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VIP] 犯懶
八月十四號, 日上三竿,寧棠還沒起床。
二妞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撅嘴道, “這都十一點了,后媽還沒起床,哥,三娃, 咱們去喊她。”
大娃跟三娃應了聲好。
三個孩子雄赳赳氣昂昂地爬上二樓,跑到寧棠的房間。
果不其然,寧棠用被子捂住頭,還在那呼呼大睡呢。
給三孩子氣的不行,三小只站成一排, 整齊劃一地把小手放在胸前交叉,異口同聲地大喊道, “后——媽!起床啦!”
寧棠正在做美夢呢,夢里她回到了二零二四年,工作努力,升職加薪,結果就被三小只的破鑼嗓子給喊醒了。
寧棠把被子掀到一邊,皺眉看著三小只,“你們三嚷嚷啥, 還讓不讓人睡了。”
大娃道,“后媽你也不看看幾點了, 還不起來做飯。”
寧棠擺擺手, “柜子上有紅棗, 你們吃那個墊墊肚子,今天我懶, 不對,我身體不舒服,所以不做飯了。”
沈烈一走,全家大大小小的事都壓在了她身上。
每天要去買菜,要做兩頓飯,還要洗她跟三個孩子的衣服,做家務,鐵人都不是這么造的,寧棠難得犯起了懶,想休息一天。
二妞伸手推了推寧棠,“紅棗不管飽,我們肚子餓了。”
回應她的是寧棠翻了個身,又用被子蒙上了頭。
三個小孩也沒轍了,只好噔噔蹬地跑下一樓。
三孩子正商量著拿紅棗呢,三娃突然喊了一聲,“什么味道,好香啊。”
大娃跟二妞吸了吸鼻子,兩人也聞到了那股撲鼻的香味。
三個孩子順著香味一直走,結果來到了蘇俊彥家。
寧雪正跟蘇光宗和蘇耀祖在一樓客廳里吃飯呢,桌上擺了三菜一湯,有紅燒獅子頭,姜蔥蟹,還有魚頭豆腐煲,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吸溜。”三娃最小,沒定力,忍不住吸了吸口水。
大娃跟二妞也饞得不行,不過他們兩畢竟是大孩子,倒沒三娃這么失態,但也忍不住用眼神一直瞟桌上的菜。
寧雪正給蘇光宗和蘇耀祖夾菜,突然門外探出三個小腦袋,把她嚇了一跳,“呀,大娃、二妞、三娃,你們怎么來了。”
三娃含著手指,期盼地看向寧雪,“堂姨,我們可以來你們家吃飯嗎?”
寧雪轉了轉眼珠,誘導三娃多說一點,“你們家沒做飯嗎,為什么要來我們家吃。”
二妞嘆口氣,“后媽不肯起床給我們做飯,所以我們到現在都沒吃飯。”
“現在都沒吃飯?”寧雪‘夸張’地捂住嘴,“你們后媽也真是,怎么這么懶,這都幾點了,還不肯起床給你們吃飯。”
蘇光宗邊吃飯邊點頭附和寧雪,“就是,同樣都是后媽,你看看我媽,每天早上七點就去菜市場買最新鮮的菜,中午又做大餐給我們吃。”
蘇耀祖得意地抬起頭,“羨慕吧。”
是挺羨慕的,三孩子眼也不眨地看著桌上的飯菜。
“羨慕,那能給我們吃點嗎?”大娃期盼地看著寧雪。
這位堂姨最好心了,之前還給他們吃了很多好吃的,這次應該也會給吧?
寧雪彎起嘴角,似是很‘遺憾’地看著三個孩子,“不是堂姨不想請你們一起吃飯,但是飯已經吃完了,只剩下空盤子了。”
就在寧雪拉著大娃二妞三娃說話的功夫,蘇光宗蘇耀祖已經風卷殘云地把一桌飯菜全都干光了。
三孩子沒有寧雪這么多心眼,看到桌上確實沒有飯菜了,只好遺憾地跟寧雪還有蘇家雙胞胎告別。
不過這只是寧雪的以為,實際上一出蘇家門,二妞就忍不住跟大娃告狀道,“哥,堂姨是故意的!”
大娃嘆口氣,“是故意的,但是人家不想給我們吃,我們總不能纏著她要吧,我們是男子漢和女子漢,要有點骨氣。”
三娃點點小腦袋,伸手握拳,“骨氣!”
回到自個家,三孩子在客廳里坐了一會,肚子直打鼓,忍不住又上樓找寧棠。
寧棠這段時間著實累得不輕,打發走三個小孩后又進入了夢鄉。
睡得半夢半醒時,耳畔又響起大娃熟悉的魔音穿耳,“后媽!快起床做飯!”
寧棠睜開眼睛,就看到大娃叉腰道,“你看看隔壁的后媽,對蘇光宗和蘇耀祖多好,這個點都已經做好飯給他們吃了。”
大娃這段時間常去蘇家玩,寧雪把蘇光宗、蘇耀祖照顧得很好,雙胞胎每天就是我媽長、我媽短。
雙胞胎還在寧雪的教唆下,時不時地跟大娃他們提一句,我后媽怎么怎么樣,你后媽怎么怎么樣,總之就是說寧雪好,寧棠不好。
大娃聰明,舉一反三,很快就學會了,也把這套用在了寧棠身上。
隔壁后媽?
寧棠一愣,然后反應過來,大娃說的是寧雪吧。
整個島上,寧棠誰都不服,就服寧雪。
又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也沒相處多久,寧雪就能對他們不似親生,勝似親生。
寧棠捫心自問,絕對沒有寧雪這樣的胸懷。
大娃他們三趴在寧棠床前喊餓的時候,寧棠看著三張小臉,一點都沒有什么小說里描寫的憐愛啊啥的,只覺得他們煩人。
一群小屁孩,餓一頓能鬧翻天咯,就差把家給拆了。
寧棠撓撓耳朵,剛才大娃魔音貫耳,她差點懷疑自己耳朵聾了,“你們三個幾幾年生的?”
三個孩子對視一眼,大娃說,“我是六九年生的,二妞是七一年生的,三娃是七三年生的。”
“哦。”寧棠心安理得地翻了個身,心想,我是兩千年生的,實際年齡比你們幾個小了不知道多少歲,憑啥要照顧你們?
要是放到二零二四年,大娃五十五歲,二妞和三娃也分別五十二歲和四十九歲了。
寧棠看著眼前三張光滑稚嫩的小臉,心里感慨,這三加起來都一百五十多歲了!
這樣一想就更沒有負罪感了耶。
大娃不知道為什么寧棠問了一嘴他們幾幾年生的,得到回答后就不理他們了。
以為寧棠在暗示他們是大孩子了,不應該吵不應該鬧。
大娃生氣的單手叉腰,一只手指著床上的寧棠,吼道,“哼,你不給我們做飯我們就自己做。”
二妞緊隨其后,“就是,做飯有什么難的。”
三娃挺著圓圓的小肚子,學著大娃的樣子,奶聲奶氣地哼了一聲。
三頭身的小人兒,做出這副模樣非但沒什么氣勢,反倒可愛極了。
“二妞說得對,做飯有什么難的,我不是天天都給你們做飯了嗎。”寧棠掰著手指數道,“周一做的清蒸大蝦,周二做的清蒸馬鮫魚,周三做的清蒸扇貝,周四做的清蒸螃蟹……你們看,頓頓不重樣。”
“頓頓不重樣?”大娃瞪大眼睛,“我看是換湯不換藥。”
額,寧棠無言以對,轉身背對他們,以拉上被子蓋住頭作為回應。
大娃見寧棠不理他們,哼了一聲,“后媽你不給我們做飯,我們就自己做,有什么了不起的。”
二妞說,“等我們做好了你別起來吃。”
三娃附和道,“就是。”
寧棠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擺了擺,道,“去吧,快去,你們只要填飽自己的肚子就行了,我不用你們管。”
三個小孩齊齊哼了一聲,然后寧棠就聽到一連串的下樓腳步聲。
寧棠又困了,沒管三個小孩,又睡了過去。
她瞇了一會,突然聽見一樓傳來叮咚亂響的聲音,她猛地睜開眼睛,大娃他們三個小屁孩不會是來真的吧,真的要去做飯?
做飯是假,別把家拆了是真。
她趕緊掀開被子,穿上鞋,走到廚房一看。
灶臺前,站在小板凳上揮舞著鍋鏟的,不是大娃又是哪個?
大娃左手抓著雞蛋,往灶臺上一磕,把雞蛋倒進鍋里,右手搖搖晃晃地拿著鍋鏟,時不時翻炒兩下,看著挺像模像樣的。
然而下一秒,一股焦糊味直竄寧棠鼻腔,她伸手揮走那股味,“沈大娃同志,你這是準備把家里給燒了啊。”
身后冷不丁傳來寧棠的聲音,大娃被嚇了一跳,“后媽你什么時候來的。”
“就剛剛,我來看你們做飯做的咋樣。”寧棠道。
二妞癟癟嘴,“做得挺好,你就等著吃吧。”
寧棠樂了,指了指鍋里焦糊的炒雞蛋,“你確定這玩意吃了不會有事?”
大娃一噎,擼起袖子準備重振旗鼓,還嘴硬道,“剛、剛才失手了,我重新炒一遍,讓你嘗嘗我沈大娃的廚藝。”
三塊豆腐高的小人兒,舉著鍋鏟說出這番話,著實把寧棠逗得不行。
寧棠把圍在灶臺邊的三個小孩趕走,“行了,還是我來做飯吧,你這廚藝都沒啥退步空間了。”
大娃哼了一聲,“不用你做,我自己可以。”
寧棠樂了,“真是吹牛不吹淺的,走路不走遠的,你看你做的炒雞蛋,都快粘鍋了,咱家的鍋還要不要了?”
大娃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鍋底,把鍋鏟給寧棠,叉腰道,“那你來,我看你能做得多好吃。”
寧棠接過鍋鏟,擰了一把他的小臉蛋,“喲呵,還不信我,別忘了,你們這段時間吃的飯都是誰做的,瞧著,我給你們露一手。”
寧棠這次還真準備露一手給三個小屁孩做好吃的,她想起前世寧媽媽做的糖餅,面皮里面裹上糖漿搟成餅狀,然后煎至兩面金黃,咬一口下去先是餅皮的酥脆,然后就是燙口香甜的糖漿,想想都饞得不行。
她給三個小孩形容了一下糖餅的美味,大娃本來就餓了,趕緊催促寧棠去做糖餅。
和面這一步難不倒寧棠,就是搟出來的糖餅要么不圓,要么就是餅皮破了。
好不容易搟了幾個奇形怪狀的糖餅出來,寧棠往鍋里倒入油,三個小孩都期盼地圍在鍋邊。
寧棠把三小只趕開,“都離遠點,等會濺到你們了。”
大娃二妞三娃只好離遠一點,但仍是密切關注著鍋里的動靜。
寧棠擼起袖子,眼也不眨地盯著鍋里的糖餅。
大概過了七分鐘,大娃聳了聳鼻尖,疑惑地看向寧棠,“后媽,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寧棠心虛地道,“沒呀……”
二妞舉手,“二妞聞到了,是焦味!”
大娃小大人般地嘆口氣,“后媽你是不是忘記翻面了。”
寧棠笨拙地用鍋鏟翻了個面,好家伙,糖餅靠鍋底那面已經成黑炭了。
寧棠看了眼黑乎乎的糖餅,嘴硬道,“沒事兒,老話說得好,吃黑饃饃能撿錢!”
二妞遲疑道,“真的假的,后媽你是不是騙我們。”
大娃瞪眼道,“那后媽你吃,這錢讓給你。”
寧棠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你們不要這么挑剔,管他是香還是臭,吃到嘴里都是肉嘛。”
大娃二妞三娃都不接話,就直勾勾地盯著她。
寧棠舉手投降,“好了好了,糖餅等你們爸回來再讓他做給你們吃,今天我們吃別的好吧。”
大娃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說完,他領著二妞和三娃兩人出了廚房。
寧棠看著他的背影,虛空揮了揮拳,真想揍這小破孩一頓。
寧棠準備跟以往一樣做清蒸海鮮來吃,但突然想起,今天她沒有去買菜,現在都快兩點了,菜市場肯定關門了。
寧棠從廚房里出來,大娃二妞三娃已經在吃紅棗了。
大娃嘴里含著一顆紅棗,歪頭道,“后媽,飯做好了?這么快。”
“額……”寧棠道,“我沒買菜,所以現在沒菜做飯。”
大娃小大人般地嘆口氣,“唉,你讓我們說你什么好。”
二妞和三娃學著他的模樣,齊齊嘆氣道,“唉。”
寧棠挨個捏了一把他們的小臉蛋,“嘆什么氣,小孩子嘆氣長不高的,不就是沒做飯嘛,走,我帶你們下館子去。”
“下館子?”大娃問,“什么是下館子?”
“就是去飯店吃飯。”寧棠道,“大娃你對島上比較熟,告訴我島上哪家飯店比較好吃。”
大娃搖頭,“后媽你想多了,部隊有食堂,學校也有食堂,大家都會做飯,誰在島上開飯店啊,只有市里才有國營飯店。”
二妞:“哥,你說錯了,不是大家都會做飯,后媽就不會。”
寧棠一噎,“會做飯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除了不會做飯,別的會的多了去了。”
“比如呢?”大娃歪頭。
“等想到再告訴你們。”寧棠道,“先想想怎么填飽咱們的肚子吧。”
寧棠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心想,現在要是二零二四年就好了,餓了就點個外賣,或者煮水泡個面都行啊。
泡面?!
寧棠頓時有了主意,從柜子里翻出五塊錢揣兜里,喊大娃,“我出去一趟,去給你們買飯,你們乖乖在家里等我。”
大娃有氣無力地應道,“知道了,希望在你回來之前我們三還沒餓死。”
二妞疑惑道,“這個點菜市場不開門吧?”
寧棠出了門就直奔供銷社,這段時間她天天出門買菜,對島上的設施分布越來越熟悉了,再也不會出現像第一次出門買菜還要大娃帶路的情況。
供銷社在海浪島的東部,跟菜市場是相反的反向。
說是供銷社,其實就是一間近百平的門面,正是悶熱的午后,供銷社里只有一個年輕的男售貨員在,他無精打采地靠在玻璃柜臺上打著瞌睡。
寧棠敲敲他面前的玻璃,“你好,我要買東西。”
男售貨員被人擾了午睡,本來很是不滿,但一見寧棠那張清純漂亮的臉蛋就消了火氣,語氣也柔和下來,“好的,請問你要買什么?”
寧棠比劃道,“你們這有泡面,額,就是方便面嗎?”
“方便面,有啊。”男售貨員道。
他好心多提醒了寧棠兩句,“方便面挺貴的,你帶夠錢了嗎?”
如今的方便面可不便宜,價格跟珍貴程度能跟后世的茅臺相媲美了,而且都是散裝的,供銷社里也就存了四五袋。
寧棠點點頭,謝過男售貨員的好意,“沒事,我帶夠錢了,你去幫我拿三袋吧。”
聞言,男售貨員不再多話,從柜臺里拿出三袋方便面,“一包八毛錢,三袋收你兩塊四。”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寧棠還是忍不住驚訝道,“這么貴?”
男售貨員把方便面收回去,“這玩意就這么貴,剛出的時候大家都圖新鮮,想買一包回去嘗嘗鮮,一問價格都退縮了。”
換言之,寧棠問價了不買也沒關系,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個。
寧棠趕緊攔住男售貨員的動作,“不不不,我買。”
這下換男售貨員驚訝了,“你真買?你可想好了,這可是兩塊四毛錢呢。”
寧棠打量了一眼方便面,黃色的包裝,中間印了一個紅燒排骨面的圖案,越看越是誘人。
而且值得安慰的是,方便面的分量還挺足的,一包有二兩多的面餅,買上三包,足夠寧棠和三個小孩吃了。
寧棠點頭,“嗯,你幫我包起來吧。”說完,她數出兩塊四遞給男售貨員。
男售貨員點了一遍錢,見她是真要買,看她的眼神都帶著驚訝,心想,不知道這是誰家的敗家娘們,三袋方便面,兩塊四毛錢就這么嚯嚯出去了,要是拿兩塊四毛錢去買菜,都不知道能買多少斤吃多少頓了。
寧棠帶了五塊錢出門,買方便面花了兩塊四毛錢,還剩下兩塊六。
她想了一下,問男售貨員,“你們這有什么糖果賣嗎?”
今天不做飯,餓到了三個小屁孩,她還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在身上的,買點糖回去哄哄他們,省的他們三個等沈烈回來跟他告狀。
男售貨員給她拿了一個油紙包,“有,紅糖塊,一毛錢一包。”
寧棠打開油紙包,里面都是碎的大概拇指蓋大小的紅色糖塊,跟那些糖紙鮮艷的水果糖、奶糖相比,這簡直就像是廚房用糖。
但有總比沒有好,寧棠花了一毛錢把紅糖塊買下。
回到家,寧棠把油紙包給大娃,“拿去甜甜嘴,我去給你們煮方便面。”
大娃接過油紙包拆開,一人分了一塊紅糖塊。
三娃含著糖塊,含糊不清地道,“后媽,什么是方便面啊。”
寧棠把方便面展示給他們看,“這個就是方便面。”
大娃瞅一眼,“為啥要叫方便面不叫麻煩面啊,后媽你是不是忽悠我們。”
寧棠瞪眼,“我忽悠你們干嘛。”她指著袋子上‘方便面’三個大字,“這上面不是寫著嗎,三個大字,方,便,面。”
剛說完,寧棠拍了拍自己的頭,“嘶,我忘了,你們三不識字。”
三個小孩鬼精鬼精的,尤其是大娃,聰明得很,寧棠一時半會還真沒想起來這三小的還沒到上學的年紀。
大娃鼓著臉道,“識字有什么了不起的,爸說了,九月我就上一年級了,到時候我能認識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字。”
寧棠捏了捏他的小臉蛋,“那就等你認識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字再說。”
二妞才五歲,上學對她來說還早,她只關心怎么填飽肚子,她咽了咽口水,“后媽,方便面好吃嗎?”
寧棠也沒吃過這樣的方便面,不過大差不差吧,“應該好吃。”
“應該?”大娃有氣無力地看了眼方便面,方便面也許是好吃的,但寧棠的手藝他不敢相信,畢竟這么多天一直吃的沒滋沒味的清蒸海鮮。
二妞催促道,“甭管好不好吃了,后媽你快點做,我們三個都快餓死了。”
大娃應和道,“就是,你再不做飯,我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爸回來。”
寧棠撩起袖子,“放心吧,包你們三個小祖宗滿意。”
寧棠拿起三包方便面進了廚房,三個孩子跟三只小鵪鶉似的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趨。
寧棠先在鍋中把水燒開,再撕開方便面的包裝袋,袋子里除了面餅以外,居然還有一小袋調料包。
她把面餅下進鍋里,沒一會就飄出了面條的香氣,然后下進調料包,攪拌幾下,連湯帶面一起舀到碗里,香氣四溢。
“哇,好香啊。”三娃忍不住發出驚嘆。
寧棠拿四個小碗分別將面湯盛進碗里,放到他們跟前,“嘗嘗。”
大娃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夾起面條放進嘴里,面條筋道,湯味濃郁,大娃發誓,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
二妞兩只小手捧著碗,吸溜吸溜地喝著湯,小臉都快埋進碗里了。
三娃筷子使得沒有哥哥姐姐們這么利索,只得眨巴著大眼睛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寧棠,撒嬌道,“后媽——”
寧棠舉手投降,“行行行,我喂你。”
三娃滿足地小口小口地吃著面條,等他吃飽了,寧棠才隨便扒拉了幾口面湯。
如今的方便面工藝肯定不能跟后世的比,不過味道還算可以,寧棠吃得也頗為滿足。
大娃把一整碗面都吃干凈了,連湯都不剩,吃完他意猶未盡地抹抹嘴,問寧棠,“后媽,什么時候再吃一次方便面啊?”
第22章 [VIP] 關她屁事
二妞搶答, “晚飯再吃方便面吧,不吃海鮮了,方便面好吃。”
三娃點點小腦袋, “同意。”
“晚飯再吃方便面?”寧棠道,“那不行,下次再吃。”
大娃歪頭,“下次, 下次是什么時候?”
“下次就是下次。”寧棠道。
二妞哦了一聲,“下次就是晚上吃。”
“嗯。”大娃和三娃同意地點點頭。
寧棠見繞不過去,只好道,“下次是等你們爸回來。”
大娃問,“爸什么時候回來, 為什么要等爸回來才能吃方便面?”
寧棠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頭疼,挨個給他解答, “沈團長八月二十七號回來,今天是八月十四號,距離沈團長回來還有十三天,差不多兩周的時間。”
大娃點點頭,“那為什么要等爸回來才能吃方便面呢?”
寧棠兩手一攤,“因為地主家沒余糧了,這個月的生活費只夠我們吃到他回來, 方便面賣得太貴了,偶爾開開葷還可以, 要想再吃還得等你們爸拿工資和補貼回來。”
沈烈工資雖高, 可要養三個孩子, 大娃他們的親媽又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 長年累月吃藥把沈烈的工資花了個七七八八,后來她去世又花了一筆不少的喪葬費。
所以沈烈其實沒有多少積蓄,當時提親的時候才會比蘇俊彥少出一百塊的彩禮錢。
大娃眨眨眼,問寧棠,“方便面很貴嗎?”
他不懂算數,并不能理解寧棠說的貴到底是有多貴。
寧棠給他解釋,“一包方便面要賣八毛錢,我們一頓吃了三包,也就是兩塊四毛錢,你們平時吃的對蝦兩分錢就能買一斤,馬鮫魚也只要五分錢一斤,也就是說,吃一頓方便面,夠我們吃二十多頓了。”
大娃二妞三娃被寧棠說的‘八毛錢、三包、兩塊四毛錢、兩分錢’說得暈頭轉向,但最后一句他們聽懂了。
大娃張大嘴,驚訝道,“原來方便面這么貴啊,吃一頓頂我們吃二十多頓了。”
“是的,所以得等你們爸回來才能再吃一頓方便面。”寧棠安慰三個小孩,“沒事,也就兩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這次你們爸出海回來還有補貼,等工資和補貼到手,我給你們做一道我的拿手絕活,炒方便面。”
三娃咽了咽口水,“后媽,什么是炒方便面啊?”
二妞說他,“笨,就是把方便面炒兩下。”
寧棠不吝夸獎,“二妞聰明,就是把方便面水煮過后瀝干水份,然后加入調料翻炒,比煮方便面還要好吃。”
二妞冷不丁被寧棠一夸,小臉浮上一抹紅暈,她怕寧棠看見,趕緊撇過臉。
寧棠不僅想到了炒方便面,還聯想到了海鮮炒方便面,畢竟海浪島海鮮這么豐富又便宜,到時候多買一點鮮牡蠣,鮮蝦,鮮魷魚跟方便面一起炒,味道肯定好得不得了。
雖然有炒方便面吊著,但三小只還是為晚上吃不到方便面而失落。
大娃嘆氣道,“唉,今晚又得吃后媽做的清蒸海鮮了。”
寧棠:“我做的清蒸海鮮不好吃嗎,你有什么意見。”
“哪敢有啊。”大娃道,“有意見怕你不給我們做炒方便面了。”
寧棠哼了一聲,“知道就好,放心吧,今晚不做清蒸海鮮了。”
二妞眼睛發亮,“晚上不吃海鮮嗎?”
寧棠噎了一下,“還是吃海鮮,但是我保證,晚上吃的海鮮比平時我給你們做的都好吃。”
二妞遺憾道,“好吧。”
顯然她并不把寧棠說的話放在心上,海鮮就是海鮮,哪怕是清蒸的、紅燒的也一樣,以前沈烈又不是沒給他們做過。
海島上生長的小孩,一天三頓都是吃海鮮,只要說到吃海鮮,那都提不起勁。
寧棠沒吹牛,由方便面她受到了啟發,每天都吃清蒸海鮮其實她也吃膩了,再好吃那也不能頓頓吃啊。
她想起了燒烤攤賣的蒜蓉生蠔還有蒜蓉粉絲扇貝,做起來又方便,味道又好,最重要的是,她!會!做!
