的合約銷毀,果真雷厲風行。

    潘塔羅涅笑道:“站在阿蕾奇諾的立場上是沒錯,可我精心培養的人還沒開始為我效力就說要回去了,我身邊一時沒有可用之人,這該怎么辦?”

    林尼反之說:“潘塔羅涅先生,勞動契約是雙方自愿的事,一方不愿意繼續勞動,有權利要求解約。”

    林尼生怕對方不讓六月走的樣子,而潘塔羅涅實則并無留人想法,那不過是他的玩笑話罷了。

    何況即便想留也留不住,不如順了阿蕾奇諾的意思,讓以后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他投資這家保育所,一部分的原因也是為了將來能常常找借口去見她,是長遠之策。

    因為他打算拿這家保育所一半的收入,去作為壁爐之家的支出費用,以改善壁爐之家孩子的伙食,生活品質。

    “不用那么緊張,我不是非要強留愛莉妮婭在這里的意思,我只聽她真正的心聲。”潘塔羅涅希望林尼能放下對他的戒備。

    他走到六月面前,想要去觸摸她,又擔心她抗拒,才最終克制住自己心中的躁動。

    六月抬眸,想了小會兒,說:“我想回楓丹,只想在父親身邊。”

    其實她不介意一直在北國銀行工作,因為那里能學到很多東西,還有個好上司,工資高工作穩定,她一度動搖過很多次不想回去的念頭。

    可從長遠來看,六月還是想多陪陪養育她長大父親。她是短生種人魚,比一般人類的壽命要短太多了,她沒有選擇誰的權利。

    一聽六月那么堅定選阿蕾奇諾,潘塔羅涅心中泛起了一陣酸楚,雙目凝視著她:“你只想在「父親」身邊,就沒有半點想在我的身邊的意思?你明知我對你……”

    “潘塔羅涅先生的意思是……?”

    潘塔羅涅心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林尼立馬打斷。他從父親那兒了解過潘塔羅涅的意圖,知道這話不能當著明說,否則六月不知會做出什么來。

    有旁人的干擾下,潘塔羅涅才壓抑住要說的話,改變話題道:“沒什么,花園的小倉庫里頭還有一大箱煙花,都一起拿了。”

    當時在船上已經表白過了,不差這一次,只是擔心她有沒有好好記住。

    六月雖然不太明白潘塔羅涅的話,但也能感受到其中幾分道不明的情意。她正思考著他所表達的意思時,就被他口中說的“煙花”所吸引。

    “煙花?什么煙花?”

    六月不太有印象在潘塔羅涅家里存放煙花了。

    潘塔羅涅笑而不語,帶路叫六月去拿,林尼一等人則在花園里等候。

    待走在花園的地下小倉庫里頭,六月果真看到了一個大的木箱子,打開看,是保存完好的好些個煙花筒。

    連林尼看了,都在想六月是從哪里買來的煙花。六月則滿腦子空白,只當是自己以前在璃月購物的時候,無意中買回來放著就忘記了。

    “那么大一箱拿著也不方便,不如到晚上我們找塊空地把煙花都放了吧。”六月尋思著煙花反正都是要放的,不如現在就放了,還不用拿那么多東西。

    “很可惜,至冬城內禁煙花爆竹。”潘塔羅涅事先提醒道。

    六月微微歪頭,不解道:“為什么呢?”

    潘塔羅涅說:“這是由來已久的法令,是明令制止的,理由是這樣會打擾到至冬冰雪精靈的寧靜。”

    至冬里的冰雪中隱藏著許多冰雪精靈,據說是女皇的眷屬,它們喜好安靜,不喜熱烈的火焰。

    在很久以前至冬還是能放的煙花的,后來現任最高層政務官,也就是市長普契涅拉上臺后,才新增加了這樣一條法令,所有至冬人都必須遵守,否則等同于殺人放火的罪名。

    很多至冬人從出生開始就沒看過煙花,但極光卻很常見,欣賞色彩斑斕的極光算是一種代餐補償了。

    這是普契涅拉為了討好女皇,維持自己的權力才想出來的政策。潘塔羅涅同樣,他也給女皇進獻過不少珍寶,以穩固自己的地位。

    得知放煙花會那么嚴重,六月惋惜不已:“好可惜……極光雖美,卻無法完全替代煙花帶來的震撼和快樂。算了,不能就算了吧。”

    看著她的失落的神情,潘塔羅涅竟有種要破壞那條規定的沖動。

    臨告別的最后一刻,他希望能看到她的笑臉,不留遺憾,任性一次又何妨?

