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冶調侃完趙承乾，看著漆黑的夜空，神色惆悵，“我有時候也會想，要是能早點遇到那孩子就好了，在一切還能挽回的時候，那樣不管是對那孩子，還是對元帥，都是好事。”

    只可惜，沒有如果。

    沈翊瑜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卻被殘忍掐斷根莖的花，哪怕遇到好心人，想要細心呵護，可傷害已經造成，無法挽回，只能眼睜睜看著逐漸凋零。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趙承乾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糾結了片刻，默默走到他身邊，陪著一起吹冷風。

    秦冶斜了這大塊頭一眼，忍俊不禁，“你嘴這么笨，真的會孤獨終老哦。”

    又被扎了一刀的趙承乾：“......”

    “行了，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訓練呢。”秦冶將被風拂亂的頭發撩到耳后，露出那妖冶至極的臉，沖趙承乾笑了笑。

    趙承乾悶悶地應了一聲，跟著他下了樓。

    第一軍團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可知曉內情的都清楚這些不過是假象，全部嚴陣以待。

    不出他們所料，在沈俊哲軟硬兼施數次都未果后，星網逐漸出現有關顧廷晟的各種黑料。

    只是顧廷晟身為帝國元帥，戰功赫赫，深得民心，消息剛出來時，很多人覺得特別離譜，當場開罵，鍵盤都快敲出火星來。

    預熱了一段時間后，沈俊哲開了直播，聲淚俱下地控訴顧廷晟擄走自己兒子，然后在一片質疑聲中爆出顧廷晟精神力出現問題，自己兒子的能力恰好能夠治療，但要付出很大代價這個大瓜。

    只是他們還抱有一絲希望，并沒有將沈翊瑜的人魚身份曝光出來。

    饒是如此，依舊有無數人涌到第一軍團觀望底下問到底是什么情況。

    第一軍團先前已經開過內部會議，一致決定暫且不回應，想借此觀望一下其他勢力的態度。

    于是，在第一軍團的沉默和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這件事愈演愈烈，簡直到了群情激憤的地步。

    沈翊瑜雖然有光腦，卻是第一軍團內部通用的，無法聯網，視頻什么都是楚君耀之前下載好的，因此不清楚外面的紛紛擾擾。

    但他感知特別敏銳，哪怕其他人都在他面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還是隱隱約約察覺到到風雨欲來。

    “小瑜，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茶水間里，沈翊瑜正想著沈俊哲要是突然發難，他該如何應對，耳畔突然傳來秦冶的聲音。

    他一愣，微微偏頭，對上秦冶擔憂的目光。

    沈翊瑜眨了眨眼，答道，“沒有啊。”

    秦冶皺眉，“這已經是我進來后看到你喝的第四杯水，不撐嗎？”

    沈翊瑜看了看手里的水杯，又轉向已經見底的飲水機，表情頓時變得無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喝這么多水身體會受不了。”秦冶連忙解釋，并且再次詢問，“你真沒哪里不舒服？”

    沈翊瑜搖頭，“除了有點渴，其他還好。”

    秦冶看著他被水潤濕后又很快變得干燥的嘴唇，這下是徹底不放心了，直接帶著沈翊瑜去了醫務室。

    柳非若詢問過后，給沈翊瑜做了非常仔細的身體檢查。

    結果出來后，秦冶看著少年糟糕的身體數據，眉頭擰得死緊。

    沈翊瑜清楚自己的情況，摸了摸鼻子，小聲道，“秦副官，我就是有點渴，真的沒事。”

    不過這樣一折騰，他也想起一件被忽視很久的事，出了醫務室后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回到辦公室，見到顧廷晟，沈翊瑜好幾次欲言又止，可每次話要出口，都咽了回去。