于是下午寧棠就去菜市場買了鮑魚、生蠔還有扇貝,還去供銷社花了一毛錢的錢票買了粉絲。
回來后寧棠翻出用來取暖的火爐,起了爐火,鋪上鐵絲網,先往鐵絲網上放三個生蠔,試試水。
生蠔被炭火烘烤得很快就滋滋作響了,鮮嫩的蠔肉開始咕嘟咕嘟地冒出水份。
見狀,寧棠趕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切得細碎拌了香油的蒜末,用勺子小心均勻地鋪在生蠔表面。
很快,生蠔被炙烤出的香味伴隨著濃郁的蒜香飄滿了整間屋子。
大娃饞得不行了,想用手去抓生蠔吃。
寧棠趕緊拍了一下他的手,“不要命了,等會把你的手燙成豬蹄。”
大娃撇撇嘴,“豬蹄就豬蹄。”還是不死心地盯著烤生蠔。
寧棠看了下火候,生蠔肉由最開始的嫩白色變為了熟雞蛋的蛋白色,蒜蓉也變成了金黃色,看來是熟了可以吃了。
寧棠套上部隊給沈烈發的勞保手套,隔著白色的粗紗手套捏住生蠔的殼,吹了吹,等涼得差不多了才遞給大娃、二妞跟三娃,“嘗嘗看好不好吃。”
三個孩子用兩只小手捧著生蠔殼,將嘴湊到殼邊,吸溜一下,就把整個帶著蒜蓉的肥美的生蠔給吃進了嘴里。
生蠔入口是極致的嫩滑肥美,再伴隨著蒜蓉的蒜香,讓三個孩子都忍不住細細地品味著這般美味。
大娃吃完生蠔肉,又把生蠔殼里烘烤出來的汁水和剩余的蒜末給吃了個干凈,末了咂咂嘴,惋惜道,“后媽,這么好吃的生蠔你怎么不早做。”
“就是。”二妞附和道,“我們吃了幾天的水煮生蠔了。”
寧棠很尷尬,“這不是沒想起來嘛……”
她趕緊轉移話題,問大娃跟二妞,“你兩能吃辣嗎?”
三娃她就不問了,三歲小娃,哪怕三娃想吃辣寧棠也不給他吃。
大娃跟二妞點點頭,“能吃。”
“那行。”寧棠道。
她又放了四個生蠔到爐子上,趁著生蠔被烘烤的時候,她往蒜蓉里加了一點她買的辣椒,然后重復了一遍之前的步驟,將蒜蓉辣醬鋪在生蠔上。
鮮嫩肥美的蠔肉上,點綴著白色的蒜末和紅色的辣椒,看著更有食欲了。
很快,三個辣味烤生蠔和一個蒜蓉烤生蠔就做好了。
寧棠把烤生蠔分給三個孩子,自己也吃了一個,蒜味和辣味配上滑嫩的生蠔,味道簡直棒極了。
“呼,好辣好辣,好吃。”大娃和二妞邊吃邊吐舌頭,像是被辣得不行。
寧棠怕他們光吃生蠔不吃米飯,“你們吃兩口白米飯配,味道更香,還能解辣,我接著給你們烤蒜蓉粉絲扇貝和蒜蓉鮑魚。”
大娃扒了兩口米飯,催促道,“好,后媽你快點烤。”
二妞主動要求幫忙喂三娃吃飯,“我喂三娃吃飯,后媽你專心烤。”
“好嘞。”寧棠撩起袖子,大展身手。
她把扇貝跟切了花刀的鮑魚放在爐子上,再在扇貝上放一些粉絲,等鮑魚跟粉絲半熟了才鋪上蒜蓉辣椒醬。
很快,屋子里又飄滿了熟悉的碳烤香氣。
大娃一直盯著她烤,有些疑惑,“為什么烤生蠔可以直接加蒜末,烤扇貝和烤鮑魚要等一會才加蒜末。”
“因為生蠔熟得快,扇貝跟鮑魚熟得慢一點。”寧棠道,“其實烤扇貝跟烤鮑魚的時候直接加蒜蓉辣椒醬也行,都一樣的,這只是我的個人偏好,我喜歡烤這兩個的時候等一會再抹蒜蓉辣椒醬。”
大娃點點頭又搖搖頭,感慨道,“后媽你懂得真多,你還說不會做飯。”
二妞:“后媽騙人,她故意跟爸說她不會做飯,這樣就可以每天只做一頓飯了。”
寧棠扶額,“我也就會些理論上的東西,我是真不會做飯,烤生蠔簡單,叫我炒菜可不行,就拿做一道紅燒排骨來說,什么時候該焯水,怎樣腌制排骨,加什么調料,我通通不知道,要我勉強做也行,就問你們敢不敢吃。”
二妞還是不信,“可是后媽你做的方便面和烤生蠔都很好吃啊。”
“方便面額,那算天賦,你就當我天生會煮吧。”寧棠腹誹,反正她以前沒少吃,“烤生蠔多簡單啊,洗下生蠔,加上蒜蓉辣椒醬,看一下火候,齊活。”
大娃道,“懂了,后媽你是有的菜會做,有的菜不會做。”
“反正家常菜大部分我都不會做,搞些‘歪門邪道’的東西,那我可是高手。”寧棠逗趣道。
念大學的時候,寧媽媽嘗試過一次教她做菜,就是一道很簡單的炒雞蛋,雞蛋下進油鍋里,那滋拉作響的油炸聲嚇得她差點跑出廚房,后來還是戴上手套才勉強完成那道炒雞蛋。
后來寧媽媽又嘗試教寧棠做復雜一點的菜,可惜不是少放調料就是亂加調料,最后煮出來一鍋五彩斑斕的大亂燉。
以至于寧媽媽都吐槽寧棠做飯不像做飯,像在做法!
從此以后,寧棠就很少進廚房了。
家里沒人做飯,餓了就外賣泡面零食解決,現在給大娃他們露的這手烤生蠔絕技,還是因為經常跟朋友在天臺燒烤才沒落下。
想到天臺燒烤,寧棠就想起沈家二層小樓樓頂的天臺,她問大娃,“家里的天臺能上去嗎?”上回她想進去,結果鎖門了。
好久沒搞燒烤了,她手都癢了,海浪島又有這么多便宜的海鮮,要是能搞只大龍蝦啥的,在天臺弄個露天燒烤,簡直美呆了!
“不可以。”大娃搖搖頭,“爸說天臺的護欄修得太低了,他又經常不在家,怕我們跑上去玩,掉下來摔扁了就不好了。”
“原來是這樣。”寧棠點點頭表示理解。
說話間,蒜烤鮑魚和蒜蓉粉絲烤扇貝就做好了。
大娃在兩者之間猶豫,他左思右想,決定先吃蒜蓉粉絲烤扇貝,畢竟同樣是碳烤的海鮮,烤扇貝還多了一個粉絲,他想嘗嘗粉絲的味道。
大娃將蒜蓉粉絲烤扇貝吃進嘴里,扇貝肉經過長時間的炙烤,鋪在最上面的蒜蓉辣椒醬已經入味,一口下去,扇貝的柔軟多汁,粉絲的勁道,與蒜蓉辣椒醬的蒜香味和辣味交融在一塊。
大娃都快哭出來了,“嗚嗚,太好吃了。”
二妞都不說話了,只顧埋頭苦吃,一口扇貝一口米飯,吃得十分開心。
三娃先吃的是蒜烤鮑魚,鮑魚切了花刀,同樣十分入味,因為三娃人小牙口也沒哥哥姐姐們好,一只蒜香鮑魚要在他嘴里嚼很多下才能咽下去,但這又多添了一份獨有的嚼勁。
寧棠看他嚼得費勁,忍不住給他多烤了兩只生蠔,讓他多吃生蠔和扇貝這樣嫩滑可口的,少吃鮑魚這種費他牙的。
第一次用這種炭火爐子烤,寧棠一開始還不太熟練,后來熟能生巧,越烤越多,大娃他們都有些吃不過來了。
寧棠又烤了一些生蠔、扇貝、鮑魚,放在碟子里,用籃子裝著,讓大娃給羅嫂子和對門的寧雪送去。
可惜自打上次趕海過后,就再也沒見過曾心蘭了,也不知道她家具體住哪,不然也能給她送點。
雖然寧雪人品不咋地,也沒安好心,但是不管怎么說,寧棠連帶著家里三個小的都沒少吃寧雪做的東西,以及明面上的親戚情分,烤生蠔給她一份還是有必要的。
大娃也吃得差不多了,領到任務就邁著小腿往寧雪家跑。
寧棠看一眼他跑得飛快的背影,“要是灑了,下回我就不給你們做烤生蠔了。”
聞言,大娃趕緊一頓,腳步慢下來,雙手小心地護著籃子,用比之前慢好幾倍的速度往寧雪家走。
到了寧雪家,大娃在門外喊了幾聲,寧雪就出來了。
大娃跟報菜名似的念了一串,“堂姨,這是我后媽做的蒜蓉烤生蠔和蒜蓉粉絲扇貝還有蒜蓉鮑魚,這是給你的。”
碳烤的香味本來就大,更何況還是加了蒜末的,兩家又隔得近,相當于寧棠這邊在家里烤,寧雪那邊吸一吸鼻子就能聞到香味。
寧雪還在納悶沈家做什么東西這么香,就碰上大娃來送東西了。
她看一眼籃子,沒接過來,反倒是很驚訝地問了一句,“你說什么,這什么蒜蓉生蠔扇貝啥的,是寧棠做的?”
哪怕沒吃,光憑這股香味,這東西的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寧雪明明記得寧棠以前在家里是堅決不進廚房,什么菜都不會做。
到了海浪島,寧棠天天在家做清蒸海鮮‘糊弄’大娃他們的事,寧雪也是有所耳聞的,甚至沒少拿這事跟蘇俊彥當做夜間笑料。
尤其是中午的時候,大娃他們三明明因為寧棠沒做飯,餓著肚子想來她們家蹭飯。
怎么一眨眼,寧棠就會做這么多好吃的了?
寧雪很是懷疑地上下掃視著大娃的小臉,別不是飯店買的,然后充作自己做的吧?
不過想到島上沒有飯店,寧雪又腦補了一個是別人幫寧棠做的,反正怎么也不可能是寧棠自己做的。
寧雪潛意識里,就不覺得寧棠能做出這么好吃的飯菜。
大娃心里沒她這么多彎彎繞繞,聞言只是歪頭,“就是后媽做的啊,哎呀,堂姨你快點拿著,我還要去羅嫂嫂家呢。”
說完,也不等寧雪回話,大娃把籃子往她手里一塞,轉身撒腿就跑。
等寧棠把肚子填了個七分飽的時候,大娃回來了。
他手里提著一個籃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喘氣道,“后媽,都送出去了。”
“干得好。”寧棠夸獎道, “羅嫂子跟我堂姐都說什么了?”
大娃回想了一下,把寧雪的反應惟妙惟肖地演了一遍,“我到了堂姨姑家,想把烤生蠔給她,堂姨姑沒接過去,只是說了一句,‘你說什么,這什么蒜蓉生蠔扇貝啥的,是寧棠做的?’”
大娃接著道,“我嫌她磨磨唧唧的,把籃子往她手里一塞就去羅嫂嫂家了。”
寧棠嘴角直抽抽,知道寧雪嫌棄她,但不用表現的這么明顯吧?
算了,反正道義上她不虧心就行了,至于寧雪咋想的……
關她屁事?
寧棠繼續道,“然后呢,羅嫂子咋說的。”
大娃說,“羅嫂子讓我謝謝你,還給了我一籃子她種的黃瓜跟西紅柿,后媽明天給我們做糖拌西紅柿。”
寧棠道,“可以。”她看了眼大娃鼓鼓的腮幫子,“羅嫂子不只給了你黃瓜和西紅柿吧。”
大娃吐了吐舌頭,“好吧,泡pao這都瞞不過你,羅嫂嫂還給了我幾顆奶糖。”
他攤開手掌,露出掌心的奶糖,“這是二妞和三娃的。”
二妞歡呼一聲,“哇,有奶糖吃。”
她跟三娃接過大娃手里的奶糖,剝開糖紙把奶糖塞進嘴里。
奶糖對于島上的孩子算是奢侈品,很難得才吃一次,大娃不舍得嚼,含了一路,二妞跟三娃也一樣,含在嘴里,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跟兩只小倉鼠似的。
寧棠道,“你跟羅嫂子說謝謝沒有?”
大娃拍拍胸脯,“當然說了,羅嫂嫂還讓我不用客氣。”
吃飽收拾了一下,寧棠盯著三孩子洗漱上床,她自己也回房間進入夢鄉。
沈烈不在,她一個人獨享一張大床,不知道有多自在。
寧棠忍不住想,要是沈烈不回來就好了。
但下一秒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沈烈不回來,她就得繼續照顧三孩子,一天做兩頓飯,拜托老天保佑,沈烈還是快點回來吧。
翌日,寧棠沒有食言,給三個孩子做了他們愛吃的糖拌西紅柿。
吃完糖拌西紅柿,三個孩子還不足興,一人又吃了一截黃瓜。
寧棠看著好笑,“羅嫂子院子里種的那點子菜,全進你們三肚子里了。”
大娃咬一口黃瓜,嚼兩下咽下去,“爸說過一句話,吃是對食物最好的尊重。”
“這話跟被你們吃進肚子里的黃瓜跟西紅柿說去。”寧棠道,“跟我說沒用。”
大娃把最后一點黃瓜吃干凈,拍了拍手,“后媽,咱們晚上吃什么啊,還吃烤生蠔和蒜蓉粉絲扇貝嗎?”
二妞:“海鮮便宜,后媽你不許再找借口說貴然后不給我們做了。”
“什么叫再,我只說過一次方便面貴。”寧棠,“不就是烤生蠔跟扇貝嗎,你們要想吃,天天做都行,就怕你們吃膩。”
大娃搖頭,“不膩。”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最近是不是長胖了,二妞你幫我看看。”
二妞仔細看了看他的臉,“哥你想多了,你沒長胖。”
大娃歪頭,“可是今天早上我起來穿衣服,總感覺有點緊了。”他又道,“也是,之前天天吃后媽做的清蒸海鮮,不餓瘦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長胖。”
寧棠嗤一聲,“沈大娃,你又換著花樣來損我,你放心吧,我現在開竅了,保管天天給你們做好吃的,等你們爸回來還他三個小胖墩。”
大娃眼睛一亮,“后媽你說真的,天天給我們做好吃的。”
二妞道,“要是天天都能吃好吃的,變成小胖墩我也樂意。”
“假的。”寧棠道,“為了你們的身材著想,我還是不要天天給你們做好吃的了。”
“別啊。”大娃驚呼道。
寧棠佯裝嘆了口氣,“不是我不想做,你們是不知道,做飯有多累,我不僅要做,還要洗碗,唉,要是累出一身病來,以后誰給你們做好吃的,誰照顧你們。”
大娃撇撇嘴,“你少跟我們耍這些伎倆,不想洗碗就直說。”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寧棠偷樂道。
大娃無語,“不就是洗碗嘛,我們幫你洗了。”他看向二妞和三娃,“你們兩個有沒有意見。”
二妞和三娃一向唯大娃馬首是瞻,再加上有好吃的吊著,洗碗還有紅棗拿,當然沒有意見,兩人齊齊搖頭。
寧棠轉了轉眼珠,“可是我沒有紅棗了誒,你們幫我洗碗,我一天要給出去十二個紅棗,我就帶的那幾包,已經被你們吃空大半了,我還準備留一點等沈團長回來讓他煲湯喝。”
“沒有紅棗啊。”大娃眼里劃過一絲失望,他舔了舔嘴角,想起昨天吃的美味的烤生蠔,咬牙道,“要是后媽你能天天做像烤生蠔那樣好吃的東西,幫你洗碗……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說定了啊。”寧棠眼睛一亮,“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天天都能做好吃的,但是隔三岔五弄一頓還是可以的,而且保證變著花樣給你們做好吃的。”
大娃呲牙,“就知道后媽你嘴里沒一句實話,我也想隔三岔五才給你洗碗。”
“哈哈,晚了。”寧棠擰了一把大娃的小臉蛋。
下午,羅嫂子興高采烈地來串門,“小寧,快跟我走。”
“咋了,嫂子。”寧棠問道。
羅嫂子高興道,“你跟我走就是了,晚了怕趕不及了。”
寧棠也來了興致,“嫂子,是不是要去趕海啊?你別急,等我帶上桶。”
第23章 [VIP] 插隊
“趕海?!”三個小娃一聽, 瞬間將亮閃閃的目光投向羅嫂子。
“害,不是。”羅嫂子道,“上回你們家沈團長告了狀, 我們家老趙把我批了一頓,我哪還敢帶你去啊,要去啊,也得等沈團長回來再說。”
一聽不是去趕海, 寧棠頓時沒了興趣,有氣無力地道,“那是去干啥啊。”
羅嫂子拉著她的手往外走,“跟我走就是了,對了, 你拿兩個大袋子去。”
寧棠看羅嫂子這么急,從屋里翻出兩個袋子拿在手上, 跟在她的后頭出門。
大娃一看寧棠要走,趕緊道,“后媽,等等我們,我也去。”
寧棠詢問地看了一眼羅嫂子,羅嫂子擺擺手,“那就跟上吧。”她轉頭對寧棠解釋一句, “就在島上,不去海邊, 大娃他們跟著沒事, 還能幫你提點東西。”
寧棠和三個小孩跟著羅嫂子一路往外走, 羅嫂子邊趕路邊跟寧棠和三個小孩解釋,“我喊你啊, 是讓你跟我一起去領東西的。”
“領東西?”寧棠問,“領啥東西。”
羅嫂子道,“小寧你剛來不知道,咱們軍屬院種了不少菠蘿蜜樹,每年六七月份的時候菠蘿蜜成熟,咱們軍屬院婦委會的干事都會組織人手把菠蘿蜜采下來,然后通知咱們這些軍屬去領菠蘿蜜,今年菠蘿蜜長得好,估計各家各戶都能分得不少。”
羅嫂子指著路邊一棵十多二十米高,樹皮是黑褐色的大樹道,“這就是菠蘿蜜樹。”
寧棠順著羅嫂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映入眼簾,伸出的枝椏上能看到被采摘過的痕跡。
到了位于軍屬院正中間的三層辦公樓,婦委會的所在地。
一個穿著黃色斜紋布,大約四十歲的女人一見羅嫂子就迎了上來,“你怎么現在才來,好的都給人分走了。”
羅嫂子拍拍她的手,“沒事,反正年年都有,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寧棠,一團沈團長的愛人。”
寧棠趕緊道,“嫂子你好,叫我小寧就行。”
女人從善如流地叫了聲小寧,然后羅嫂子給寧棠介紹道,“這是王師長的愛人,丁蓉花,大伙都叫她丁嫂子。”
“丁嫂子?”寧棠佯裝驚訝,“丁嫂子這么年輕,喊嫂子多顯老,丁嫂子你老實跟我說,別人是不是都喊你小丁,就羅嫂子誑我喊你丁嫂子。”
“哎喲喂,這小嘴甜的。”丁蓉花被寧棠的巧嘴逗得合不攏嘴,她拍了羅嫂子一下,“你從哪找來這么個巧嘴子。”
羅嫂子看寧棠三兩句就拉近了她跟丁蓉花的距離,心下暗暗高興,面上卻道,“巧嘴子?我看未必,她喊你叫小丁,喊我可是羅嫂子,那是不是說明我比你顯老。”
寧棠一拍大腿,“嫂子你這可就冤枉我了,你還記得不,我剛來島上,我們家沈團長跟蘇股長就喊讓我喊你羅嫂子了,我是跟著他們叫的,你要是不樂意,我喊你一聲小羅,也中。”
羅嫂子臉帶笑意,輕輕推了寧棠一把,“就你油嘴滑舌。”
“行了行了,咱們別在這說話了。”丁蓉花道,“先去把菠蘿蜜領了,咱們啊,再慢慢聊。”
說著,丁蓉花就領著寧棠和羅嫂子排到了一個人相對較少的隊伍后邊,然后叮囑了幾句,“今天除了可以領菠蘿蜜以外,還可以領兩斤龍眼,龍眼都是老鄉們種的,收了以后送給咱軍屬院,分量不多,就是一個心意。”
說完,丁蓉花就跟兩人告了別,她是婦委會的主任,今天分菠蘿蜜是大事,處處都離不開她,能跟羅嫂子和寧棠聊上一會,已經是抽時間了。
羅嫂子道,“呀,還有龍眼呢,這敢情好。”她問寧棠,“小寧,你們那邊有種龍眼嗎?”
“我家在北方那邊的山崗村,主要就是種稻谷土豆啥的,不種龍眼,氣候不適合。”寧棠道。
說起來,寧棠好久沒吃到龍眼了,想起龍眼那清甜的滋味,她忍不住舔了舔干涸的嘴角。
“那等會我分你一斤,你多吃點,嘗個鮮。”羅嫂子道。
寧棠擺擺手,“不用了,嫂子。”
羅嫂子說,“你別跟我客氣,你不吃,你們家三個小的也要吃呢,我們家就我跟老趙在,我女兒又不愛吃水果,拿回去放著也沒人吃。”
羅嫂子盛情難卻,寧棠只好應了下來。
正是下午放工的時候,婦委會三層小樓前排著三條長長的隊伍,都是來領菠蘿蜜和龍眼的,寧棠排的這條雖然相對較短,但是前面也有二三十號人。
有龍眼和菠蘿蜜在前面吊著,三個小孩都乖乖的圍在寧棠旁邊,沒有作怪。
排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還有五個人就到她們了。
寧棠站得腿都酸了,“總算到我們了。”
“是啊。”羅嫂子應了一聲。
寧棠踮起腳看了眼分菠蘿蜜的地方,“不知道我帶的袋子夠不夠裝。”
“應該是夠了。”羅嫂子道,“要是不夠,你讓大娃或者二妞幫你看著菠蘿蜜,你再回家多跑一趟也成。”
兩人正說著話,耳畔突然傳來一個蠻橫刺耳的女聲,“讓一讓!”
然后,寧棠的前面就多了一個身影。
寧棠看著面前足足比她矮了一個頭的女人,挑起眉毛,這是,插隊的來了?
羅嫂子怒聲道,“王娣來,你怎么插隊呢。”
王娣來瞪眼,“羅春霞,我又沒插.你的隊,你嚷嚷什么啊。”
羅嫂子排在前面,寧棠排在羅嫂子的后一位,而這位王娣來是插在了寧棠的前面,嚴格來說,她還真沒插羅嫂子的隊。
“嘿。”羅嫂子撩起袖子,“你還有理了。”
周圍排隊的人看兩人起了沖突,頓時投來八卦的目光,就連負責發菠蘿蜜和龍眼的干事手里的動作都慢了下來,都等著看好戲呢。
這王娣來一向蠻橫,在軍屬院里面臭名遠揚,她要是能吃癟,大家都樂見其成。
眼看事情就要鬧大,寧棠拍了拍羅嫂子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嫂子你別急,我來跟她說。”
羅嫂子嗯了一聲,小聲提醒寧棠,“這王娣來性子左,又沒臉沒皮的,鬧不好,打滾撒潑的事她都做得出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大不了,大不了就讓她插一次隊,就當踩了狗屎了。”
看來羅嫂子沒少吃王娣來的虧,才會這樣提醒寧棠。
寧棠挑挑眉,看不出來,這王娣來還是個滾刀肉。
畢竟她瘦瘦小小,個子估計就一米五出頭,高顴骨,眼角耷拉,嘴巴向下撇,一臉苦相,看著不像個強勢的人,沒想到反差這么大。
俗話說得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王娣來就是橫的,難怪大家都怕她。
寧棠彎起嘴角,“王娣來王嫂子是吧,你是看我眼生,估計初來乍到,好欺負,才來插.我的隊吧?”
王娣來就是這么想的,她雖然橫,但不是不長腦子。
那些有威望,人緣好,熟面孔的軍嫂她不敢隨意欺負,可不就欺負寧棠這個長相清純漂亮,一看就拉不下臉的生面孔。
王娣來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做了,她把家屬院的人都摸了個透,哪些人性子沖,不好對付,哪些人性子軟,隨便欺負,她心里自有一本賬。
寧棠這種新來的,沒結交什么朋友的,看起來又柔柔弱弱的小媳婦,可不就排在了能欺負的第一位,王娣來不插她的隊插誰的隊?
只是沒想到,羅嫂子會為她出頭,這點出乎王娣來的意料,但她也不怕就是了。
畢竟羅嫂子性子好,說難聽點,就是不跟她一般見識,鬧到最后,肯定還會讓她插隊。
領菠蘿蜜和龍眼的隊伍多長啊,王娣來又來得晚,要是正常排隊,估計天黑了都領不到,能插隊早點領完走人,何樂而不為呢?
王娣來翻了個白眼,“關你屁事,我就插.你的隊了,怎么著?”
這是拿準了寧棠不敢拉下臉跟她爭執的心思,就算寧棠氣急跟她動手,王娣來也不怕。
別看王娣來瘦瘦小小的,但她干慣了活,手上有的是力氣,對付寧棠不在話下。
看王娣來這副牛皮糖的模樣,寧棠不氣反笑,道,“沒怎么著,你插隊就插吧。”
一聽這話,王娣來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圍觀的人群眼里也閃過遺憾,唉,這個新來的軍嫂是個軟脾氣的,一下就屈服了,真沒看頭。
就連羅嫂子也悄悄松了一口氣,她是不希望寧棠跟王娣來起沖突的。
畢竟寧棠剛來,正是要跟軍屬院的人打好關系的時候,要是跟王娣來吵起來或者打起來,不管是贏是輸,都會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現在退讓了,也顯得寧棠軟弱可欺,哪怕羅嫂子幫著出頭了,也一樣。
羅嫂子暗暗咬牙,心里對王娣來又厭惡上幾分,這王娣來插誰的隊不好,偏偏來插寧棠的。
寧棠掃了一圈,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她看著王娣來那張得意忘形的臉,彎起嘴角,佯裝惋惜道,“王嫂子,我雖然很想讓你,可是——”
她頓了頓,接著道,“可是如果我讓了你,我要多等一人才能領到菠蘿蜜和龍眼,同樣的,排在我后面的所有人,也要多等一人才能領到菠蘿蜜和龍眼,所以,你插隊影響的不只是我一個人,還影響了我后面所有的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所以啊——”寧棠拉長了聲音,趁王娣來不備,一下抓住她的胳膊肘,把她扯出了隊伍,“所以只好請王嫂子你‘委屈’一下,別插隊了。”委屈兩個字用了重音。
等王娣來反應過來,她已經出了隊伍。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用手指著寧棠,“你,你怎么敢!”