    “無礙,你想放就拿到北國銀行總部的那片廣場區域放吧,我也很久沒看過煙花了,出了事我來負責。”

    潘塔羅涅向來深思熟慮,這天也學得跟達達利亞似的,為守著那微不足道的愿望,做出了不顧后果的決定。

    六月頓時笑瞇了眼:“你真好。”

    隨后六月托林尼他們一同把煙花搬出去出去,又回去拿來行李箱,遞給琳妮特幫忙提著。

    “六月,你東西都打包好了嗎?”林尼問這個,就是要催促她快點走了。

    六月搖搖頭,懇請說:“快到晚上了,我們去北國銀行看一場煙花匯演再回去,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帶回去也很麻煩。”

    是很麻煩沒錯,那么大的一箱,干脆都放了也好。

    林尼他們不知道至冬不能放煙花,以為六月隨便放放無所謂,就答應她先到北國銀行去放,他們也跟著一起去。

    ……

    潘塔羅涅讓他的私人司機把煙花都卸下來到北國銀行總部外面的空地放著。

    還給六月拿來防風打火機,好讓她親自點燃。

    這個時間點多數人剛用完晚餐,不會太晚,也不會太早。

    在雪落下的靜謐中,六月跑向前去放了一個煙花筒,點燃引線,點燃后趕緊捂住耳朵快速跑開躲在幾人的身后。

    引線燃燒到末端,響起了吱——的一聲,嘭——的一下,煙花升空綻放。

    煙花釋放的絢麗色彩和光芒,照亮了整個夜空。

    有些如流星般劃過,有的像盛開的花朵,有的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各有姿態,伴隨光彩交織,傳來一陣陣轟鳴聲。

    六月抬頭仰望,臉上滿是驚嘆。

    心想做煙花的人也太厲害了,到底是怎么做到沒一次綻放都有不同,每個顏色都那么好看?

    就在這時,一聲聲的轟響,吸引了在至冬城附近居住的居民,他們有的在街上駐足而立,有的在屋里的陽臺欣賞,困惑的同時也發出驚嘆。

    然而,此時此刻,在冬宮旁的行政大樓內,市長正在與統括官商談要事。

    “誰在放煙花?”普契涅拉向守在門外的手下詢問。

    手下匯報說:“市長,看似是北國銀行總部方向的。”

    普契涅拉閉眼點頭:“煙花響聲打擾了統括官大人與老夫的商政,你立馬找一隊警備員過去,把放煙花的人請過來喝茶。”

    「請」字尤其加重了音。

    第98章 叛逆的女兒

    煙花綻放的瞬息之光范圍之大,聲音之響亮,時間之長,甚至位于至冬城外的邊陲小鎮的人們,都能看見夜空中不停綻放的火光。

    晚飯過后的小鎮居民出門仰望觀賞在至冬不曾存在的美景,皆為之輕嘆。

    至冬實行煙花禁令的政策差不多有二十年了,那些小時候看過煙花的人如今都已成年,成家立業,生兒育女。

    條件好的尚且能出國觀賞別國的煙花,家庭條件一般的,一輩子就待在這座小鎮上,只能偶爾觀望極少出現的至北極光,所以今日光景難得一見。

    人人都好奇今天是什么重大的日子,男女老少搬出小板凳在院子里欣賞,那些從未見過煙花的孩童蹦蹦跳跳地指著夜空,說空中開出花來了。

    整個小鎮的喧鬧聲接踵而來,家家戶戶亮起了燈,宛如白日。

    “哥哥!哥哥!快看在天空的是什么!”

    托克拉著自家哥哥的手到院子里,抬手指空中接連不斷炸開的煙花,興奮地要跳起來抓。

    “哇——!好漂亮!”冬妮婭也在一旁欣賞,鼓掌叫好。

    達達利亞抬頭望天,無光的瞳孔中映著煙花一閃閃的波瀾。

    “六月……”他顫聲沉吟,總感到不安,與周邊歡快的氣氛格格不入。

    六月?冬妮婭聽到了,看向哥哥,在心里疑惑地復述了遍,煙花跟六月有關系嗎?

