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謝里夫農舍[3]
大約沿著一條路走出了四五十米,他們看到了一個圓形場地。這是一個用泥土堆出來的祭壇,祭壇上果然畫著一個圓形圖案。
地面是一個深土色的大圓,最外圍的圓圈上又均勻分布著五個小的圓形圖案,每一個圖案都不盡相同。在相似的大關系上,又有著不同的小細節,這些細節乍一眼看上去很難發現,但卻又很能夠區分這五個圖案。
看來需要將對應的祭品放在對應的位置,之后再澆上汽油,燒掉祭品吧。
祭壇的中心架著一個火盆,里面燃著不會熄滅的永恒之火。
賀侃和蘇禰已經走到那個神秘山洞面前了,但也只是止步于此。
山洞的入口被不知從哪生長出來的藤蔓纏繞,洞內的空氣只能夠彌漫的是泥土和巖石的氣息,僅此而已。
但他們都知道,出現在這里的山洞絕不可能僅僅于此。
更有可能的是,山洞里有著獻祭儀式的對象。
江也秉著不驚擾山洞內生物的想法,沒說太多話,回去二樓,那個關著祭品的鐵籠子前。
“游戲有時間限制,要快點了。”
蘇禰先給祭品打了麻醉針,這個過程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要拖著一個失去意識和行動能力的怪物下樓,并且送去祭壇。
賀侃使用鐵鉤勾住祭品,然后繩子在祭品的身上纏了好幾圈。繩子的另一頭抓在賀侃的手里,但他試著拽了拽,需要用八成的力氣才能把怪物拽動。
賀侃走后,江也留在原地,他發現了鐵籠子下的茅草凌亂過后,露出了地板的一些信息。
江也和徐側一起把籠子移開后,他再踢開鋪滿的茅草,露出了畫在地上的血色符號。
是對應了祭品的符號。
他記下來后,和賀侃耗費了將近二十分鐘,才把怪物拉到祭壇。
祭品皮糙肉厚,這么在地上摩,外皮也沒受傷。
這時候,蘇禰也拿著兩桶汽油趕到了這里。
他們把祭品放到相應的位置上,再擰開一同汽油的蓋子,全部澆在了怪物的身上。
徐側從山洞旁邊撿來一根斷裂的藤蔓,引火后,點燃了祭品。
這一處隨著火焰的燃起,升溫了。
火焰的高溫似乎熔化了空氣,火焰周圍的空間都變得扭曲起來。
打了麻藥的祭品在火焰灼燒的疼痛下,藥效逐漸褪去。它開始不安分地掙扎,想要脫離苦海,卻只是徒勞。
它終究只能被困在這炙火中,身下的神秘符號就是它的禁錮。
明明是完成了五分之一的任務,但是徐側的神情卻不輕松,反而隨著火焰裹滿祭品的全身,變得越發凝重。
突然,就在火焰完全包裹祭品的那一瞬,這空間里爆發出一陣野獸的嚎叫。
長夜的寂靜被打破,這悠長的、由遠及近的聲音令人膽寒。
地面響起了巨大的雜響,似乎是什么生物在地面上摩擦。還有一陣一陣的,金屬物件敲擊在地殼和巖石上的聲音。
“快回去。”徐側見情況不對,緊急出聲。
然而,站得距離農舍最遠的江也,卻突然動不了了。
他的瞳孔顫抖著,低頭往自己腳下看去。
抓著自己的腳踝的,是一只浮腫難堪的手。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其他人離自己遠去,江也想出聲叫住他們,但是又擔心會因此驚擾身后的生物。
這時候,剛走出一步的徐側突然停下,回頭看過來。果斷地舉起了手中的獵槍,對準了江也。
“砰”一聲槍響,江也感覺到有一陣熱氣流自側臉穿過,然后就是一股燒灼血肉的焦味。
子彈擊中的身后的怪物。
伴隨著怪物低沉的吼聲,江也發現自己能動了,于是抓住徐側朝自己伸來的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農舍。
進入地下室,江也就看到在門口等著自己的賀侃和蘇禰。
賀侃朝他們揮手,“快進來。”
隨著地下室的門被鎖上,那個怪物似乎暫時沒有追過來。
幾人來到徐側所說的能夠看到祭壇方向的二樓窗口,結果看到通往祭壇的那條小路上,緩慢地走來一個臃腫的身影。
從高處往下看去,這個臃腫的身影像是一個披著破黑布的大肥蟲子。它移動的時候,足部會帶動黑布鼓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四條手上同時握著一個長柄武器,是銀色的,杵在地面當做拐杖用的一端尖銳無比。
江也毫不懷疑,它可以輕而易舉地穿透任何事物。
而這柄銀質武器的頂部,是朝兩邊均勻平等延伸的銀色蠟燭。蠟燭上還燃著藍色的火。
隨著它的移動,蠟燭上的火焰也隨著搖晃,藍火燃燒升起的白煙很快地消散在空氣中。
隨著它的緩慢移動,背上的破布擠出肥厚的褶皺。惡心卻又吸引人不得不往那處看去。
江也對這樣的生物多見不怪,此時也只是感嘆了幾句,就準備尋找下一個祭品了。
賀侃突然問道:“他不會破壞地下室的門。”
“”
沒人回答他。
“它不會進來的。”徐側的話使他們安心了些。
但徐側得下一句又讓他們的安心感消失得無影無終,“至少現在是這樣。”
“準備好槍和下一支麻醉劑,去找下一個祭品吧。”江也說,“試試能不能多幾個祭品一起獻祭。”
他想知道是一個祭品會引來一只怪物,還是一次獻祭會引來一只怪物。
不管是哪種可能,一次一次地獻祭都只會更加危險。
他們需要采取更加高效率的做法。
但前提是,祭品不是一個一個地出現的。
他們繼續分頭行動了。
這次還算順利,很快就在二樓的浴室里找到了鐵籠。但他們只找到這一個。
看來只有祭品被成功獻祭,下一個祭品才會出現。
他們繼續采取老辦法,扎針,開鎖,捆住祭品。
因為熟悉了,所以他們這一次動作還算快。
來到地下室通往祭壇的門口,徐側在最前面,時刻警惕著隱藏在暗處的怪物。
但是江也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祭品的味道會吸引怪物。
負責拖行祭品的賀侃成了最容易被怪物盯上的對象,他專心拉著祭品,突然感覺到背后發涼,就好像,有東西往自己的脖子吹氣。
他突然停了下來,雙腳以正在行走的姿勢停住了,一前一后地邁著。
但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抓著他的腿的數只手。
幫賀侃拉著繩子的江也感覺身后的人不走了,于是他回頭,想叫賀侃。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名字卻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那個如同爬蟲一樣的怪物,臉部沒有被黑布所覆蓋,江也接著手里的手電筒,能看見黑布下的怪物的臉部。
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臉部了,與其說這個怪物根本就沒有臉。
它從暗處伸出來的,是數不清的浮腫的手臂。
那匯聚了手臂的末端,像是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瘤子,這些瘤子像是個體,都在以各自的頻率呼吸腫脹浮動著。
江也朝身旁抓去,拉住了徐側。
徐側明白了江也的意思,抬起獵槍,不用怎么瞄準,就快速地給了那只怪物一槍。
這一槍打中了怪物的瘤子,那些瘤子爆開,里面的黃紅相間的囊液炸了出來,縱使賀侃有所防備,是先扭回頭去,但還是被汁液見到了后背。
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發散出來,賀侃直接干嘔起來。
怪物被擊退,但是這樣的攻擊也惹怒了他。
賀侃在江也的催促下,顧不上后背的難受感了,突然爆發出來的力氣,使他加快了拖行祭品的步伐。
看來還是恐懼更加能夠成為激勵人前進的力量,平常沒有的力氣都爆發了出來。
他們很快和身后的怪物拉開了距離,但是怪物重新追上來只是幾秒鐘的事情。
江也尋找著剩下的四個符號,站在相應的位置上,等祭品拉上來后,迅速澆上汽油,之后徐側引火,燒著了祭品。
這時候那只怪物逼近了,他在祭壇邊上,沒有靠近。
但是江也卻能感覺到那只怪物對著那只沒有完全被火焰吞沒的祭品垂涎欲滴。
徐側舉著槍,怪物因為對子彈的忌憚,沒有直接朝祭品撲上來。
江也發現了,這怪物并不是不敢靠近火焰,而是對完全被火焰沒過的祭品沒有興趣。
他們就這么耗著,等到那個祭品完全被火焰吞噬,又是兩聲凄厲無比的神嘩鬼叫。
一聲勢來源于面前的怪物,另一聲勢來自更遠處的,還未出現的怪物。
江也確保已有的兩個祭品還在燃燒,不會熄滅后,朝著徐側幾人點頭示意。
“走。”
江也輕輕放下手中的空汽油桶,以最快的速度跑過怪物的身邊,朝農舍的方向跑去。
蘇禰在最前面,拉開地下室的門后,卻突然關上了。
這門似乎撞到了什么,卡住了關不上,還發出很大一聲撞擊響。
蘇禰呼吸不穩,額頭上是跑步時出的汗。
江也直覺門后有什么,“有東西?”
蘇禰點點頭,背后死死抵著門。
但是里面那物太過兇悍,撞擊門的力度很大,蘇禰這小身板有好幾次都差點飛出去。
這時候殿后的徐側也過來了,他微微頷首朝蘇禰示意,之后蘇禰調整了姿勢,逐漸把這扇門交給了徐側。
徐側一手抵著門,對著身后的江也說,“先從另一邊進去。”
他指著一個方向,“繞著房子走,是農舍正門。”
江也也放心把這里交給徐側,出于擔心,他還是多叮囑了句,“自己安全最重要。”
“好。”
知道江也的身影從可見之處消失,徐側才會過頭,看著折扇逐漸平息下來的木門。
徐側察覺到什么,松開了手。
這門動了動,但沒有繼續打開了,似乎里面沒有東西了。
徐側沒有貿然進去,而是往旁邊退了幾步,站在階梯之外的位置。
就在這時,那門一下子被沖破了,木屑混著陌生生物的氣味轟然炸出。
徐側偏過頭,躲開了在眼前飛過去的一根木刺。
同樣的黑袍造型,同樣的多足生物,同樣的沒有臉,不斷鼓動的瘤子說明了它此時的怒火。
它的數只手里抓著一把弧形細鐮刀。
無論是刀柄,還是刀鋒,都是鋒利的刀刃,但這樣的鐮刀抓在怪物的手里卻不會割傷他的手。
即使是如此嚇人的外表,但徐側見了也沒有絲毫懼意。
“沒完沒了。”
第202章 謝里夫農舍[4]
“他一個人沒事嗎?”蘇禰問。
江也的眸色漸深,在蘇禰的背后靜靜地看著,“沒事。”
“那樣的怪物,他一個人真的能對付得了?”
“你不是見過嗎,徐側對付過比這更厲害的存在。”
“是啊,難免會擔心嘛。”
江也哼笑了兩聲,就代表著回應了。
在沿著這條路去到農舍的正門時,賀侃聞到了祭品的味道。
江也和蘇禰跟著他偏離了原來的路線,沒走多遠,就看到柵欄邊上的一個鐵籠子。
籠子里面的,不是祭品是什么。第三只祭品得來全不費功夫。
江也記起自己還有“占卜”的能力,于是就地擺起了牌。
抽出一張,上面是二樓一個房間。
而在左下角,是鐵籠子的一角。
江也這時候說出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兩只祭品一起獻祭吧。我在這里守著這只,賀侃你拿著這張照片,去找另一只。”
賀侃接過卡牌。
“蘇禰,你還有多少麻醉劑?”
“剩下一劑了。”
“你去找麻藥,要是找不到就別找了,一個祭品打半支吧。”
現在已經知道了每完成一次獻祭,新的怪物就出現,已有的怪物會陷入萎靡時間,現在徐側壓制著一只,另一只還處于未狂化的時間,他們要趁著這個空白期,繼續完成兩只祭品的獻祭。
蘇禰有些擔憂,“麻藥足夠,萬一祭品在被燒的時候會失控跑出去怎么辦?”
“只要等到祭品完全被火焰覆蓋,大概就動不了了。”
江也說,“只能這樣了,不然再等下去,會變得更難。”
于是賀侃和蘇禰也同意了這種做法。
江也一邊提防著個第一個出現的怪物的回擊,一邊就近尋找汽油。
忽地,他察覺周圍似乎有些不對勁。
江也把手電筒的檔位調到最高,在這之前他為了省電,都沒有這么做。
夜色中,陰影似乎比平時更加濃重,月光也無法穿透這層詭異的黑暗,給人一種危機四伏的不祥預感。
他拿著手電筒,照射的一周,卻又看不到什么可疑的東西。
難道是剛才的怪物?但是新出現的一只在徐側那邊,只有可能是之前那只拿著蠟燭叉子的怪物。
江也現在只身一人,為什么那只怪物卻不靠近自己了。
江也故意露出破綻,想把黑暗中窺伺的怪物引出來。他背對著黑暗,主動露出自己不設防備的一面,但是那個怪物卻不上鉤,始終不出現。
積極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難道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久久地都還是風平浪靜,江也索性不再對這突然一陣的危機感上心,只當是自己多心了。
他在心中繼續估算著怪物的冷靜時間,這時候,蘇禰和賀侃下來了。
但是讓江也意想不到的是,賀侃他竟然直接牽著祭品的鐵鏈子,把它牽了下來,而且這個長相兇惡的祭品也沒有要攻擊賀侃的意思。相反,一旦靠近了江也或者蘇禰,它就會朝著他們齜牙咧嘴。
看來這也是賀侃的狼人身份的作用之一。
江也后退了幾步,避過了祭品朝自己咧嘴濺出來的唾沫。
賀侃一巴掌朝著祭品的腦袋拍去,呵斥道:“還敢這么兇,都死到臨頭了。”
蘇禰也笑笑,說道:“沒想到還能這樣,要是剛才就發現這個辦法就好了,就不用浪費這么多的實時間在路上了。”
江也想了想,問賀侃:“你能同時控制兩只祭品嗎?”