寧棠低頭,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她,眼里滿是嘲諷。
王娣來一向在軍屬院里橫行霸道,哪受過這種待遇,她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準備啥也不管不顧了,心想,今天非得教訓寧棠這個小蹄子一頓。
寧棠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退后一步,抬高了聲音,“哎,王嫂子,你這人怎么不聽勸,非要插隊呢,我都跟你說了,我是好脾氣的人,我讓你可以,但是我一個人又不能代表我后面排隊的所有人,你得先問問,排我后面的人同不同意讓你插隊啊。”
王娣來撩起袖子,破口大罵道,“我管你后面的人同不同意!”
她話音剛落,就察覺到眾人看她的眼神不對勁了。
原來,大家都被寧棠這一番話給點醒了。
對啊,如果王娣來成功插了寧棠的隊,不只寧棠一人要多等一位,他們后面所有排著的人都要多等一位!
本來排隊就讓人心煩了,現在得知自己還要多等一會,哪怕只是等一位的時間,大家都心生不爽。
人性就是這樣,在不觸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都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洗蘿卜不怕泥多的心思,不僅想看熱鬧,還想煽風點火呢。
可一旦觸及自己的利益,就誰也不肯了。
所以眾人紛紛朝王娣來投來不善的目光,大有她敢插隊就一起合作把她揪出去的意思。
王娣來也不是傻子,聲音漸漸弱了下來,“我,我……”我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寧棠彎起嘴角,接著她的話道,“我知道,王嫂子你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是一時心急對吧。”
王娣來也不知道寧棠為什么突然發善心,但還是接了寧棠給她找的理由,“對,我就是一時心急。”
寧棠,“可是你心急也不能不講規矩啊,這樣,王嫂子你聽我一句勸,乖乖到隊伍最后面去排隊。”
王娣來一聽到讓她去隊伍最后頭排隊的話,立馬就想反駁。
可寧棠看她一眼,又用目光暗示她看看后面隊伍的人群。
王娣來壓下怒氣,順著寧棠的目光看過去。
排在隊伍后頭的有吳司令的兒媳婦、周團長的愛人……她們紛紛朝王娣來投來不善的目光。
王娣來頓時慫了,臉上強扯出一個笑,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好,我這就去最后頭排隊。”
聞言,寧棠滿意地笑了,“這就對了嘛。”
她似是嘟囔了一句,卻用的是眾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道,“唉,也不知道王嫂子為什么非得鬧這一出,早點老老實實排隊,現在都排到她了,不知道她咋想的,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噗嗤。”也不知道誰先笑了一聲,然后大家接二連三地笑了出來。
那刺耳的笑聲,刺得王娣來臉上青一片紅一片的,恨不得地上多一道一厘米的縫,好讓她鉆下去。
三娃左看看又看看,他還小,看不大懂,但不妨礙他看出是寧棠‘贏了’,小聲驚呼道,“哇,后媽好厲害啊。”
大娃和二妞點點頭,“是挺厲害的。”
沒想到后媽還有這一面,他們兩還以為寧棠除了吃和睡,啥也不會呢,沒想到,人不可貌相啊!!
一場風波就此消弭,隊伍也排到了寧棠。
“你好,同志,我來領菠蘿蜜和龍眼的。”寧棠道。
她們這條負責分菠蘿蜜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干事,一見是寧棠,客氣道,“好,我這就給你拿。”
說完,女干事用刀切了大半個菠蘿蜜用報紙包起來,又用袋子裝了兩斤龍眼,兩樣一起給寧棠,“拿著。”
寧棠一只手抱著菠蘿蜜,另一只手提著龍眼,道了聲謝謝。
羅嫂子比她先領完,正站在一旁等她。
見她出來了,兩人一道往外走。
寧棠掂了掂手里的菠蘿蜜和龍眼,又看了看其他人手里的,疑惑道,“怎么感覺我的比其他人的多呢。”
羅嫂子噗嗤一笑,“應該是負責分菠蘿蜜的曉玲干事故意多分給你一些的。”
“為啥啊?”寧棠眨眨眼睛,“我好像不認識她吧。”
“估計是因為你給王娣來吃了好大一個排頭,她心里感激你呢。”羅嫂子道,“王娣來在咱們軍屬院橫行霸道很多年了,厲害的她不敢惹,那些性子軟的,沒少受她欺負,曉玲干事就是,上回還差點被她氣哭了。”
寧棠樂了,“原來是這樣。”
羅嫂子感慨道,“經過王娣來這碼事,以后再沒人敢輕易惹你了。”
那可不,經此一‘戰’,寧棠給軍屬院的軍屬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家都以為初來乍到的寧棠要受刁蠻的王娣來欺負,可結果大大出乎了她們的意料。
對付王娣來這種潑婦,寧棠沒有把自己拉到跟她一個層面,反而跟她講道理,巧妙地挑起她跟眾人對立,談笑間就讓王娣來吃了個啞巴虧,只能灰溜溜地重新到后頭排隊,還在眾人面前被剝了一層臉皮。
而寧棠呢?
在大家面前只留下一個通情達理,能說會道,卻又不好欺負的印象。
估計王娣來以后都不敢輕易去惹寧棠,見著她還要繞道走。
羅嫂子徐徐道,“其實,王娣來她找你麻煩,不僅僅是因為你是生面孔。”
她說完,看寧棠臉上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就知道,寧棠這么聰明,估計早就猜到了。
于是羅嫂子接著道,“大娃他媽去世后,過了幾個月,王娣來想給沈團長做媒,提的是她自己的堂妹,十八歲的大姑娘,聽說長得也挺漂亮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沈團長沒同意,拒絕了她。”
“后來你跟沈團長結婚了,王娣來估計是以為沈團長是因為你所以才拒絕了她堂妹,所以遷怒你,要我說,沈團長估計是厭屋及烏,覺得王娣來不是什么好人,她堂妹估計人品也不咋地,所以才拒絕的她。”羅嫂子道。
寧棠聽完,逗趣道,“沒想到沈團長這么搶手啊。”
羅嫂子道,“王娣來她爸媽跟她堂伯堂舅攏共生了十幾個閨女,王娣來好像只排在中間,她們那地方彩禮要得高,姑娘不好嫁,沈團長是團長,工資高又有補貼,也難怪她打沈團長的主意。”
說話間,就到家了,臨分別前,羅嫂子還把答應給寧棠的一斤龍眼塞她手里。
寧棠跟羅嫂子告別后,進屋將菠蘿蜜和龍眼放在桌上。
大娃催促道,“后媽,你快點剝菠蘿蜜給我們吃。”
寧棠瞥他一眼,“你要急,就自己動手。”
大娃訕笑一聲,“我不急,后媽你慢慢來。”
聞言,寧棠倒是驚訝了,“沈大娃,你今天轉性了?”
大娃心里腹誹,看到王娣來那樣,誰還敢惹你,面上卻道,“哪有,我沈大娃一直很懂事的好吧,不信,不信我幫你一起剝。”
二妞舉手道,“二妞也要幫忙一起剝。”
寧棠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龍眼,“邊兒玩去,你哥給我獻殷勤呢,你們要給他這個表現機會。”
大娃傻眼了,他一點也不想要這個表現機會,可既然應了,他也只好乖乖跟在寧棠旁邊,幫著她剝菠蘿蜜。
去的路上,羅嫂子已經跟她說了一遍菠蘿蜜要怎么剝。
寧棠往手上抹了點油,然后抓住菠蘿蜜用力一揪,一塊菠蘿蜜就被扯了下來。
然后再將菠蘿蜜的肉籽分離,黃色的果肉放在盛了鹽水的碗里泡著,灰白色的籽用另一個小籃子裝著。
她剝了幾塊菠蘿蜜,然后問大娃,“學會了嗎?”
大娃點點頭,“學會了。”
寧棠幫大娃的小手抹上一點油,然后大娃就開始跟菠蘿蜜作斗爭了。
寧棠繼續忙著剝菠蘿蜜,抽空看了大娃一眼,雖然沒剝多少出來,但還像模像樣的,就不再管他。
沒一會,菠蘿蜜就被剝好了。
寧棠嘗了一塊,菠蘿蜜用鹽水泡過,味道更甜,她忍不住又吃一塊。
大娃二妞三娃早就饞得不行了,一人捏了一塊菠蘿蜜放進嘴里。
大娃驚呼道,“好甜啊。”
“就跟用蜂蜜泡過一樣。”二妞道。
相比于甜甜的菠蘿蜜,三娃更喜歡清甜的龍眼,他對寧棠道,“我不吃菠蘿蜜,我要吃龍眼。”
寧棠給他抓了一把,“會吐核不?”
三娃叉腰道,“后媽你小瞧我。”
寧棠樂了,“不敢不敢。”但還是多叮囑了一句,“沈三娃同志,你記得吐核啊。”
三娃癟癟嘴,拿了一顆龍眼,剝開龍眼殼,將果肉吃進嘴里,然后故意在寧棠面前重重把龍眼核吐出來。
寧棠故意夸道,“哎呀,咱們三娃真棒,居然會吐龍眼核。“
三娃得意地把小胸脯一挺,故意將吐出來的龍眼核都攏到一塊,表示他真的有認真吐核了!
寧棠給他逗得不行。
看著孩子們吃了半個菠蘿蜜,外加一斤多的龍眼,寧棠趕緊攔住他們,“先吃這么多,等會還要吃飯呢,吃完飯再吃菠蘿蜜,龍眼我收起來,明天再吃。”
說完,寧棠把龍眼收到五斗櫥里,三個孩子只好不舍地看了龍眼一眼。
吃了菠蘿蜜,估計三孩子也吃不下太多飯了,寧棠就隨便做了點。
吃完飯,大娃二妞三娃準備洗碗,大娃把碗筷收好,看到桌上還有剝出來的菠蘿蜜籽,問寧棠,“后媽,菠蘿蜜籽我也一起丟了?”
“別。”寧棠攔住他,“菠蘿蜜籽可不能丟,我還要留著吃呢。”
第24章 [VIP] 夜聊
二妞睜大眼睛, “菠蘿蜜籽還能吃嗎?”
大娃想也不想便反駁道,“肯定不能吃,就沒見哪家是吃菠蘿蜜籽的, 都是剝出來就扔了。”
三娃一聽菠蘿蜜籽能吃,想也不想就抓起一個用他的小乳牙咬了一口。
寧棠趕緊將菠蘿蜜籽從他嘴里解救出來,三娃苦著臉呸了幾聲,“后媽騙人, 菠蘿蜜籽才不能吃呢。”
“我才不騙人,你們是不是都不信菠蘿蜜籽能吃。”寧棠問他們,她想了想,道,“要不咱們賭一把?”
大娃忙不迭道, “賭就賭。”
剛才三娃已經試過了,菠蘿蜜籽肯定是不能吃的, 他才不怕跟寧棠賭。
但是大娃又想起寧棠的狡猾,于是補充道,“你要證明菠蘿蜜籽不僅能吃,而且好吃,光能吃不算。”怕寧棠鉆言語空子。
寧棠心里偷笑,面上卻裝出一副猶豫的樣子,“剛才我只是說菠蘿蜜籽能吃, 又沒說它好吃。”
大娃以為得逞,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 “那就不賭了。”
“不行, 得賭。”寧棠佯裝咬牙道, “你們先說賭什么。”
大娃想了想,“如果我們贏了, 你就得做一周的烤生蠔和蒜蓉粉絲扇貝。”
“那如果你們輸了呢?”寧棠問道。
大娃毫不猶豫地道,“你定。”
“那你就得幫我買一周的菜,成不?”寧棠道。
大娃無語,“我算看出來了,你就是不想早起。”
“瞎說。”寧棠道,“反正跟我賭你們肯定賺了,我輸了要做一周的烤生蠔和蒜蓉粉絲扇貝,而你們輸了只要幫我買一周的菜,是不是很劃算?”
“劃算——”大娃拉長了聲音,“個鬼!不過我跟你賭了,反正你是不可能贏的。”
聽到大娃同意賭了,寧棠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那你瞧好了。”
大娃看寧棠笑得這么得意,終于反應過來,他是不是被騙了?
然而,已經晚了。
寧棠用鹽水把菠蘿蜜籽上的粘液仔細清洗掉,放在鍋里水煮,不一會兒,整鍋清水就變成了暗紅色。
寧棠用漏勺把煮熟的菠蘿蜜籽撈出來,盛在了碗里,把碗遞給大娃,“你們三個評委嘗一嘗,看看好不好吃。”
大娃踮腳看了看鍋里暗紅色的水,一臉嫌棄,“都煮成這樣了,能好吃到哪里去。”
“那你要是不吃,就光我一人吃,我說好吃你也不信啊。”寧棠道,“放心啦,可以吃的,不信你嘗嘗。”
“好吧。”大娃半信半疑地拿起一個菠蘿蜜籽就往嘴里塞,寧棠趕緊攔住了他,“你還沒剝殼呢。”
她拿了一個菠蘿蜜籽給三個小孩演示怎么剝皮,煮熟的菠蘿蜜籽輕易就可以剝皮了,她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掐出缺口,再剝去那層殼,露出里面能吃的部分。
二妞皺眉道,“這長得跟大蒜一樣。”她最怕吃蒜了。
“雖然長得像蒜,但我覺得它的味道更接近板栗或者菱角。”寧棠道。
“板栗和菱角?”大娃瞪大眼睛,“那是什么東東,我沒吃過。”
“額……”寧棠也沒想到三孩子沒吃過板栗和菱角,“那你們嘗一個菠蘿蜜籽,吃了它就等于同時吃了板栗跟菱角了。”
在三重美味的誘惑下,三個孩子才不情不愿地學著寧棠的樣子把菠蘿蜜籽的殼剝了,露出里面嫩白的核。
大娃閉上眼睛,一口咬下去,沒想到入口粉粉糯糯,還帶著一股子特別的清香,他瞪大眼睛,“好吃誒。”三兩口吃了個干凈。
寧棠道,“好吃吧,怎么樣,沈大娃同志,愿賭服輸,幫我買一周的菜啊。”
大娃嘴里不停,“不就買菜嘛,有啥難的,我沈大娃出馬,一個頂倆,保準完成任務。”
“喲呵,還一個頂倆。”寧棠捏捏他的小臉蛋,“那說好了,從明天開始你跟二妞去買菜,興許人家看你兩長得可愛還多送你們一點。”
二妞歪頭,“后媽,我跟哥去買菜的話,是不是我們想吃什么就買什么。”
寧棠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是。”
“好耶。”二妞歡呼一聲,看向大娃,雙眼亮晶晶,“哥,明天咱們買生蠔跟扇貝吧,我饞蒜蓉生蠔和蒜蓉粉絲扇貝了。”
大娃拍拍二妞的肩膀,“還是咱家二妞聰明。”看向寧棠,擠眉弄眼道,“后媽,愿賭服輸啊。”
寧棠扶額,這兩小孩真是鬼精鬼精的,還以為她贏了,原來只是她以為。
她怎么忘了,這賭的是一回事,讓兩小孩去買菜,買回來啥她不就得做啥。
寧棠轉了轉眼珠,“誰說你們買生蠔和扇貝我就得燒烤做蒜蓉口味的,我就不能清蒸嘛。”
大娃一副勝券在握的小模樣,搖晃腦袋,“我就不信后媽你還愿意吃清蒸的。”
得,完敗。
*
八月二十七號,上午。
寧棠一起床,就看到大娃在客廳里踩著一個小板凳撕墻上的日歷,“今天幾號了。”
大娃把撕下來的日歷撫平,放在柜子上,用東西壓著,沈烈回來以后可以拿來當草稿紙用,“二十七號了,后媽。”
二十七號了,寧棠點點頭,然后突然醒悟,“二十七號了?哎,總算熬到沈團長回來了,我可算解脫了。”她癱倒在客廳的紅木長椅上,長吁短嘆。
大娃也很開心,“你別忘了給我們做炒方便面,你自己說的,等爸回來了……。”
“等我回來就干嘛?”門口傳來沈烈的聲音。
“爸!”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二妞,她跟個小炮.彈似的沖到沈烈旁邊,圍著他小臉滿是高興。
沈烈把二妞抱起來掂了掂,“喲,咱家二妞好像重了。”
“能不重嗎,我天天好吃好喝的養著。”寧棠隔著椅背接話道。
大娃拉著三娃三兩步跑到沈烈旁邊,歪頭看沈烈,“爸,你是不是黑了。”
沈烈把二妞放下,摸了摸臉,“有嗎?”
“有。”寧棠瞥他一眼,“黑了好多。”
沈烈原來也黑,但這次出海估計是在海上操練久了,風吹日曬雨淋的,又黑了一圈。
“沒事,黑就黑吧,反正冬天能白回來。”沈烈道,“對了,你們剛才聊啥呢,說我回來就干啥。”
“后媽說,等你拿工資和補貼回來,就給我們做炒方便面吃。”大娃道。
“炒方便面?”沈烈一愣。
“就是供銷社賣的那種袋裝方便面,你出海那幾天我給他們煮了幾袋,吃了以后他們念念不忘,我就答應他們等你回來再做一次炒的。”寧棠道。
原來是這樣,沈烈點頭,“我等會還要去部隊一趟,回來順便去供銷社買幾袋。”
大娃雙眼亮晶晶,“爸,多買幾袋,囤起來,我們天天吃方便面。”
沈烈稀罕地看著大娃的小臉,頭一回見到他對吃的這么起勁,于是應道,“好。”
寧棠提醒道,“對了,你再順帶去趟菜市場,買點對蝦和墨魚。”
沈烈無語,“我才剛出海回來,你就讓我做這做那的。”
寧棠瞪眼,“你以為在家幫你帶三個崽輕松,要不咱倆換換?”
沈烈投降,“得,得,說不過你,對蝦跟墨魚是吧,還要別的嗎。”
“再買點海虹。”寧棠道,“炒方便面加點海虹味道更好。”
“得嘞。”沈烈應了一聲,就出門了。
臨近中午的點,沈烈回來了,手上果然拿著幾袋方便面還有菜市場買的菜。
沈烈:“你可真舍得,八毛錢一袋的方便面都買。”
他尋思著方便面能有多貴呢,沒想到居然要賣八毛錢一袋,他還是很肉疼的,不過寧棠和三個小孩都想吃,他咬咬牙還是買了下來。
寧棠伸出食指搖了搖,“現在是你舍得了。”她看沈烈手里的袋子,“你買了幾袋?”
“三袋,供銷社里也只剩這些了。”沈烈道。
寧棠擼起袖子,“三袋不夠吃,你再去煮點飯,等會我給你露一手。”
沈烈嘟囔,“別把屁股露出來就行了。”
寧棠哼一聲,“大娃二妞三娃,我做的方便面好不好吃。”
大娃點頭,“好吃。”
“聽見了沒。”寧棠看向沈烈。
“真的?”沈烈半信半疑,他對寧棠的廚藝還停留在每天的清蒸海鮮上,“大娃,后媽給了你們什么好處?”
寧棠:“不信就算,待會我給你證明證明,讓你知道什么叫做大廚。”
她把沈烈買回來的菜拿進廚房,先把方便面的袋子拆開,面餅和調料分開放。
再煮一鍋開水,趁著煮水的時間,她把對蝦的蝦殼蝦線去掉,墨魚切成墨魚圈,然后把蝦肉、魷魚圈、海虹焯水,放在一旁備用。
接著再煮一鍋開水,下入面餅,等面餅化成面條后用漏勺把面條撈起來鎮在涼水里。
做完這些,寧棠起鍋熱油,倒入切好的蒜末,蒜末一入油鍋,頓時滋拉作響,油花一個接一個地爆開,嚇得她趕緊拿鍋蓋擋在面前。
把一旁的沈烈看得很是無語,接過她手里的鍋鏟,“我來吧。”他一邊把蒜末爆香一邊問寧棠,“有這么怕嗎?”
寧棠瞪眼,“你不怕?還好剛才我眼疾手快,再慢一步油花就濺到我手上臉上了,多疼啊。”
沈烈見她臉上的害怕不似作偽,解釋道,“是因為鍋里有水所以才這樣的,一會就不響了,下一步呢?”
寧棠把鍋蓋放下,“行了,我來吧。”
她也就是剛才那一下被嚇到了,做好心理建設,炒兩下并不難。
寧棠接過鍋鏟,下入墨魚圈,爆炒了兩下,再倒入適量的鹽和醬油,接著下入對蝦和海虹,翻炒均勻,很快,這些配料都被上了好看的醬色。
最后一步就是下面了,寧棠把鎮在涼水里的面條倒入鍋里,快速翻炒,再滴幾滴油提香,香味一下就迸發出來了。
“哇,好香啊。”大娃帶著二妞和三娃噌噌噌地跑進廚房。
沈烈把他們趕出去,“在門口看就行了,廚房小,你們再進來我們都挪不開身了。”
三個小孩一想到等會就有炒方便面吃了,都乖乖地在門口等。
寧棠又翻炒了兩下,“好了,剩下的你收尾。”
八月底,天氣一樣炎熱,廚房又悶,就在廚房呆這一會的功夫,寧棠一抹臉,能抹出一把汗珠子。
很快,沈烈就把一大盤海鮮炒面,還有幾樣菜給端出來了。
大娃早就餓得不行了,也不等沈烈動手,自己就用筷子夾了滿滿一碗海鮮炒面,吃個不停。
沈烈一愣,“有這么好吃嗎?”
不就三樣海鮮跟方便面炒出來的東西,能好吃到哪里去?
沈烈半信半疑地夾了一筷子海鮮炒面放進嘴里,這一吃他就驚了,濃郁的海鮮味,再配上色澤金黃、勁道十足的面條,讓他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
寧棠得意道,“怎么樣,好吃吧,要是不好吃,三個小的能念到現在?”
不是她吹,她炒方便面可有一手了,以前做給朋友吃,大家都說能拿出去擺攤賣錢了。
沈烈只顧埋頭苦吃,朝寧棠豎起一個大拇指。
寧棠看桌上還有沈烈煎的一疊煎餅,拿了一張放在手里,夾一筷子海鮮炒面鋪在煎餅上,再夾了點對蝦和墨魚圈,一起包起來,連著煎餅一起放進嘴里,“你們試試,合著煎餅一起吃也好吃。”
沈烈算是發現了,讓寧棠正經做菜不行,讓她搗鼓那些‘歪門邪道’的,她簡直就是一流。
大娃對寧棠的話深信不疑,學著她的模樣包了一份煎餅吃進嘴里,好吃的海鮮炒面配上酥脆流油的餅皮,美味更上一個檔次,他一邊抹著滿是油花的小嘴一邊道,“好吃,好吃。”
二妞跟三娃人小胃口也小,海鮮炒面和煎餅又飽腹,寧棠不敢讓她們多吃,只讓他們吃了一碗面,配半個煎餅。
一家五口美美地飽餐了一頓,沈烈跟寧棠一人歪在一張椅子上,兩人看著一桌的碗筷,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沈烈道,“我好不容易出海回來,你總不能讓我洗碗吧,再說了,這是午飯,按照咱倆的商量,午飯的碗歸你洗。”
寧棠打了個飽嗝兒,“那你走的這個月,中午晚上兩餐的飯都是我做的,碗也是我洗的,你算算你欠我多少頓了。”
沈烈,“咱之前說好的,我給工資和補貼給你,我出海的那個月,都你做家務的,你不許耍賴。”
寧棠伸手,“那錢呢?你也說了是你出海的時候我做家務,現在你不是回來了嘛。”
“你再多洗一天的碗,容我多休息一天。”沈烈頓了頓,“我保證,一發補貼我就給你,這總成了吧。”
“不成,我不見兔子不撒鷹。”寧棠道,“你趕緊洗碗去。”
寧棠見沈烈轉了轉眼珠,就知道他要耍壞,“別指望指使三個小的啊,你不在這個月,他們幫我干了不少活。”
沈烈:“寧棠同志,你在島上轉一圈,哪家的媳婦不洗碗,不干家務的。”
“你家的。”寧棠道,“別覺得男人洗碗是個例,老話說得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連個碗都洗不利索,還指望你帶兵打仗為國家做貢獻啊?”
沈烈瞪眼,“這兩件事怎么能混為一談呢,我只能說,家務不一定屬于男人。”
“那也不一定屬于女人。”寧棠快速地接嘴。
沈烈看一眼一桌臟碗,嘆口氣,“但一定屬于看不下去的人。”他嘀咕道,“咱們再吵吵下去,碗就該放臭了。”
“就是。”寧棠道,“你有跟我斗嘴的功夫,碗早就洗好了。”
沈烈起身收拾碗筷,“讓現役軍人回家做家務,寧棠同志,只有你做的出來。”
寧棠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沈團長,再跟你重申一遍,帶娃做家務可不比你們操練輕松,要是把女人做的家務量化,你不知道要付我多少工資。”
“是是是。”沈烈舉手投降。
晚上簡單的吃了一頓飯,有中午的海鮮炒面在,三孩子都沒鬧。
洗漱完,沈烈和寧棠并排躺在床上。
寧棠一個人睡了一個月,冷不丁地身邊突然又多一個人,總感覺有些不自在,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沈烈無奈地睜開眼睛,“你擱這烙餅呢?”
