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姜沅舟最后還是沒有成功留下來。
原因無他, 宋潯南不讓。
“我是豺狼虎豹嘛,你這么怕我!”姜沅舟站在走廊上,對賭在門口不讓他進(jìn)的宋潯南沒個好氣。
喜歡自己的人那么多,就宋潯南最無動于衷, 偏偏對方又完美符合自己的xp, 讓姜沅舟舍不得放棄。
宋潯南實在是被姜沅舟整得頭疼, 偏偏聞珩也站在走廊上沒進(jìn)屋,跟在看自己好戲似的。
他捂住更疼的頭,索性快刀斬亂麻:“我是0, 咱倆撞號了, 沒可能。”
“什么???”
姜沅舟的尖叫聲都快破音了。
“我說,我們可以當(dāng)姐妹。”宋潯南說完這句話后臉都麻了。
為了打消這位少爺?shù)哪铑^, 他犧牲太多。
姜沅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上上下下、仔仔細(xì)細(xì)打量著身高腿長的宋潯南,嘴里喃喃著“不可能”,“不應(yīng)該”,“怎么回事”。
三句話顛來倒去的說, 像是被打擊傻了。
宋潯南傷敵一千, 自損八百后才覺得自己跟個傻逼似的,想出這么個餿主意,他癱著一張俊臉想關(guān)門:“行了, 今天就先這樣,你路上開車慢點。”
“等會!”姜沅舟一把拉住宋潯南要關(guān)門的手。
宋潯南:?
姜沅舟支支吾吾好長時間, 最后下定決心般仰頭看著宋潯南, 聲音堅定, 擲地有聲。
“為了你, 我愿意做1!”
宋潯南:“……”
宋潯南:“…………”
謝謝, 大可不必。
站在旁邊看熱鬧的聞珩終于開口了:“先回屋,我?guī)湍闾幚硐聜凇!?br />
一句話緩解了宋潯南的尷尬,他也不計較聞珩剛剛是不是在看戲,連忙把門打開,對搞不清兩人現(xiàn)狀的姜沅舟說:“你不用這樣,我不會接受你,你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他這話說得很生硬,很不給面子,姜沅舟眼圈都紅了。
宋潯南抿了下唇:“很晚了,回去吧。”
姜小少爺被關(guān)在門外,看著那兩人進(jìn)去,其中那個醫(yī)生關(guān)門后還看著自己,稍一頷首。
像是在為宋潯南剛才的拒絕道歉一樣。
姜沅舟被自己這個想法一驚,腦子清醒過來。
他從頭到尾都忽視了聞珩這個人,現(xiàn)在想來,宋潯南根本沒介紹過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
可是看他們相處間熟稔的態(tài)度,絕對不會是簡單的鄰里關(guān)系。
能讓一個看起來是1的男人做下面那個,可能性之一就是對方比他更攻。
姜沅舟回想了下兩人的身材,發(fā)現(xiàn)宋潯南確實更清瘦些。西裝裁剪貼身,把他勁瘦的腰掐得一只手就能摟過來。
他就說嘛,喜歡自己的人從城東排到城西,怎么宋潯南就無動于衷。
原來是早就有了。
所以自己還是很有魅力的!-
宋潯南看著聞珩關(guān)門。
寶寶跑過來蹭了幾下聞珩的褲腿,又跑回去咬自己的胡蘿卜玩具,竄來竄去忙得很。
聞珩走了幾步,回頭對宋潯南說:“不進(jìn)來?”
宋潯南站在門口,一時不想面對聞珩,隨便扯了個借口:“腿麻了。”
哦,站著都能腿麻。
聞珩“嗯”了聲:“應(yīng)該是被自己搬起的石頭砸的,一會就好。”
宋潯南:“……?”
他不可思議:“你知道我們倆剛才在聊什么?”
聞珩竟然知道0和1?
這對宋潯南來說除了讓他更尷尬外,只有彗星撞地球的震驚。
聞珩默了默:“我覺得你對我好像有誤解。”
他雖然不常上網(wǎng),但也是二十多歲的人,科室里還有小周他們一幫年輕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些東西?
宋潯南在地上左右看了看。
聞珩問他:“你干什么?”
“我找地縫。”宋潯南眼睛里都沒有光了。
他剛才當(dāng)著聞珩的面說了些什么鬼話?
“我是0,咱倆撞號了。”
“我們可以當(dāng)姐妹。”
讓他死,就現(xiàn)在。
宋潯南扯扯嘴角,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皺眉抬手拿拇指碰了碰:“我剛才一直沒照鏡子,是不是破相了?”
“別動了,我給你弄一下。”聞珩放過他,輕輕揭過這個話題,讓他坐在沙發(fā)上。
宋潯南順勢坐下,先對著手機(jī)屏幕照了照自己的嘴角,確定只是淤青不影響整體顏值后放下心來。
“其實這里沒什么大礙,主要你幫我看看這個。”他開始脫衣服。
等聞珩找到他家里的藥一抬眸,就看到對方已經(jīng)露出一大片胸膛,眼皮跳了跳。
宋潯南最近事務(wù)繁忙,有些疏于鍛煉,但還有有副好身材,也難怪姜沅舟看慣了帥哥美男還一頭扎進(jìn)來。
從被扯亂的衣領(lǐng)往下,是精致的鎖骨,宋潯南的手正從那往下,又解開胸膛出的幾顆襯衫紐扣,扯著往左拉。
他本來就白,露出的半邊皮膚在燈光下平添一份柔和的光,映在人眼里移不開目光。
“喏,這里。”
宋潯南轉(zhuǎn)過身,襯衫松松搭在手肘處,漂亮的脊背線條繃起,沒入遮擋的襯衫中。
而在他左邊的肩頭處,有一個明顯的指印,都能看到淤血了,可見那人用力之大。
聞珩眉眼一斂,似有幾分薄怒:“誰弄的?”
“宋煜清那個神經(jīng)病,”宋潯南說,“我之前就覺得疼,現(xiàn)在更不舒服,是不是傷到神經(jīng)了?”
聞珩走近一點,站在宋潯南身邊低頭去看那處傷口,眼底沒有溫度:“我看看。你們打起來了?”
宋潯南點頭。
“怎么回事?”
“說著說著就打起來了,大概是八字不合,天生相克,”宋潯南瞎扯,被聞珩看了眼才正經(jīng)起來,“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醫(yī)院,我當(dāng)時沒控制力道,應(yīng)該斷了幾根肋骨。”
不過后來宋煜清不反抗,他自己倒是沒了意思,收了力道后被姜沅舟一拉就分開了。
宋潯南絲毫沒有下手過重,將人揍進(jìn)醫(yī)院的不安。
別說他混的時候了,宋潯南上高中叛逆期那陣下手比這狠多了。
奇怪的是,聞珩也沒說他什么。
提起這個,宋潯南想到一件事,提醒聞珩:“對了,宋煜清查過你,你最近注意點安全。”
聞珩“嗯”了聲,指腹摁在宋潯南的肩膀上,問他:“疼嗎?”
“這里好像格外疼——你別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宋煜清小時候被綁架過,受了刺激,想法跟別人不太一樣,有時很偏激,你還是要小心點。”
“他腦子不太正常,就可以隨便傷人了嗎?”聞珩在宋潯南身后淡然問道。
宋潯南愣了愣,隨后笑了:“你還會罵人啊。”
聞珩不清楚他在宋潯南心底到底是個什么形象,可單從這句來看,對方好像把他想的太好了點。
他垂下眼沒接話,檢查完宋潯南肩膀上的傷口后替人將衣服拉上來。
“傷到筋了,多休息幾天,別提重物,少抬胳膊。”
“哦。”
宋潯南心說怪不得更疼了,他一小時前還一直抬著胳膊將宋煜清往死里揍。
把身上的這兩處傷口還有一點擦傷處理好后,宋潯南看著聞珩的背影,難得有些愧疚。
“抱歉,把你扯進(jìn)來了。”
聞珩將醫(yī)藥箱放回去,坐在宋潯南對面:“按你的說法,宋煜清一直對你有很強(qiáng)的占有欲,想把你當(dāng)作他的物品保護(hù)起來,任何人都不能碰。”
宋潯南琢磨了下:“差不多就是這樣。”
他之前被困在那棟別墅里走不了,大半都是宋煜清的“功勞”。
聞珩問:“每個事件都能找到形成因素,如果他的因素是被綁架后受到刺激,跟你又是怎么有聯(lián)系的?”
宋潯南穿好衣服后敞開兩顆紐扣,端起桌上的冰水喝了口。
當(dāng)然,用的右手。
他說:“其實很簡單,我跟他當(dāng)時一個學(xué)校,綁匪把我們倆湊對了,我們在地下室待了很久,挨了不少打,為了多換點贖金。大概是那里的環(huán)境太壓抑了吧,我們兩個只能相互依靠。”
從那里出來后他高燒了一周,差點燒聾。宋煜清則是變得陰晴不定,極易動怒,如果宋潯南不在他眼前就會生氣、發(fā)火。
“正好我那段時間有意陪著他,安慰他,可能加重這種關(guān)系了。”
剛開始宋潯南也受不了宋煜清無時無刻的監(jiān)視,但每次都告訴自己這是哥哥對他的保護(hù),是出于好心。
可笑他用了三年才看清,宋煜清的“保護(hù)”,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從不過問他的想法。
聞珩沒有打斷他,靜靜在一旁聽。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大概是他知道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秘密,所以宋潯南聊起這些沒什么遮掩。
“極端環(huán)境下確實容易產(chǎn)生特別的感情,”聞珩說,“你對他什么感覺?”
“我?”宋潯南一邊的眉毛高高挑了下,很隨意的說,“我只希望導(dǎo)演別因為他砍了我的錢。”
聞珩:“……”
聽聽,這叫人話嗎?
不過在宋潯南辦公室發(fā)現(xiàn)受傷的宋煜清的導(dǎo)演,此時此刻特別想毀約倒是真的。
宋潯南拿出手機(jī)看了下公司群,發(fā)現(xiàn)里面風(fēng)平浪靜。
他在走之前喊了謝窈跟秘書處理后續(xù),看來兩位處理的不錯。
今天他確實是沖動了,不應(yīng)該在公司就出手,應(yīng)該等下班后,找個地方套宋煜清麻袋。
可是沒辦法,誰讓對方太欠揍了呢。
正想著要不要給謝窈兩人加薪,冷不丁便聽到聞珩問了聲:“剛才那位,是給你寄快遞的人?”
宋潯南:“……”
怎么又繞回來了?
他扶額遮住眼:“別提他了行嗎?我真的很尷尬。”
聞珩笑了聲,宋潯南主觀認(rèn)為他是幸災(zāi)樂禍。
“你說不提,那便算了。”
第72章 第 72 章
“資料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 把這些都拿給副總。”
從分公司被召回來的周秘書正站在宋恒軒身邊,一板一眼道:“宋總,這些文件要什么時候簽署?”
“最好是明天, 那邊要得急。”宋恒軒頭也不抬。
周秘書猶豫:“可能有些麻煩, 宋助理今天不在公司。”
宋恒軒從眾多文件中抬頭, 他瘦了很多,顯得眼窩更加深邃:“去哪了?”
語氣是全然的不悅。
自從父親越過自己直接將宋溪召進(jìn)公司后, 公司上下便出現(xiàn)了很多異樣的聲音,悄悄關(guān)注著局勢變化。
尤其是股東們,本來就倚老賣老,現(xiàn)在更是強(qiáng)勢。
這讓宋恒軒在很多事情是推進(jìn)不得。
他們真以為,宋居偉會把宋溪拉上來,讓他分自己一杯羹嗎?
宋溪會不會宋恒軒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少不了出手整治一番。
這段時間公司風(fēng)聲鶴唳。
周秘書作為宋恒軒身邊的紅人, 又是他唯一信任的左膀右臂,自然受不到影響,他說:“去找王總了。”
“王總?”宋恒軒想了下, “泰藥科技的王總?”
“是的。”
“他們怎么搭上線的?”