    達達利亞收起糟糕的情緒,摸著托克的頭,笑臉回答他剛提出的問題:“這個叫煙花,冬妮婭和托克都沒見過吧。至冬不準放煙花,但在其他國家都很流行。”

    托克重重地點頭,說了句“哥哥好厲害!”就跑鄰居家去分享這個知識給小伙伴聽,證明他哥哥才是最棒的玩具銷售員,游歷各國,見多識廣。

    相比較托克的沒心沒肺,冬妮婭就細心得多,她馬上考慮到了其中的盲點,忙問:“哥哥,既然至冬不準放煙花,那到底誰在放?會不會被抓起來?”

    是的,他正擔心這點。

    誰手上有那么多的煙花?能足足放了十分鐘之久都還沒放完?

    不凍港對進口商品的檢查很嚴格,需要海關總署檢驗合格才能進入到至冬市場內,因是禁令,而國內的工廠也不會生產這種觀賞性的煙花,尋常人根本不可能購買到。

    最大的可能性是六月那一箱由宵宮贈送,從稻妻帶回來的煙花。

    對于執行官的船,海關總署一般不例行檢查,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帶入至冬,放了也不意外。

    “冬妮婭,麻煩你跟爸爸媽媽說一聲,我今晚臨時有重要的會議要緊急集合。”達達利亞隨意找個借口出去找她。

    “可你的傷還沒好!”冬妮婭擔憂道。她分明知道哥哥又要去找六月了。

    他手手腳腳都骨折,幾乎全身都打了石膏,纏了繃帶,臉上的傷都沒好,怎么去見六月呢?不是讓人家擔心嗎?

    石膏是挺影響行動的,達達利亞當即回屋全部拆下,只對家人說“不打緊!”,就快跑出去了。

    ……

    北國銀行總部的空地上,六月剛剛好把一箱的煙花全部放完,玩得夠盡興。

    在收拾準備打道回府時,來了一群十來個警備隊裝扮的人,團團圍住了他們。

    六月一等人都怔愣著,只有潘塔羅涅從容不迫說:“銀行晚上不辦理任何業務,還請明天再來。”

    他知道這些人要來做什么,也很清楚他們是誰派來的,心底里已有了應對的主意。

    “失禮了,「富人」大人,市長剛下令,讓我們以影響市容和叨擾女皇眷屬的罪名逮捕放煙花的人。”領頭的長官對潘塔羅涅恭敬道。

    誰是放煙花的人還不知,這里在場的有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以及潘塔羅涅的私人司機,還有六月,若誰也不說話,潘塔羅涅自能向警備長官自圓其說。

    結果六月先站出來,指著自己,不可思議問:“逮,逮捕我的……?那么嚴重的嗎……”

    潘塔羅涅望向她,眉心一緊。

    該說她單純,還是說她愚蠢?

    明明打死不認就能拖延時間,等他明天私下去找「公雞」送禮,再隨便找個人頂罪,這件事便能到此為止。

    但她現在這么一說,不用審問都知道是誰放的煙花了,即便有心替她遮掩,在程序上「公雞」也饒不過她。

    “這是怎么回事?”林尼顯然不知,放個煙花而已,又犯了什么罪?

    見此情形,潘塔羅涅換了個策略,先把全部的責任歸在自己身上:“是我一時興起讓她放的,去告訴市長,人不可能被你們帶走,我明日自會上門請罪。”

    他與市長由于常有政商合作,相信市長也只會走個過場。

    有了潘塔羅涅做保證,那群警衛隊也不想為難自己,原是打算回去匯報就完事,不料六月開始對禁放煙花,還要被逮捕的事表示憤憤不平。

    “至冬本來就冷冰冰的,不能有煙火,逢年過節的時候又有什么樂趣?一點人情味也沒有,說不定女皇就喜歡熱鬧呢?身為市長不該先調研民眾的意見嗎?”

    她堅持自己沒做錯,放了就是放了,敢作敢當。周圍都是雪,又沒點著哪里,因放煙花而坐牢的話也太冤了。

    主要是,潘塔羅涅剛信誓旦旦地說給她兜底,她才忍不住把心里話說出來的。

    退一步講,市長又怎么知道冰雪精靈們不喜歡熱鬧呢?

