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又過去一段時間, 顧家主宅迎來了以為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客人——皇宮總管。

    對方還帶來了皇帝親筆書寫的邀請函。

    雖然帝國皇室已經被架空，完完全全是個吉祥物, 好歹擔著這么個名頭，不好直接拒絕。

    送走總管后，鄭清章再回來時眉頭皺得死緊，他看著自家乖乖巧巧的小崽兒，心中滿是擔憂。

    沈翊瑜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好奇地問道，“皇帝不是什么好人嗎？”

    鄭清章嘆了一口氣, 解釋道, “帝國皇室沒有實權，只是一種象征性的存在，因此一般情況下繼位的都是嫡長子，如今在位的皇帝上面本來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一個病死一個意外身亡一個失蹤，這才輪到他。”

    沈翊瑜從小就被沈俊哲當成賺錢工具，要討那些所謂的貴客和大人物歡心，因此多多少少知道些有權有勢人家的陰私。

    鄭清章沒有明說, 他大概能猜到皇帝上面那幾個哥哥姐姐的事怕是跟他脫不開干系, 只是辦得太利索，沒人能抓到錯漏，才平安無事坐在那個位置上。

    鄭清章見沈翊瑜一點就通，眼中不免帶了幾分贊賞。

    雖然性子單純是好事, 可太過天真, 在群狼環伺的情況下, 要是沒有庇佑，下場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顧廷晟是很強大沒錯, 也能保護好沈翊瑜，可就怕百密一疏，在不知道的時候沈翊瑜被別人蒙騙，要是做了什么無法挽回的傻事，后果誰也說不清。

    鄭清章放了心，“皇帝的第一任妻子是第五軍團軍團長的獨女，對方生下大皇子后不久大出血去世。”

    “大皇子覺得自己是嫡長子，外家給力，因此對下面的弟弟妹妹很是看不上，對其他人也不假辭色，你要是在皇宮遇到他，盡量遠著些，沒必要跟他爭執。”

    “當然，他要是敢欺負你，就跟廷晟說，讓廷晟去教訓他！”

    沈翊瑜忍俊不禁，“好。”

    鄭清章面上也帶了幾分笑，繼續給沈翊瑜科普皇室的情況，“皇帝的第二任妻子是帝國財務部部長，也就是如今楊家家主的親妹妹，然后生下二皇子。”

    “二皇子那人葷素不忌，是個浪蕩子，你最好也遠著他些。”

    沈翊瑜應了一聲表示了解。

    “除了這兩任妻子，皇帝還有無數情婦和一堆私生子，但認回來的只有一個三皇子。”

    “據說三皇子長得跟皇帝年輕時一模一樣，還長袖善舞，在帝都星人緣極好。”鄭清章說著，面色又變得凝重起來，“那就是個口蜜腹劍的主兒，他要是跟你搭話，隨便敷衍兩句就行，千萬別信。”

    沈翊瑜鄭重承諾道，“鄭爺爺，你放心，我不會給元帥添麻煩的。”

    鄭清章神色柔和了許多，看向沈翊瑜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憐愛，“廷晟作為一個男人，保護自己的伴侶是天經地義的事，沒什么麻煩不麻煩，我更怕的是你被人哄騙欺負。”

    沈翊瑜心里一暖，面上也帶了幾分笑。

    *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就到了進宮的這天。

    吃完飯，稍微睡了個午覺，沈翊瑜便跟顧廷晟換了身衣服，打算出門。

    到達皇宮后，總管已經在大門口迎接，一路將他們請進了正宮。

    皇帝是個六十幾歲頭發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人，看著沒什么架子，很讓人有好感。

    沈翊瑜卻沒有被表象迷惑，他上輩子見多了這種人面獸心的權貴，這輩子又有鄭清章給他打預防針，因此只乖乖跟在顧廷晟身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微微一笑，讓人給他們倒了兩杯茶，然后笑道，“時間過得真快，一晃而過，廷晟都長這么大了呢。”

    顧廷晟淡淡地應了一聲，再無下文。

    皇帝早就習慣了他這種性子，也不在意，只是語氣中帶了幾分悵然，“沒想到你竟然能找到這么漂亮的一個伴侶，你爸媽他們要是還在，一定會很高興吧？”

    沈翊瑜知道顧廷晟的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都是戰死的，聽到皇帝提起這個話題，看向身旁之人時眼中不免帶了幾分心疼和擔憂。

    顧廷晟倒是神色如常，再次簡短地應了一聲。

    “你是叫沈翊瑜吧，初次見面，我也沒別的好送的，正好前段時間剛巧得了一枚胸針，覺得挺合適你的，就當是見面禮好了。”皇帝看向旁邊站著的總管，后者立刻打開手中刻著繁復花紋的盒子，露出里面鑲嵌著鎏金色寶石的胸針。

    沈翊瑜能看出其價值不菲，沒有第一時間接過，再次看向顧廷晟。

    “多謝陛下。”顧廷晟起身接過盒子，然后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皇帝將二人互動盡收眼底，眸光微閃。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總管，后者微微頷首，朝屋內伺候的幾個侍女做了個手勢，她們立刻放輕腳步離開，還把門給帶上了。