周秘書沒立馬說話。
這段時間自己不在, 助理把很多事情跟他一說,周秘書才知道宋恒軒為什么初見時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宋恒軒不耐:“說。”
周秘書:“他是被江納的江驍找過去的, 同行的還有宋先生。”
宋先生。
在周秘書這里,只有一個宋先生。
宋恒軒一愣, 手里的油性筆在紙上劃出嘗嘗一道, 幾欲戳破紙張。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見到宋潯南了。
其實算下來, 不過是一個月不到而已, 但他卻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對方最后見面時冷清決然的模樣。
連夢中都是宋潯南。
有時是他在地上拼模型, 只不過不再是那架飛機(jī),而是一個家。宋恒軒辨認(rèn)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那是對方現(xiàn)在住的房子。
里面沒有他,當(dāng)然也不可能有他,而是多了很多自己不認(rèn)識的人。而他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往前走進(jìn)一步都會招惹宋潯南厭惡的目光。
有時夢里更讓他難過一些,是宋潯南穿著病號服,對他低聲耳語讓他跟自己一起下地獄的樣子。
有時是下雨的墓園,空間里寂靜極了,無法感知到時間的流逝,幾乎要將宋恒軒逼瘋。
最可怕的,便是夢到那天的大火,那火一直燒,總讓他半夜驚醒后,便再也無法入睡。
宋恒軒漸漸的開始恐懼夜晚,恐懼做夢,他努力用工作填滿自己,卻又因為宋溪屢受阻礙。
短短一個月,他就瘦了快二十斤,幾乎讓人認(rèn)不出。
周秘書看他不說話,自己也不敢說。
宋恒軒過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著嗓子問:“他……最近還好嗎?”
第一句話竟然不是詢問宋溪的動作,而是宋潯南。
周秘書從助理那里固然聽了不少關(guān)于兩人之間的事,但親耳聽到還是不能理解。
事情是怎么發(fā)展到這一步的?
他自然猜得出來宋恒軒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宋先生很好,而且最近得到了王總的投資,具體項目沒有公開,可能是他們公司新研究的技術(shù)。”
“他一直很厲害。”宋恒軒笑了下。
他想被抽光了身上的力氣,連拿筆都做不到,手垂在扶手上,半晌才說:“好了,你下去吧。”
宋溪呢?
就不問了?
萬一他對您不利怎么辦?
周秘書有很多話想問,最后對上宋恒軒疲倦的目光后都咽了回去,走的時候關(guān)上門。
算了,他跟宋溪那位少爺相處過,對方看上去沒什么心機(jī),頂多就是做事莽撞了點,不會出大問題。
辦公室里,宋恒軒看周秘書走后又坐了很久,感到頭疼后才動動身子,拉開一旁的抽屜,把治療偏頭痛的藥一股腦塞進(jìn)嘴里,用涼水沖下去。
他嚴(yán)重睡眠不足,醫(yī)生想給他開點治療睡眠的藥物。
宋恒軒的記憶一向很好,他在看到那些藥瓶時,立馬回憶起這些藥物宋潯南都吃過。
所以他把那些藥全扔進(jìn)了垃圾桶,不想再看到第二眼,怕自己會失控。
而沒有藥物輔助,他的睡眠狀況一日不如一日,有時候正好號坐著都會眼前一黑,耳鳴許久。
就好像是宋潯南當(dāng)年的痛,輪回到他身上一樣。
宋恒軒又忍了很久,頭疼稍稍減退后,他翻開被壓在文件最底下的藍(lán)色文件夾,打開。
第一頁赫然寫著:
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書。
而在另一邊,王總的宴會上,宋潯南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他偏頭看向江驍,語氣玩味:“江總,這就是你說的合作人?”
江驍頂著宋潯南暗藏鋒芒的視線,笑了笑,說:“這話可不是我說的,你得親自問問他去。”
他說完,對著不遠(yuǎn)處正向他們走來的宋溪揚了揚下巴。
宋溪看到他們,揚唇一笑,眉眼彎彎。
第73章 第 73 章
宋潯南看著他的笑容, 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又說不上來。
可心里莫名排斥。
倒是一旁的江驍皺皺眉。
如果宋溪換一副容貌,那他此時的模樣跟宋潯南會有七分相似。
笑的太像了, 連嘴角的弧度都差不多。
只是這種怪異的感覺不好對別人說,他搖搖酒杯, 連著紅酒一起咽回肚里。
“宋潯南, 我們又見面了。你知不知道, 我在學(xué)校里等了你好久, 可是你一直不去,我連你一面都見不到。”
宋溪在兩人面前站定。
他穿著白色西裝,沒有打領(lǐng)帶,而是一個領(lǐng)結(jié),讓他身上多了幾分男孩的俏皮青春,像極了從城堡中走出來的小王子。
不過小王子的騎士好像有些怕他。
楊容跟在宋溪身后對宋潯南和江驍問好,兩人間隔開一段距離。
宋潯南對楊容眼生,江驍看出來了, 附耳過來輕聲說:“宋溪從分公司帶到總公司的助理, 之前是經(jīng)理,管人事部。”
宋潯南先是點點頭示意知道了,后偏了下身子:“別離我這么近。”
氣流吹在耳蝸里的感覺太古怪了。
江驍歉意笑了笑,離開宋潯南時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被某種冷血動物盯上了。
他后背一寒,皺眉去找目光所在, 卻只看到宴會上觥籌交錯的人群。
宋溪正站在他眼前笑瞇瞇的看著他。
宋潯南沒接宋溪剛才對自己說的話, 反問他:“找我有事?”
“想跟你談個合作,”宋溪左右看了看, 指了個隱秘的位置, “我們?nèi)ソ锹淅镎f, 怎么樣?”
宋潯南略一思考,頷首答應(yīng),先提步離開。
江驍對他們說:“話帶到了,我就不打擾二位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宋溪偏頭對著楊容,他的瞳仁大而黑,不笑時像極了櫥窗上盯著你的洋娃娃。
他說:“我不喜歡他離哥哥那么近。”
楊容立馬點頭,生怕動作慢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你知道就好。”宋溪滿意離開,追上宋潯南的腳步。
楊容苦笑一聲。
在外人看來,宋家這家分公司之前是由宋恒軒掌管,他走后有自己的親信周秘書打理,包括之后也是自己的人在接手,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實際上,宋溪已經(jīng)掌握了宋家這家分公司,不少人的把柄都在他手上,包括自己。
而這家看上去欣欣向榮的公司內(nèi)部已經(jīng)被掏空了,現(xiàn)在又要以卵擊石跟江納對上,無疑是拿命來換。
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契機(jī),這家公司表面上的霧就會被“啪”地一聲戳破——
露出腐朽不堪的內(nèi)里。
這個時機(jī)可能不會太遠(yuǎn)了,因為宋溪要將公司的前途都交到宋潯南手上。
即便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楊容還是想大罵一聲這個瘋子。
竟然幫著外人往死里折騰自己家-
宋潯南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幾步后停下。
宋溪還想往前:“哥哥,我們?nèi)リ柵_上吧。”
他指了指空無一人的陽臺,那里隱秘性太好了。
宋潯南只掃了一眼就轉(zhuǎn)頭看向宋溪:“你想談什么?”
宋溪有些遺憾,只好乖乖放棄自己的想法:“你也知道,我從分公司被調(diào)走了,目前手上的項目基本上被攏在了宋恒軒手里,所以才想來找你合作。”
宋潯南多看了宋溪幾眼,沒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野心說給自己聽。
“我還以為你會繼續(xù)裝你的小白花,”而他只是驚訝一瞬便收回情緒,恢復(fù)冷靜淡然的模樣,“你想對付宋恒軒?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我可以把項目的利潤利潤四六分,”宋溪拋出自認(rèn)為沒有人能拒絕的誘餌,“你六我四。”
宋潯南:“通常一個奶酪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都不會去碰它。”他看著宋溪,出乎宋溪意外的平靜:“因為我不知道,拿到奶酪之前我會不會掉進(jìn)陷阱里,game over. ”
“你覺得我會嗎?”
宋潯南說完,品了口杯中紅酒,抬起手腕時看了眼表,似是百無聊賴,想結(jié)束這個話題。
宋溪舔唇,目光落在他抬手時西裝下滑露出的手腕。手表要掉不掉的跨在凸起的腕骨處,皮膚白到能隱約看清青色血管。
從手腕到指尖,完美的像一件雕琢好的藝術(shù)品。
他垂下眼,表面上又恢復(fù)了自己一向的乖巧清純,只是語氣跟外貌并不相搭:“我不喜歡有人搶我的東西。我也是宋家人,有權(quán)拿自己應(yīng)得的,只是父親太偏心,我只能自己去爭取。”
聲音中竟然還有委屈,軟軟的,像極了無害的兔子。
但兔子可沒他那么黑心,宋潯南將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完,召來服務(wù)員將空杯子放回去,這才有閑心搭理宋溪。
“如果你想談生意,就去找項目部接洽,項目審查合格后,我自然會批復(fù)。有事,走了。”
宋溪咬了下唇角,一時拿不定宋潯南的態(tài)度。
無論相處多久,他都猜不到宋潯南的心思,對方好像一縷風(fēng)般讓他抓不住。
“哦,對了。”
宋溪聽到要離開的宋潯南停下腳步,抬頭望去。
宋潯南意味深長地說:“你好像很恨宋家,你的眼神都沒遮住。”
宋溪僵在原地,從頭涼到腳。
他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的事情了……
宋潯南盯著宋溪看了兩秒,隨后笑了下:“我開玩笑的,小宋總可別往心里去。我本人對于探究你們家里的恩怨糾葛一段興趣都沒有。”
聽著他遠(yuǎn)離的腳步聲,宋溪緩緩伸手撫上自己的心臟。
隔著一層薄薄的西裝,他能感受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聲。
仿佛時被人戳破心事的恐懼不安,也像是一種怪異的興奮。
第74章 第 74 章
宋潯南面帶笑容, 跟其他賓客聊天說笑,泰然處之。
但他心里并不平靜。
回想著剛剛一瞬間宋溪沒來得及遮掩的情緒,宋潯南抿了口酒, 心下思索。
宋溪對宋家的恨意來的十分蹊蹺,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是宋家最疼愛的小兒子才對,不應(yīng)該有那么深的情緒。
唯一的解釋就是……
如果真是那樣, 宋潯南想了想自己,又想想宋恒軒。
這世界真成篩子了。
“在想什么?”
江驍?shù)穆曇舸驍嗨螡∧系乃伎迹麑λ螡∧蠌澚讼麓? 謙謙君子的儒雅模樣:“王總來了, 去打個招呼嗎?”
宋潯南點頭:“謝了。”
泰藥科技的王總此時身邊正圍著不少人寒暄, 他打眼就看到走過來的宋潯南。
說實話, 他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年輕有為, 風(fēng)華正茂, 有才華也有手段, 就連他再年輕個十來歲都不一定擁有對方這般優(yōu)秀。
尤其是這優(yōu)秀的后生還給自己帶來了一筆不菲的收益, 這種賞識里就多了幾分前輩看后輩的慈愛。
“小南,剛才沒找到你,干什么去了?”