    似乎不知是誰對她說過,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放煙花是分享快樂的過程,每一次綻放的煙花,寓意著每個人圓滿的美夢。

    煙花開始時,雪花飄飄而落,很是浪漫,煙花結束后雪就停了,可見躲在暗處的精靈們也愛觀賞人造的美景。

    被坑了一道后,潘塔羅涅牙關咬緊,表面還是在從容不迫地微笑應答:“的確是要改改了。”

    此時,林尼一等人在盤算著該怎么拉六月逃跑,即使他們認為這不算大罪,可看架勢,似乎不太妙。

    “所以潘塔羅涅大人,我們不能去請罪,明明是不合理的規定,同為執行官是可以去提意見修改的吧。”六月甚至還慫恿他向市長提建議。

    潘塔羅涅還在保持著風度:“不錯,這點你倒是提醒了我。”

    警備隊長官在他們的你一言我一語中,混亂了,“……那,「富人」大人,現在是……抓還是不抓?”

    潘塔羅涅的臉愈發灰沉:“我剛才的話沒聽清楚嗎?我說的是明天上門面見市長,這么晚了,你們回去匯報完就休息吧。”

    警備隊無奈返回行政大樓,向「公雞」匯報了當時的情況。

    警備隊長官講述完全部過程,還補充至關重要的一句:“「富人」大人還說,明天來跟您聊聊修改規定的事……”

    「公雞」普契涅拉思量片刻,理清了其中的緣由,便問:“又是他身邊的那個助理小姑娘吹的耳邊風?”

    警備隊長官說:“是的,就上次求見您,讓您批準格洛婭離職的那個女孩子,而且今天也是她放的煙花。”

    那警備隊長官說完,普契涅拉在皮耶羅面前長嘆搖頭,表現出一副棘手的樣子。

    他就是想把人抓來,也抓不得,便看向皮耶羅,請求他的意見如何。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皮耶羅聽此終于發話了。

    普契涅拉說:“統括官大人,她叫愛莉妮婭。就是那個在開例會期間掉入冰湖,讓三席都一同請假去找的女孩。”

    他說的三席,是指:第四席,第九席,第十一席。

    此事皮耶羅也在場,他當時也有所疑惑,但因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在身,就沒去多問。

    “他們怎會如此縱容?”皮耶羅深感到他們幾人的過度包庇。

    普契涅拉回答:“您有所不知,愛莉妮婭是壁爐之家的孩子,身為「父親」的「仆人」自然多關照著她,至于「富人」在某些方面要與「仆人」合作,他也會多加關心些。「公子」……向來與那孩子交好。”

    達達利亞時不時在普契涅拉前提起愛莉妮婭,說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尤其在她失蹤后,只要是能出差各國的任務,不管多難他都踴躍領隊參與,有時沒人敢跟著去的秘境,他就自己一人行動。

    一方面他喜歡四處找強者戰斗,一方面也是為了接手更多的情報,去找自己的“小女友”。

    因為有達達利亞在,普契涅拉總是很省心,欣賞他不愧為自己親自挑選和推舉的人中之才。

    所以在談到愛莉妮婭與達達利亞的關系時,普契涅拉選擇隱晦表述,沒有直接說他們是情侶,算是在極力維護達達利亞,撇清他們的關聯,省得波及到他。

    果然,皮耶羅從普契涅拉話中挑選出來的重點信息是在“壁爐之家”上。

    “的確像從壁爐之家出來的孩子。”皮耶羅得出了簡單的評價。

    他想起當年的阿蕾奇諾,也是那樣的違背常規,而親手殺了他們的「母親」,因此被關入了牢中受刑,直至他將人從牢獄中撈了出來,準許她接手壁爐之家,補缺「仆人」的位置才免除了刑罰。

    這么想來,阿蕾奇諾所鐘愛的孩子多半也隨了她年少時的性子,敢于破壞規則,以挑戰權威。

    皮耶羅雖未見過那位來自壁爐之家的女孩,但只從普契涅拉短短的描述中,就給他留下了一個“離經叛道”的不良形象。

    第99章 「丑角」的親閨女

    “這事你準備怎么處理?”皮耶羅轉而問普契涅拉的打算。

    禁放煙花保持冬夜寧靜的政策,是普契涅拉一手定下來的,他要求普契涅拉為此事做出負責和回應。

    礙于那女孩是他們“愚人眾”的人,于情于理,并不能進行實質性的懲罰。不然那些為了女皇偉業而犧牲自己的品格,做了許多“壞事”的成員,又該怎樣自清?

