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但你足夠心軟, 心軟到像我這樣的壞人,會有可乘之機。”
我思考了一會兒,竟然找不到什么話語來反駁紀文軒, 最后也只能說:“睡吧,明天再聊。”
“晚安。”——
這一覺我睡得不算安穩,半夢半醒之間, 總感覺有人在纏著我,等睡醒之后,才發現紀文軒的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他依舊在睡,睡得還很沉。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發現他還是挺好看的, 而且我并沒有想把他推醒的想法。
我是不討厭他這個人的,盡管我很討厭他的行為。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問我:“你醒來多久了?”
“沒多久。”
“怎么不叫醒我?”
我無話可說, 索性保持了沉默。
“舍不得?”
我想反駁他, 但對我而言, 撒謊有一點難。
紀文軒看了我一會兒,說:“我想吻你。”
“不行。”
“所以,我只是想一想。”
他的視線仿佛有實質一般, 盯著我看了又看,我的臉頰也不受我的理性所掌握, 漸漸有些發熱起來。
“……或許是我做錯了。”
“什么?”
“溫水煮青蛙的話, 說不定你會真的愛上我。”
“……我是個直男。”
“沒和女人上過床, 不排斥男人的靠近,也算不上很直男。”
這話他說得過于直白, 我沒忍住,抬起手,捏了他臉頰一下。
他任由我捏,等我捏完了,才說:“如果你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的話,可以用‘我們相愛’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
“假話說了一百遍,也不會變成真話。”
“會變成真的。”
“那是你的一廂情愿。”
紀文軒自嘲地笑了笑,很平靜地問我:“和我一起回去吧,好不好?”
“我還沒有想好。”
“你的社保我還沒有讓人移出,現在回去的話,這個月算全勤。”
“你說這句話的語氣,很像那種裁了人又后悔的老板。”
“我巴不得你在我身邊干一輩子。”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了他一個有些直白的問題。
“我這次回去,想走還可以走么?”
“可以,”紀文軒笑著回答,“只是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去找你。”
我知道我內心軟弱、舉棋不定,很容易被人欺負,也很容易被人辜負。
我知道我意志不夠堅定,做不到強硬地對抗他人,堅持自己的原則。
我知道紀文軒不是一個好人。
我只是找不到什么其他的途徑,發覺反抗起來實在太累,而我也并沒有那么抗拒和紀文軒回去。
就像我曾經遇到了很糟糕的工作,我的理智告訴我,我該辭職選擇離開,但因為做得時間太長了,就很難升起改變現狀的念頭,總是將就著、將就著,直到事態滑向更加糟糕的地步。
和紀文軒在一起會變得更糟糕么?
大概、也許、可能,不會的吧。
紀文軒會讓我不自由,但從和他重逢之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讓我變得更好。
他對我真的很好,這一點是不能否認的。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直到紀文軒抬起手,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終于下了決定,我說:“我會和你一起回去的。”
第102章 第 102 章
紀文軒拍我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他“嗯”了一聲,然后說:“你的研究生錄取資格也保留了,現在回去, 修整一段時間,就可以直接上學了。”
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我想了想,回他一句“多謝”。
“這有什么可謝的,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原本該順順利利、沒有任何波折地去上學的,都怪我太心急了。”
紀文軒這番話說得太像個人了, 我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又暗忖他或許是因為人得償所愿了,因而才顯得這么“大度”、“不計較”起來。
我不說話, 紀文軒又嘆了口氣,說:“以后叫家政公司多來幾次, 你是我的戀人, 不應該總被家務瑣事纏住精力。”
“那倒也不用, 如果我什么都不干, 拿你的工資會覺得不安的。”
“你未來可以更側重資產管理些, 那些純體力的活,就不要多干了。”
“管理你的資產?”我反問他。
“你是我的太太,這些當然是要交到你的手上的。”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說:“我不記得我答應過要和你結婚。”
“作為我的男朋友,也可以做這些事。”
“也不記得我答應過做你的男朋友。”
紀文軒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說:“你答應和我回去了, 我想多給你一些東西。”
“但我并不想要。”
“你值得, 你配享有這些。”
“……”我懶得再和他說話了,索性閉上雙眼, 假裝我睡著了。
紀文軒輕笑了一聲,問了個我不太好不回答的問題:“今天就回去怎么樣?”
“這么早?”我有些詫異地睜開雙眼。
“楓城你玩得差不多了,如果沒玩夠,還想去哪個城市,我們可以一起去。”
“算了,還是回去吧。”
既然已經做了回去的決定,再拖延時間,也沒有什么意義。
而且……溫室花棚里的花不知道該怎么樣了,已經到秋天了,衣柜里的衣物也要重新擺放一遍了,導師讓我看的書還差一些沒有看完,紀文軒這家伙每月一次的體檢也要安排上了……仔細想想,還有很多任務亟需我回去解決呢。
得到了我的同意,紀文軒像是很高興似的,他輕輕地抱了我一下,說:“謝謝你愿意和我回去。”
“哦。”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倒也不用。”
“需要的。”
“……”——
我和紀文軒匆匆吃了個早飯,搬家公司就上門來幫我們收拾東西了,而我們人則是被車輛接走,直奔機場。
紀文軒的團隊已經提前申請好了私人飛機的航線,我們到了機場就直接上了私人飛機,紀文軒要去忙著開會了,他攥了攥我的手,認真地看了我一會兒,才轉頭轉著輪椅去了會議桌。
我找了個離他有些距離、但能讓他抬頭就看見的位置坐下,翻開了平板,準備和紀文軒的家政團隊對接下這些天的工作。
然而對接工作只做了不到十分鐘。
原因無他,紀文軒在我離開的當天,就讓他們所有人離開了,他們沒有做任何工作。
那他這些天是怎么吃飯的,怎么洗澡的,怎么照顧自己的?
我抬起頭,想問紀文軒。
紀文軒已經開始開會了。
我重新低下頭,發現與我對接工作的那人發來了一條消息:“紀先生應該是不希望有其他人取代您的位置,好在您回來了。”
“……”
我在這一瞬間,想到的卻是,紀文軒在放走我的那一天,已經在想怎么把我弄回來了。
或者說,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放我走。
第103章 第 103 章
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 曾經聽人說過,生活就是一場強制,無法反抗的時候, 只能選擇躺平。
當時我聽了是隨意一笑的那個,現在我卻很難笑出來了,因為我成了那個被強制的人。
平心而論, 紀文軒對我的手段算不上嚴苛,他只是太了解我,也太會拿捏我。
而我也沒有那么堅定, 那么抗拒。
這有點像彈簧理論,壓彈簧不能壓得太狠,會反彈, 壓一下就要松一松,松一松就能繼續工作了。
我走了一回神, 繼續去干手上的活, 等預約好了□□的家政團隊, 又去自己給自己沏了一杯咖啡。
我坐回原來位置的時候, 紀文軒還在工作, 不過我的手機上多了一條信息。
“如果無聊的話,就去睡一覺,或者看看電影。”
“還好, 沒有無聊。”
“放松一會兒吧,也可以不坐在我視線范圍內。”
“只是剛好坐在這里。”
“你體貼我, 我也想體貼你。”
我盯著“體貼”這兩個字看了一會兒, 感覺自己很像是那種照顧病人的醫生。
想了想, 紀文軒病得不輕,我還真是在照顧他。
“我進去睡一覺。”
“好。”
私人飛機上的休息室安排得很舒適, 是雙人床,我拉開了床頭的抽屜,還發現了我上次吃了一半的軟糖罐。
——準確來說,是我和紀文軒一起吃的。
他那時候躺在我身邊,用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我問他:“難受?”
他“嗯”了一聲,又接著說:“不妨事,只是有些想吃軟糖。”
“哪兒有。”
“床頭的抽屜里。”
“好。”
我從抽屜里翻出來了未開封的糖罐,很自然地擰開了,發覺罐口有點小,又倒了出來,遞了過去。
紀文軒沒說話,略側過頭看了我一眼,微微張開了嘴。
我皺著眉、直接用手喂他吃了一顆,他慢吞吞地嚼著吃了,又說:“味道不錯,你也嘗嘗看?”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也拿了一顆,自己嘗了嘗,味道果然不錯,倒也不是很甜。
于是,我喂他吃一顆,自己吃一顆,就這么一顆接著一顆地吃了半罐軟糖。
我將瓶蓋仔細地封好,放回到了抽屜里,紀文軒突兀地說:“下次也一起分糖吧。”
“……”我當時很想說,你下次自己吃吧,但轉頭對上他期待的眼神,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下次是什么時候?下次就是現在了——
我將半罐糖重新放回到了抽屜里,準備等紀文軒回來之后再一起吃,然后掀開被子合攏雙眼,準備睡一覺。
我的睡眠質量一貫很好的,但或許是心里有事,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
我睜開了雙眼,從床上爬起來,將房間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通過這條縫隙,我剛好能看到紀文軒的身影,但又可以假裝沒有看到他。
他背對著我,正在辦公,坐在輪椅上的后背挺得筆直。
我一開始開門的時候只是想看他一眼,但不知不覺看了好半天,等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又悄悄地關上了門,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我閉上了雙眼,這次腦子里都是紀文軒的身影。
我想我也是瘋了,也對,和瘋子在一起的人,又會是什么正常人呢?