聽到王總這般親熱熟稔的態(tài)度, 大家目光都看向那位年輕人。
宋潯南抬眸對他們笑笑, 藏起鋒芒的他眼底都是如沐春風(fēng)的溫柔。
“王叔,”他說, “剛剛在談事情,看到王叔就過來打個招呼。”
他好像站在哪里都在發(fā)光, 燈光一照, 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王總王文纓招手讓他過來:“來, 小南,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文業(yè)醫(yī)療的史總。”
宋潯南頷首淺笑:“史總您好,我是南北公司的宋潯南。”
“哈哈哈哈哈,早就聽說南北公司的總裁是個青年才俊,之前一直無緣見得,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
“您過獎,您才是早已在業(yè)內(nèi)享有盛名。”宋潯南跟他們一幫老頭子商業(yè)互吹。
在宋家長大的唯一好處就是,他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
世家長大的人,沒有怯場一說。
真有內(nèi)向的,不是小時候被逼著改正了,就是再也見不到人了。
“這是姜總。”
“這位是羅敏航天的羅總。”
王總繼續(xù)跟宋潯南介紹,他自己周圍一幫叫的上號的大佬挨個介紹了個遍,把周圍人嚇了一跳。
這可都是業(yè)內(nèi)有名的成功人士,各行各業(yè)都有,畢竟到了王總這種地位已經(jīng)不僅是局限在醫(yī)療科技這一方面了。
而宋潯南面對眾多大佬仍舊面不改色,寵辱不驚的模樣看得大家頻頻在心里點頭。
這其中有幾位是之前認(rèn)識宋潯南的,也裝作不熟悉的模樣,聽著王文纓介紹。
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會將宋潯南再跟宋家聯(lián)系到一起。
他已經(jīng)脫離了宋家,甚至成為了宋家不可忽視的對手。大家提起他不再是“那個被報錯的假少爺”,“鳩占鵲巢的小偷”,“聽說被趕出來了”。
取而代之的,是“南北公司的總裁”。
宋潯南跟大佬們聊天時,總覺得身后好像有人在看自己,裝作無意轉(zhuǎn)過頭去后,看到是兩個頗有儀態(tài)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不過四十,舉手投足都是成年男人的魅力。
宋潯南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這張臉。
對方對他笑笑,宋潯南剛剛升起的些微熟悉感立馬消失無蹤,也對他笑了下算打招呼,接著跟大家聊天。并沒有將這個插曲放在心上。
中年美大叔看他忙著社交的樣子,唇邊浮起一縷笑容:“我之前聽說宋潯南并不喜歡這種場合,今日一看也并不全然。”
站他旁邊的是個面容嚴(yán)肅的中年人,兩眉之間有道褶皺,看上去經(jīng)常皺眉,但是氣場擺在那里,像極了久居上位發(fā)號施令的人。
他聞言覷了下身邊人:“老聞,你從哪聽說的?我打聽來的消息可是他從來都是對這種場合如魚得水的。”
說完他皺了下眉,似乎很討厭這種虛假逢迎的場合。
聞舒禮只是笑而不語。
喜不喜歡,只能是在心里,并不會表露在明面上。
尤其是對他們這種久經(jīng)商道的商人而言。
他并沒有跟對方糾結(jié)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對方:“你覺得這孩子怎么樣?能成事嗎?”
“年輕了些,歷練不夠,容易浮躁。”
嚴(yán)肅的中年人說出自己的判斷。
聞舒禮搖搖頭,卻沒說什么。
遠(yuǎn)處跟宋潯南聊完天的王文纓向他們走來,兩人住了話題,看向他。
聞舒禮率先打趣說:“看王總著步履輕快的模樣,想必是剛才談得十分舒心。”
王文纓嘴上說著“哪里哪里”,臉上的笑卻一點都沒少。
他說:“不過是些年輕人哄老頭子開心的話而已。兩位不到二樓休息室坐坐?”
如果宋潯南在這里,一定會發(fā)現(xiàn)王文纓對他們二人的態(tài)度帶著不著痕跡的恭敬。
聞舒禮說:“樓上太悶了,還不如下來透氣,跟他們年輕人多呆一陣,自己也感覺心態(tài)年輕了不少。”
這話王文纓頗為贊同:“這倒是。”
嚴(yán)肅的中年人開口:“這就是老王你之前提過的項目創(chuàng)始人?竟然是二十出頭的年紀(jì)。”
這話聽著不像夸人,王文纓斟酌著答:“現(xiàn)在都是年輕一輩的天下了,尤其是智能科技領(lǐng)域,發(fā)展日新月異,我老頭子都快跟不上了,還得是他們小輩啊。”
他邊說邊哈哈笑著,倒真像個慈祥的老爺爺。
“你怎么看?”中年人問聞舒禮。
聞舒禮笑得平穩(wěn),只語氣中有點對老朋友的促狹:“老陳,你總要給人家一個機(jī)會,別總是守著自己‘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迂腐觀念了。”
老陳只是說了句:“再等看看。”
這一等,就出了事。
等這幫不常上網(wǎng)的中老年人從手下那里聽來消息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像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
起因是有人在網(wǎng)上發(fā)了個帖子,說自己聽別人推薦從“識醫(yī)”上找醫(yī)院看病,選了個好評頗多的三甲醫(yī)院,結(jié)果醫(yī)院醫(yī)生水平一般不說,收費還特別貴,甚至有“收紅包”現(xiàn)象。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導(dǎo)火索,結(jié)果不知道誰翻到這條帖子,發(fā)到大v博主那里,底下有很多評論表示自己也遇到了相類似的情況。
事件一多,大家就開始陰謀論。
是不是宋潯南的公司收了這些醫(yī)院的回扣,暗地給他們開了后門,把這些并沒有真材實料的醫(yī)院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等著病急亂投醫(yī)的百姓落網(wǎng),自己在幕后賺個盆滿缽滿?
這種言論一出,瞬間甚囂塵上,輿論矛頭直指宋潯南跟他背后的公司。
宋潯南在踏入公司的一瞬間就察覺出氣氛不對。
整個公司的員工都在看他,有些人神情萎頓,甚至紅著眼圈一臉不服。
是啊,他們怎么可能服氣?
自己辛辛苦苦,不眠不休的加班熬夜好幾個月研發(fā)出來的app,免費推廣給大眾,就是為了能讓這些身患疾病的病友們少走點彎路,快點痊愈。
結(jié)果到頭來,自己什么都沒落著,還背了一口黑鍋,被潑了一身污水。
氣不過的他們對著網(wǎng)民辯解,卻被打上“水軍”的名字,滿肚子委屈沒處說。
秘書也等在大廳里,見到宋潯南后鞠了一躬。
他顯然整夜未睡,眼睛里都是紅血絲,聲音沙啞:“老大,現(xiàn)在怎么辦?股市已經(jīng)蒸發(fā)百萬,不能再跌下去了。”
一聽這個,大家更是崩潰。
宋潯南看著他們每個人的面孔,神色平靜的問他們:“委屈嗎?”
“當(dāng)然委屈!”
“我們只是想好好做產(chǎn)品,什么壞事都沒做,憑什么要被罵這么難聽的話?”一個小姑娘忍不住哭起來。
她跟網(wǎng)上那群人說了很久,解釋了又解釋,結(jié)果卻被私信上百條不堪入目的話。
或許一開始是正常的討論,但是隨著烏合之眾越多,已經(jīng)演變成了一場暴行。
“我不會讓你們白受委屈。”
宋潯南筆挺的站在大廳里,如松如竹,巋然不動。他的聲音不高,卻仍舊清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冷如臘月寒風(fēng),卻不減分毫堅定。
員工們動蕩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
他們看著自己年輕的上司,眼含期冀。
“現(xiàn)在所有人繼續(xù)手上的工作,中高層人員全部到會議室。”
“十點開會。”
第75章 第 75 章
謝窈進(jìn)會議室的時候, 里面之后宋潯南一個人。
他站在窗戶那里,手撐著陽臺外沿,不知道在看什么,半張臉陷在陰影里, 另外半張沐浴在陽光下。
或許是有些熱, 也或許是煩躁,他的領(lǐng)帶被扯了下來一點, 襯衫開了顆扣子。
謝窈看著他, 總覺得對方好像凝固在那里。卻又覺得他像一座山,靜默著站在原地,能給人帶來希望的同時遮風(fēng)擋雨。
她幾乎認(rèn)不出這是自己同屆的朋友, 對方成長的太快, 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們。
有時候,謝窈看著坐在辦公室里的宋潯南,幾乎都忘了對方跟自己, 跟聞今然他們嬉笑打鬧的校園時光。也只有在極偶爾的空閑時, 宋潯南笑起來的模樣才會有往日不見的輕松自在。
“來了?這么早。”察覺到身后有人,宋潯南轉(zhuǎn)身,在看到謝窈后挑眉。
謝窈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反正在辦公室坐著也心神不定,不如來你旁邊坐坐。”
宋潯南坐到最前面,落座后把領(lǐng)帶系好,打趣道:“怎么, 我能讓你定心不成?”
“誰說不是呢。”謝窈嘆氣。
她有時候覺得大家把所有的希望都負(fù)擔(dān)在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身上,太殘忍,會壓彎對方的脊梁。
可有時候又忍不住去依賴對方, 信任對方。
這難道就是能力越大, 責(zé)任越大嗎?
謝窈這樣想著。
會議室靜默片刻。
宋潯南笑笑, 打破僵局:“別想了,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再差也差不過我們幾個白手起家的時候,你現(xiàn)在不還有經(jīng)理當(dāng)著么。”
謝窈被他這樣一說,輕松不少:“那你可最好讓我一直當(dāng)下去,我可不想變成光桿司令。”
“唔,說到這個,”宋潯南沉吟道,“怎么想我也有你們幾個能使喚,到不了光桿司令的地步,我更不怕了。”
“宋潯南,你想壓榨勞動力是吧!”謝窈對他揮揮拳頭,宋潯南連笑著說不敢。
等眾人進(jìn)來后,便發(fā)現(xiàn)會議室的氣氛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緊張沉重,反而很放松。
看著坐在前面說笑的宋潯南,他們心里驀然一輕。
即便對方的年紀(jì)并不服眾,但相處這么久了,他們對宋潯南是百分百的信服。
只要他還坐在那里笑著,他們就不會慌。
十點鐘。
宋潯南抬手看了眼表。
“叫大家來的目的很明確,一,查證最初事件是否為實。二,解決公眾對我們的信任危機(jī)。”
“我今天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出了這個會議室,任何人不準(zhǔn)對外討論今天的會議內(nèi)容。”
宋潯南坐在首位,異常冷靜又清晰的說出會議主題,不避不閃直切要害。
“下面有什么想說的,大家可以大膽提議。”
大家陷入沉默。
他們來之前腦子亂哄哄的,被猛地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整理好思緒。
“宋總,我有提議。”
開口的竟然是平時存在感最低的李柯文,他推推眼鏡,說:“無論最初事件是真是假,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像有人在背后推動,我們可以從那幾個轉(zhuǎn)發(fā)量最大的賬號入手,還有近期與我們有競爭關(guān)系的上市公司。”
宋潯南點頭:“還有嗎?”
“宋總,我們可以重新做一次系統(tǒng)測試……”
“宋總,公關(guān)部要盡快發(fā)表聲明,最好能夠召開記者會……”
“我反對,現(xiàn)在我們并不清楚事情真相,無論是貿(mào)然領(lǐng)下這口鍋還是推卸責(zé)任,都會給公眾帶來不好的印象。”
“我倒是認(rèn)為……”
宋潯南聽著跟他們的討論,既不表達(dá)反對也不贊成,而是讓秘書做好會議記錄,同時將頭腦清晰,建議行之有效的幾個人名記了下來。
……
這個會開的時間太長了,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
大家沒有吃午飯,甚至都沒想起還要吃午飯,他們滿腦子都是該怎么渡過這次難關(guān),連平日里最看不順眼的兩人都在此刻因為意見統(tǒng)一握手言和。
等被告知會議結(jié)束后,大家甚至都在不住地互相討論,希望自己能出一點力。
但是等踏出會議室后,他們統(tǒng)一保持了緘默,絕口不提整整五個小時都說了什么,匆匆趕回自己部門去安撫下屬。
謝窈收拾得慢,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宋潯南正在囑咐自己的秘書。
“會議記錄記得發(fā)到我電腦里,今天辛苦大家,估計要加班了。”
秘書搖頭:“沒什么好幸苦的,只是希望這件事情能快點過去。”
她拿著平板等宋潯南,發(fā)現(xiàn)對方開會前系好的領(lǐng)帶又被扯了下來,手正搭在領(lǐng)結(jié)上往下拽,不由出聲:“你是不是不舒服?”
“什么?”宋潯南一愣,順著謝窈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哦”了聲放下來,“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歡穿西裝,總覺得勒得人喘不上氣。”
謝窈張了張嘴又閉上,看著宋潯南收拾好東西,跟他一起出去,偏頭問他:“怕嗎?”
她好像不需要答案,自己倒先回了自己:“我有點怕。”
宋潯南跟她并肩走了一段,也沒說什么,只在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推門回頭對她笑笑:“你知道嗎謝窈,我有預(yù)感,過了這一關(guān),我的公司將真正有了靈魂。”
凝聚力。
那種看不清、摸不著,卻又能將人擰成一股繩的東西,他今天在開會時,在每個人臉上都看到了。
“今天估計要很忙了,謝部長你可要好好工作,別讓我真的當(dāng)了光桿司令。”宋潯南說了句就進(jìn)了辦公室。
謝窈無語,復(fù)又笑起來,低聲道:“那是你帶來的。”
===
聞珩今天沒去醫(yī)院坐班,而是來醫(yī)科院的研究所指導(dǎo)下自己的那群學(xué)生,待了一整天。
“我之前還以為真是資本家發(fā)善心,沒想到是我眼界窄了,人家早就想好怎么賺錢了,”說這話的男學(xué)生一臉不屑,“真下頭,他這種的就該被掛在路燈上。”
“不能這么說吧,我覺得他人看起來挺好的,不像是那種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人。”有人猶豫著反駁。
“你那是看上人家的臉了!”男學(xué)生情緒激動起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皮下就是個吸血蛭,呸!”