    等閑雜人等都腿長，皇帝才裝作不經意般問道，“對了，我聽人說這孩子是人魚？”

    沈翊瑜聽到這話，只覺得頭皮發麻。

    但他相信顧廷晟不會像沈俊哲那般拿他當牟利工具，身體只僵硬了一瞬，又放松下來。

    只是依舊不自覺往對方身邊靠了靠，想借此尋求些許安全感。

    顧廷晟并不意外皇帝會知道沈翊瑜的真實身份，也沒隱瞞，“小瑜的確是人魚，不過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他這些年也被他父親利用，身體嚴重虧空，如今還在調養中。”

    皇帝從顧廷晟口中聽到肯定的回答時呼吸急促了一瞬，眼中也驟然爆發出精光，不過察覺到顧廷晟護短的態度，又很快收斂起來，裝出一副同情的模樣，“哎，這孩子真是受苦了，得虧遇到了你，不然還得遭罪。”

    顧廷晟應了一聲，也沒多話。

    皇帝指尖輕輕瞧著膝蓋，目光隱晦地在對面二人之間游移，見沒人有開口的意思，笑道，“我聽說人魚吟唱不僅能讓人心情愉悅，還能延年益壽，這是真的嗎？”

    說完，見顧廷晟眉頭微蹙，他又擺擺手，“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不過想也知道不可能，要真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那也太逆天了。”

    沈翊瑜警惕的同時，一些記憶也不由在腦海中浮現。

    上一世到達帝都星后，除了身體狀況實在太差，不得不接受治療，幾乎每天都要為那些所謂的大人物吟唱解悶。

    有一次他昏迷途中蘇醒，聽到照顧他的人交談。

    一個好奇為什么不把他送給皇帝，那樣不是能更快地達到目的？

    另一個顯然了解更多的情況，說要是獻給皇帝，就沒辦法掌控在自己手里，不能拉攏更多人，只用這一個禮物想要上位，無異于癡人說夢。

    更何況皇帝有那么多子女，沒認回來的那些，小的估計還在肚子里，大的也三十幾歲了，萬一人魚的吟唱真能讓皇帝身體更康健，活得更久，萬一又看上其他孩子，豈不是給自己添堵？

    思及此處，沈翊瑜便想到那個每次出現都戴著面具的所謂“大人物”，這下更確信對方是皇帝的眾多孩子之一，并且是那個唯一被承認身份的私生子可能性更大。

    沈翊瑜不免有些緊張，可又想到鄭清章說帝國皇室已經被架空，沒有實權，應該不能直接對顧廷晟和自己做什么，又稍稍松了一口氣。

    之后皇帝又見縫插針問了一些人魚相關的話題，都被顧廷晟輕描淡寫帶了過去。

    皇帝心中氣惱，卻沒辦法直接跟顧廷晟翻臉，畢竟對方手握軍權，還是顧家現任家主，便打算實施備用方案，“對了，廷晟，我有些事想單獨跟你說，不知道方不方便？”

    沈翊瑜心里一個咯噔，知道這怕是今天的重頭戲。

    他正想著等下要是遇到什么突發狀況，自己該如何應對，就聽身旁的人語氣平穩，直接回絕，“抱歉，今天不太方便，如果是十分緊急的事，必須現在說，小瑜是可以信任的人，這點我可以保證。”

    皇帝笑容微微僵住，但很快調整好表情，“是嗎，那這次就算了。”

    他本來也只是想找個借口把沈翊瑜支開，只要離開顧廷晟的視線，具體發生了什么事，可不就由他說了算？

    但顧廷晟這態度明顯就是不想給他任何機會，太過強勢怕是會引起對方的警覺，以后再想下手就難了。

    皇帝沒辦法，只能暫且打消了這個念頭。

    為了轉移顧廷晟的注意，他又提起了其他話題，“對了，廷晟，你現在已經有伴侶了，我要是沒記錯，顧伊那孩子是不是還比你大幾歲？”

    顧廷晟眼底劃過一絲寒芒，點了點頭。

    皇帝樂呵呵道，“她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正好我三個兒子都沒成家，她要是有中意的盡管說，我很樂意多這么個厲害的兒媳婦，正好好好管管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

    “顧伊上將公務繁忙，暫時沒有找伴侶的打算。”顧廷晟回答得斬釘截鐵，“至于幾位皇子，陛下如果實在擔心，可以給他們請專門的家庭教師進行教導，這樣效果會比外行人管教要好。”

    皇帝一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顧家真是一脈相承的討人厭，面上還要繼續保持微笑。

    又聊了幾句，哪怕他再不甘愿，還是不得不放他們離開。

    顧廷晟拿著禮盒，跟沈翊瑜并肩前行，路過花園時，遠遠就看到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俊美男人，對方先是一愣，隨即笑著朝他們走了過來。

    沈翊瑜在看到對方的瞬間瞳孔驟縮，腳步也猛地頓住！

    哪怕對方此刻沒有戴著面具，可那熟悉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勢依舊讓他認出那就是上一世沈俊哲搭上的大人物，逼迫他更加頻繁地吟唱，并且最終在他身體徹底潰敗之時，決定拍賣他初夜榨干最后一絲利用價值的元兇！