賀侃沒敢直接答應,而是委婉地說道:“我試試吧,要是不行的話還是打麻藥。”
如果能夠直接用這種辦法把祭品直接帶去祭壇,那就省下很多時間和力氣,況且他們現在的麻藥根本不夠,要是現在就打了,說不定把祭品拖過去了,藥效也已經過去了。
江也打開了鐵籠子門,然后自己站在三步之外的距離,把這里交給了賀侃。
這只祭品的鐵鏈還纏繞在鐵桿子上沒有解開,也是為了防止賀侃無法控制,多留一重保險。
但好在,賀侃順利地控制了這頭祭品。
江也揚眉,心情都高漲了些,“走,拿上汽油,去祭壇。”
蘇禰看著農舍的方向,另一面是徐側所在的位置,“不用等徐側嗎?”
“不用,抓緊時間。”
江也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無情,但這卻是最好的做法了。
萬一徐側打不過那只怪物,一會的獻祭儀式進行的過程中,也會把那只怪物往祭壇的方向引過來。
之后獻祭儀式成功了,之前的那兩只怪物又會再次進入冷靜期。
對于江也的提議,賀侃和蘇禰都沒有異議。
賀侃一手拉著一條粗鐵鏈,生銹的鐵鏈把他的手掌磨出了血,但是他卻毫不在意,全神貫注地領著這兩只祭品往祭壇的方向趕去。
他時不時地吹口哨的模樣,再加上這兩只并不完全受控制的祭品,看起來有些滑稽。如果忽略祭品的可怖外貌,那賀侃此番還真有點像在遛狗。
來到祭壇,原本在這里的怪物已經不知所蹤了。
對于江也三人來說,這是好事。但對于情況還未知的徐側來說,就不一定了。
蘇禰拿出最后一支麻醉劑,裝進了注射器中。
他先對著其中一只祭品扎了下去,再緩慢把里面的液體推進去,剩下一半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很明顯,肉眼可見這是祭品被注射了麻藥后的效果大大減半,過去十秒,祭品還沒有完全昏厥。
接著蘇禰重復這個動作,對著另外一只打了進去。
這時候,先注射麻醉藥的那只祭品總算睡著了。
江也費力地拖著他,拉到對應的符號上,然后擰開一桶汽油,對著祭品盡數澆了上去。
兩只祭品都準備好后,蘇禰和江也一人點燃一只,大火同時燃起,瞬間竄起了兩米高。
這時候,那只一直不見蹤影的怪物出來了,它的手腳在地面不安分地刨著,盯著大火中的祭品一副隨時要撲上去的模樣。
來得太快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更糟糕的是,那兩只祭品身上的半支麻醉劑的效果逐漸失效了,僅僅半支麻醉果然還是無法讓祭品在這樣的大火里安然睡去。
灼燒的痛感和來自高等級怪物的壓迫使得祭品受到強烈的刺|激,它們快要失控了。
火舌如同狂怒的巨獸,肆意舔砥著一切可燃之物,將它們化為灰燼,熾熱的火光映紅了夜空,將黑暗驅散的同時,周圍的空間都因此扭曲變形,仿佛連時間都為之停頓。
祭品在火焰中掙扎,被炙烤的外殼發出噼啪的聲響,就像是在絕望中呼救。它們想要掙脫火焰的死亡舞步,但是每一次的掙扎都是在給火焰帶來更加強烈的灼熱和毀滅。
火焰席卷而過的地方都會變得死寂,和變成焦土,但這樣的永不熄滅的火焰卻不會。這永不會熄滅的火焰,讓一切生命在它們的熱浪中枯萎。然后被這火焰纏上的生命,只能夠無力地掙扎,生命定格在失去原本的活性那一刻,讓不息的火焰代替和延續接下來的生命。
然而江也卻不知道這樣的獻祭儀式的意義在哪里。
在這個游戲之前的所有游戲,都是有意義的,但這卻是一個例外。
這讓江也感到很奇怪。可他不知道是否只有自己是這么認為。
太奇怪了。
從進到這個游戲之后開始,一切虛幻得像是不存在一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獻祭儀式又是為什么東西而獻祭,這些被獻祭的怪物又為什么會被選中。
他好像只是為了做任務而做任務。
沒有思考,沒有思維和現實的碰撞,一切假的不能再假了
這兩只祭品并沒有如同江也所擔心的,燒到一般會失控地跑出去,這一點總算是好事。
那只吃不到祭品的怪物情緒卻不像江也一樣好,它把目光轉向了手無寸鐵的江也三人身上。
他們雙方站在祭壇的兩端,祭壇中間的幾團火焰堵住了怪物過來的路。
但這戶外四通八達,根本沒有江也幾人得以藏身的地方,周圍除了那一個山洞之外,就沒有能夠躲避怪物的地方了。
那只怪物只要會思考,很快就能明白要怎么繞開祭壇,朝江也他們撲過來。
江也自己也在擔心,但仍然用著鎮定地語氣,對著賀侃二人說道:“只要等到獻祭完成,這只就不會攻擊我們了。”
蘇禰給他們潑了冷水,卻也是實話:“但獻祭完成,又會出現至少一個怪物。”
賀侃的聲音緊繃,不得放松,“我們還無法使用天賦和道具。”
三人漸漸安靜下來,對已知的將要出現的危險,他們都各自做好了應對的準備。那就是只有一個辦法——跑。
凄厲的嚎叫撕破天際,這叫聲代表著獻祭成功,也是他們逃離這里的信號。
江也有所預感,這一次將要出現的怪物將會比前兩次更加恐怖和強大!
他們不再繞遠路,而是朝著地下室入口奔去。
這扇門爛了,剩余的殘骸零星地散在地上,這也意味著,萬一那只怪物出現并且追上來,就能夠輕而易舉地進入地下室。
地下室也不能待了。
江也快速地看了空曠的地下室一眼,并沒有看到徐側的影子。
他在留心的同時,也有注意到地下室里并沒有多少打斗的痕跡。
這可不是江也想看到的。
地下室沒有打斗的痕跡,但是門卻破了,那就說明,徐側和那只怪物不在農舍,而是在外面。
他們回來的時候卻沒看到徐側的身影,那就說明徐側和怪物走遠了。
這樣的話,在外面的徐側遇上新出現的狂化的怪物幾率會更大。
同時對付兩只怪物的徐側,真的能夠安全地全身而退嗎?
“江也!”
江也不知不覺地,已經停下了奔跑的腳步,他現在站在地下室的附體面前。
賀侃和蘇禰已經上去了一樓,正在樓梯口對著江也揮手。
“后面!來了!”
“快上來!”
空氣中突然傳來異樣的響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悄悄跟隨。
江也沒有回頭,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身后的寒意。
那是一股不屬于自己的氣息在背后徘徊,每一個細微的動靜都讓江也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他沒有猶豫,直接三兩步跨上了扶梯。
“快關門。”賀侃伸手把江也拉了出來。
江也在通往地下室的門即將關上之際,回頭朝縫隙處看了一眼。
回頭一瞥間,一道黑影在昏暗的光線中若隱若現,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無形的壓力讓人只是看著都感覺要喘不過氣。
蘇禰搬來柜子,堵住了地下室的門,賀侃也跟著搭把手。他使用他的繩子將門把手和這些重物緊緊困在一起,繞了好幾圈,最后打了一個死結,再用鉤子在家具上挖了個洞。更加牢固地卡在里面。
江也突然想到還有一樓正門。
于是連忙趕了過去。
一樓正門大開著,是他們剛才從這里運走祭品的時候,沒來得及關上的。
防止地下室的那只怪物會從這里進來,江也連忙把門關上反鎖。
徐側還沒有回來。
江也走到門側,站在窗前,拉開一些窗簾看向外面。
小屋外的燈泡被風吹的搖搖晃晃,投射在地面的陰影和光圈也在晃動。
一切都將不安拉至了極點。
江也雖然知道以徐側的能力,不會出什么事情,但他還是不由得擔心起來。
他不覺得自己此時的擔憂情緒有什么問題或者有什么特別的,他認為這時候不見的換做任何一個人,他都會這么的擔心對方。
第203章 謝里夫農舍[5]
徐側沒有徹底解決完上一個怪物,那只怪物手里的鐮刀太鋒利了,即使是鐮刀柄,也能單獨拿出來當做武器使用。
而且那只怪物在和徐側交手了幾個回合后,就跑掉了。
徐側不想留下后患,于是就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林子的深處。
奈何怪物逃跑的速度太快,那幾只長肢跑起來,徐側跟在后面只能看見殘影。
于是徐側就沒有繼續追趕小下去。
剛好這時候,他聽見了那一聲突破天際的鬼叫,他知道江也他們去獻祭了,于是就趕了回來。
他回到了地下室,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江也的氣息,而是另一個強悍霸道的氣息存在。
他頓時就明白了,后來新出現的怪物已經追到了這里。
徐側不敢細想江也能不能在這樣的怪物手里活下來,照已經追到農舍里來的速度看,江也他們現在的處境也很危險。
徐側站在地下室的門口,看著門口的燈泡下,拉出來的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個黑影上,還有著幾條形同枯槁的干肢。
怪物逐漸走了出來,或者,用“爬”來形容更為恰當。
這個怪物不再是有數條手或腳,而是像蜘蛛一樣,細長的四肢撐在地上,它的面部是口器的形狀,兩邊伸出許多細小長條的須,它沒有眼睛,那些須是感應外界事物的傳感器。
他的腹部卻不像蜘蛛一樣拱起,肥大的腹部重量驚人,更是直接耷拉在地上,只能拖拽前行。
臃腫的身軀和細長的肢體形成強烈的反差,再仔細朝怪物的腹部一看,那都是外露的、纏在一起的腸肉。
這是一只【焉】。
徐側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他看著緩緩朝自己靠近的怪物,眼神冷漠得讓人心悸,吐出來的話語像是一把揉碎了的冰渣。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們都別活了。”
——
待在農舍二樓的江也三人,情況卻不是很好。
首先徐側和他們分開了,仍然下落不明。
地下室還有一只狂化的怪物。
絲毫不給人一絲喘息的時間,又兩聲怪叫響了起來。
這是怪物狂化的征兆,可是剛才已經喊過了一次,為什么現在又有了。
賀侃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該不會,之前那兩只也狂化了吧?”
蘇禰看起來還算冷靜,他點點頭肯定了賀侃的說法:“大概率是的,它們會在特定的時間間隔之后開啟狂化狀態。”
賀侃也笑不出來了,他的目光透過窗戶,在外面快速搜尋著怪物的身影。“那室內也不安全了。”
蘇禰思考片刻,之后說道:“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我知道一個辦法,雖然不能徹底解決怪物,但是能保證我們自己的安全。”
江也回頭看著他,看著面色篤定的蘇禰,不知道蘇禰是哪條渠道知道的消息。
賀侃問:“是什么辦法?”
蘇禰:“找安全點。”
江也沒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蘇禰。
別說尋找安全點了,現在這種情況,出去尋找安全點本身就是一個不安全的辦法。
江也聽著這個看起來不是很靠譜的辦法,卻沒有打斷蘇禰,由他繼續說下去。
“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個游戲很像是恐怖游戲嗎,這種有特定的怪物觸發機制,還有一定時間后怪物會出現,就像是在執行任務一樣。”
“既然是恐怖游戲,那就一定會有安全點。”
蘇禰說得太篤定,他提出這個辦法只考慮了可行性和成功性,沒有考慮其中可能會遇到的危險。
然而他們現在誰也沒有應對這種情況的辦法,只有蘇禰提出了一個冒險的方法。似乎也只能按照蘇禰說的去做了。
江也悄無聲色地看了一眼蘇禰,想起自己和徐側分別之際,徐側在自己耳邊小聲說的一句話——
小心蘇禰。
他們曾在罪惡都市和蘇禰打過交道,雖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以江也對蘇禰認識來看,現在的蘇禰算不上發生太大的變化,但還是有些小差異。
這種小差別不體現在蘇禰的表面,而是在于給人的感覺不同。
江也的直覺一向很準,但也有不準的時候。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也是為了江也自身利益和安全著想,他覺得有必要驗證一下蘇禰的身份。
“蘇禰。”江也突然喊住了蘇禰的名字,語氣聽起來有些嚴肅。
“怎么了?”蘇禰的表情很自然。
“這一次,我恐怕是不能按照你說的去做。”
蘇禰不解:“為什么,我說得沒問題啊,你是不相信會有安全點嗎。”
“你之前欠了我一個人情,所以我不會以自身作為誘餌,冒險出去排點,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對啊。”賀侃這時候終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想要知道一個地方究竟是不是安全點,那就需要利用怪物去驗證。這就需要主動出去引怪了,如果不是安全點,那么危險的還是我們自己啊。”
“說不定,會全軍覆沒呢。”
賀侃保持著和江也一樣的立場,“還是別給自己找事干了,既然是你提出來的辦法,那你就辛苦一點吧,交給你了。”他厚臉皮地說出這番話,并且和蘇禰保持了一些距離,站到了江也的身邊。
江也說完那番話后,就不動聲色地看著蘇禰。
他剛才撒了一個小謊。是自己欠了蘇禰的人情,而不是蘇禰欠自己的人情。
但是眼下的蘇禰顯然不知道之前有關“人情債”的這回事,所以,這個蘇禰是假的。
這個人在懲罰游戲里,披著別人的外皮,還偽裝成江也曾經認識的人的身份,究竟想干什么。
這個人肯定是同時認識蘇禰和江也的人,還知道他們曾經有過不淺的交集。
那么這個人選的范圍就縮小了,一定是當時也在罪惡都市里的人。
就在蘇禰百口莫辯,想盡辦法要說服江也等人的時候,江也忽地一笑,周身的氣場變得柔和起來,似乎剛才那個無情的人不是他一樣。
“既然你這么肯定,那你就是知道安全點在哪了?”
