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凝香你快來看,這個好大!”
若草有些激動地望著腳下的這棵大竹筍。
一旁的凝香聞聲湊過了來,搓了搓手,道:“做湯喝一定很不錯。”
見狀,若草不禁掩面偷笑。
“口水都流下來了,凝香。”
“你少打趣我了。”
凝香叉腰,故作惱怒地仰起了頭,那滿是嬌嗔的模樣倒是也有幾分可愛。
今日閑來無事,她二人遂出外采集些野菜蔬果,繼續著平淡如水卻又危機四伏的日常。
若草小心翼翼地揮動著鏟子,挖下那顆巨大的竹筍。
半晌,她抬起頭,瞥向身旁人。
“凝香你那邊怎么樣了?”
凝香望著滿滿登登的竹籃,露出些許滿足的笑容。
“我也差不多了。”
“那我們去前面看看。”
若草緩緩起身,步入竹林深處。
然而她一腳剛踏進去,林中的鳥雀便競相飛出。
凝香不由斂眉,很是嚴肅地凝視著眼前。
忽然,一抹陰森詭譎的巨影裹挾著無邊的晦暗將她們籠入那密不透風的幽冥中。
“哼。”
晴飔翻身落下云頭,化作了一個唇紅齒白的俊雅青年。
凝香迅疾伸出手擋在那抹嬌小的身形前,壓低聲音,道:“若草,你退后。”
若草接過她的竹籃,面色不由凝重起來。
那個貓頭鷹的恐怖實力,她是有切身體會的。
不知凝香能不能應付得來。
“讓我來會會他。”
凝香隨即變出玄素,蹙眉凌然,同晴飔對峙。
若草有些緊張地注視著身前那劍拔弩張的兩人。
“凝香,你要小心。”
“放心吧,若草。”
凝香轉了轉玄素,恍若流星似的沖上前。
晴飔似乎頗為不屑,他只以一手對戰凝香。
嘭,玄素打在石頭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空氣中乍時充滿了塵土瓦礫,一時嗆得人睜不開眼。
倏然,晴飔自煙塵中竄了出來,踢向凝香。
凝香不慌不忙地抬起玄素格擋,并接下他那揮來的一拳。
此時藏于暗處的若草心可謂是提到了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出。
凝香揮舞著玄素,卷起陣陣狂烈的風,那根上古神器在她手上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須臾,一條蒼綠色的巨龍長嘯著劃開空寂,飛向晴飔。
晴飔左右躲閃,騰挪翻轉卻還是被那龍掀倒在地。
“咳咳——”
晴飔握緊右手,自知他有些輕敵。
“沒想到這小兔子竟也有此等神兵利器。”
凝香并未錯過這片刻,她揮棒瞄準晴飔的額頭。
叮咣,她那一棒被他抓住,他的手臂不知何時變作了鷹爪。
凝香斂眉,暗道不妙,下一刻她胸前便結結實實地挨了他一掌。
她就這樣飛了出去,撞倒了不少樹木花草。
“凝香……”
見此情形,若草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然而晴飔似是并不想跟眼前人纏斗,如鬼魅般出現在角落里少女的身前。
“啊……”
若草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晴飔就已無情地落下了爪子。
“不好。”
凝香摘下手邊竹葉,擲了出去。
那片片竹葉似刀,劃傷了晴飔的臉頰。
少時,他舔了舔左頰的血跡,神色愈發乖戾。
“你的對手是我。”
凝香拭了拭唇角,扶著胸口站起身。
倏爾,她閃動身形,有如疾雷霹靂,轉動手腕,落下棒雨。
晴飔轉身以鐵鞭輕松接下了凝香的攻擊。
她揮棒同他對陣了數十回合。
俄而,凝香左手借力,俯身朝晴飔的下方掃下一腿。
晴飔向后一躍,空翻躲過。
是時,凝香偏過頭,避開他那一拳,抬臂格擋他的鐵鞭。
竹林內不時奏響叮叮咣咣的金屬碰撞聲,清脆悅耳,卻又暗藏殺機。
凝香以棒撐地面,側空翻躍到晴飔身后。
玄素與鐵鞭碰撞,擦出星星點點的火花,兩人的戰況逐漸焦灼。
凝香稍稍用力,擊退晴飔。
忽而,一縷清風拂過二人的面頰。
凝香那頭銀絲隨風搖曳,晴飔那漆黑如墨的發絲亦隨之擺動。
想不到他竟是這般難纏的對手。
凝香握緊玄素,瞇起眼眸,她雙頰微紅,不由輕輕喘息。
晴飔輕哼一聲,仿若離弦的箭于凝香面前現身,他揮舞鐵鞭,直奔她的命門。
他招招狠辣歹毒,沒有半點對生命的敬畏,殺人對他來說也慣常如吃飯飲水。
凝香左手擋下,右手揮向晴飔的心口。
然而她那一拳被他輕易接下,他手下鐵鞭宛若一頭邪虎,那凌厲的猛攻紛至沓來。
凝香漸漸有些分身乏術,再這樣下去,她必敗無疑。
未料想她一個不留神,竟被晴飔抓傷了右臂。
“呃……”
凝香咬了咬牙,不想就此罷休。
遠處的若草立即丟出一顆以法術幻化的煙霧彈,拉著凝香匆匆離開了此地。
“凝香,快走。”
若草牽著她,從方才她挖好的土洞處迅速逃離。
“該死。”
晴飔盯著這時時映入瞳眸中的濃濃煙霧,惡狠狠地吐出幾個字。
“又讓她給跑了。”
……
“回我家好了,我給你治傷。”
若草邊說邊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她眉目間不禁流露出一絲擔憂。
“嗯。”
凝香點了點頭,邁步跟上前來。
然而土穴中的二人還未入門,便聽到了砸東西的響聲。
“怎么回事?”