    總管在前面帶路，并沒有注意到沈翊瑜的異常，還笑著跟對方打招呼，“三皇子殿下，好巧，您也來花園散步？”

    “是啊，正好沒什么事，向來看看父皇。”三皇子微微一笑，跟總管寒暄完，便將目光落到沈翊瑜跟顧廷晟身上。

    顧廷晟沒有忽略對方看到沈翊瑜時驚艷又貪婪，還暗藏一絲惋惜的目光，直接握住沈翊瑜的手，并且微微上前一步，將沈翊瑜擋在身后。

    “顧元帥，好久不見，聽說你這次出去又打敗了不少蟲族，帝國能有你這樣的英雄，真的是一件幸事。”三皇子笑著恭維道，并順勢將話題轉移到沈翊瑜身上，“這位想必就是你帶回來的那個孩子，聽說你們在一起了？”

    “我現在道賀也不知道有沒有晚了些。”

    顧廷晟察覺到沈翊瑜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他本就是個寡言的性子，現在更是沒了跟三皇子客套的念頭，直接點了下頭，便提出要離開。

    三皇子沒想到他連客套話都懶得跟自己說，笑容微僵，不過他心理素質強悍，又很快調整好心情，微微側身，讓開出宮的路。

    他看著顧廷晟跟沈翊瑜離開的背影，直到兩人走到拐角處，徹底不見，這才收回視線，然后繼續往皇帝所在的宮殿走去。

    進到會客室，皇帝還坐在主位上，聽到腳步聲，立刻揚起慈和的笑容。

    發現是三皇子，他有些驚訝，身體也放松了很多，“你來了。”

    “聽說父皇召見了顧元帥和他帶回來的那條小人魚，有些好奇，就想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的撞見了。”三皇子笑著坐到皇帝身邊，一副十分親昵的樣子，“本來還以為顧元帥會把那條小人魚獻給父皇，結果他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皇帝聽到這話，眼神瞬間冷了下來，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和善，“他們顧家人的行事作風一貫如此，我早就習慣了。”

    “但不管怎么說，父皇都是帝國的象征，他得了那么個尤物，不想著讓父皇身體安康，只貪圖自己享受，未免太自私了。”三皇子說著，還搖了搖頭，“我聽說之前顧元帥精神力受損，還越來越嚴重，也是遇到那條小人魚之后才逐漸好轉的，他自己都不是個東西，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臉指責別人！”

    皇帝眉頭微蹙，輕輕敲了敲桌子，“慎言，他畢竟是帝國元帥。”

    “帝國元帥又如何，自己敢做那齷齪事，還不讓人說了？”三皇子冷哼一聲，隨即又笑道，“父皇放心，這種話我也就在您這里才會說，出去之后肯定謹言慎行，不給父皇招禍。”

    皇帝心里憋著火，但為了不崩自己的人設，只能強行忍耐，這會兒三皇子先是站在他這邊對著顧廷晟就是一番唾罵，還順便捧了他一下，他心情瞬間舒暢了。

    在眾多孩子里面，大皇子自視甚高，對他這個不僅續娶還生下二皇子，并且養了一堆情婦和私生子的父皇十分怨懟。

    二皇子背靠楊家，底氣也足，跟他相處的時候也少了幾分恭順。

    其他情婦生的孩子要么愚笨要么膽小，又或者無法無天。

    只有眼前這個，不僅是長相完完全全隨了他，就連性子也是，跟三皇子相處，皇帝都不用多費唇舌，這個好兒子就能幫他把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

    這出身低也有出身低的好處，沒有后臺就意味著只能依附于自己，也更好掌控。

    皇帝沉吟片刻，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三皇子，思考那件事要不要交給對方去執行。

    三皇子表面微笑，額頭上卻不受控制地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上次皇帝用這種眼神看他還是在決定承認他三皇子的身份之時。

    第62章 第 62 章

    另一邊, 沈翊瑜坐在回顧家的懸浮車上，心事重重盯著窗外。

    “小瑜？”顧廷晟看著他凝重的神色, 也不由嚴肅起來。

    沈翊瑜聞言，抬頭看向顧廷晟，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上一世，那個所謂的三皇子確實將他害得很慘，可這一世目前為止還沒對他做什么。

    顧廷晟也沒強求，只握著他的手，鄭重承諾道, “你不想說也沒關系, 但我想讓你知道一件事，我們如今是伴侶了，以后肯定會一起過一輩子，不管發生什么事，都可以一起面對，在你需要的時候，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

    沈翊瑜聽到這話，嘴角不自覺翹起。

    他想著按照三皇子剛剛的態度, 明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又斟酌了一下詞匯，緩緩開口，“元帥，我覺得那個三皇子不是好人, 肯定想利用我。”

    提到這個, 顧廷晟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涼意,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傷害到你的。”

    沈翊瑜輕輕應了一聲, 靠到顧廷晟懷里，暗暗下決心以后一定要跟緊顧廷晟，不能落單，不給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針對自己的機會。

    帝都星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除了那些一無所知的平民，其他人都隱隱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沈翊瑜好不容易適應了帝都星的生活，軍部那邊卻傳來消息，蟲族大軍屢次騷擾帝國的邊境。