“賺病人的錢,真冷血。”
“不但冷血,這種人骨子里就沒良心!”
“他什么時候破產(chǎn)啊,我到時候去門口扔臭雞蛋的哈哈哈哈哈哈。”
或許是想到了那幅畫面,男學(xué)生笑了起來。
剛才那個猶豫著反駁的人看到他么身后,臉霎時白了:“聞、聞教授。”
大家猛地閉嘴,剛剛愉悅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滑稽的可以。
聞珩就站在他們身后,不知道聽了多久。
“聞教授……”
大家紛紛起身喊人。
聞珩起初只是敲打他們不可背后妄議他人,但是看到大家這么害怕的樣子,琢磨出不對勁來。
“你們在聊什么?”
大家支支吾吾。
“不說?”聞珩瞥了他們一眼,對第一個喊他的學(xué)生道,“你來說。”
男學(xué)生趕緊阻止:“教授,其實我們只是在——”開玩笑。
他未盡的話在對視上聞珩那雙沉冷的眸子后,驀地住嘴,不敢再說下去,背后出了一聲冷汗。
他突然想到,聞珩最討厭別人私下肆意評價別人。
尤其是這個別人,聞珩還認(rèn)識……
不過兩人只合作過一次,可能沒那么熟悉。
男學(xué)生咽下口水,自己頂多就是小懲大誡。
此時,學(xué)生已經(jīng)將事情經(jīng)過全都告訴了聞珩,包括網(wǎng)上針對宋潯南跟他公司的惡意調(diào)笑。
聞珩沉默片刻。
時間在他的沉默中一分一秒過去。
原本沉悶的氣氛現(xiàn)在更像是凝固住了,連空氣都是靜止的。
男學(xué)生小心抬頭,不期然看到聞珩正在看他,或許是角度問題,他覺得聞教授原本冷淡深邃的黑眸此時黑得更深沉了,如墨一般。
終于,聞珩開口了。
他說:“你不適合待在我的組里。”
“什、什么?!”男學(xué)生震驚到無以復(fù)加,“聞教授你這是要、要……”
他說不下去了。
聞珩對學(xué)生助手說:“給他轉(zhuǎn)組。”
“不!不行!”男學(xué)生回過神來,想去拉聞珩的衣袖,動作到一半又不敢碰,訥訥出聲,連聲道歉,“聞教授對不起,我錯了,您不能讓我轉(zhuǎn)組,真的,求求您了。”
被別人踢出小組意味著什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被輕視,被懷疑能力問題,被邊緣化,漸漸再也得不到重視。
這些他都讓另一個人經(jīng)歷過,他不想也經(jīng)歷一遍。
聞珩壓根沒看他:“今天就辦完手續(xù)。”
眾人大氣不敢出,助手趕緊點頭應(yīng)下。
任誰都知道,聞珩生氣了。
“至于你們……”聞珩在那幾個剛才格外出挑的學(xué)生身上掃了眼,被他看到的都面無血色,縮了下脖子,像數(shù)九寒天被潑了一盆冷水。
從頭涼到腳。
生怕聞珩也來一句”明天不用來了“。
“背后隨意評價他人甚至侮辱,該受什么罰自己去領(lǐng),”他頓了頓,在眾人膽戰(zhàn)心驚中補充完下句,“別讓我第二次聽到。”
“是,聞教授。”
“對不起教授。”
聞珩沒再理他們,出了醫(yī)科院坐近車?yán)铮贸鍪謾C(jī)。
宋潯南的聊天記錄停在了昨天,今天一直沒有消息。
聞珩嘗試發(fā)了條信息過去,消息石沉大海。
現(xiàn)在是下午五點,往日宋潯南就算再忙也會在這時候停下來休息吃晚飯,一定能看到消息。
可現(xiàn)在沒有。
聞珩把手機(jī)放在副駕駛上,薄唇抿住,心情無端煩躁起來。
等到晚上快十點,宋潯南終于發(fā)來了消息。
【N。:今天太忙了,沒注意看消息。】
聞珩問宋潯南在哪,對方又沒了回音。
他皺皺眉,從家里的落地窗看向外面的月夜。
這幾天降溫,外面風(fēng)吹得厲害,外套也抵不住那股寒意。
是還在公司?
手機(jī)響了起來,聞珩拿起一看,卻不是宋潯南的回復(fù),而是一個叫謝窈的女生來加他好友,備注是宋潯南的朋友。
對方一加上他匆匆打了句“您好”后便直奔主題。
【謝窈:聞先生,這么晚打擾您了,小南今天發(fā)生的事您應(yīng)該也知道了些,他今晚九點多就回家了,我實在是擔(dān)心他的狀態(tài),您又是他的鄰居兼朋友,想問問您能不能方便去看看他?】
九點多就回家了?
聞珩站在陽臺那里,看向右手邊漆黑一片的地方。
兩戶的陽臺相隔不遠(yuǎn),從他這里能看到對方客廳一角。
而宋潯南家里的燈一晚上都沒亮,根本沒人。
謝窈捧著手機(jī),看著從聞今然那里要來的微信號,希望這位醫(yī)生先生能給力點。
她畢竟是女生,宋潯南有些話不好對她開口,聞今然又是缺根筋的,其他人估計調(diào)節(jié)自己的心情都來不及,算來算去現(xiàn)在能幫上宋潯南的也就是聞珩了。
對方很快回復(fù):【他不在家,我出去找。】
不在家?
那能去哪?
聞珩也不知道。
===
b市有條河,西南流向,橫貫b市一角。經(jīng)濟(jì)發(fā)展后架起了高架橋,聯(lián)通兩岸。從宋潯南他們那個小區(qū)高層往遠(yuǎn)處看,白天能看到河水奔流不息,夜晚則是霓虹燈亮。
往日車水馬龍的橋上,此時人影寥寥。
宋潯南此時正在岸邊。
他翻過了護(hù)欄,屈膝坐在地上,另一條腿晃在半空中,沒有著落地擱在斜斜的堤岸水泥壩上。
他將喝完的啤酒易拉罐捏在手里,鋁制易拉罐輕輕一使勁就癟了,被他隨手扔到一邊。
左手指尖的煙明明滅滅,被風(fēng)一吹就好像要燃盡最后一點火光。
江面的水腥味混著泥土的氣息在鼻端不散,間或能聽到一兩聲從橋上傳來悠長又遙遠(yuǎn)的車鳴聲。
宋潯南吸了口煙,薄唇中吐出裊裊煙霧,模糊了他那張精致到過分的臉。
風(fēng)有些大,吹得人頭疼。
宋潯南望著平靜的水面,出神想著。
應(yīng)該現(xiàn)在回去睡覺的,明天還有大把事情等著他。
可他不想動。
像是被抽走了力氣,只能坐在這里等著。
等什么,宋潯南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他只是在等一個支點,可以讓自己撐著重新站起來。
也或許什么都沒等。
“你在這里。”
身后傳來質(zhì)感清冷的聲音,隨后一件帶有溫度的黑色大衣披在了他身上,混著淡淡的木質(zhì)香。
“怎么不回家?”
宋潯南看著聞珩站在自己身后的身影,似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見到對方。
聞珩將大衣在他身上披好,收回手去。
宋潯南下意識去抓,摸到一手冰涼。
“你怎么……?”
他想問你怎么在這,你是在找我,你手怎么這么涼。但問題太多了,最后都咽了回去,只盯著聞珩那雙眸子不再言語。
聞珩從他手中抽出手來,轉(zhuǎn)而坐到宋潯南身邊,回答他沒問出口的問題。
“找你。”
聞珩找了他一個多小時。
在這冷到要死的鬼天氣里。
現(xiàn)在是晚上11點半。
第76章 第 76 章
江邊要比別的地方更冷一些, 風(fēng)吹在臉上,耳朵都有些僵。
遠(yuǎn)處的路燈倒映在水里, 隨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晃蕩, 破碎成了幻影。
“你的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我找不到你。”
宋潯南聽到聞珩這樣說,抄了下口袋, 指尖摸到觸感堅硬的手機(jī)殼后想起什么,又收回來, 反應(yīng)慢半拍地“哦”了聲。
“手機(jī)在給你發(fā)完消息后就沒電了。”
今天找他的人太多, 電話、消息, 一個接一個, 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宋潯南直接靜音了。
等晚上要下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快沒電了。看著最后一格電量消耗殆盡,宋潯南感到久違的清凈。
這樣就沒人能找到他了。
讓他安靜的自己待會吧。
宋潯南本來是這樣想的,在這里遇到聞珩不在他的計劃中。
他伸手從旁邊的便利店購物袋里摸出一罐啤酒,右手食指一勾, “呲啦”一聲打開, 往嘴里倒之前看了聞珩一眼, 示意一下。
“你喝嗎?”
在看到聞珩搖頭后他也沒說什么,將手里的啤酒對著嘴倒下。
喝的或許有些急,宋潯南嗆了聲,這才慢下來, 目光放空看向夜空的某個點,視線沒有聚焦。
聞珩在旁邊靜靜陪著他。
“你找了我很久?”宋潯南開口,偏頭看聞珩時, 眼里落了岸邊的燈光點點。
他的西裝外套已經(jīng)被丟到了草地上, 聞珩的大衣地下只穿著單薄襯衫, 袖子還被卷到了手肘處,讓人一看就替他冷。
剛剛握上聞珩手的時候說他手涼,其實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兩人的手都跟冰塊似的。
“沒多久,”聞珩說,“心情不好?”
宋潯南從鼻腔里發(fā)出氣音算是回應(yīng)他。
“現(xiàn)在回家嗎?”
“不回。”
聞珩只道:“好。”伸手去碰地上的袋子。
宋潯南驚訝說:“你干什么?”
聞珩從他手邊的購物袋里拿出一罐啤酒,打開,喝了口。
谷物發(fā)酵的味道實在說不上好喝,味道沖鼻,聞珩向來很少碰酒,被沖的淺淺皺眉頓了下,緩了下說道:“陪你。”
宋潯南看著他。
聞珩身上的大衣在他身上,現(xiàn)在自己穿著件墨藍(lán)色高領(lǐng)毛衣,領(lǐng)子束縛住喉結(jié),吞咽啤酒時上下滾動。
聞珩跟酒是不搭邊的,可是一旦將二者捆綁在一起,就好像讓他身上有了某種反差魅力。
跳脫出冷淡寡言的醫(yī)生形象,更鮮明了。
宋潯南又看了他幾秒,隨后模糊的笑了聲,將快要燒到手的煙蒂彈了彈,碾滅了。
“你應(yīng)該知道我公司的破事了吧?”
聞珩點頭。
可能是環(huán)境太好了,氣氛已經(jīng)到這里了,宋潯南突然覺得自己沒必要再撐下去。
“我今天坐在會議室那個位置的時候,緊張的惡心,想吐。”他緩緩開口,突然有了傾訴欲,想將這糟糕的一天講給別人聽。
而這個人也不會嘲笑他軟弱、無能。
遇到這種事誰不慌?宋潯南也慌,但他是公司的領(lǐng)導(dǎo)者,是員工們信任與依賴的總裁,他倒了,這個坎就真的過不去了。
“我拼命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要沉住氣,凡事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我能解決好。”
“如果是之前的我,大可以揮手說一聲老子不干了撂挑子,但是現(xiàn)在不行。我是他們的老板,我要是不干了,他們怎么辦?辭職?失業(yè)?跳槽?”
宋潯南看著聞珩的眼睛微笑,但聞珩卻只看出了他笑容下掩藏的苦澀。
宋潯南說:“他們背后的孩子,
父母,愛人,怎么辦?”