若草同凝香來到離門不遠的地方,偷偷窺視房內。
“……”
“找到了嗎?”
“沒有。”
“你那邊呢?”
“沒有,這混賬東西到底把東西藏到哪兒去了!”
“所有地方都搜遍了,也沒看見哪里有。”
房中那烏泱泱的一群正是若草所熟知的妖怪,嵐煙和離也在其中。
他們東翻西找,亂砸亂丟,少女那溫馨的小窩早已沒了往日的模樣。
若草不禁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但她并未過多逗留,而是挽過凝香,急速走遠了。
這一路上,凝香的手臂仍不停地滴血,點點鮮紅濺落在地面上,化為一朵朵赤紅的血色蓮花。
她強撐著身體,安慰身邊人,道:“若草,你別傷心,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為你報仇雪恨的……”
若草望著凝香,唇邊揚起一抹弧度,她微微垂下頭,眼角已然濕潤。
除了凝香,再也沒有其他人像她這般如此在乎她,如此善待她了。
“……凝香你的傷不能再拖了。”
若草攙著凝香,走出土穴。
兩人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座山前。
若草見四下寂靜,無人攪擾,便松了口氣,扶著凝香坐了下來。
“……哈……這里……”
凝香似乎認出了這周圍的光景,眸中閃過些許欣喜。
“嗯?這里怎么了?”
若草不解地眨了眨眼。
“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凝香的臉色越發蒼白,吐字都顯得十分勉強。
“那我們快走,我去給你療傷。”
若草不由分說地背起凝香,朝著她口中的木屋走去。
才走了幾步,凝香就感覺身下之人的步履不似往常那般輕盈了。
未幾,她迷迷糊糊的開口道:“哈……若草……你快放我下來吧……”
若草對凝香的話置若罔聞,略微加快了些腳步。
見她一直不回話,凝香繼續在她耳旁說道:“……你快放我下來吧……我這么重都得把你壓扁了。”
現下的她也未曾想過,那身姿看似嬌小玲瓏的少女竟也能背得動她。
一刻鐘后,若草終于來到了木屋中,她小心謹慎地將凝香放到了床上,似是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又給她增添了新的傷口。
“藥在哪里?”
若草稍微為凝香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裙后,便去找藥。
“在那個架子上。”
凝香倚在床頭,她似是意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奈何失血過多的她頭竟也越來越昏了。
若草在架子上翻找了許久,都沒有看到止血的草藥,她只得先將消炎的藥物熬煮好,喂凝香服下。
這種時候,她還真慶幸自己是個妖怪。
倘若沒有法力的話,這藥恐怕是要煎上一兩個時辰才能好。
望著眼前人喝下最后一口藥后,若草急忙站起身,變出一個小包袱就準備出門。
“凝香,忍著點,我這就去給你采藥。”
“等……”
凝香話音未落,她便已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唉……”
若草駕風進入山中,開始采藥。
她雖然武藝法術皆不精湛,卻深諳藥理。
“就是這個。”
若草將草藥塞進包袱里,又采了些凝神補氣的藥草。
幾刻鐘后,她正欲趕回為凝香治療時,和離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若草凝注著她,一言不發。
和離緩緩繞到若草身邊,輕聲笑道:“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
若草護緊包袱,仍不搭話。
和離勾起唇角,挑了挑眉,道:“只要你把那個東西交出來,我自會放你走。”
“哼,你休想。”
若草趁和離不加防備之際,打了她一掌,而后現出原形,朝山下跑去。
被一掌打翻在地的和離望著那抹逐步遠去的花白身影,咬牙切齒道:“這女人——!”
不甘就此罷手的她亦現出了原形,追了上去。
若草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登時施了一個分身的法術,變出了數個自己,分別跑往不同的方向。
和離無法辨別哪個才是真正的她,便亦化了數個分身分頭追去。
然而此刻的她并未發現真正的若草早已不在了那些個豚鼠之間了。
“呼……”
終于甩掉她了。
若草隱于一棵樹旁,從另一條路回到小木屋中。
嘎吱,是開門的響動。
凝香剛一聽到推門的聲音,便起身探頭張望。
“怎么去了那么久?”
凝香目光游離,似是在查看她受傷與否。
若草胡亂地揩拭著臉上的臟污,佯裝無事道:“多采了些草藥回來,好給你補補身子。”
凝香望著面前人緘口不言。
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怎么可能沒事?
她真是連說謊都不會說。
凝香自知若草定是又向她隱瞞了自身深陷險境之事。
既而,她握住若草的手,鄭重其事道:“若草,不要一個人承擔,我與你共進退。”
“嗯。”
若草漆黑的瞳中閃爍著幾許晶瑩。
她逢此劫難,凝香依然對她不離不棄,時刻守護在她的身邊。若是她獨自一人,恐怕早就——
“忍著點,凝香。”
若草上過藥后,便開始為坐在床邊的病患包扎傷口。
凝香雙眸微闔,腦中又浮現出那個不可一世的狂傲身影。
“他這一爪我早晚會還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