    顧廷晟不敢耽擱，立刻派兵增員，并且提供了更多軍備。

    他隱隱察覺到這次估計有一場硬仗要打，沈翊瑜的去留便成了一個問題。

    顧廷晟私心里是想將沈翊瑜留在不會被戰火波及的帝都星，可留在顧家主宅的老人們雖然忠心，但畢竟年紀大了，也沒什么實權，真遇到什么事，可能忙幫不上，還會被連累。

    可帶在他身邊更危險，他身為帝國元帥，也是帝國最強的戰力，不可能坐在大后方，必須以身作則沖在前線，這要真打起來，難免會顧及不到沈翊瑜，到時候會發生什么，誰也說不清。

    于是，顧廷晟便將選擇的權利交到沈翊瑜手里，不管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會竭盡全力護他周全。

    沈翊瑜聽完顧廷晟分析利弊，想也不想直接道，“元帥，我要跟你一起！”

    盡管早有準備，聽到這話，顧廷晟嘴角還是不自覺翹了翹，“你真的想好了，跟著我會很危險。”

    “我不怕危險。”沈翊瑜回答得斬釘截鐵，“只要能跟元帥在一起，去哪里我都愿意。”

    雖然時至今日，他有了很多朋友和關心自己的長輩，可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始終是顧廷晟。

    如果顧廷晟有什么三長兩短，就算他衣食無憂，非常平安，那也只是在一天天的熬日子。

    沈翊瑜不想那樣。

    更何況如今顧廷晟精神力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依舊需要他的治療，他要是不跟著走，萬一再受刺激惡化，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知道了。”顧廷晟揉了揉他的頭發，鄭重承諾道，“會帶著你一起的。”

    沈翊瑜眼弧微彎，輕輕應了一聲。

    顧家主宅的老人們得知沈翊瑜跟顧廷晟即將奔赴邊境，心中都滿是擔憂，可他們知道這是每一個顧家人的使命，也沒有阻攔，只一邊盡心盡力干著自己的本職工作，一邊各種搜羅他們覺得能用上的東西，恨不得將兩人武裝到頭發絲兒。

    沈翊瑜哭笑不得，卻也知道這是他們真心實意的關懷，要是攔著只會讓他們心中愧疚，因此沒有阻攔。

    出發前他將能帶的都帶上，在老人們的依依惜別中跟顧廷晟踏上了新的征途。

    他們到達帝國邊境時，蟲族已經是大軍壓陣，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顧廷晟不敢耽誤，立刻召集所有將領進行線上會議，部署接下來的行動，沈翊瑜也跟著楚君耀一起處理軍備相關的事宜。

    看著認認真真清點物資的漂亮少年，楚君耀眼弧微彎，輕笑了一聲。

    沈翊瑜疑惑歪頭，不明所以看著他。

    “沒什么。”楚君耀抬手，幫沈翊瑜調整好有些歪掉的軍帽，“我就是覺得，元帥跟你在一起挺好的。”

    楚君耀出身豪門世家，雖然有幫襯，卻也是憑借自己的能力才爬到如今的位置，因此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

    像沈翊瑜這樣天崩開局的人不在少數，可即便被那樣對待，依舊心懷善意，懂得報恩，這點已經足夠難得。

    跟顧廷晟在一起后，他依舊跟個小尾巴似的巴巴追著，和其他人相處時也笑瞇瞇的，沒有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或者其他。

    現在更是不僅愿意跟著元帥來到危險的戰場，還勤勤懇懇幫忙，楚君耀見慣了爾虞我詐，也不敢輕易交付真心，這下是真的羨慕顧廷晟了。

    可他也知道，依照他的性子，就算老天爺將沈翊瑜送到他面前，他也沒辦法像顧廷晟那樣給予足夠的信任和庇護，不第一時間把人送走就是好事，怎么可能留在身邊？

    楚君耀這樣想著，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從前他看到那些饞別人伴侶的，總覺得腦子有病，又不是天底下人都死光了，干嘛非那個不可？

    現在曹賊竟是他自己！

    “楚副官？”沈翊瑜見楚君耀表情突然變得很滄桑，有些擔心，“您沒事吧森·晚·？是不是累著了？要不去旁邊休息一下，這里的事我來就行。”

    對上少年清澈透亮的眸子，楚君耀突然有些無地自容。

    他把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團吧團吧丟出去，然后輕咳一聲，“沒事，繼續吧。”

    沈翊瑜又觀察了一會兒，見楚君耀是真的沒有不舒服，這才放心。

    因著這個舉動，楚君耀又想嘆氣了。

    多好的小孩兒啊

    他這個心情一直持續到顧廷晟那邊的事情結束，過來接沈翊瑜。

    眼看著本來就漂亮的小孩兒在自家元帥出現的瞬間整個人都變得鮮活起來，那雙璀璨的雪紫色眸子更是熠熠生輝，楚君耀心里那叫一個酸。

    對上自家下屬哀怨又羨慕的小眼神，顧廷晟嘴角微微抽搐。

    他現在突然懷疑抽風是不是能傳染，怎么一個兩個的都用這種詭異的眼神看他？

    沈翊瑜不知道兩人間的暗流涌動，笑著朝楚君耀揮了揮手，“楚副官再見，您也別忙太晚了，注意身體。”