“你做的是對的,”聞珩很輕的嘆氣,“但別把自己逼得太狠。”
“不能不逼,”宋潯南搖頭,“我有資本重來一次,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機(jī)會。我得對他們負(fù)責(zé)。”
聞珩早就發(fā)現(xiàn)了,宋潯南總是主動或者被動的自己承受著一切,無論是好或者壞的,他都很少對外人說,只自己咬牙挺過去。
過去了,當(dāng)然萬事大吉。往事隨煙,他再次提起時甚至可以笑著說起那些痛苦,調(diào)侃著開玩笑。
但他不知道,愛他的人是會心疼的。
宋潯南仰頭看著夜空,天幕上只有一輪彎月,被云繚繞遮住了一半。
“有時候,我總覺得命運……”他說到一半搖頭不說,笑著又開了罐啤酒,對聞珩舉了舉,“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既然都沾酒了,那就陪我多喝點,怎么樣?”
聞珩把手里的啤酒舉起來,跟他輕輕一碰。
泡沫被碰了出來,但沒人在意。
宋潯南不像是在喝酒,像是在發(fā)泄,聞珩來時他腳邊就堆了幾個啤酒罐,現(xiàn)在更多。
“我每天從橋上走,來時第一次來岸邊坐下,看看這里的風(fēng)景。”
宋潯南已經(jīng)喝醉了,說話時聲音有些含糊又飄渺,他將手肘擱在屈起的膝蓋上,下巴就枕在肘間,沒看聞珩,不知道盯著哪里,眼神迷離。
“我剛剛還沒問,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其實聞珩也不知道宋潯南會在這里,他將小區(qū)周邊都找遍了都沒發(fā)現(xiàn)人,剛從便利店出來決定擴(kuò)大范圍再找一個小時的時候,從店里追出來的老板告訴他有個青年從他這里買了不少啤酒和煙,往江邊走去了。
“他看上去心情不好,可別是輕生啊,經(jīng)常有半夜買醉要投河的人,你說年紀(jì)輕輕的,有什么想不開?”
老板無心的一句話讓聞珩幾欲僵在原地,頓了頓才開口反駁老板:“他不會。”
也多虧店老板指路,聞珩順著河堤一直走,總算在這里找到了宋潯南。
宋潯南笑笑,聳了下肩:“那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不然老板也不會認(rèn)為我竟然要舍棄大好年華,投江里喂魚去。”
聞珩靜靜看著他。
宋潯南被他看的時間久了,頗不自在地動動身子:“怎么了?”
聞珩傾身靠近他。
熟悉的俊臉在眼前不斷放大,對方身上是特有的消毒水混著木質(zhì)香的味道,又摻了寒夜的一點冷,特殊又好聞,像一個虛虛的懷抱,環(huán)住了宋潯南。
宋潯南有一瞬間忘了呼吸。
在他能看清聞珩根根分明的眼睫時,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只有一個手掌。
他輕啟唇:“你……”
聲音被吹散在風(fēng)里。
聞珩垂下眸,跟他對視片刻,隨后抽身遠(yuǎn)離了他。
宋潯南看到他把從自己衣領(lǐng)出捻出來的枯黃柳葉扔到一邊。
原來是幫自己整理衣服……
宋潯南撐在膝蓋上的手捂了下臉,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風(fēng)又大了點,聞珩張張嘴。
宋潯南沒留神聽,說:“你說什么?”
聞珩湊近了點,這次宋潯南聽清楚了,對方說話時的氣流就吹在耳邊。
“不想笑的時候,就別笑。”
宋潯南的耳朵很敏感,上次江驍也這樣對他做過,可是沒有這一次感受更深,像是過電般,從耳垂一路戰(zhàn)栗到了脊背,讓他忍不住輕微哆嗦了下。
等這種怪異的感覺過去了,宋潯南才后知后覺的想,他又看出來了。
聞珩說:“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所以你做什么都可以。”
宋潯南垂著頭,半晌才“嗯”了
聲。他卸了力,將腦袋靠在聞珩肩上,半闔著眼。
他更感到對方被自己突然的動作弄得全身一僵,隨后又放松下來。
宋潯南心安理得地枕在聞珩肩頸處,肩上大衣順著滑下,又被人半攏在掌心拉上來。
“頭疼,這里好冷,”酒精沙啞了他的嗓音,纖長眼睫擋住眸中神色,依靠的動作像在尋求安慰,“帶我走吧,聞珩。”
聞珩表情一怔,眼中明明滅滅,最終抬起手,白玉般冰涼溫潤的指尖觸上宋潯南一側(cè)脖頸,幫他擋了下風(fēng)。
連嗓音都是溫溫涼涼的:“走吧,時間不早了。”
第77章 第 77 章
宋潯南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 來來去去做了很多噩夢,最后渾渾噩噩驚醒時,窗外天色才蒙蒙亮。
夢里的疲倦帶到了現(xiàn)實, 他坐起身,閉了下眼, 緩解不適。
奇怪的是, 昨天喝了那么多酒,現(xiàn)在竟然沒多少宿醉的癥狀。他下床去穿拖鞋時,才后知后覺意識到這不是自己家。
臥室的擺設(shè)風(fēng)格十分熟悉,極其簡單的線條跟簡約的設(shè)計風(fēng)格, 一看就知道是誰家。
宋潯南低頭看了眼, 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身衣服, 領(lǐng)子有些大, 露著鎖骨,抬手時會往另一邊滑下去一點, 袖子也長了點, 只露出半個手掌。
宋潯南跟聞珩的身型差不多, 但他比聞珩瘦一些, 略矮一些。
他努力回憶昨晚上發(fā)生了什么,好像是聞珩叫了代駕送他們回去, 自己在路上睡著了,之后的事情就是一片空白。
看樣子昨天晚上是聞珩在照顧自己。
希望自己沒吐在他身上。
床頭是充好電的手機(jī),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才六點。
通知欄已經(jīng)被各種消息填滿了, 宋潯南甫一打開,那些字就爭先恐后擠入他的眼眶。
【宋先生, 貴公司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們深感遺憾, 想來您近日會萬分忙碌抽不開身, 我們的項目只好另尋合作者。】
【小南,你昨晚上去哪了?給你打電話打不通,那個醫(yī)生說你在他家,你現(xiàn)在還好嗎?】
【南哥,我跟李念已經(jīng)到地方了。】
【宋潯南,吃人血饅頭你惡不惡心!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會做噩夢嗎?】
【敢做出這種事,路過的蟑螂都得往你身上呸一口說句真晦氣!】
【宋總,這些事員工的辭職信,您看一下?】
【宋潯南先生,我是星路晚報的記者,您最近是否有時間做個采訪呢?】
……
宋潯南又往下劃了幾下,內(nèi)容都大同小異,還有發(fā)鬼圖跟紅色顏料的,他面色平靜的點了一鍵刪除。
走出臥室,整個房子靜悄悄的。
他是第一次在聞珩家過夜,卻不是第一次來,在房子里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廚房里沒喝完的醒酒湯,知道自己為什么早上起來頭不疼了。
他熟門熟路摸到主臥。
門半開著,里面沒動靜。
宋潯南往里面看了眼,發(fā)現(xiàn)聞珩好像還在睡,此時正側(cè)臥著面對宋潯南。
閉上眼睛的他連五官線條都柔和下來,鼻梁高挺,輪廓深邃,是放到網(wǎng)上會有很多小姑娘喜歡的類型。
只不過睡美人現(xiàn)在薄唇微抿,連眉頭都輕皺著,大概是有些不適。
聞珩很少喝酒,估計醒過來會難受很久。
宋潯南倚在門框上看他,想起昨晚上在江邊的事情,垂下眼來淡笑一聲,做了個口型。
“謝謝。”
……
等聞珩起來的時候,房子里只剩自己一個人。
他閉目在床上躺了十分鐘,緩過那陣惡心不適后起床去找宋潯南,卻只看到一張紙條。
“我看你在睡覺就沒吵醒你,早餐用了你冰箱里的東西,也給你做了一份放在桌上,衣服我先穿著,這幾天事情等會一陣再還你。”
字跡潦草,看出來是匆忙寫下的。
聞珩在餐桌上發(fā)現(xiàn)了宋潯南做的早餐,一個煎蛋臥在烤好的吐司上,旁邊是一杯咖啡。
是宋潯南一向的風(fēng)格,他懶得折騰太麻煩的飯菜。
聞珩端起盤子,放微波爐熱了下,這才坐下來解決宋潯南簡陋的“投喂”。
===
宋潯南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下面擠在門口的記者跟群情激憤的人群。
項目經(jīng)理匆匆進(jìn)來,連門都忘了敲:“宋總,羅塔醫(yī)藥也暫停跟我們的合作了!”
這無疑又是一個壞消息。
在宋潯南辦公室的公關(guān)部部長眼前一黑。
他在短短的幾天內(nèi),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宋潯南看著樓下的人群被保安驅(qū)散,這才轉(zhuǎn)過身來看向屋里的骨干。
“你們不覺得,現(xiàn)在一切都太刻意了嗎?”
“什么意思?”公關(guān)部部長問了句。
宋潯南眸色沉沉,眼中冷光如薄刃:“從導(dǎo)火索出來只有短短四天時間,在這四天之內(nèi)我們儼然成了過街老鼠,媒體紛紛聲討,一半的公司終止跟我們的合作,這一切都太快了,快得不需要過程。”
項目經(jīng)理說:“我剛才就想說,羅塔醫(yī)藥的總裁一直沉穩(wěn),不到最后不可能撒手讓自己的利益飛了,他選擇跟我終止合作我根本就沒想到。”
他越說越激動:”那我們是不是被陷害的?這件事情肯定還有轉(zhuǎn)機(jī)!“
“別太高興,如果是這樣……”公關(guān)部部長苦笑一聲,“事情更棘手了。”
他看向站在窗前的宋潯南,對方臉上絲毫看不出喜悅,反而一臉凝重。
宋潯南點頭,應(yīng)下部長的話:“舍得下這么大手筆折騰我們,對方一定有遠(yuǎn)超我們的實力,還有充足的準(zhǔn)備。”
但問題是,宋潯南把自己近來三個月的所作所為梳理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自己得罪過這種人,也沒動誰的蛋糕。
對方隱藏的極深,這種敵在暗,他在明的感覺并不好受。
部長說:“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剛才商量的聲明還發(fā)嗎?”
“發(fā),就按照剛才說的來,發(fā)之前給陳律看一下,”宋潯南說,“先不要打草驚蛇。”
秘書敲敲門進(jìn)來:“宋總,您看一下,這是剛才提交的辭呈。”
大家瞅著那一沓紙,咕嚕咽了下口水,不敢抬頭看宋潯南的臉色。
宋潯南倒是撐得住,“嗯”了一聲后翻了翻那些辭呈,普通員工多,中高層少,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現(xiàn)狀了。
他能夠理解他們的想法,大家都要養(yǎng)家糊口,沒必要在自己這一棵樹上吊死。而跟著他一起看著公司發(fā)展起來,又參加了昨天會議的管理層則少有辭職,反而全心投入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中。
相信在這之后,一共經(jīng)歷過這次事件,互幫互助走過來的他們,會更加強(qiáng)大。
宋潯南對秘書說:“辛苦你了。”
秘書尚帶著紅血絲的眼睛笑了下:“哪里的話,我從你創(chuàng)業(yè)就開始跟著你,還能這時候舍下你拍拍屁股走了不成?”他頓了頓,補充一句:“老大你也不用太感動,過了這一關(guān)記得給我加薪就行。”
他說得理所當(dāng)然,好似篤定宋潯南不會被這難關(guān)絆倒似的。
宋潯南也淺淺的笑了下:“年底給你們每個人獎金翻倍。”
項目經(jīng)理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小聞跟李念那邊怎么說?”
昨天會議結(jié)束后,宋潯南又私下找了他們幾個信得過的骨干,讓聞今然跟李念先去接觸當(dāng)初在網(wǎng)上發(fā)帖的病友。
“等消息。”
宋潯南俯瞰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雙目輕闔,再睜開時泛著幽冷的光澤,氣勢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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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今然跟李念是連夜坐高鐵從b市抵達(dá)n市的。
一夜沒有睡覺再加上長途奔波,任誰都會疲累不堪,兩人臉上也都是倦意。
但他們抵達(dá)n市后沒有停留,直接找上當(dāng)初那個在網(wǎng)上發(fā)帖,引起這一切混亂的導(dǎo)火索。
他們在當(dāng)?shù)蒯t(yī)院遇到了那個人,對方正在后花園里曬太陽,一臉悠閑。
聞今然看得牙癢癢:“我們都因為他天翻地覆了,他倒好,在這里度假呢?”