第104章 第 104 章
到最后, 我還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醒的時候,紀文軒依舊沒在我身邊,我打了個哈欠, 整理好衣服出門,并不意外地發現紀文軒還在忙。
飛機上的工作人員正在準備午餐,我過去看了看, 順便把幾樣紀文軒不太喜歡的食物剔了出去,然后抓了份員工餐吃飯。
飯吃到了一半,我聽到了幾個人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抬起頭,紀文軒果然正在向我的方向移動,身后還跟著幾個熟悉的面孔。
“紀先生。”我打了個招呼。
“一起吃午飯。”紀文軒的表情應該是不太滿意這個稱呼, 但這么多人在,他也不好發作, 我也不好直接叫他文軒。
他從輪椅移到了我對面的椅子上, 隨行人員碰上了他的餐盒, 紀文軒只低頭看了一眼, 就說:“你去過廚房了。”
“嗯。”
“順便讓他們把那幾樣食物去了?”
“對。”
“還是你最貼心。”
這話說的, 我幻視了某些封建社會的上位者,正想說封建社會已經結束一百多年了,又想到紀文軒如今的狀態——他有點這毛病, 好像也不算太出格。
“吃飯吧。”我加重了語氣,暗示他結束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
他倒也從善如流了, 開始低頭吃飯, 吃了一會兒, 他問:“睡得還好?”
“還不錯。”
“飛機上的環境多少有些陌生,等回家之后, 到了熟悉的環境,晚上睡眠應該會更好一些。”
這話我不知道該怎么接,我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就能看到紀文軒的工作人員們裝沒聽到他這番話裝得很努力。
“……”
不是,紀文軒,你可以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我多少還是要在意的。
——你難道要讓你身邊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關系不一般么?
我突兀地反應過來,紀文軒大概率還真是這么想的。
我抬頭看了紀文軒一眼,他含笑看著我,問:“要不要嘗嘗我餐盤里的食物?”
“不用了,我已經快吃完了。”
“好。”
我吃完了最后一口食物,紀文軒依舊在用餐,我也不好拋下他直接離開,于是就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吃飯。
“要不先回去休息?”
“等你吃完。”
紀文軒笑了起來,他的心情明顯變得很好了一些,也不再說話,而是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幾分鐘后,他放下了手里的餐具,說:“要陪我一起開會么?”
“你需要我做什么么?”
“倒也不用,只是怕你一個人無聊。”
“那就讓我一個人待著吧,你們開會應該有很多商業機密,我摻和,不合適。”
“但我最信任你。”
“……”我可真謝謝您了。
“算了,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好。”——
然而直到飛機降落,紀文軒依舊沒有忙完,甚至還在從機場回別墅的車上不停地將任務分派給下屬們。
他工作到了深夜,才騰出些時間吃我給他煮的夜宵,我也終于問出了在路上就很想問的問題。
“這么忙的話,為什么還要親自去楓城追我?或者等你忙完了再來不行么。”
“因為你比工作要更重要得多。”紀文軒極認真地回答。
“……你這情話說得真夸張。”我卻幾乎要相信了。
“不是情話,”紀文軒眼中含笑、凝視著我,“離開了你,我根本無心工作,我的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需要你,我一定要把你帶回來,這是最最優先的事。”
我有些嘆息,但沒表現出來,只是干巴巴地說:“那你得償所愿了,我已經和你回來了。”
“是我利用了你的善良,是我做得不對,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第105章 第 105 章
我有點想問“你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 但又感覺這么問毫無意義。
一個人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錯事,和一個人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錯事但偏要做,這二者明顯是后者更惡劣一些。
是的, 紀文軒就是一個很惡劣的人。
但我依舊做不到厭惡他,他在我這兒的初始好感極高,這一年對我的每一點好我也都記得。
我的猶豫不決, 我的糾結難過,或許都因為我做不到“忘恩負義”。
要是能恨他,或許我會好受一些。
我這次真的嘆氣出了聲, 我說:“紀文軒,你贏了。”
“我并沒有贏,”紀文軒輕聲反駁, “在我們之間的情感關系里,你永遠會是最大的贏家。”
我苦笑了一下, 沒說話。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紀文軒問我:“今晚回房睡么?”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 話語里帶了一點祈求的意思, 我明知道他是在做戲, 依舊忍不住心軟了一下下。
我說:“回房睡的。”
紀文軒扯起嘴角,給了我一個很漂亮的笑容,得寸進尺地說:“可不可以抱我回房。”
“……行吧。”
我不太情愿地答應了, 但真的抱起來他的時候,才發覺我已經很熟悉抱他這件事了。
我的身體清楚他的體重、他喜歡的姿勢、他細小的動作, 那是一年的時光形成的肌肉記憶。
我穩穩地將他抱到了床上, 正想直起上身, 他卻摟著我的脖子,身體上挺咬住了我的嘴唇。
我也只是錯愕了一瞬, 便本能地將他摁回到床上、略帶兇狠地吻他。
親吻真是一件讓人上/癮、讓人瘋狂的事。
當然,對象是紀文軒這個讓我心情復雜的人,更要命。
我的理性在不停地掙扎,前一秒想推開他后一秒想抱緊他。
越抗拒越親密,越親密越抗拒。
本能的生理反應在交流與碰撞,人體的激素不斷帶來感官的愉悅。
我的指尖在微微顫抖,顫抖地探入它本不該探入的區域。
我的額頭上滲出了細細的汗,耗盡最后一絲理智想要抽離開,我喘著氣直起了上半身,正想說話,紀文軒卻舉起了右手,扣住了我的后腦勺,重新吻了上來。
于是僅存的一絲理智徹底消失殆盡。
我們都淪為了欲望的奴隸。
到最后一步的時候,我以為我能收住的。
我、以、為。
我喘著氣,想說“沒有工具”。
紀文軒親吻著我的耳垂,低低地說:“你看床頭。”
那一瞬間,我的理智回歸了大半,我想推開他,才發現他用雙手緊緊地纏繞著我。
“我不奢求你的愛情,”紀文軒的聲音帶了一點沙啞,“我只是一點安心,我們試試。”
“我……”
“我教你。”
我沉默不語。
他吻過我的耳垂、我的臉頰、我的鼻尖,重新吻上了我的嘴唇。
……
床單變得褶皺,交纏的雙手緊緊相握……
我們靠得太近了,近到我能看見紀文軒每一個眼神的變化。
初始是幽深的,很快變成了隱忍,最后變成了痛苦和愉悅交織。
我一開始還能顧得上觀察他,很快也顧不上了。
沒有人告訴我過我,做這種事,竟然會那么快樂。
我的理智在過量的愉悅沖刷下搖搖欲墜,最后一瀉千里。
我的身體短暫地失了控,只剩掠奪的本能。
等快意消缺,我赫然發現紀文軒的眼角有些濕潤。
“……痛么?”
“是太快活了。”
“……”
“我終于得到了你,是太快活了。”
我不愛聽這句話,用唇封住了他的唇——
我沒什么經驗,紀文軒又表現得太快樂了,以至于我們搞了好幾輪,我才發現紀文軒的身體受了些撕裂傷。
我原本想叫醫生過來看看,但紀文軒堅決反對,最后我只能一邊打電話描述情況,一邊翻找醫藥箱。
醫生很專業,醫藥箱里也有紀文軒能用上的藥。
我抱著紀文軒去廁所清理了身體、上了藥,順便換了個房間——我原本是想換下來床單的,但紀文軒一直摟著我,很大程度地阻礙了我的動作。
最后我只好把他抱進了理論上分配給我的房間——雖然我也沒住過多少次。
床單被褥之前家政團隊都統一換過,當然是干凈的。
但紀文軒躺在我的床上,我又感覺有些不一樣了。
紀文軒了然地笑了笑,說:“是不是特別像是把新娘抱進了自己的婚房?”
“……”這個形容詞,竟然該死地貼切。
“要不要在這里……”
“你的身體需要修養。”我十分心動,但還是堅決拒絕了。
“我還有一個……”
“你是病人。”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是你的妻子,”紀文軒在這一瞬間格外柔順,柔順到有點嚇人了,“我想讓你更快樂一些。”
“……大哥,你別再逼我變態了,那我就更快樂了。”
紀文軒低頭笑了笑,抬起了手,說:“這個不變態吧?”
“我自己也有。”
“我比你熟稔些,讓我幫你,好么?”
“……”
最后還是讓他幫我了,因為我竟然會有一種錯覺——如果我拒絕他的話,說不定他會哭出來。
該說不說,紀文軒的演技真的很可以的。
第106章 第 106 章
我抱著紀文軒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紀文軒還沒醒,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輕輕地松開了他,平躺回到了床上。
我望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才不得不讓自己面對現實。
——我竟然真的和紀文軒睡了。
好像以后不能再說自己是直男, 我應該是變成了一個同性戀了。
變成同性戀,我也沒什么壓力,我想了想很久沒聯系的我的父母和弟弟妹妹, 他們應該不會管我喜歡女人還是男人,但知道這件事,大概率會覺得我丟人吧。
——那就不讓他們知道好了, 反正他們也并不是真的關心我的生活。
我拿定了主意,重新將思緒落在了我和紀文軒身上。
過了昨晚, 我們之間算什么關系?