寧棠翻了個白眼,“你管我。”
沈烈背過身,“哪敢管你,我先睡了啊。”
寧棠轉了轉眼珠,拍拍他的肩膀,“別介,你先別睡,咱倆聊會天唄。”
沈烈其實也睡不著,出海這一個月都在海上飄,在船上睡和在陸地上睡是兩種不同的感覺,他也有些認床,一時半會還睡不著,他轉過身閉著眼睛道,“你想聊啥。”
寧棠其實也不知道聊啥,但就是暫時不想睡,她突然想起件事,“你認識王娣來吧。”
“王娣來?”沈烈回想了一下,哦了一聲,“你說的是三團吳營長的愛人吧。”
寧棠記得羅嫂子好像提過一嘴王娣來的愛人是營長,“應該就是了。”
沈烈撇撇嘴,“好端端的你提她干啥。”搞得他睡覺的心情都沒了。
寧棠把王娣來插隊的事給他復述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她眨眨眼,“我這樣處理沒問題吧,會不會給你惹啥麻煩?”
甭管王娣來這人咋樣,她愛人好歹是營長,是沈烈的同僚,說不準就因為這個給沈烈添堵。
沈烈嗤了一聲,“沒事,你做的對,有啥麻煩不麻煩的,下回要還有這種事,你不用給王娣來面子,有啥事都有我在后頭給你兜著。”
寧棠彎起嘴角,也有心情跟他聊八卦了,擠眉弄眼道,“哎,我聽羅嫂子說,王娣來曾經想給你做媒,讓你娶她堂妹。”
沈烈回想一下,“是有這么回事。”
寧棠頓時來了精神,“那你咋不答應啊?”
沈烈無語,“我要是答應了還有你啥事。”
寧棠斜他一眼,“也對,你要是答應了,現在洗衣服洗到手抽筋的就不是我了。”
“不過告訴你也可以。”沈烈道,“你幫我做一周家務。”
“那算了。”寧棠頓時偃旗息鼓。
沈烈嘖了一聲,“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就這么討厭做家務呢,又不麻煩,挺簡單的。”
那是因為你沒在那個科技發達的年代生活過,寧棠內心腹誹,轉移話題道,“反正我就是不想做家務,別說這個了,你給我說說唄,為啥不答應啊。”
沈烈看寧棠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知道她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了,再歪纏下去估計天都亮了,嘆口氣,道,“王娣來有三個閨女,你知道分別叫什么名嗎。”
寧棠一頭霧水,怎么又扯到王娣來閨女的名字上去了?她如實道,“不知道。”
沈烈掰著手指頭數,“她大閨女叫盼娣,二閨女叫招娣,三閨女叫迎娣。”
盼娣,招娣,迎娣?
寧棠靈光一閃,嘴角一撇,“哦,重男輕女啊。”
“是啊,給自己閨女取這么個名字,什么盼娣招娣迎娣的,她自己又叫娣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跟她閨女是一輩。”沈烈嘲諷一笑。
寧棠心里腹誹,說的好像你取的名字很好,二妞的名字叫沈雅,很好聽嗎?
沈烈從寧棠的眼神里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瞪眼道,“難道沈雅不比什么盼娣招娣迎娣好聽嗎。”
這倒是,至少沒帶重男輕女那味。
寧棠問,“我還是沒搞懂,為啥王娣來重男輕女,你就不同意跟她堂妹結親。”
其實按理來說,兩家結親還是挺合適的,至少對沈烈沒啥壞處,甚至還有不少好處。
“王娣來跟我說要介紹堂妹給我的時候,我就讓人去她家鄉那塊打聽過,那一片都這樣,生了閨女扔橋底下的都有。”沈烈道。
“所以王娣來不是個例,她堂妹搞不好跟她一個性子。”沈烈頓了頓,接著道,“我不想她進門以后苛待二妞。”
沈烈說完,認真地看著寧棠的雙眼,“當然,也有可能她堂妹是個大善人,跟王娣來相反,還崇尚男女平等,可幾率有多低?我不想拿自家孩子去賭這個可能。”
寧棠直直地回望他,看著他堅毅的面龐,仿佛今天才真正認識這個人。
她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嘶,該不會你娶我,也是因為我爸媽挺疼我的,一點也不重男輕女吧?”
沈烈移開目光,不敢直視她,支吾道,“嗯,有這個因素在……”
寧棠瞪眼,去掐他的耳朵,沈烈連忙告饒道,“別別別,好吧,我說,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才下決心娶你的,我想,你爸媽疼你,你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不可能對我的閨女太差。”
這還差不多,寧棠表情一松。
沈烈看她態度松懈下來,接著道,“你不知道,大娃他親媽也是個重男輕女的,以前她還活著的時候,沒少作妖子,苛待二妞,只不過二妞年紀小,察覺不出來,我又偷偷在后邊補償,所以才一直沒發生啥事。”
他說完,看了看寧棠的臉色,發現她一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驚訝道,“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寧棠:“驚訝啥,你忘了,你出海這一個月,三孩子的吃穿日常都是我打理的,我老早都發現二妞的衣服比大娃跟三娃的少了不少。”
別看二妞可以有單獨一個房間,但她裝衣服的箱子就小小一個,反觀大娃,以前的舊衣服一年兩三套,就連歲數最小的三娃,衣服也比二妞多,而二妞翻來覆去穿的就是那兩套。
沈烈也沒想到,不知不覺他跟寧棠說了這么多。
話頭一開,愈發起了談興,“以前我跟你哥一個班的時候,他沒少在我耳邊說岳父岳母多疼你,我當時還不信,畢竟少有人家是疼女兒多過疼兒子的。”
“但到了你家一看,你什么也不做,花錢還大手大腳的,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岳父岳母還一臉我的女兒最棒的模樣,我就相信了他們是真的疼女兒,所以才下的決心。”
寧棠斜他一眼,就說嘛,雖然有她哥寧軍跟沈烈的戰友交情在,但是沈烈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說,一口就應下了親事,原來是因為這個。
就算沈烈是為了寧軍的救命之恩,可他后面還有大娃二妞三娃三個孩子呢。
沈烈結婚,娶的不僅是老婆,還是三個孩子的媽,要真娶了個壞心眼的回去,三個孩子有的是罪受。
沈烈雙手交叉枕在腦后,接著道,“其實吧,還有件事你不知道。”
“你一次性都說完吧。”寧棠有氣無力地道,“反正我都嫁給你了,木已成舟。”
“相親那天,我不是喝了不少酒嘛,半夜給尿憋醒了,去解手的時候,經過你爸那屋……”
沈烈看了看寧棠的臉色,“你們家那屋你也知道,不隔音,里面有人說話,外邊就能聽見,我又耳聰目明……”
寧棠瞪眼,“少給自己找補,說重點。”
沈烈聳聳肩繼續說,“就是你們商量的話我全聽見了,然后我記得岳母說了一句,不后悔自己閨女嫁給一個保家衛國的軍人,當時我就覺得你們家家風正,這媳婦我該娶。”
寧棠這次徹底震驚了,原來還有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難怪第二天你就一口答應下來,當時我還覺得蹊蹺呢。”
“蹊蹺啥,這是娶媳婦,人生大事,我不多考量點能成嗎。”沈烈道,“反正我全都交代完了,一點不剩。”
寧棠瞇眼道,“這么說,我豈不是吃虧了。”
真沒想到沈烈面上看著木木的,也不多話,背地里,算盤珠子都沒他心眼多。
沈烈撇撇嘴,“吃啥虧,寧棠同志,你別忘了你在外的名聲。”他掰著手指頭數,“又懶,又饞……”
說著說著,他發覺不對勁了,寧棠看他的眼色怎么越來越危險?
沈烈小心地咽了口口水,“那個啥,我先睡了啊,晚安!”
“安你個大頭鬼啊。”寧棠噴他一臉口水,“不行,你給我起來,咱倆好好掰扯掰扯。”
回應她的是沈烈此起彼伏的鼾聲。
第25章 [VIP] 清蒸大娃
翌日, 沈烈休假,早起熬了一鍋蝦米粥,炒了一大盤小蔥炒蛋。
大娃洗漱完坐在飯桌前, 一邊喝粥一邊睡眼惺忪地問沈烈,“爸,昨晚你跟后媽說什么悄悄話,說了一晚上, 吵得我都睡不著。”
沈烈:“額,你問我跟你后媽都說什么悄悄話啊……”
昨晚聊的那些東西,怎么好跟大娃一個小孩子解釋呢。
他用胳膊肘捅咕捅咕寧棠,“問你呢。”
寧棠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爸說過兩天帶我們去趕海, 昨晚我兩商量要撿啥海鮮呢。”
沈烈瞪大眼睛,用眼神示意寧棠:我什么時候這么說過了?
二妞興奮地看著道, “爸,真的?你要帶我們去趕海?”
“真的。”寧棠接話,“你爸可是男子漢,一言九鼎,他說出去的話,那就是一口唾沫一個釘子。”
“好耶。”三個小孩歡呼道。
被寧棠擺了一道,沈烈努力上揚嘴角, “對,我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
大娃歪頭, “那咱們啥時候再去趕海啊, 過兩天是哪兩天?”
“我下次休假那天。”沈烈毫不猶豫地道。
“那就說好了啊。”寧棠道, “你下次休假要不帶我們去趕海,我就……”
“你就啥?”沈烈笑瞇瞇地道。
寧棠也笑瞇瞇地回應他, “我就不洗碗,把碗全都留給你。”
沈烈撇撇嘴,“你也就能拿這個要挾我。”他朝大娃喊,“大娃,剛才我沒說全,昨晚我跟你后媽還商量以后都是她做飯,天天給你們做海鮮炒面。”
大娃眼睛一亮,“真的嗎,后媽?”
你放屁!
寧棠把臟話咽進嘴里,“我上樓拿東西。”說完,腳底一抹就溜上樓了。
沈烈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嗤了一聲,心想,跟我斗。
過了一會兒,寧棠手里拿了兩塊布下來。
沈烈奇了,“你還真的上樓拿東西啊。”
寧棠瞪他一眼,看了看三個孩子,見他們沒注意到這邊,低聲跟沈烈耳語道,“我上樓拿了兩塊布,打算給二妞縫個新衣裳,你看她身上穿那身,短得都快露肚臍了,你不嫌埋汰?”
她早就有這個打算了,昨晚跟沈烈聊過以后,更是把這件事提上日程。
沈烈畢竟是個男人,沒有那么心細,只注意到二妞的吃喝,沒注意到她衣服短了的事,連連點頭,“是該做身衣服。”
他瞥一眼寧棠手上的兩塊布,“不過一塊布就夠了吧,兩塊都夠做好幾身了。”夏天的衣服用的布料本來就少。
寧棠無語,“哪有只給一個孩子做衣服的說法,到時候新衣服拿回來,大娃和三娃問你,你咋解釋。”
沈烈一噎,“這倒是,不過你會做衣服嗎?”
“不會啊。”寧棠理所應當地道,“所以我這不是正打算出門找羅嫂子去嘛。”
“你快去快回。”沈烈道。
寧棠走到門口擺擺手,“中午飯你做啊,弄清淡點,天氣熱我沒胃口。”
到了羅嫂子家,羅嫂子正好在屋子里做活,沒想到的是,曾心蘭也在。
羅嫂子問寧棠,“小寧,你咋來了。”
寧棠給她看手里的兩塊布,“我想給大娃他們做身衣服,但是我不太會,所以就來請教嫂子你了。”
“害,我以為啥事,你放心,我教你。”羅嫂子道,“現在是夏天,就做短袖和短褲,簡單得很。”
“大概要弄多久啊。”寧棠問。
曾心蘭接話道,“嫂子家里有縫紉機,應該挺快,不用兩小時吧。”
寧棠算算時間,剛好趕得上吃午飯,她問曾心蘭,“心蘭,你咋也在嫂子家。”
羅嫂子道,“她過來納鞋底的,順便跟我閑磕牙。”
三人一邊說話,羅嫂子一邊指點寧棠縫衣服。
可惜寧棠就是一塊朽木,對做衣服簡直是一竅不通,她泄氣地把布一放,“算了,我還是去市里的成衣店買吧。”
“成衣店賣的貴,自己做衣服又省布料又省錢。”羅嫂子道,“干脆,讓心蘭教你吧,她的手藝可比我的好多了,不信你看她納的鞋底。”
曾心蘭靦腆道,“小寧你別聽嫂子她亂說,我這點手藝上不了臺面。”
寧棠伸頭看了看曾心蘭做的鞋底,底子上縫了一朵不知道是什么的花,看起來栩栩如生,“嫂子沒說笑,你縫得多好啊,教教我唄,但會不會耽誤你干活啊。”
“不會,納個鞋底而已,不費什么功夫,再說了,上回你給了我這么多海鮮,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就指點你縫個衣服而已。”曾心蘭道。
她都這么說了,寧棠就虛心地向她請教。
曾心蘭指點了一下寧棠,寧棠本來就不打算弄什么花里胡哨的,只打算簡單縫三套短袖短褲。
剛準備動手,寧棠一拍大腿,“壞了,我忘了量大娃他們的尺寸了。”
曾心蘭把寧棠手里的布拿過來,“沒事,我見過你們家三個娃,我幫你裁布。”
羅嫂子道,“心蘭的眼睛就跟尺一樣,她裁布,你放心。”
曾心蘭裁好布,寧棠試著用縫紉機縫了一下,還別說,挺像模像樣的。
做完三套衣服,寧棠算完成任務了,她看羅嫂子手里動作不停,“嫂子,你在忙什么啊。”
“在給我閨女縫書包呢,過兩天不是要開學了嘛。”羅嫂子應道。
曾心蘭看向寧棠,“我記得你們家大娃今年九月份要上一年級對吧?”
寧棠心里一個咯噔,大娃也提過這碼事,但是不知道沈烈有沒有報名,“對……”
“哎,孩子大了上學了,麻煩就來咯……”羅嫂子絮絮叨叨道。
寧棠哪還有心思聽下去,這都八月二十八號了,沒兩天就該開學了,她得回去問問沈烈。
她抄上三套小衣服,匆匆跟羅嫂子和曾心蘭告了別。
回到家,把衣服一放,問沈烈,“大娃是不是今年上學。”
沈烈看她氣喘吁吁的,不假思索地道,“對啊。”
寧棠問他,“那你報名了沒。”
沈烈:“報……好吧,我忘了。”他嘟囔道,“我這不是事多嘛,一回來就忙得暈頭轉向的,對了,你咋不幫他報名。”
“你好意思說,那是你兒子還是我兒子。”寧棠翻了個白眼。
“是我兒子。”沈烈補充道,“但也是你后兒子,放心吧,沒事,明兒我就幫他報名去,晚不了。”
“先不說這個了。”寧棠擺擺手,拿起三套小衣服給他顯擺道,“瞧瞧,我縫的,好看吧。”
沈烈無語,“這上面一點花紋圖案都沒有,我就算想說好看也昧不了這個良心啊。”
“你懂什么,簡單大方就是美。”寧棠道,“他們三都沒到知美丑的年紀,穿得舒服就行了。”
見沈烈還想多說兩句,寧棠瞪眼道,“你要是有意見,你來縫。”
沈烈嘟囔,“我哪敢有意見。”
正說著話呢,在外面野完的大娃二妞和三娃回來了。
大娃一進屋就嚷嚷道,“爸,我餓了,中午吃什么。”
“吃衣服,你嘗嘗。”沈烈把衣服遞給他。
大娃撇撇嘴,“你當我是三娃啊,這么好騙。”
三娃挺著圓滾滾的小肚子,生氣道,“三娃才不好騙。”
寧棠拍拍他的小屁股,“行了,別貧了,拿衣服去樓上換。”
大娃和三娃應了一聲,抱著衣服噌噌噌往樓上跑,沈烈在他兩后邊喊,“跑慢點,等會把牙磕了。”兩小孩這才慢下步伐。
寧棠看了一眼仍呆在原地不動的二妞,問她,“你咋不上樓換衣服。”
二妞有些懵的摸了摸后腦勺,“我也有嗎?不是哥哥弟弟才有新衣服穿嗎。”
寧棠悄悄瞪沈烈一眼,低聲道,“我覺得你前妻走得早一點都不冤。”
沈烈噓了一聲,“行了行了,死者為大啊。”
寧棠咳嗽一聲,“從今天開始,咱家沒這個規矩,衣服要做就做三套,你們三都有。”
甭管咋地,有新衣服穿是好事,二妞抱著衣服腳步歡快地上樓換衣服去了。
三個孩子都換了新衣服下來。
寧棠一共拿了兩塊布,一塊藍色一塊淺灰色,藍色的布用來做短袖,淺灰色的布用來做短褲,都不是什么亮眼的顏色,但很耐看也很耐臟。
三個小孩穿著一模一樣的藍色短袖,淺灰色短褲,配上他們相互之間有幾分相似的小臉,頗有點兄弟姐妹裝的感覺。
沈烈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夸道,“挺好看的。”
“那當然了,你也不看看是誰的手藝。”寧棠自得道。
沈烈:“你啥時候給我做一件?”
寧棠斜眼看他,“看你什么時候表現好。”
“表現好指的是?”沈烈道。
寧棠:“就是你做了討我歡心的事。”
沈烈嘀咕道,“那可難了,你這人這么難伺候。”
寧棠斜他一眼,“那你就少逼逼,繼續穿你的漏洞白背心。”
翌日,沈烈去幫大娃報名,領回來兩本課本,一本偉人語錄。
他把三本書給大娃,“拿著吧,九月一號早上七點半開學,你別遲到了。”
大娃抱著課本,邊跑邊歡呼道,“我要上學咯。”
寧棠剛起床就看到他滿屋子瘋跑,“上學有啥好興奮的,以后就不能睡懶覺了。”
大娃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后媽你以為我是你,我才不愛睡懶覺呢,我可喜歡上學了。”
寧棠樂了,“希望你過年拿成績回來的時候也能這么開心。”
大娃身子頓時一僵。
二妞憧憬地看著大娃手里的書,“哥,上學好玩嗎?”
“好玩。”大娃不假思索地應了,“上學了就有很多很多的小伙伴和我一起玩,我聽大虎哥說,可以玩扔沙包、跳格子……”
二妞猛地看向沈烈,“爸,我也要上學。”
沈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你還沒到年紀呢,過兩年我就給你報名。”
“好吧。”二妞垂頭喪氣。
寧棠安慰她,“沒事,不就是玩嘛,等大娃去上學了,我帶你去海邊玩去后山玩。”
“三娃也去。”三娃大聲道。
寧棠樂了,“好好好,都去。”
大娃不樂意了,叉腰道,“怎么我一去上學你們就商量著出去玩。”
“那你還顯不顯擺了?”寧棠道。
大娃鼓著臉,“不顯擺了。”他搖搖手里的課本,“我出去顯擺。”說著就跑出門去。
沈烈在他后邊喊,“顯擺歸顯擺,別不小心把書撕了。”
寧棠接嘴道,“你把書撕了,沈團長把你撕了。”
沈烈扯了扯嘴角,“我有這么兇嗎?”
寧棠道,“沒有,沈團長,午飯吃什么?”
沈烈往搖搖椅上一躺,“這話該我問你,中午飯是你做的。”
寧棠舉手投降,“我做就我做,火鍋吃不吃。”
“這么熱的天,吃火鍋你有胃口?”沈烈道。
“沒胃口,要不我去羅嫂子院子里摘點黃瓜西紅柿,拌兩個清爽的小菜。”寧棠道。
沈烈:“這個可以。”
提到羅嫂子,寧棠就想起書包,“對了,你給大娃買書包沒有。”
沈烈不假思索地道,“沒啊。”
寧棠不敢置信,“那鉛筆和本子呢,你別告訴我你也沒買。”
“當然沒買了,你不是跟我說報名就行了嘛,我以為學校會發……”沈烈心虛地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寧棠真想呸他一臉,“那我讓你吃飯你是不是只吃飯不吃菜。”
“那倒不是……”沈烈道。
寧棠瞪他一眼,“我現在去做飯,你去把書包本子鉛筆一次性置辦全了。”
“得令。”沈烈敬了個禮。
等寧棠從羅嫂子家回來,沈烈也回來了。
他一手拎著一個大紙箱,“你看這些夠不夠。”
寧棠伸頭一看,滿滿一紙箱的本子和一紙箱的筆,嘴角直抽抽,“你是把供銷社抄家了嗎。”
沈烈也覺得買多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事,反正這玩意也放不壞。”
“是放不壞。”寧棠道,“都能用到二妞和三娃上學了。”
沈烈理虧,轉移話題,“我餓了,趕緊做飯吧。”
“你會做涼面嗎,涼拌黃瓜和糖拌西紅柿,配上一碗涼面,生津開胃,夏天吃正好。”寧棠問他。
沈烈給她形容的饞了,擼起袖子,“不就涼面嘛,今天我給你露一手。”
兩人通力合作,寧棠負責做涼拌黃瓜和糖拌西紅柿,沈烈負責做涼面,不到半小時就做好了。
沈烈把涼面端出廚房,掃一眼客廳,“大娃還沒回來嗎?”
“他尋著味就回來了。”寧棠剛說完,門口傳來聲響,“瞧瞧,說曹操曹操到。”
大娃顯擺了一圈回來,肚子早餓了,坐下端起涼面吸溜一口,“好吃。”
寧棠樂了,“什么東西在你嘴里是不好吃的。”
大娃做了個鬼臉,看向沈烈,“爸,晚上還吃涼面吧?”
沈烈:“晚上不吃涼面,晚上把你燉了,我們吃清蒸大娃。”
大娃轉轉眼珠,跟寧棠告狀,“后媽,爸要燉了我。”
沈烈樂了,“你跟她告狀沒用,她只會樂呵呵地給我遞柴禾。”
“真的嗎,后媽。”大娃不信。
他覺得沈烈出海的這段時間,他已經跟寧棠建立起了一段革.命友誼。
“真的。”寧棠捏了捏他的小臉蛋,“瞧你胖的,燉一次夠我們吃三頓。”
二妞捧著碗傻樂,大娃嚇唬她,“你樂啥,等吃完我,下一個就是你。”
二妞嚇得碗都拿不穩了,急忙道,“不要吃二妞。”
“誰不乖就先吃誰,你們三就是咱家的儲備糧。”寧棠逗他們。
*
一眨眼,就到了大娃開學這天。
大娃昨晚興奮得一晚上都沒怎么睡,第二天仍是精神滿滿,看的寧棠一邊打哈欠一邊道,“年輕就是好。”
大娃挎上小書包,往里面放上課本,揮揮手,“我去上學了。”
沈烈:“你知道學校在哪吧?”
寧棠道,“他天天擱島上瘋玩,路比你熟,你就放一百八十個心吧。”
沈烈嘀咕,“不行,怎么說也是大娃第一天上學,我得去送送。”
寧棠撇撇嘴,瞎操心。
跟著他兩到門口,剛一推開院門,就看到對門蘇家,寧雪領著蘇光宗和蘇耀祖從屋里走出來。
蘇光宗、蘇耀祖身上也挎著書包,看著跟大娃一樣,是去上學的。
寧棠想起,蘇俊彥的雙胞胎兒子跟大娃同歲,今年應該也是上一年級。
寧雪余光瞥見寧棠,借著給雙胞胎整理衣服的時間,抬高了聲音,“你兩到了學校,要好好的聽老師的話,不要搗亂,欺負同學,要努力學習,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寧棠很懷疑蘇光宗和蘇耀祖聽得懂嘛,這歲數的小孩去上學,十個里有九個是奔著去玩的。
果不其然,蘇光宗歪頭問寧雪,“媽,什么叫做對社會有用的人?”
寧雪一噎,“時間不早了,趕緊去上學,該遲到了。”
寧棠拍拍大娃的頭,“你也去上學吧,玩得開心點。”
大娃重重點頭,“好。”他擺擺手,“后媽你中午做好飯等我回來。”
“為了慶祝你第一天上學,今天中午我們做好吃的。”寧棠道。
大娃眼睛一亮,“做什么好吃的?”
寧棠瞇起眼睛,“你再不去上學,中午改做竹筍炒肉。”
大娃縮了縮脖子,“我這就去。”說完挎著小書包一溜煙就跑了。
沈烈想起上次海鮮炒面的美味,舔了舔嘴角,“你打算做啥好吃的?”