蘇禰松了口氣,點頭說道:“我大概有八成的把握。”
賀侃皺眉,“一共一百成,你有八成的把握。”
江也:“正好,我也有一個想法。”
“什么?”蘇禰果然感興趣了。
賀侃撇撇嘴,倒是沒有打斷江也說話。
“你說,既然怪物想吃掉祭品,那為什么祭品被關在籠子里面的時候,怪物不會對籠子里的祭品發起攻擊呢?”
“以怪物的體型來看,想要打開籠子并不是難事。那只能說明,游戲規則限制了怪物越界的行為。”
江也說到這里,相信他們已經聽出來自己想要說什么了。
蘇禰:“你是說,讓我們進籠子里?”
江也笑了下,看起來有些惡趣味,“還要上鎖。”
賀侃“嘶”地抽了口氣,沒有否認這個辦法的可行性。畢竟自己剛出現在這里的時候,就是待在籠子里的。
他說道:“其實籠子里也不錯,又不臟,而且籠子夠大,不會不舒服。”
蘇禰看著賀侃說,“那你進去?”
蘇禰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被江也捕捉到了他的一絲嫌棄。
但在生命危急之際,這些東西哪有小命重要。
江也和蘇禰二人的提議,相比起來,不管怎么看都是江也的更加保險,而且還有成功例子在前。
這時候,江也加了一把火。
他拿出自己的占卜卡牌,鋪在地上開始抽牌。
他抽出一張,看著上面的圖案,之后舉起來給他們看,“看吧,我說對了。”
接著他把抽出來的卡牌遞給了蘇禰和賀侃,只見蘇禰看了之后,面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也是信了幾分。
只見牌面上的畫面是正是二樓,而畫面中心的不是籠子是什么。
蘇禰看起來還是有些驚訝,“還真是”
“走吧。”江也將散在地上的牌收攏起來,放回了口袋里。
賀侃站在窗邊,在走之前看了最后幾眼,他看到不遠處朝這邊走來的黑暗中涌動的身影,低斥道:“來了!”
因為他們本就在二樓,所以去到之前那間關著怪物的房間也很快。
三人站在打開的鐵籠子面前,一時間誰都沒有動作。
江也率先打破了寧靜,他朝著蘇禰伸出手,“籠子的鑰匙。”
蘇禰猶豫著,把生銹的鑰匙遞給了江也。
江也朝鐵籠子抬了抬下巴,“進去吧。”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快,很難不讓人才懷疑是不是又在醞釀著什么壞主意。
“……”但蘇禰知道,江也是不會在這種情況開玩笑的人。
江也:“本來也是要你試驗安全點的不是嗎,區別只是這個安全點是我找的而已。”他拍了拍蘇禰的肩膀,語氣寬慰道。
賀侃也附和道:“是啊,一個籠子是能容下我們三個人的,你先進去吧,拿著鑰匙的人最后一個進。”
蘇禰又看了看江也和賀侃,得到了他們二人的眼神支持后,彎腰蹲著走了進去。
蘇禰的手扶著旁邊的鐵欄桿,還沒等他走到最里面,就聽到身后傳來了上鎖的聲音。
他猛地轉頭,結果就看到江也蹲在籠子外,他的手上勾著那枚鑰匙在打著轉。
江也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第204章 謝里夫農舍[6]
蘇禰對這樣的結果沒有感到太意外,這樣的情況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看到蘇禰過于平淡的反應,江也不免有些失望。
“這么關起來是不是對他太好了?為什么不把他放出去當誘餌呢。”賀侃說道。他想的角度和江也不同,賀侃先前不認識蘇禰,所以也只是考慮這樣的做法對自己有沒有利罷了。
蘇禰的眼神平靜如水,“什么意思?這不是安全點?你抽到的牌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是啊。”江也說。面對質疑的時候,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姿態,那微微一笑像是深秋的湖水。
這些就連賀侃也搞不懂了,“那就是說這個籠子確實是安全點?”
江也笑了笑:“我說是就是。”
蘇禰眉頭皺了皺。
看見蘇禰的這幅神情的江也這才愿意說實話,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沒有裝進牌盒里的卡牌,豎起來對著蘇禰,“因為我抽到的其實是這張。”
前一張只是江也隨手挑出來的,沒想到此時能夠派上用場罷了。
“倒吊者”蘇禰認出了這張卡牌。
畫面中的一名男子雙手被反綁著,被人吊在T字形的樹干上。
就在蘇禰想要繼續看這張牌的時候,江也收了回去。
“你不是蘇禰。”江也站起身來,“你到底是誰?是守望者?還是入侵者?”
蘇禰嘴唇緊抿,眉頭微蹙,似乎是不知道江也在說什么,“我是蘇禰啊,不然還能是誰?”
“你不是。”江也打斷了他。
見蘇禰沒有要坦白的想法,江也也不在這里耗費時間了。
“沾上祭品的氣味,怪物很快就會找到你的。”
“你到底在干什么?萬一我死了,你就不怕游戲會失敗嗎?”蘇禰不理解江也的做法究竟是為何,“為什么說我不是蘇禰?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賀侃都有些混亂了。蘇禰表現出來的模樣,又不像是別人偽裝的。更主要的是,蘇禰說的前半句話是有道理的,萬一他死了,游戲就會失敗,他們也拿不到最終的鑰匙了。
賀侃看不懂,他望向江也,想要說什么,但江也已經走出了這個房間。
江也發覺賀侃沒有跟上,回頭道:“還不走?你想被吃?”
賀侃索性拋下蘇禰,快步跟了上去。
賀侃在走出這個房間的時候,還回頭望了幾眼,他狐疑道:“他為什么要假扮成別人的樣子?難道是真面目見不得人?”
就在這時候,鬼怪的尖叫聲如同刀片劃過玻璃,刺耳而尖銳,讓人的耳膜感到劇烈的疼痛。
怪物快要來了。
一想到還被關在狗籠里的蘇禰,江也腳步一滯,在回頭和不回頭之間糾結。
想不出個所以然,于是他索性把決定權交給賀侃,“你說該不該信他?”
賀侃說不上一個準確的答案,他只知道,蘇禰表現出來的不像是要傷害他們的模樣,于是賀侃如實把自己的想法跟江也說了。
江也輕嘖一聲,果斷往回走了。
怪物的腳步聲踩在農舍外面的土地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回響。
聽這個聲音的方位,是農舍正門傳來的。正門被他們堵上了,怪物要進來,需要花費一段時間。
所以江也他們還有時間。
還好江也他們沒走出多遠,很快就回到了關著蘇禰的房間。
房間門被江也一把用力推開,房門重重打開墻后,又彈了回來。
蘇禰仍然待在籠子里,保持著剛才江也離開前的姿勢。
江也的回來似乎令蘇禰很意外,一時沒說出話來。
江也打開了鐵籠子的門,一把將還在發愣的蘇禰拉了出來。
此時的江也冷著臉,他沒有一絲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冷漠,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甚至有些厭煩。
他的語速很快很輕,“去你說的安全點。”
既然蘇禰接近他們,卻沒有要傷害他們的意思,而且蘇禰對這個游戲總有一種引導性的意圖,那么就說明蘇禰那個關于安全點的說法也未必不可信。
只能賭一把了。
蘇禰很快地找回了狀態,站起身后,朝著一個方向堅定地走去,“跟我來。”
“這不是下樓的方向嗎?”賀侃跟在最后方,說道。
江也只是遲疑了一下,又緊接著跟了上去。
他們一直下到了一樓,一樓的狀況不是很好。
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面竟下起了暴雨。狂風怒吼,樹枝狂擺,雨點千軍萬馬一般猛烈敲打著窗戶,仿佛要擊穿屋子的門窗。
徘徊在門外的怪物已經察覺到屋內有人的氣息了,它們原本還在門外慢慢地磨著,龐大丑陋的身影映在門窗上。
爆裂般的閃電突然炸開,如同裂開的鞭痕,劃破黑夜的沉寂,緊接著是振聾發聵的雷鳴。每一道閃電和雷鳴的奏鳴曲,整個世界就突然變成了白天。
攀爬在農舍門窗外的怪物的聲音映照進來,龐大的身影似乎無處不在,陰影在墻上跳躍,籠罩了在屋內快步行走的三人。
這些怪物的肢體似乎感應到了活人的氣息,開始不安分地胡亂敲打著農舍外墻。怪物的腳步聲在每個人的心頭回響,每一步都在人的心靈上敲打,讓人的焦慮感越發強烈。
這座木屋根本抵不住怪物和極端天氣的雙重壓迫。仿佛下一秒,這間農舍就要不復存在。藏身在農舍里的他們也要無所遁形。
蘇禰快速說道:“去地下室。”
賀侃顯然不相信蘇禰這個提議,“你確定?!”
蘇禰轉頭看著江也,“信我吧。”
但對于現在來說,已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了。看來蘇禰和賀侃已經忘記了,他們在上樓之前都做了什么。
“忘了嗎?地下室的門被我們堵住了。”江也說道。
而且還是抱著往死里堵的心思堵上的,現在要去地下室,還要花費好一番功夫把繩子、家具挪開。
況且由于極端天氣的影響,農舍內的燈光早就熄滅,打不開了。
他們唯一的光源只剩下手中那兩個手電筒,電量卻已所剩無幾,照射出來的光線也愈來愈暗。現在這兩只手電筒只能照亮前方三米之內的路了。
在這樣的惡劣的條件下,他們根本沒辦法解開捆著家具和門把手的死結。
賀侃煩躁地踹了一腳門,連通家具一起。但也只是發出了一陣沉沉的悶響,這門根本動彈不了分毫。
賀侃根本沒辦法效仿徐側直接踹開門的做法。
困難和危機總喜歡一波接著一波地打過來。趴在一樓窗口的怪物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了。
怪物的肢體開始瘋狂敲打窗口,脆弱不堪的窗戶堅持不了多久,如果他們找不到成功去到安全點的辦法,就要折在這里了。
他們把地下室入口堵住的本意是防怪物,卻沒想到最后卻防住了他們自己的出路。
江也他們只好暫時放棄這個難以撼動的門,轉而尋找其他下去的辦法。
蘇禰在這時候,抽空說道:“你們還記得地下室還有一個沒打開的房間嗎?”
因為地下室通往祭壇的作用,他們都把那個唯一一個還沒開鎖的房間忽略了。
而江也身上還收著一把沒有排上用場的鑰匙,看來,那枚鑰匙就是打開那扇門的鑰匙。
賀侃:“那就是安全點?”
蘇禰:“是的。”
江也:“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江也環顧周圍,驀地注意到那只怪物已經刺破了木窗一腳,且它的好幾條腿已經沿著那條窗戶縫隙伸進來了。
“別愣著了!先從另一邊出去再說!”
一樓正門和地下室通往外面的門是相對的,這個怪物從正門的方向進來,那么江也他們就需要往反方向跑。
等兩只怪物都進入屋子后,狹窄的屋子將會限制他們的行動,這時候江也他們再從另一邊出農舍,再從地下室通往外界的門進入地下室,直奔安全點。
江也三言兩語把接下來的計劃對他們交代之后,就定下了下一步的作戰方案。
“先把能移動的家具都拉到客廳中間擋著。”
從客廳去到樓梯的路上,是必經之路,那條路狹窄,只要把那條路堵上,那怪物要追上來還需要花費一番時間。
他們一說就做,除了實在搬不動的長沙發,其他的都被他們用來堵路了。
江也站在豎起來的柜子后方,透過鏤空看著逐漸堅持不住塌下去的窗戶,糊成一團的怪物臉部對上了江也的視線。
怪物的肢體扒著墻,將他的肥碩的身軀擠了進來,它的身軀逐漸破開欲阻撓的墻體,四肢張牙舞爪地猶如蟲肢一般快速揮舞。
江也緊緊盯著這一只快要進來的怪物,卻始終見不到另一只怪物的影子。
可是剛才他明明還看到另一只怪物的。
“它進來了!”
賀侃一把拉起還站在原地的江也,朝著另一邊的窗戶跑去。
江也回頭一看,就看到那只怪物朝著他們沖來,加速移動的肢體快出了殘影,走在地上發出啪啪啪的密集聲響。
它的身軀直接沖破了周圍阻擋的家具。
但是江也心中的不安感不僅來源于此。
現在的情況可和江也一開始計劃的不一樣,又是這種事情超出他的把控范圍的情況。
蘇禰已經跑到了走廊的邊上,打開了窗戶,他朝著即將跑到的賀侃和江也招手,“這邊!快!”