睡過了的關系?
有染的上下級?
發生過負距離接觸的兄弟?
我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決定暫停發散的思維, 起來干活了。
第一件事就是把清理昨天弄臟的床單。
上面沾染了很多不可描述的液體, 以及少許屬于紀文軒的血跡。
昨天晚上臨睡前, 紀文軒問我要不要保留下來它,畢竟是我們初夜的證明。
我為他的封建思想感到震驚,并明確表示我沒有這種收藏帶血的證明的愛好。
紀文軒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說:“好吧,那就不收藏了。”
我其實有點怕紀文軒會半夜派人把床單被罩收走, 早上發現他沒有這么做, 我還松了口氣。
我正想把它團成一團扔進洗衣機里, 又想到了昨晚紀文軒遺憾的表情,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拿出了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然后飛速地將它處理進了洗衣機。
做完這件重要的事,昨天預約的家政團隊已經上門了,領頭的人我很熟悉,打了個招呼,他詢問:“甄先生度假回來了?”
我略停頓了一下,順著他說:“度假回來了。”
對接好工作,他們開始忙碌,我去了一趟玻璃花房,大致掃了掃,花房里有自動澆水系統,大部分的花卉沒什么問題,但在犄角旮旯的、以及需要精心養護的一些花卉多少還是受到了損傷。
我緊急補救了一些,回天乏力的只能說聲抱歉,然后將它移除花房。
處理完這些事已經過了兩個小時,等我回房間的時候,紀文軒竟然還在睡。
——或許是因為最近和昨晚太累了?
我不太放心,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行,不燙、沒發燒。
等我收回手,紀文軒的睫毛顫動,緩慢地睜開了雙眼。
“弄醒你了?”
“是睡醒了。”
紀文軒的嗓音有些沙啞。
我想扶起來他,他搖了搖頭,靠著手部的力量,撐起上身,倚靠在了床頭柔軟的靠枕上。
“萌萌,和我結婚吧。”
他就這么直白地、水靈靈地說出來了。
我沒回答,而是拿起了床頭早就準備好的溫水,遞給了他。
他接過水喝了一口,雙手捧著水杯,注視著我,等著我的答案。
而我能有什么答案呢?
從我選擇放縱自己的欲望的那一刻起,從我選擇和紀文軒一起回來的那一刻起,或者更早前,在我一次又一次地對紀文軒心軟的時候,結局已經注定了。
“有三件事,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們結婚。”
“哪三件事?”
“第一,我們簽署婚前財產協議,婚后的資產也分清楚……”
“我不同意。”紀文軒抬了抬眼皮,表示反對。
“我還有父母和弟弟妹妹,如果我發生意外,他們很可能會借機分享你的資產,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我們的資產無論在婚前和婚后,還是分清楚些。”
“你可以選擇和他們斷絕關系,你們之間未必有血緣聯系。”
“他們總歸養了我那么多年,也曾經真摯地對待過我。”
紀文軒不說話了,但顯然有些生氣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催促:“第二條?”
“我依舊做你的保姆,你要按時給我開工資啊。”
“這些活可以交給別人去做……”
“我不放心,到時候還是會上手幫忙的,但如果沒有合同的約束,不賺錢又顯得越界,而且,說真的,拿你工資比花你給的生活費、或者靠你養,我要自在得多,等我退休了,還有退休工資可以拿。”
“……”紀文軒一言難盡地看著我,我覺得,在他眼中,我一定是個傻瓜。
我拒絕了唾手可得的大量財富,堅持要一份并不清閑的工作。
但這樣的狀態,我最自在,也最舒服。
“第三呢?”
“第三啊,紀文軒,我可能不會愛你,你愿意接受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么?”
“愿意,”紀文軒干脆利落地回答,“沒有愛情,我們之間還有其他感情,我們有相濡以沫的親情,有肝膽相照的友情,而我愛你,這就足夠了。”
“……好。”
“其他兩個條件我也答應你,你隨時可以反悔。”
“好。”
“我們今天去領證吧?”
“這么快?不查查黃歷?”
“夜長夢多,不需要查什么良辰吉日,能和你結婚,每一天都是吉日。”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好。”
第107章 第 107 章
以前我總是很不理解, 為什么有人會在非常短的時間內選擇和另一個人結婚。
他們之間并不了解彼此,也談不上愛意,只是想結婚、又不討厭對方, 竟然就能邁入婚姻的殿堂里。
這種行為在我看來,是對自己人生的一種不負責任。
但現在我竟然有些理解了。
因為有時候,婚姻這件事, 如果自己選擇降低要求,那真是什么時候都可能去結婚。
過高的要求是因為在意、是因為有期待,不在意也沒有期待的時候, 要求就沒那么多了。
坦白說,我對和紀文軒的婚姻生活并沒有太多的期待,我只是希望能夠盡量地維持一種相對穩定的狀態。
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穩定, 也希望我的生活狀態穩定,而這都需要紀文軒的精神狀態不要再發生波動, 簡而言之, 讓他別再發瘋。
既然他的最終目的是想和我結婚, 那就讓他得償所愿。
我原本還在猶豫不決, 直到昨天晚上發生了那樣的“意外”。
不過, 說是“意外”,也算不上什么“意外”。
我既然選擇了和他回來,心里也有了準備, 早晚會發生這種事。
與其說是意外,倒不如說, 我放松了對自我的控制, 讓欲望占據了上風。
我在清醒地沉淪其中。
而與我而言, 發生了關系,就不能當做沒發生過。
我不太能接受床上伴侶這樣的關系, 這在我的腦海里,等同于“亂搞”。
因此我早上其實是想和紀文軒提議,我們可以依照情侶的方式相處試試看的。
但紀文軒醒來后壓根沒有給我提出的機會,他一步到位提了結婚。
既然他想結,那就結吧。
我的情緒沒有什么波動,很平靜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他思考了一會兒也答應了,那就這樣吧。
確定了今天要結婚,紀文軒的下屬們開始忙碌。
我們換上了情侶裝,做了護膚、造型,按照我的要求簽署了婚前協議,我簽名字的時候,紀文軒的律師團隊提醒我看看內容。
我搖了搖頭,直接翻到了簽字頁,一簽了事。
——我對紀文軒還是信任的,如果這個世界上找三個不會欺騙我的人,紀文軒一定在其中之一。
簽過了協議,就由工作人員為我們辦理結婚證書。
我其實有點想問為什么不是我們去有關部門,而是有關部門的人上門過來服務。
但看到對方在面對紀文軒下屬時的態度后,我也就明白不需要多問了——紀文軒總歸不止是一個商人。
辦理結婚手續只需要五分鐘,機器吐出了兩本紅色的結婚證,我拿了一本,紀文軒拿了一本。
我翻開看了看,我們的結婚照拍得很自然,很像一對恩愛的夫妻了。
我合攏了結婚證,紀文軒的手竟然伸了過來。
“怎么?”
“結婚證給我。”
“給你了,是不是我以后拿不回來了?”我半開玩笑地問。
“當然。”紀文軒理所應當地說。
我將結婚證放在了紀文軒的手心,壓在了原本就握在他手心的那一本上。
紀文軒將兩本結婚證放進了一個透明的密封袋里,然后將密封袋遞給了他的下屬,說:“存進銀行。”
“是,紀先生。”
我有點哭笑不得,無奈地說:“現在離……”
——離婚也不需要核驗結婚證了啊。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紀文軒用很篤定的話語打斷了我的話。
“……”
我其實有點想問他,如果有一天他對我的感情發生了改變,那會不會迫不及待地想和我離婚。
但這個問題太晦氣了,不太適合在結婚的這天問,我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紀文軒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他問我:“你喜歡什么樣的婚禮?”
“都好,我沒什么想法和喜好,”我實話實說,“你安排就好了。”
其實話到這里就該結束了。
但我又覺得有些冷漠,于是補了一句。
“你的眼光是最好的,我也一定會很喜歡的。”
第108章 第 108 章
“你好像不太開心。”
紀文軒指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沒有啊, 哪里會不開心。”我有些敷衍地粉飾太平。
“是我們之間的進度太快了么,”紀文軒歪著頭詢問我,“如果你不想這么早就結婚的話, 我們可以緩一緩。”
“不用緩一緩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已經領證了, 再說,早晚都會結婚的。”
紀文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萌萌, 我會讓你幸福。”
“我相信。”
就是有可能,紀文軒對幸福的定義和我對幸福的定義有億點點不一樣。
工作人員早就悄無聲息地退下去了。
紀文軒握著我的手,拇指尖慢慢地摩挲著我虎口處的軟.肉, 我被他摸得有點癢,想抽出手, 第一次沒成功, 第二次他松開了我的手, 就很順利了。
我下意識地看向了他, 他坐在輪椅上, 靜靜地看著我。
那一瞬間,我仿佛突然開悟了一般,問他:“想要?”
紀文軒揚起了嘴角, 說:“很明顯?”
“你的傷口要養幾天。”我也不是拒絕他,單純陳述了客觀事實。
“不妨事, ”紀文軒的手悄無聲息地扯上了我的袖角, “我們剛剛領了證……”
我其實是有點心軟的, 但我比紀文軒他自己更在意他的身體,于是狠下心將自己的袖角抽出, 說:“至少還要養三天。”
紀文軒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壓低聲音說:“讓我嘗嘗味兒。”
“……不是說健身能消減那方面的想法么?”