寧棠納罕地看他一眼,“你中午不是在部隊食堂吃嗎。”
“是,也可以不是。”沈烈道,“具體取決于你做什么好吃的。”
“放心吧,比上次的海鮮炒面還好吃。”寧棠道。
沈烈看大娃已經跑遠了,跟上去不忘留下一句,“我中午回來吃,你多做點。”
寧棠嗤了一聲,轉身想回屋,剛走兩步就被寧雪叫住了。
寧雪皺著眉頭道,“剛才沈團長在我不好說你,你怎么能讓大娃在學校玩的開心點呢,孩子去上學,是去學習的,不是去玩的。”
寧棠心里腹誹,合著沈烈一走你就能說我了,“他才上一年級,能懂啥,跟同學處得開心就行了,要抓學習也不是現在抓。”
寧雪眉頭更皺了,“你懂什么,孩子要從小教育,別看只是一年級,但現在正是打基礎的好時候,要是一年級都學不好,再往高了學,不得跟你一樣背紅燈籠回來。”
寧棠:……不帶這么搞人身攻擊的。
她道,“堂姐,我不干涉你怎么教育孩子,你也別干涉我。”
寧雪瞪眼道,“我怎么就不能干涉你了,我是你堂姐,你要是把人家孩子教壞了,我怎么跟沈團長交代。”
寧棠無語,“那剛才沈烈說啥了沒。”
“沒說。”寧雪道,“沈團長畢竟是第一次經歷孩子上學的事,他又是男人,不懂不奇怪。”
“那我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寧棠道。
寧雪嫌棄地看她一眼:“我不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你看看你院子里的雜草,都快兩月了,都沒見你清理,別人經過看著多埋汰。”
寧棠轉了轉眼珠,“這個吧,不是我不想清理,上個月沈烈不是出海了嘛,他出海前特意叮囑我,讓我等他回來再清理,不用我動手。”
寧雪眼里露出懷疑,“真的?”
“真的,他說海浪島這邊天氣曬,我頂著大太陽干活容易曬傷。”寧棠毫不心虛地扯謊道。
寧雪想起之前她頂著大太陽拔了一下午的草,回到屋,蘇俊彥連杯水都沒給她端,心里就是一酸。
第26章 [VIP] 我想牽就牽
寧棠看她臉色陰晴不定, 不敢多吭聲,跟她道了聲別就回屋了。
回到家,寧棠瞇了個回籠覺, 九點半的時候準時起床,收拾收拾準備去菜市場。
大娃頭一天上學,家里少了一個人,二妞和三娃都覺得不自在, 連玩都沒心情了。
見寧棠要出門,二妞趕緊道,“后媽,我們跟你一起去。”
“走唄。”寧棠往她跟三娃的頭上各扣一個小草帽,單手抱著三娃, 身旁跟著二妞,三人一起去菜市場。
路上, 二妞不自然地緊了緊手,時不時地瞄寧棠一眼。
見寧棠沒什么反應,二妞抿抿嘴,突然上前牽住了寧棠的手。
寧棠好端端的走著路,手上突然多了一團軟乎乎的觸感,“你牽我干啥。”
二妞撇過臉,“我想牽就牽。”
以前在路上, 她見過別人家的媽媽牽自己家孩子的手,而她媽從來沒有牽過她, 永遠都是左手大娃, 右手三娃。
現在, 后媽也是半個媽,她試著牽一下, 應該可以吧?
寧棠松開她的手,“不給牽。”
“為啥?”二妞不可置信地看著寧棠。
這怎么跟朱嬸嬸說的不一樣,朱嬸嬸說后媽為了融入她們家,肯定會各種親近她和哥哥弟弟。
說好的親近呢?
寧棠:“因為天氣熱,你手上有汗。”
二妞鼓著臉,指著三娃道,“那你還抱三娃了,你不嫌熱嗎。”
寧棠:“你說的有道理。”隨即把三娃放下。
三娃本來被寧棠抱在懷里,小腦袋安逸地趴在寧棠的肩膀上,看著路上的風景,沒想到二妞三兩句就讓寧棠把他給放了下來。
小娃子瞬間氣炸了,哇了一聲,朝寧棠伸出雙手,“我不管,我就要后媽抱。”
二妞做鬼臉,“三娃子你羞不羞,都三歲了還要大人抱。”
眼看著兩個小娃就要吵起來,寧棠扶額,“好了,我一只手牽一個行了吧。”
這下二妞和三娃都不吵了,一人一邊牽住寧棠的手,兩小只都很滿意。
到了菜市場,寧棠直奔攤位,買了一桶漁民家自制的糟粕醋,又買了幾樣海鮮,攤主還半賣半送了一些海發菜。
買完提著大包小包回家,已經十一點了。
等沈烈回家,就看到飯桌正中央擺著一個鍋子,鍋里盛著白色的湯水。
沈烈挑挑眉,“你說的好吃的,就是吃火鍋?虧得我巴巴地趕回來,算了,我還是回部隊食堂吃去吧。”說完轉身就想走。
“回來。”寧棠叫住他,“你還沒試過你就知道不好吃了。”
“廢話,大夏天的吃火鍋,飯沒吃完先熱出一身汗,能好吃到哪里去。”沈烈道。
寧棠斜他一眼,“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個叫糟粕醋火鍋,夏天吃正好,羅嫂子推薦的。”
沈烈把帽子摘下放在柜子上,挽起袖子坐在飯桌前,拿起筷子,“羅嫂子推薦的啊,那還是值得一試的。”
“急啥,等大娃回來一起吃。”寧棠把他從桌前拉起來,“趁著有時間,你先去把院子里的草除了。”
“除草?”沈烈一愣,嗤一聲,“你總算想起來了,我當你瞎呢,咱院子里的草都快有半人高了。”
寧棠,“別廢話,趕緊去,再不除掉,我堂姐見我一回念叨我一回。”
沈烈又愣了,“關你堂姐啥事。”
“你問我我咋知道,我就知道她一雙眼睛,有一只是落在咱家的。”寧棠道,“早上大娃去上學,我說了一句讓他玩得開心點,你們走后,我被她抓著念了半小時。”
“玩得開心點,說的沒毛病啊。”沈烈道。
寧棠兩手一攤,“大娃才第一天上學,能學會念兩句書就不錯了,多半就是老師領著他們做游戲。”
“島上小學低年級都這樣,都說低年級的老師就是幫忙帶孩子的,真正要學知識,還得等高年級呢。”沈烈回了一句。
寧棠:“行了,不扯這個,你趕緊把草除了。”
沈烈撇撇嘴,“早知道我中午就不回來了,就是回來給你干苦力的。”
寧棠彎起嘴角,“不想干?也行啊。”
“真的?”沈烈眼睛一亮。
寧棠:“我跟我堂姐說了,島上太陽曬,你心疼我,舍不得我曬傷,主動把除草的活攬了過去,你就算今天不干,你明天也得干。”
沈烈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真這么說了?”
“真真的。”寧棠道,“她沒看到你在院子里除草肯定不會罷休,信不信你等會拿著鏟子出去,準能看見她在她們家院子里盯著你。”
“我不信。”沈烈搖搖頭,他才不信寧雪有這么閑。
寧棠瞇起眼睛,“賭什么?”
“我輸了我幫你洗一周的碗,你也一樣。”沈烈毫不猶豫地道。
寧棠把鏟子遞給他,“賭了。”
沈烈接過鏟子,出了屋,左右看看,沒人,心里笑了一聲,寧雪果然沒有寧棠說的這么閑。
他掃一圈院子,野草都有半人高了,彎腰開始認真干活。
除草除了大概半小時,沈烈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起身準備伸個懶腰,就看到對門蘇家院子里,冷不丁地多了一個身影。
沈烈定睛一看,不是寧雪又是哪個。
既然撞見了,他就打了聲招呼。
寧雪站在院子里,看到沈烈真的拿了鏟子在院子里除草,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就轉身進屋了。
留下沈烈一頭霧水,他沒惹寧雪吧?
沈烈力氣大,手腳麻利,又花了不到半個鐘,就把院子里的草除得七七八八了。
他回屋沖了個涼,換上白背心和大褲衩,大娃正好回來。
大娃一回來,吸了吸鼻子,疑惑道,“咱家啥東西餿了?”
“你才餿了。”寧棠把洗好的海白、對蝦端到桌上,“這是糟粕醋的味道。”
“糟粕醋?”大娃歪頭,“后媽你確定不是泔水?”
“好吧,我承認聞起來有一點相似,但是我保證,糟粕醋肯定比泔水好吃。”寧棠道。
沈烈吐槽,“啥東西不比泔水好吃,小寧同志,你真打算大熱天吃火鍋?容我提醒你,哪怕是糟粕醋火鍋,那也是火鍋。”
“火鍋咋了,火鍋做起來方便,湯底一倒,東西往鍋里一涮,齊活。”寧棠道。
沈烈:“合著你是為了方便才做火鍋的啊。”
“是也不是,這是原因之一,主要還是因為好吃。”寧棠道,“不信你們嘗嘗。”
鍋里白色的糟粕醋湯水已經被煮的咕嘟冒泡了,一股濃郁的酸辣味飄散在整個客廳,沈烈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大娃才不管什么夏天吃不吃火鍋的規矩,把書包一扔,筷子一拿,嚷嚷道,“后媽,這個怎么吃啊?”
“簡單啊,火鍋旁邊我用碟子裝了很多海鮮和蔬菜,想吃什么自己往鍋里涮就行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寧棠道。
她從大娃手里拿過筷子,“不過沈大娃同志,在你豐衣足食之前,麻煩先把手洗了。”
大娃不情不愿地道,“爸,你看后媽。”
沈烈:“喊我沒用,你沒看我還是洗了澡才來吃飯的嗎。”
寧棠嚇唬他,“不洗干凈手就吃飯,肚子里容易長小蟲子。”
大娃臉色一變,“我不信。”
“愛信不信,到時候肚子疼別喊我跟你爸啊。”寧棠把筷子放他跟前,看他拿不拿。
大娃撇撇嘴,小短腿一邁,就去院子里洗手了。
趁著大娃洗手的功夫,寧棠問沈烈,“咋樣,在院子里除草的時候,看見寧雪沒?”
“小寧同志,我發現你還是有點料事如神的本事,行吧,這周的碗我洗。”沈烈道。
寧棠嗤了一聲,“沒想到她還真出來盯著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大娃洗完手回來,“說什么?”
“說你今天第一天上學都干了啥。”寧棠隨口唬他。
大娃歪頭想了想,“沒干啥啊,就是老師點了個名,喊我們做游戲,就沒了。”
寧棠沖沈烈使了個眼色,瞧瞧,是我說的那樣不。
“不過……”大娃又道。
“不過什么?”寧棠問。
大娃咽了咽口水,“先吃飯,咱們邊吃邊聊。”
寧棠往鍋里下了一些對蝦和海白,熟了往每人碗里夾了一點。
大娃快速地把蝦殼剝了,蝦肉吃進嘴里,“好嫩。”
“嫩吧,是不是吃起來還有一種酸辣味,這就是糟粕醋的味道。”寧棠道,“羅嫂子跟我說了,這種漁民家自己做的糟粕醋,是用做米酒剩的酒糟發酵后的酸醋,用來做火鍋湯底最好了,海鮮用糟粕醋煮過味道更鮮美。”
沈烈沒吃對蝦和海白,盛了一碗糟粕醋湯慢慢喝著,酸酸辣辣,十分開胃,“別看聞起來臭,吃起來味道確實不錯。”
“聞起來也香好吧,知道啥叫口齒生津不。”寧棠道,“大娃你接著說。”
大娃又吃了幾個海白才道,“我回來的時候碰到堂姨了。”
寧棠跟沈烈對視一眼,怎么哪里都有寧雪?
“咋碰到的。”沈烈問。
“蘇光宗跟蘇耀祖和我是一個班的,我們三放學一道回來,快到家的時候,堂姨正好在她們家門口,她把我叫住了,問我們三說,今天上學老師都教了啥。”大娃道。
寧棠:“那你們咋回的。”
大娃如實道,“就說實話咯,周老師今天就點了個名,認了下人,就帶我們做游戲了,玩的是丟手絹,可好玩了。”
他聳聳鼻子,“我覺得玩得挺開心,不過堂姨好像不滿意,說我們老師什么不務正業,只知道帶著我們瞎玩,又跟蘇光宗和蘇耀祖說,讓他們回去好好學習,寫她布置的作業。”
大娃記性好,一字不差地復述出來,聽得寧棠和沈烈是面面相覷。
他疑惑地摸了摸后腦勺,“爸,后媽,我們周老師真的是堂姨說的那樣什么不務正業嗎?聽著不是什么好詞,可是我覺得周老師人挺好的,說話又好玩,反正我挺喜歡她的。”
寧棠道,“喜歡就好,你堂姨說的話你當耳邊風,老師咋說你咋做就行了,只要玩得開心,學得也開心,這趟學就上的值了。”
大娃聽得半懂不懂,點點頭,又繼續吃飯了。
沈烈一邊幫二妞和三娃剝蝦,一邊低聲跟寧棠嘀咕道,“我怎么覺得你堂姐老是盯著咱家,真奇怪。”
奇怪啥,對照組嘛,寧雪不盯了才奇怪。
頂多被她多廢話兩句,左耳進右耳出的事,反正也影響不到他們,他們也不會按照寧雪說的辦事,盯就盯吧,她就算坐在沈家門口盯都沒用。
寧棠給沈烈夾了一筷子海發菜,“她愛盯就盯著吧,日子是自個的,過好過差跟她沒有半毛錢關系。”
吃完飯,沈烈去收拾碗,寧棠掏出信紙和筆,伏在桌上寫信。
沈烈洗好碗出來,看她寫一半了,“你寫啥呢?”
“寫信。”寧棠道,“我們之前不是寫信和寄海產給我爸媽他們嘛,他們一直沒回信,所以我想再寫封信回去問問,是不是出啥事了。”
沈烈點頭,“你寫吧,回頭我幫你寄。”
九月三號,沈烈去寄信。
一直等到九月十五號,都沒有回信,正當寧棠想著要不要再寄第三封信回去的時候,寧為國跟孫愛菊的‘回信’到了。
九月十七號,下午,寧棠領著二妞和三娃在家里午睡,突然聽到門口傳來自行車的叮鈴聲,“有人在家嗎?”
寧棠猛地睜開眼睛,應了一聲,“在。”說著,起身去了院門口。
剛到門口,就看到兩個穿著郵差服的年輕男人騎在自行車上,其中一輛自行車的車后座似乎有一個大件,不過外面用麻袋包住了,寧棠看不太清。
郵差干事拿出一個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地址,“這是從祁省寄來的,麻煩你簽收一下。”
“祁省?”寧棠一愣,祁省不就是山崗村所在的省份嗎,難道寧為國和孫愛菊給她寄東西了?
另一個郵差干事把車后座上的大件卸下來,往寧棠身后看了看,“家里沒有男人在嗎,這東西我怕你搬不動。”
寧棠看了看大件,果斷道,“麻煩兩位同志幫忙搬一下了。”
沈烈從部隊回來,就看到客廳中央擺著一個大件,他一愣,“你買什么東西了?”
“不是我買的,我爸媽寄過來的,我還沒拆呢。”寧棠道。
她看一眼二妞和三娃,給她兩解釋道,“就是你們姥姥姥爺寄的。”
二妞歪頭,“姥姥,姥爺?”
寧棠:“上回你們吃的紅棗,就是姥姥、姥爺給的。”
想起紅棗那甜香的滋味,二妞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大件,“那這里面不會是好多好多的紅棗吧。”
一聽到是紅棗,三娃邁著小短腿,就去扯大件外面的麻袋。
不過系得嚴實,他沒扯開。
沈烈樂了,把三娃抱起來放到一邊,解開系在上面的繩子,一臺嶄新的電風扇就出現在眼前。
“電風扇?!”寧棠這下真的驚了,她怎么也沒想到,寧為國和孫愛菊會寄一臺電風扇過來給她。
九月八號的時候,沈烈把工資和出海補貼都拿回來了,一百多塊錢,都放她那里,她本來還打算挑一天坐船去市里的百貨商店,買臺電風扇回來,沒想到還沒行動,寧為國和孫愛菊就寄過來了。
“這是什么呀。”二妞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前的‘鐵疙瘩’,“可以吃嗎?”
“吃不了,這叫電風扇,吹風用的,跟大蒲扇一個作用,不過不用咱動手,它自個會動。”沈烈解釋道。
寧棠拍了拍電風扇,“有了這個,以后睡覺就不怕熱了。”
沈烈:“不過只有一臺,這玩意放哪個房間好。”
“就放客廳吧。”寧棠道。
風扇只有一臺,放哪個房間都不妥,放客廳里,中午她和二妞和三娃午休的時候吹正好。
寧棠興奮道,“快,插電試試。”
沈烈搬著電風扇調了下位置,插上電,電風扇的扇葉慢慢轉動起來,一股清風徐徐送出,吹得寧棠臉頰兩旁的碎發飛舞,她感慨道,“真涼爽。”
沈烈操練了一下午,汗流浹背,現在坐在電風扇前,感受著十足的風力,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
二妞瞪大了眼睛,小手在電風扇前面晃了晃,“哇,有風。”
“這電風扇真好用,要是有錢,咱們每個房間都裝上一臺。”沈烈道, “對了,岳父岳母除了寄電風扇,有沒有寄信過來,上面寫了啥。”
寧棠一拍大腿,“光顧著好奇,我忘了看了,信在桌子上,你拆開看看。”
沈烈打開信,一目十行,“岳父岳母在信上說,我們寄過去的海產收到了,吃著很好,但是讓我們不要再寄了,拋費,聽說島上熱,就給我們寄了臺電風扇。”
寧棠心里酸軟,“拋費什么拋費,吃著好就行,島上海鮮賣得便宜,趕明兒我再寄些過去。”
沈烈把信小心地收好,“魚干換電風扇,算起來還是我們賺了,是吧,小寧同志。”
“別貧了。”寧棠道,“你去看看大娃怎么還不回來。”
沈烈應了一聲,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大娃走進屋,身后還跟著寧雪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沈烈一愣,“堂姐,你怎么來了,有事嗎。”
寧雪溫婉一笑,“沒事,就是來看看,剛才是不是有兩個郵差在你們家門口,好像自行車上還放了啥東西,我聽了一耳朵,說是從祁省那邊寄來的。”
“哦,是我爸媽寄的電風扇,他們說這邊溫度高,怕我們熱到,就寄了臺電風扇過來。”寧棠道。
“電風扇?”那個跟在寧雪后頭的不認識的女人驚呼道。
寧棠問,“這位是?”
寧雪道,“李蕓李嫂子,她是俊彥的副手,劉副股長的愛人,下午我兩一起在家縫衣服,正好跟我順道過來看看。”
上島也快三個月了,寧棠認識了羅嫂子和曾心蘭,寧雪發揮她長袖善舞的本事,結識了不少軍屬院的軍嫂,這個李蕓就是一個。
李蕓的眼睛就像粘在電風扇上似的,還伸手摸了兩下,“這玩意可不便宜吧。”
寧棠,“還行吧。”
寧雪咳嗽一聲,“只寄了一臺嗎?”
島上熱,睡覺就跟烙餅似的,她也挺稀罕這電風扇的。
一聽寧棠說是寧為國和孫愛菊寄來的,她就忍不住想,是不是寧為黨和周銀也給她寄了一臺?
“嗯,就這一臺。”寧棠如實道。
李蕓轉了轉眼珠,“我記得你兩是堂姐妹吧,這家里寄東西,怎么可能就寄一臺,這不是偏心眼嘛。”她用胳膊肘捅咕捅咕寧雪,“該不會是有人昧下了吧。”
寧雪沒接話,就用眼睛去看寧棠,心里也是這個意思。
沈烈不爽道,“就這一臺,也是岳父岳母寄的,堂姐你要想要,自己寫信回去問。”
寧棠倒是樂了,反問道,“堂姐,你來這里這么久了,給家里寄信沒有?”
當然沒有,寧雪這陣子的心思都在蘇俊彥跟蘇家雙胞胎上,早把家里的事忘到了腦后,更別提給寧為黨和周銀寄信了。
寧雪心虛地笑笑,“我事情多,忘了,一會回去我就寫封信寄過去。”
李蕓還想再說兩句,寧雪一把扯過她,“咱倆的活還沒做完,先回去吧。”
兩人一走,沈烈問寧棠,“她不會真的寫信回去要電風扇吧?”
“不可能。”寧棠實話道,“就算寫了也要不到,二叔二嬸沒錢。”
寧為黨不像寧為國一樣,自己是村長,又有個當兵的兒子,每月寄補貼回來,手里攢了不少錢。
他們兩口子還有寧德要養,手頭還是很緊的,電風扇這種精貴玩意,又要錢又要票,他跟周銀且舍不得買。
寧雪其實也是知道這事的,但她來問就很可笑了。
居然還懷疑是寧棠昧下了本該屬于她的一臺電風扇,也不想想,誰給她寄?
一連幾天,寧雪碰到寧棠都是繞著走的,估計是怕寧棠來問她,是不是真寄信回去了。
第27章 [VIP] 借錢
十月一號, 國慶。
沈烈難得休息在家,寧棠覺得稀罕,問他, “你國慶放幾天假,七天?”
沈烈道,“哪能呢,就放三天。”
大娃用手指比了個七的數字, “我們放七天,羨慕吧。”
沈烈:“羨慕,你這才剛上學沒多久,就又放假了。”
寧棠道,“我記得你上回說了, 放假就帶我們去趕海,還記得吧, 沈團長。”
沈烈一噎,“沒忘,不就是趕海嘛,咱下午就去。”
下午,天邊飄來幾朵烏云,把太陽給遮住了,不是很曬, 去趕海正好。
沈烈領著寧棠和三個小孩,拎著桶提著小鏟子往外走, 一邊走一邊道, “我兌現承諾了啊, 你們可不能說我說話不算數。”
大娃興奮地點點頭,“只要爸你帶我們去趕海, 你就是全世界說話最算數的人。”
沈烈樂了,“那行,今天我就當一回全世界說話最算數的人,不就趕海嘛,看把你們興奮的。”
寧棠擼起袖子,“今天我給你露一手,咱們比比,誰撿的海鮮多。”
沈烈嗤了一聲,“天天就想著跟我比,我才不跟你比。”
“是你不敢比,都輸給我幾回了。”寧棠道。
沈烈搖頭,“你這是激將法,我才不中計。”
正說著話呢,耳畔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們干嘛去呢。”
沈烈抬頭一看,叫住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蘇俊彥。
他有段時間沒見蘇俊彥了,兩人一個是團長,天天操練,一個是后勤部的股長,專管后勤,沒啥交集。
蘇俊彥看著沈家一家五口,各個拎著桶,褲腿挽得高高的,不知道要干嘛去,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沈烈回道,“今天天氣好,我帶他們去趕海呢。”
“趕海?你的意思是去海邊撿海鮮?” 蘇俊彥皺眉道,“那玩意幾毛錢就能在菜市場買一堆,費那老鼻子勁干嘛,弄得一身沙子回來,又累又臟。”
這人,真敗興致。
沈烈扯了扯嘴角,“東西是不值錢,撿的就是個樂趣嘛,陪孩子玩玩。”
“玩玩?”蘇俊彥道,“我可聽小雪說了,你們兩口子天天就知道領著孩子玩,二妞和三娃還小,大娃可是上學了,小心教壞孩子,回頭考兩個零鴨蛋回來。”
大娃不服氣,叉腰道,“你才考零鴨蛋。”
“嘿,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蘇俊彥拿眼睛去看沈烈,“你不管管?”
“管什么,我覺得孩子說的挺對的。”沈烈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蘇俊彥心里不忿,抬頭一看,沈烈人高馬大,面色不爽,頓時慫了。
他撒腿溜了,走之前還不忘留下一句,“就你們這么慣孩子,遲早出個敗家子。”
“切。”寧棠嗤了一聲,拍拍大娃的腦袋,“沈大娃,不蒸饅頭爭口氣,以后讓他看看,咱們大娃有出息,才不是敗家子。”
大娃握拳,“大娃不是敗家子。”
沈烈問,“你說好端端的,他來嗆我們一句干啥?”