此時在江也身后追趕的怪物,似乎覺得自己的跑動受阻,于是它便轉換了路線,從在地面上奔跑到天花板和墻邊快速攀爬。
它的肢體的爪子鋒利,能夠輕而易舉地勾進墻里。
這樣一來,怪物幾乎是暢通無阻了。
江也和賀侃此時已經快跑到窗邊。
這時候,蘇禰躍上了窗臺,正準備從窗戶跳下去。
就在這時候,蘇禰的面前覆上了一層碩大的陰影。窗戶下方,另一只怪物正張大了嘴準備迎接他。但是蘇禰卻已經剎不住車了。
他反應過來想要抓住兩邊的窗框,但是身下的怪物卻絲毫不給他逃跑的機會。數條怪手抓住了蘇禰的手臂和腿,把他往下拉著。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江也和賀侃生生止住了步伐,就在江也想要沖上去把蘇禰拉回來的時候,那只怪物比他的反應更加迅速,蘇禰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力,直接被扯下了窗戶。
這下,江也和賀侃是真的被堵在農舍里了。
沒想到,一步步做到現在的事情,都成為了把他們自己逼向死路的推力。
賀侃拉著江也的手突然被被一股強悍的力量往后拽去,他的心頭一緊,猛地回頭一看,心臟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剛才發生在蘇禰身上的一幕此時又發生在了江也的身上,他的手臂和腿,還有腰際纏上了數根令人作嘔的手,懸吊在天花板的怪物拖拽著江也要往上方拉。
賀侃想要收緊握著江也的手,但是他力不從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江也逐漸被扯遠。只能感受著手心的溫度逐漸流失。
他很自己的弱小無力,在這種時候連喜歡的人都無法保護。
賀侃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強大的人。雖然他看不慣徐側,但不可否認的是,徐側確實有著超過正常人類的強大力量。
要是他能夠擁有徐側的力量,是不是就不會這么被動了。
就在這時候,身后一個聲音叫住了賀侃。
“賀侃!出來!”
竟然是蘇禰!
“你沒事?!”
賀侃連忙往窗外一看,只見,那只原本攻擊蘇禰的怪物已經仰倒在一旁了。
能夠逆轉局勢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第205章 謝里夫農舍[7]
賀侃深知徐側已經趕了過來。
果然,徐側不知道什么時候也進了屋子,并說了一句,“快走。”
賀侃也知道自己繼續留在這里也只會礙手礙腳,于是跟著蘇禰,從窗口離開了。
被怪物抓住的江也一路在地上被拖行,后背劃過木屑,木頭,刮得他生痛。
他已經顧不上其他人的情況了,一心都在近在咫尺的怪物身上。
弱點,弱點,它的弱點是什么。
時間仿佛變得緩慢,每一秒都在被拉長。
江也的余光在怪物的軀體,手足上流連,試過無數種角度,可就是可是找不到怪物的突破口。
也許是因為和怪物有了肢體上的接觸的原因,他能感覺到怪物身上有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就像是肚子餓了找到心儀的食物,卻不能立刻吃掉的感覺。
突然,一股心安的感覺襲來,江也還來不及查看是怎么回事,身上這股令他無法掙脫的力道一松,他被放了下來。
這時候,身上的疼痛才如潮水一般襲來,都是處于緊張情況下無法感受到的。
就在江也欲抬頭一探究竟的時候,一瓶玻璃和金屬的柱形裝置朝著江也扔了過來,他下意識地接過,起初還以為是什么炸藥,但仔細一看,原來是藥劑。
江也抬眼,看到的就是徐側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他二話不說,就打開朝著自己的手臂注射了進去。這是A01特效藥,罪惡都市特產。
徐側:“他們在地下室。”
江也:“那我先撤。”
徐側:“嗯。”
江也拍拍手,從地上起身,在離開前,他停下腳步,回過頭說了句“注意安全”,之后也不等徐側回應,就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一直到身后的腳步聲消失,徐側才低聲回應了剛才那句“注意安全”。
在昏暗的屋子里,正好劈下一道閃電,凜冽的銀光劃過徐側的側臉,正好照亮了他微揚起的嘴角。
但很快,嘴角又放了下來。
還好趕上了,否則,后果將不會是徐側想看到的。
他重新冷眼看向屋內的怪物。狂化后的怪物已經失去了平常的思維,見到任何人,能激起怪物的進攻欲望。
徐側抓緊了手上的一根從【焉】的身上掰下來的長臂,僵硬和鋒利的外殼使這節手臂成為了很順手的武器。
也許是怪物內部之間的天然等級壓制,面前的怪物感受到來自【焉】的氣息,微微膽怯了稍許。
但這雷聲猶如怪物的興|奮|劑和催化劑,怪物又再次戰勝了天然的骨子里的懼意,再次朝著徐側發起攻擊,而且這一次攻擊比先前都要更加猛烈。
徐側只感覺身后涼風襲來,他依靠著直覺一避,躲開了身后想要偷襲的怪物。
他被包夾了。
糟糕的是,徐側在剛才和【焉】的戰斗中消耗了太多的體力,而這些怪物又進入了近一步的狂化狀態。
鬼怪的吼叫如同夜幕中的驚雷,刺耳而震撼,讓人的心臟猛地緊縮,無法呼吸。
即使是在地下室的安全點,他們仍舊能夠感受到來自樓上的怪物的壓迫感。
賀侃:“怪物的狂化狀態一般會持續到什么時候,為什么這一次沒有停,而是又繼續狂暴了?”
“其實怪物的冷靜期已經過去了。”蘇禰說。
賀侃一臉不可置信,“你是說剛才抓走江也的時候,就是他的冷靜期?”
蘇禰點頭,即使聽上去很殘忍,但這也是事實,“后期的怪物狂化狀態只會越來越快,而且只要在冷靜期的時候被怪物看到,也會使他們提前進入冷靜期。”
那么,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到最后一個祭品,完成獻祭儀式。
可是這個完成獻祭的過程也不容易。首先要離開安全點去找關有祭品的籠子,然后還要找到新的麻醉劑,在把祭品運送到祭壇的路上,還要保證不被怪物盯上。
一旦出現在怪物的視線范圍內,就算那時候是怪物的冷靜期,也會使怪物的狂暴狀態提前。
拖時間的辦法不可信,和怪物賽跑的辦法也同樣不可行。
江也記得狼人對祭品的氣味很敏感,于是問:“你能聞到祭品的味道嗎?”
雖然他這么問,但其實江也對能找到最后一個祭品完全不報希望。
首先外面下著暴雨,雨水已經沖刷掉了祭品的氣味。
果然,賀侃搖搖頭。
蘇禰:“要不我們輪流出去找?”
“沒用的。”江也說。
他這一副已經看透一切的語氣,引得蘇禰和賀侃朝他看來。
江也繼續說道:“最后一個祭品已經出現了。”
“在哪?”賀侃話音一頓,然后看向自己。
其實游戲從一開始,無論是賀侃的籠子下方的符號,還是賀侃唯一不同的非人類身份,就已經告訴了他們第一個祭品的信息。
這個游戲的最后一個祭品,也就是第一個祭品。
賀侃指著自己,“我是祭品?”
蘇禰:“但玩家要是死了,這個游戲不也就失敗了嗎?”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因為沒試過。
這時候江也拿出了自己抽出來的最后一張牌,聽蘇禰說的,這是倒吊者。
而且江也認出來了,這張牌在麥田抽取各自的身份時,在占卜師的畫面里出現過。
那是不是可以說明,這張牌的重要性。可這張牌又想告訴江也什么呢。
“你知道這是倒吊者,是不是也知道這個畫面的意思?”江也轉頭問蘇禰。
蘇禰思考著,說道:“是的,倒吊者有一個最常用的解釋,那就是‘犧牲與奉獻。’”
聽了之后,賀侃罕見地沉默了。他是最后一個祭品,那么“犧牲與奉獻”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
他沒急著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看向江也。
比起蘇禰的說法,賀侃更想知道江也會怎么做。
賀侃知道江也會考慮他們二人的守望者身份,是不會把自己供出去的。但是他卻不自信了,他隱隱擔心江也真的會按照蘇禰說的去做。
賀侃的眼睛斂了下來,他靠坐在地上,一副退出討論的模樣。
比起要怎么完成獻祭儀式,江也更想阻止上面那些發狂的怪物。
對于潛在的危機,他覺得還是先解決逼近眼前的危險更加劃算。
于是江也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手指在半空中劃拉著什么。
蘇禰問他:“你在看個人面板?”
賀侃也投去困惑的眼神。
賀侃也有試過使用道具和天賦,但是在不能使用天賦和道具的游戲里,就算打開了道具倉庫,里面的道具都是封鎖起來的。
只見江也沒有回應,而是拿出了一個蘑菇造型的玩具。
“什么東西?”
“道具?為什么可以拿出來?”
江也話都還沒說,什么都沒做,這個道具就直接失靈了。
紅色小郵箱的撥片開關開始瘋狂地上下撥動,蘑菇造型的房子也在咔咔地抖動。
不一會,這個道具就報廢了。
這是江也也沒想到的,這個蘑菇驛站在那一堆道具之中,是唯一一個能夠拿出來的道具。也許是因為只有這個道具的獲得途徑比較不同吧,即使能夠拿出來,卻也無法使用。
蘇禰很快就知道了江也此舉是為什么,“你想通過犯規,來擾亂這個游戲的秩序?”
江也把這個無法再收回道具倉庫的【蘑菇驛站】放在地上,聽見他的問題,江也輕微搖搖頭,說道:“對了一半。”
江也還記著自己曾經探索出來的結論,那就是對于永無島規則的探索。
他想再次利用規則之間的沖突,引出那個神秘的規則怪物。
既然永無島規則優先游戲規則而存在,那么存在于永無島的規則怪物也一定高于游戲怪物和其他怪物。
在怪物無休止的狂化狀態下,江也覺得徐側沒辦法堅持太久,所以想出了這個辦法。
好在,他成功了。
游戲中的所有人,都在同一刻感受到了那種不同尋常的氣息的出現。
蘇禰擔心道:“是你違反了規則,那個怪物不會找你嗎?”
他擔心規則怪物不會去找游戲怪物,而是找上他們的麻煩。
江也:“可是我并沒有使用道具啊。”他只是把道具拿了出來,沒有真的要使用。
如果島真的要追究這一點,那應該找上限制道具和天賦的游戲本身,或者去找出現紕漏的道具倉庫的麻煩才對。
但是正要往這些方面追究,那也太抽象了。
其實江也根本沒有確切的把我規則怪物不會找上自己,也不能保證規則怪物能夠嚇跑這些發狂的怪物們。
當他面對沒把握的事情的時候,一向都是靠賭的。
這不過這一次賭上的不止有自己,還有其他人罷了。
這是個危險的辦法,但也是唯一看得見成功性的辦法。
要是失敗了,打不了全部一起死了,再進入麥田的第六第七次循環好了。
江也能想到這些,其他人也是。
他們都在最危急臨頭的一刻,放松了下來。完全將未來交給了命運。
賀侃也想得開,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是祭品,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件好事了。
但蘇禰看上去卻比江也還要淡定,這就讓江也不得不觀察他多兩眼了。
蘇禰注意到江也的視線,于是轉頭朝江也微笑了下。
瞧瞧,現在還笑得出來。
江也更加肯定這個人根本不是自己所認識的蘇禰了。
這時候,安全點的房門被敲響。
是徐側回來了。
蘇禰去給他開門。
徐側身上沾上了一些血跡和雨點,頭發略顯凌亂,步伐沉重。
他的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憔悴,但在面對江也的時候,又把這種疲憊隱藏得很好。
好像他無時無刻都是那個強大的人,不會感到疲倦似的。
江也坐在墻角,抬頭望著徐側放輕了自己的步伐,一步步朝著江也走來。
不是錯覺,他察覺到徐側身上的累了。
原來這樣的人也會累,原來徐側也不是永動機。
江也的心中飄過一縷酸意,就這么和徐側對視著,誰也沒有先說話。
這時已經重新鎖好門的蘇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如同木樁似的兩人,輕咳了一聲。
這一聲咳嗽觸動了江也的思緒,他下意識地移開眼神,但下一秒又看了徐側一眼,是很淺的一眼,“沒事就好。”
“嗯。”
得到了江也的關心,徐側這才滿足地坐了下來。
他就緊挨著江也坐著,也不在意別人會怎么看他。
在他進來之前,江也、蘇禰和賀侃三人都是保持著三米到五米的間隔,只有徐側幾乎是和江也手臂挨著手臂貼到了一起。
徐側渾身緊繃的肌肉放松下來,身體的重心靠在了江也的身上。
江也試著動了動肩膀,把徐側靠上來的腦袋頂開,但只是拉開了一些距離,徐側又靠了上來。
他們就著這個動作重復了好幾遍后,江也放棄了掙扎,就由著徐側來了。
蘇禰也很識趣,如果不是江也主動挑起話題,他根本不會往他們兩個這邊看一眼。
而賀侃這幽怨的眼神存在感就很強了,但江也和徐側都有意無意地忽略賀侃的視線。
再加上徐側剛才救了他們幾個,所以賀侃也無話可說。
徐側閉眼,側著頭凝神休息著。
男人的凜冽氣息混雜著雨水和泥土的氣味,有股清新的寒意。江也聞著,莫名地有種安心感的感覺。
徐側的發質和他的氣質比起來,是屬于柔軟的那一類,他的發絲蹭在江也的側頸,癢癢的。
江也一開始還想忍著,裝木頭。
但徐側總是有意無意地輕蹭腦袋,靠得江也越來越近,他的手也不安分地攬著江也的腰,似乎生怕江也會跑掉一般,這個姿勢放在徐側身上不會顯得他缺乏安全感,反而顯得徐側的控制欲很強。
“能不能坐好。”賀侃實在看不下去,說道。
徐側只是抬眸,面如表情地朝斜對面的賀侃一瞥。
毫不在意。
第206章 謝里夫農舍[8]
眼看著這兩個人又要吵起來,江也一把推開徐側的腦袋,站了起來。
總算“脫離苦海”,徐側和賀侃二人的眼神交鋒已經與江也無關了。
他把那張意義不明的卡牌拿出來,捏著卡牌的一角,在這個什么家具都沒有的空房間里來回踱步,專心演研究著卡牌畫面向人傳達的信息。
蘇禰剛才說這張卡牌的意思是奉獻和犧牲,但是江也覺得不僅如此。
“除了犧牲和奉獻呢,還有什么意思?”