    說完，他便一邊跟顧廷晟說今天發生的一些趣事，一般往外走。

    雖然二人并沒有什么親密的舉動，可單單走在一起，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粉紅又甜蜜的氣息。

    楚君耀本來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是找個門當戶對的伴侶相敬如賓，就像他父母那樣，如今卻也有點期盼愛情了。

    他正這樣想著，就看到一眾灰頭土臉的士兵們互相擠兌著路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打消了。

    兔子不吃窩邊草，這群兵痞當兄弟還行，當伴侶想到那畫面太美楚君耀不敢看。

    但成天泡在部隊里，又沒什么機會接觸到外面的人，不是誰都有顧廷晟那運氣，出門一趟還能撿個漂亮還有特殊能力并且喜歡自己的小朋友。

    楚君耀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寧缺毋濫，看過最好的，他眼光也被拔高了，還是先寡著吧。

    另一邊，顧廷晟觀察著少年的臉色，關切地問道，“今天感覺怎么樣，有沒有覺得累？”

    “有一點，但還好。”沈翊瑜說著，嘴角微微上揚，眼睛也變得亮晶晶的，“能幫上元帥的忙，我很高興。”

    顧廷晟心里一暖，“這邊條件沒有家里好，要委屈你一段時間，等這次——”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雙柔嫩的小手捂了嘴。

    沈翊瑜滿臉緊張，“元帥，你這話很危險啊！還是別說了！”

    顧廷晟不明所以，挑了挑眉。

    沈翊瑜解釋道，“就電視劇和電影里面，那些在打仗前說什么等這次回去就怎么怎么的，最后都”

    看多了那么多倒下去的flag，他也有些怕怕的。

    雖然沈翊瑜做好了跟顧廷晟同生共死的準備，可好不容易才擁有了戀人朋友和珍視自己的家人，能活著誰會想不開？

    顧廷晟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握住沈翊瑜的手腕，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聲音低沉又溫柔，“好，我不說了。”

    以前倒也罷了，現在有了這樣一個招人疼的小伴侶，他怎么舍得將他獨自一人留在這群狼環伺的世界？

    這次跟蟲族的對戰，他只能勝，不能敗！

    當天晚上，蟲族突襲，第一軍團早有準備，訓練有素地將其擊退。

    蟲族跟帝國的全面戰爭就此打響。

    沈翊瑜雖然身體恢復了許多，在眾人的精心投喂下，也跟雨后春筍似的個子也往上蹦了蹦，身高從一米六幾拔高到一米七幾，可他畢竟比不上專業的軍人，因此哪怕拿到了屬于自己的機甲，一般情況下還是在后方幫忙，沒有上過前線。

    每次顧廷晟擊退蟲族后歸來，他忙完手里的事都會趕過去。

    起初沈翊瑜只是幫顧廷晟梳理精神力，后來蟲族那邊擅長精神森·晚·攻擊的蟲族越來越多，盡管有顧廷晟和其他精神力強悍的士兵構筑屏障，士兵們受傷的情況并不是特別嚴重，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影響。

    沈翊瑜再三猶豫，主動請纓為那些士兵進行治療。

    顧廷晟沉默良久，最終同意了沈翊瑜的請求，但也叮囑他要量力而行，并且送來更多的高級能源石。

    這樣一來，沈翊瑜是人魚的消息便不脛而走，驚呆了眾人。

    顧廷晟擔心沈翊瑜的安危，將秦冶調到他身邊進行保護和調度。

    中途確實有人試圖下黑手或者挖墻腳，秦冶該抓的抓，該警告的警告，毫不含糊。

    一切都有條不紊進行著，直到一次作戰，因為情報錯誤，顧廷晟率領的小隊正面對上了蟲族女皇！

    蟲族女皇雖然身體肥大，完全無法挪動，但她能控制住整個族群，精神力不可謂不強悍。

    帝國這邊唯一能夠與之抗衡的就只有身為3S級強者的顧廷晟，可即便是全盛時期，顧廷晟也只能跟蟲族女皇打個平手，更何況如今被暗算，精神力還沒完全恢復？

    沈翊瑜在收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便駕駛著機甲在秦冶等人的保護下來到了前線，在顧廷晟展開的精神力屏障岌岌可危時開始吟唱。

    血腥與硝煙彌漫的戰場上，突然響起的天籟之音讓所有帝國士兵和蟲族都不由愣住。

    他們齊齊看向那架沐浴在陽光中，顯得格外圣潔的銀黑色機甲。

    顧廷晟心中一緊，立刻下達命令，讓所有普通士兵且戰且退，精神力等級高的斷后。

    雖然帝國的士兵們很擔心，卻也知道這種情況下繼續留下來只是拖累，只能加速撤退到種族女皇精神力攻擊波及不到的區域進行作戰。

    在這過程中，沈翊瑜攜帶的能源石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被消耗著，最終徹底化為齏粉。