寧棠想了想,“估計是因為電風扇吧,我爸媽給我寄了,二叔二嬸沒給寧雪寄,她心里不舒服,說不準讓蘇俊彥幫她買,蘇俊彥不答應,兩口子鬧別扭呢。”
還真是這么回事,真讓寧棠說中了。
上次寧雪回去,跟蘇俊彥提了一嘴,說島上熱,讓他也買一臺電風扇,放在家里吹風。
蘇俊彥哪里舍得花這個錢,就問寧雪,寧為黨和周銀為什么不給她寄。
這下捅到寧雪的心窩子了,兩人冷戰了兩天,不過因為是新婚,兩人感情還算不錯,鬧了一點小別扭,又和好了。
蘇俊彥回到家,開始摔摔打打。
寧雪一愣,“咋了,誰惹你了。”
蘇俊彥哼了一聲,“還能有誰,你堂妹和堂妹夫唄,怎么說我也是他們的堂姐夫,好心好意勸他兩,別太慣孩子,結果被他們懟了幾句,還指使孩子罵我,你說說,有沒有這個道理。”
他嘀咕道,“沈烈以前性子也沒這么左啊,怎么結了婚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寧雪給他倒了杯水,“我那堂妹性子一直就左,沈烈啊,估計是給她帶壞了,你別理他們就行了,我說的話我堂妹都不聽,更何況你呢。”
“也是,反正孩子是他們家的,教好教孬,跟咱一點關系都沒有。”蘇俊彥看了一眼伏在桌上寫大字的蘇光宗和蘇耀祖,滿意地笑了。
這頭,沈烈和寧棠帶著三個孩子到了海邊。
寧棠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忍不住感慨,這漂亮的景色,哪怕再來十次,一百次,也還是這么的賞心悅目。
沈烈讓三娃坐在他的肩膀上,“說吧,咱們撿什么海鮮。”
寧棠道,“這回羅嫂子不在,我也不知道撿啥海鮮好,看著撿吧,反正能吃就行。”
二妞蹲在沙灘上,驚呼道,“哇,這里有螃蟹。”
“哪呢,哪呢,我看看。”寧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嚯,還真有螃蟹,不過個頭只有拇指大小,跟它們一對比,菜市場賣的那些梭子蟹,簡直就是螃蟹祖宗。
沈烈樂了,“二妞,這玩意撿回去,夠塞牙縫不。”
二妞甩甩小辮子,“不吃,我們拿回家養。”
她抓了一只小螃蟹放在手心,給沈烈獻寶,“你看,多可愛……呀!”話還沒說完,她就被小螃蟹給鉗了一下,頓時撅著嘴道,“螃蟹鉗我。”
沈烈道,“哪呢,我看看。”
二妞伸開手給他看,白嫩的掌心連個印也沒有。
“沒事的,這種小螃蟹才出生沒多久,鉗子就這么丁點大,鉗不疼人。”寧棠道。
二妞鼓著臉道,“我改變主意了,不養了,我要抓回去吃。”
寧棠樂了,“也行,多抓點,抓個頭大的,回去我給你們做酥炸小螃蟹。”
“什么是酥炸小螃蟹。”大娃歪頭問道。
寧棠給他比劃,“就是把螃蟹放在面粉糊糊里滾一圈,然后放到油鍋里炸,吃起來又酥又脆。”
形容得三個孩子都饞了,大娃握拳道,“我保證給你抓滿滿一桶小螃蟹。”
“去吧,但是小心點,別給螃蟹鉗到手了,雖然不疼,但也難受。”寧棠道。
她教三個孩子怎么抓小螃蟹,“小螃蟹靈活,你們三個最好盯準了一只就圍著它抓,抓的時候從螃蟹后邊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螃蟹的腹部,任它鉗子怎么揮舞,都咬不到你們了。”
三孩子都聰明,聽完寧棠的話,舉一反三,不到一會,就抓了小半桶。
寧棠看他們已經上手了,就讓沈烈盯著,自己又去了上次和羅嫂子去的黑礁石旁邊。
她提著桶和鉗子,在黑礁石上來回走,仔細觀察,還真讓她發現了好東西。
石灰色外殼,大小不一的生蠔,密密麻麻地趴在黑礁石上,十分顯眼。
寧棠大喜,拿起鉗子掃蕩著礁石上的生蠔,生蠔可比上回的鮑魚好抓多了,很快她就撿了一大桶。
她提著桶回到沙灘上,沈烈問她,“你撿了啥?”
寧棠獻寶道,“撿了好多生蠔,回去咱們做蒜蓉烤生蠔吃。”
沈烈伸出手,“給你看看我撿了啥。”
寧棠一看,一只八爪魚趴在沈烈手上,還在扭動著它的觸角,她驚訝道,“這哪來的。”
沈烈道,“好像是海里沖上來的,反正我一回頭就看見它在沙灘上。”
寧棠:“讓我想想,八爪魚做什么好,干脆做一道醬爆八爪魚吧。”
沈烈樂了,“你說的頭頭是道的,你會做嗎。”
“不會。”寧棠道,“這不是還有你嘛。”
她把裝滿生蠔的桶往沙灘上一放,問大娃,“你們三抓小螃蟹抓的咋樣了。”
大娃雙手比劃了一圈,“抓了好多,不信你看。”他把桶給寧棠看,三個小桶全裝滿了。
沈烈看一眼天邊,橘紅色的夕陽像是給海面鋪上一層橘色的輕紗,“時間不早了,咱回去吧。”
一家五口打道回府,大娃二妞三娃,三個孩子一人拎著一個裝得滿滿的小桶,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最前面。
沈烈樂了,“看把他們高興的。”
回到家,沈烈清出一個水缸,把三個孩子捉來的小螃蟹都倒進缸里,問寧棠,“你說的那什么酥炸小螃蟹,咋做?”
“你把小螃蟹洗干凈,我去調面粉糊糊。”寧棠道,“洗好以后拿過來。”
沈烈依言照做,三個孩子在他旁邊幫忙,一大三小很快就把小螃蟹洗好了。
寧棠也把面粉糊糊給調好了,她把碗遞給沈烈,“你往鍋里倒油,等油鍋熱了,把小螃蟹用面粉糊糊裹一圈,再放進油鍋里炸就行了。”
沈烈一邊炸小螃蟹一邊嘟囔,“這才月初,家里的油就給你霍霍干凈了。”
“過節嘛,適當地揮霍一下還是可以的。”寧棠道,“你看三個小的都饞了。”
沈烈看一眼廚房門口,大娃二妞三娃,三個孩子趴在門框上,不住地拿眼睛往里瞧。
沈烈用筷子夾起一只螃蟹,往面粉糊糊里滾上一圈,再往油鍋里一放,只聽“滋拉”一聲,油鍋里頓時冒出無數的氣泡,一股油炸物的香氣瞬間彌漫在整個廚房。
大娃吸了吸鼻子,“哇,好香啊。”
很快,沈烈就炸了一盤小螃蟹出來,他喊大娃,“端到客廳去。”
大娃小跑過來,接過盤子就往客廳里跑,一邊跑一邊不忘往嘴里塞酥炸小螃蟹。
寧棠樂了,“沈大娃,你是不是偷吃。”
大娃把小螃蟹含在兩腮邊,囫圇道,“沒、沒有啊。”
寧棠嗤了一聲,“別說我沒提醒你,等會還有蒜烤生蠔和醬爆八爪魚,你光吃酥炸小螃蟹把肚子填飽了,等下就吃不下別的了。”
大娃趕緊把酥炸小螃蟹咽下,保證道,“我不吃了。”
沈烈把八爪魚清洗干凈,切成小端,加了青紅椒和豆瓣醬下鍋爆炒。
趁著他做醬爆八爪魚的功夫,寧棠把之前做蒜蓉烤生蠔的爐子搬出來,點起炭火,在鐵絲網上鋪上五個清洗干凈的生蠔。
忙活了大概半個小時,一盤醬爆八爪魚,外加一碟蒜蓉烤生蠔就做好了。
沈烈把醬爆八爪魚端到飯桌上,掃一眼裝了酥炸小螃蟹的盤子,哼一聲,“說吧,誰偷吃了。”
三小只相互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道,“我們沒偷吃。”
寧棠道,“少唬你們爸,你們偷吃也偷吃的有點技術,那尖尖都平了,下回偷吃記得從旁邊拿,光從頂部拿,一眼就能發現,你們爸又不瞎。”
大娃撇撇嘴,“你們怎么這么精明,這都給你們看出來了。”
寧棠: “我跟沈團長比你們三多活了多少歲,不比你們精可能嗎,等你們活到我們這個歲數,才有那么一丟丟的可能騙過我們。”
沈烈拿起一個蒜蓉烤生蠔,蒜烤的香味不住地往他鼻腔里竄,“小寧同志,這玩意能吃嗎,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做法。”
“這樣碳烤比普通的做法好吃多了,碳烤更入味,還能激發蒜的香氣,不信你試試。”寧棠道。
沈烈咽了咽口水,將蒜蓉烤生蠔吃進嘴里,滑嫩肥美的生蠔伴隨著蒜蓉的味道,香得能讓人吞掉舌頭。
沈烈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這個好吃,以后都這樣做。”
沈家這頭吃得正香,蘇家那頭卻是食不知味。
蒜蓉烤生蠔、醬爆八爪魚、酥炸小螃蟹,全是味重的,兩家隔得又近,香味不住地從蘇家往蘇家這邊飄。
蘇俊彥看了一眼桌上沒滋沒味的清水煮白菜、豆角炒茄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忍不住嘀咕道,“沈烈他們家今天煮的什么啊,這么香。”
他瞥一眼坐在他對面吃飯的寧雪,“看不出來,你堂妹廚藝挺好,我咋記得之前去山崗村相親的時候,都沒見她做過飯,原來是深藏不露啊。”
蘇光宗道,“媽,堂姨做飯很好吃嗎?”
蘇耀祖撇撇嘴,“怎么可能,要是堂姨做飯好吃,大娃二妞三娃上次為啥來咱們家蹭飯。”
寧雪愛憐地抹掉蘇耀祖嘴角的飯粒,看向蘇俊彥,“我堂妹哪會做飯啊,你聞到的飯菜香味,估計是沈團長的手藝。”
“沈烈?”蘇俊彥驚道,“他一個大男人做什么飯。”
寧雪頓了頓,“沈家向來都是寧棠做中午那頓,沈團長做晚上那頓。”
“不可能吧,沈烈一個現役軍人,寧棠又不上班,憑啥讓沈烈做飯。”蘇俊彥道。
寧雪,“真的,我好幾次見著沈團長在院子里洗菜。”
“那也只是洗菜,又不是幫著做飯,區別還是很大的。”蘇俊彥道。
“不信,回頭你自己問沈團長。”寧雪幽幽地看他一眼,“要是有人能幫著我一起做飯就好了。”
蘇俊彥摸摸鼻子,“我沒那廚藝……”他往寧雪碗里夾了一筷子清水煮白菜,訕笑道,“你做飯好吃,我跟孩子都愛吃你做的飯。”
寧雪心里腹誹,那寧棠做飯難吃,沈烈跟沈家三個娃不都吃進肚了?
她嘆口氣,“看來,我還是沒有寧棠那個好命,在家不用做飯,出嫁了也有人幫襯。”
*
十月二十九號,寧棠起了個大早。
大娃很是納罕,“后媽,你今天不睡懶覺嗎?”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天天睡懶覺似的。”寧棠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二妞噢了一聲,問道,“后媽你要去干嘛。”
寧棠道,“去幫你們羅嫂嫂收菜,她院子里種的瓜果熟了。”
三娃歪頭,“為什么要幫羅嫂嫂收菜啊。”
寧棠拍拍他的小屁股,“因為我們是鄰居,羅嫂子幫咱們家不少忙,你們身上穿的衣服,就是羅嫂子幫忙縫的。”
三娃點點頭,“那三娃也去,去幫嫂嫂收菜。”
“真乖。”寧棠不吝夸獎,問大娃二妞,“你兩去嗎?”
大娃二妞齊齊應聲,“我們也去。”
寧棠帶著三個孩子到了羅嫂子家,“嫂子,我們來了。”
羅嫂子正在院子里忙活著呢,她往身上拍拍手里的土,“好嘞,大娃二妞和三娃怎么也來了。”
二妞脆聲道,“嫂嫂,我們跟后媽一起來幫你收菜。”
“哎,二妞真棒。”羅嫂子笑道,“那你們幫我把菜地里的白蘿卜收了,嫂嫂給你們做酸甜蘿卜吃。”
羅嫂子家的菜地不大,只是二層小樓前開墾了幾塊地,但她會利用空間,不大的地方種了不少瓜果,寧棠一眼望過去,最少也有七八種。
大娃蹲在菜地前,看著蘿卜纓子,“這個是羅嫂嫂說的白蘿卜吧。”
“你笨笨,蘿卜梆子都露出半截了,一看就知道。”二妞道。
大娃伸手抓住蘿卜纓子,用力一拔,“瞧我的。”下一秒,哎喲一聲摔了個大馬趴,手里還拽著一小把蘿卜纓子。
寧棠樂了,“你這樣拔肯定拔不出來,你們三合作,先把白蘿卜旁邊的土清一下,露出半個蘿卜,再一起往外拔,這樣才能拔蘿卜。”
大娃三個依言照做,不一會,三個小孩變成了三個小花貓,臉上身上都是土,但效果也是顯著的,籮筐里裝滿了小半。
寧棠看三個孩子拔蘿卜拔的開心,就讓他們專門負責拔蘿卜,自個走到羅嫂子旁邊,問她,“嫂子,除了蘿卜還有其他的菜要收的嗎?”
羅嫂子正準備答話,院子里突然傳來腳步聲。
曾心蘭著急忙慌地跑進院子,一臉焦急地拉住羅嫂子的衣袖,“嫂子,你那有錢嗎,借我一些。”
寧棠一愣,“怎么了,心蘭,跑這么急。”
曾心蘭沖她點點頭,臉上愁容不展,“小寧,你也在啊,正好,如果嫂子那錢不夠,要麻煩你也借我一些了。”
羅嫂子從兜里拿了塊手帕,“你先擦擦汗,別急,有事慢慢說,是不是大虎出啥事了?”
曾心蘭接過手帕,攥在手心,“不是,是我公公,說是痛風病犯了,躺在床上疼得起不來身,讓我快點拿錢去大醫院看看。”
羅嫂子道,“原來是這樣,但齊營長不是剛發工資沒多久嗎,你們月月寄錢回去,按理來說應該是夠用的了。”
曾心蘭緊咬下唇,“八號老齊發工資和補貼的時候,我們已經寄了四十塊回去了,但是沒想到公公突然犯病,四十塊他們已經花的七七八八了,不夠治,還得……還得再要兩百塊。”
“兩百塊?”寧棠脫口而出,“這都頂好幾月的工資了。”
曾心蘭嘆氣道,“沒法子,我公公這次痛風病犯得很嚴重,我婆婆說了,兩百塊還只是個底,要徹底根治,至少得要五百塊。”
“曉得了。”羅嫂子拍拍曾心蘭的手,“我這就回屋給你拿去。”
曾心蘭連聲道,“哎,謝謝嫂子了。”
寧棠皺眉道,“等會,嫂子你先別急著拿錢。”
她看向曾心蘭,“心蘭,咱一時半會的先不急著拿這個錢,你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我還真不信了,啥痛風病能根治,還要花好幾百塊錢,這不鬧呢嗎。”
給寧棠這么一攔,羅嫂子也察覺出不對勁,停下腳步,“你確定你婆婆說痛風能根治,我以前有個親戚,也是有痛風病,不知道去了多少醫院找多少大夫問診都沒治好。”
曾心蘭一愣,“我、我婆婆是這么說的。”
“這就不對了。”羅嫂子道,“我那親戚跟我提過一嘴,說像他們這樣上了年紀的人,得了痛風這種慢性病,基本沒有根治的可能,只能帶著過下半輩子了。”
寧棠接話道,“心蘭你再仔細想想,兩百塊錢,咱們島上衛生所看一次病五毛錢,市里的醫院看一次病也才兩塊錢,你公公婆婆找的是什么醫院什么神醫,能打保票花兩百塊錢能根治你公公這種疼得躺在床上動不了的痛風?”
被寧棠和羅嫂子這么一說,曾心蘭也覺著不對了,她左右看看,猶豫道,“難不成,我公公婆婆給人騙了?”
寧棠挑眉,“心蘭,你把整件事仔細說一遍。”
曾心蘭徐徐道,“老齊的工資大概五十這樣,每月發工資我們都會寄四十塊回他老家,這個月也不例外,八號發了工資和補貼,我們就立馬寄回去了,十二號,我收到了我婆婆寄來的信,說我小叔子快結婚了,喊我們回去喝喜酒。”
羅嫂子道,“喝喜酒,這不是好事嗎。”
曾心蘭苦笑道,“我原本也這么以為的,所以跟老齊興高采烈地應了,但沒想到,我婆婆說要進門的這個妯娌,是城里的姑娘,父母是雙職工,家里條件好,又嬌慣她,所以彩禮要三轉一響四十八條腿,婆婆說家里的條件我們知道,出不起這個彩禮,所以要我們夫妻兩個幫襯。”
“三轉一響四十八條腿。”曾心蘭呵了一聲,“置辦起來少說也要好幾百塊錢,拆了我跟老齊都給不起。”
第28章 [VIP] 裝病
“但老齊這人, 你們也知道,他是想出這個錢的,但他沒有, 就商量說,能不能先進門,再用他的工資慢慢置辦,那姑娘不同意, 說四十八條腿可以不要,三轉一響必須有。”
“那姑娘催得急,我公公婆婆也不停地催我們,還把電話打到部隊了,但沒錢就是沒錢, 老齊也煩了,直接不回信不回電話, 許是這樣,我公公氣著了,所以痛風就犯了。”曾心蘭道。
寧棠,“齊營長不回信不回電話,你兩咋知道你公公痛風病犯了的?”
“唉,我婆婆來島上了,她親口跟我說的, 他們住得近,來這不到兩天路程。”曾心蘭滿面愁容, “所以我這才急忙來找羅嫂子借錢, 我婆婆還等著我拿錢回去。”
聽曾心蘭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寧棠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她道, “這樣,心蘭,我陪你回家一趟,再問問情況,把事情弄清楚才好拿錢,兩百塊也不是筆小數目。”
曾心蘭胡亂點點頭,有人幫忙拿主意,她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樣,急忙道,“好,麻煩你了,小寧。”
寧棠看向大娃,“我陪心蘭走一趟,大娃你帶著二妞和三娃先回家。”
三個孩子也看出大人有事要忙,大娃點點頭,“知道了。”
二妞抿嘴道,“后媽你快去快回,要是有什么事,就回家找爸。”
三娃拉著寧棠的手不肯松開,嫩聲道,“后媽,我也去。”
大娃拉他,“三娃子你去了能干啥。”
三娃道,“我可能干了。”
寧棠樂了,彎下腰捏了捏三娃的鼻子,“對,咱家三娃最能干了,放心吧,沒事的,你先跟大娃回家,我去去就回。”
三娃這才不情不愿地道,“好吧。”
送走三個孩子,寧棠跟曾心蘭和羅嫂子去了齊家。
齊家跟沈家一樣,是一棟白色的二層小樓,院子里種了不少小蔥、姜這樣的植物,看得出來曾心蘭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
剛進門,就有一個五十歲上下,皮膚發黃的婦人迎了出來,她的目光在曾心蘭的身上掃了一圈,伸出手,“錢呢?”
曾心蘭不說話,那婦人見狀,尖聲道,“不會沒借到吧。”
寧棠道,“心蘭的婆婆,你真的要兩百塊錢嗎?”
鐘向紅斜斜看寧棠一眼,“你誰啊?”
曾心蘭道,“這兩位是沈團長的愛人寧棠,趙政委的愛人羅嫂子。”
寧棠道,“你喊我小寧就行。”
聽到曾心蘭介紹寧棠和羅嫂子是團長政委的愛人,鐘向紅瞇了瞇眼睛,臉上露出一個笑,“哦,是團長政委的愛人啊,小寧,羅嫂子,你們坐你們坐。”
寧棠跟羅嫂子落了座,鐘向紅把曾心蘭拉到一邊,厲聲道,“我讓你去借錢,你帶她們回來干嘛。”
曾心蘭喏喏沒吭聲,寧棠耳尖,聽到了,脆聲道,“心蘭是找我們借的錢,心蘭她婆婆,你也知道,兩百塊錢,不是一筆小數目,我跟嫂子總得弄清楚這筆錢要拿去干嘛,才敢往外借吧。”
鐘向紅笑笑,“應該的,應該的。”
“我們聽心蘭說,她公公得了痛風病,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所以要借兩百塊錢看病,是這么回事吧?”羅嫂子道。
鐘向紅臉上露出愁容,“唉,是這么回事,我家那口子本來好好的,突然就患上了痛風,現在農活也干不了,天天躺在床上喊腿疼。”
她幽怨地看曾心蘭一眼,“可能啊,是家里沒錢給小兒子娶媳婦,所以氣出來的吧。”
曾心蘭抿抿嘴,沒接話。
鐘向紅期盼地看向寧棠和羅嫂子,“心蘭她公公這次痛風發作的特別厲害,疼起來啊,恨不得把腿給鋸了,你們兩位行行好,就借兩百塊錢給我們回去看病吧。”
寧棠道,“借錢可以,兩百塊錢均下來,我跟羅嫂子一人借一百就成,我愛人是團長,羅嫂子愛人是政委,兩人工資都不低,手頭上還是有些積蓄的,但是——”
聽到寧棠同意借錢,又說沈烈和趙政委工資不低,鐘向紅眼里劃過一絲貪婪,聽到寧棠說了一句但是,她的心高高掛起,忍不住問道,“但是什么?”
寧棠笑道,“但是,錢我們可以借,你們準備什么時候還呢?”
鐘向紅一愣,顯然在她的心里,沒想過要還的事。
見她愣住了,寧棠道,“你該不會不打算還了吧?”
鐘向紅訕笑兩聲,“怎么可能呢……我們家齊偉有出息,他是營長,一個月工資也不少賺,慢慢還就行了。”
羅嫂子皺眉道,“就光齊營長一個人還嗎?你們家五個兒子呢,老爹生病了,就只讓大兒子家出錢?”
鐘向紅想也不想便道,“那當然了。”
她話音剛落,就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往曾心蘭那邊看。
曾心蘭不敢置信道,“媽,你真打算只讓我們家還?我記得二叔上個月考上了市里紡織廠的工人,一個月有十幾塊錢,三叔會做木匠活,一年到頭也有不少收入,多的沒有,七八塊肯定是賺得到的,還有四叔五叔,明年就初中畢業了。”
她又重復了一遍,“媽,你真的打算只讓我們家掏這筆兩百塊的醫藥費?”
鐘向紅小聲道,“雖然他們能掙錢,但都沒老大掙得多嘛,誰掙得多,誰就出力多,這不是應該的嘛。”
曾心蘭從來沒指望鐘向紅夫妻倆能一碗水端平,但這也偏心得太過了,她的心徹底冷了,“憑什么就只讓我們家出這筆錢,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他們就不用出?難道爸就只是阿偉的爸,不是他們的爸了?”
她原本以為,鐘向紅來找她拿錢,只是事發突然,家里一時掏不出這么多的錢,先讓他們夫妻兩出這一筆,以后再還,給公公治病的錢,還是要大家一起分攤的。
但沒想到鐘向紅完全沒這個打算,只想要他們一家子出這個錢。
鐘向紅訕笑兩聲,“都是一家人……”她伸手想去拉曾心蘭的手,期盼道,“大兒媳婦,你忍心看你公公腿疼得下不了床嗎。”
曾心蘭終究狠不下這個心,她把手縮回去,看向寧棠和羅嫂子,咬了咬牙,“小寧,嫂子,麻煩你們借我兩百塊錢,我給你們打欠條。”說罷,就想去拿紙和筆。
寧棠攔住了她,“欠條的事先不急,不就是借錢嘛,咱們住在同一個島上,我們家沈團長還有趙政委跟你們家齊營長又是同僚,我還怕你跑了啊。”
她給羅嫂子使了個眼色,“嫂子,你先和心蘭回家拿錢,我陪心蘭她婆婆坐坐。”
羅嫂子一愣,眨眨眼睛,“噢,噢,好,我現在跟心蘭回家拿錢。”她拽上曾心蘭,“心蘭,你跟我走。”
曾心蘭失魂落魄地任由羅嫂子拉著她走。
兩人走了,鐘向紅仿佛了了一件大事,松了口氣,語氣也輕松隨意起來,“小寧,你怎么不回家拿錢啊?”
寧棠隨便找了個借口,“我們家的錢都是我愛人在管,我得等他下班才能拿到錢。”
“這樣啊。”鐘向紅眼里劃過一絲鄙夷,在她眼里,管不住男人錢袋子的女人,就是沒用。
寧棠看著又年輕漂亮,鐘向紅心里,已經把她跟花瓶畫上了等號。
寧棠給鐘向紅倒了杯水,“心蘭她婆婆,你喝口水,這么遠趕過來,挺累的吧。”
鐘向紅喝了口水,擺擺手,“累什么啊,我們住的地方離海浪島就兩天的路程。”
“那你一定常來島上看齊營長和心蘭吧?”寧棠道。
鐘向紅心虛地道,“當、當然。”
寧棠笑道,“真羨慕心蘭,有個你這么好的婆婆。”
鐘向紅撇撇嘴,“好什么好啊,心蘭有福氣,能隨軍,不像我做媳婦的時候,一個人伺候一大家子。”
寧棠不接茬,話頭一轉,開始話起了家常,“不瞞你說,我是剛來隨軍的,我家在祁省的一個村,跟海浪島一南一北,坐火車就要七天,我們那邊可不像海浪島,有便宜的海鮮吃,我前陣子還給我爸媽他們寄了不少海貨回去,他們說吃著可好了。”
“海浪島的海貨味道確實不錯。”鐘向紅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老大和老大媳婦經常寄那些什么干鮑魚,馬鮫魚干回來,熬粥炒菜味道鮮得很嘞,我家那口子最愛的就是干魷魚,我給他烤一只,配著酒喝,神仙都不換。”
寧棠眼里劃過一絲異樣,“心蘭她公公很愛吃海鮮和喝酒嗎?”