蘇禰聽到江也問起,也不覺得意外,就好像知道江也遲早會問這么一個問題一樣。
“反思與內省。換一個角度看問題。”
“耐心與等待,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不要急于求成。”
“還有,是限制與束縛。某些情況下,這張牌也能表示當下受限,或者處于一種被動的狀態,需要找到突破束縛的辦法。”
“最后一個,就是我一開始說的奉獻和犧牲。在為了更長遠的目標和利益的時候,需要暫時放下個人欲望和自由,做出必要的犧牲。”
聽到這句話,賀侃的眸色暗沉。就像是已經知道了接下來的走向一般。
他幾乎是自暴自棄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裝作滿不在乎地說道:“不就是讓我這最后一個祭品主動犧牲的意思。”
“知道就好。”徐側毫不留情地說道。
賀侃:“但是你一說,我又不想了。”
幼稚。
江也在心中默默評價這兩個人。
江也說:“我覺得這張牌說的犧牲和奉獻不是這個意思。”
江也認為這張牌想要告訴自己的不僅有這個意思,比如最后一個祭品不可能真的是賀侃。
因為他們的真實身份是玩家和守望者。
徐側突然拉過江也的手,江也思考的時候,行為上會遲緩或者跟不上腦子,此時也是很自然地順勢坐下了。
在徐側看來,江也很聰明,但是他覺得江也有時候在思考的時候,就像是走火入魔似的。
他不得不擔心江也會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于是出聲打斷江也一條線直向下的思考,不讓江也繼續想下去了。
徐側開始動腦了。
對于這張牌的五種不同解釋,徐側使用最常見的辦法,排除法來篩選:
“首先排除‘限制’和‘犧牲’。”
“受到束縛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而成為祭品也容易導致游戲失敗。”
“只剩下三個可能的解釋。‘反思’,‘換一個角度看問題’,‘耐心與等待’。”
徐側很少發表自己的見解,這下江也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所以你覺得是那種解釋?”江也問。
“三種。”
徐側說,是三種解釋的結合。
要反思進入游戲后,做過的任務和獻祭儀式,還要換角度看問題,最后要耐心等待一個時機。
江也突然把目光轉向蘇禰,“你覺得呢”
他這話問得有些奇怪,蘇禰不知道江也想從自己這里聽到什么答案,于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思考了一番。
蘇禰在思考要如何回答的時候,江也也沒閑著,而是在一側觀察著蘇禰的表情。
過了一會,江也說話了,“那就不獻祭了吧。”
“嗯?”蘇禰抬頭,望著江也。
“不是說要耐心嗎,你不也是這么想的?”江也在給蘇禰挖坑,但蘇禰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來江也的意圖,并沒有輕易掉坑里。
蘇禰點點頭,“聽你的。”
又是這樣,如果不是江也做的選正中蘇禰的下懷,為何蘇禰對于江也這個看似愚蠢的辦法沒有一點異議呢。
自從進入游戲,和蘇禰再次重逢,蘇禰給人的感覺就一直是這樣。
江也想要不會懷疑對方,都很難。
那是不是也說明了,其實江也做出的選擇都是在蘇禰的暗中引導下完成的,所以無論江也想要做什么,蘇禰也不覺得奇怪,總是意料之中的表情,情緒也沒什么波動,很平淡。
罪惡都市里江也認識的蘇禰,可不是這樣的人。他敢愛敢恨,有情緒,有脾氣,是一個充滿生機的,活生生的人。
江也盤腿坐在墻邊,收回打量著蘇禰的眼神。
他已經心中有數了。
只要跟著蘇禰去做決定,就很少會錯。
江也拿出此前所有抽過的牌,其中有一張畫面是火焰的牌,這也是江也在最開始的時候抽到的。
直到現在,他再次細致地復盤這張牌,發現了曾經忽略的一個點。
這個細節要是提早發現了,也不會對當時的江也起到什么警示的作用。
因為沒經歷過現在的情況的江也,是根本想不到那個方面的。
只見那張牌,畫面上是祭壇,但卻只展示了四個祭品的位置。四個祭品,四個符號,四團不滅之火。
另一個在畫面之外,那個沒有進入畫面的符號和擺放祭品的位置,就是代表了賀侃的狼人的位置。
那個位置與其說在畫面之外,不如說那不是獻祭儀式的一環。
因為沒有祭品,沒有火,所以才不會顯示在代表了獻祭儀式的卡牌畫面里。
基于保險,江也把自己的這個想法跟他們說了。
賀侃聽后,松了口氣,“感謝你沒有把我犧牲的想法。”
“這就是我的推測,你們要不要賭?是要等還是去獻祭?”
“聽你的。”徐側說。
蘇禰也和他的想法一樣。
既然蘇禰也同意,那江也就更加有把握了。
即使江也知道“蘇禰”不是蘇禰,不知道真實身份是誰,但他知道“蘇禰”掌握著一些別人都不知道的東西,江也也相信“蘇禰”不想死。
——
因為規則怪物的出現,徐側總算能夠休息休息了。
而游戲怪物也安分了許多。
規則怪物消失后,游戲怪物的狂化依舊有規律地持續著。但也僅此而已。
他們待在安全點里,即使怪物找到地下室,也無法感知安全點內的他們。
漸漸地,外面的暴風雨的拍打聲小了許多。
“走吧,去祭壇。”
幾人走出地下室,就看到通往祭壇的小道上,中間有條凹陷進去的溝壑,溝壑的顏色很深,其中似乎還混雜了某種生物的血跡。
他們出來之后,就看不到那怪物的蹤跡了。很難不讓人把這血跡和溝壑往那幾個怪物的身上聯想。
像是有什么東西,拖拽這巨大的生物往祭壇的方向而去。
但是這溝壑旁邊,卻又看不見什么奇怪的腳印。
保留著疑心,他們來到了祭壇。暴雨過后的祭壇,中間的火盆仍然熊熊燃燒,難以相信這火焰是如何在暴風雨下堅持這么久的。
而就在唯一沒有火焰的符號上,堆著三只外貌可怖的怪物。
它們同樣都失去了反抗能力,而頭部的位置,都被割開了一道大口子。
血液流出來,混在一起,流入祭壇的巨大的符號中。和其他四只燃燒至焦黑的生物分泌出來的濃稠的汁液混在一起,流入到最中間的圖案。
突然,中間的火盆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打翻了,火苗接觸到液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高竄起來,沿著液體流過的地方,燃起一面火墻。
原來最后的祭品還可以是這些怪物?
那現在,這個獻祭儀式才算是最終完成了。
就在江也以為獻祭儀式“完成”后,會封印山洞中的神秘生物,卻沒曾想是把山洞里的生物放了出來。
伴隨著一聲野獸的低吼,那聲音從深邃的黑暗中釋放了出來,像是被囚禁的靈魂在絕望中掙扎,而現在終于得到解脫一般。
和這個聲音形成強烈的反差的是,山洞里出來的不是什么可怕的野獸,而是一個小孩。
一個沒穿衣服,光裸著身子,皮膚上沾滿沙塵和泥土的小孩光腳走了出來。他的臉上帶著一個明顯不合適的面具,這個面具比他的臉還要大上一些。
而這個面具,江也在看到的時候,就緊緊盯著不放,似乎要從中盯出些什么來似的。
徐側說,“這是洛維。”
以前的洛維。
“他以前是被封印的山鬼,后來被人救了出來。”
而這個救洛維出來的人,肯定不是江也他們,那又是誰呢?
就像今天這些被神秘人堆起來的怪物似的,又再次在暗中幫助了江也他們。
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以前救了洛維,今天在救洛維的同時,還幫助了江也他們。
小洛維來到江也等人的面前,他看都沒看徐側一眼,看來這真是以前的他,所以才不認識徐側。
他那臟兮兮的小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黑乎乎的,只能看見大概得五官的小臉。
他雙手拿著面具,遞給了江也。
“謝謝。”江也輕聲說道,似乎是怕驚擾了他。
也不清楚小洛維能不能聽見江也說的話,他沒有給與回應,而是完成任務一般,等江也接過面具后,就朝著和農舍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他不是回去山洞,而是朝著樹林的深處走去了。
他雙目直視前方,就好像面前有人在等他一樣。
江也看了看面具,這是他曾經在懲罰游戲中見過的般若面具,是一模一樣的。
他又抬頭望著小洛維離開的方向,暗處已經看不到小洛維的身影了。
【謝里夫農舍——游戲關閉】
【獲得鑰匙x1】
第207章 入侵者失敗,守望者獲勝
從游戲中出來,他們回到了麥田里。
江也清點手里收集到的鑰匙,一共獲得了三枚。還差一個,就夠了。
巨人男孩說要收集四個,那是通關的鑰匙,但這是不考慮臥底情況下的情況。
換一種角度想,一共八個游戲,走出麥田就需要四枚鑰匙。那這個游戲機制不就是專門為兩個不同陣營準備的嗎。
那么現在差的最后一枚鑰匙,拿誰手里的比較好呢。
先去巨人男孩那邊吧,找其他人集|合。
就算從游戲中出來,也不見得麥田就是安全的。
江也仍然小心地走在麥田間。
他的身邊還跟著那幾個人。出來的時候,還看到張庭仍然保持著玩偶的形態沒有恢復。
這些江也發現了,在前面的循環中,每一次增加的守望者,都和每個區域對應的游戲有所關聯。
比如人偶,雕像等。
現在他們拿到了鑰匙,仍然不能掉以輕心,雖然這些守望者不會攻擊江也,但是江也也不能表現得太過輕松,否則自己就太刻意了。
比起自己臥底的身份,那位假“蘇禰”仍然跟在他們身后。
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被人揭穿他的身份,這樣未免也太過厚臉皮了。
似乎是察覺到江也觀察他的視線,“蘇禰”非但不躲,反而還輕輕聳了聳肩,嘴角掛著一抹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
即使是江也當眾質問,“蘇禰”也不會掀起太大|波瀾。
他把視線從蘇禰身上移開,悄無聲息地觀察著走在前側方的徐側。
在希格林德家族里,江也找到過一張照片。
其中有著好幾個人的合照,其中有江得,夏,還有徐側。
夏以前和徐側是怎么認識的?他們以前都不在一個時空,他們真的見過嗎。
而且那張照片明顯是不屬于游戲里的物品,因為江也這個游戲之外的人,一觸碰到照片,照片就消失了。
如果是無意間出現在游戲里的話,那也太刻意了。
江也總有一種預感,那就是江得并沒有去世。他從藍星上消失,并不代表著死亡,而是去到了一個藍星人們無法想象的世界。
比如,永無島。
或者又該說是夢幻島。
夢幻島本來就是江得的家吧,所以也不能說是“去”,而是應該說成是“回”。
到底是為什么呢。什么原因促使江得去到一個小小的、落后的藍星。還為了獲得去往其他星球,答應希格林德伯爵幫他們家族解除詛咒,獲得通行票。
江也感覺自己正在茫茫大海中漂泊,他看不見燈塔,只能笨拙地在濃霧中摸索。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越接近真相,就發現自己距離真相越遙遠。
江得明明是自己的養父,是把自己養大的人。他們曾經親密無間地共同生活了十幾年,他是救贖了自己的人。
但最后他卻發現,自己對江得的了解程度不及江得真正面目的萬分之一。
江也時常感到自己的存在仿佛失去了意義,就像是一本書中未被書寫的一頁,空白而無從下筆。
他雖然沒有把真實想法說出來,但是他已經有所預料,農舍里幫助他們的人就是江得,又或者是江得通過別人之手來幫助自己。
到底是不是這樣的呢,還是自己最近太想他爸了?以至于無論什么事情都會聯想到江得身上。
江得不單是他的養父,還與夏、徐側和錫安他們有不尋常的關系,有時候江也覺得自己都沒有他們那些人重要。
而夏他們幾個是相互認識的,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
好像沒有哪一點不說明自己的不重要性。
江也很難控制自己不往這個方面想去。
他的理智上知道自己和這群人并沒有什么關系,共同點也就只有江得一個。江也和夏那些人沒有交集的必要。但是感性上他又不得不這么想。
也許,自己只是江得在藍星這個無聊星球上的一個消遣罷了。
也許正因為他是人吧。一個人不可能真正做到情緒穩定,即使是江得那樣厲害的人,也一定如此。
江也突然希望江得永遠也不要出現了,他知道夏把藍星上的許多人拉進來,也許就是為了尋找江得。
這是列車上的第一個游戲告訴江也的。
江也卻不希望夏如愿以償。
江也很自私,他不希望自己的父親被其他人惦記,特別是因此牽連了許多無辜的人。
他也有預感夏對江得的偏執不是來源于“親情”。
“為了找一個人,把這么多無辜者都搭進來”
“瘋子。”
江也喃喃自語。
走在他前面的徐側一直分出心思來注意著身后的江也,他能感覺江也情緒不高,是從第三區域開始就這樣了。
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問出口。
而且,這里還有一個多余的人——賀侃。
徐側不想在外人的場合里談起有關江也的事情。要是讓別人聽到了,這會讓徐側感到很煩躁。
就在徐側忍住關心的欲望時,江也卻主動找上徐側搭話了。
“徐側。”
徐側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江也的口中說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你在住院期間,有見過夏嗎?”