李念打斷他的話:“別這樣說,被人聽見了又得往宋總頭上潑污水。”
聞今然不服氣,雖然壓下了自己的火氣,但仍舊堅持道:“反正app是我跟南哥他們一起開發(fā)的,絕對沒有問題,我們更不可能賺昧良心的錢!李姐,你要相信我們!”
李念拍拍他肩膀:“我相信,公司每一個留下來的員工都相信。”
聞今然這才好受了點。
他晚上趕高鐵的時候打發(fā)時間上網(wǎng),看到了很多負(fù)面言論,承受不住這些就躲在車廂過道里哭,被李念發(fā)現(xiàn)后就抱著她哭,哭得娃娃臉紅成一片,眼睛都腫了。
李念看著那人起身,對聞今然招招手:“來。”
張云千正要回自己的病房,在拐角處冷不丁被一男一女?dāng)r住。
“您好,是張云千先生嗎?我們有問題想要向您請教。”李念不愧是多年社畜,即便心里已經(jīng)將對方罵了上千遍,臉上仍舊能繃住笑容。
聞今然就不行了,恨恨瞪著張云千,被李念拍了下才收回目光,咬著唇低下頭。
“你們是記者?該說的我都說了,別再來打擾我了行嗎?”張云千頗為不耐。
李念不動聲色地笑:“我們不是記者,是南北公司的人。”
“南北公司?!”張云千一驚,驚慌的看著他們,滿眼戒備,“你們想干什么?我跟你們講,我現(xiàn)在是受害者,你們不能私下報復(fù)!”
聞今然忍不住出聲:“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李念笑容也收斂了點,說:“張先生,我們來只是想跟您多了解下當(dāng)時的情況,您方便跟我們說說嗎?如果真是我們的系統(tǒng)出了問題,公司會給出相應(yīng)賠償,全權(quán)負(fù)責(zé)。”
“全權(quán)?”張云千眼睛一亮,但仍舊很警惕,“你們真沒別的想法?”
“當(dāng)然沒有。”
“好吧,那我們找個地方。”
張云千說的事情經(jīng)過跟李念從網(wǎng)上了解的差不多,都被媒體說爛了,連點新意都沒有。
“既然是這樣,那打擾張先生了,之后我們會查清到底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
張云千嗯嗯的點著頭:“你們可一定要對我負(fù)責(zé)。”
“該是我們的責(zé)任,我們不會推脫的。”李念四兩撥千斤的回他。
聞今然跟她走出醫(yī)院。
“李姐,那我們豈不是白來一趟?這些東西從網(wǎng)上就能查得到。”
李念停下腳步。
聞今然轉(zhuǎn)頭好奇:“怎么不走了?”
李念沉吟片刻:“你說得對,能從網(wǎng)上了解到的事情,宋總為什么特意讓我們跑一趟?”
“這……”聞今然摸不著頭腦,“確實奇怪,南哥不像是會做多余事情的人。”
“你覺不覺得,,張云千在聽到我們是南北公司的員工之后,反應(yīng)太大了點?”
聞今然:“確實有點大,可能是真的害怕吧。”
李念搖頭:“不,不對,如果你是受害者,看到我們的第一反應(yīng)是害怕?應(yīng)該是憤怒吧,恨不得把我們這群騙子送地獄。”
聞今然恍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頭看向五樓病房,張云千所在的位置。
李念快速道:“你在這等著,我再回去一趟。”
這件事肯定有蹊蹺。
第78章 第 78 章
聞今然在樓底下等李念的空檔, 宋潯南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怎么樣了?”他直接問。
“李姐覺得對方有點問題,她又回去了一趟,讓我在樓底下等著。”
宋潯南只是點頭, 面色絲毫不見驚訝。
聞今然心塞道:“哥你之前是不是就覺得對方有問題啊,李姐也覺得不對勁,就我自己沒看出來。”
“只是有這個想法,需要你們?nèi)ヲ炞C一下而已, ”宋潯南看出來聞今然的不自在, 說,“要你去也不是干這個的,有別的事情。”
聽到自己還有用, 聞今然立馬支棱起來:“做什么?我肯定行!”
公司都這樣了, 他要是一點力都不出, 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你做的那趟高鐵回來的路上經(jīng)過l市, 那里是我們的服務(wù)器分區(qū),李柯文已經(jīng)在那邊了,找他會合仔細(xì)檢查下。”
“好, 我下午就回去,”聞今然看到李念過來, 趕緊招手, 對視頻那頭的宋潯南說道, “李姐她回來了。”
“把手機(jī)給她。”
李念接過來,臉色并不好看:“宋總, 小聞應(yīng)該跟你說了我們的猜測, 我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個張云千打電話, 說了沒幾句就匆匆掛斷了。”
宋潯南沉吟道:“聽到說什么了嗎?”
“沒, 他進(jìn)男廁所打的。”
就是這樣李念更懷疑了, 正常人打電話誰能想到躲廁所里?除非心里有鬼。
“這樣,你留下來盯著,我們現(xiàn)在只有張云千一個線索,無論如何也得讓他開口,至于今然我讓他去趟l市,你自己可以嗎?”
李念揉揉眉心:“你就別擔(dān)心我了,肯定沒問題,我跟這個姓張的好好聊聊。”
她說到最后咬牙切齒。
聞今然聽著李念從張先生到直呼其名,再到姓張的,看來耐心也到了盡頭。
宋潯南知道李念肯定沒問題,對方能從三流大學(xué)憑自己的本事一路升到副部長,年紀(jì)輕還服眾,自然有自己的過人之處。
他掛了電話后,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叩桌面。
到底是誰在背后搗鬼?
自己又無形中牽扯到了怎么樣的利益漩渦里,值得對方花大力氣對對付他?
===
“他發(fā)的這聲明倒是懇切。”
“不過是言語上講點好聽的,安撫下民眾的情緒而已,沒什么值得夸贊的。”
“老陳,我怎么覺得你對他好像有偏見啊。”聞舒禮搖頭失笑,“能不能不要把你對下屬的嚴(yán)格要求放到一個小輩身上?”
“你也知道我們倆是來干什么的,對他就不能像對小輩的態(tài)度,不然就是對軍方的不負(fù)責(zé),”被叫做老陳的中年人端坐在茶室中滿臉都是對聞舒禮所言的不贊同,“還有,我對下屬很嚴(yán)苛?”
“是我失言,陳兄饒我這一次。”聞舒禮端茶道歉。
他抿了口后放下,旁邊自然有人給他添上新茶。
陳卓雍說:“自己的公司都弄不好,還指望做個大的項目?現(xiàn)在的人總是欲望太盛,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
“你也太不給人家機(jī)會了,再者,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巧合還是意外,誰也說不清,我總覺得這事來勢洶洶,太巧了點。”聞舒禮并不贊同。
“商場如戰(zhàn)場,他要真的不小心被人鉆了空子,也是自己能力不足。”
聞舒禮無意與他這個頑固的老朋友爭執(zhí)這些:“上面不是讓我們考察他夠不夠資格,這一次倒是很好的機(jī)會。如果他能成功挺過這次的難關(guān),想來你老陳也無話可說了吧?”
陳卓雍哼了聲:“擺著一張好人臉,到頭來不也是隔岸觀火?”
聞舒禮心想我倒是想幫一把,可你盯得太緊,真要是做點什么你不立馬告上面去?
不知是不是多年沒一起共事的緣故,他總覺得陳卓雍越加守規(guī)矩,幾近有點刻板了。
從他對宋潯南不假辭色的動作中就可以窺見一二。
聞舒禮搖搖頭,不搭腔。
兩人靜靜品了會兒茶。
要說陳卓雍還有點什么愛好,就是品茶了,為此特意在家里開了間房當(dāng)茶室,來了這里出公差,想喝茶找不到地方,王文纓就提了這個地方,說自己是老顧客了,經(jīng)常來,絕對不差。
陳卓雍一來品,果然是好茶,這幾天三天兩頭地往茶樓跑,比回家都勤,聞舒禮還笑過他怎么不拿這里當(dāng)家。
門被敲了敲,服務(wù)生恭敬站在門口:“陳先生,外面有人找。”
“既然有人找你,那我就不待著了,也得回家吃飯了。”
聞舒禮站起來,對也要站起來的陳卓雍擺擺手:“行了,不用送。多年的交情就少來點客套吧,走了。”
他走出茶室,穿過前廳假山的走廊時看到往這邊走的男人,慣性留意了下。
“這個人……”聞舒禮摸摸腕上的佛珠,“我總覺得在哪見過。”
領(lǐng)他出來的服務(wù)員也看到了,回道:“聞先生,這位就是來找陳先生的。”
兩人說話間,男人已經(jīng)穿過屏風(fēng),走沒影了。
“原來如此,是他啊,”聞舒禮被一點,恍然大悟,朗笑說,“就說怎么那么熟悉,原來是老陳家的親戚,幾年前見過幾次,那時候還沒這么大,現(xiàn)在都成家立業(yè)了吧?”
他是個愛聊天的,邊走邊跟服務(wù)員聊。
他長相儒雅,又平易近人,服務(wù)員雖知他身份不簡單,但還是放松下來也笑了笑:“是的,那位先生最近經(jīng)常來光顧,聽說跟王先生也熟悉,我上次還看到他們一起聊天。”
聞舒禮笑容斂了些:“你是說王文纓?”
服務(wù)員點點頭:“不止是王先生,那位先生跟很多人都相熟。”
來這茶樓的都非富即貴,跟很多人熟悉,就證明對方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聞舒禮捻了下腕上的佛珠,笑容淡了不少:“知道了,前面就出去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回去忙吧,受累。”
服務(wù)生忙道:“哪里的話,您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聞舒禮回到自己車上,司機(jī)緩緩發(fā)動。
“小珩最近忙嗎?”
司機(jī)悄悄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yǎng)神的聞舒禮,恭敬道:“聞先生近來在醫(yī)科院,偶爾會去一次醫(yī)院。現(xiàn)在這個點應(yīng)該回家了,您要去嗎?”
聞舒禮靜默片刻,給自己的助理打了個電話:“小朱,老陳是不是有個親戚在這?你給查查。”
那頭很快傳來助理小朱的答復(fù):“是的先生,陳老的親家確實有一支留在這里,十年前從商,開辦了太恒科技有限公司,主營人工智能ai,目前管事的是陳老的小舅子。”
“……好,我知道了。”
聞舒禮稔著佛珠的手停下,往常儒雅含笑的眼底終于浮現(xiàn)出商人的精明冷薄-
聞珩剛準(zhǔn)備下班,就接到了聞舒禮的電話。
“大伯?您有事找我?”他接起來。
“你看看自己說得什么話,沒事就不能給你打個電話關(guān)心一下了?臭小子。”聞舒禮在對面笑罵。
聞珩隨口敷衍:“能。您想從哪方面開始關(guān)心?”
那頭似乎被噎住了,安靜了下聞舒禮的聲音才響起:“是想問問你上次跟小然說的那個、那個叫什么來著,姓宋的年輕人。”
“宋潯南。”
“對,是這個名字。”
聞珩淡聲疑惑:“您怎么想起來問他?”
聞舒禮說:“是今天跟老陳聊天時提起來的,他說他小舅子跟你鄰居是同行,最近在愁做項目的事情,找不到好的合作公司,小然把他在的那個公司吹得天花亂墜,我就來問問你,有那個年輕人的聯(lián)系方式嗎?給他們搭個線。”
“他的聯(lián)系方式您會拿不到?”聞珩心下生疑,“您什么時候還有閑心給別人牽橋搭線了?”
聞舒禮笑笑:“我不是一直在做牽橋搭線的活計嗎?不然你以為我這趟特意從南方飛到北邊來,是來旅游閑逛的不成?”
“您前幾天不是還說自己就是來跟陳老一起……”聞珩話到一半頓住,瞳孔皺縮。
“所以,您跟陳老是來干什么的?”
“都說了,來牽橋搭線。”
聞珩眼睫一顫,想起了陳卓雍的身份,問:“陳老的小舅子?”