鐘向紅道,“他啊,天天拿著個酒瓶不離手,見著酒比見著誰都親,我來海浪島的前一天,他還拉著我問,我走了誰給他打黃酒,誰給他烤魷魚煎馬鮫魚,這些玩意兒他一天都少不了。”
寧棠冷笑道,“既然心蘭公公愛吃海鮮又愛喝酒,我送他一瓶海馬干泡的酒,讓他補一補,趕緊治好他的‘痛風’。”
鐘向紅皺緊眉頭,這話怎么聽著這么不對勁呢。
還沒等她細想,門口傳來腳步聲,羅嫂子跟曾心蘭回來了。
鐘向紅臉上笑開一朵花,“哎喲,回來了,怎么這么慢啊,錢拿到了嗎?”
曾心蘭面無表情地道,“拿到了。”
她從兜里掏出一百塊錢,鐘向紅一把搶了過去,用手指沾了唾沫數了好幾遍,才道,“嗯,是這個數。”
鐘向紅瞇了瞇不大的眼睛,“小寧,這下只差你那一百塊錢了。”
寧棠笑笑,“心蘭她婆婆,這一百塊錢,我不打算借了。”
“為啥啊?”鐘向紅驚訝道。
“因為心蘭她公公根本就沒得痛風,這筆錢,完全沒有借出去的必要。”寧棠篤定地道。
曾心蘭一愣,驚訝地看著鐘向紅,“沒得痛風?”
羅嫂子道,“心蘭她婆婆,你怎么騙人呢。”
鐘向紅張口反駁道,“我什么時候騙人了,我家那口子就是得了痛風,不然好端端的,我咒他干嘛。”
寧棠道,“心蘭她婆婆,我最后問你一遍,你確定心蘭她公公得了痛風,需要兩百塊錢看病?”
鐘向紅想也不想便道,“我確定。”
“你確定?我還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你就是騙人的呢。”寧棠道,“剛才咱倆聊天的時候,你說心蘭她公公頓頓海鮮配酒,得了痛風也不例外,是這么回事吧?”
“是又怎樣,這些海貨都是老大兩口子孝敬的,我們愛吃吃,干你屁事啊,咋這你都要管。”鐘向紅破口大罵。
寧棠冷笑一聲,“我才不想管你那些破事,只是見不得有人裝病博取同情騙錢罷了,心蘭她婆婆,得了痛風的人忌酒忌海鮮,按你說的那種頓頓海鮮配酒的吃法,心蘭她公公要真得了痛風,恐怕還真得把腿給鋸了。”
鐘向紅翻了個白眼,“你說啥就是啥啊,你又不是醫生,憑那些不知道哪聽來的說辭,亂忽悠一番,你以為我就信啊,我告訴你,得了痛風一樣吃海鮮喝酒。”
她看向曾心蘭,“心蘭,我們才是一家人,你別信她,這人就是不想借錢,不借就不借唄,我們換一家借,別在這聽她危言聳聽。”
寧棠道,“我還真沒見過一家人逼著借錢的。”
鐘向紅道,“心蘭,你說句話。”
曾心蘭扭過臉,“婆婆,你覺得我們這樣常年住在海島上的人,會不知道得了痛風就不能吃海鮮喝酒的常識嗎。”
鐘向紅這下徹底慌了,“不、不是,你聽我解釋……”
曾心蘭道,“媽,你到底要這兩百塊錢干嘛,真的是為了治爸那莫須有的痛風?”
既然都被拆穿了,鐘向紅索性破罐子破摔,“好,我跟你說實話吧,我要那兩百塊錢,是要給你弟媳買三轉一響,娶她進門的,你就說給不給吧。”
曾心蘭抿了抿嘴角,“就為了給她買三轉一響,所以媽你用爸得了痛風的借口來要錢,這可是整整兩百塊錢啊,齊偉得干半年才能掙這個數,全拿去給三弟娶媳婦,我們一家這半年喝西北風嗎?”
鐘向紅訕笑兩聲,“怎么可能喝西北風呢,老大能賺錢……”
“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誰娶媳婦誰自個出這個錢,別想從別人家掏。”寧棠道。
鐘向紅恨寧棠壞了她的好事,狠狠瞪她一眼,“什么別人家,我們是一家。”
寧棠接道,“你跟你家老頭子,你另外四個兒子是一家子,齊營長一家只是你們的提款機。”
羅嫂子忍不住問,“提款機?”
寧棠一頓,現在好像還沒這個詞,“意思就是給人拿錢的機器。”
這個詞比喻的還真貼切,曾心蘭苦笑一聲,他們一家可不就是提款機么。
她撇過臉,“媽,這個錢我是不可能拿給你的,下次你不要再用這種借口騙人了。”
鐘向紅怒道,“你這說的是什么話,你一個外人說了不算,老大呢,等老大回來我要跟他告狀,讓他好好教訓教訓你。”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曾心蘭冷冷甩下一句話,“那媽你去吧,我等著。”
鐘向紅瞪大眼睛,伸手指著曾心蘭,“你,你你,反了天了!”
曾心蘭說完就拉著寧棠和羅嫂子出了門,不給鐘向紅繼續破口大罵的機會。
離開齊家,三人回了羅嫂子家。
曾心蘭歉意道,“嫂子,剛才走得急,沒把那一百塊錢要回來,你放心,明兒個我就給你送過去。”
羅嫂子點點頭,問她,“這事你準備咋辦?齊營長要真借了這二百塊錢,還得你們家還。”
曾心蘭苦笑道,“不咋辦,我跟齊偉做了十年夫妻了,他這人我清楚,愚孝又愛面子,我不幫我婆婆借這個錢,他是絕對開不了口找同僚借的。”
羅嫂子嘆口氣,“那就好,不管咋說,家里老人沒生病是好事,錢沒借出去也是好事。”
羅嫂子心善,寧棠卻不這么想,能為了小兒子結婚的事去讓大兒子一家借錢,這樣的老人,還不如就真得痛風了,至少能消停會。
曾心蘭感激地看寧棠一眼,“這事多虧你們了,不然我還被蒙在鼓里,傻傻得找你們借這么大一筆錢。”
曾心蘭不傻,羅嫂子拉著她回家取錢,特意繞了遠路,當時她還覺著蹊蹺,現在想想,估計就是為了給寧棠套話的時間。
寧棠擺擺手,“沒事。”
曾心蘭家里條件本來就差,每月要往外給出四十塊錢,再添一筆兩百塊的外債,簡直就是要他們一家的命。
雖說沒把錢借出去,但曾心蘭仍是愁眉不展,她拉著寧棠的手,懇切道,“小寧,我那還有東挪西湊攢下來的二十塊錢,是我們家的全部存款了,連齊偉都不知道,我想先放你那里,可以嗎?”
羅嫂子驚訝道,“你們家的全部存款,你放小寧那干嘛。”
曾心蘭咬牙道,“因為我了解齊偉那個人,只要一發工資,肯定都拿去填補他們家那個窟窿,下個月我們家還不知道咋過,吃飯可以靠趕海解決,但是我們家大虎一年級的學費還沒著落,總不能讓孩子欠著學費上學吧。”
島上小學是開學一周才繳納學費,一年將近兩塊錢,不算多但也不少,曾心蘭還在為這筆錢發愁呢。
羅嫂子點點頭,“你這樣打算是對的,萬一再突發個什么狀況,需要用錢咋辦,家里總不能一點存款都沒有。”
“小寧……”曾心蘭期盼地看著寧棠。
寧棠道,“我暫時幫你保管這筆錢可以,但是你們家的錢總不能一直由我收著吧。”
曾心蘭憂愁道,“不這樣還能怎樣呢,齊偉老是貼補他們家。”
她苦笑一聲,“不瞞你們說,我們家都快家徒四壁了,前陣子我去市里撿漏用很便宜的價格買了一個新碗,打算拿回家用,給齊偉看到了,他非說公公婆婆家里人多,小侄子沒碗用,硬生生把這個碗拿走給家里用了,可憐我們家大虎,到現在還在用破了個口子的碗,我都怕哪天豁到他嘴。”
羅嫂子面露同情,“齊營長這人,真是,我都不知道說他什么好,不如你跟他好好談談吧。”
“談,談有什么用,不管我說什么他都不聽。”曾心蘭道,“有時候我都懷疑,我們不是一家人,我不是他媳婦,大虎不是他兒子,他跟他爸媽,跟他四個弟弟才是一家人。”
寧棠道,“所以你得自己立起來。”
“自己立起來?”曾心蘭一愣。
“對,有句話說得好,成年人只能篩選,不能改變,齊營長這個性格已經定型了,這是他從小的生活環境以及個人經歷決定的,所以你跟他說肯定是說不通的。”寧棠道。
“你跟齊營長說家里沒錢用,讓他不要再貼補公公婆婆家的時候,他心里想的是啥,想的是家里勒緊褲腰帶供他吃喝,想的是他爸罰他的時候,是弟弟替他挨的打,所以,他只會跟你細數家里面對他多好,要不是有家里的支持跟幫助,他肯定沒有現在的成就,要多多貼補家里,等下面的弟弟們都長起來了,以后的日子就好過了。”
曾心蘭一愣,寧棠說的話,幾乎跟每次齊營長說的話分毫不差,“小寧,你咋知道的。”
“我猜的,反正左右不過那些個說辭。”寧棠道。
曾心蘭眼里劃過一絲希冀,“那,那你說我應該咋辦呢,每次我跟他吵架,他就用這些說辭來堵我,我又不能攔著他,不然就是沒孝心的表現,說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心蘭,你得分清楚,是愿意被人戳脊梁骨呢,還是愿意餓死路邊做凍死骨呢。”寧棠道,“大虎也漸漸大了,以后要花錢的地方還有很多,還有,吃飯總不能頓頓都吃海邊撿的海鮮吧,肉蛋奶蔬菜也要跟上,不然小孩子缺少營養,以后可能個都長不高。”
曾心蘭想起齊大虎瘦弱的小臉,還有那比同齡人矮大半個頭的身高,心里就發酸。
他們夫妻倆本來給大虎取名叫大虎,就是希望他能成為一只健康強壯的小老虎,可現在都快成病貓了。
曾心蘭咬咬牙,“小寧,你給我出個主意,你咋說我就咋做。”
羅嫂子幫忙敲邊鼓,“是啊,小寧你聰明,就幫幫心蘭吧。”
第29章 [VIP] 取舍
寧棠想了想, 道,“還是那句話,你得自己先立起來, 過往的經歷表明,齊營長這人就是靠不住的,他掙的錢,以后還得拿去填補老家那個窟窿, 所以你得找份工作自己掙錢,手上有錢,心里不慌,你自個能掙錢了,有了存款, 以后家里缺什么東西,你就用你自己的工資買, 不用手心朝上找齊營長要,看他以后說話還敢不敢這么硬氣。”
羅嫂子一拍大腿,“對,就按小寧說的辦,我就不信齊營長能做出拿自己愛人掙的錢給老家人用的事,他還要臉不要了。”
曾心蘭恨不得掏出紙和本子把寧棠說的每句話記下來,“然后呢, 然后呢。”
“然后,就是哭窮了, 家里的開銷總不能光用你一人的工資出, 齊營長肯定至少要出一半的, 不然都成各過各的了。”寧棠道。
曾心蘭疑惑道,“哭窮?”
寧棠:“對, 就是把你那些難處,那些苦楚,一點一點給齊營長掰扯清楚,讓他知道你們母子兩過得有多不容易,就比如豁嘴的碗的事,還有他能去部隊食堂吃飯,你們卻只能吃趕海撿來的免費海鮮的事,哪怕他聽不進去,你年年說,月月說,但凡他還有一點良心,是個男人,就不可能不動容的。”
曾心蘭不好意思道,“還有一個問題,小寧,我的工資可以不給他,拿來買家里的東西,但架不住他會把家里的東西拿去送人,這,這可咋辦,不成了我填補他們家那個窟窿了嗎。”
羅嫂子道,“心蘭說得對,到時候就變成了兩人掙錢填補窟窿了,這……”
“所以你得守好自己的錢,自己的財產,必要的時候可以撕下臉皮撒潑,就拿碗的事舉例子,假如說你用你發的工資又買了個新的碗,齊營長看中了,又想拿給老家那幫人用,你就死死護住那個碗,說這個碗是用你掙的錢買的,是給大虎用的,他要是拿走你就跟他拼命。”
“齊營長這人愛面子,肯定不愿意你們吵得左鄰右舍都知道,你護住了一次,就能護住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寧棠道。
曾心蘭羞道,“可,吵得大家都知道了,面子可咋整。”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齊營長愛面子,曾心蘭也拉不下那個臉面。
她抿抿嘴,“這事要是鬧大了,院里的人會怎么看我啊,不給老人錢,一個不孝順的戳是跑不了了。”
想到那些風言風語,曾心蘭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寧棠:“能咋看,心眼好的只會覺得你可憐,不信你問問羅嫂子。至于心眼差的,你又何必管她們怎么想。”
羅嫂子道,“日子是自個的,嘴長在別人身上,人家愛咋說咋說。”
“別人的嘴管不住,自己的路自己走。”寧棠道。
羅嫂子:“哎,就是這個道理,想不到小寧你年紀輕輕的,比我活得還通透,我活了半輩子才悟出這么個道理。”
“嫂子你過獎了。”寧棠道,“再說了,面子重要還是錢重要?”
羅嫂子說,“你要是舍不下你那個臉,就想想大虎,想想大虎補營養要錢,大虎念書要錢,大虎娶媳婦要錢,你就能狠下這個心了。”
曾心蘭咬牙,下定了決心,“好,以后我就這么做。”
“當務之急,還得找份工作。”羅嫂子道。
曾心蘭,“可是上哪找工作啊。”
羅嫂子在島上呆了許多年,這事她有經驗,“年后衛生所和婦委會都會招工,你可以去試試。”
曾心蘭道,“衛生所?可是我不會給人看病啊。”
“一般是藥房招人,就是醫生給病人開藥方,你照著拿藥就行,這活識字就能做,工資也可以,一個月三五塊錢是有的,婦委會雖然忙,但是工資高,一個月七八塊,看你想干哪個了。”羅嫂子道。
她兩聊起了找工作的事,對這個寧棠不感興趣。
上輩子她九九六了好幾年,早都不想吃工作的苦,工作工作,哪怕輕松,那也是工作,上班就是熬人的,她都懷疑她穿越說不準就是因為九九六熬壞了身體。
曾心蘭是情況特殊,寧棠才給她這個建議。
寧棠就讓羅嫂子和曾心蘭慢慢聊,自個先回家了。
幫曾心蘭的事,忙了快一天,大娃他們三個在家應該等急了。
寧棠回到家,大娃聽到腳步聲,跑過來,“后媽,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們都要去找你了。”
寧棠擺擺手,“我肚子快餓癟了,有啥東西吃的沒。”
她中午都沒吃飯,就在羅嫂子那里啃了兩根黃瓜。
二妞歪頭,“這話咋聽得這么耳熟?”
三娃道,“我知道,大哥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回來就跟爸嚷嚷說,他餓了,家里有啥東西吃沒。”
寧棠瞇了瞇眼睛,“三娃,來,我有好東西給你吃。”
三娃往后退一步,躲到大娃身后,“我才不傻呢,你喊我過去是要揍我。”
寧棠道,“行了,不跟你們扯閑篇了,有東西吃沒,對了,你們三中午吃的啥。”
大娃道,“我們去找了小趙叔叔,小趙叔叔幫我們打了飯。”
寧棠吃了點紅棗墊墊肚子,再過一會沈烈就回來了,等他做晚飯。
剛走兩步,她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香味,吸了吸鼻子,“啥玩意,這么香。”
大娃咽了咽口水,“是隔壁后媽做了好吃的。”
自打那天沈家做了醬爆八爪魚、蒜蓉烤生蠔和酥炸小螃蟹,香味傳到了蘇家之后,寧雪就仿佛要跟寧棠別苗頭似的,一連好多天,天天都做各種各樣好吃的給蘇俊彥和雙胞胎吃。
還別說,味道確實香。
寧棠就著這股香味,吃了幾個紅棗墊巴墊巴肚子,沈烈也回來了。
他進了屋,一邊脫掉外面的襯衫一邊嘀咕道,“蘇家整啥飯菜呢,味道咋這么香。”剛才他經過蘇家門口,差點給香迷糊。
寧棠聞了半晌,也猜出寧雪做的啥,“估計在燉雞湯吧,雞湯才有這香味。”
“那趕明兒我們也熬鴨湯喝,煮一鍋鴨湯,用來下銀絲面,味道比他們家的更香。”沈烈道。
大娃聽著流口水,狂點小腦袋,“好啊,好啊,爸,現在就做什么鴨湯銀絲面嗎?”
沈烈刮了刮他的鼻子,“你想得美,今天沒買鴨子。”
翌日,下午五點半,沈烈回家。
大娃噌噌噌地跑過來,仰起小臉,“爸,買鴨子了嗎?”
沈烈樂了,“沒買,這么想吃鴨子,那下回煮鴨子的時候,分你一只鴨腿。”
大娃掰著手指頭數,“一只鴨子有兩只翅膀兩條腿。”吸了一口氣,“嘶,我們家五個人,不夠分咋辦。”
寧棠道,“我跟你爸一人一只鴨腿,二妞和三娃一人分一個鴨翅膀,你喝湯。”
大娃叉著腰,氣鼓鼓地道,“后媽!”
“哎。”寧棠掏了掏耳朵,“聽見了,我又沒聾。”
大娃看向沈烈,“爸,以后不做鴨子了,反正我也吃不著。”
寧棠道,“你一周要上五天學,趁你上學的時候我們偷偷吃鴨子,反正你也不知道。”
沈烈點頭,“我們就趁大娃上學的時候煮鴨子,二妞,三娃,你們說好不好。”
二妞看一眼大娃,想說聲好,因為大娃如果不分鴨翅膀,她跟三娃一人一個正好,小丫頭很有良心地道,“好,但還是留點湯給他吧。”
大娃都快氣哭了,“二妞,你跟誰站一邊的。”
三娃舉手,“我知道,二姐跟好吃的站一邊。”
寧棠由著三個小娃斗嘴,問沈烈,“晚飯吃啥。”
沈烈道,“吃蛤蜊蒸蛋還有炒花蛤,今天菜市場的蛤蜊挺新鮮的,再做一道清蒸鱸魚,夠咱們五個人吃了。”
沈烈到廚房忙活,寧棠幫他打下手。
大娃在屋里,突然聞到隔壁蘇家又傳來濃郁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那股香味太饞人了,他忍不住尋著味跑到了蘇家。
蘇家院子里,蘇光宗和蘇耀祖一人手里拿著一個大雞腿,一邊吃還一邊大聲道,“哎呀,真好吃。”“這脆皮大雞腿可真香啊。”
大娃仔細一瞧,他們手上拿著的雞腿,外面還有一層酥脆的表皮,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再是雞肉的嫩滑。
可把大娃饞得不行,他吸了吸口水,“你們家又做雞吃啊。”
蘇耀祖得意洋洋地瞥了大娃一眼,故意在他面前咬下一大口雞肉,“是啊,我媽做的,她說我兩太瘦了,得補補。”
蘇光宗問大娃,“想吃嗎?”
大娃狂點腦袋,“想吃。”
蘇光宗把雞腿藏在身后,“不給,你要想吃,讓你后媽給你做去。”
大娃癟癟嘴,“不就是吃雞腿嗎,有什么了不起,你等著,我回去就讓我后媽給我做。”
說完,邁著小短腿就跑了。
他一走,寧雪從屋子里出來,揉了揉蘇光宗和蘇耀祖的腦袋,夸獎道,“干得好。”
蘇光宗不解道,“媽,為什么要讓我們在院子里當著大娃的面吃雞腿啊?”平時都是在家里吃的。
蘇耀祖撇撇嘴,“笨,這都不懂,媽想讓大娃羨慕我兩,然后回去鬧他后媽。”
寧雪彎起嘴角,“耀祖真聰明。”
她眼里閃過一絲冷光,現在就看她的美食攻勢奏不奏效了,最好大娃回去鬧個天翻地覆,惹得寧棠打罵孩子,沈烈不滿,沈家雞犬不寧最好。
想著,寧雪側耳傾聽起沈家的動靜。
大娃回來的時候,飯菜已經上桌了。
沈烈瞥他一眼,“都快吃飯了,你上哪野去了。”
大娃轉了轉眼珠,“蘇光宗蘇耀祖喊我去他們家玩呢。”
“都玩了些啥啊。”沈烈一邊挑鱸魚的刺,一邊隨口道。
“沒玩啥,他兩給我看了堂姨給他們炸的大雞腿。”大娃脆聲道,他吸了吸口水,“那味道可香了。”
他這些小動作逃不過沈烈的眼睛,沈烈嗤了一聲,“香啊,那你再多聞兩口,就著他們家的香味吃咱家的飯。”
大娃見沈烈不搭茬,眨了眨眼睛,直言道,“爸,我也想吃脆皮大雞腿。”
沈烈樂了,“我看你像大雞腿。”
大娃鼓起臉,他才不像大雞腿!
轉而向寧棠發起了攻勢,“后媽,你給我做大雞腿吧。”
寧棠不接話,就笑瞇瞇地看著他。
大娃轉了轉眼珠,“蘇耀祖說,大雞腿是他們媽做的,我說我也想吃,他讓我回家找你給我做。”
他故意苦著張小臉,可憐兮兮地道,“好羨慕他們哦,他們媽都會做大雞腿給他們吃,我就沒有。”
寧棠彎起嘴角,“我也好羨慕他們哦,大娃你啥時候長大,給我買大雞腿。”
大娃腦筋一轉,使出了撒潑打滾那套,往地上一坐,大喊,“我不管,我就要吃大雞腿,后媽你給我做。”
寧棠仍舊不接茬,一邊吃飯一邊看他在那鬧,時不時給二妞三娃碗里夾菜,“多吃點,今天的蛤蜊鮮,咱們趕緊把飯都吃光,一點都不給你們哥留,讓他鬧,再鬧就得餓肚子。”
大娃假哭了一會,見寧棠非但不理他,還有點拿他的表演下飯的意思。
他又使出一計,嘆了口氣,道,“同樣都是后媽,為什么差別這么大。”
他瞥了一眼寧棠的臉色,“蘇光宗、蘇耀祖不愛吃飯,他們后媽都是哄著他們,變著花樣給他們做飯,他們還跟我說,前些天他們后媽訂做了一個大蒸鍋,是專門用來蒸饅頭的,蒸出來的饅頭又香又軟,可好吃了,聽說買蒸鍋花了好多錢,真舍得。”
他大聲道,“哎呀,要是我也有一個給我買貴貴的大蒸鍋,做大雞腿的后媽就好了。”他朝二妞三娃擠眉弄眼道,“你們說是不是。”
寧棠笑了,“我覺得搟面杖比大蒸鍋便宜,用途也多,還可以輔導你們寫作業。”
沈烈一口飯差點噴出來。
寧棠斜他一眼,“我說的不對嗎?”
沈烈道,“你說得對。”他瞥大娃一眼,“我看大娃最近皮松了,咱家的搟面杖是得備上。”
大娃登時嚇了個激靈,趕緊捂住屁股。
沈烈道,“沈大娃,不做飯的人沒資格挑三揀四,你說讓后媽給你做大雞腿她就得給你做大雞腿啊?”
“你知道做一次菜多麻煩嗎,就拿做雞腿來說,買雞,殺雞,清理內臟,劈柴燒柴,下鍋燉煮,盯火候,得費多少功夫。”他問大娃,“我給你買雞,你自己做大雞腿,成不成,你愛吃幾個吃幾個。”
大娃很想點頭答應,但一想到做個大雞腿這么麻煩,他還是遲疑地搖了搖腦袋。
沈烈嗤了一聲,“你自己都不想做,你讓后媽做,沈大娃,可真有你的。”
寧棠道,“等你什么時候能把這套流程完整的做一遍,我讓沈團長天天給你做雞腿都行。”
沈烈無語,啥叫讓他幫大娃做,寧棠咋不自己幫大娃做。
不過他沒敢說出來,怕寧棠削他。
大娃還想嘀咕兩句,寧棠一個眼神過來,“沈團長,甭跟他廢話了,明天下班買根搟面杖回來。”
大娃趕緊起身坐在凳子上,往嘴里扒飯,一邊吃還一邊故意大聲道,“哎呀,今天的飯真香啊,我一點都不想吃大雞腿了。”
寧棠嗤了一聲,“慣得你。”
再說寧雪這邊,她站在院子里,烏漆嘛黑的,支棱著耳朵聽著沈家的動靜。
冷不丁聽見沈家傳來一聲大娃的哭嚎聲,在寂靜的巷子里尤為刺耳,寧雪大喜過望,更是忍不住伸長了脖子,企圖從窗戶的倒影里看到寧棠打罵大娃的景象。
可也就這一聲,沈家就安靜下來。
寧雪跺了跺站麻的腳,不死心往沈家的方向走了兩步。
“哎呀!”下班晚歸的蘇俊彥揉了揉被撞疼的前胸,皺眉道,“大晚上的,你在這干嘛。”
寧雪也被嚇了一跳,她怎么好意思承認是想看沈家的熱鬧,于是支吾道,“沒、沒事,天氣好,我出來轉轉。”
“天氣好?”蘇俊彥抬頭看了看天空,一大朵烏云飄過,還伴隨著驚人的雷聲。
他古怪地看了寧雪一眼,怎么感覺她最近越來越奇怪了?
