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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201

    在等待景姵回來的時間里, 樓聽非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越是等待越感到有火在灼燒他。

    朋友?不會永遠呆在她的身邊?他是她的造物,他一生都在等待她的到來, 他怎么可能不呆在她的身邊?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想破了腦袋也搞不明白!一定是那個叫裘法的男人的錯吧, 是他搶走了他的位置, 所以他才會被趕走的!

    戀人?他又有什么資格?不過是一介凡人, 他連世界的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連她的偉大之處都不明白,他根本不配,一定是他迷惑了他的主, 他是伊甸園里的那只蛇!

    那不知名的火焰燒灼著他, 胸口有什么脹得難受的東西就要噴涌而出,最終,所有的忍耐、質問、控訴等想法都消失無蹤, 他滿腦子只剩下一個想法——殺了裘法!

    “有罪之人,接受審判吧!

    給我去死吧!他看著那個男人,毫不留情地下了死手。

    審判天秤的光芒瞬間從裘法腳下出現。

    安彥大驚失色。

    “司長!”

    審判天秤還未成型, 便重新消散了。因為目標人物消失了。

    樓聽愣了一下, 什么?居然逃掉了?

    這還是第一次, 每一個被審判者自然都會試圖逃跑, 但是每一個都會在瞬間被他的力量攫住, 就像被蛛網牢牢纏住的飛蛾, 被困在審判天秤內無能為力的被動接受審判。這還是第一次, 居然有人從中逃掉了。

    該死!滿是殺氣的銀眸立即在人群中快速梭巡,想要找到裘法。

    找到了!

    審判天秤的光芒再次浮現, 但立即因為目標人物的消失而再次潰散。

    可惡!樓聽瞬間咬緊了牙關,幾乎忍不住想要使用群殺技能,只要審判天秤把整艘船都納入其中,這樣他就不必去找尋裘法的身影,他也休想再跑了,任由他藏到這艘飛船的最隱蔽之處,也只有死路一條。

    走廊上,裘法大步走著,安彥跑著追在他身后,滿頭大汗。

    “去通知船長,讓他改變航線,避開樓聽!濒梅ㄏ铝畹。他走到了飛船的緊急出口前,這是飛船上唯一一扇可以在飛行中打開的門。

    安彥意識到他要干嘛,連忙抓住他,“司長,你不能出去!樓聽那個能力,萬一……”

    “樓聽的目標是我。”裘法冷聲說,所以他必須離開這艘飛船,否則改變航線也避免不了安全隱患。

    “可是……”

    “怎么?你要我避而不戰嗎?”

    安彥頓時啞口無言,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裘法面對情敵的挑釁,怎么可能退讓?墒前谆⒉⒉皇翘炜辗N,沒有飛行能力,一旦離開了飛船,在行動不便的天空,實在是太被動了!

    然而不管安彥怎么擔心,裘法已經打開了那扇門,冰冷的風立即灌了進來。裘法身形利落地抓著船外的把手一個翻越便離開了飛船內部,一個踢蹬便輕巧地落到了飛船頂部。

    “哎呀!”安彥只能趕忙去執行裘法的命令。

    飛船內,已經漸漸有人察覺到,遠處的身影好像是六翼天使,越來越多人從船艙內趕出來,擠到了甲板上。

    “是樓聽嗎?”

    “會發光耶,而且好像有六扇翅膀,肯定是樓聽吧??”

    “他在那里干什么。俊

    “我怎么有點毛毛的,他……他不會對我們出手吧?”

    “等等,裘法好像在這艘飛船上??”

    人們這段時間本來就對樓聽高度關注,更別說還有龍貓戀情公開的添油加火,一時間所有人都嗅到了八卦的氣息,沸騰了起來。

    飛船上不止可以玩各種電子產品,網速甚至比家里自己的還快,馬上網上就到處都是相關的照片和言論。雖然因為距離、光線和云的原因,照片很模糊,但是那模糊似乎有著六扇翅膀還會發光的影子,似乎怎么看都是樓聽。

    因此很快就有tag上了熱搜。

    【靠靠靠!前腳龍貓公開戀情,后腳樓聽在天上攔路,這這這這。 

    【我就說樓聽看龍錦的眼神不清白吧,他真的看起來就對龍錦有占有欲。。!】

    【不會打起來吧?】

    【急死了,船上哪個好心人開個直播啊,這潑天流量還不趕緊接。。 

    沒有什么東西比名人的感情八卦瓜更好吃了,人們恨不得自己就是飛船上的乘客看個現場。

    和注意力都在三角戀的大眾不同,政府那邊在知曉這件事后就緊張了起來,尤其是確認那真的是樓聽之后。

    “要是打起來,裘法有個好歹怎么辦?裘法很強,可是樓聽的能力太特殊了,我們不能讓裘法冒這個險啊!”

    然而這時他們根本什么都來不及做了,樓聽決心要殺裘法,必然是考慮了這個進去,才會提前一步埋伏在航線上。

    月灣山脈研究所內,樓老太太得知了這個消息,只覺得老天站在她這邊,立即喊來樓崢。

    “去,準備啟程,我們的機會來了。”

    ……

    大型載客飛船的身形巨大,宛如一頭藍鯨翱翔在無盡深海中,人站在上面就像一條會被忽略的小小沙丁魚。

    風又冷又狂,裘法黑色的身影穩穩走在上面,步伐大貓行走般輕巧無聲,琥珀色的眼眸冷冷地盯著遠處的樓聽。

    飛船已經開始改變航線,正在往下潛去,兩人視線接近平齊。

    “如果你現在離開,看著她的面子上,我就當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濒梅ǘ⒅淅湔f道。這對裘法來說已經是罕見的讓步了。

    樓聽一點不稀罕,他沒想到裘法居然敢現身,還說出這種自視甚高的話,他心里燃燒的火焰一時燒得更旺,“看在她的面子上?你當你是誰?區區一個凡人,去死吧!”

    樓聽話音一落,裘法腳下再次出現審判天秤的光芒,然而這光芒仍然沒能成功抓住裘法。他頃刻間已經逼至船頭的位置,再過去是弧形的透明玻璃,玻璃下面是仰著頭巴巴看著的擠成了沙丁魚罐頭般的乘客。

    “你已經無處可逃了!”白虎不是天空種,天空是他的主場,飛船就這么大,他倒要看看他還能怎么躲!

    然而下一刻卻見到裘法根本沒有停下腳步,他從飛船這個天上唯一的落腳點毫不停滯地躍入了昏暗的天空,腳下卻如履平地,衣擺紛飛,裘法以一種極具壓迫感的速度逼近了樓聽,氣場強大到近乎恐怖,連旁觀者看了都不由得感到皮膚在顫栗。

    “哇。 逼疵鲋弊涌搭^頂的人們哇聲一片。

    “什么?”樓聽愣了一下,他不是白虎嗎?等等!

    樓聽這才發現,天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現了很多小小的烏泱泱的玩意兒,因為太小,就像一群蒼蠅,卻又不會嗡嗡響,所以才不容易察覺,可它們卻靈活又智能,像一群烏泱泱的訓練有素的魚,飛速組合成一條不斷延展伸長向他的鐵橋,每一只都牢牢鑲嵌在一起,厚實又穩定,裘法就是踏著這條鐵橋在行動。

    飛船內,安彥拿著一臺平板電腦,手指快速操作著操縱天上的那些納米機器人,一邊緊張一邊又驕傲地說:“哼哼,老子在司長助理這個位置上可不是吃干飯的!”

    多年的默契和信任,早就不需要明說了。他以為裘法要逮捕的罪犯里有天空種的時候,他是怎么做的啊?因為不會飛就眼睜睜看著對方逃走嗎?開什么玩笑。

    裘法的速度太快了,幾乎是頃刻間就已經通過安彥鋪好的通向樓聽的“踏腳石”逼近了樓聽,仿佛能粉碎一切的膝蓋已經襲至眼前。樓聽的戰斗神經已然繃緊到極限,對方的行進速度和攻擊速度快到他暫時無法使用審判天秤的程度。

    “砰!”是肉搏聲在空中響起的聲音。樓聽倒飛出去了一段距離,感覺到剛剛抵擋那一擊的手臂在發麻,以至于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樓聽恨恨地一把按住手,下一瞬間裘法凜冽的攻擊已經再次襲上了面門,樓聽反應很快地躲開,卻發現竟然只是一個假動作,真正的襲擊在另一個方向,他再一次被打飛了出去。

    安彥:“太好了,成功接近目標!近身戰司長可是無敵的!”

    正緊張的觀望天上戰局的政府領導們也松了一口氣,不愧是他們的疑似當世最強的鎮國殺神,只要樓聽的審判天秤抓不住他,那樓聽對他的威脅就不大了,真是嚇死他們了!

    飛船已經改變了航線,往下潛了好一段距離,以飛船是行進速度,原本是該帶著乘客離開戰斗范圍了,但是偏偏兩個大活人在天上也在移動,以至于一直沒能徹底離開人們的鏡頭。每個人都在四處找窗戶,找縫隙,想要看到更多。

    這可是一輩子都未必見得到一次的場面。《嗫匆稽c就是賺到!

    眼前的對手擁有無與倫比的速度、力量和戰斗技巧。而這些是這么多年被關在天上囚籠里的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追上的,哪怕他在跟第九軍的戰斗中已經學到了很多,提升了很多。

    幾個來回之間,樓聽感覺到自己在近身戰上面對裘法根本毫無招架之力,而更讓他感到憤怒和屈辱的是,他感覺到這家伙已經手下留情了。

    怎么?又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嗎?你以為你是什么身份在對他寬容?

    樓聽怒火中燒。他快速跟裘法拉開距離,往上飛了一段,在裘法腳下的納米機器人把路鋪成階梯追過來之前,羽毛硬化成利刃,銀魚般嘩啦啦鋪天蓋地朝裘法射去。

    返祖之力瞬間化作了護盾,羽箭鏗鏗鏘鏘被彈開。

    在裘法追過來之前,樓聽飛到另一個方向,又一波羽箭朝他飛去。他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除了最特殊的那根審判之羽,每一根都是武器,瞬間就能再生。

    但是這些都沒能傷到裘法一分一毫。

    “等、等等!”安彥看著平板上出現的一枚枚紅點,慌張得不行,樓聽的目的根本不是傷害裘法,他是在攻擊機器人!這些納米機器人是專門為了裘法打造的,不需要用的時候會變形成一顆顆小鋼珠,被他裝在罐子里隨身攜帶,防水防火,堅韌無比,還防彈。可是居然防不了樓聽的箭羽!一粒粒就像一條條被飛鏢擊中的魚一樣,嘩啦啦往下掉,不知不覺已經損失了近半。

    “司長,小心——”安彥大吼出聲,卻已經太遲。

    裘法往前踏了一步?墒鞘S嗟臋C器人組起來的板面已經無法扛住裘法的力量,在裘法踏上的瞬間徹底散開了。

    裘法一下子踩空,往下跌落。

    “。!”下方仰著頭脖子都快斷了還要堅持看熱鬧的人們不由得叫了起來。

    就是現在!

    樓聽立在空中,冰冷的銀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往下墜落的裘法,“接受審判吧。”

    裘法瞳孔瞬間收縮。

    金光乍現,審判天秤在裘法身下浮現,成型,將裘法吞入其中一端。這一次,無論裘法怎么揮拳想要擊碎困住他的神秘力量,審判天秤都紋絲不動。

    “等、等等!”這時,圍觀得很開心吃瓜吃得心潮澎湃的人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是要審判裘法嗎?”

    “喂!這不對吧?!!”

    “別嚇人啊啊啊啊。!”

    看兩個絕世帥哥為美女陷入修羅場打起來的快樂頓時變成了驚恐。

    “喂喂喂,這可真是不得了的發展了!苯M織總部,同樣在看熱鬧的費先生忍不住坐直了身體。

    即便是江清,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難道裘法這個硬茬子,居然真的會死在樓聽手上嗎?曝光裘法和景姵的戀情刺激樓聽,讓樓聽去殺裘法這個計劃,可是在一開始就被他排除掉了,因為他覺得景姵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結果眼前發生了什么??

    網上亂成了一鍋粥,恐慌席卷了華蘭。但是對于同樣在吃瓜的外國人來說則沒有這種情緒,看熱鬧不嫌事大,那些政客們更是欣喜若狂,無論如何,裘法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是華蘭有可能發射向他們的致命核/彈,眼下這枚核/彈就要被樓聽拆了,他們能不欣喜若狂嗎?

    再者沒了裘法,華蘭人民就失去了定海神針,必然要亂起來的。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他們非要擁有樓聽的下場!”

    “哈哈哈哈好,裘法換樓聽,好一個極限一換一!”