那頭沒了聲響。
“我知道了,謝謝大伯,回聊。”
聞舒禮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搖頭失笑:“第一次見這小子這么著急。”
看來很在意對方。
司機(jī)知道聞舒禮這一趟來的目的,忍不住出聲問:“您跟陳老……?”
聞舒禮收起手機(jī),車窗上倒映著他波瀾不驚的臉龐。
“都是為自己這邊爭取利益罷了。”
只是知道真相的一瞬間聞舒禮有點可惜。
他跟陳卓雍認(rèn)識三十來年了,到頭來竟是白頭如新。
本以為最守規(guī)矩的一人,竟成了規(guī)則破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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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潯南是被電話吵醒的。
他支起腦袋,想要按掉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卻在看清備注后趕緊停下,接了起來。
“喂?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他聲音帶著久睡后的沙啞,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
聞珩開門見山:“你最近有沒有跟別人合作什么項目?”
宋潯南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但還是回答他:“有不少,出事后終止的也有。”
“有跟軍方有關(guān)的嗎?”
宋潯南像是被鐘敲了一下,大腦瞬間清明:“確實有一個,但目前不能算是跟軍方有關(guān),你怎么知道?”
聞珩條理清晰,語速飛快的說:“你的項目應(yīng)該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想來合作,我大伯跟另外一人應(yīng)該是派來考察你的,但是不巧,另外一人的親戚也有相關(guān)方面的項目,我只知道對方姓孫。”
孫是陳卓雍親家的姓。
“孫?”
宋潯南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個姓,將全b市大大小小的同行都篩了一遍,最終確定了一個人。
“太恒科技,孫惠均。”
“我并不清楚具體是誰,不過你最好留心一下這個人。”
宋潯南立馬挺直脊背,眼睛微瞇:“確定嗎?”
“大伯那邊的消息,沒有十成把握,他不會透口風(fēng)給我,”聞珩說,“但他并沒有直接承認(rèn)。”
這一點倒是符合聞舒禮謹(jǐn)小慎微的性格。
宋潯南莫名想起自己在之前王總的宴會遇到的那兩人中年人,他現(xiàn)在總算想起自己為什么第一眼覺得那個成熟儒雅的中年人眼熟。
對方跟聞珩有五成相似,只不過臉上多了笑紋。
而聞今然早在幾周前就告訴過自己,他大伯回來了,要家庭聚餐。
“我大概見過你伯父,”宋潯南說著,喊進(jìn)秘書,“幫我訂最快的機(jī)票,沒有就改成高鐵票,我要去趟n市。”
他站起來,身子晃了兩晃。
秘書擔(dān)憂道:“小心!”
“我沒事。”宋潯南“嘖”了聲,怪自己的破身子不爭氣。
聞珩聽到了那邊的動靜:“怎么了?”
“沒事,起猛了,差點摔倒。”
“你今天是不是沒吃飯?”
宋潯南愣了下,一想好像是的:“……我吃早飯了。”
其實是這兩天只吃了今天的早飯。
聞珩面無表情:“煎蛋吐司和咖啡?”
想到自己簡陋的早飯還有另一個品嘗者,宋潯南略顯尷尬:“先不管這個,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去找張云千。你大伯沒有直接承認(rèn),想來是沒有證據(jù),現(xiàn)在唯一的證據(jù)就在張云千身上。”
秘書開始著急:“那您也得先吃點東西,我看您臉色都不太好看。”
“我等上飛機(jī)再……”
宋潯南的話被聞珩打斷:“能把手機(jī)給你的秘書嗎?”
“嗯?你要干嘛?”宋潯南把手機(jī)遞給秘書,疑惑道。
秘書接起來,聽到電話那頭的聞珩說:“機(jī)票訂兩個人的,鄰座,謝謝。”
第79章 第 79 章
聞珩的聲音從聽筒傳到宋潯南耳邊, 他默了默。
“我秘書怎么可能聽你的?”
“好的先生,我立馬安排。”
兩人的聲音重疊到一起, 宋潯南不可思議看向叛變自己的秘書:“誰給你開工資?”
秘書理直氣壯:“你。但大家都很擔(dān)心你, 宋總你要是撐不住了,整個公司就倒了一半。”
聞珩在那頭說:“他說的沒錯,一會訂好機(jī)票后發(fā)我手機(jī)上。”
宋潯南捏了下鼻梁:“知道了, 聞總,您說什么是什么。”
聞珩在那頭輕笑一聲, 像有人拿著羽毛在心尖輕輕一撓。
他說:“聽話, 先去吃飯, 找那個人不急于一時, 不然我會很擔(dān)心。先回家, 掛了。”
秘書看著電話被掛斷,但宋潯南還站在原地,出聲詢問:“宋總, 是還有什么事嗎?”
“……嗯?”宋潯南搖頭,碎發(fā)遮擋下的耳尖略紅, “沒事, 就是……”
秘書見他又不說話了, 重復(fù)道:“就是?”
“算了, 沒事,你先去忙, 順便幫我訂個晚餐。”宋潯南三兩句把秘書打發(fā)走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自己的一個人,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剛剛要是聞珩沒打電話喊醒自己,他估計要睡過頭了。
電腦屏幕上還顯示著他跟合作公司的郵件來往, 宋潯南一直在安撫對方的情緒, 好不容易合作方松口決定再給他一段時間。
秘書很快將晚餐送到宋潯南辦公桌上, 他吃完后把機(jī)票信息發(fā)給了聞珩,兩人約在機(jī)場見面。
宋潯南趕去機(jī)場的時候,聞珩已經(jīng)到了。他穿著灰色長風(fēng)衣,身形高挑頎長,宋潯南打眼一看就找到了。
“走,還有半小時值機(jī)。”他匆匆拉上人就走,助理跟在身后。
“別慌。”
聞珩反手握住他,沉穩(wěn)的聲線有鎮(zhèn)定人心的作用。
宋潯南等飛機(jī)起飛后才想起來。
“你是不是還要上班?我剛才都忘這件事了。”
他竟然在聞珩提出要跟自己一起來時沒有反駁,甚至沒有覺得哪里不對,現(xiàn)在才意識到聞珩能給他線索已經(jīng)幫了他大忙,現(xiàn)在又親自陪自己去。
“你現(xiàn)在想起來也晚了,”聞珩并不在意地?fù)u頭,“我已經(jīng)請假了,沒事。那個人的資料在哪?帶了嗎?”
“你們醫(yī)生的假期好像很少,你不會把自己的年假都搭上了吧?”宋潯南一邊說一邊從助理拿的公文包里拿出資料,“東西都在這,你看看。”
“可能吧。”
聞珩并沒有跟他爭辯自己并不算那家醫(yī)院的醫(yī)生只是坐診這件事,修長手指從宋潯南面前掠過,抽走他手里的資料,翻閱起來。
“為了表示感謝,你下次休假我?guī)愠鋈ネ鎲h,”宋潯南說著指了指自己眼里的紅血絲,“不過最近還是算了,我忙得都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用。”
算下來他這幾天唯一放松休息的時候,竟然是那天晚上坐在堤壩上借酒澆愁時。
聞珩從資料上抬眼,望進(jìn)宋潯南倦怠的眼眸,兩人對視幾秒后,他抬起手來。
宋潯南眼睫一顫,看著那雙靠近自己臉頰的手,竟沒有躲。
溫涼指尖極盡克制地穿過他臉側(cè)的碎發(fā),最后落在他的肩頭,安撫般拍了拍,轉(zhuǎn)而拉下一側(cè)的擋板:“先休息會,到了我喊你。”
“……嗯。”
宋潯南回應(yīng)的聲音慢了兩秒。
他不著痕跡地動了動被聞珩拍了拍的那條胳膊。
明明只是輕輕觸碰,卻讓他整條手臂都帶起一陣酥麻。
宋潯南舔舔唇,緩過那陣感覺后側(cè)頭看向聞珩,對方正在翻著手上薄薄的資料,側(cè)臉線條輪廓極為優(yōu)越,下頜稍稍繃緊。
看著看著,宋潯南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
等他再醒來,飛機(jī)快要降落了。
“要到了?”他眨眨酸疼的眼。
“快了,”聞珩等他清醒后,說,“張云千當(dāng)時說是去給自己看病,他也確實有脊髓血管病,不過是早期癥狀。你有沒有想過,太恒的人會用什么方法讓他做假證。”
“很多,大筆的錢,許諾的好處,但對于一個病人而言,最重要的還是——”
宋潯南跟聞珩對視,同時道:“健康。”
聞珩繼續(xù)說:“我對這方面的研究不深,倒是我的導(dǎo)師門下有個學(xué)弟是專門研究這一課題,剛剛問了他。脊髓血管病的前期治療對預(yù)后影響非常大,現(xiàn)在大多采用成像技術(shù)提高臨床識別能力,特別是對腦血管的成像造影,對疾病細(xì)微分類影響重大。”
宋潯南怔在原地。
聞珩說到這也頓了頓,神情復(fù)雜:“而目前國內(nèi)主攻醫(yī)學(xué)影像技術(shù),實力靠前能提供高質(zhì)量技術(shù)服務(wù)的,你們公司是優(yōu)選。”
宋潯南沉默,半晌面無表情道:“我想到個故事。一個女人出了車禍,醫(yī)生接到電話后立馬從家趕往醫(yī)院,半路遭到劫匪搶劫導(dǎo)致耽擱了救援時間,女人不幸去世。醫(yī)生站在手術(shù)間門口對痛哭的丈夫喊了聲‘是他搶了我的車’。”
他冷笑兩聲,下了總結(jié):“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嗎?”
聞珩緩緩道:“有。但那是張云千的事。”
張云千沒讀過多少書,能干出誣陷別人的事情證明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像他這種人的世界很小,只能看到自己的利益。
他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潑臟水的公司,是能救他命的。
===
兩人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李念跟聞今然正在住院部門口等著。
“宋總。”
“辛苦了。”
李念搖頭:“這沒什么。”
聞今然幾小時前接到宋潯南的電話,告訴他l市的數(shù)據(jù)庫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張云千。聞今然聽到后沒有回去,而是又坐車回了n市,也就比他們早到了一個小時。
聞今然:“南哥。哥,你怎么也來了?”
“你哥來幫忙,”宋潯南轉(zhuǎn)身看聞珩,“他的病房在五樓。”
聞珩“嗯”了聲示意知道了,提步走入大廳,宋潯南緊隨在身旁。
聞今然趕緊喊著“等等我”,也跟了上去。
“南哥,你進(jìn)去可千萬別打起來,我怕記者埋伏在這里做文章。”
宋潯南回頭瞟了他一眼:“我像是那種不過腦子的人?”
聞今然還想說點什么,就見宋潯南勾勾唇角,扯起個沒什么溫度的笑:“先暫時不鬧大。”
……
張云千正在病房半躺著看手機(jī),他四肢乏力,特意給自己裝了個手機(jī)支架,刷視頻時聽到門口有動靜,瞥了眼。
門口除了自己這幾天熟悉起來的李念還有幾天前見過的聞今然外,多了兩個看上去氣勢不凡的青年。
其中高一些的隨意掃了下病房就跟他對上視線,不帶什么情緒,卻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另一位自己認(rèn)識,在網(wǎng)上看到過照片。
南北科技公司總裁,宋潯南。
張云千心一跳,幾乎坐不住,一下子起來:“你、你們是來干嘛的?不是說好了要賠償嗎,找這么多人是想反悔不成?”
他為了給自己漲氣勢,聲音特別大,顯得自己理不直氣也壯。
李念說依舊禮貌微笑:“張先生,您別緊張,我們只是簡單走下流程,該是我們的責(zé)任,我們公司不會推脫。”
這句話的意思就深了,但張云千沒聽出來。
“張云千?”宋潯南拉了把椅子,在病床前施施然坐下,對坐在病床上的張云千溫和笑了下,“有時間談?wù)剢幔俊?br />
張云千看他并不像是知道實情的樣子,況且宋潯南外貌給人的欺騙感太深了,人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于是他說:“可以,不過希望你們別耽誤我太多的時間。”
“不會聊太久。張先生能說一下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嗎?”