    普契涅拉思索半刻,說:“老夫認為,違反條例的人應當進行處罰,否則開了先例人人都會去爭相模仿,即便是做做樣子把人關押一段時間,受點小小的刑罰也是有必要的。”

    他的意思很明顯,罪名是要有的,抓捕和公布的程序也是要有的。

    今日之內,普契涅拉便會想方設法把人抓回來。

    至少要按照法規處以懲罰,等她學乖后再坐一段時間的牢,起到對手下們的震懾作用,到那時才能放出來。

    “嗯,也好。”

    皮特羅素來不過問這些小事,便由普契涅拉按自己的原則來處置。

    他離開了市長辦公室,透過玻璃窗仰望寂靜的夜空,煙花稍縱即逝,方才的熱鬧一下歸于虛無。

    曇花一現的美麗,如往昔輝煌燦爛的故土,曾經眷戀的家園,以及他那可愛的女兒,都是那么地易散。

    因短暫所以值得回味,因易逝所以值得珍惜,也許偶爾觀賞一次的煙花,并不算太過。

    皮特羅收起萬千思緒,不再觀看遙不可及的星空,拉上了簾子,轉身緩緩下樓。

    ……

    與此同時的北國銀行總部,潘塔羅涅在催促幾人離開:“你們快走吧,接下來的事不必再理會。”

    林尼心中不安,懷疑這是不是潘塔羅涅的詭計。

    潘塔羅涅明知不能放煙花這條死規定,卻偏偏不阻止六月,還慫恿讓她盡情放,出事了又獨自把責任扛下來,正常角度下都會以為這就是個陰謀。

    該不會是對六月愛而不得,為此報復吧?林尼想。

    最壞的情況莫過于此,一個叱咤風云的富商,狡猾是必備的本領,他確實是能全身而退,六月就不能保證了。

    “那你打算怎么跟市長說?”林尼此刻也怪自己錯信了他,語氣帶有點戒備。

    “我會有主意的。”潘塔羅涅當然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他的主意是什么。

    越是保密,越不能讓人信服,林尼便不再信任他了,趕緊領著六月他們說:“我們走。”

    末班車停止運行,他們只能步行回到住處,所幸公寓在至冬城的主街道上,離北國銀行總部并不遠,半個鐘頭就能到。

    鬧出這樣大的動靜,想必父親都已經知道了,林尼正愁著該怎么跟父親解釋,每次她交給自己對六月的看管任務都沒能完成,這次也一樣。

    沒辦法,誰叫看管六月的任務是地獄級別的,比他以往的任務都要難上一百倍,能不能來個人把這個不省心的妹妹帶走?

    想著如此,他們差不多快到公寓了。

    當走到一條巷子時,跟在最后面的六月突然被一股力強行拉了過去,黑衣人緊緊捂住她的嘴巴,直接拖走。

    菲米尼首先反應過來,喊了聲:“六月!”后就追了上去,后面林尼琳妮特也都察覺到了,馬上跟著一起追。

    對方速度之快,待轉入了一個拐角處時,人就消失不見了,只丟下了一個「公雞」特有的勛章,證明人是「公雞」那邊的人抓走的。

    “一定是剛才那些人!”

    林尼攥著拳頭,一拳敲到墻上,怪自己還是太松懈了。

    “我們快回去告訴父親吧。”琳妮特按住林尼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回稟父親再說。

    ……

    當晚,六月就被莫名其妙關在了地牢監獄中,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根不太亮的煤油燈放在獄中,她拼命叫喊,卻沒有一個人應答。

    這時來了一個守衛告訴她別喊了,說她得罪了「公雞」大人,需要關起來受點苦頭才能放出去,那守衛離開之后的一晚上,都再沒其他人來過……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行政大樓里的市長辦公室多了兩位貴客的造訪。

    潘塔羅涅和阿蕾奇諾早在此等候,普契涅拉則慢悠悠過來見客,并承認了就是他派人把愛莉妮婭抓到了地下監獄里。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昨夜潘塔羅涅的阻撓行為罪加一等,他是按照法規來做事,當時還請求過了統括官的意見,也得到了默許,所以他解釋說自己并無過錯。

    “潘塔羅涅先生,你是聽了那女孩的慫恿,才明知故犯的嗎?”普契涅拉正努力想拉合作伙伴一把,暗示他不要攬責。

    潘塔羅涅依舊堅持同樣的說辭:“與他們無關,我只覺孤獨寂寥,純粹想看一場煙花匯演而已。”