“不然你以為,我怎么能在你面前勉強維持個人皮模樣。”
“……你歲數也不小了。”
“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萌萌,你難道不想么?”
我是個正常的、剛剛開葷了的男人,當然也想,但一來我對紀文軒并沒有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那種感情,二來我已經習慣了忽略自己的感受和欲望,所以,想,但也沒那么想。
我沉默不語,紀文軒仰著頭,露出了白皙的頸部,說:“陪我玩一會兒嘛?”
最后一個“嘛”字他咬得很輕,像是在撒嬌似的。
我無聲地嘆息,看了一眼懸掛在高墻上的時鐘,說:“還有一個半小時要吃晚飯了。”
“來得及吧……”紀文軒又是那種很輕的笑。
我推著他的輪椅向前走,滑輪滾過家政人員剛剛換上的猩紅色的地毯,我突然有了已經陪伴了他很久的錯覺。
仿佛我們分別的那些年,只是十幾天。
仿佛我們一直彼此相伴,從年少到成年,從成年到成熟。
……
剛剛換好的床單又變成了褶皺的模樣。
說好的淺嘗輒止,又演變成了深入交流。
情濃的時候,紀文軒湊到我的耳畔喊了一句“老公”,我的動作停頓了一瞬,垂下眼瞼,回了聲“嗯”。
某種意義上來講,紀文軒也算是“經驗豐富”。
他沒有什么處于下位的經驗,不過對上位者怎么對折騰別人、讓自己更爽倒是經驗滿滿,昨天第一次做的時候,他還是很收斂的,今天就開始試著帶壞我了。
我一開始不想折騰他的,但他實在表現得太……了,于是試了試,我是快樂的,他應該是難受并快樂的。
我觀察了一會兒,確定他的身心承受得住,也就放開了手腳了。
最后這頓晚餐拖延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吃上。
我看他正襟危坐在我的對面,連襯衫最上方的紐扣都系上了,不知道為什么還有點想笑。
第109章 第 109 章
別墅的清掃工作告一段落, 仿佛一眨眼,就到了我開學的日子。
我是非全X制的研究生,課程集中到了周末, 學的又是文科,不需要做實驗,因而學業壓力并不重。
很快我就適應了一邊上學一邊工作的生活。
是的, 我仍然堅持認為,我是在工作。
畢竟我和紀文軒存在雇傭關系——順便提一句,紀文軒前幾天和我簽了無固定期限合同, 順便又給我漲了些工資。
我現在一個月可以賺四萬了。
當然,我的工作量也增多了。
我的工作內容進一步向職業管家傾斜,紀文軒向我開放查閱他所有資產的權限。
我努力了小半個月, 還沒整理明白他資產總額的1%。
說真的,他可真有錢啊。
不過幸好我簽署了婚前協議, 不然我得輾轉反側, 生怕別人為了得到更多的錢而傷害我、乃至殺害我。
過去的我, 還會覺得紀文軒的安保團隊有些過于堅實可靠和認真仔細了。
現在的我, 都有些想建議紀文軒雇傭更多的人來保護他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順便提一句, 紀文軒也給我配了個安保團隊。
因為婚前協議的緣故,我和紀文軒的婚姻不涉及他名下股份的重新分配,因此相應通知變得簡單而快捷。
各方人士或直白或隱晦地表示了想參加婚禮的想法, 紀文軒做了幾個方案讓我選。
其實這幾個方案都還不錯,但日期有近有遠, 我最后選了個日期不近也不遠的, 地點則是定在了本市。
——選擇海島固然可以將排場弄得很大, 但多少也有些興師動眾、鋪張浪費。
我選定了這個方案,紀文軒拖著下巴對我說:“倒也不用這么為我省錢。”
我想了想, 回了他一句:“于公而言,你是我老板,于私而言,你是我伴侶,我想不出理由不為你省錢。”
“……”紀文軒沉默了幾秒鐘,忽然說,“現在終于理解了一句話。”
“什么話?”
“一定要和一個品德高尚的伴侶結婚。”
“……這怎么還上升到品德高尚去了。”
“一萬個人里,或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希望從我的身上攫取利益,而你是唯一一個,想保護我的利益的人。”
“……倒也沒有那么夸張。”
紀文軒搖了搖頭,又問我:“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等放寒假再說吧,哪里都行。”
于是討論到此結束。
紀文軒開始安排專業團隊籌備我們的婚禮,順便查出了我真正的身世。
我原來真的不是我父母的孩子,但嚴格來說,也不是我父親弟弟的孩子。
當年,我父親的弟弟新婚后沒多久,就把我抱了回來,說是朋友的孩子,父母都沒了、已經成了孤兒,他準備養在膝下。
據說,當年我這沒有什么記憶的“叔叔”對我還是很不錯的,還特地花了一筆錢給我打了個純金的長命鎖。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叔叔”死于急病,“嬸嬸”傷心欲絕、遠走他鄉,我的撫養權也就移到了我父親的身上,連帶著“叔叔”留下的所有遺產。
因為我父親和母親那時結婚了好幾年、試了很多方式,都沒有成功懷孕,因此對我還是很好的。
只是這一切的好,在二胎放開后,在他們迎來意外之喜、生下親生孩子后,漸漸化為烏有。
我還記得他們的養育之恩,卻這一樁樁事經歷下來,卻也不想再和他們有什么聯系了。
我打了個電話回去,簡明扼要地說了自己找了個男人結婚的事,出乎我的意料,母親問的第一句話是“那個男人有沒有錢”,第二句話則是“家里是沒有錢給你結婚用的”。
第110章 第 110 章
我一瞬間愣住了。
她這個反應, 坦白說,比他們大罵我一頓更傷人。
就好像,他們完全不在意我過得是好是壞, 只是希望我不要連累他們,最好能給他們帶來一些利益似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試探性地說:“我想要十萬, 給他買個戒指、買些衣服。”
家里的情況我大致清楚,我父母名下有兩套房子,銀行中的存款應該還有七八十萬, 倆人雙體制內,退休工資也不低,即使這兩年養弟弟妹妹, 也不至于將存款清空。
自我工作以來,以各種名目“交回”到家里的錢, 遠超過十萬這個數字, 更不必提我第一任養父留給我的遺產。
我問這個問題, 也只是想看清他們對我還殘留多少感情, 并不是真的想要錢。
我的母親沉默了下來, 她也知道我的要求不算離譜,過了一會兒,她說:“我要和你父親商量一下。”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 我甚至萌生了“我可以把我現在的存款大部分轉給她和父親,權當是全了這么多年的養育之恩了”這樣的想法。
然而下一瞬, 我就聽到了我父親中氣十足的聲音:“十萬?他怎么敢提的?給家里拿不回什么錢, 還來搶大寶二寶的錢。再說和男人結什么婚, 告訴他,要錢沒有, 以后就當咱倆沒這個兒子。”
“……”
我沉默了很久,但沒掛電話。
我母親也沉默了很久,同樣也沒掛電話。
過了一會兒,她說:“你自己想想辦法吧。”
我沒忍住,反問了一句:“他們是大寶二寶,那我算什么?”
“你都多大了。”
“現在,是不是在你們的心中,只有他們是你們的孩子,而我并不是。”
“……”
我以為她會反駁,但她沒有。
這一瞬間,我不知道是該為她不愿意再騙我而感到慶幸,還是該為她甚至不愿意再騙我而感到悲哀。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更死心一點。
我說:“我帶我未婚夫回一趟老家看看你們吧。”
“那倒不用了,”我母親回絕得迅速,“大寶二寶還在上學,你帶個男人回來,影響不好,他們在學校里抬不起頭來。”
“我們悄悄回去,或者就在外面吃頓飯。”
“那也不用。”
我深呼吸了幾次,終于忍不住問出口:“媽,我是不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
她沒有回答。
但我的父親回答了。
他說:“是,你是我們抱養來的。”
他甚至不愿意多問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他也不愿意提起他弟弟的那些事。
我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但語氣還是很平靜的。
我問:“我應該是叔叔的兒子,叔叔臨終前,有沒有給我留下什么東西。”
“你和老甄家沒有一丁點的血緣關系,你也別指望分甄家一分錢。”
“爸——”我都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喊出哭腔,“你真的要對我這么絕情?”
“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以后你也不用再回來見我們。”
“……您是要和我斷絕父子關系么?”