徐側的神情柔和,只有在面對江也的時候,他才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但這樣包含情感的眼神在江也看來,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徐側:“沒有。”
江也:“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徐側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斜眼看了一眼賀侃的方向。
賀侃倒是也識趣得很,或許他已經知道自己無法融入江也和徐側之間的氛圍了,沒有要靠近的意思。而是一直和江也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不至于離得太遠,要是有危險出現,賀侃至少能很快地反應過來并且護住江也。
賀侃的小心思輕而易舉地被徐側看破,他只覺得賀侃這樣的想法是多余的。
因為只要有他徐側在,就不會讓江也處于危險之中。
徐側逐漸認清了自己的位置,慢慢地,就不再認為賀侃是一個強有力的威脅了。
他只是淺淺一眼掃過,余光里看見賀侃朝他們看了過來,但徐側不以為意,而是慢慢順著江也的話題,勾起昔日的回憶。
“還記得我說過,江院長是為了一個男孩才來到橫沙的嗎。”
“記得,那人就是夏吧。”江也說。
他現在的情緒很平,如果只聽他說話的語氣,會讓人覺得此時的江也在討論的只不過是最平常的事。類似于“今晚吃什么”“那件衣服怎么樣”諸如此類的話題。
關于那一部分的往事,江也在游戲里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無非就是江得告訴伯爵,詛咒解除失敗了,為了補償伯爵提供的通往其他星球的門票,江得答應幫伯爵經營他的醫院。
因為江得本身的名氣和能力,自然吸引了不少慕名而來的人。
一方面是為醫院積攢人氣,一方面是讓外界認為江得和希格林德家族的矯情甚好。
除了江得本人沒有從中獲得什么有用的利益,對于希格林德家族來說,這是件為臉上貼金的事情。
而徐側講述的內容也和江也知道的大差不差。
也就那點往事了。
不過如此。
和江也被江得所收養,從那個無趣死氣的深淵拉出來相比,夏和江得的往事簡直輕浮得不值一提。
“他還是太善良了。”江也的眼神如冬日冰湖,深邃又寒冷。
徐側深深地望了江也一眼,“你說了和夏一樣的話。”
“難道你不這么覺得嗎?”江也沒有做出什么評價,而是反問徐側道。
徐側不可置否。
他看著此時的江也,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股別樣的情緒。
雖然江也隱藏得很好,但徐側還是能看見江也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感傷。
別露出這么脆弱的情緒。
徐側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干涸,他想下意識地清下嗓子,最終也只是輕抵著上顎,牙齒咬住舌尖逐漸用力,直到稍微嘗出一些鐵銹和鮮血的甜味。
江也忽然點開了演繹分排行榜,在上面,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偽善者。
略過去后,他開始在榜上翻找著可能會認識的名字。
找到了——
善者。
江也想要點進去,試著填入江得的名字。但在點擊確認驗證的最后一刻,他又猶豫了。
算了。
如果江得真的是善者,夏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江也覺得夏是不會把這個稱號讓出來的。
——
來到巨人男孩的腳下,這一處的麥稈沒有那么密集了。
巨人男孩的雙腿被固定在土地上,掉色的彩釉,和鐵鏈的相接處,是鐵銹。
視線穿過男孩的腿邊,江也和另一側的一雙眼睛對上了視線。
是柯樂。
他也從游戲里出來了。
緊接著,植宿和沈知聿也過來了
江也幾人經歷了三個游戲,而柯樂他們三個分別經歷了一個游戲,但是最后聚集于此處的時間卻把控得剛剛好。
江也找到了一種對此現象的解釋。
在這個不同于藍星的高維世界中,空間的每一個點都是無限的可能的交匯處,時間的流逝變得無關緊要,每一個瞬間都成了永恒的一部分。
永無島這個世界也不受到傳統空間幾何的限制,物體能在多個維度同時存在,也就是永無島所體現的不同的“游戲”。這些小世界互相穿透卻互不干擾,就像光束穿過透明水晶。
在這里面,因果律可能以一種非線性的方式運作,事件的結果可能在發生以前就已經存在,原因和結果、從前和未來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
沒有時間的維度,這里的歷史和未來可能同時展現,每一個瞬間都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包含了無限的過去和未來。
并不生活在永無島的江也他們也很難理解。這是屬于高維世界的自然法則,物理現象和宇宙結構以一種他們難以想象的方式存在和演變。
也正是來到了永無島,才能讓三維世界的江也體會到高維世界居民的這種超越意義上的成長和衰老的過程,人們的存在不再受到生與死的限制,可能成為了一種永恒的流動。
忽地,江也感覺到自己的思維,也就是徐側所說的精神體,已經有一縷拋出了自己的身軀之外。
就像是幼苗一般,怯懦地生長。
如果自己所能看到的這個世界,并不是真正的世界。
那么高維世界的居民們,看到的會不會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模樣呢?
江也想著,望向徐側。
江也自己不知道,自己此時看著別人的眼神是怎樣地熱切。
那感情,就像是探究到了自己不該知道的秘密,驚喜,而又小心翼翼。
徐側被江也這樣看著,在那雙暗色的瞳孔之中看到了徐側陌生的神情,這是徐側從未見過的江也。
強烈的探索欲,和積極的情緒。這是徐側認識江也以來,極少在對方身上看到過的。
特別是江也把這樣罕見的情緒全然透射到徐側身上的時候,徐側似乎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濃稠蜂蜜形成的湖泊,只是看見這片剔透的湖,就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踏進去,寧愿窒息沉底,也不想被這片琥珀似的湖排斥地漂浮出去。
“在這里,你看到的是什么?”江也輕聲問道。
他沒再管向自己靠近的柯樂、植宿等人,只專注地看著徐側,盯著他的嘴唇。
徐側的嘴唇微張,話語輕吐,不帶任何情感修飾的語氣此刻卻無比繾綣。
“翻轉的宇宙。”
他曾經聽江院長描述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他們無法想象的世界,那些世界也有著和夢幻島差不多的事物,甚至有許多稀罕的生靈。
江院長曾經邀請徐側一起去那些世界。但是徐側拒絕了,他以前認為,那都是低級世界。
低級世界的生命只能是□□,意識只能夠存在于精神體中。
世界的各個領域都有著限制,無法繼續深入,很多東西只能夠浮現于表現。
那里的白天沒有星星,夜晚沒有太陽。
那里的每一天都是嚴格按照世界法則進行,那里的居民們還給每一種自然現象和空間變化命了名。
在那里,還有一種新奇的概念——時間。
徐側也是在那時候,學習到了許多稀有名次,比如過去和未來,也包括了時間。
徐側和江得的關系,與錫安不同,徐側認為自己和江得應該更像是朋友。
在江得離開夢幻島的那段日子,總會通過將意識附著在物品之中的方式和徐側聯絡。那時候的江得在徐側看來,就是在推銷一個偶然驚喜發現的神奇物品。
但江得不會告訴任何人他的位置和行蹤,就算是和徐側聯絡,也都不是實時的。
徐側想著,抬頭望向天空,“天空不僅是天空,還能看到除了太陽河月亮之外的星河。”
徐側沒有形容地太詳細,他知道說得太清楚,江也就會失去對這些東西的探索欲望。
而這些東西是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賀侃不行,柯樂和植宿也不行。
他希望江也能夠一直保持著這份熱情,是只能在自己面前的熱情。而能夠回應這份熱情的,也只有他徐側。
徐側并不認為自己的心思有多卑劣,喜歡本來就是占有。
他能看到江也的眼中閃過一絲焦急和失望,但那股熱情卻沒有退去。
滿足感從心底油然而生,徐側就像一只偷吃蜜糖的老鼠,不想也不會把此刻的心情分享給任何人。
這時候,巨人男孩說話了。
【看來你們都已經收集齊四把鑰匙了。】
【現在,把鑰匙交到一個人的手上,然后走過來我這里吧。】
男孩緩緩彎下腰,能夠扭轉成任何角度的關節使他能夠輕而易舉地完成各種高難度的動作。
他的側臉貼在地上,機關嘴巴緩緩張開。
柯樂和植宿都很自覺地把鑰匙交給了江也,他們一個人拿的是,一人拿的是。
江也只接過了柯樂的,畢竟植宿手里的鑰匙也有沈知聿的功勞,江也就不拿了。免得到時候記恨上自己。
江也直到把鑰匙放入男孩的嘴巴的最后一秒,都沒露出一絲破綻。
【鑰匙識別中——】
【橫沙精神病院,希格林德家族,謝里夫農舍,京城丹青苑四棟408——識別成功】
【第一區域,第二區域,第三區域,第八區域成功封鎖。】
【入侵者失敗,守望者獲勝。】
柯樂沒有理解男孩的話,“什么?是不是說錯了?”
下一秒,徐側皺眉朝著江也看去,但江也卻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同江也一起消失的,還有賀侃。
徐側想起之前江也的異樣,還有賀侃突然找上門來的行為,這一切都在此刻有了解釋。
“他是守望者。”
徐側的語氣很冷淡,似乎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要不是離得他近的人感到一陣寒意,他們真以為徐側就如表面一樣,看起來什么也不在意。
徐側生氣了。
第208章 永遠的夢幻島[1]
回到了夢幻之城的集合廣場,他們二人憑空出現在中心的溫泉邊,卻不顯得突然。
江也沒有急著轉移地點,而是坐了下來。
賀侃自上而下望著江,也跟著坐在了溫泉邊上。
“你說我們就這么出來了,他們會不會很生氣。”
“生氣就生氣吧。”其中三把鑰匙都是江也他們找到的,就算生氣,也該是徐側比較生氣才對。
江也不由得發散思緒。
徐側生氣?他好像還沒見過徐側生氣的樣子。
不過對于徐側來說,收集齊剩下的三把鑰匙也不是什么難事。
就在這時候,一個披著黑袍的人逐漸靠近了。
江也渾身一凜,在身邊的黑袍人坐下的時候,警惕地站了起來。
賀侃也站了起來,他伸出手臂,把江也護在了身后。
江也嘆了口氣,表示賀侃太夸張了。現在還不會有人在這里對自己發起什么攻擊。
他拍了拍賀侃的手臂,示意他放下后,來到了這個黑袍人的面前。
江也認出來了,會這樣打扮的,也只有夢幻之城的消息販子了。
但這一次江也卻不著急江也拒絕對方了,而是先聽對方想說什么。
“你們是剛從游戲里出來吧,想要知道關于永無島的情報嗎?”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江也懷疑。
但這人卻說,“我每天的客戶太多,記不住了。”
他的回答讓人找不出破綻。
江也也不著急,反正有的是時間和此人慢慢試探。
“關于永無島,你知道什么情報?”江也問。
這個消息販子一上來,不向江也兜售游戲的情報,而是問想不想知道關于永無島的事情。如果這個消息販子也是和江也一樣的玩家,又是從哪里知道的這些消息。
江也在懷疑他的身份。
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和自己的年齡差不多,甚至還有可能比自己要年輕一些。
寬大的黑袍幾乎罩住了整個人,那人的臉也隱藏在帽檐之下。
他說:“我知道,要怎么從這里出去。”
江也沉默了,沒急著接話。
賀侃和江也對視了一眼,也開始認真聽了起來。
江也問:“需要多少積分?”他覺得越是重要的消息,換取的代價就越大。
其實江也內心深處根本不覺得,這里的積分能夠換來這樣的消息,如果如何從永無島里出去真的能憑積分兌換的話,那么這個消息大概率也不會是真的。
“要用你的一樣東西來交換。”黑袍人指了指江也。
“我?”江也指著自己。
黑袍人點點頭,繼續補充,“用你身上有的東西,或者是你知道的消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認為你拿出來的消息和我的消息等值。”
江也想著,決定跟這個黑袍人說說自己關于永無島本質的猜測。反正只是自己的猜測,就算黑袍人看不上這個消息,江也也不虧。
“我拿我所知道的消息跟你換。”江也先說了。
“被強行拉上永無島的人,都是藍星人。而永無島之前叫夢幻島,如果認為藍星是宇宙中的一個小行星的話,那么永無島就是宇宙之外的存在。也有可能是宇宙之中的另一個宇宙。”
“如果將藍星形容成大世界里的小世界,那么永無島就是那個有著很多小世界的大世界,但是永無島卻不包括藍星,這兩者互不干擾,但是又相互穿透。”
江也點到為止,并沒有全部交代。
黑袍人沉默了一會,而后搖搖頭。
看來是對這個消息不太感興趣。
于是江也換了一個。
這一次,他一邊說著,放慢語調,一邊試圖借著外界的光線窺探黑袍人的真面目。
“我知道為什么高等人類要把我們藍星來都拉進來。”
江也將夏那類人,描述居住在高維世界的高等人類。
這下,這個黑袍人終于有些感興趣了。
江也繼續趁熱打鐵道:“因為他們要找一個人。”
賀侃已經被江也的話語吸引,身體微微前傾,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見江也的突然停頓,更是有些急不可耐,但是又不愿出聲催促,擔心會因此打斷江也的思路。
黑袍人卻依舊巍然不動,安安靜靜地帶著,江也無從得知黑袍人是否真的對這個消息感興趣。
江也話音一轉,“你知道夏吧。”
黑袍人說:“知道。”
夏的身份是上島的人們在第一天的時候就知道了的。
“那你知道錫安嗎?”江也不急著直接公布答案,而是一字一句地問道。
黑袍人:“知道。”
錫安這個名字也是出現頻率較高的名字,雖然他本人極少出現,但只要有一個人聽說過,就會立刻在人們之間傳開來。
“還有一個叫做洛維的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要尋找的人。”
黑袍人不說話了。看不見的雙眼在黑暗中,似乎在打量著江也,也在思索著江也此話的可信度。
“我就說這么多。如果你認為這個消息能換離開永無島的方式,那么我可以繼續深入說清楚。”
“要是你覺得不值,那我就到此為止。”
黑袍人的反應平平,不管江也說什么,他都沒有太大的反應。這讓江也有些失望,于是他也不確定要不要和這個來路不明的人全盤托出。
黑袍人說:“可以。”
江也:“可以?是要我繼續說的意思嗎?”