    【裘法會死嗎??救命,快來個人給我回憶一下樓聽這個技能滿足什么條件會被殺】

    【一對一審判技能是樓聽無法制定規則的,由某種神秘力量來判定有沒有罪的,也就是說樓聽除了選擇審判的對象,結果怎么樣不是他控制的】

    【單從裘法的職業來看,他手上沾著不少人命吧?】

    【裘法小時候不是能力暴走殺了全家嗎?這種弒親罪很危險吧!】

    【??救命要澄清多少次。≡鐜装倌昃拖辞逶┣!裘法沒殺全家。 

    【但是有一說一,裘法要是被審判死了,也不能怪樓聽吧,肯定是他自己有罪在先】

    【裘法辦案手段冷酷兇殘,說實話這么多年真的沒有錯殺過一個人嗎?華蘭這么縝密的司法機關,不是也還是有被冤入獄的人,要不是樓聽的能力,那人到現在還在牢里呢】

    【如果裘法死了樓聽不應該為此負責,那是神覺得裘法該死】

    【???前面是怎么回事??】

    樓聽的信徒們開始活躍起來了。之前輿論都對樓聽沒有什么不利影響,大家自然很和諧,但是眼下突生變故,樓聽可能會殺掉裘法,可裘法對于華蘭的意義非同凡響,一旦裘法真的被審判死,樓聽等于闖下彌天大禍,信徒們自然立刻就動起來了。

    首先第一步當然是趕緊把樓聽摘出來,往裘法身上潑臟水。

    關注著風向的信徒領頭羊們一呼百應,信徒們從各地網絡涌入,像蝗災侵襲一樣迅速占領高地。但是裘法本身很難找到什么說服力很強的黑點,因此基本上都圍繞著他幼年弒親事件,以及懷疑他辦案時夠不夠公正,有沒有冤殺過好人這件事。

    畢竟上一任裁決司司長史罡干的那些好事,全世界都知道,裘法辦案成功率跟史罡比不遑多讓,誰知道會不會有些什么錯漏?

    【裘法弒親的證據不足,沒弒親的證據也不足吧,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審判一下裘法咯】

    【雖然他抓了很多人救了很多人,但是要是有人被冤殺了,那他的命誰來償還?那還是正義嗎?】

    一時間網上議論紛紛。

    “很好,這樣一來,裘法如果真的死了,華蘭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對主下死手,我們還有機會把他救出來!”站在升旗臺上,不久前試圖襲擊聯合國大樓的軍事飛船上的首領說:“主是為了龍錦回的華蘭,可是龍錦是怎么回報他的?她以為她是誰,竟敢辜負他!她罪不可。‖F在先讓她看中的男人受到懲罰吧!”

    “有罪!有罪!有罪!!”

    “燒死!燒死!燒死。 

    這些信徒們就像一群邪教徒聚集在廣場上,每一張臉上都是狂熱,聲音整齊劃一,幾乎響徹天際。

    他們的眼前是某位飛船上的乘客拍攝的直播屏幕,載客飛船已經飛出去了一段距離,多虧了審判天秤在夜空中金光閃閃,足夠大而明亮,否則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審判天秤正在審判裘法,他的人生被扯出軀體,每一幀都被審判著,只是速度很快,人們眼花繚亂,并不能看清都有些什么,似乎只有當有可能是犯罪的事件出現時,審判的速度才會降下些許,出現那么幾秒比較清晰的畫面在人們面前。

    因此每當這個時候,全世界無論希不希望裘法死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緊張著下一秒業火會不會一下子燒起來,吞噬裘法。

    “家主!!”車上,正拿著手機看直播的龍青燕緊張地看向景姵。她也快緊張死了,每當審判速度慢下來一點,她都覺得大腦要炸了。

    救命啊怎么會發展成這樣,樓聽那小兔崽子愛不到人就要把人家男朋友干掉,他是什么瘋狗啊啊啊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跟他們家主在一起了吧!

    景姵只是目視前方,踩著油門,跑車轟鳴著在高速公路上狂飆,并不分神看一眼屏幕。

    裘法在意識到再怎么樣也無法擊碎審判天秤之后,就不再做無謂的抵抗,只是毫無畏懼地盯著樓聽。

    “死到臨頭,不如趁著還有點時間,想想遺言吧。”樓聽冷笑道。他感覺到口袋里的手機在不停震動,但是他絲毫不去理會,也不去看是誰打來的,無論是誰都休想阻止他。他內心也隱隱恐懼著,害怕看到上面顯示的來電名字是景姵。

    “這是你該想的事!

    “你殺了那么多人,難道以為能活著離開審判天秤嗎?”樓聽審視著他的人生,他已經看過很多人的人生,但是他見過的再歹毒之徒,手上沾的血都未必有這人的多,從那么小的時候,無論是主動還是被迫的,他就已經開始了。

    即便知道那是個罪大惡極窮兇極惡之輩,對于奪走對方的生命這件事,人類卻還是會留下陰影,據說負責執行死刑的警察都常常無法承受這種壓力。甚至一些殺手,竟然也會突然悔恨自己滿手鮮血,這是屬于人類獨有的軟弱之處。

    可這家伙的臉上竟然看不到絲毫心虛和恐懼,就好像他沒有任何后悔之處,午夜夢回之時,也不曾被夢魘驚醒,悔恨自己奪走那么多人的生命,滿手鮮血。

    更令他憎惡的是,他的這種無動于衷并不是因為麻木,而是因為某種無論發生什么,都絕不會被動搖的堅定。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這正是景姵喜歡這個男人的原因。

    “我殺的全是該死之徒,我執行的是正義之刑,你指望我為了那些下賤鼠輩而心虛恐懼?多軟弱的心才會為了那些人形畜生動搖。你的能力有點意思,我對結果也好奇起來了。”裘法咧出一個笑容,狂妄又冷酷。

    天上審判速度慢下來的時候,往往都是裘法當場執行死刑的時候。

    裘法有當場處決返祖罪犯的權力,但是政府更希望他只負責抓捕,審判交給副司長,那是因為一旦由副司長判決,罪犯基本上都不會被判處死刑。這也是有原因的,返祖人稀少,讓對方活著才能利益最大化。

    只是裘法并不理會那些明里暗里的暗示。

    眼前導致審判速度慢下來的是一個小孩,不過八九歲的模樣,長得玉雪可愛,宛如天使一般,此時一雙琉璃大眼淚眼朦朧地看著裘法,可憐兮兮地不斷求饒:“叔叔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樣做不對,饒了我吧,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嗚嗚媽媽,媽媽……”

    任何人看了都會心軟。

    然而裘法卻毫不留情一棍子打歪了他的腦袋,重重一腳踩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一下似乎把脖子都踩斷了,嚇得正在看直播的觀眾渾身一抖。

    【媽呀!!嚇死我了,都說他小孩都不會放過,原來是真的!】

    【太冷酷了吧!!那么小能干什么壞事啊,肯定都是大人教的啊,不能再教育一次嗎?】

    【這、這真的會被燒的吧……】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個片段結束,審判的速度再次加快,并沒有業火燃燒起來,這意味著,那股審判的神秘偉力不認為裘法在這件事上犯了罪。

    【咦?這居然一點罪沒有嗎?】

    【最煩看到圣母了,能不能閉嘴,不然就多看看世界,剛剛那個是全球通緝犯,返祖犯罪史上最著名的惡童,會吃人的!】

    【剛剛是只看臉了嗎?沒看到他腳邊一根還沒啃完的手,背后好幾具尸體?尸體里還有兩個小孩的尸體呢,怎么不可憐一下??】

    【真以為所有小孩都天真可愛不會干壞事是吧】

    【再教育一下放你家養唄!這惡童最喜歡的就是你們這些圣母,會天使一樣跟你們回家,再把全家都殺掉吃掉的哦,別說我詛咒人,他就是這樣干的!】

    裘法的人生經歷太豐富,審判速度時快時慢,讓人心提起又落下,不斷拉扯,然而無論多少次,每當人們覺得這次危了,審判天秤內都沒有業火燒起。

    人們從一開始的忐忑、懷疑,到驚訝、震撼和崇拜,然后在審判天秤消失的瞬間,崇拜達到了頂峰。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我看誰在敢說他弒親!】

    【這下真的是鐵打的證據,誰再說些有的沒的可就是在否定樓聽的能力了!】

    信徒廣場上,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啊……完、完全無罪嗎?這家伙辦了那么多案子,一個被冤枉的也沒有嗎??這下他們握著手機的手指僵硬,打不出字了,再說可就是在否定他們主的能力了。!

    期盼著樓聽能殺死裘法的外國政客們表情都空白了。什么極限一換一,裘法這混蛋身上居然真的一點污點也沒有?!

    這一下別說華蘭人崇拜裘法了,連原本看熱鬧的很多外國人都開始崇拜了,這個世界上誰不慕強,誰不熱愛光明而公正的人?這種品質可以抹去國與國的界限,觸動每一顆人心。

    樓聽不可置信地看著裘法,無罪?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問題了。

    審判天秤卻已經完成了使命,金光碎去,裘法往下墜了一小段,在空中穩穩停住,他的腳下,是已經再次出現的新的納米機器人。在所有人都被審判吸引走注意力的時候,安彥已經放出了備用的兩罐的納米機器人。

    裘法抬頭看向呆立在上空的樓聽,嘴角咧出一道冷笑:“樓聽,你在天上站得太久了!

    裘法說罷腳下一蹬,一躍而起。

    樓聽咬牙切齒,再次對裘法使用審判天秤。

    金色的審判天秤再次將裘法攫住,但下一秒它就消失了,那不受樓聽控制的偉力已經判定裘法無罪,樓聽再對裘法使用多少次也沒有用。

    “該死,那就試試這個!”一對一審判結果無法受他控制,那就使用群殺技能。

    然而裘法的速度太快了,審判光圈還未發出,裘法已經消失在眼前。

    樓聽立即去尋找他的身影,卻感覺到身后鬼魅般出現了一道呼吸,他的脊背頃刻躥過一陣寒意,裘法冷冷的聲音出現在他身后,就像黑夜中乍響的驚雷,“下去吧!

    “咔嚓!!”劇痛猛然襲上大腦,背后的六扇羽翼被瞬間折斷。

    “啊!”只能隱約看到兩個小點的人們不由得驚呼起來,因為那兩個小點正在快速往下墜落。

    然而無論人們如何伸長脖子關心后續,也再也無法看到兩人的身影了。

    兩人一直往下墜落,速度太快,納米機器人勉強追上,卻被裘法驅散。

    “撲通!”是裘法壓著樓聽從高空中砸入海中發出的聲音。

    海水灌入口鼻,骨頭斷裂,鮮血頃刻從口鼻溢出,混入咸腥的海水中,刺骨的寒意鉆入身體的每一個間隙,樓聽已經受傷慘重,但強烈的情緒讓他仍在掙扎反抗。

    他們墜落的地方離海岸不遠,樓聽從海中游到沙灘,銀色長發濕漉漉的貼在身上,被折斷的染血的翅膀無力地拖在身后,狼狽不堪地從沙灘上爬起來,腿骨也骨折了,他走不了幾步又狼狽地跌倒了。

    裘法慢慢跟在他的身后,盡管同樣渾身濕透,但看起來仍然十分強勢。他一邊閑庭信步,一邊從后腰拿出一截短短的執法棍,輕輕一甩,短短一截便恢復了原來的長短。

    樓聽恨恨地轉頭看著裘法。

    “她為了讓你自由費了那么多心思,你就是這樣回報她的!濒梅ㄗ叩剿媲埃痈吲R下地看著他。想都不用想,廖憶安肯定已經在來找茬的路上了。

    “你懂什么,這都是你的錯!我才是會永遠呆在她身邊的人,她只是一時被你迷惑了!”樓聽眼中燃燒的怒火,將他身上的冰雪氣息燒得一干二凈,神圣高潔的六翼天使,第一次那么像一個人。

    “是嗎?在你眼里,她是一個會被人隨隨便便迷惑的人。那你就懷著這種不甘,永遠的不甘下去吧!濒梅ɡ淇岬卣f,手上的執法棍毫不留情砸向他的腦袋。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裘法!”

    執法棍在樓聽腦袋邊上堪堪停住。

    裘法轉頭,那邊的海岸公路上停著一輛跑車,景姵翻越圍欄跑了過來。

    龍青燕正跪在地上大吐特吐,吐得眼淚汪汪,原來家主這一路狂飆不是為了救裘法,是為了樓聽,她竟然早就知道裘法不會被審判死,這種事都能提前知道,家主是什么怪物!

    樓聽看著景姵跑過來,眼神一下子就變了,那激烈的充滿憎恨的銀眸變得濕漉漉的,可憐兮兮的。只是當他看到景姵伸手握了握裘法的手的時候,又咬緊了牙關。

    “樓聽!本皧硣@了一口氣,嚴肅的表情松動了不少,蹲在他面前,“看看你這傷痕累累的樣子。”

    “好疼啊!彼R上撒嬌,急切道:“你帶我回去吧,好不好?”

    “回哪里去呢?”

    “去你要去的地方,隨便都可以!

    景姵只是看著他,用一種無可動搖的眼神:“樓聽,你不能一直跟著我,我不是你的歸處!