    蟲族女皇顯然不愿意輕易放過他們，一邊持續輸出精神力攻擊，一邊命令蟲族大軍進行圍攻。

    沈翊瑜沒有辦法，只能硬抗。

    顧廷晟知道他的情況，等所有士兵都撤退到安全區域，便打算帶著沈翊瑜也撤離。

    無奈蟲族士兵數量眾多，他再強也經不起這樣的車輪戰，最后還是衛肆和趙承乾等人殺進來，然后護著他們離開。

    好不容易離開蟲族女皇精神力攻擊的范圍，沈翊瑜再也撐不住，直接昏死過去。

    第63章 第 63 章

    沈翊瑜睜開眼, 看到頭頂雪白的天花板，鼻翼間縈繞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還有些回不過神。

    這里，是醫院病房？

    想到這個可能，他心驀地揪了起來，生怕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夢，自己還是那個躺在病床上被詛咒反噬動彈不得更無法報恩徹頭徹尾的累贅。

    沈翊瑜迫切想要摸自己的臉，看那上面有沒有詛咒的紋路，他稍微一動, 旁邊的儀器發出“滴滴滴”的聲音, 很快便有人推門進來。

    “小瑜，你終于醒了！”

    看清來人的臉，沈翊瑜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去。

    他強撐著坐起身，動作間全身骨頭都在咔咔作響。

    沈翊瑜也不在意，忙不迭問道，“柳哥，元帥怎么樣了，他沒事吧？”

    柳非若見他蘇醒第一件事就是問顧廷晟, 有些無奈, 但還是答道，“元帥沒事，就是你昏迷了半個月，我們都很擔心。”

    “幸虧人魚星球那邊不知怎么收到消息, 族長帶著人前來支援, 幫你做了治療, 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沈翊瑜聽到前一句，稍稍松了一口氣, 聽完后面的，心里一個咯噔，語氣也變得有些艱澀，“人魚星球？”

    “是啊。”柳非若點頭，面上帶了幾分笑，“元帥已經跟他們達成合作，現在有他們幫忙，蟲族那邊精神力攻擊的效果大大降低，只可惜蟲族女皇太過狡詐，那次露面后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現在還在搜尋。”

    沈翊瑜雖然依舊擔憂，但對方確確實實提供了幫助，勉強擠出來一個笑。

    “對了，小瑜。”柳非若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猶豫。

    沈翊瑜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然后道，“柳哥，有什么事你直接說吧。”

    柳非若抿了抿唇，“這次前來支援的人魚里面，有一位女士自稱是你的母親，這些天一直有來看望你。”

    沈翊瑜只覺得頭被人用棍子重重敲了一下，整個人都有些懵，“柳哥，你說什么？”

    柳非若看過沈翊瑜的資料，清楚他的成長經歷，這會兒心情非常復雜。

    他正要安撫幾句，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咚咚咚。”

    沈翊瑜只覺得那三聲仿佛敲在自己心上，他頭皮發麻，身體也整個僵住。

    門被人推開，銀發紫眸、雪色肌膚、幾乎跟沈翊瑜一模一樣的女人出現在二人的視線中。

    她先是笑著跟柳非若點了點頭，隨即看向病床上坐著的沈翊瑜。

    見沈翊瑜醒了，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瞳孔驟縮，又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溫柔，也將那一抹憤恨極好地掩飾住了。

    女人握緊手里拎著的包，面上的笑容卻十分得體，“柳醫生，我有話想單獨跟瑜瑜說，可以麻煩你暫時出去一下嗎？”

    柳非若面露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答應對方。

    “不管怎么說，我都是瑜瑜的親媽，當初也是因為年輕氣盛才唉，其實我這些年都很后悔，但是礙于族規，沒辦法出來，又以為他就現在也是想跟他解釋清楚。”女人說著，還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柳非若成長環境比較單純，父母恩愛，也十分寵他，考上帝都星軍校后醉心醫術不問其他，畢業后更是直接進入沒有那么多爾虞我詐的第一軍團，他沒見識過什么黑暗的東西，也對人心的險惡沒什么概念。

    他是在愛里長大的，因此完全無法想象會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女人這么一說，柳非若態度軟話了不少。

    可對于讓兩人獨處這件事，他還是不太放心。

    就在這時，柳非若光腦響了一聲，他說了聲抱歉，走到旁邊快速瀏覽完消息，語氣有些焦急，“又有一批傷員送過來了，我得去幫忙，小瑜，你這邊——”

    “柳哥，我沒事，你先去救人吧。”沈翊瑜不愿意耽誤他的正事，努力裝成沒事人的樣子。

    柳非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女人，光腦催促似的又響了幾聲，他無法，只得先離開。

    門關上的瞬間，女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看著沈翊瑜，仿佛在看什么骯臟的垃圾。

    這一瞬間，空氣都仿佛凝固住了。

    雖然十幾年沒見，女人給沈翊瑜帶來的心理陰影卻沒有消失，哪怕跟顧廷晟在一起后他已經很少想起從前種種，哪怕他已經成年，可看到對方的瞬間，他腦海中依舊控制不住地浮現出曾經被虐待被辱罵的場景。