“我沒說過這種話。”
“那為什么我不能回去。”
“……”
“還是您準備等以后靠我養老,把我起訴到法院,讓我出撫養費。”
“你聽聽他說的這種話,真是個畜生啊。”
我聽到了父親對母親的抱怨。
我也聽到了母親的回應。
“——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你們養了我這么多年,投入的金錢和精力我都記得。即使你們現在對我不好,曾經也對我好過,”我的大腦一跳一跳地疼,但還是撐著繼續說話,“我未婚夫為了娶我,準備給我一筆錢,我可以把這筆錢全都轉給你們,但咱們簽協議,以后我不負責你們二老的養老,也不負責你們孩子的養育,我的戶口從家里遷移出來,我們斷絕父子和母子關系吧。”
“多少錢。”這是我父親問的。
“你這孩子……倒也不必這么決絕。”這是我母親問的。
“十萬。”我低聲說。
“你這是打發要飯的呢。”倆人幾乎異口同聲。
“他是個普通人,我們還要生活,只能擠出來這些。”
“二十萬,一分不能少了。”那個男人說。
“我們養你這么多年,二十萬真的不多。”那個女人說。
“……叔叔當年留下的遺產,應該足夠把我養大了吧?”我忍不住反駁。
“你和甄家沒有一點血緣關系,你別指望要甄家的一分錢——”那個男人在高聲叫嚷。
我仰起頭,看向高高的天花板。
“十五萬,我也只能擠出這些了。”
“十八萬。”那個女人說。
“……我是真沒錢了。”
“十八萬。”
“非要這三萬么”
“你去貸款,這樣,多貸點,二十萬不能少。”那個男人說。
“十六萬。”
“十八萬。”
“十六萬。”
“……十七萬五。”
“我只有這些錢了。”
“這樣吧,十六萬八,湊個吉利數字。”
“吉利數字?”我感到荒謬至極,忍不住苦笑出聲。
“就這個數了。”
“十六萬七吧。”
“十六萬九。”
“……”
“不是你說不要吉利的么”
“就這些吧,我回去辦……”
“你不準回去,你找個律師來辦吧,律師錢你付。”
“……好。”
我猶豫了很久,想最后再喊一遍爸爸媽媽,但手機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他們已經掛斷電話了。
第111章 第 111 章
找律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次通話結束后,我想了想,還是去找紀文軒幫忙。
紀文軒說了句“交給我吧”, 我想給他轉錢,他卻拒絕了。
“這筆錢既然是因為我想和你結婚而產生的,自然是我出。”
我想了想, 道理還真是這個道理,也就沒再堅持了。
紀文軒的下屬效率很高,沒過兩天就給我拿回來了全新的身份證明。
我和紀文軒上了一個戶口, 從此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唯一的一家人。
我換了個手機號,給了一些熟悉的朋友聯系方式, 有的朋友回復了收到,有的朋友并沒有回復。
輪到謝薇的時候, 我猶豫了一瞬。
我們其實已經很久沒聯系過了, 中途我又得知了她當年隱瞞了紀文軒消息的事。
雖然并沒有找謝薇證實, 但紀文軒沒必要說謊話騙我。
謝薇應該是真的看到了那條消息, 也真的沒有告訴我那條消息、甚至選擇了刪除。
紀文軒曾經背著我向謝薇宣告了她的告白失敗, 謝薇也曾經背著我刪掉了紀文軒發來的求和訊息。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們倆是兩不相欠、扯平了。
只是對我而言,算得上是一種傷害。
我想了想, 刪掉了已經粘貼好的有關于新聯系方式的信息,而是發消息告訴她:“我要結婚了。”
“恭喜啊。”謝薇的消息回得很快。
“謝謝。”
“要辦婚禮么?”
“要的, 十二月底。”
我正在寫邀請她來參加婚禮的信息, 就看到屏幕上多了一條來自她的回復。
“十二月底我有事要出差, 就不參加你的婚禮了哈。”
“好。”
“嗯嗯,我先忙了。”
我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發了一條信息給她。
“謝薇,你是不是刪過一條來自紀文軒的消息?應該是在高二那年的運動會上。”
我有一些緊張,不知道是希望謝薇承認,還是祈求謝薇否認。
謝薇這次消息也回得慢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對話框上多了一個字——“是”。
我沒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做,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她既然做過了,那就是做過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于是好奇地詢問:“他當年發了什么消息?”
“他沒告訴你?”
——當然沒告訴我,而且還一副不太想提起的模樣。
但我下意識地不想這么說,于是回了一句:“我不知道他會不會騙我。”
“他發消息說‘我在火車站等你,如果你想見我,就五點前來,如果不想,就別回這條消息,那樣的話,我可以假裝你是沒看到這條消息,而不是不想見我’。”
我想到了那年的爭吵,也想到了我們最后一次對話的時候所說的“以后不要再聯系了”。
我沒想過紀文軒會再聯系我,更沒想過紀文軒真的從平城趕回到瓷城、只為了見我一面。
而那天并不是周末,甚至是周中。
或許是因為我長久沒有回消息,謝薇又發來了幾條。
“我知道你們鬧掰了,那時候看到那條消息,想到他以前背著你對我做的事,氣不過、沒忍住就刪了,刪了之后又有些后悔,想告訴你這件事。”
“你得了跑步的名次,笑著沖我揮手,我給你遞了水,就想著等你喝完水再說,等你喝完水,我又想著等你領完獎牌和證書再說,再然后,你喊我一起去冰激凌店吃冰激凌。”
“如果告訴你紀文軒在等你的話,你一定會找他的吧,你們一定會和好如初的吧。”
“如果紀文軒真的在意你,他為什么不來學校找你呢,而是讓你去那么遠的火車站找他。”
“我猶豫了很久,久到我們一起吃完了冰激凌,壓著馬路回家,那天晚上的夕陽很美,我看著遠處的大鐘,突然意識到,五點已經過了。”
“再告訴你也沒什么意義了吧,雖然愧疚,但我還是決定隱瞞這件事了。”
“抱歉,萌萌,我不該被憤怒和恨意沖刷了頭腦的。”
第112章 第 112 章
謝薇道歉了, 但我不太想原諒她。
這么想想我其實也有點雙重標準,紀文軒犯錯了,我就很偏向他, 認為他情有可原;謝薇犯錯了,我偏向的還是紀文軒,我會覺得謝薇做得太過分了。
原因也很簡單, 在我的心中,最重要的人是紀文軒,謝薇是次要的。
可能是我一直都不說話, 謝薇打了電話過來,我猶豫了一會兒,接了。
謝薇用很輕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說不出那句“沒關系”, 只是低聲問她:“我會難過的,你不知道么?”
“當時的我只是想, 如果你們繼續糾纏下去的話, 會更難過的。”
——所以你就代替我, 做了選擇, 就像當年的紀文軒一樣。
我不知道為什么, 想到了“掌控欲”這三個字,可能我的性格太過溫和,以至于我身邊的人都在試圖以保護之名來掌控我。
談不上有多失望, 但到底還是很難過。
我只是嘆了口氣,說:“我要換手機號了。”
謝薇沒有追問我的新手機號是什么。
成年人之間的默契在這一刻展現。
“希望你一切都好吧。”我輕聲說。
“你也是。”謝薇也輕輕地說。
我掛斷了電話——印象里, 這是我第一次掛斷謝薇的電話, 應該也是最后一次了——
事后, 我和紀文軒提了這場對話的內容,希望他以后不要難為謝薇, 順便問他那時候在火車站等了多久。
紀文軒竟然表現得很大度,低聲說:“都過去了。”
我再追問細節,他卻不肯多說,又把話題繞到了謝薇的身上,說:“不要感到自責,她的報復心應該是占了多數,為你好只是一部分,用這個話術摘去自己的責任罷了。”
“……她倒也沒那么壞。”
“好吧,壞的人是我,如果我當初沒有私下里找她,或許她不至于那么恨我,或許她不會做出后續的事。”
我忍了又忍,但忍不住說:“你也沒那么壞。”
紀文軒莞爾一笑,開玩笑似地說:“怎么,偏向我啊?”
“嗯,”我點了點頭,“我和你是一邊的。”
紀文軒有個很明顯的愣住的表情,過了幾秒鐘,才說:“萌萌,你不必覺得愧疚。”
“不是愧疚,我只是突然意識到,曾經的你比我想象得更加在意我。”
“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很在意你。”紀文軒溫聲回答。
我“嗯”了一聲,想了想,說:“我也很在意你。”——
我對我和紀文軒之間的婚禮上心了一些。
我可能就是這樣的人,別人對我一分好,我就要加倍還回去;別人對我以真心,我必定以真心相待。
而且……雖然紀文軒讓我不要愧疚,我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愧疚的,如果當年我沒有把手機交給謝薇保管,如果我看到了那條消息,如果我趕到火車站見到了紀文軒,或許我們之間這些年的經歷會變得不一樣。
怪不得后來紀文軒輕易地讓人把手機鎖了,也不再開機看看有沒有人給他發消息了。
——他應該是篤定,我不想理會他了。
也怪不得紀文軒后來不去找我,除了他自己的種種原因,或許那一次的經歷,讓他更加深了“我不想見他”的刻板印象吧。
想到這里,我就控制不住地想對他好一點。
但我不太能拿捏“一點”這個度,具體表現在,我好像不太能繃得住那種很平靜冷淡、無欲無求、隨波逐流的狀態了。
我將新剪下的花朵插進我和紀文軒的臥室的花瓶里,看了一眼正在床上熟睡的紀文軒。
昨天晚上我們折騰到了很晚,他昨天臨睡前特地說了句“早飯不吃了”。
我向花瓶里倒了少量的營養液,將相應工具收好,踱步到了床邊,低頭看了紀文軒一會兒。
他睡得很沉,額頭前的碎發有些凌亂,顯得十分溫順無害。
我的手指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頰,又壓了壓他有些干涸的嘴唇。
我抽回了手指,俯下.身,像吻睡美人一樣親吻他的嘴唇。
第113章 第 113 章
我親了紀文軒一會兒, 紀文軒睜開了雙眼,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些許驚訝,但他很快就回抱住我、開始回應我的吻。
我有些艱難地結束了這個吻, 紀文軒問我:“要干什么去?”