晚上,十一點鐘,寧棠和沈烈躺在床上。
沈烈翻了個身,床板咯吱一響。
寧棠睜開眼,“沈團長,你還睡不睡了。”
沈烈嘀咕道,“我這不是睡不著嘛,哎,你說,好端端的,大娃怎么鬧起了要吃脆皮大雞腿。”
大娃雖然嘴饞,但還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這還想不明白,有人勾的唄。”寧棠道。
“誰勾的?”沈烈問,“蘇家雙胞胎?”
“大娃晚飯的時候咋說的,‘蘇光宗、蘇耀祖給他看了寧雪炸的大雞腿’、‘讓他回家找我做大雞腿’,雙胞胎能有這主意?寧雪指使的唄。”
沈烈皺眉道,“平白無故的,她惹大娃干啥,把孩子惹哭了,能有啥好處?”
寧棠心想,好處多了,最淺顯的好處就是能看熱鬧,不過這個道理跟沈烈這個大男人扯不明白。
她翻過身,拉了拉被子。
沒一會,沈烈就聽見了細微的鼾聲。
沈烈:你心可真大。
*
翌日,周六,沈烈休假,他起了個大早做早飯。
他端著菜盆,到院子里洗菜,剛打開水龍頭,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聲音,“沈團長。”
沈烈一愣,抬頭望去,喊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寧雪,“咋了?”
寧雪站在矮墻外,看了看沈家的屋子,見沒什么動靜,才笑道,“沒事,我就是想問問你,大娃昨天回去沒鬧吧?”
“鬧什么。”沈烈心里突起。
寧雪:“是這樣的,光宗耀祖跟我說,昨天大娃饞他兩吃的脆皮大雞腿,耀祖不想給,就讓他自己回家找寧棠做。”
她接著道,“我堂妹的廚藝我是知道的,她哪里會做什么脆皮大雞腿啊,估計大娃得鬧個天翻地覆了吧。”
她假意嘆口氣,“也是我這個做堂姨的不是,要是家里多一個大雞腿,我肯定分給大娃,就是可惜,昨天我們家只做了一只雞。”
沈烈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娃想吃雞腿,怎么能讓你們家花錢,一只雞也不便宜,哎,歸根結底,還是大娃太饞嘴了。”
寧雪聽沈烈這么說,更是彎起了嘴角,“哎,也不能這么說,大娃是小孩,小孩哪個不饞。”
沈烈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趕明兒我也買只雞,給大娃做脆皮大雞腿,不對,我得買兩只,畢竟我們家三個小孩。”
不等她接話,沈烈就道,“哎,你那個大雞腿是不是外面裹層面粉糊胡,然后拿油炸的啊,過兩天我就做去,對了,還得再熬一鍋老鴨湯,寧棠帶來的紅棗還剩一點,正好下湯里,給她補補身子。”
寧雪扯了扯嘴角,“呵呵……”
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樣!
寧棠起床,看到床側空了,下了樓一看,沈烈正在廚房里忙活。
她滿意地給沈烈的勤快點了三十二個贊。
在院子里洗漱完,寧棠進屋喊大娃,“大娃,等會你去羅嫂子家一趟。”
大娃歪頭,問,“去羅嫂嫂家干嘛?”
“拿酸甜蘿卜啊。”寧棠道,“就上回你們三去幫忙拔的白蘿卜,羅嫂子腌制好了,昨天碰到她,她喊我今天去她們家拿。”
大娃看一眼手里的木頭玩具車,不太想動,用胳膊肘捅咕捅咕二妞,“后媽喊你呢,你去。”
二妞癟癟嘴,動動三娃,“三娃,你去。”
三娃雙手交叉,鼓起臉,“你倆都不去,我也不去。”
寧棠樂了,“你們真是大懶支小懶,行了,今天心情好,不抓你們壯丁,我自個去。”
到了羅嫂子家,寧棠道,“嫂子,我來拿酸甜蘿卜了。”
羅嫂子正在院子里忙活,指揮女兒趙晴,“晴晴,去幫小寧拿兩罐酸甜蘿卜,東西就在廚房里。”
趙晴杏眼蘋果臉,長相十分乖巧,但這張乖巧的臉上露出不合時宜的表情,“我不去。”
羅嫂子放下鋤頭,“嘿,你這丫頭。”
趙晴甩臉子,“說了不去就不去,我沒空。”
說完,噔噔蹬,三兩步就跑上了樓,還甩了一句,“好好的姑娘,做人家后媽干嘛,還要臉不要了。”
羅嫂子瞪大眼睛,“死丫頭,你!”她對寧棠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小寧……”
“沒事。”寧棠擺擺手,“我不跟她計較。”
趙晴十七歲的年紀,想東西非黑即白,她更不知道寧棠不想生孩子的想法,口出‘惡’言,寧棠也能理解。
這樣沒彎彎繞繞的人,至少比那些面上笑哈哈,背地里捅你一刀的人,要爽快直接多了。
第30章 [VIP] 面子問題
羅嫂子用衣擺擦干凈手上的土, 去廚房拿了四罐酸甜蘿卜出來,“給你,小寧, 我再替晴晴跟你道聲對不起,她年紀小,不懂事。”
寧棠接過酸甜蘿卜,“真沒事, 嫂子。”
羅嫂子頓了頓,“嫂子多嘴問你一句,你為啥要嫁給沈團長啊?”
別說趙晴不理解,羅嫂子其實也對寧棠嫁給沈團長感到疑惑。
這陣子相處下來,羅嫂子發現, 寧棠不僅漂亮,而且是個十分聰明有主見的姑娘。
這樣的姑娘嫁給一個喪偶軍人當后媽, 說實話,羅嫂子覺得沈烈高攀了。
寧棠道,“其實也沒別的,主要是兩個原因,一,我圖沈烈條件好,工資高, 嫁給他我就不用下地干活了,二就是我不想生孩子, 沈烈有三個娃, 而且有男有女, 他不會讓我生。”
羅嫂子點點頭,“我曉得了, 回頭我去說晴晴那丫頭,下回她要再敢這么說你,我保準揍她一頓。”
寧棠擺擺手,“隨你,嫂子,不過丑話我也說在前頭,趙晴要再下我臉子,我就不客氣了。”
她這人,從不受氣。
這次要不是看在羅嫂子的面子上,她能把趙晴說哭。
回到家,沈烈也把飯菜做好了。
切得細碎的青菜加瘦肉熬成一鍋青菜瘦肉粥,香氣撲鼻。
三個孩子是給粥的香味勾醒的,大娃揉著眼睛,迷迷糊糊下樓,“爸,你在煮什么好吃的,這么香。”
沈烈把粥端上桌,“吃的青菜瘦肉粥。”
大娃眼睛一亮,“你等等,我洗把臉就來。”
寧棠把四個瓦罐放在廚房墻角,沈烈道,“這啥東西?”
“羅嫂子給的,酸甜蘿卜,我拿碟子盛一點出來,正好下粥吃。”寧棠道。
寧棠把酸甜蘿卜放桌上,切成小方塊狀的白蘿卜,點綴著紅色的辣椒,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沈烈喝一口粥,夾一塊酸甜蘿卜放進嘴里,酸、甜、辣、爽脆,十分下飯,“嗯,好吃。”
他一邊吃早飯一邊閑話:“院子里的草我都鋤干凈了,你說種點什么好,要不跟羅嫂子一樣,種點瓜果蔬菜在院子里?”
寧棠:“不要,我可沒力伺候。”
要真種了瓜果蔬菜,就相當于變相種田,只是從山崗村換到了海浪島,換了個地方而已。
沈烈撇撇嘴,“懶死你得了。”
寧棠斜他一眼,“你不懶,那你種,一壟地都你伺候。”
沈烈也沒那功夫,“那你說種啥。”
寧棠想了想,“種薄荷吧,就是那種聞起來味道很清新的野草,我聽大娃說后山就有,在院子里和窗臺下都種一叢,夏天可以驅蚊子,薄荷葉還能拿來泡水喝,清熱解暑。”
沈烈:“這都快冬天了,還驅蚊,哪來的蚊子。”話是這么說,他喊大娃二妞,“你兩到后山野的時候,挖幾株回來。”
大娃咽下粥,點點頭,“那爸你要給我們做糖餅吃。”
“糖餅?”沈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寧棠。
“就是面皮里面裹上糖漿搟成餅狀,然后下鍋用油煎,煎至兩面金黃,咬一口下去先是餅皮的酥脆,然后就是燙口香甜的糖漿。”寧棠道。
沈烈舔舔嘴角,“聽起來不錯,行,大娃你們把薄荷摘回來,我給你們做糖餅吃。”
過了兩天,大娃和二妞從后山把薄荷挖回來,沈烈把它們種到院子里。
微風一吹,綠油油的薄荷隨風搖晃,散發著若有似無的清新香氣。
沈烈單手撐在鋤頭的木柄上,看了眼自己種的薄荷,再看一眼對門蘇家院子里種的蔥姜蒜苗,頓時覺得,還是自己種的東西有逼格。
他挑挑眉,怎么這個點了,蘇家院子里還是沒動靜,往常這個時候,寧雪都在院子里料理她那小塊地了,“這兩天都沒看見你堂姐,咋了,生病了沒出屋?”
寧棠哪里知道,她壓根就不關心寧雪。
大娃把沈烈做的糖餅咽下,舉手,“我知道。”
沈烈樂了,“那你說。”
“我們一年級要期末考試了,堂姨抓蘇光宗蘇耀祖學習呢,別說她不出屋了,蘇光宗蘇耀祖你是不是也很少見。”大娃道。
沈烈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他低頭瞥大娃一眼,“要期末考試了啊,那你咋不跟他兩一樣,好好復習。”
復習有什么好玩的,大娃轉了轉眼珠,哎呀一聲,“我餓了,我回屋拿糖餅吃。”
沈烈嗤了一聲,“還是皮癢了,要背紅燈籠回來,看我怎么揍他。”
“能怎么揍,竹筍炒肉唄。”寧棠道,“沈團長,晚飯吃啥?”
沈烈把鋤頭放回屋里,“吃脆皮炸雞腿,還有老鴨湯下的銀絲面。”
寧棠一愣,“今天啥節日啊,開這么多葷。”
沈烈:“沒啥節日,我心情好。”順帶氣氣寧雪,讓她惹大娃。
寧棠朝屋里喊一聲,“大娃,別吃糖餅了,留點肚子,你爸要煮雞煮鴨給我們吃。”
煮雞煮鴨?
大娃耳朵動了動,放下咬了半口的糖餅,跑出屋,“真的假的,后媽,你是不是騙我,好讓我把糖餅剩給你吃。”
寧棠嗤了一聲,“你就這點出息,不信問你爸。”
大娃看向沈烈,沈烈道,“真的,瞧好了,不就是脆皮大雞腿嗎,咱家也有,我還給你們做鴨湯銀絲面呢。”
大娃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爸,你真好。”他想了想,補充道,“你這個親爸,比隔壁后媽好。”
拿他跟寧雪比?沈烈吹胡子瞪眼。
大娃見沈烈要發火,趕緊道,“爸,我給你燒火。”
沈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這還差不多。”
脆皮大雞腿和鴨湯銀絲面端上來,寧棠拿筷子挑起幾根銀絲面,配著臊子吃進嘴里,豎起大拇指,“沈團長,手藝可以啊。”
大娃咬一口脆皮大雞腿,入口先是表皮的酥脆,然后再是雞肉的嫩滑,忍不住嚎道,“原來脆皮大雞腿是這個味啊,真香!”
二妞,“我還是覺得糖餅好吃。”她更喜歡甜甜的糖餅,“三娃你說是不是。”
三娃也更喜歡糖餅,用力點了點小腦袋。
沈烈樂了,“喜歡趕明兒我再給你們做,不就糖餅嗎,不值當什么功夫。”
大娃轉了轉眼珠,“爸,我也喜歡脆皮大雞腿。”
沈烈皮笑肉不笑地道,“沈大娃,你再說一遍。”
大娃欲哭無淚,“我、我喜歡糖餅。”
寧雪在屋子里輔導蘇光宗和蘇耀祖學習。
她高中畢業,輔導兩個一年級的小孩子,簡直是綽綽有余。
蘇光宗伏在桌上,稚嫩的小手抓住鉛筆,露出尾端一大截,他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好像是炸雞腿的味兒。”
蘇耀祖不安分地扭了扭屁股,撒嬌道,“媽——”
寧雪摸了摸雙胞胎的頭,“乖,你們認真學習,中午我給你們煮。”
“煮大雞腿嗎?”蘇耀祖問。
當然不是,上回為了跟寧棠別苗頭,寧雪買了好幾天的雞肉,花了不少錢票,沒少挨蘇俊彥的說,至少這陣子都要省吃儉用了。
“不是,過段時間咱們再做,今天吃海鮮。”寧雪道。
蘇耀祖皺眉道,“不嘛,我就要吃脆皮炸雞腿。”
寧雪對雙胞胎那是愛到了心坎里,“好好好,等下午你們爸回來,我跟他商量商量,再做大雞腿好不好。”
蘇耀祖這才滿意,甜甜地道了聲,“媽,你真好。”
蘇光宗補充道,“比我們親媽都好。”
聽到雙胞胎說她比他們親媽好,寧雪就跟喝了一包蜜似的。
“你們兩個好好學習,爭取這次考個雙第一,你們爸一高興,我天天給你們做大雞腿都成。”
雙胞胎脆聲道,“好,我們這就好好學習,一定考第一。”
寧雪笑著點了點頭。
她也想明白了,靠吃食爭長短,不是長久之計。
把兩個孩子都培養成材,那才是硬道理,到時候有寧棠羨慕的。
想到這,寧雪問雙胞胎,“你們最近有跟大娃玩嗎?”
蘇光宗搖了搖頭,“沒。”
寧雪:“馬上要期末考試了,不知道我堂妹有沒有抓他學習。”
大娃看著一臉的聰明相,別到時候力壓雙胞胎,考了全班第一,那她肯定嘔血不已。
蘇耀祖道,“哎,媽你就放心吧,大娃天天在外邊野,上課也不專心,再說了,他后媽也不像要抓他學習的樣,又不像你天天盯著我跟哥學習,他肯定考不過我們。”
寧雪也是這樣想的,她點點頭,“你說的對。”接著輔導,“來,這道題是這么做的……”
*
十二月底,整個海浪島都換上了秋冬裝,大娃也要參加一年級的期末考試了。
考試當天早上,沈烈起了個大早做了早飯。
盯著大娃吃飽喝足,送他去上學時,還不忘叮囑道,“你好好考試啊,別粗心大意,申錯題了,做完最少要檢查兩遍。”說完補充道,“晚上回來,我再給你做好吃的。”
大娃咽了咽口水,“啥好吃的。”
“考得好吃大餐,考得差吃竹筍炒肉。”寧棠接嘴道。
一聽到竹筍炒肉四個大字,大娃頓時一個激靈,揮了揮手,“我先走了啊。”說完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沈烈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寧棠納罕道,“不就考個試。”還是一年級期末考,“有那么緊張嗎?”
沈烈道,“你不懂,這關乎面子問題。”
“面子問題?”寧棠道,“考好考差都是大娃自個的事,要丟也是丟他自己的臉,關你啥事?”
沈烈斜她一眼,“你不懂,大娃要是背了兩個紅燈籠回來,我去部隊,人家問我,哎呀,沈團長,聽說你大兒子今年上一年級了,這次考試考多少分啊,你讓我咋說,說考了不及格?那我的面子往哪擱啊。”
他頓了頓,接著道,“我大小也是個團長,下面還有營長、連長……,要是我手底下的兵,他們的兒子女兒,考得都比大娃好,那我多丟臉,到時候人家會說,哎呀,營長連長的兒子女兒都考了八九十分,大娃怎么才考這點分。”
寧棠樂了,沒想到沈烈還有這一面,她踮起腳拍了拍沈烈的肩膀,“那行,你就在家慢慢祈禱,祈禱大娃能考個雙百分回來吧。”
隔天,寧棠去羅嫂子家串門,“嫂子,你上回給我的酸甜蘿卜特別好吃,教教我咋做。”
羅嫂子雙眼目視前方,左手拿著鞋墊,右手拿著針,一扎,“哎呀!”
寧棠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嫂子?”
羅嫂子回過神,“我剛走神了,小寧,你剛才說啥。”
“我說,嫂子你做的酸甜蘿卜酸辣爽脆,特別好吃,想讓你教教我怎么做。”寧棠道。
羅嫂子:“哦哦哦,好,害,這個很簡單的,白蘿卜切條或者切塊,先拿鹽殺水,再加入兩勺白糖,辣椒,半碗白醋,兩碗涼白開,腌制兩天就成了。”
寧棠點點頭,記下了這個法子,“我曉得了,對了,嫂子,你剛才想啥呢,咋走神了。”
羅嫂子捏了捏剛才被針到的食指,“晴晴這兩天期末考,我在想她考試的事,她明年就畢業了,也不知道以后咋整。”
寧棠回憶了一下,如今七六年,明年七七年,高考恢復。
趙晴才十七歲,哪怕再讀兩年,也不晚。
“可以再讀一年書,夯實夯實學問,上面不是透風聲下來,明年可能恢復高考,興許就考上了,成大學生了呢。”寧棠道。
羅嫂子擺擺手,“我生的孩子我自個知道,這丫頭,成績一直吊車尾,今年過年,估計又得背兩盞紅燈籠回來,別說再多讀一年了,多讀十年她也是那個樣。”
她嘆口氣,“我們家老趙一直勸我,說女孩子家家的,成績不重要,等高中畢業,他托人給她在江市紡織廠找份工作,”
寧棠,“那也挺好,紡織廠的正式工,鐵飯碗,一年也不少掙。”
又閑話了兩句,寧棠看羅嫂子注意力一直不在上面,就告辭回家了。
回家一看,六點了,沈烈還沒回家。
年底了,他事情多,比較忙,經常晚歸。
寧棠也不在意,問三小只,“你們想吃啥。”
大娃毫不猶豫地道,“吃肉。”
寧棠樂了,“吃酸菜鍋行不行,拿酸菜做鍋底,下點牛羊肉,還有魚肉汆的魚丸。”
二妞聽著都流口水,吸溜一聲,“就吃這個。”
酸菜鍋做好,湯底是淺綠色的,上邊飄著奶白色的魚丸,還有起起伏伏的紅色肉片,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等菜熟的功夫,大娃問,“后媽,爸晚上不回來,咱們也吃這么好嗎?”
以前他親媽在的時候,他爸不在家吃,家里是不做這么好的菜的,頂多就是咸菜配饅頭。
哪像寧棠這樣,又魚又肉的。
寧棠道,“當然,沈團長胃口大,他要在家吃,哪還有給咱剩的,趁他不在,咱們更要多吃點好吃的,給他吃,拋費。”
寧棠舀一碗酸菜湯,又夾了幾個魚丸在湯里,給三娃,“吹涼了再吃。”
三娃點點頭,兩只小手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吹著氣。
兩個大的都不用寧棠盯著,自個往鍋里的菜下筷子。
寧棠看三小只吃得香,忍不住也多吃了小半碗。
晚上九點,沈烈才回來。
一回來他就嚷嚷,“有東西吃沒,餓死我了。”
寧棠瞥他一眼,“咋了,部隊食堂沒喂飽你?”
沈烈擺擺手,“開了一晚上的會,晚飯吃的那點東西,全消化了。”
寧棠進廚房給他下了一碗面,湯底用的是晚飯酸菜火鍋里剩下來的酸菜湯,白色的細面條上點綴著幾顆魚丸,臥了一把青菜一個荷包蛋,再滴兩滴香油。
沈烈也不嫌棄,端起碗,幾口就把面條吃下肚,一抹嘴,“哎,舒坦。”
他掃一眼一旁的大娃,“這幾天我忙得沒空問你,你這次期末考考得咋樣。”
這幾天島上的小初高三所學校陸陸續續考完試了,大家逢人便問,你家孩子考得咋樣,沈烈也沒能幸免。
大娃撇撇嘴,“爸你一吃飽就知道找我事,我也不知道考得咋樣,過兩天才去學校拿成績單。”
寧棠也樂了,拍了拍沈烈的肩膀,感慨道,“唉,望子成龍的沈團長啊。”
沈烈斜她一眼,“你不也得望子成龍,萬一大娃背了兩盞紅燈籠回來,別人問你,你好意思說?”
“我怎么不好意思說。”寧棠指了指自個,“我是后媽,大娃考好考差跟我有半毛錢關系,人家只會說,哎呀,你們看沈團長跟他前妻生的孩子多笨,咋才考這點分。”
她道,“再說了,這試又不是為咱們考的,這是大娃的考試,考好考差都是他自個的事,他自己不重視,平時不好好學習,背紅燈籠回來,被人埋汰那是他活該,同樣的,他要考了雙百分,那被人羨慕被人夸,也是應當的。沈團長,其實大娃的考試,跟你真沒啥關系。”
沈團長撇撇嘴,“啥都你有理。”他看向大娃,“大娃你要考得好,給我長臉了,今年過年我給你包雙倍的紅包。”
大娃一聽,恨不得重回考場上,再審三遍試卷。
*
馬上要過年了,寧雪正在家里縫蘇俊彥和蘇光宗、蘇耀祖的過年衣服。
大紅色的布料,上面繡了朵朵白色的祥云,好看又洋氣。
寧雪把裁好的衣服一展,滿意地點了點頭。
李蕓一看這精致的衣裳,艷羨道,“你這手藝就是好,繡得就跟真的似的。”
寧雪微微彎起嘴角,“哪里的話,你繡的也好。”
李蕓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服,嫌棄地撇撇嘴,“你就安慰我吧,你看看,我連針腳都縫不齊,這樣的衣服拿回去,我家小六肯定要鬧。”
寧雪道,“沒事兒,等會我幫你再縫一遍。”
李蕓狡黠地轉了轉眼珠,“那就說好了啊,對了,我家小六還喜歡上回你給你家雙胞胎縫的那個小老虎,你幫我一并縫上去吧。”
她比劃道,“要縫大一點,最好縫兩個巴掌大,小了我家小六又要鬧了。”
老虎頭?
寧雪想起來了,是上回雙胞胎褲子破洞了,她覺得打補丁不好看,就別出心裁地縫了個栩栩如生的老虎頭上去,可把雙胞胎高興壞了。
李蕓的兒子劉小六跟蘇光宗、蘇耀祖是一個班的,估計是他們穿去學校的時候,給劉小六看到了,所以才歪纏著李蕓要。
寧雪有些猶豫,沒一口答應下來,因為縫這個老虎頭可費功夫了,
要用紅白藍黃黑五種線,另用桃紅、麥綠、茄紫、銀片、彩綢等材料作鑲拼點綴,足足廢了她一個星期的功夫才縫好。
而且她縫的還是拳頭大的老虎頭,這次李蕓點名要的是兩個巴掌大的老虎頭,這一套功夫做下來,她這幾周都別想睡了!
李蕓看出她的猶豫,佯裝嘆了口氣,“唉,你不愿意就算了,我還以為我兩是好朋友,看來是我想多了。”
一聽這話,寧雪咬了咬牙,“好,我給你縫,月底我保準幫你把你家小六的衣服給弄好。”
李蕓滿意地笑了,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把衣服塞她手里,“那就麻煩你了。”
李蕓一走,寧雪就開始加班加點地縫劉小六的衣服。
她一邊縫,一邊心不在焉地往屋外看,因為今天是蘇家雙胞胎拿一年級期末考試成績回家的日子。
早兩天開始,寧雪就沒睡好。
現在也是,下一針,能往屋外看三眼。
四點半,屋外傳來蘇光宗蘇耀祖響亮的笑聲。
寧雪眼里閃過亮光,把手里的活放下,迎了出去,“光宗、耀祖,回來啦。”
蘇耀祖緊了緊斜挎的小書包,昂首挺胸地脆聲道,“媽,我們回來了。”
寧雪想也不想便問道,“咋樣,這次期末考試考了多少分?”
蘇光宗和蘇耀祖兩人對視一眼,兩張小臉笑開了花,齊聲道,“這次考試,我兩都考了雙百分!是全班第一!”
“多少?”猛地一聽這樣的喜訊,寧雪差點當場昏闕過去。
蘇耀祖上前搖了搖寧雪的胳膊,“我跟哥語文數學都考了一百分,媽,你得給我們做好吃的,買好玩的獎勵我們。”
蘇光宗比弟弟穩重一點,但也是道,“這次全班只有我跟弟弟考了雙百分,連老師都夸我們聰明。”
“好好好。”寧雪迭聲道,“想吃什么好吃的,想玩什么好玩的,都跟媽說,媽給你們買!”
“好耶!”蘇光宗和蘇耀祖樂成一團。
“等會,你們說你們班只有你們兩考了雙百分。”寧雪眼里閃過一絲莫名的光亮。
蘇光宗歪頭道,“對呀,媽,怎么了嗎?”
寧雪樂開了花,“大娃跟你兩是一個班的吧,你們說這次全班只有你們考了雙百分,意思就是,大娃考的比你們差,對不對?”
蘇耀祖鄙夷地撇撇嘴,“沈大娃啊,他何止考得比我們差,他呀,這次考了……”
越聽,寧雪越是喜上眉梢,一拍大腿,“好好好,我看這回沈家不得鬧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