    “他已經說了是他慫恿的,還不放人嗎?”阿蕾奇諾沒有耐心跟他們耗下去。

    六月怕黑,被關了整整一晚還不知是什么樣的情況,阿蕾奇諾若能知道那地牢的具體位置,她一定先去把人救出來,也不必再理會其他了。

    現在的重點是,普契涅拉不愿讓任何人褻瀆屬于市長的“權威”,不愿讓那個女孩質疑他定下來的政策,他自然不是輕易能動搖的。

    普契涅拉放人的條件很簡單,只要兩位執行官都肯承認那女孩的的確確違反了規定,犯下了大錯,他就會按照規定的流程,讓那女孩走個過場,過幾天就會釋放她。

    然而,這兩位執行官都一致堅持不是愛莉妮婭的錯,于是就這么一直僵持下去。

    片刻后,辦公室外傳來了一陣響聲。

    “老爺子——!”

    達達利亞破門而入,快速掃視了辦公室里的情況,便了然了。

    他還是來晚了一步,從海屑鎮趕來至冬城較遠,他幾乎一晚上沒休息,但看到「仆人」和「富人」都在,就知六月已經被抓了進去。

    “這么急急忙忙,是有什么事?”不用多想,普契涅拉都能猜到正在休假中的達達利亞是為何而來。

    “昨天的煙花——”

    達達利亞正要問是不是六月放的,結果普契涅拉沒給他過問的機會,打斷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一個接著一個問。”

    阿蕾奇諾見達達利亞也來了,便隨即想出了辦法,她重復問「公雞」:“所以市長您,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人?至于你說的原則,難道就是在自己的權威受到威脅后,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上刑么?”

    她的激將法很有效果,達達利亞果真沖向前去質問:“什么上刑?!”

    “那些刑罰我也是見識過的,非正常人能忍受。”阿蕾奇諾補充說。

    阿蕾奇諾要利用達達利亞與普契涅拉爆發沖突,從而借他之手挑起爭端,她便可名正言順再動手,潘塔羅涅是能看出來的,進而在默不作聲看戲。

    眼看著以為達達利亞要開始爭吵,打起來,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他接下來說出來一句震撼全場的話:“老爺子,你絕對不能這么做,因為愛莉妮婭是統括官的親生女兒!”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時間竟沒人再發出聲響,安靜到落針可聞。

    “這個就是證據,她的隨身之物沒拿回去,在我這里放著。”達達利亞從脖子上取下了一個懷表,打開來遞給普契涅拉看。

    懷表里鑲著透明的水晶,水晶里是一張合照。

    合照是年輕時候的皮耶羅和他的女兒,而那個女兒,乍一看就是縮小版的愛莉妮婭。

    在沉寂中,普契涅拉干笑了幾聲,轉而又對達達利亞呵聲道:“達達利亞,你好大膽子,知道實情不第一時間告知?”

    他邊責備著,邊從袖口抽出小帕子,擦了擦額頭上正不停冒出來的冷汗。

    第100章 相認

    面對質問,達達利亞也是凄然一笑,轉而看向了阿蕾奇諾:“我原本也想早點帶六月去找她爸爸的,只不過半路被人截胡了而已。”

    他正向「公雞」內涵阿蕾奇諾,表示不是他不想提早說,而是有人耽誤了。

    阿蕾奇諾臉上的震驚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她不知六月與達達利亞私奔的這幾天發生了什么,居然給六月找出一個“父親”來。

    而且那個“父親”,全然指向了他們的首席執行官,讓她這個壁爐之家「父親」的地位岌岌可危。

    達達利亞手上的證據是真是假,仍有待觀察,需當事人來了才能確定。

    不管是謊言還是真話,在「公雞」面前搬出「丑角」,效果出類拔萃,讓「公雞」再也沒有了堅持原則的理由。

    隨后,普契涅拉叫來警衛隊長官,吩咐道:“去把愛莉妮婭放出來,再請統括官過來。”