    樓聽怔住,隨即情緒激動了起來,問:“為什么?!我不是你最偏愛的那個嗎?”他瞪向裘法,銀眸已經變得通紅,“是因為他嗎?”

    “即便沒有裘法,也是一樣的!本皧痴f:“樓聽,是時候面對現實了,人不能一直活在幻想里,否則除了假象,你就什么也無法擁有了!

    “什么幻想?”樓聽怔愣地看著她。

    在每一個愛他的人都被他殺死后,在天上囚籠建造完畢,他被送上去后,只有永無止境般的黑暗、寂寞和高空呼嘯的寒風與他作伴。突然有一天,他在絕望中聽到一個聲音,這個世界以外的更高維度的聲音,她創造了這個世界,創造了他,他是她最偏愛的那一個。

    他的世界一夜之間天翻地覆,所有色彩降臨在黑暗之中,這令他厭惡的能力變成了他的驕傲,是他受到偏愛的證明,令他感到痛苦的家族再也不能傷他分毫,她把一切的好東西都堆砌到了他的身上,只是凡人軟弱卑劣,無法承受,無法理解,當然,他們也不配理解。

    他是他的神創造的,他肩負著偉大的使命,總有一天會完成他的使命,然后回到她的身邊。

    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待,幸福的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在天上囚籠呆多久也不會覺得寂寞,她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活著的意義。

    可是現在,他好像被推到了懸崖邊上,搖搖欲墜,強烈的恐懼感縈繞在他的心頭。

    現在她說,幻想?

    景姵感到樓聽很可憐,幾乎忍不住想要順著他的意,但是這不是她愛一個人的方式。

    她確實是樓聽的創造者,但是也僅此而已。在來到這個世界前,她沒有偏愛他,他不過是她靈光一閃創造的一個角色,甚至都沒有多少戲份。

    可是時光流轉,命運線交錯而過的時候,意外打了一個結,讓他偏離了軌道,靠著虛幻的幸福麻痹了所有痛覺,輕飄飄地走到現在。而這種虛幻,需要依托她的配合才能持續下去,但是她可以配合一時,卻不能配合一輩子。

    是時候了,時機已經到了。

    海岸公路上,數輛車子疾馳而來,一束束燈光閃過樹林和靜謐海面。

    海浪涌上沙灘掙扎著拍打人類的腳跟,又無力地嘩啦啦退去。

    “樓聽,你是一個特別的孩子,我是你的創造者,我現在確實偏愛你。所以我要教你最后一件事,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永遠是誰的神,人最終必須獨立的活著,哪怕眼前的路再苦再痛,因為真正的幸福就在那一端。我要你離開那個囚籠,去看,去聽,去嗅聞,去感受這個世界,然后你終有一天,會從另一個囚籠中掙脫!

    困住樓聽的囚籠,不止是天上那一個,還有他心靈上的那個囚籠。那個他才出生,就被樓家,被外界恐懼的聲音打造出來的牢籠,里面關押著小小的渴望自由渴望愛的還沒有長大的樓聽。

    “我不要!”樓聽眼中流下了眼淚,他憤怒而狼狽地甩開景姵的手,就像鬧脾氣的孩子,什么也聽不進去,也拒絕去理解她的話,“反正你就是不要我,既然如此,我用不著你管!”

    他跌跌撞撞,朝著海岸走去,海岸公路上又疾馳來了數輛車子。

    龍青燕吐得差不多了,正在漱口,聽到動靜轉頭看去,看到那些車上的族徽,頓時愣住了。

    幾個樓家人從車上下來,快步走向了樓聽。

    “滾!”樓聽憤怒地推開伸過來的手。

    “樓聽,老太太想跟你說話。”一個樓家人舉著手機說。

    “全都給我滾!”樓聽誰也不想理會。他討厭樓家人,在此時此刻這種幾乎已經淡忘的憎惡的感覺,突然變得格外鮮明,以至于令他感到疼痛。

    “樓聽,你真的什么也不想聽我說了嗎?”樓老太太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包括你這么多年,心里一直想知道的那個答案,也不想聽了嗎?”

    樓聽頓住了。

    沙灘上,裘法見樓家人過來,抬腳想要過去想要了解情況,卻被景姵拉住了手。

    景姵只是看著,看著樓聽最終跟著樓家人上了車,離開了。

    第202章 202

    樓老太太確認樓聽跟著樓家人離開后, 掛上了電話。

    樓崢從辦公室外面走了進來,手上拿著兩個小巧的玻璃瓶,一瓶裝著粉色的液體, 一瓶裝著淡黃色的液體。

    “媽,這是最終版本的進化液。”粉色液體被放在桌上, “已經成功讓實驗體長出了六翼, 但是到底還不穩定, 之后還得想辦法再進一步研究!

    “好!崩咸p手捧過那瓶粉色液體, 眼中狂熱。

    這時,桌面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樓老太太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急躁的男聲, 說著外國語言。

    樓老太太聽完, 露出笑容,不急不躁地說:“你放心,我已經讓人把樓聽接過來了, 這次我們一定會展現出樓家的誠意,不會讓華蘭因為這件事傷害樓聽!銈冿w船已經快到鄰國了?行,我一定會準時把樓聽送過去的, 你們只要準備好接應就行。”

    對話結束, 樓老太太掛上電話, 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辦公桌對面, 樓崢等她講完電話才出聲:“是撒拉弗國王嗎?”

    “他們怕華蘭因為樓聽襲擊裘法的事對他做什么, 所以想要把他接走, 他們會走鄰國的路線, 然后飛越月灣山脈,在華蘭邊境等我們把六翼天使送過去。”

    鄰國因為從首相到部分重要官員都是組織的釘子, 現在處于人手不足,各方面都有些混亂的重組時間,剛好給了撒拉弗王國鉆空子的機會,月灣山脈連接著兩國,恰好研究所和天上囚籠也都在這里,是偷偷接走樓聽的最佳地理位置。

    此時,那艘曾經抵達聯合國大樓潛伏的軍事飛船,又出現在了鄰國上空,朝著月灣山脈的方向前進。

    “這次主一定不會拒絕我們了,龍錦辜負了他!

    “沒關系,我們會讓他知道他有多珍貴,他是屬于撒拉弗的!”

    被拒絕過一次的信徒們神色亢奮,滿臉狂熱。

    沒有任何一個私人機構可以提供那樣一艘戰時用的軍事飛船給他們,除非有國家在背后提供,沒有哪個國家會為了樓聽這么瘋狂,除非那是撒拉弗王國。

    撒拉弗這個國家的人民對六翼天使的特殊感情,以及靈魂深處的敬仰與愛戴是遠超外界人們想象的。這是因為宇宙大融合期,撒拉弗王國的建國者就是一位六翼天使。在那混亂而危險的時代,這個由象征著公正公平與正義的國家簡直就是一片樂土,是所有人向往的神之領域。

    因此當樓聽誕生后,撒拉弗王國的國民都認定他是他們的建國者的血脈或者轉世,總之肯定跟祂有關。所以樓聽如果愿意去撒拉弗,國王甚至甘愿禪位。

    只是外人很難理解和相信他們的這種與生俱來的對六翼天使的感情,即便撒拉弗國王在社交媒體上這么公開說過,人們也只當他肯定是在作秀,他知道華蘭不會放人才這么喊,哪個權力者會把手上的權力拱手相讓?

    但是樓老太太知道,這是真的,只要樓聽去了撒拉弗,他就是那里的王,他會擁有在華蘭和其他國家都無法擁有的一切。因為從樓聽出生后,撒拉弗王國就為樓聽提供了很多,王室飽含狂熱愛意的表白信每月一籮筐。

    好處全部被她收入囊中,表白信全都被她付諸一炬。

    樓老太太的目光看向樓崢手上的另一瓶液體。

    樓崢將其放在桌面上,遲疑了一下才說:“這是針對六翼天使的返祖細胞的毒藥,這次是完成品,只要樓聽全部喝下去,神仙也救不回來。媽……”

    老太太握著這瓶毒藥,絲毫不在意樓崢臉上的一絲不忍:“等樓聽到了,就想辦法讓他喝下去!彼帜眠^那瓶進化液,狂熱之色再次浮現,“這個世界上,只需要一個六翼天使。我,才會是那個被撒拉弗王國接走成為一國之主的人。從此以后,我將跟華蘭總統平起平坐,誰也休想再瞧不起我!”

    為了這一天,老太太等了很久了,從樓聽誕生的那一刻起,這個計劃就在她的腦中成型了。如今終于就要得償所愿,她壓抑已久,幾乎都藏在優雅精致平和的外表下的情緒劇烈翻涌了起來。

    在她那個時代,樓家并不是一個大家族,在華蘭的返祖圈子里排不上號,她也不是一個返祖純度很高的人,是在十二生肖學院里總是站在角落里的人之一,不像鳳家、武家的那些少主,總是處于人群的中心,她暗戀的對象的目光也總是落在那些閃耀的女孩子身上,而從不將她放在眼里。

    “真羨慕他們,一出生就在羅馬,為什么我的返祖純度不能高一點呢?”有同學抱怨道。

    是啊,為什么我的返祖純度這么低,能力這么差勁。她常常這么想,想到抑郁低落,常常在午夜哭泣,總覺得別人都在嘲笑自己。

    這種情況嚴重到后來她不得不出國去治病,然后,她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外國對天使族的崇拜令她大受震撼,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被特殊對待,餐館的老板會急匆匆趕來招待她,為她免單,一座城市的議員聽聞她的存在,都會邀請她到府上共進晚餐,無數的甜言蜜語從四面八方涌來,她暢通無阻,她備受歡迎,她是人們的寵兒。

    她的病不藥而愈了。

    她在異國他鄉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禮物流水般送入她的住所,名流貴族搶著邀請她參加晚宴,她在晚宴上成為人群的中心,她的頭越揚越高,她注意到角落里似曾相識的艷羨目光,越發高高揚起頭顱。

    但是現實很快將她一巴掌打落在地,更高返祖純度的天使返祖人出現了,原本獨屬于她的鮮花掌聲涌向新來者,哪怕她其實并沒有受到太多冷待,但是她仍然感覺到了巨大的落差感,不由自主地跟其他天使進行各種攀比,一旦發現自己擁有的比人家的少了一點,便難受得睡不著覺,覺得自己被人瞧不起了。那種曾經在華蘭的不甘,嫉妒和恨天不公的感覺再次奔涌而來。

    想要全世界的天使都死光,獨留下她一個享盡一切名利寵愛。這枚種子就是那時埋下的。但是她心里也清楚這不過是無能的妄想,無論澆多少水都不可能發芽,卻因此更加內心激憤和偏執。

    ——直到樓聽出生。

    六翼天使,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六翼天使,連一個國家都會為他臣服,將王位拱手相讓。在他面前,所有天使都會黯然失色,都會被所有人排到后面去。

    于是,一個瘋狂的念頭出現在了大腦中。

    ……

    在樓聽和樓家人離開不久后,第九處的人果然如裘法預料般趕到了,得知樓聽已經被樓家人帶走后,一群人又立刻轉身走了,那架勢,顯然不會輕易放過樓聽,哪怕搞不死樓聽,也會讓他吃上一頓苦頭。

    裘法看著那些車子遠去,看向景姵,酸溜溜地說:“你對樓聽的用心良苦,看來還沒結束!

    他本來以為國際法庭結束,她的計劃也結束了,可是眼下看來,還沒完呢。

    景姵牽著他往跑車的方向走:“還差一點點啦,不過這點不需要我參與了。啊,不對,需要參與一小部分。”

    裘法頓時眼神警惕起來,瞪著她。

    “走吧走吧,我送你去附近的船塢!本皧承Φ溃奶摪忝嗣约旱念^。

    ……

    在樓家回云錦州的私人飛船上,樓聽腦中思緒萬千,從身到心都在痛苦,但他仍然將一切的痛苦都歸咎在裘法身上,都是因為他,他的神才收回了對他的偏愛,他奪走了他的一切,他一定要殺了他,絕對要殺了他。

    只要他死了,景姵就不會喜歡他,對他的喜愛就會回來了。

    跟樓家人離開,未嘗沒有跟景姵賭氣的成分,她不要我,多的是人要我!

    作為她偏愛的對象,他知道自己有多強大,多么受人崇拜,樓家因為他得到了多少好處,現在又因為他吃到了多少苦頭,他們巴不得他回樓家。只要他向任何人釋放一點善意,他們就會對他掃榻相迎。

    到時候你就等著后悔吧!他可不會被你三言兩語就哄回去!

    飛船上,來接樓聽的樓家人極盡所能地討好樓聽,端茶倒水,醫生小心翼翼的為他的傷口上藥,生怕惹得他半點不快。

    飛船一路從湘州抵達云錦州,來到月灣山脈研究所,老太太已經等在門口。

    “孩子,你看你傷成這樣,得多疼?”老太太看起來痛心又憐愛。

    被裘法折斷的羽翼已經被樓聽扯掉,因此身體修復系統率先選擇治療更重的傷口,所以他身上的其他傷都還沒自愈,他原本就偏向蒼白的臉色慘白,即便濕漉漉血淋淋的衣服已經換掉,濕漉漉的長發也干了,卻仍然十分狼狽。

    “這些多余的話就不要說了,直接告訴我想知道的!睒锹牨荛_她伸過來想要抓他胳膊的手。

    老太太頓了頓,失落地說:“你心里還在怪我,即便我做出再多補償?墒,我當時又有什么辦法呢?你母親當時已經是樓家說一不二的家主了!