“做家務。”
“陪我?”
“十分心動,但事堆在那里呢,不做不行。”
紀文軒松開了我, 我下了床,感覺自己很像是剛出了妖精洞的書生。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接著睡, 等會兒直接吃午飯好了,”我一邊整理衣物,一邊和他說話, “你好好休息。”
紀文軒撐起上身,依靠在床頭, 聽了這話先是笑了笑, 然后才說:“我倒也沒那么嬌弱。”
“那就去健身房或者書房自個玩一會兒, 不用總是陪著我。”
“嫌我煩?”
“那倒不是, 你在的話, 我大部分精力都會放在你的身上,干活進度就不快。”
“……也沒必要那么快。”
“自己家的活,總不能糊弄干。”
紀文軒總算是被我說服了, 他“嗯”了一聲,放我離開了——
我給自己列了個清單, 臨到中午的時候, 清單已經完成了, 午飯也已經上桌了。
我去臥室找紀文軒,撲了個空, 最后在健身房找到了他,他正在做上半身的增肌訓練。
我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拿毛巾幫他擦了擦汗,順便用手捏了捏他脖子以下的肌肉。
紀文軒抓著我的手往下摸,說:“都是你的,隨便摸。”
我的臉不受控制地紅了,只聽到了他輕笑出聲:“還這么害羞?”
“……別鬧。”
“沒有鬧,要不要試試……”
“停,我菜都端上桌了,喊你吃午飯呢。”
“好吧,”紀文軒有些遺憾似的,嘆了口氣,“那就先吃飯,等吃飽了再昏天暗地地回來。”
“吃飽了我要工作,你也要工作。”
我幫紀文軒穿好了家居服,他順勢抱住了我,將頭壓在了我的肩膀上,說:“萌萌,讓我抱一會兒。”
“……不是早上剛抱過么?”我雖然這么說著,但也沒有想拒絕他的想法,被他抱住了,順便還慢慢順他的后背。
“我愛你。”他輕輕地說。
“嗯,我知道的。”
紀文軒抱了一會兒,松開了我,我無聲地松了口氣,推著他的輪椅去餐廳吃飯。
吃過了飯,又把他推進書房里,逃一樣地離開去干活。
倒也不是我不想和他多待一會兒,而是自從開了戒、領了結婚證,紀文軒就像是吸飽了精氣的妖精似的,總能用各種方式把我拐到不可描述的方向。
而我,一個曾經的直男,一個自詡有些意志力的男人,基本和他斗不過三個回合,就會陷入不可描述的不可描述中,無法自拔。
要是天天都搞在一起,那正事可就真的一個都不用干了——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我和紀文軒一起挑選了婚服、試了婚宴上的菜色、選定了婚禮播放的音樂、敲定了其他亂七八糟的細節,終于快到了婚期。
結婚之前,我咬了咬牙,清空了存款,買了一對訂婚戒指。
第114章 第 114 章
其實我們結婚的決定下得很快, 紀文軒那邊有專業團隊,他的財力又遠勝于我,我可以“不操心”的。
但我總覺得“不合適”。
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 紀文軒沒有家了,我也沒有家了,我們總該好好去經營我們的家庭。
紀文軒答應了我的所有要求, 我也總該付出一些。
想了想,紀文軒什么都不缺,但我們結婚結得倉促, 結婚戒指他包了,訂婚戒指那就我買吧。
我買好戒指的下一瞬,紀文軒的消息就發了過來:“你買了戒指?”
我對他這種在我身上仿佛安裝了監控器的行為都快習以為常了, 回他:“送你的。”
“有些貴。”
我盯著這三個字看了幾秒鐘,回他:“你值得。”
等我出了商場的大門, 才發現家里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了。
我上了車, 紀文軒的消息又發了過來:“原本想親自去接你, 有些工作, 脫不開身。”
“我也是趁著你忙, 才出來挑選的,按照你的喜好選的,你應該不會討厭。”
“哪里會討厭, 我喜歡得不得了。”
“看到照片了?”
“忍住了,沒看, 等你回來帶給我驚喜。”
“好。”
車輛駕駛平穩, 很快地, 我就回到了家中。
紀文軒正在和他的下屬們開會,我沒去打擾他, 而是自己簡單布置了一下我們的臥室,順便演練了幾遍求婚的步驟。
我也不是那種善言辭的人,換了好幾次詞,依舊感覺干巴巴的,沒什么“力量”和“新意”。
最后我決定還是化繁為簡吧。
紀文軒終于開完了會,我推著他回臥室休息。
快到門口的時候,紀文軒抬起手,推開了房門。
“嘭——”
氣球炸開、彩帶和亮片飛舞。
紀文軒伸出手,接到了一把亮晶晶。
他明知故問:“你布置的?”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說:“還會有誰?”
他小幅度地側過頭,用臉頰蹭了蹭我的手心,像是很依賴我的家養獸。
“很漂亮。”
我心情很好地“哼”了一聲,推著他的輪椅壓過新換過的紅色的厚實地毯。
床頭和床上擺放著從花園里新鮮摘下的鮮花。
我問他:“那朵花最漂亮?”
他沒按我計劃的臺詞走,而是回答:“你。”
“……必須選一朵。”
紀文軒這次回過頭來,認真地看著我,說:“你。”
“必須選一朵。”
“你。”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隨手抽出了一大朵嬌艷的玫瑰花,說:“閉上眼許個心愿吧。”
紀文軒從善如流地閉上了雙眼,有沒有偷看我也不知道。
我將小小的戒指盒塞到了玫瑰的花瓣里,遞給了他,說:“可以醒來了。”
紀文軒睜開了雙眼,含笑看著我。
他伸手接過了玫瑰花,無需我提醒,就從玫瑰花里取出了戒指盒,說:“我愿意。”
“……我還沒求婚呢!”
“好吧,那么萌萌,你要向我求婚么?”
“要啊。”
“我同意了。”
“喂——是我要求婚。”
“好。”
“紀文軒,你愿意和我結婚么?”
“當然,我愿意。”
我松了口氣,當然,我也不知道我竟然還會緊張一瞬。
我想給紀文軒戴上戒指,又反應過來,戒指盒還在他的手心。
他開了戒指盒,拿著一枚戒指,說:“我幫你戴戒指。”
——這次序是不是哪里不對?
我一邊伸出手指,一邊想。
紀文軒將戒指戴在我左手的中指上,然后很自然地在自己的手指上套上另一枚戒指。
他握住了我的手,淺淺地笑,說:“萌萌,恭喜你求婚成功。”
“……你可真是,又想讓我求婚,又想自己求婚。”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么?”
“顯而易見,你兼得了。”
“我愛你,萌萌。”
“謝謝。”
第115章 第 115 章
在過去的很多時光里, 我總是在擔憂我的人生、我的未來。
——其實我原本不是這樣多思多慮的性格,但當我再一次離開我的故鄉瓷城,來到平城打拼的時候, 我發覺我變了。
可能是突然意識到,我的背后空無一人,往回余生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在長久的自我內耗中不斷下墜, 直到谷底,然后在人生的最低點和紀文軒重逢。
他說重新遇到我是他的幸運,而我能遇到他, 何嘗又不是我的幸運。
我在買戒指之前,看了一眼我的存款,然后想, 如果我此刻的結婚對象不是紀文軒,我大概率做不出這種all in的選擇。
我會考慮要不要留一部分存款以便于未來生活的各項支出, 我會考慮會不會有朝一日我們情感發生變化、婚姻破裂……
雖然不想承認, 但我的確會考慮很多、顧慮很多、算計很多, 而不是就這樣地由著自己的性子。
我很信任紀文軒, 也很依賴紀文軒, 我在他往我的中指套上那枚戒指的時候,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
周末,我在學校上課, 課程結束后,有年輕的姑娘攔住我, 要加我V信。
我有些驚訝, 但還是舉起了自己的手指說:“抱歉, 我的未婚夫會吃醋的。”
對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風一樣地跑走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 一瞬間想起了謝薇,但又搖了搖頭,覺得她和謝薇是不一樣的。
謝薇是聰明的、有分寸的、克制的,她不會將個人的情感顯露得那么明顯。
我回想了一會兒我和她年輕時一起讀大學的過往,才發覺竟然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我的確愛過她,但當我意識到這份愛的背后有一層欺騙的時候,又會覺得當時的愛太淺薄了、算不上深厚真切。
當我處于低谷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不要連累謝薇,但紀文軒的第一反應是想把我從低谷里拉起來。
紀文軒這個人身上有很多毛病和缺點,甚至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對我好這一點,倒是真的。
——還是應該和一個很愛我的人結婚,即使,我并不愛他。
我扶著長長的樓梯的扶手向下走,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年少時紀文軒的身影。
他沖著我揮了揮手,說:“萌萌,我在這兒呢。”
我有些貪婪地看了他一會兒,但沒有上前幾步。
過了一會兒,幻覺消失了。
時光只會上前、不會后退,年少時的紀文軒只存在我的記憶里,再也不會出現。
我現在倒也不怎么遺憾了。
因為——
當我走下最后一節臺階、走出教學樓的時候,看到了熟悉的車輛。
車輛的窗戶下滑了一節,露出了紀文軒的臉。
他看著我,低笑著說:“萌萌,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嗯”了一聲,上了車。
“今天好像晚了幾分鐘?”