    沈翊瑜瑟縮一下，面色蒼白了幾分，垂下眼簾，不敢同女人對視。

    女人似乎終于調整好了心情，緩步走到沈翊瑜面前。

    她聲音不高，卻充斥著濃濃的怨恨，“我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你應該已經死了。”

    哪怕對女人沒有抱有任何希望，可這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從對方口中聽到這種話，沈翊瑜心還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沒想到，你就跟你那個討人厭的親爹一樣，真是陰魂不散。”女人嗤笑，可看著幾乎跟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但非常年輕的漂亮少年，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哪怕精心保養依舊出現了不少細紋的臉，眼中滿是嫉妒。

    沈翊瑜毫不懷疑，如果可以，女人絕對會把自己的皮扒下來貼到她臉上，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緊。

    “算了，我也不想多說什么廢話。”女人不知道柳非若什么時候回來，深吸一口氣，打算速戰速決，“當初我被你那個人渣廢物爹哄騙，吃了那么多苦，又為了生你傷了身體，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現在生活好不容易才步入正軌，卻又因為你被打破了。”

    她越說越氣憤，拿著包的手也因為用力過度微微發白，恨不得當場弄死沈翊瑜。

    可為數不多的理智卻阻攔下她，不讓她自掘墳墓。

    在第一軍團的這段時間她已經深刻認識到了沈翊瑜在第一軍團的森·晚·地位，要是她主動出手，就算人魚一族愿意保下她，怕是也夠嗆。

    她這次來是想解決隱患，而不是把自己也搭進去。

    “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過得這么凄慘？”女人直勾勾盯著沈翊瑜的眼睛，那雙深沉了許多的雪紫色眸子宛若旋渦，仿佛能把人靈魂都吸進去，她動用人魚的天賦之力，朝沈翊瑜下了暗示，“但凡你還認我這個媽，就識相一點，主動去——”

    沈翊瑜神情恍惚，就在女人說出那個字事前，“嘭”的一聲，門直接被人踹開！

    一道藍色身影閃電般沖了進來，“啪”的一聲，直接將女人扇到了地上！

    緊接著進來的顧廷晟臉色也難看得厲害，但他顧不上那邊的單方面毆打，快步走到沈翊瑜病床旁，眼中滿是擔憂，“小瑜，你沒事吧？”

    沈翊瑜剛剛一直強作鎮定，這會兒看到顧廷晟，委屈與害怕瞬間從心底彌漫開。

    他鼻子一酸，眼淚洶涌而出，變成一顆顆圓潤飽滿的雪紫色珍珠，重重砸在被子上。

    顧廷晟已經很久沒有見他這般傷心地哭過了，心仿佛被人用刀一片片割下來，疼得幾乎窒息。

    他將沈翊瑜攬進懷里，輕輕拍著小人魚的后背，柔聲哄道，“小瑜不怕，有我在呢。”

    顧廷晟這會兒特別后悔答應人魚族長捉賊拿贓的提議，以至于讓自家小人魚剛蘇醒就受到這么大的驚嚇。

    與此同時，他對沈翊瑜生母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當年明知道自己挑選的老公是個什么德行，還把孩子留給那人渣已經夠不是東西了，可時隔十幾年再見面，這人竟然沒有半分愧疚，反而逼著沈翊瑜去死。

    她到底把孩子當什么東西？

    一個說丟就丟的玩具嗎？

    另一邊，暴怒的人魚族族長顯然也是這么想的。

    沈翊瑜蘇醒的時候，她跟顧廷晟正在回來的途中，收到消息，便立刻往營地趕。

    結果就看到病房內的隱藏攝像頭中出現女人的身影。

    雖然來之前女人裝出一副慈母的懊悔模樣，可畢竟做出隱瞞有個流落在外的孩子十幾年這種事，人魚族族長沒有被表象蒙騙，面上不顯，心里卻一直防備著。

    到第一軍團后，她親自探望過沈翊瑜，一眼就瞧出不對勁，然后私底下跟顧廷晟打探了沈翊瑜的經歷，心更是直接沉到了谷底。

    但她對自己的族人還抱有最后一絲希冀，如果對方能夠承認自己的錯誤，她也不是不能從輕處罰。

    誰成想這女人竟然膽大包天到趁著她不在想要對這樣一個剛成年沒多久的孩子下手？

    人魚一族子嗣艱難，每一條幼崽兒都十分寶貴，哪怕是混血，只要是人魚，都會得到精心照顧。

    可女人偷跑出去誕下子嗣倒也罷了，還在明知道那孩子會遭遇什么的情況下對其下了束縛，屏蔽了族長對族人的感知，要不是這次沈翊瑜體內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直接沖破封印，她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條小人魚在外面受苦！

    “依照人魚族族規，虐待殘害幼崽者，杖二十，先關押起來，等回去就流放到深淵三十年。”人魚族族長表情十分冷漠，說完，她擺擺手，示意族人將女人帶下去。

    女人聽到這話，神色大變，“族長，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可是——”

    “不管你是誰的女兒，又是誰的夫人，違反族規，就要受罰。”人魚族族長定定地看著女人，語氣堅定，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

    “但他是我兒子！他這條命都是我給的！是他欠我的！憑什么要讓我因為他受這么嚴重的責罰！”女人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怒。