    “老太太……”樓家人急忙想要安慰老太太,卻又不知道說什么。他們當然知道老太太這話是什么意思,無非就是樓聽小時候在樓家被隔離那些年的事,站在樓聽的角度肯定覺得那么多年她才來愛護,早些時候干什么去了,所以無論老太太對他多好,樓聽都一副不太領情的樣子。

    但是他們也不敢責怪樓聽,更何況也不能去怪罪樓甯舟這個家主,想來想去,果然該怪的還是樓聽那個父親,真是太會裝了,所有人都以為他真是個什么正義大法官,結果竟然干了殺人犯罪的事,導致了這一悲劇的發生。

    于是七嘴八舌,“樓聽,這個真的都怪褚劍芳那個偽君子!”

    “是啊,都是他欺騙了家主,家主才會誤會你的!

    “真該死啊那男人!也不知道偷偷殺了多少人!至今都不知道哪些人慘遭了他的毒手!”

    “好了好了!睒抢咸浦沽怂麄,“你們先回去吧,我這里用不著你們,學校不是要開學了嗎?升學學分都夠了嗎?快回去吧!

    樓家的飛船又起飛離開了。

    樓老太太對樓聽說:“走吧,我們進去說,你想知道的事情,事到如今,我都會告訴你!

    ……

    樓聽動靜鬧得那么大,全世界都知道,樓甯舟自然也知道,在樓老太太安排在湘州的樓家人把樓聽接回來的命令下達下去的時候,她也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她頭痛欲裂,已經幾天沒睡覺,她無法閉上雙眼,無法停止工作,一旦停下來,窒息的痛苦就會將她淹沒。

    她的眼睛布滿紅血絲,翻看著桌面上的一大沓調查文件,上面全是樓家在月灣山脈的那個研究所的相關資料。研究人員、研究內容、研究成果等等。

    從樓聽的監護責任轉移到樓老太太身上后,樓甯舟就沒有管過任何樓聽相關的事,其中自然就包括天上囚籠下面的研究所。

    那個研究所是和天上囚籠同時間打造出來的,建立的目的是尋找能夠通過外力抑制樓聽的能力的方法。從打造結束,樓聽被關進天上囚籠之后,每個月都會從樓聽身上提取血液進行研究,每年耗資巨大。

    可是,既然樓聽的能力其實并不是單純的被動技能,并不需要依靠外力來控制,那這個研究所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

    樓甯舟越想越不對,她讓人把這些資料找來,卻發現上面全都是一些亂七八糟毫無價值的東西,這么多年來研究所沒有提交絲毫成果。與此同時,很多過去的記憶紛至沓來,在她腦中一一重現。

    她在被嚴苛到堪稱虐待的她的高壓下長大,遇到了褚劍芳,她第一次品嘗到了被愛的滋味,陽光撕裂了陰云,落在了她的世界里,他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愛。

    “你看,我們不會因為愛蝴蝶,就把它的翅膀撕下來對不對?”男人張開合攏的雙手,美麗的蝴蝶從中飛起,在花叢間翩翩飛舞。

    “愛是小心翼翼的,不忍讓她受傷,害怕她會受傷。你總是一天沒見就多出一身傷,我每天睡覺都心驚膽戰,睡得很不安穩。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那一次他哭著質問:“到底是誰在傷害你?我一定要送他進監獄!”

    她終于明白,真正的愛是什么樣的。她第一次反抗了虐待狂一樣的母親,搶過她砸向自己的棍子,輕而易舉地將其折斷,扔到一邊。

    她的返祖純度是樓家有史以來最高的,只是從小就在母親名為教育,實則變態一樣的控制和虐待下長大,她不敢反抗,被精神打壓,明明是最強的卻被弱者一次次碾碎自尊。但是當她開始反抗,強大的母親就開始怕了,她再也不敢動她一根毫毛,甚至很快開始服軟,想要跟她和好。

    后來,她成為了很合格的返祖家族家主,樓家在她的領導下更上一層樓,在華蘭返祖家族圈內已經頗有名望,他也成為了大名鼎鼎的大法官。

    后來兩人結婚了,他們很幸福,她懷孕后他比誰都更期待他們的孩子的出生,在孕期形影不離地陪著她,在生產那天跟著進了產房,比她還要緊張,甚至哭了起來。

    他哭得一臉期待和幸福,她也滿心期待和幸福。

    可當她短暫的暈厥過后,在半昏半醒間,卻看到了丈夫被燒成灰燼的畫面。

    樓甯舟痛苦地攥緊手指,額頭青筋鼓起,她很少回憶幾十年前的這些記憶,一旦觸碰,就痛徹心扉,可是現在,她卻強迫自己重新面對,站在理性的角度。

    后來呢?后來她追問當時產房里唯一的目擊者,也就是她的親生母親發生了什么。

    “那孩子是六翼天使,他一出生就面對陌生的世界,難免會恐懼,所以能力失控了,他審判了產房里的所有人,醫生和護士都嚇暈過去了,劍芳他……”

    “他審判了所有人,為什么死的會是劍芳?為什么?!”

    “根據撒拉弗王國那邊給的六翼天使的資料,樓聽的能力會殺死犯罪者……”

    “劍芳犯了什么罪要被殺死?你說啊,你不是在現場嗎?你說啊,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有看到!

    “不是說被審判者的犯罪記憶會出現嗎?你什么都沒看到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犯罪了才會被殺的。”

    明明每一個被審判者的過去都會被拉出來被看到,可是她的母親卻什么都沒有看到,什么都沒有,丈夫卻被審判死了,也沒有任何調查結果證明丈夫殺過人,她要怎么相信他隱瞞了他的黑暗面,表面上是法律的最后一道防線,背后卻觸犯了法律,并且嚴重到被審判死?

    她無法面對,所以只能將樓聽丟遠,她原本想將他交給政府,但是老太太和其他樓家人都不同意,她無心也無力多管,就隨便他們。

    就這樣,這三十年,她堅信丈夫是無辜的,樓聽那令人憎惡的能力無故殺死了他,直到現在,那個很多年前沒有解開的謎團又一次出現了。

    她的丈夫到底是為什么被樓聽殺死的?他真的有罪嗎?老太太真的什么都沒有看到嗎?

    樓甯舟站起身,抓著這份什么都沒有的研究所資料,以及這個謎團離開了辦公室,“準備去月灣山脈的飛船。”

    這些搞不清的東西,她決定去問個清楚。

    ……

    樓聽和樓老太太一起走進了研究所。

    此時這個研究所內空空蕩蕩,很多房間的器材都被搬了個空,只余下樓老太太和她的零星幾個心腹在,因此腳步踏在走廊上,有空空的回聲響著。

    他們走到茶室,樓崢坐到茶桌后面開始煮茶,樓老太太和樓聽相對而坐。

    “你受了傷,就不要喝茶了,喝點白水吧。”樓老太太說,樓崢便提起燒水壺往空玻璃杯里給樓聽倒了一杯白水。

    樓聽沒有理會,只是盯著樓老太太。

    “時間還那么多,你這么性急。要說的有不少,先讓老太婆我潤潤喉!睒抢咸路鹩行o奈般搖搖頭,茶室開著空調,空氣很干,她接過小兒子遞來的茶杯啜飲,姿態優雅。

    茶杯擱置到桌面上,樓老太太這才幽幽說道:“這么多年,你在天上囚籠里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突然心性大變,視我們這些家人于無物,就好像你真的是天上的神明,而我們是地上的螻蟻。但是有一個疑惑,一直壓在你的心底,將你跟這個人世連接在一起,永遠也無法擺脫。這個疑惑,就是——你的父親到底有沒有犯罪!

    銀白色的瞳孔微微變化,樓聽盯著樓老太太,“你終于要說了嗎?”

    老太太對任何人都說當時在產房,她什么也沒看到,突然間審判天秤就出現把褚劍芳給燒死了。但是這是不可能的,現在樓聽對自己的能力已經一清二楚,只要被審判死,那旁觀者就一定能看到是為什么被審判死。

    那個他素未謀面的父親的死亡,是他曾經痛苦的根源,他的母親因此憎恨他,所有人因此恐懼他。他曾經做夢都想要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可作為唯一的目擊者的樓老太太卻說什么都沒有看到。

    這個謎團從他年幼時就存在,哪怕他后來將自己從這個世界分離,用與世隔絕的眼光看待一切,這個疑惑也偶爾會悄悄浮現,像蜻蜓點水從腦海中掠過,存在感不強烈,但確實存在。

    所以在樓老太太打電話要他回樓家的時候,他回來了,除了跟景姵置氣,就是真的想要知道。一個問題一直在腦海中轉,是很煩人的。

    “我既然說了會告訴你,就不會食言!辈枋依镩_著空調,空氣很干,樓老太太又喝了一杯茶,“這件事得從好多年前說起!

    她這一輩子都在痛恨自己的返祖純度不夠高,沒能像別人一樣成為人群中心,成為受到優待的那個人,在國外的經歷短暫的治愈她后更深的加重了她的偏執和抑郁?伤呐畠簶清钢蹍s生來就擁有她渴望的一切。

    她一邊嫉妒著女兒,又一邊盼望著她能給她帶來榮耀。樓甯舟表現得好,她嫉妒,樓甯舟表現得不好,她憤怒。她依靠掌控和羞辱強大的女兒來獲得了某種愉悅和滿足。

    但是,那個男人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樓甯舟的反抗讓她覺得顏面盡失,那種被所有人瞧不起和嘲笑的難堪感再次鋪天蓋地的出現了。毫無疑問,那一刻樓甯舟成了她最恨的人?墒侨諠u年邁和流失的權力,讓她只能強人恨意,虛與委蛇,直到樓甯舟懷孕,她感覺自己找到了報復的機會。

    “那天你媽媽難產,五個小時都還沒把你生出來,我有些擔心,就也進了產房。等你生出來我們才知道為什么會難產,你那時已經長出了六扇小翅膀。我抱了抱你,然后你爸爸拿著奶瓶要過來給你喂奶,在接過你的瞬間,事情就發生了!睒抢咸f,省略了她的那些陰暗的心思,強調了自己對女兒的栽培和女兒對自己的不理解。

    樓聽感到咽喉干澀,茶室內的空氣好像更加干燥了。他終于還是伸手拿起了桌上那杯散發著熱氣的白水。

    眼見著樓聽開始喝水,樓老太太臉上的皺紋仿佛都舒展了開來。

    這個計劃在她通過B超的異樣,發現樓甯舟的孩子可能是六翼天使的時候就開始設計了,她曾經閱讀過大量文獻,想要找到能讓自己進化的方法,在撒拉弗王國那里意外閱讀過六翼天使能力相關的情報,因此她產生了一個計劃。

    計劃將在樓甯舟最幸福的時候實施。

    生產那天,樓甯舟生下孩子后筋疲力竭昏迷了過去,樓老太太帶著小兒子樓崢和一個男人進入了產房。返祖家族內部的家庭醫院的弊端,沒有監控,病房空曠,整棟樓里沒有幾雙眼睛。

    產房內的醫生護士在瞬間就被擊暈了過去,正心疼地伏在床邊看著妻子的褚劍芳震驚地看著闖進來的幾人,目光在那個陌生男人臉上驚疑不定,只因為那張臉,跟他竟有八分像。

    “你們……”

    “生了那么久,我過來看看什么情況!崩咸χf,然后看向那個跟女婿有八分像的男人,男人眼神古怪陰冷,褚劍芳一看就知道是殺人犯的眼神,危機感瞬間讓他汗毛直立。

    “去吧,那孩子在那里!崩咸珜λf。那個殺人犯便走向臺上還未被包裹好的新生兒。

    “干什么?!”褚劍芳立即沖過去要保護自己的孩子,但是下一瞬間他就被樓崢打暈了。

    樓崢雖然返祖純度也很低,但對付普通人綽綽有余了。

    樓崢打暈褚劍芳之后,立即和母親一起后退,飛快退出了產房。與此同時,那個殺人犯抱起了樓聽。他是被騙來的殺人狂,對這個據說是天使的“新玩具”充滿了昂揚的殺意,那殺意和他身上的罪惡在一瞬間激發了樓聽的自我防御力,金光乍現,審判被觸發了。

    樓甯舟被慘叫喚醒,半昏半醒間,朦朧之中,看到“丈夫”被燒成了灰燼。

    醫生護士什么也不知道,唯一的目擊者樓老太太證明是樓聽燒死了父親,而整個產房內確實僅僅充斥著樓聽的返祖波紋。

    樓聽弒父,確鑿無疑。

    樓聽看著突然說出這些話的樓老太太,表情空白,就好像突然間聽到了難以理解的信息,“……什么?”