    看這形勢,現在能彌補多少就彌補多少,愛莉妮婭少一分鐘在地牢受罪,也算他的一種挽救措施。

    潘塔羅涅聽到這消息的反應,比北國銀行破產了還要來得震撼。

    起初,「女士」來北國銀行造訪時,就半開玩笑地提醒過他,這女孩的眉眼有點像統括官,他當時不以為然,只相信自己調查出來的結果。

    沒想到他的情報不完全準確,對于六月來歷的認知,僅在于她是那伊羅家族這個層面上。

    而達達利亞卻知道這些,且詭異的戴著她的隨身信物……

    呵呵。

    潘塔羅涅朝向達達利亞,瞇起了眼睛,不肯承認自己精心挑選的獵物,被別的獵人搶先獵走的事實。

    市長的辦公室內,每個人都各懷心思,等待著“真相”明確清晰的那一刻。

    地牢離行政大樓有一定的距離,一時之間警備隊無法快速將人帶到,于是他們首先等來的是皮耶羅。

    皮耶羅一反常態,腳步急促,一來到辦公室就問普契涅拉:“人在哪里?”

    如此威壓,讓普契涅拉又再次擦了擦汗,當然了他表面上還會保持著鎮定。

    “請稍等,馬上就到。”

    普契涅拉突然慶幸「仆人」「富人」他們一大早就過來,讓他還沒時間下令對愛莉妮婭上刑罰,萬一傷到哪里了,后果就不堪設想。

    還好皮耶羅的關注點很快轉移到了達達利亞手上的懷表上。

    “達達利亞,我女兒的隨身之物怎會在你身上?”皮耶羅帶有幾分質疑,請達達利亞把懷表拿過來。

    達達利亞交付出去,說:“說來話長,其實我跟六月是……”

    “咳咳,咳咳咳……”普契涅拉猛烈假咳了幾聲,打斷了達達利亞接下來的話,又朝他扔眼神,示意他別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些。

    當懷表拿到手,皮耶羅全部的專注力都在那張保存完好的合照上,沒再理會旁人究竟說了什么。

    五百年來,他每每打聽到女兒的一點下落就會拼命去找,卻總會換來一次次的失望。

    欺騙他女兒還活著,以此作為條件交換利益的人很多。上次到那伊羅家里,那一家子信誓旦旦地保證女兒就在他們家,到最后還是人都見不著。

    所以這次,哪怕有“信物”在手,皮耶羅也要如往常那般不抱希望。

    畢竟對于知情者來說,“信物”也是可以仿造的,他首先懷疑的是那伊羅家族在這里散布假身份,制造假消息。

    是不是他的女兒,等人來了才能確定,區區信物尚且驗證不出什么。

    此時,市長辦公室的門正敞開著。

    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達達利亞先一步到門口處。

    六月走在前面,后面跟著的是好幾個警備隊員和機械守衛,客客氣氣地叫她去市長辦公室。

    她從小就沒見過那么大的排場,心里怪害怕的,按理說作為“犯人”,不應該被押著過去嗎?現在后面就像跟著一群保鏢似的。

    當走到平層時,達達利亞那條顯眼的紅圍巾一下子吸引了六月的目光。

    難得在這里看到熟人,也不管是誰了,六月加快了腳步,小跑過去,抓住了達達利亞的手臂,想要請求他帶她離開這里。

    誰料達達利亞吃疼地倒抽涼氣,因為六月的手剛好抓到了他還沒康復好的骨折處。

    六月猛然抬頭去看他的臉,他臉上好幾道擦傷的紅印,擼起他的袖子看,手腕手臂都纏著繃帶。

    怎么會這樣?才多久沒見,怎么弄成這樣了?六月看到這的第一感想是,達達利亞又不知到哪里打架了。

    原來他不來找她,是去打架了嗎?

    她心里抽緊,既氣憤又心疼,還是忍不住關心一句:“你怎么受傷了?綁那么多繃帶,疼不疼?”

    達達利亞總不能說是被阿蕾奇諾揍的,以免六月心里有壓力,就輕聲說:“一點也不疼,練武的時候磕碰到的,現在沒事了。”

    明顯的假話,六月不相信練武能練骨折。

    “咳……咳咳……咳咳咳……”

    辦公室內傳出幾聲劇烈咳嗽,六月才注意到里面還有人,只是她的視線被達達利亞擋住了沒看見。

    “老夫老毛病犯了,一到這天氣就咳個不停,請諸位見諒。”

    這時,普契涅拉找借口解釋下自己咳嗽的理由,實際是想提醒這兩個曖昧不清的家伙,看著點場合。

    六月微微側頭,發現里面不止一個人,是一,二,三,四個……

    “父親……?”在六月看到阿蕾奇諾后,就繞過了達達利亞,徑直朝她走去,又馬上躲到她身后去。

    其中有三個人是見六月過的,還有個白發白胡子高大的叔叔,她沒見過。

    對比之下,六月選擇到阿蕾奇諾身旁,她害怕再被莫名其妙抓了,眼下只有父親能保得住自己。

    “究竟是什么時候得知的事?”阿蕾奇諾轉頭問她。

    六月一臉懵,看看阿蕾奇諾,又看看正在注視著她的大家:“我,我怎么了?發生什么事?”