    顧廷晟察覺到少年的不對勁，也詢問過，都被沈翊瑜打哈哈帶過。

    出于尊重，他沒有刨根問底，只是在聽說沈翊瑜被秦冶帶著去了趟醫務室后，又問了下柳非若的身體狀況，得知沒有大礙，這才放心。

    第一軍團本就風聲鶴唳，他們這番舉動又沒避開旁人，因此楚君耀很快就得知此事。

    他跟顧廷晟單獨見了一面，出來的時候，哪怕努力裝作云淡風輕的樣子，熟悉他的人還是能看出他的憂心忡忡。

    是夜，沈翊瑜估摸著其他人都睡了，小心翼翼擰開門把手。

    走廊漆黑一片，只有應急燈發出瑩瑩綠光。

    沈翊瑜雪白的睫羽輕輕顫抖，嘴唇也抿緊，下意識往回退了退。

    可想到他要做的事，目光又堅定了許多。

    “咔噠”一聲，門被關上，沈翊瑜屏住呼吸，放輕腳步，一點一點往宿舍大門口走。

    他自以為謹慎，殊不知開門瞬間就被無數攝像頭鎖定。

    “元帥，如果這孩子真是那邊派來對付咱們的，您打算怎么處理？”楚君耀直勾勾盯著顧廷晟，表情十分嚴肅。

    顧廷晟站在監控器前，他身形挺拔，好似一把利劍，能夠輕易斬殺任何別有用心之人。

    可此刻他沒有立刻回答。

    “元帥——”楚君耀還要開口。

    “捉賊捉贓，這孩子還沒做什么呢，你干嘛這么著急給他定罪？”秦冶皺眉，直接打斷楚君耀的話。

    因為不爽，他語氣也有些沖。

    兩人視線交匯，噼里啪啦，一陣火花四濺。

    不過他們都清楚這會兒不是起內訌的時機，暗暗較了一會兒勁，又默契地轉向顧廷晟，等待他的指令。

    顧廷晟沒有說話，只盯著屏幕上因為那頭銀色長發和雪白的肌膚，哪怕在黑夜中也十分耀眼的漂亮少年。

    不知不覺間，沈翊瑜已經走到了臨時營地大門處，看著站崗的士兵，他面上露出猶豫之色。

    顧廷晟垂眸，沉默片刻，掏出光腦發了一條指令。

    士兵腰間別著的通訊器微微震動，他迅速拿出，看完后動作一頓，又立刻進到傳達室內，背對著窗戶低聲說著什么。

    沈翊瑜不敢輕舉妄動，但等了一會兒，士兵似乎很忙的樣子，沒有回頭的跡象，這才試探性往前走了幾步。

    監控室內，眾人呼吸都不由屏住了，秦冶更是緊張地攥緊了拳頭。

    沈翊瑜就那樣，一步一步走出了第一軍團臨時營地的大門。

    但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看向傳達室內的士兵，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垂下眼簾，轉身離開，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顧廷晟臉繃得死緊，將光腦塞回口袋，直接道，“我跟著他，你們留下。”

    “元帥，萬一這是陷阱——”楚君耀皺眉，不贊同他這個決定。

    顧廷晟抬起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我心里有數。”

    楚君耀無法，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秦冶冷笑，想要擠兌他幾句，卻被趙承乾擋住視線。

    他頓時覺得沒意思，撇了撇嘴，隨便拉了張椅子坐下，然后掏出光腦忙活他自己的事去了。

    沈翊瑜不知道監控室內的暗流涌動，進入森林后，一陣冷風撲面而來，樹葉沙沙作響，莫名有些滲人。

    他心生怯意，可出都出來了，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不知過去多久，他腳步越來越慢，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許多。

    沈翊瑜環顧四周，除了樹還是樹，沒有他想找的東西，不免露出沮喪的神情。

    他咬了咬唇，打算順著來時的路回第一軍團，可又走了好久，卻沒看到那熟悉的建筑，頓時有些慌。

    沈翊瑜掏出光腦，想要求援，解鎖后打開通訊錄，整個人都懵了。

    這個光腦是楚君耀給他學習用的，里面除了下載的視頻什么都沒有，又因為他每天都跟著顧廷晟，想找人很簡單，通訊錄里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人的聯系方式。

    沈翊瑜不死心，又翻了幾下，依舊無果，急得差點哭出來。

    但他知道這會兒哭沒有任何用，只能咬咬牙，繼續前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隱隱聽到潺潺的水流聲。

    沈翊瑜一愣，下意識循著聲音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后看到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河。

    他這下不知是喜是悲，在河邊站了許久，最后嘆了一口氣，一件件脫掉身上的衣服。

    雖然周圍沒人，沈翊瑜還是有些不自在，脫褲子之前猶豫了一下，把襯衫系在腰間遮住私密部位，這才繼續。

    做完這些，他深吸一口氣，往河里走去。

    “你要做什么！”熟悉的男聲突然從身后炸開，帶著濃濃的憤怒和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