    “當年被你燒死的那個人,不是你的父親,所以我說什么也沒有看到,并沒有在撒謊!

    “……你為什么這樣做?”

    “為了讓樓甯舟受到懲罰!蹦菚r,樓老太太看著女兒露出的痛苦表情,心滿意足,愉悅至極。從天堂掉進地獄的感覺,很不好受吧,這就是這么多年仗著自己的返祖純度高,白眼狼一樣忘恩負義,對她這個辛辛苦苦生養她的母親不敬的下場。

    “那他呢?”

    “褚劍芳嗎?哦,那個帶壞我女兒的賤男人,我把他關起來,砍了手腳做了人彘后不久就死掉了,普通人就是廢物。”

    第203章 203

    樓聽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好像砸進海中,海水灌入口鼻,整個人被淹沒的感覺又出現了。

    眼前的老人家, 從他有記憶起便是一個精致的,總是穿著旗袍的漂亮慈祥的老太太, 喜歡小孩, 也受小孩喜歡, 盡管他不親近她, 但也沒有懷疑過她任何。

    而茶桌后面那個正在泡茶的男人樓崢,是他的叔叔,總是像一條沉默的大黑狗一樣跟在老母親身邊,沉默寡言, 不爭不搶, 對老太太唯命是從,但他也沒有懷疑過他任何。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大腦里炸開,胃部翻涌, 身上還沒痊愈的傷開始莫名其妙地痛了起來,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前方的茶桌才沒從椅子上跌下來。

    “樓聽,你怎么了?是覺得受打擊了嗎?那看來你對我們多少還是有那么點感情的, 至少信任也是一種感情。挺好, 沒遺傳到你媽的白眼狼, 不枉費我這么多年對你的用心良苦!崩咸靡环N欣慰的語氣說道。

    “用心……良苦?”

    “當然!你想想這么多年來我是怎么對你的?我把這個囚籠打造得像個宮殿, 讓你每天都過得舒舒服服, 給你最上等的吃喝, 除了自由, 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拼盡全力滿足你。為了讓你能盡快掌握你的能力,我耗費了多少時間和心思!”

    樓聽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猛地抬頭看她,“阿蘭她們……”

    老太太露出了笑容,再也不是那種慈祥親切的笑,而是一種惡毒的狡猾與得意。

    當時,他們招聘阿蘭這些照看者,除了樓聽需要照看之外,還有別的目的。

    “該訓練他控制自己的能力了,我沒什么耐心,用快一點的方法吧。”那天,樓老太太對樓崢說。

    于是阿蘭成為了第一個被選中的人,來自月灣山脈的,身上干干凈凈的淳樸婦女,這輩子從沒有作奸犯科過,一雙眼睛很亮,是個好人。

    同時,也沒什么見識,她不知道返祖家族的危險性。

    因為樓聽跟她的小兒子年紀差不多,再加上是個好人,阿蘭幾乎一下子就對樓聽產生了同情,發自內心地對他好,從出生起就未曾被人擁抱過的樓聽第一次被人愛,也很快與她建立起了感情。

    “三個月了,可以開始下一步計劃了。”老太太下達指令。

    于是那一天,下班回家的阿蘭按照如同往常的每一天一樣,給家里撥打了視頻電話,可電話接通的瞬間卻讓她肝膽俱裂。

    “阿媽,救命!”視頻里,她熟悉的家中,她的老母親和兩個孩子被綁在了椅子上,驚恐地朝她呼救。

    綁匪說:“聽說你在大城市里打工,錢賺了很多啊,現在打五百萬給我,不然你媽和你兒子就要沒命了!

    “我、我才打工幾個月,哪有這么多錢?”

    于是阿蘭按照綁匪的指示,在網絡上借了五百萬的高利貸。其實那只是用返祖能力制造出來的假象,阿布和阿勒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阿蘭也只當是遇上了騙子,為了不讓家里人擔心便什么都沒有說。

    可報警后,因為是返祖人犯罪,案件移交給了裁決司,當時的裁決司司長是史罡,樓老太太早已經打過招呼,于是這起案件遲遲沒有進度,她借的高利貸卻每天都在滾雪球一樣產生巨額利息,催債的方法五花八門但又足夠讓她心驚膽戰,為了孩子的安危,她不得不考慮還債,可是光是利息都還不起了,到底要怎么還錢?

    然后下一步開始了。

    “怎么來錢快?賭啊,你知道嗎?我這套房子就是賭來的!我花了五十塊錢買的彩票,中了一千萬!”熱情的鄰居給她出主意。

    “這怎么行呢?賭博不行的,不行不行!

    “那不然呢?你去賣腎啊?現在什么器官都能克隆啦,賣不上價的。還是你要去偷去搶?搶肯定不行的,偷的話可以哦,你不是在返祖家族里上班嗎?那么多好東西,你偷摸個古董花瓶什么的出來,搞不好就賣個上千萬了!

    “這怎么行?那我不成小偷了嗎?不行不行,我干不出這種事!卑⑻m立馬拒絕。

    不能偷不能搶,嘗試跟樓家求助的時候被毫不留情的拒絕,裁決司遲遲沒有動靜,催債者的威脅越來越狠厲,甚至還拍了跟在孩子后面的照片給她,求助無門的絕境中,賭博,成了阿蘭唯一的出路。

    然而那不過又是一個讓她滑向深淵的陷阱,十賭九輸,在刻意的操縱下,她成功還了一些債,又很快欠下更多的債,她陷入了死循環中,神經被無情地不斷拉扯和控制。

    “阿蘭,你怎么了?”年幼的樓聽又一次問道。這時的阿蘭跟幾個月前的模樣差距很大,她瘦成了一根竹竿。

    “我、我沒事,是水土不服,來,今天我給你做甜甜的魚好不好?”阿蘭也如之前那樣強笑道。這孩子幫不上忙,他比她還要慘,要不是她來了,她甚至懷疑他會被樓家餓死。她的鄰居跟她說如果把樓聽偷出去賣掉就可以一次性清空所有債務,她立即把她臭罵了一頓,趕了出去,從此不再往來。

    在情況沒有絲毫好轉,還更加糟糕的情況下,沒有辦法,阿蘭哭著開始在樓家盜竊了。

    “很好,雖然有些偏差,但是也算按照計劃在進行,讓她多偷幾次,養大她的胃口,再安排人去撞見吧!北O視著阿蘭一舉一動的老太太說道。

    最終事情如同預料的那樣,盜竊,被發現,被毫不留情地大聲斥責,說她一定會牢底坐穿,她的孩子們這輩子都要為母還債,被人戳脊梁骨,永遠抬不起頭,這輩子已經看到了頭……阿蘭頭腦一昏,終于殺了人。

    這個眼神明亮的婦女眼中的光芒徹底消失了,她誤入了怪物的巢穴,被一步步設計,推下深淵,成為了一個人們唾棄的“在大城市里迷失自己,沉迷賭博,盜竊殺人”的罪犯,最終在樓聽的審判天秤中被業火焚燒成灰燼。

    至此,目的達成。

    樓聽在親眼看著阿蘭被自己的能力殺死后,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了很多天。

    “很好,再安排幾個給他,相信幾次之后,他對自己能力的掌控就能爐火純青了!北O視著一切的老太太,露出了笑容。

    怎么樣才能讓一個人最快的成長呢?

    ——讓他感受痛苦。越是刻骨銘心的痛苦,成長得越快。

    后面的青萍,李薇薇……每一個都是被這樣被一步步推入深淵的,她讓樓聽跟他們建立羈絆,然后再讓樓聽的能力殺死她們。

    ——如果不想再殺死愛自己的人,就拼命地成長起來吧。

    成長到能完全自控,這樣老太太我接近你的時候,才不會一不小心被你殺死,前功盡棄。

    樓聽想起他從國際法庭回來的時候,阿勒被眾人扯著,掙扎著哭喊著“我阿媽不是那種人”的畫面。

    這個老東西,怎么能毫無廉恥的說出這種話?

    樓聽憤怒地抬起手,一秒控制體內的返祖之力,接受審判吧!

    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體內的返祖之力死了一樣毫無動靜,樓聽甚至突然咽喉一甜,吐出了一口血,從椅子上跌了下來,抓著桌面的手一滑,桌上還剩部分的玻璃杯被掃落在地,透明的液體在干燥的地面鋪開。

    是這杯水……

    樓老太太優雅地將茶杯擱回桌面,朝樓崢擺了下手示意不喝了。

    “樓聽,你剛剛竟然想審判我嗎?看來你也沒比你媽好多少,跟你媽一樣,都是仗著自己返祖純度高就瞧不起人的東西。”她滿含憤怒和嫉妒地說,彎下腰,已經生長出老年斑的老手扯住樓聽的銀發,“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高純度返祖人,沒有這些返祖細胞,你們都是個屁!你以為我這么多年熱臉貼冷屁股,毫無尊嚴地菩薩一樣哄著你是為了什么?”

    老太太炫耀一樣拿出那瓶粉色的液體,“看到了嗎?是為了這個!每周從你身上提取的血液里的返祖細胞,耗費了二十年才終于得到的成果!我告訴你,你今晚會死在這里,我將取代你離開華蘭,去撒拉弗王國成為女王!什么高純度返祖人,什么高官總統,屆時也不過是我的刀劍,我平起平坐的對象!”

    而樓聽喝下的毒藥是另一項成果,要取代樓聽成為獨一無二的六翼天使,那就必然要殺了樓聽。要殺一個人總是比要救一個人簡單,因此這個毒藥比進化液更早研究成果,且沒有解藥,樓聽必死無疑。

    樓聽感到一種從細胞內部傳來的疼痛,仿佛可以清晰感受到每一粒返祖細胞都在爆炸,在枯萎,自己正在被殺死。他突然有點想笑,也真的笑了。

    “砰!”忽然,研究所外面傳來刺耳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踹鐵閘門,把樓老太太和樓崢嚇了一跳。

    樓老太太臉色一變,樓崢立即起身去查看監控。

    研究所門外,好幾艘幽靈戰機降落,荷槍實彈的第九軍戰士氣勢洶洶,為首的廖憶安一副來者不善的表情。

    “喂,我知道樓聽在里面,老太太,再不開門,就別怪我們硬闖了!”廖憶安說著,他身邊的弟兄們已經舉起了槍,一副下一秒就要把研究所的大門給轟爛的架勢。

    在湘州的第九處成員慢了一步沒能抓到樓聽后就立刻上報給了廖憶安,于是廖憶安便帶著人親自來抓樓聽了。

    哼,襲擊鎮國殺神,這得是公訴案了,他殺不了樓聽,也絕不讓樓聽好過!

    “媽!”樓崢緊張地看向樓老太太,廖憶安那個瘋子,是真的會直接把門轟爛的,屆時看到眼下的畫面,可就麻煩了。

    “他怎么還不死?”樓老太太惱怒地看著樓聽。

    “他沒把水都喝下去,毒藥不能一擊斃命,還得些時間!

    “廢物!這點小事都干不好!”老太太尖聲罵了一句,高大的樓崢頓時微不可查抖了抖,兒這時候,外面傳來槍聲,廖憶安居然就這么開始硬闖了!

    “可惡!現在要把樓聽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你去把廖憶安帶進來,他憎恨樓聽,比誰都樂意見他死,就當賣他個人情算了!

    原本的計劃是弄死樓聽后他們就去跟撒拉弗王國來接人的信徒匯合,跟他們去撒拉弗,但是廖憶安這個該死的程咬金出現了,他就是一條嗅到血腥味就絕不會松口的鯊魚,如果要讓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就只能進行談判了。

    樓崢趕緊跑去開門,并且只允許廖憶安進來。

    廖憶安挑了挑眉,敏銳的意識到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正在發生,“好啊。你們在外面等我!

    把第九軍留在外面,廖憶安大搖大擺跟著樓崢進了研究所。他倒想看看他們想干嘛。

    穿過空曠沉悶的走廊,轉過拐角,入目的便是裝修得頗有古意,點綴著綠植的茶室,以及茶室內狼狽的半死不活的樓聽,以及端坐在椅子上的樓老太太。

    這出乎他的意料,廖憶安不由得睜大雙眼,“這……”

    樓老太太說:“廖科長,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廖憶安瞇起眼睛,“什么意思?”

    樓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語氣悲哀地說:“這個我費盡心思養大的孩子,終究還是成為了一個大麻煩,他仗著自己的能力和身份,完全不把家族的利益和安危放在眼里,居然連裘法都隨心所欲去襲擊,甚至下了死手想要殺死他,誰知道他以后還會做出什么危害社會的事?作為他的養護者,我必須承擔我應該承擔的責任!

    廖憶安:“哼,你現在才醒悟過來嗎?”

    “慚愧,但是請原諒作為長者的心!

    “所以他現在是怎么了?”

    “他喝下了毒藥,不久后就會死了。這是樓家給他判處的死刑!