黑袍人點點頭。
“好。”江也說。
“他們要找的是一個叫做杰德的人,也就是在列車游戲上的‘臥底’。”
“我猜,那個列車游戲是唯一固定不變的游戲,不管上島的人是第幾批,都要經過那個一模一樣的游戲。”
“那是一個限時游戲,在限定的時間內,一節車廂上的人都會將這個‘杰德’的身份全都輪一遍。所以每個人都會成為杰德,上島者也都是‘杰德’。”
“他們在借這個游戲篩選成為‘杰德’的人。”最后一句話是江也的猜測。
黑袍人:“照你這么說,如果真正的杰德在游戲進行中就被其他人找了出來,那么那個杰德也是死路一條。你的‘上島者都是杰德’的結論又是怎么得出來的呢?”
賀侃難得跟上了他們的思路,“這也是篩選的一環,提早被別人發現身份的人,就不可能是真正的‘杰德’。因為夏他們要找的杰德不會是愚蠢的人,所以不會這么容易地就死去。”
“我說得對嗎?”賀侃看向江也。
江也:“是的。”
黑袍人:“你的意思是,他們要找的杰德是一個真正的罪惡之人。因為杰德聰明,所以能輕松識破游戲最后只能活一個人,只要他這么做了,就正中夏他們的下懷。
所以夏他們要找的杰德也是這么一個人,對嗎?”黑袍人的語速緩慢而沉穩,說話時偶爾停頓。
江也的眼睛緊緊盯著黑袍人,試圖從他的每一個字,分析這個人。
“這可能是吧。”江也說。
黑袍人似乎笑了,他輕哼了一聲,之后的一個小動作,讓一直在注意著他的江也瞳孔驟縮,之后猛地站起身來。
江也的變化太快了,賀侃和黑袍人都反應不及時。
他朝著黑袍人伸出手,黑袍人反應過來,在江也的手距離自己還有一指時,就迅速將江也的手擋開了。
“賀侃!”
接收到江也的信號的賀侃也迅速起身,站在噴泉的邊緣,一把就扯下了黑袍人的帽子。
“叔、江叔?”
賀侃抓著他帽子的手松了下來,呆了一瞬。
這不是四十多歲的江得,而是二十多歲的面孔,大概也就比橫沙精神病院時期的他年長一些。
“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江得的聲音溫和而平緩,心中沒有任何波瀾,周圍的喧囂對于他來說似乎不存在。
他重新戴上帽子,之后目光帶笑地看向江也。
“怎么,太久沒見我,傻了。”
“”
江也沒有看江得,而是在他的話音中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指。
他另一只手握住了不聽使喚的手指,但是另一只手也好不到哪去,甚至不受控制地使不上力氣,仿佛電流竄遍全身一樣陣陣發麻。
江也雖然很輕易就能看穿別人的感情,但他是一個不擅長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也很難認清自己的內心。
當江得“死而復生”一般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突然啞口無言了。
剛才那樣咄咄逼人、能說會道的他在此時無影無蹤。
他低著頭,斂起眼的模樣顯得他身上鋒利的氣息都收斂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
不知怎么的,江得的聲音有些抖,語氣還有些無奈和酸澀。
江也說:“對不起。”
江也忽地抬起頭,這句道歉刺|激到他了。江也從剛才無所適從的情緒中醒過來,想擺出一副冷硬的表情,但是他舒展不開的眉頭和發緊的嗓音還是出賣了他。
“不要跟我道歉。”
賀侃自從扯下江得的帽子后,就一直在一旁不出聲了。他沉默地站在江也的身后,眼神小心地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打轉。
江得似乎瘦了。剛才沒發現他的真實身份的時候,還不這么覺得。
但他再次掩藏在黑袍之下的時候,那沉重地黑袍就像密不透風的大山,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不知怎么的,只是旁觀者的賀侃在江也兩父子的氛圍下,也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第209章 永遠的夢幻島[2]
“獻祭儀式是你做的吧。”江也問。
“嗯,那是洛維,農舍就是他家。因為天生身體上就帶有一部分異種,被家里人認為是邪惡的山鬼,想要把他徹底封死在山洞里。”
“所以又是你救了他。”江也這是肯定句。
“是的。”
他們兩父子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好好坐下來安靜地說話了,雖然說話的內容還是別人。
也許他們兩個在別人看來,是兩個同齡人,但卻是父子關系。
“你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訴你。”
“為什么要一聲不吭地離開,我以為,我以為你死了”
“我知道你幫夏解除了家族詛咒,我也知道你幫徐側和錫安分離了精神體,我也知道之后你是離開了這里去到了藍星,去領養了我
但是我不明白,我想不通。不管是我,還是夏和錫安他們,為什么你一遍又一遍地拋棄我們呢。”
即使江也打心里并不想把自己和夏放在同等的位置,但此時還是這么說了,似乎這樣能顯得自己更加可憐一點。
在親人面前深化自己的苦難和可憐的形象,這樣的行為是不可避免的。雖然江也在說完這番話后,恨不得找個洞把自己埋半截進去。
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太無理取鬧了。
但是控制不住,這是無法控制的。
他控制不住。
“不一樣,你們不一樣。我想好好生活的,藍星是我找到的最適合隱居的世界。”
悲傷、無力和迫不得已充斥了江得全身。
江也突然就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有時候江也覺得,太聰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在這一點,他能夠遲鈍一些就好了。
江也不想聽到接下來的話從江得口中說出來,于是他替江得說道:“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根本就沒有成功解除吧。”
江也能感覺到江得的視線在注視著他。
他緩緩開口:
“為什么伯爵會讓你去當院長,你的能力,太屈才了。”
“為什么一個精神體分離術而已,能讓你自亂陣腳,失去對手術結果的判斷。成功和失敗兩種結果,很難分辨嗎。”
“還是,你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比如,上一次的失敗的陰影。”
江也的話語喚起了江得的記憶。他目光空洞地凝視著遠方,仿佛在世界的角落尋找著那些失去的日子。臉上寫滿了失落和遺憾。
過往和如今的巨大落差,讓他陷在回憶中一時出不來。
江也聲音緩了下來,“詛咒解除失敗了,后果是什么?”
江得的目光轉移到了江也的身上。江得從沒想過要把這些東西告訴別人,因為這是他的錯誤,不應該讓江也替自己承擔。
“你放心。”江也似乎看出了江得的想法,“你把我教得好,我不會這么善良幫你分擔你的失誤的。”
這句話莫名逗笑了江得,他輕笑一聲,嘆了口氣。
“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成功解除了。夏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十三十四歲的那一天,而我代替他把剩下的詛咒繼承了下去。
我背負了希格林德家族的詛咒,這個詛咒不會在我這里停止,而是繼續將希格林德家族后代應該背負的詛咒順延到我的身上。”
“我是對伯爵說我失敗了。可能在你們的眼里,我這是成功,但我追求完美,出現了如此重大事故,在那時候嚴重打擊了我的信心,那件事成為了我的陰影。從那以后,我就變了。”
江得抬起自己的手,看著手心上的紋路,自言自語著:“詛咒轉移到我的身上的時候,并沒有一開始就作用,而是有著很長的潛伏期。”
他的傲氣和驕傲被身上攜帶的詛咒消耗殆盡,他從那個名聲雀躍的杰德變成了失去斗志和追求的江得。
最后在精神病院里當院長,是為了找出解除自己身上的詛咒的辦法,當然,找不到。
之后那場精神體分離手術的意外使他陰影復發,便辭職了。
江得一直知道宇宙中還有一個很干凈、很純粹的世界,于是他去了藍星。
還收養了一個有眼緣的男孩,那就是江也。
江得不希望江也像自己一樣,成為一個太善良的人。太善良了是會被綁架的,他也不希望江也的能力太過出眾。
出于自己的私心和經歷,他把江也按照一個情感淡漠的人去培養。也或是江得對于藍星上的大部分事物都沒什么欲望,于是被他養大的江也也變得欲望極低。
雖然江得自認為他并沒有把江也按照某一個方向去培養,一切都是環境影響,個人影響,自然而然的。
江得的教育理念和藍星上的工業化流水線育兒理念不同,他認為,一個成熟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自我”。
在江得這樣的培養方式下,江也長大了。
江得還記得自己剛收養江也的時候,只是為了找個人類幼崽陪自己。他不僅是在養孩子,還是在自我療愈。
江也從小到大沒干過什么氣人的事,這讓江得很舒心。
但這么想的也只有江得罷了,因為他的心態和世俗不同,很難惹他生氣。
于是大部分時間,被氣的人都是江也。
不過氣多了,也就免疫了。于是江也便也形成了這種無所吊謂的性格。
江得還記得剛在藍星定居的那段時間,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年齡流速,當他發現自己老去的速度加快的時候,一度還以為是詛咒起作用了。
那時候江也還倔得很,不肯喊江得爸爸,而是叔叔、叔叔地叫。
江得當然不能接受了,于是逼著江也從“大叔”“叔叔”,再到“江得”“后爸”,最終才變成“爸”
江得喜歡研究,喜歡學習。
所以經常會拿江也的課本來看,江得學得很快,甚至比本就聰明的江也學得還快。
有時候江也有不懂的題目,無論是小學還是高中的,一問江得便知。
也許這是江得這種高維生物的先天優勢之一。
江也曾經在小學的時候,寫過一篇文章,叫做《我的外星人老爸》。這篇原作文的題目是《我的爸爸》。
江也不知道從哪來的靈感,剛開始寫的時候,還掩掩藏藏地,寫一行后,用另外一本作業本蓋住新寫的一行。
江也的小書桌就在客廳里,是客廳的茶幾。
因為臥室太小了,放不下書桌,所以江得就發揮他的改造特長,把客廳里的破茶幾改裝成了帶著滾輪和新裝的抽屜的“書桌”,而喝完的礦泉水瓶,就是江也的筆筒。
江得路過的時候,原本是不想看江也的作業的,但江也這樣的行為,還是勾起了江得的好奇心。
他一邊說著“此地無銀三百兩”,一邊抽出了江也的作文本。
結果上面的“外星人”三個字,把江得逗樂了。
江也紅著臉,企圖蹦起來奪回自己的作文本,但江得只要一抬手,江也就夠不著了。
江也抿著唇,直接蹬掉鞋子站在桌子上,整個人像只樹懶一樣吊在江得的身上,像爬樹似的爬上了江得的肩頭,坐在他的肩膀上,終于搶回了他的作文本。
小時候的江也的脾氣也不是蓋的,他卷著作文本,朝著江得腦門上狠狠一敲,然后就怕被打似的迅速從江得身上跳了下來。
在江也控訴的眼神下,江得還是收斂了放肆的笑容。
他跨坐在沙發上,把江也在自己面前的小板凳按坐了下來,之后拿過江也手上的作文翻開鋪好。
江也措手不及,直接趴了上去,用身體蓋住紙面。
江得笑著撓起了癢癢,故意讓江也擋不住作文。還說道:“你寫得不好,我來教你。”
結果,江也的自我發揮,變成了江得念,江也寫。
這篇作文江也寫得不情不愿,原本的創作激|情都被消磨了。
最后,這篇作文竟然被選中為了最佳作業,江也還被語文老師叫上去,當著全班的面念出這篇作文。
在其他人面前的江也,可沒有在江得面前那么薄臉皮。
江也面無改色,語氣一如既往地平淡地念出了這篇作文。對他來說,就是把江得對自己念過了,再對著別人念一遍而已。
“我的爸爸,是一個外星人。”
江也只是念了開頭,臺下就開始哄堂大笑。
小學老師似乎很滿意有這樣的效果。
年幼的江也不會把臺下的哄笑當做是什么不好的回饋,他知道這是老師想要看到的,而臺下的同學們也樂意看到自己念,于是他便念了。
能讓別人因此獲得情緒價值,自己只是念個作文而已,并不是什么不能做的。
“他來自一個完全自由的世界,別人把那里叫做夢幻島。”
之后,江也一直被同學們起外號叫做“外星人”,或者在放學的時候總會尋找江也的身影,并指著來接江也的江得大喊著“外星人爸爸”。
不過江也并不在乎。
就和當初讓他念作文的小學老師一樣,本意只是開玩笑罷了。
但江也很早就發現了,如果硬要在江得身上找出一個和外星人有關的特質的話,那應該是性格。
年幼的江也認為,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外星人存在,那么外星人對藍星上的事物都不會有什么欲望,而江得就是這樣的人。
當然,江也當然不會真的天真到認為他爸還真是外星人。
因為外星人不會閑到去收養一個藍星的人類幼崽,也不會窮成這樣。
一間不包括公攤面積,連四十平都沒有的小房子,就是他們的小店和家。
江得就靠著這一小小的維修店,把江也拉扯長大了。
除了修手機之外,江得還會擴展其他的業務,比如幫別人找回丟失的手機什么的。
后來江也不讀書后,更是繼承了江得留下來的“產業”。
他們爺倆,就這么寒寒酸酸、摳摳搜搜地過了十幾年
江得是什么時候發現自己逆生長了呢。
是清晨起床時照鏡子發現自己眼尾的皺紋淡了些許,還是發現自己即使不鍛煉,他的體能漸漸提高。
那時候江也才高二,令江得印象深刻的是,某天江也提早放學了。
那天是周二,照理來說,放學時間是傍晚的五點半,江也不會在三點就回家的才對。
但江也什么也沒說,于是江得也不問。
而是在小店里的工作臺上研究著客人送來維修的手機。
這時候,江得注意到自家店門口的對面拐角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江得起初沒太在意,以為是在這附近等人的。
因為這一帶都是居民樓,這也不是稀奇事。
但這個人站那邊站得有些久了,還時不時往江得這邊瞄。
這時候江得不得不放下手里的零件,觀察那人。
那個男生頭發略顯凌亂,似乎才剛在路上匆匆跑來。他的肩膀上搭著一件校服外套,穿著江也學校的校褲,上衣是沒有圖案的黑色短袖。
他和江得對視上之后,還有些慌亂,并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眼神。
但是下一秒,他又火速看向江得,似乎是生怕江得誤會似的,想要解釋些什么,又因為他們隔得太遠,糾結著要不要走過去說。
江得猜到了這個男生可能和提前回來的江也有關,于是朝他招了招手。
男生果然走了過來,他的表情有些驚喜,像是沒想到江得會這么好說話。
男生的笑容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骨子里與生俱來的自信能看出他此時只是有些緊張,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來的風度處處顯示了他優越的家庭條件。
“你好!我是江也的朋友,叫做賀侃。您是江也的哥哥嗎?”