“碰見個女孩,想加我V信,我拒絕了。”
“怎么不加?”
“怕你吃醋。”
紀文軒笑了笑,說:“我的確是會吃醋的。”
他說這話,倒真的是一點都不害臊的。
第116章 第 116 章
婚禮籌備期內, 倒也不是完全一帆風順的。
具體表現在,紀文軒過去的情人竟然往別墅郵寄了一些照片和資料,簽收人寫的是我的名字。
紀文軒雖然總是時不時地跟我玩一把遠程監控, 但多少還是有點底線的——他不會派人偷偷拆我的快遞。
這點“遵紀守法”卻給了一些人可乘之機。
我毫無防備地拆了快遞,然后看到了一群白花花的照片,第一反應是這大概率是AI合成的。
我也沒怎么細看, 重新拿了個牛皮紙袋把照片收好,等紀文軒忙完了,才隨意地和他提起了這件事。
紀文軒原本是微笑著的, 聽完了我說的話,嘴角卻壓平了。
我一看他那個表情,就明白了大半, 說:“你該不會真的被人拍過這種照片吧。”
紀文軒以手扶額,說了句經典的話:“常在河邊走, 哪有不濕鞋。”
“……不是, 這照片拍完之后寄給我做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正常來說, 不應該郵寄給你, 敲詐勒索你么?”
“敲詐勒索是犯法的,他們應該不敢。”
紀文軒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像是在確定我是否生氣了, 我理直氣壯、心平氣和地回看他,直到他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眼。
“那發給我也沒用啊, 這應該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吧。”我真的是一臉懵逼。
“你不吃醋或者難受么?不會產生離開我的沖動么?”紀文軒輕聲問。
“……我現在比較想再把你拉過去婚前體檢一次, 萬一有什么病, 得早點治。”
“我每次的體檢報告都在你的手上,你隨時可以翻閱, 我的身體沒有性方面的疾病或者問題。”
“我知道。”
“除了這個,你沒有其他感覺么?”
“我需要有什么感覺么?”我反問紀文軒,“首先,你也不是在和我確認關系或者領證后出軌了,這是你以前的風流事,然后……反正,你沒生病,這就很好了。”
其實我想說,我又不喜歡你,你從前哪怕和100個人上床和我也沒什么關系的。
但這話太傷人了,我說不出口。
紀文軒沉默了一會兒,說:“照片能給我么?我去處理一下。”
“當然能給你。”
我把牛皮紙袋遞給了紀文軒,紀文軒抱著紙袋,看著竟然有幾分蕭瑟可憐的意思了。
我猶豫了一會兒,寬慰了他一句:“別擔心,我沒埋怨你,這就是個小插曲。”
紀文軒低垂著眼瞼,說:“我倒希望你埋怨我、和我發脾氣、甚至打我一頓。”
我一開始不太明白紀文軒什么意思,等他推著輪椅自己離開了,我才反應過來。
他是希望我吃醋和憤怒的,那證明我很在意他。
其實我真的很在意他,但我對他沒有那種獨占欲和掌控欲,就是,正常人誰會在意一個朋友的情史?
我又不愛他。
或許我可以假裝很憤怒,但騙得了一時,騙得了一世么?
我嘆了口氣,還是選擇去找紀文軒了。
我走近的時候,他剛好掛斷了電話,手里的牛皮紙袋已經空了,應該是找人處理掉了。
他朝向我伸出了雙手,我從善如流,很默契熟稔地彎下腰,抱住了他。
第117章 第 117 章
紀文軒的臉頰蹭了蹭我的肩膀, 過了一會兒,才說:“有時候我覺得,我成了你的獵物。”
“你在說什么胡話, ”我拍了拍他的脊背,“你沒有那么軟弱的。”
“你說,我得到了你么?”他低聲問, 但又不給我回答的機會,而是迅速回答,“我在多想什么, 我們都結婚了。”
“不用多想,”我組織了一下語言,喂了他一顆定心丸, “我也會對你很好的。”
我很真誠地說出了這句話,紀文軒好像是被安撫到了, 他緩緩地松開了我, 說:“以后不會有這樣的照片寄到你手中了。”
我“哦”了一聲, 又覺得冷淡, 補了一句:“我都沒有細看。”
“你不介意我以前的混亂生活?”
我正想說“不介意”, 又想到了他剛剛低落的情緒,索性輕笑著說“還是有些介意的”。
紀文軒自下而上地看著我,表情沒什么變化。
我思考了幾秒鐘, 把他從輪椅上抱了起來,一邊向最近的臥室走, 一邊問他:“胡思亂想些什么?”
“在想, 你真是個好人啊。”紀文軒喟嘆出聲。
他這話說得, 沒頭沒尾,不清不楚的, 有點像是謎語人。
我放棄了去猜測內里的含義,選擇將他輕輕地扔在了床上,床的彈性很好,他的身體被微微彈起,又陷落到了床褥之間。
我吻上了他的嘴唇,撫摸著他的身體,我們距離很近,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像是放棄了什么似的,用手攀附上了我的后背——
紀文軒表現得很浪。
雖然他一直很浪,但這次特別浪,他叫得好大聲,像是一點也不遮掩自己的情緒,一點也不顧及自己的身份似的。
有幾個瞬間,我像是在他的眼角看到了水痕,但仔細去看,又什么都沒有,像是剛剛看到的一切不過是錯覺。
我顧及著他的身體,但他完全不顧及,最后只能說,搞得一塌糊涂。
我抱著他清洗身體的時候,他像是腦回路搭錯了,低聲說了句:“要是可以的話,真想給你生個孩子啊。”
“……兩個男人生什么孩子,你清醒一點。”
紀文軒就笑了一聲,那笑聲很難用言語形容。
“怎么了。”我湊近他問。
他用一種很熾熱的眼神看著我,他說:“我好愛你。”
“……你想聽情話么?”
“是真的么?”
“你說呢。”
他閉上了雙眼,說:“算了。”
和他做其實是想哄他開心的。
但沒想到,他更不開心了。
我吻了吻他的臉頰,試圖勸他:“我人都是你的了,何必求那些虛的?”
紀文軒重新摟住了我的肩膀,說:“再來一次吧。”
“在這里?”
“嗯。”
“好。”
這次我加重了一些,也粗暴了一些,紀文軒被我折騰得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我將他抱回到了房間,蓋好了被子,然后有條不紊地去干我尚未完成的工作。
等做好了晚飯,再去看紀文軒去吃晚飯。
又過了幾天,紀文軒說那些人已經處置了。
我沒追問怎么處置的,總歸他有分寸,不會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
紀文軒訂購的婚戒也到了。
巨大的鴿子蛋熠熠生輝,美則美矣,就是不太好日常戴。
紀文軒說結婚儀式之后,婚戒收藏起來,日常還是帶我買的訂婚戒指,我還有些高興。
臨近婚期,紀文軒愈發粘我,也愈發會勾引我,我們幾乎嘗試了這座別墅里的所有房間,主臥、次臥、客臥、廚房、洗手間、浴室、健身房……
做那種事還是讓人快活的,我也挺喜歡做那種事的。
只是紀文軒的情緒一直算不上好,我不太明白,他不應該是快樂的么?他為什么總用那種我不太能看懂的眼神看著我。
第118章 第 118 章
仿佛一轉眼, 就到了結婚的日子。
婚前,紀文軒有和我商量過要請哪些賓客,我發了一些請帖, 但可能是這些年疏于和他們聯系、結婚的日子又定在了工作日,以至于最后愿意過來的人寥寥無幾。
我很用心地接待了他們,但因為太忙, 也沒來得及多說太多話。
紀文軒的團隊其實很靠譜的,奈何來的賓客太多了,婚禮步驟相對而言也比較繁瑣。
白天是辦西式婚禮, 晚上還要辦中式婚禮,要從凌晨直接折騰到深夜,光前期彩排就彩排了三次——當然, 前兩次彩排我們沒參與,只有最后一次彩排才走了走場子。
我和紀文軒在結婚的前一天是分房睡的, 不過一直打著視頻電話, 晚上臨睡前, 他看著屏幕, 用很小的聲音說:“萌萌, 我有點睡不著。”
我其實想笑話他,也不小了,怎么離了人還睡不著。
但看他眼底的青色和幽深的眼神, 又說不出口了。
我突兀地意識到,他是在擔憂這場婚姻, 也是在擔憂我們之間的未來的。
他聰明而強勢, 原本不應該擔憂的, 但大抵愛總能讓人變得軟弱、患得患失。
我無聲地嘆了口氣,說:“明天還要折騰很晚的, 要睡了。”
“萌萌,你愿意和我結婚么?”他輕輕地問,仿佛我不愿意,他就會放棄似的。
“是我向你求的婚,我當然是愿意的。”這個選項是我們之間關系的最優解,能夠平息所有的矛盾,我為什么會不愿意呢。
“如果有機會,你會……你會和我離婚么?”