    “死、刑?”

    “廖科長,我知道你恨他,雖然很多人不知道真相,但是我知道,你恨他的原因,是因為當年你兒子,就是被樓聽殺死的,你想為他報仇!

    廖憶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手猛地抖了一下。

    痛苦的回憶像一枚核彈,襲向他的大腦。

    很多人不知道現在年過半百仍然是孤家寡人的廖憶安,曾經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兒子,在女友生下孩子離開后,他一個人將那孩子撫養長大,耗盡了工作時間以外的全部精力與全部的愛,但即便做到了他認知和能力內的極限,他似乎也不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父親。

    “你為什么總是這么刻?普通人里也有惡魔,返祖人里也有好人,你干嘛這么偏激?樓家那個小朋友不是很慘嗎?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你們判了死刑!我媽就是因為你這樣才甩了你的吧!不想跟你說話了!”

    青春期的時候,他就總喜歡跟他唱反調,父子兩人一見面就經常吵架,少年時常摔門而去,讓他十分不快。但即便如此,毫無疑問,他愛他的孩子,短暫的不快過去,他的記憶又會被他年幼時充滿依賴的純真笑容填滿,想起小朋友第一次在幼兒園做了禮物送他時的感動。

    但是有一天,這個少年滿臉驚慌無措地找到他,“爸,怎么辦,我……我殺人了!”

    他殺人了,是誤殺,為了和同學一起教訓一個詐騙光老人養老金的混賬,一群人打架間他抄起地上的棍子砸了那混賬一下,卻不料上面竟然有一根釘子,一下扎進了詐騙犯的后腦。

    但是在那之后,幾個年輕人一時犯了渾,覺得不應該為這種垃圾坐牢,居然想到毀尸滅跡,以至于罪加一等。

    經過一番掙扎,廖憶安帶他去警局自首,當時他并不知道,那時天上囚籠搭建完畢,樓聽要在這一天被接去月灣山脈,而這個消息,恰好因為他掙扎是否要讓兒子去坐牢而請假的時間里錯過了。

    兩輛車子在兩條街上平行交叉而過,相隔距離小于了五十米,瞬間觸發了樓聽的審判。

    一個父親親眼看著孩子在眼前被燒死,對他的哀嚎和求助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措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甚至連一絲骨灰都沒留下。

    廖憶安眼睛布滿了紅血絲,恨意化作利劍刺向了樓聽。

    樓老太太看著他,她就知道那恨意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淡化,廖憶安這么多年一直盯著樓家,抓到機會就找茬就是因為這件事。

    “廖科長,你回去吧,就當在這里什么都沒有看到!

    廖憶安問:“老太太,《返祖人管理條例》改革之后,返祖家族沒有處決自己族人的權力。樓聽對華蘭也很重要,你現在殺了他,后面要怎么給華蘭交代?”這可不是隨隨便便交代得了的事。

    “我一把年紀,本來也活不了幾年了,為了家族和國家,拿命去交代又如何?”

    “不愧是樓家老夫人,確實有大家風范!绷螒洶补牧藘上抡疲缓髲暮笱幠贸鲆话褬,“既然如此,我直接殺了他,老太太幫我把鍋背了怎么樣?”

    “咔嗒”兩下,子彈上膛。

    老太太欣然應允,她本來就等著樓聽氣絕,無所謂廖憶安要不要親自動手。

    樓聽一直不知道廖憶安對他強烈的敵意從何而來,現在總算是知道了,恨他的人太多了,無所謂了,要殺就殺吧,反正沒人在乎。

    然而下一秒,廖憶安忽然把槍口指向了樓崢,扣下了扳機。

    “砰!”特制的返祖子彈瞬間在猝不及防的樓崢胸口炸出一朵血花。

    樓聽懷疑自己在劇烈的疼痛中看到了幻覺。

    “廖憶安!”樓老太太大驚。

    廖憶安又把槍口對準了樓老太太,狠聲道:“老東西,膽敢在老子面前踐踏法律!判刑,這是你們配干的事?我恨樓聽這小子,恨他那該死的能力,但是老子最憎恨的,就是你們這種踐踏國家法律,草菅人命,覺得自己有資格審判別人的混賬!你們覺得自己能凌駕在國家之上嗎!”

    樓老太太大驚失色,“廖憶安!這可是你唯一為兒子報仇的機會!”

    廖憶安握著槍的手緊得發顫,脖子青筋鼓脹,眼睛通紅,“那只是……私仇而已!

    樓老太太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為達目的可以卑鄙無恥又下流的第九處廖憶安,居然會是把國家和法律放在私仇之上的人,頓時惱怒不已。

    “樓崢你這個廢物在干什么?!”她厲聲大罵起來。

    廖憶安立即毫不留情開槍,但是被從地上爬起飛撲而來的樓崢撲倒,子彈從老太太身側飛過。

    廖憶安年紀不小,每天訓練卻從不落下,西裝下一身肌肉,中了殺傷力極強的返祖子彈的樓崢根本沒辦法做到即刻制敵。

    趁著樓崢牽制住廖憶安,樓老太太便想要趕緊離開,免得外面的第九軍注意到動靜沖進來,自己前功盡棄,她要立刻出發去跟撒拉弗派來的飛船匯合!但是她跑了兩步又停下腳步,看向了樓聽。雖說是針對樓聽的返祖細胞研發的毒藥,但是萬一樓聽被救下來了呢?

    這個世界上只需要一個六翼天使。

    于是樓老太太拿出一把刀靠近樓聽,蹲下身朝著他的心臟位置捅去,想讓他當場斷氣。

    注意到樓老太太的舉動,廖憶安表情大變,原本要格擋樓崢刺來的刀子的胳膊變換了姿勢,朝著老太太開出了一槍。

    “砰!”

    “!”

    老太太握著刀的手腕被子彈洞穿,刀子脫力松開,她發出慘叫,廖憶安的胸口也被刀子刺入。

    “殺了他!樓崢,你到底在干什么?!你這個廢物,永遠也比不上你姐!”老太太扭曲著一張臉破口大罵,宛如一個潑婦,再無絲毫優雅。

    樓崢難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起來,就好像被掌控了發條的人偶,被用力一擰,他更加瘋狂不要命的攻擊起了廖憶安。

    研究所內的所有動靜,都被厚厚的墻與緊鎖的大門阻隔,外面安安靜靜。

    第九軍的戰士們看了看手表,面面相覷。

    “老大進去好些時候了。”

    “我們是不是該進去看看情況了?”

    “可是門鎖著,我們要開槍嗎?”

    這時,決心一定要跟母親問清楚當年產房里的事的樓甯舟,抵達了研究所。

    樓甯舟對在這里看到第九軍并不是很意外,廖憶安怎么可能會放過這次找茬的機會?她不是廖憶安的下屬,不用遵守他的命令,于是自顧自上前按了指紋,打開了研究所大門。

    研究所內,老太太聽到研究所大門被打開的聲音,霎時顧不上給樓聽補刀,也不顧正跟廖憶安殊死搏斗的樓崢,抓著淌血的手腕轉身離開了茶室。

    研究所內有秘密逃生通道,即便是樓甯舟也不知道在哪,逃生通道的盡頭有一艘小飛船,她要搭上這艘飛船去跟撒拉弗的飛船匯合!

    此時,撒拉弗的信徒搭乘的軍事飛船已經悄悄越過了鄰國的領空,朝著月灣山脈這一端的華蘭前進,不久后就會抵達約定的坐標,飛船上的每個人都異常振奮,馬上,他們國家將迎回六翼天使了!

    廖憶安重重撞在了茶桌上,連人帶茶桌一起翻倒在地。到底已經是一把年紀的普通人,能在返祖人的手下堅持這么久已經是極限,再也爬不起來了。

    樓崢走過來準備給他最后一擊。

    廖憶安看著不遠處的樓聽,一邊吐血一邊心里罵罵咧咧,居然要跟這個可恨的小兔崽子死在一起,太晦氣了。不過,這樣很快就可以再看到那孩子了吧,也不知道投胎了沒有,可能已經有新爸爸了吧,希望不會是像他一樣讓他討厭的爸爸……

    樓聽也看著廖憶安,他渾身都因為劇痛在顫抖,身體幾乎完全無法使力,但是在樓崢的刀子要刺入廖憶安的心臟的瞬間,他的指尖還是勉力凝聚起了一點金光。

    “叮——”

    金光乍現,神圣的審判天秤將樓崢吞入其中。

    樓甯舟和第九軍的戰士趕來,便看到了這一幕,他們瞪大了雙眼,看著展現在眼前的審判。

    樓甯舟所渴求的真相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鮮血淋漓的,赤裸裸地展現在了她的眼前。她的母親和她已經被母親洗腦成人偶的弟弟,是怎么在她生產的那一天策劃了一切,用殺人犯欺騙了她,離間了她和親生孩子的感情,又是怎么殘忍地虐/殺了自己深愛的丈夫……

    她幾乎無法站立,面龐已經濕透,身體里有什么東西激烈的瘋狂涌動掙扎著,就要從咽喉里嘔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樓甯舟來到樓聽身邊,近30年的誤會與隔閡,卻讓她不敢觸碰他,痛苦得恨不得現在就死去。這么多年,她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老大!”

    “快!”

    第九軍的戰士急急忙忙給快斷氣的廖憶安做緊急治療,但是卻對樓聽束手無策,他們已經從樓崢的審判中得知樓聽恐怕是沒救了,針對他研制了三十年的不存在解毒劑的毒藥,更不用說月灣山脈自治區里沒有返祖醫院,要治療也得到首都去,等到的時候,樓聽早就死掉了。

    這時,樓甯舟忽然動了,她想到了什么,咬著牙將樓聽抱了起來,快速跑了出去。

    樓老太太跟撒拉弗王國的約定也在審判中被他們知道了,可想而知被派來迎接樓聽的一定都是一些厲害角色,萬一他們中有人能夠救樓聽呢?去返祖醫院來不及了,去約定坐標找撒拉弗那些人更快。

    樓甯舟快速抱著樓聽上了她的飛船,飛船很快起飛,朝著約定坐標飛去。

    樓老太太順利地通過逃生通道坐上了逃生飛船,她駕駛著飛船在夜色中朝著約定坐標快速飛去。

    作為逃生飛船,必然是經過了一番昂貴的特殊改造,可以隱形和躲避雷達探測,這是為了不讓華蘭的空軍發現。

    她一邊駕駛飛船一邊觀察飛船后方和四周,天空寬廣無垠,四周云層輕薄,點點星星在天穹上輕閃,很安靜,很安全。

    很好,沒有人追來。

    她臉上露出笑容,雙眼野心勃勃,呼吸都不由自主漸漸加重,已經用紗布纏住傷口的手按著口袋里的那瓶進化液。

    等到了就跟那些人說樓聽已經死了,是裘法把他殺掉的,跟他們一起回撒拉弗,到了撒拉弗再組建新的科研團隊繼續研究,等藥劑穩定了,她就可以喝下去,重獲新生了!

    她會成為獨一無二的六翼天使!擁有更長的壽命,樓聽無福消受的億萬信徒的供奉和崇拜,她會享受到!

    坐標幾乎已經近在眼前,忽然,雷達上顯示后方出現了別的飛船。

    樓老太太臉色一變,是有人追來了嗎?第九軍嗎?不,雷達識別出了那艘飛船上的返祖家族族徽。

    是樓家的飛船……是樓甯舟!

    樓老太太慌了,如果被樓甯舟追上,她告訴撒拉弗的人是她殺了樓聽,而她現在又還不是六翼天使,六翼天使的信徒會怎么做?

    “我真該在把你生出來的時候就掐死你!”樓老太太咬牙切齒,她曾經對樓甯舟或許多多少少有一點母女親情,但是這點情感在樓甯舟開始反抗她之后,就已經被她扭曲的人格徹底吞噬殆盡,只剩下了嫉妒和怨恨。

    “快!快!”小飛船的速度已經拉到最高,終于抵達了約定坐標,她聯絡了撒拉弗迎接團的負責人,隱形的軍事飛船在空中脫去了隱形膜,露出了威嚴冷酷的巨大身姿。

    信徒們已經亢奮得滿臉通紅,一個個就像終于要見到夢寐思服多年的夢中情人的忠犬。所以在看到只有老太太出現的時候,一張張臉瞬間垮了下來,并且老太太在聲淚俱下地告訴他們樓聽被裘法殺死后,一張張已經垮下的臉瞬間籠罩上了仇恨的陰影。

    “華蘭想隱瞞這件事,為此甚至想殺了我這個知情者,他們追來了,我們趕緊離開吧!”老太太催促道,她心臟砰砰直跳。

    “追來了是嗎?正好無處宣泄我們的怒火!殺了他們!”為首的人卻做出了這樣的反應,其他信徒更是怒聲支持,船上滿是“殺殺殺”的聲音,他們船上原本要用來轟炸聯合國的TNT炸/彈剛好都還沒用。

    “不!千萬不要沖動,他們決心要隱瞞真相,追擊者都是強大的返祖人,所以你們的火力是不可能贏得了的!為了給樓聽報仇,我們還是先謀定而后動吧!”老太太連忙說。

    老太太說服了他們,為了不被殲滅導致真相沒辦法向全世界公開,尤其是樓老太太這個重要證人必須得活下來,于是他們逼著自己咽下了這口氣。

    此時,樓甯舟的飛船還在遠處,只能看到一個小點。她來不及了!