哥哥?新奇的稱呼。
江得沒想到以前被小時候的江也叫叔叔,現在居然被小孩叫哥哥了。
“我是他爸”,江得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看起來很年輕嗎。”
“原來是江叔叔啊,您好年輕啊。”
就是賀侃的這句話,讓一直以來有意忽略自己老化的外表的江得重新開始注意自己的模樣。
賀侃在江得面前,有禮貌得很,嗓門也大,說話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地往屋內瞄去,結果就看到客廳沙發上埋頭寫作業的那個瘦削的身影。
賀侃的表情有些維持不住了,一副急著想要進去找人,卻又不能不顧江得在場,故作矜持的模樣。
這時候,江得隨著賀侃的目光回頭,正好看到自家兒子摔筆起身進臥室一氣呵成的動作。
江得知道,自己再不放賀侃進去,這小子就要急死了。
“來找江也玩的吧?進去吧,他在里面呢。”
賀侃連忙道謝,就在他要躋身進門的時候,江得又慢悠悠地說話了。
賀侃不得不停下了腳步,聽完。
“同學之間,要是有什么就好好說,能遇到一個玩得來的朋友不容易的。”
賀侃一愣,之后朝著江得揚起個笑臉。雖然他盡量把自己的笑容放柔和了,但眼神中還是帶著掩藏不去的一絲不羈。
“好的叔叔,我們關系很好的,我是他在學校最好的朋友了。”
江得微笑著點點頭,然后繼續埋頭擦拭零件了。
他輕輕朝著零件呼了口氣,吹走上面的細小灰塵。
江得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那兩人之間有什么,賀侃臉上的表情,還有看著自家兒子的眼神都不太單純。
只是自家兒子好像并沒有那方面的心思。
所以才會直接逃掉一下午的課嗎。
江得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等著江也的班主任給自己打電話,他都已經想好一會要怎么應對了。
——
在詛咒真正到來的時候,江得才發覺,之前所經歷的以為是錯覺的都是前兆罷了。
凌晨五點,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江得就醒了。
他一般都是不會早起的人。但這一次,他卻自然醒了。
好像人在面臨巨大變化的時候,都是會有所預感的。
江得一睜開眼,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上自己的臉。
光滑而有彈性,皮膚也變嫩了,他摸不到眼尾的褶子和額頭的皺紋。
原來不是一點一點地變年輕,而是一下子回到被詛咒的年齡啊。
他不能繼續待在藍星了。這里果然不能容下他這樣的人。
江得不愿去想象,要是江也看到自己這幅樣子,會用一種怎樣看怪物的眼神一樣看自己。
所以,他走的時候是悄無聲息的,來的時候什么也沒拿,走的時候什么也沒帶走。
也許在別人看來,江得的做法有些無情,但其實江得的本意是,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等觀察一段時間,再做下一步決定。
他不可能以這樣一副面貌出現在江也生活的地方,藍星是容不得異類的。
江也本來就是藍星人,而江得不一樣。
第210章 永遠的夢幻島[3]
“你離開藍星,是因為,詛咒復發了?”
“對。”
“為什么不告訴我。繼續待在藍星不行嗎。”江也的問題失去了邏輯,像是在無理取鬧。
“這種事情,說出去又有誰會信呢。要是我的年齡逐漸幼化,可能會被藍星上的人抓起來研究的吧。”
“你可以跟我說,我是你兒子,怎么會不信你。”
“我不想影響你,我收養你,不是為了讓你被我年輕時的罪孽牽扯其中的。”
雖然江也現在還是被牽扯進來了。
“要是真不想牽扯我進來,你當時就不應該收養我。”江也知道自己把話說得太嚴重。但是他就是看不慣江得這樣寧愿自己忍著受著,也不愿意將一些負能量發散出去的行為。
“我也姓江,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江也說。
江得已經在不幸的一生中找到了平靜和悲傷的平衡點,他早就該習慣自己不是一直幸運的那個人才對。
但當他聽到江也如此認真地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動容了。
“我知道了。”
江也不知道江得知道些什么了,他追問:“所以你說,有出去的辦法,那辦法到底是什么?”
江也一想到把他變成這樣的夏,心中就忍不住閃過一絲煩躁。
他覺得江得當時就不應該答應這個家族的。
但要是不答應,也就不會有后來的事情,江也也不會叫做“江也”了。
果然是父子,江得一看江也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要因此記恨夏,他也是無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江得和其他藍星人一樣,不是主動進來的,他也是被拉進來的。
夏他們不知道用什么辦法,得知了江得在藍星生活的消息。即使江得已經離開了原來的居住點,轉移到了一個沒人認識他的新地方。但只要沒有離開藍星,他就有可能會被拉回夢幻島。
換一種說法,如果不是夏,他們父子兩就再不會有重逢的一天。
“那些無辜被牽扯進來的人呢,他們總算和夏有直接關系吧。事情搞這么大,你打算怎么解決他?”
“其實我一直在調查。”江得說,“夏他們是沒有這樣的能力的,他們只是借著這一次時空混亂,制造出這一場大型游戲。”
“夏負責這場大型游戲的組織者,洛維是怪物的制造者,錫安是秩序維護者,科爾是時空維系者,桑德是幻影技術提供者。”
時空混亂,這對于江也來說是一個陌生又復雜的詞匯。
只能靜靜聽江得說著,看著他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眼神里閃爍著光芒,江也只顧著被這樣的光吸引,也忘了思考。
“所以只要將錯亂的時空復位,這輛錯軌的列車就會回到原點。”
江得說,“但事情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失敗了,什么事情都不會發生,成功了,一切都會回到原本的秩序上去。”
“我記得永無島是沒有時間這一個概念的,所以要是時空復位,我們都會回到上島的前一刻?是嗎?”江也問。
“是的。”
“我有一個問題。”賀侃說。
“你說。”江得抬了下手。他的舉止中透露出一種隨性的優雅,即使是最平常的動作,在他做來都能多出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那么永無島的第二層和第三層又是怎么回事?”賀侃以為永無島是三層堆疊在一起的島嶼,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的。
江得說:“永無島沒有第二層和第三層,永無島就是由很多時空交織而成的多維世界。”
“至于第二層和第三層,又或者是第一層,只是夏他們編造出來的罷了。”
賀侃:“那夢幻島呢?”他搞不明白這兩個概念。
“不論是永無島,還是夢幻島,都是同一個地方的兩種不同的稱呼。”
江得說,“以前時空正常的時候,夢幻島是有秩序的。但現在不是,由于時空混亂的影響,夢幻島失去了天然的秩序,所以現在這里被稱為了永無島。”
江也輕輕咬著下唇,頭部微微傾斜,“要怎么才能讓時空復位?”
“這是你們無法辦到的事情。”江得說。
“意思就是,只有你才可以辦到,是嗎。”江也問,“別人也不行?我說是夏他們。”
“不行的——”
“究竟是不行,還是你想把事情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江也還是太了解江得了。
用不太好聽的話評價他,就是爛好人一個。
如果不是因為江得的善良,根本不會有那么多的事情。他的善良救贖了很多人,但也把很多人帶到了他們僅靠自身無法到達的位置上。
江得苦笑著搖搖頭,他直視著江也,“不,真的是只有我才能辦到。”
“我有扭曲空間的能力,簡單地說,就是空間跳躍。從伯爵那里要來的門票,只不過是我先逃票后補票而已。”
“這是夢幻島的秩序,我也要遵守。”
“而且,我并不打算讓夏他們發現我的身份。”
“他們知道你在這里嗎?”
“大概是知道得吧。但夏也要裝作不知道,否則他們幾個就該打起來了。”江得的幽默感總是不合時宜地冒出來,也只有他自己能領悟到這種冷得要命的笑話的笑點在哪。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江得轉移了話題,“其實這不是我們的第一次重逢了。”
江也冷哼一聲,“知道,善者。”
前面的那幾次,大概就是第一次懲罰游戲的時候,身邊那個一直在提示的面具男人。還有一次是從懲罰游戲里出去之后,也是在這個廣場上的那一次。
江也只知道這兩次。
但如果是江得的話,說不定還不止這兩次。江得是個不會把關心擺在臉上的人,江也最明白這一點了。
所以也不會當著他的面說出來。
否則這會讓江得這個第一次當父親的沒面子。
江得揚眉一笑,“那你呢?”
“偽善。”其實江也不太想說出這個詞,他覺得一點也不好。
但江得卻很滿意這個稱號,“不錯,和我相反。”
江也這時候就摸不透江得的想法了,畢竟他看不出來這個“偽善”到底哪里好了。
“像我這樣厲害的時候,再做個大善人吧。”江得佯裝開玩笑似的說道,“當你自己都不能很好地保護自己的時候,虛偽一點也沒什么。”
江也不想繼續和他談這個話題了,感覺回到了藍星的時候,有種被教育的羞愧感。
他又把江得轉移走的話題帶了回來,“你一個人要怎么將時空復位?”
江也還是難以想象,憑著人的力量要怎么扭轉時空,他不相信江得這么做了,就真的對他自身沒有一點傷害。
“誰說我是一個人了。”
江也驀地抬頭,對上兜帽陰影下的那雙眼睛。
“還有誰?”江也問。
“你們怎么還在這里。”他們之間突然插入一道聲音。
這個聲音
江也回頭,就看到距離他們不遠的位置,蘇禰過來了。
江也一眼就認出來,這個不是真正的蘇禰,而是跟著他們進入游戲的那個。
他也不怕會在這里遇上正主,仍然使用著別人的皮囊。
“這是小柳。”江得說。
“我來做一個正式的自我介紹吧。”宮宵柳上前,“我叫宮宵柳,是欺詐者哦。”
他直接自報家門,更是說出了自己的代號。
“你是不是在罪惡都市待過”江也在對方身上嗅出了熟悉的味道。如果同期進入罪惡都市的人,又怎么會知道江也和蘇禰之間的事情。
“是啊,你問柯樂他應該知道,我就是小劉。”
“在罪惡廣場,準備行刑的那一次,動手腳的也是你們?”
“是啊。”宮宵柳也不敢把功勞全攬到自己的身上,“我只管聽老師的吩咐,他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師?”江也的視線在宮宵柳的身上打轉。
原來宮宵柳也是夢幻島的人。
看來玩家們也不全是藍星人,目前為止,江也就遇到了好幾個夢幻島的居民了。
“還有一個人,你們也認識的。”
賀侃指著自己,又看了看江也,“我也認識嗎。”
“也是我在不同的時空的學生,叫容寂。”
江也抽了一口氣,這真是個令他意外的答案。
起初還以為容寂是洛維的人,但現在看來,應該說洛維是容寂的人才對,然后容寂又是聽著江得的命令的行事的。
宮宵柳這么快從游戲里出來,那徐側他們應該也回來了。
沒有在這里看到他們,那他們現在應該在別墅。
江得:“好了,我不能在這里暴露太久。”
江也:“你要走了嗎。”
“是啊。”江得重新整理了自己的黑袍,讓自己的臉完全隱藏在黑袍之下。
江得:“這段時間內,你就不要進游戲了,也不要和其他人有太多的接觸。”
江得這樣的語氣,讓江也感覺好像下一秒對方就要消失,這個消失指的不是暫時性的,而是指再也見不到的消失。
“我什么也不用做?”江也知道這個問題有些不自量力,但還是問了。
他倒是希望江得能讓自己出一份力,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和父親多待一些時間,多了解,多看看未曾見過的父親的另一面罷了。
只是他知道自己沒有這種機會了。
“不用。”江得說,“你好好活著就行。”
宮宵柳忍不住吐槽了,“你們真是父子嗎,聽你們的對話更像是兄弟啊。”
不怪宮宵柳這么想,是因為江也和江得看上去根本就是同齡人。
“那我們還有機會相見嗎。”江也很平靜,那是因為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知道答案了。
受江得所影響,江也對親情的需求也不大。
可能對于江得他們這類人來說,也只有藍星居民是以親緣關系為紐帶的吧。
“或許吧,我有空了會回去看看你的。你可要給我好好生活,別浪費了我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啊。”
江得使用藍星的說話方式已經變得爐火純青了,看來那十幾年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十幾年。
江也點點頭。
告別后,江也在嘈雜的環境中踱步,他時而凝視遠方,或低頭沉思,那種專注的神情讓身旁的賀侃關心卻不敢打擾。
此刻的江也把其他人都隔絕在外,這是一個只有他和問題存在的世界。
江也喃喃著:“江得剛才說的,你都聽見了嗎。”
賀侃:“聽到了。”
“他說會回去。”江也說。
回去指的是哪里,肯定只有藍星了。
“我們很快就能回藍星了。”江也重復了一遍。
他回身望了賀侃一眼,走路的腳步都有些輕快了。
“徐側來接你了。”賀侃突然很不合時宜地冒出這句話。
江也聽出來賀侃的語氣酸酸的,雖然江也不是很明白賀侃為什么會以為自己跟徐側之間有什么。
江也隨著賀侃的目光往前看去,就看到徐側站在離他們七八米開外的地方看著這邊。
徐側的目光在賀侃身上掃了幾眼后,就回到江也的臉上。
江也不禁疑惑,好像徐側也有和賀侃相似的情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