“我不是都跟你的屬下說好幾遍了嗎?”張云千嘀咕著,又說了遍,期間還不停地表示自己有多倒霉,明明身體乏力四只用不上勁,還費勁大老遠(yuǎn)跑到別處受罪,哭訴自己的不容易,把受害者的姿態(tài)做足了。
這要是換個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同理心都得被他整出來。
宋潯南點頭:“原來是這樣。”
看他反應(yīng)這么冷淡,甚至臉上沒有絲毫愧疚,張云千不干了。
“你們這些資本家就是冷血,暗地里不知道收了那家醫(yī)院多少好處,竟然掛羊頭賣狗肉欺騙消費者!”
宋潯南沒說話,倒是他身后身穿灰色風(fēng)衣的男人開口了。
“你得的是脊髓血管病。”
他的口吻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那雙淺褐色眸子上下打量張云千,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x光透視了似的,無所遁形。
“是。你們搞醫(yī)療服務(wù)的,肯定也懂點醫(yī)學(xué)吧,知道我患病有多難受嗎?還大老遠(yuǎn)巴巴跑去外省上當(dāng)受騙!可憐我的醫(yī)藥費,都是幸幸苦苦打工賺來的,全沒了!”
他越說越激動,卻被聞珩一句話打斷。
“脊髓血液病現(xiàn)在的臨床診斷技術(shù)為醫(yī)學(xué)造像,為了篩查病癥,需要精細(xì)的數(shù)據(jù)處理。”
張云千愣了愣,臉上閃過茫然,他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看著他,李念跟聞今然甚至眼神中有種莫名的……憐憫。
他摸不著頭腦,繼而說:“那你們幫我造像啊,你們開公司的大老板又不是沒有錢,這點小事還做不了?”
“當(dāng)然可以,”宋潯南輕輕笑著,像極了好說話的老好人,“別的不敢說,我的公司在醫(yī)學(xué)造像方面屬于翹楚。”
“那你不就能……!”張云千眼底閃過隱秘的狂喜。
“換句話說,張先生你要想在早期成功對癥下藥,避免后期癱瘓的大麻煩,必須要借助我們公司的醫(yī)療設(shè)備。”
宋潯南依舊微笑著,只是在此時顯露出他笑容底下薄而冷的利刃。
“張先生,這一點,你背后的人告訴你了嗎?”
張云千瞪著宋潯南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后背感到一股寒氣直往上竄。
第80章 第 80 章
“你在說什么, 莫名其妙。”張云千色厲內(nèi)荏。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說這件事是我故意陷害你們公司?少在這血口噴人了, 就應(yīng)該讓大家都看看你們的嘴臉!”
宋潯南還沒怎么樣, 身邊的李念就忍不住了,她現(xiàn)在最討厭的就是有人當(dāng)著自己的面侮辱宋潯南。
“張云千, 你要不要聽聽這個再說話?”她拿出手機(jī), 撥了一段錄音。
張云千聽完后臉色大變, 指著李念“你、你”說個不停,最后絳紅著臉憋出句:“你怎么能進(jìn)男廁所錄音?你這個變態(tài)!”
為了保險起見,他每次打電話都是假接上廁所的名義躲開李念到衛(wèi)生間去的!
李念皮笑肉不笑, 冷哼道:“你以為自己□□那三兩肉很值得被人看嗎?每次進(jìn)廁所都十來分鐘, 腎虛尿頻吧你。”
現(xiàn)場其余三位男士都別開頭去, 尷尬的咳了聲。
李念手中拿的就是她這幾天在張云千這里拿到的對方的通話錄音, 其中明確表示對方在通過他針對宋潯南的公司, 還承諾結(jié)束后會給張云千報酬。
李念嘲諷說:“宋總派我來, 你不會真以為是來給你上保險的吧?”
她這次來找張云千還每天緊跟不放, 最大的目的就是給張云千帶來精神壓力。
心里有鬼的人看到受害者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 全天24小時形影不離,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如張云千,一定會給背后的人打電話求助。
著就給了李念可乘之機(jī)。
張云千慌了,抖著嘴唇聲不成線:“你、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宋潯南咳了兩聲后,嘴角輕輕揚起,但是張云千現(xiàn)在看著他的笑容,并不會覺得他面相溫和沒有威脅了。
相反, 他現(xiàn)在看到宋潯南的笑容就像看到了披著人皮的惡鬼, 讓他全身冒寒氣。
“張先生, 你看,我跟你好好聊你聽不進(jìn)去,現(xiàn)在成了這種局面,我其實挺不開心的。”
他說完,聞珩看了他下,垂下眼。
張云千:“……”
你他媽這遺憾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宋潯南并不理會他便秘的臉:“現(xiàn)在你造假的證據(jù)都在我手上,哦,還有你的身體,想要好起來是不是也該求我?”
“你想要做什么?”張云千氣勢虛了不少,要不是自己靠著枕頭,他現(xiàn)在就癱在病床上了。
“我要的很簡單,你把事情從頭到尾交代清楚,順便錄個視頻,剩下的我會處理。”
張云千:“你要視頻做什么?”
宋潯南臉上虛假的笑容斂起,跟他虛與委蛇這么久,自己耐心不多了:“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不,不行,我不能……”張云千面露猶豫。
他不傻,那個指示他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全交代,自己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那算了。”
宋潯南臉色說變就變,冷下來起身要走。
張云千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走出去,傻了眼。
李念走之前轉(zhuǎn)身對他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音頻已經(jīng)在我手上,證據(jù)有了,得罪對方是遲早的事,宋總為什么還要你親自出面說清?”
張云千看著她,張了張嘴:“他……”
李念說:“宋總性子好,你要是知趣就主動點,說不定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張云千一下子被點醒了,顧不上發(fā)軟的四肢,幾乎是從床上摔下來跑到門邊,掠過李念趕緊去追走遠(yuǎn)的宋潯南。
張云千被弄進(jìn)了高級病房,這里人少,走廊上沒什么人,不然他也追不上宋潯南。
“宋總!宋總!”
他一下子左腳踩右腳,在走廊里摔了個狗啃泥。
張云千哎呦哎呦叫喚著疼。
清脆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頭頂上落下一片陰影。
一雙锃亮的皮鞋停在他眼前,有人蹲了下來,居高臨下看著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他。
宋潯南的聲音淡淡,并不意外他會追出來:“有事?”
局面顛倒過來。
明明在今天之前張云千還刷著手機(jī)看這個年輕老板的笑話,順便暢想自己病好后拿著錢揮霍的場面。
可是現(xiàn)在,他連怨言都不敢有,趕緊仰頭討好笑笑:“宋總,之前是我做的不對,您想要什么,我絕對沒有二話。視頻是吧,我馬上就能錄好,明天,不,今晚!今晚就能發(fā)給您!”
“哦?”宋潯南稍一挑眉,垂眸看著張云千,語調(diào)上揚,“變得真快,這時候不保你的主子了?”
張云千咬咬牙:“我能錄視頻,只是宋總也好治好我,他們當(dāng)初答應(yīng)給我三十萬,你們是不是也該——”
“你在要挾我?”頭頂?shù)穆曇魶鰶龅馈?br />
張云千憋了憋,欲哭無淚:“……沒有,我就提一嘴。”
“愿意錄視頻?”
“愿意。”
“挺識相的,”宋潯南拍了拍他的腦袋,滿意起身,看他還在地上,“嘖”了聲,“你趴在地上是想訛我?”
張云千委委屈屈扶著墻站起來。
宋潯南跟從病房出來的李念對視一眼,對張云千說:“視頻今晚給我,要一字不漏,懂嗎?”
張云千趕忙點頭:“懂懂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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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天,現(xiàn)在在坐飛機(jī)回去不現(xiàn)實,宋潯南給他們訂了酒店。
聞今然忍了一路,現(xiàn)在身邊沒有外人,終于能問出口了:“南哥,你當(dāng)時真的打算一走了之?都不教訓(xùn)下那個孫子?”
他捏緊拳頭。
一想到張云千那個混蛋差點毀了他們公司,聞今然就想給那張臉上來兩拳。
“我走了,你李姐不是還沒走嗎?”事情告一段落,宋潯南明顯放松下來。
“什么意思?”聞今然聽不明白。
宋潯南搖頭,決定當(dāng)個謎語人讓聞今然想去,轉(zhuǎn)而看向聞珩:“謝了,要不是你告訴我其中關(guān)竅,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拿捏他。”
聞珩說:“你的員工很優(yōu)秀,沒有我你也可以做到。”
“我們現(xiàn)在在商業(yè)互吹嗎?”宋潯南手撐在下巴上,噗嗤笑了。
他眉眼舒展,連眼角都帶出細(xì)小的笑紋,一掃前幾天臉上的陰霾,心情十分愉悅。
“你很開心?”聞珩看著他臉上的笑。
“當(dāng)然,”宋潯南說,“尤其是想到張云千被我嚇到的樣子,就格外開心。”
“畢竟你把他折騰的不輕。”聞珩在說他惡趣味發(fā)作言語逗弄張云千,發(fā)泄不爽的事。
宋潯南攤攤手,并不在意的瞇眼笑,笑容里藏著惡劣:“被你看出來了,沒辦法,我心情不好,總得有人承擔(dān)點代價。”
聞今然不想被忽視,硬是插、進(jìn)他兩個哥哥的互動里,舉手發(fā)問:“我還有個問題,你不會真的要給他錢吧?那我們豈不是成了冤大頭。”
“我承諾過嗎?”宋潯南揚揚唇,笑得恣意,“沒說過的話,憑什么幫他實現(xiàn)?”
聞今然沒想通:“可是李姐剛才跟我說……”
李念糾正他:“我當(dāng)時說的是宋總有可能會幫他實現(xiàn)心愿,我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哪里知道他有什么心愿。”
聞今然反應(yīng)過來了,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后豎了個大拇指:“你倆組個黑白雙煞吧,坑人一絕啊。”
文字游戲玩得溜溜的,把張云千哄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又什么都沒撈到。
李念臉一紅,趕忙道:“小聞,別瞎說。”
宋潯南回頭去看聞珩,卻發(fā)現(xiàn)對方也在看他,怔了怔,扭過臉敲了下聞今然的腦袋:“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晚上的時候,張云千果然把視頻發(fā)過來了,宋潯南下載下來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家伙也有點用。
起碼這視頻該說清楚的都說清楚了,還把轉(zhuǎn)賬短信,通話記錄一類的證據(jù)放上去。
幾人圍在他身邊看完,李念出聲詢問:“宋總,我能不能問下,我們到底為什么會受到針對?”
宋潯南看向聞珩,聞珩點頭后他才說:“是因為我之前找王總合作了一個項目,那個項目開發(fā)一款專門用于緊急狀況使用的醫(yī)療vr眼鏡,王總聯(lián)系上了上面的人,他們有合作的意向,但不巧的是,派來考察我們的其中一人的親戚,是同行。”
“所以太恒也得到了消息,并且想要頂替我們,搶下這個項目?”
李念看宋潯南肯定,回想著猝不及防的網(wǎng)絡(luò)輿論,多家媒體的針對,合作公司直接撕破臉毀約……她倒吸一口涼氣,能讓對方大手筆針對他們,只能表示那個項目的利益巨大。
她問:“您說的緊急情況,是不是指……”
宋潯南點頭:“是你想的那樣。”
“那考察的人是什么身份?”
宋潯南不知道這個,看向聞珩。
聞珩開口解答:“是國|防部的人。”
李念攥了攥拳,平息狂跳的心臟:“怪不得……”
能跟上面直接合作,搭上國家這艘大船,這該是多大的利益?
怪不得對方會下狠勁要折騰死他們。
聞珩繼續(xù)道:“他們應(yīng)該也是剛知道這件事,不然你們的對手會準(zhǔn)備的更充分。”
李念想到太恒的實力,感慨他們死里逃生:“那接下來,我們不會要對付太恒科技了吧?”
她看向宋潯南,眼中斗志昂揚。
即便太恒作為老牌公司實力遠(yuǎn)在他們之上,但李念覺得只要宋潯南在身邊,什么問題都不是問題。
可宋潯南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為什么要對付太恒?”
“啊?那……”李念沒想到這個回答,人傻了。
宋潯南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低頭撥了串號碼。
“您好,我要報警,舉報有人使用非正當(dāng)手段商業(yè)競爭。”
遇事不決找警察,多簡單的事。
李念:“……”
媽的,都忘了還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