    遠處的樓甯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擔心他們被樓老太太騙走,可是她并沒有撒拉弗王國相關人員的聯絡方式,于是她按下了一個按鈕。

    “咻!”一束煙花從飛船頂部飛出,在夜空中炸開了一扇天使羽翼的形狀。

    “等等,樓家的族徽?那是樓家的船?”軍事飛船上的信徒立即認出了那朵煙花的形狀。這是很多返祖家族都會定制的族徽煙花信號彈。

    樓老太太心臟一抖,說:“對,是樓甯舟,她有多忠誠華蘭你們有目共睹。”

    所有人立即想到了廖憶安和樓聽對陣那次,樓甯舟毫不猶豫朝樓聽射箭的畫面,頓時一張張臉上更加忿忿不平。

    “走!”

    樓老太太松了一口氣,我贏了!

    樓甯舟看到那艘飛船正在漸漸失去身形,明白他們就要離開了,急得滿頭大汗,于是她做出了一個決定,她抱起樓聽飛速來到飛船出口,身體一躍,夜空中,雪白的翅膀張開,朝著快要消失的軍事飛船飛去。

    “等等,等等!那是……那是主!!”在軍事飛船已經仿佛只剩下一片薄霧,就快被風吹散的瞬間,有拿著望遠鏡的人尖叫了起來。

    “什么?”

    信徒們再次呼啦啦沖上甲板,樓老太太臉色大變,身體被撞得左搖右擺。

    “真的是主!!快過去接他,他傷得很重!天!”他們都看到樓甯舟抱著的樓聽了。

    “不!他已經死了!那只是一具尸體!”眼見著一切都要功虧一簣,樓老太太近乎崩潰的尖聲叫嚷起來,瘋狂又哀求地抓住身邊每個人的手,“他真的死了,已經死了!”

    然而沒有人理會她,就算那是樓聽的尸體,既然已經看到了,他們就要將他帶回撒拉弗,而不是轉身離開。

    眼見著樓甯舟越來越近,樓老太太徹底崩潰了,她把口袋里的進化液拿出來灌進口中,馬上感受到身體在發熱,后背癢痛,好像有什么東西就要從背里沖出來,她狂喜地喊:“快看!你們看啊,我才是六翼天使!樓聽已經死了,我才是你們要的六翼天使!”

    六扇翅膀從老太太背后竄出,所有人都驚呆了,飛速后退,讓出了一個空圈。

    樓老太太被沉重的翅膀拖拽到地上,她臉上是扭曲癲狂的喜色,沉浸在自己成為了六翼天使的美夢中,“快帶我回去,我要當撒拉弗的女王,我才是你們的主!”

    周圍一陣寂靜,老太太察覺到不對,抬眼看過去,看到周圍人的眼神,那充滿厭惡的仿佛在看怪物的眼神。

    “她在說什么?”

    “所以她打的是這種主意是嗎?”

    “撒拉弗才不會要你!我們只要樓聽!”

    “她這種態度是什么意思?她一直想取代樓聽嗎?”

    能來接人的大部分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從老太太的話中發現了端倪,信徒們勃然大怒,“難怪我主從來不給我們回應,是你在從中作梗吧!”

    “以為長出來六扇翅膀就是六翼天使了嗎?”

    憤怒的信徒扯起她的翅膀,想要將它們從她背上扯掉,又打又踹,老太太狼狽不堪,恐懼不已,“不要!不要!救命啊……”

    直到飛船快跟樓甯舟匯合,他們才停下憤怒的拳腳。

    老太太已經頭發凌亂,鼻青臉腫,抱著寶貝的羽翼縮成一團,然而六扇羽翼越來越沉重,它吸收著她所剩不多的返祖之力飛速生長著,卻很快無法從她老邁的身體吸收到更多的養分,羽毛從潔白變得黯淡,甚至開始融化一般,很快就像是從淤泥里拖出來的,破破爛爛,臟兮兮,臭烘烘地蓋在老太太的身上。

    樓老太太也變得瘦骨嶙峋,滿臉皺紋,白發變得干枯,她聽著周圍的聲音,看著自己的寶貝翅膀,目眥欲裂,“不……不!不……”

    完了,什么都完了,成為獨一無二的強者,被無數人追捧的美夢徹底破碎了,她成了一團人人避之不及厭憎不已的爛泥!不,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在樓甯舟帶著樓聽上船后,她爬向樓甯舟,抓住她的褲腿,哀求道:“救……救我,救我……女兒……救我……我錯了,我錯了……”

    樓甯舟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用力將褲腿從她手上扯開,越過了她。而她很快就被人拖走,扔到了角落的垃圾推放處。

    沒有人理會樓老太太,他們將樓聽和樓甯舟團團圍住,飛船上有治愈系返祖人,立即過來為樓聽治療。

    返祖之力毫不吝嗇的大量灌注進他的身體里,卻在短暫地跟樓聽體內的毒糾纏了一會兒便落敗了。

    飛船上所有的解毒劑都死馬當活馬醫地給樓聽注射進去,卻都毫無效果。

    樓聽還保留著些許意識,看著他們不停的折騰,耳邊都是焦急的哭聲,仿佛一只只蜻蜓,在他的心湖中蕩起一圈圈淺淺的漣漪。

    他們哭得可真傷心,連他那個母親也在哭,曾經好像全世界都恨不得他死掉,現在卻又好像全世界都在挽留他。他的主……在聽到他死亡的消息的時候,也會難過嗎?她會不會后悔說的那些話,后悔選擇了裘法,趕走了他?

    想到這個,他又在悲傷中孩子氣的產生了一種快意,想象著景姵聽聞他死訊時后悔的樣子。

    此時,軍事飛船下方,月灣山脈連綿的山峰之中,有人從帳篷里鉆了出來,他穿著燕尾服,戴著黑色禮帽,留著八字小胡子,手上拎著一個小巧的黑色箱子,宛如一個魔術師。他看了看懷表,“看來,該我出場了。”

    他的雙腿就像火箭一樣冒出火光,讓他整個人一下躥上了天空,落在了那艘軍事飛船上。

    “別緊張,我是奉命來給樓聽送救命藥的!痹诎阉腥藝樀门e起槍的時候,那人摘下頭頂的帽子,彬彬有禮地說道。

    樓甯舟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腦中忽然浮現了一個人影,忽然產生了一種荒謬的猜測,于是攔下了過度緊張的信徒們。

    那人在所有人警惕的目光下,拎著那個箱子走到了樓聽面前,蹲下身,打開了密碼鎖,說:“樓聽,這是我主命我送來的。”

    樓聽心中產生了一個預感,當他看到箱子里的東西,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箱子里,躺著一根沾著血的龍角。

    傳說中真龍之角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解百毒,治百病。

    “她讓我再向你傳達一遍,她說:樓聽,去看看世界!

    第204章 204

    湘州, 龍青燕陪著臉色蒼白的景姵去治療室治療斷角。

    她割角這件事只有龍青燕知道,她當時當場就捧著臉做出了吶喊狀,幾乎要暈倒過去, 被景姵勒令不許跟別人說,很勉強才答應下來。

    因為這件事, 龍青燕現在已經看樓家人很不順眼了, 可想而知要是龍家人知道, 會有多麻煩, 裘法要是知道了……即便是自認為很會哄男人的她都覺得沒什么自信了。

    斷角在露出來的時候,仍然還在流血,大概是龍角的組織特性,很難自愈, 需要借助治療儀器。然而即便有最高端的治療儀器, 這傷口的愈合速度仍然十分緩慢,為此她只能繼續在湘州逗留。

    傷口在治療光線的照射下暖暖的,延緩了些許痛感。景姵照了一會兒, 在心里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便在幾分鐘后接到了手下的電話。

    “他乖乖和撒拉弗的人離開了,只是看起來很難過。”打扮得像魔術師的八字胡手下說, 真的很難過, 就像一個不愿意離家, 但是被逼到絕境不得不走出家門的孩子, 他真沒想到會在看起來那么高大上的六翼天使臉上看到那種神態。

    他還記得那天他接到信息去找景姵的時候, 她面無表情割下了自己的一只龍角, 卻故意保留著上面沾著的血的畫面。

    他當時不明白是為什么, 直到今晚。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接下來你消失一段時間吧,不要聯絡任何同伴。注意安全!本皧痴f。

    “是!

    剛剛結束跟手下的電話,便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景姵看著來電顯示,并不意外。

    “龍錦!睒清钢塾行┥硢〉穆曇魝髁诉^來。

    高空的寒風吹亂她黑中摻白的長發,樓甯舟冷若冰霜的面孔疲憊不堪,高挑筆直的身軀站在船頭,目光悠遠地望著遙遠的空蕩蕩的前方,疲憊而痛苦。

    “樓家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事?”

    景姵沒有說話。

    “也是,‘解謎情報屋,沒有你們沒有的情報,只有我們想不到的情報’。可惜,我竟然和很多人一樣,其實并沒有相信這句話,至少你不可能知道那種只有當事人才知曉的辛秘。否則……”樓甯舟閉上眼,否則又怎樣呢?樓聽已經受過多少年的罪了,樓聽不會原諒她的,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抱歉!本皧持荒苓@么說,事實上,就算樓甯舟想到了要跟她買情報,她也未必會賣給她,因為時機還未到,盡管他們痛苦,她也略感歉疚,但是無論如何她的計劃始終是第一位的。

    “都是我應得的。但是,龍錦,你能不能對樓聽溫柔一點?至少讓他養好傷再趕他走不行嗎?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你都拿去。”樓甯舟想到樓聽流淚的模樣,感覺他像在暴雨天氣被趕出家門的小狗,心如刀割。她現在只想傾盡所有補償樓聽,因此厚著臉皮拜托景姵這種事也算不了什么。

    景姵摸著疼中帶癢的斷角,垂下眼睫,說:“樓家主,或許你愿意相信,這已經是我對樓聽所能做的,最溫柔的事了!

    她已經出手改變了很多人原定的結局,因此未來的走向已經變得撲朔迷離,蝴蝶效應積少成多,即將在不久的將來徹底爆發。

    即便是她,也不能百分百保證最后的贏家會是自己。

    一旦她失敗了,那個出生起就被關在一方天地,渴望地看著天空,從身體到心靈都被囚禁了的孩子,就什么也看不到,也永遠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了。

    ……

    夜空中,隱身的軍事飛船朝著撒拉弗王國一刻不停奮力疾馳,所有信徒都亢奮得睡不著覺,但是又不敢發出聲音吵鬧到樓聽,于是正艘飛船上的人似乎都玩起了比手畫腳的游戲,不知道的人一看還以為他們中了邪,才會詭異的手舞足蹈,表情夸張。

    負責人早已經第一時間聯絡了國家,撒拉弗王國王宮全部燈光都亮了起來,徹夜通明,所有人都在忙活,準備在明天迎接他們的六翼天使。

    天光熹微,一抹白色在天邊翻起來,因為龍角而解了致命毒素的樓聽從房間內走出來。

    “主!”

    才稍微平靜些的信徒們立刻又沸騰起來,樓聽沒理他們,他的臉色蒼白,但神態仿佛又恢復成了過往高傲如天神的模樣,昨夜的狼狽脆弱仿佛只是幻象。他徑直往前,信徒們立即恭敬的紛紛讓開路,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地跟在他的身后。

    經過垃圾桶的時候,樓聽將因為掉進海里而關機,不知道壞沒壞掉的手機扔了進去。他不需要這個了。

    他走到了船艙的艙門前,“打開。”

    信徒意識到了他要干什么,臉色大變,“主,我們馬上就回撒拉弗了,國王已經準備退位了,登基大典的安排……”

    “這就是你們的虔誠嗎?”

    把他們都殺了,都不能懷疑他們對六翼天使的虔誠信仰,最終盡管心里再不愿意,再淚眼汪汪,他們還是乖乖打開了船艙。

    狂風灌入,銀發飛舞,樓聽看著遼闊的,已經全然陌生的世界,想著那個黑色保鮮箱里的龍角,上面染著的血色,刺痛著他。他的嘴角揚起些許弧度,有些苦澀,又有些譏諷,似有若無的聲音被風吹散,“如你所愿。”

    雪白的羽翼一振,冰雪的氣息散開在風里,他離開了這艘前往撒拉弗的飛船。

    ……

    這段時間,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華蘭,昨晚樓聽襲擊裘法后,所有人都很關心后續,樓聽會受到懲罰嗎?他們想象了各種樓聽可能會受到的懲罰,但是當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樓聽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因為樓聽和撒拉弗的人跑了。

    這該說是因為失戀而叛逃了嗎??