    人魚族族長實在聽不下去，一把掐住女人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直視自己的眼睛，“上天賜予你生育的權力是為了讓你繁育后代，壯大族群，而不是施暴、遺棄、怨懟。”

    “是你自己選擇的生下這個孩子，就有義務將他好好撫養長大，要是實在不喜歡這個孩子，也完全可以帶回來交由他人照顧。”

    “在眾多選擇中，你挑了個最畜生的，難道不該領罰？”

    旁邊的人魚族其他族人也紛紛贊同點頭，看著女人的目光中滿是不恥。

    他們人魚族怎么就出了這么個敗類？

    女人自從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回到人魚星球后一直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因此格外注重臉面，如今被族人用這樣的眼神盯著，心態瞬間崩了，看向沈翊瑜的眼神也越發兇狠，明顯依舊覺得是沈翊瑜毀了她的人生！

    可就在她想要口出惡言前，人魚族族長又是兩巴掌扇過去。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啪啪”兩聲，女人優雅的發型變得亂糟糟不說，臉也跟發面饅頭似的紅腫了起來，看著格外狼狽。

    人魚族族長見她挨了兩巴掌，非但沒有清醒，反而恨意愈演愈烈，簡直失望透頂。

    她嘆了一口氣，懶得再看女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將女人帶下去。

    門重新關上后，屋內恢復了短暫的寂靜。

    人魚族族長走到沈翊瑜面前，單膝跪地，語氣十分誠懇，“抱歉，孩子，我來晚了，讓你受了這么多苦。”

    沈翊瑜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放低姿態跟自己道歉，嚇了一跳，他往顧廷晟懷里縮了縮，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如果愿意，這次事情結束，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我保證一定會照顧好你，不再讓人欺負你。”人魚族族長朝著沈翊瑜伸出手，“請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可以嗎？”

    顧廷晟早在對方看向沈翊瑜的時候便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可盡管心中有萬般不舍，他也知道這件事對沈翊瑜來說利大于弊。

    身為人魚，留在帝國，哪怕有他保護，依舊會有不少人覬覦，去到人魚星球就沒有這個擔憂。

    人魚族的族長明顯覺得對沈翊瑜有愧，到那里之后必定會好好照顧他。

    顧廷晟垂下眼簾，沒有說話，只靜靜等著沈翊瑜的回答。

    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尊重沈翊瑜的選擇。

    沈翊瑜下意識抬頭，正好對上顧廷晟強裝鎮定但難掩落寞的表情，想也不想直接搖頭，“謝謝族長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顧廷晟眼瞼輕顫，懸在半空的心稍稍放了下去。

    人魚族族長眉頭微蹙，“可是你一條小人魚留在這里會很危險。”

    當初要不是帝國和聯邦那樣對待人魚，那時的族長也不會徹底撕破臉，帶著所有族人回到人魚星球，這么多年還一直隱匿行蹤。

    “我現在也有自保的能力，更何況還有元帥。”沈翊瑜握住顧廷晟的手，眼中是純然的信任，“元帥肯定會保護好我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顧廷晟鄭重表態，“就算我有什么意外，也會先給小瑜鋪好路，不會讓他被人欺負。”

    人魚族族長用審視的眼神打量著顧廷晟，后者也不躲不閃，認真回視。

    良久，人魚族族長收回視線，“你最好說到做到。”

    顧廷晟便知道她這一關暫時過了。

    王叔得知沈翊瑜蘇醒，拎著保溫桶過來。

    因著沈翊瑜半個月沒有進食，全靠營養液維持生命體征，他準備得比較清淡，都是些好消化的東西。

    人魚族族長看過，滿意地點點頭，擔心人太多沈翊瑜會不自在，帶著族人們離開了。

    門再次關上，顧廷晟舀了一勺粥和小菜，吹了吹，喂到沈翊瑜嘴邊，溫聲哄道，“先吃點東西。”

    沈翊瑜點點頭，喝了一口粥，咽下去后關切道，“元帥有沒有吃飯？”

    “我不餓，等會兒吃。”顧廷晟道。

    沈翊瑜卻接過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顧廷晟唇邊，執拗道，“我們一起吃。”

    顧廷晟有些無奈，“這是王叔特意給你做的——”

    他一說話，沈翊瑜逮著空將勺子塞進去，末了，還露出小狐貍般狡黠的笑容。

    顧廷晟哭笑不得，卻也只能喝了這一口。

    王叔估計清楚沈翊瑜的性子，粥的分量不少，因此，等沈翊瑜喝完，還有許多，本著不浪費的原則，顧廷晟將剩下的全給解決了。

    收拾好保溫桶，顧廷晟抿了抿唇，還是問道，“小瑜，你真的不打算去人魚星球？”

    沈翊瑜看著他患得患失的樣子，眼弧微彎，調侃道，“廷晟哥哥是不是嫌我這個累贅，覺得終于能找到機會順理成章把我甩掉了？”

    沈翊瑜一般都喊顧廷晟“元帥”，只有極少數情況才會喊“廷晟哥哥”，至于什么情況，成年人都懂。

    因此突然來這么一聲，顧廷晟呼吸一窒，目光都變得幽深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