“不會,”我笑著回答,“除非你想和我離婚。”
“我也不會。”
“那就別胡思亂想了,”我有些犯困了,“該睡了,文軒。”
“是啊……該睡了。”
我最后聽到了這么一句話,就陷入了睡夢之中。
一夜好眠無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時鐘剛過五點,五點半就是約的工作人員上門的時間。
化妝、做造型、裝扮,忙中抽閑吃個早飯,到了早上九點鐘,才和一晚上沒見的紀文軒碰了個面。
紀文軒今天坐在特質的輪椅上,那輪椅不像是輪椅,反倒是像個華貴的寶座。
彩排的時候是安排專人推他的,我覺得不太好,最后改為了我推著他向前。
我推著他走過了長長的紅毯,紅毯兩邊都是來參加婚禮的賓客,氣氛熱烈卻并不喧囂。
八個花童賣力地灑著花瓣,五光十色的彩帶和氣球飄飛,專業的交響樂隊與合唱團配合默契,和著舒緩的音樂,我們一起走到了紅毯的勁頭。
證婚人請了紀文軒母親那邊的一位長輩。
在他的鑒證下,我們宣讀了誓詞,交換了婚戒。
無數的閃光燈閃爍,紀文軒握住了我的手,卻突兀地側過頭,問我:“能撐起我站一會兒么?”
我反應過來,他是覺得這樣拍照不好看。
我俯下.身,半摟半抱地撐起他,他的胳膊環繞住了我的肩膀和上半身,我則是緊緊地束縛住他的腰,讓他身體大半的力量壓在我的身上。
他在這一瞬間,仿佛“站”起來了。
攝影師們繼續工作,我感受著紀文軒的體溫,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夏日夜晚。
紀文軒將籃球扔進整理箱里,很自然地攬住了我的肩膀,“壓”在了我的身上。
他理所應當地說:“萌萌,我好累,背著我走一段吧。”
我會低聲說:“好啊。”
然后他就會松開我,對我說:“算了,我太重了,自己走吧。”
在紀文軒有些撐不住了的時候,我選擇打橫抱起了紀文軒,然后在所有人善意的哄笑聲中,提前退場。
第119章 第 119 章
我抱著紀文軒去了個洗手間, 回來后繼續出席中午的婚宴。
紀文軒的精神很好,在餐前還做了5分鐘的簡要發言,我刷了下社交軟件, 這場婚禮竟然還上了熱搜。
只是熱搜上得快、下得也快,最后只剩下幾個知名博主隱晦地提了幾句,表明參與了一場很高規格的婚禮, 奈何婚禮的新郎不愿意太多無關的人討論。
我看完了這條發言,又看向媒體區數以百計的記者和攝影師,一時之間分不清紀文軒到底想讓人知曉、還是不想讓人知曉了。
午餐結束后, 參加婚禮的賓客可以選擇留在現場觀看觀看表演、暫時離開處理個人事物、前往休息的房間休息或者乘坐車輛去紀文軒名下的圖書館、藝術館、電影院、游樂場等場所,所有的花費均由紀文軒承擔,然后將回來繼續參加晚上的中式婚禮。
紀文軒讓我先回去休息, 他則是親自招待了一些重要的客人,在這點上我幫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添亂, 因此也沒提出要陪他一起去, 只是叮囑他要照顧好自己身體。
我回房間睡了一大覺, 醒來的時候, 又要開始化妝、更換晚上的禮服。
該說不說, 大紅色的中式禮服穿起來就是比黑白灰色系的西式禮服要好看得多。
中式婚禮的重頭戲在乘花轎和揭蓋頭,我們在彩排的時候就商量了一番,我原本想去掉這兩個環節的, 但紀文軒卻直接說:“花轎我坐,蓋頭我蓋。”
“……真要這樣?”
“是很有趣的體驗。”
“不會覺得沒面子么?”
“嫁給你, 算不得沒面子。”
他這么說, 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了想,我說:“要不我來?”
“我坐著輪椅, 坐轎子還能遮掩一二,要是你來的話,那就是我坐著輪椅迎你進門了。”
紀文軒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我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么話語來反駁他,于是就這么定下來了。
婚禮的現場布置得格外講究喜慶,一路都是火樹銀花、鞭炮煙火,參加婚禮的賓客們也換上了中式禮服,沒帶禮服的,也由工作人員統一提供了。
第一個環節自然是接親,我雖然陪著紀文軒去過幾次馬場,但馬術水平不足以能自主騎馬接他——但騎上馬,然后由專業人員牽著馬走還是可以的,就是慢一點,好在距離也算不上遠。
我騎著馬去接紀文軒,和我有過一面之緣的紀文軒的那位同齡表兄背著他出了院門,我也下了馬,掀開轎門——我原本沒打算碰紀文軒的,但蒙著蓋頭的紀文軒被安放進了轎子里后,伸出了手,喊了一聲“萌萌”。
我下意識地也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說:“我在這兒呢。”
“一會兒見。”他低笑著說。
“一會兒見。”我有些不舍地松開了他的手。
轎子簾子被撤下,隨行的樂隊吹吹打打,我坐在高頭大馬上,視線卻一直落在花轎上。
花轎里面坐著我的新郎,我們馬上就要拜堂成親了。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我竟然忍不住心情雀躍。
無論如何,和紀文軒結婚這件事,我還是開心的。
有些漫長的迎親路終于走到了盡頭,我下了馬,抱著紀文軒下了轎子,把他放在了改裝后的輪椅上,推著他進了門。
紀文軒的身體不方便,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都由我一人代勞,到了夫妻對拜的環節,我拜了下去,和他碰了碰額頭。
賓客們起哄鼓掌,祝福話、吉祥話說個不停,我道謝了一圈,推著紀文軒入了洞房。
“你要去招待客人么?”紀文軒明知故問。
“不去,我就陪著你。”
我掀開了他的紅蓋頭,和他飲了交杯酒,紀文軒親自剪了一縷頭發,遞給我,說:“送你了。”
我環顧了一圈,干脆借了他的剪子,也剪了一縷頭發,和他的頭發并在一起收好,回了句:“吉祥如意,白頭偕老。”
第120章 第 120 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曾經設想過我的婚禮,當時我第一個確認的就是伴郎人選——紀文軒一定要是我的伴郎。
我是如此地篤定這一點,以至于在我的新婚夜, 我竟然會有一絲得償所愿的愉悅。
彼時我們正在一起吃餃子,紀文軒看出來了我心情很好,他問我在想什么, 我實話實說了,紀文軒就很高興,他笑了很久。
我們在婚房里膩歪了一會兒, 紀文軒的助理給我打了電話,說晚宴已經開始了,有幾位賓客比較重要, 詢問我紀先生是否可以來見一面。
我和紀文軒挨得很近,紀文軒也聽到了電話的內容, 他低聲說:“萌萌, 你來定。”
“……那就去見一面吧。”
“聽到了?十分鐘后, 過來找我吧。”
“是、是, 紀先生。”
我掛斷了電話, 還有些不理解——“他們找你,為什么要打我電話。”
“給你打電話,你會向他們發火么?”
“不會啊。”
“消息能夠及時傳遞到我這邊么?”
“能啊。”
“我們之間是什么關系?”
“合法夫妻啊。”
“那就是給你打電話的緣由了。”
我仔細想了想, 還真是這么個道理。
“原來我在不知不覺間吹起了枕頭風了。”
“不想理會的話可以不接電話的。”
“萬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再說, 你能放心讓我接觸的下屬, 絕大多數的時候, 一定是有分寸的,不是重要的事, 應該也不會打擾我。”
紀文軒笑了笑,說:“的確如此,我不會讓一些不適宜的人打擾你。”
我幫紀文軒穿上鞋,整理好頭發,就推著他出門了。
門外站了兩排人,紀文軒依舊是拍了拍我的手背,讓我留下。
我并不執拗著要和他一起去,畢竟我去了大概率是添亂而非幫忙。
但想了想,還是叮囑了他一句:“早些回來,我并不想獨守空房。”
紀文軒輕笑了一聲,說:“很快的。”
——
紀文軒從不食言,說很快,那就真的很快。
我在臥室連一部電影都沒有看完,紀文軒就已經回來了,還帶著新鮮出爐的美味佳肴一起回來的。
我們一起吃了個能吃飽的晚飯,然后紀文軒陪我繼續看沒有看完的電影。
等電影結束了,我們很自然地去浴室洗澡,躺在床上——和過往的無數次一樣。
我躺在床上,看紅金交織的帷帳,忍不住說:“剛新婚,但有點老夫老妻的意思了。”
紀文軒的手很自然地摸上了我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地方,而且越摸越不可描述了。
“……剛吃完飯,咱不消消食兒?”
“老夫老妻了,怕你今晚抱著我就睡。”
“怎么可能會睡,今天可是新婚夜。”
紀文軒就笑了起來,有點計謀得逞的小驕傲。
他說:“你是受不了激的。”
“我就是想消消食兒。”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新郎官兒。”
“你是半點也不害羞啊。”
“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什么?”
“……”不是,今兒是過不了這個梗了是吧。
我湊了過去,吻上了紀文軒的嘴唇,他熱情地回應著我的吻。
新婚燕爾,錦被翻紅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