    眼見著白胡子白頭發的叔叔正向她走去,六月往后縮了縮,心想這人是誰,要干嘛的,可別過來啊!

    皮耶羅握緊了手中的懷表,只是凝望著她,皺著眉頭而默不作聲。

    太像了,實在太像他的女兒了!

    如果讓他接受女兒還沒死的事實,那這五百年,她去了哪里?又在哪里受苦?

    還是說……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副軀殼,而并非是他的女兒?

    既然至冬的冒險家協會總部有仿生人技術,做出「凱瑟琳」這種近乎逼近于真人的人偶,那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皮耶羅克制著自己的激動,正保持著一位智者該有的理智,以最壞的結果來淹沒心頭的希冀。

    這樣,即使不是真的,他也不會悲傷失落到一敗涂地。

    “愛莉妮婭小姐,這位統括官才是你的父親。”普契涅拉倒是熱心腸,讓六月認祖歸宗。

    聽到”統括官”一詞,六月睜大了眼,更加往后躲,低下了頭不去看任何人。

    慘了,不會吧……這個就是親生爸爸?不會吧?親生爸爸是愚人眾統括官?開什么玩笑呢?怎么可能!還有那個懷表是怎么回事?她的信物不該是媽媽給的項鏈嗎?

    “統括官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緊,我們都在這里。”市長繼續說了句看似寬慰她的話。

    這個愛莉妮婭,不遵守規定之時就那么有理有據,面對皮耶羅就慫得不行,普契涅拉承認他的這句安慰中有拱火的成分在。

    沒曾想就是這句“安慰”,讓六月的思緒更亂了,她身體在灼燒著,好像周圍場景都在轉動。

    她現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說。

    而且她從來都沒想過找親生爸爸,這個拋妻棄子的人,媽媽都死了,為什么現在才出現?

    “別逼她了,初次見面總要有適應的時間。”阿蕾奇諾轉而向皮耶羅說,“統括官大人,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六月剛從地牢中出來驚魂未定,我懇請您,讓她先回去休息。”

    達達利亞背靠在門邊抱臂,全程在擔憂地觀察六月緊張的樣子。

    與前往坎瑞亞時,她在得知父親仍在世的滿臉期盼不同,她現在完全不肯承認「丑角」就是她的父親。

    他已經暗暗預想好了,假如此次鬧了烏龍,他就拼死將六月帶離這里。

    “我只問幾個問題,如果她能回答出來,那么這件事就此作罷。”皮特羅一如既往的冷靜。

    他直接說:“孩子,把頭抬起來,看著我的眼睛。”

    六月不敢抬頭,迫于對方的威嚴,她也就只好抬起來,望著對方。

    她那星塵般的斜十字星瞳孔,清亮透徹,與對方的眸子竟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皮耶羅眸色較淺,且是正十字星的。

    她的眼睛多半遺傳了母親,因坎瑞亞赤日的后裔多是這樣的瞳孔。

    皮耶羅開始問:“你原來的名字叫什么?原本是哪里的人?”

    六月回答:“我原名……叫……費洛妮希諾娃,來自那伊羅。”

    皮耶羅:“那伊羅同輩的孩子中,你排行第幾個?”

    六月:“第五。”

    皮耶羅:“你媽媽叫什么名字?”

    六月:“她叫塔比莎。”

    皮耶羅:“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六月:“我不知道,媽媽沒說過。”

    皮耶羅:“那你還認不認得爸爸?”

    被他那么一套話問下來,六月都有點懷疑自己的認知了,什么爸爸媽媽,一個那么老,一個那么年輕,可能嗎?

    “等等,如果你是我爸爸,怎么會那么老了?我爸爸應該很年輕的。”六月結合自己的年紀算了算,講真,不可能會有個五百年的老父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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