    在公眾傻眼的時候,各國政府則陷入了幸災樂禍的狂喜中。

    “所以說,華蘭這么辛辛苦苦保下樓聽,讓他自由,到底是為了什么?給他人做嫁衣嗎?”

    “哈哈哈哈樓聽跟裘法算是結了大仇對吧,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啊,他加入撒拉弗后會怎么對付華蘭呢?”

    “有好戲看了!”

    撒拉弗王國的國土不算大,但是人口卻不少,而且還遍布全世界。因為他們血脈中對六翼天使這個開國生物的奇妙情感,他們的宗教信仰十分牢固且瘋狂,使得這個民族具有非一般的凝聚力。

    如果樓聽被接回撒拉弗,真的成為了國王,他一聲令下,撒拉弗一定會對華蘭開炮的吧,就算打不過華蘭,也夠麻煩的了。

    搞了半天沒給自己的國家多添一張王牌,反而增加了個敵人,這怎么能不讓他們幸災樂禍?這么多年一直都是華蘭看他們的笑話,難得有了能看華蘭笑話的時候。

    然而他們還沒幸災樂禍多久,就又聽說了一個消息。

    ——樓聽沒有去撒拉弗王國,他在中途便離開了,離開的方向既不是回華蘭的,也不是去撒拉弗,誰也無法聯絡上他,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撒拉弗王國從一開始的舉國歡慶變成了舉國失落。

    于是關于他的這次離開,從過于嚴重的“叛逃”,變成了“出走”。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再也沒有絲毫樓聽的消息傳出,好像他已經從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人們也從一開始的熱切關注漸漸退去了熱情,熱鬧了好一段時間的網絡終于漸漸安靜下來。

    ……

    在全世界仿佛都被景姵和兩個男人吸引走注意力的時候,在華蘭云錦州,悄無聲息地發生了一件事。

    武家。

    如今的武家家主武瑛在這一天晚上,在忙完家族事務之后,再次獨自前去停尸房。

    政府不希望武家主在這種情況下草草下葬,因此所有人都在等這緊湊而繁忙的事件結束,好給武家主一個盛大的喪禮,所有人都能前來吊唁,為他送行。武瑛也覺得應該這樣,她的父親值得風光大葬。因此武家主還一直躺在停尸房的冰柜內。

    “爸爸,當家主比我想象中更難,我要多久才能像你那樣游刃有余呢?”人前永遠昂首挺胸英氣逼人自信驕傲的武瑛,只有在跟爸爸說話的時候才會流露出符合她的年紀的孩子氣和沮喪。

    冰冷的停尸房,那個柜子里,因為躺著的是至親之人,所以也不會產生絲毫恐懼,反而是令人心安之所。

    “發生了很多事,空氣里好像已經充滿了硝煙味,我幾乎感覺到生死存亡的時刻在逼近,但是族里的那些家伙居然還在為那點蠅頭小利勾心斗角……”

    “我發現江姨身上時不時會出現點傷,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很多欺負,我不可能時刻盯著她,讓她留在武家是錯誤的決定,我準備送她離開……”

    “……”

    面對著冰柜,她絮絮叨叨了很多,她想看看父親,可是看了又會心痛,于是偶爾傾訴完了再拉開短短地看上一眼。

    最后,她拉住拉環,將冰柜拉出,然后,時間好像突然凝固住了。

    冰柜里武家主的尸體不翼而飛,只有一張紙條靜靜躺在里面。

    武瑛看著紙條上的字,先是錯愕,難以置信,隨即漸漸的,她死死盯著上面落款的名字,身體因滔天的怒火而微微發抖起來。

    “龍錦!”

    ……

    廣闊神秘的大海上,一個一半藏在海水中,一半露在海面上的泡泡里,一場影響著這個世界未來的會議正在展開。

    階梯狀的座位上坐滿了人,每一個都是西裝革履,每一張面孔都能在網絡上查詢到身份信息,每一個都是可以影響一國發展的高級政要。

    江清站在臺前,大屏幕上是這個世界的版圖,一個個紅色光點從版圖上的各個地區亮起。

    “各位,時空壁壘具有自我修復能力,因此我們想要重返宇宙大融合期,就需要將時空壁壘破壞到它無法自我修復的程度。但是要做到這件事,僅有幾千臺幾萬臺的破膜機是不夠的,我們需要數以億計的破膜機,然后將這些破膜機放置在我們已經找到的這些世界里,在同一時刻打開,同時撕裂時空壁壘,才能達到目的!

    屏幕上模擬著江清講述的場景,屏幕上的眾多泡泡雖然在不停移動,有時候也交錯而過,但是邊界一直存在,因此不會相融,但是當那些象征著破膜機的光點亮起,這些邊界同時被撕裂開,盡管那些泡泡的邊界有生命般一直在掙扎修復,卻也還是一點點被撕裂得更嚴重,最終一個個小豁口變成一個巨大的豁口,那修復的掙扎便徹底消失了,就好像被拉到一定的長度后失去彈性再也無法回彈的橡皮。

    失去了邊界,原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的 “細菌”開始不斷涌入,來自異世界的各種各樣的怪物們紛至沓來。

    “這是否太殘忍了,我是說,一旦重返宇宙大融合期,人類勢必會淪為食物,即便勉強能夠抵抗,也一定會全世界都陷入戰亂……”一個女性議員忍不住發言。

    “那你的國家要退出嗎?”江清直接問。

    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如果說之前還有猶豫,可當來到這里,在這里看到那么多熟人之后,就知道絕對不可能退出,懷疑的種子早就在收到郵件的時候就種下,他們拒絕,別人會不會偷偷跟組織合作?沒有陽奉陰違,暗度陳倉嗎?自己會不會不知不覺落后于人,淪為魚肉?

    江清說:“各位也不用太擔心,看看周圍的同伴吧,等我們施行這個計劃的時候,這個世界大半國家的人都已經移民去了更好的世界,沒有多少人會受這些罪。我們跟各位都沒有仇,我們可以是好朋友!

    他們互相看了看,有些煎熬的內心確實舒服了很多,又不是只有自己背叛了他們的世界,大家一起犯的罪就不是罪,只是歷史必然的選擇。

    “各位已經大致了解了我們的行動計劃,眼下我們組織最大的難題就是難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采集到足夠的原材料,在之前你們和華蘭組成的聯合部隊的圍追堵截下,很多材料還被各位扣押了。我們希望你們之后能夠把材料交還給我們,幫我們采集原材料,提供場地和人手幫我們制造破膜機,并且掩護我們的行動。”

    “我們的科學家會在這期間根據合作完成的進度,將破膜技術傳授給各位。如果沒有意見,我們就此定下協議,合作共贏!

    于是,他們在這一天秘密簽訂了合作協議,宣布拋棄這個孕育他們的家園。

    他們簽下字,笑容滿面地起身握手,友好交流,共享晚宴,然后再帶著各自的人,坐上潛水艇各回各家。

    不久后一系列行動立即從上至下展開,組織數月停滯不前的滅世計劃,開始重新運轉了起來。并且因為國家級別力量的加入,不止效率極高,連原本被一些國家扣留的原材料也重新回到了組織手上,一臺臺破膜機被飛快生產出來。

    由華蘭領頭組織的聯合打擊部隊徹底名存實亡。

    ……

    華蘭,首都云錦州,中央大樓。

    偌大的辦公室內,令人窒息的寂靜充斥著整個空間。

    不同于對世界面臨的巨大危機毫無知覺的民眾,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在不久的將來華蘭和這個世界將面對的是什么,橫亙在眼前的是他們這一代,甚至可以說是宇宙大融合期后,華蘭要面對的最大的危機。

    “哼!要我說龍錦得負責!”廖憶安拍著桌子忿忿不平地說。

    “你傷還沒好全,就少說話吧。”一個領導煩躁地說。

    “我不!我氣不過,我們分明都被那邪門的情報販子利用了,我們就任由她這么猖狂到底,看看我們現在落到什么境地了!”廖憶安越發把桌子拍得哐哐響。

    “都什么時候了,不要把主觀情緒放進客觀事實里。組織是客觀存在的,他們的科技發展和蓄謀幾百年的陰謀也是客觀存在的,沒有龍錦,結果也不會區別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更糟糕!笨偨y有些疲憊地說。

    因為看起來樓聽是導火索,而這根導火索又是景姵故意點燃的,憤怒而無力的情緒總是要有出口去發泄,景姵這個在背后攪弄風云的神秘人自然就很容易會成為被責怪的對象。可是稍微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就會發現,華蘭和世界遇到的這次危機跟景姵并沒有關系。

    沒有景姵,組織的釘子可能還遍布華蘭上下,甚至原本兩個子研究所都安在了華蘭境內,還肆意地拿華蘭的人民當實驗體,社會仍然籠罩在無望的迷茫和恐懼之中,情況比現在好不到哪里去,他們要面臨的情況比現在更糟糕。

    廖憶安也清楚這個,但是他這個人脾氣就是這樣,總是對返祖人有幾分敵對抗拒的情緒在里面,即便是差點死過一次,還被返祖人給救了,這脾氣也是不會改的。

    但他也不是完全不講理的人,因此發泄了兩句后,便氣鼓鼓地坐在位置上,不再做無用的責怪來耽誤時間了。

    “不管怎么樣,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龍錦,那個情報販子從頭到尾都神神秘秘的,她肯定知道什么,也肯定要做什么,我們難道要繼續這么放任她下去嗎?”

    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勢必會是嚴肅而危險的走向,事關人類末日,民族存亡,景姵這個知曉一切卻一言不發的人,如果不能成為坦誠的朋友,就會成為沉默的敵人。既然是敵人,就無法和平相處了,華蘭長久以來因為種種考量對她的放縱該到此為止了。

    這么想著,一雙雙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裘法。

    就在這時,秘書長走了進來,“閣下!

    她在總統耳邊說了幾句,總統略微詫異了一下,但是又好像并不那么意外,她早就已經感覺到差不多是時候了。說:“請她上來。”

    會議室內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誰來了。直到幾分鐘后,大門敞開,終于從湘州返回了云錦州的景姵笑瞇瞇地走了進來。

    廖憶安不爽地說:“你來干什么?”

    “接男朋友下班?”景姵看向裘法,朝他眨了眨眼。

    廖憶安:“……”

    “哈哈開玩笑啦!本皧承呛亲叩娇偨y身邊的空位上坐下,“我來跟各位做坦誠的朋友!

    “這位來歷不明神通廣大的情報販子,終于要跟我們開誠布公了嗎?”

    “當然,畢竟已經進入決賽圈了!本皧车男θ葑兊梦kU起來,“這是最后的一局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各國的工廠每天都會送來制造破膜機的進度,這讓感覺已經吃癟了好像有一個世紀那么長的組織高層們,終于再次身心舒暢了起來。

    “為了讓樓聽自由,居然讓我們和這些國家統一戰線,讓世界陷入絕境,你們說那個情報販子怎么想的?”

    “而且還因為那愚蠢的愛情,讓樓聽負氣出走了,這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嗎?”

    “誰知道呢,反正我們已經贏了!

    已經沒有人和任何勢力能夠阻止組織讓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了。

    江清沒有理會他們,他坐在辦公椅上,看著桌面上的報告里的數據,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他很意外會這么順利,他們順利跟各國結盟,宇宙大融合期的到來進入了倒計時,無論是華蘭還是景姵,都無法阻止了。

    她為了讓樓聽自由,促使他們走上跟各國聯盟的路,就好比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人類的貪婪就像絕癥,一旦被誘發,就絕不可能治愈。

    只是她這種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都可以犧牲的瘋子,居然會為了樓聽,讓華蘭和這個世界陷入絕境之中嗎?雖然這也很符合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作風,但是樓聽對于她來說竟然重要到這種地步嗎?

    江清離開會議室,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里回響著。

    “或者,難道說,其實樓聽只是推動她真正目的的一環?”他喃喃自語。

    說到底,讓樓聽自由真的需要繞這么大一個彎子嗎?需要先讓樓聽出來鬧事,引發全世界的關注,引發各國的恐慌嗎?根本不需要,她完全可以私下跟華蘭政府協商好,悄悄的不引起任何風波的進行,之后再用跟裘法的戀情將樓聽趕走,一樣可以達到目的。

    她為什么要把事情鬧得這么大,讓組織只有一條路可走,同時也讓各國快速倒向組織?

    “其實應該反過來想,她并不是為了讓樓聽自由而迫使組織與各國達成聯盟,而是利用樓聽,迫使組織和各國成為了同盟!

    同樣的一件事,相同的字句,反過來排列組合之后,意思就天差地別了。江清不由自主的被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讓各國協助我們推進宇宙大融合期的到來才是她要的,她就是要讓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也就是說,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讓組織達成目的,讓末日降臨。”

    江清愣住了,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因為這完全不能合乎邏輯,如果她愿意讓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她之前為什么要把組織打得落花流水,將他們的左膀右臂全都砍斷,使得他們獨木難支,只能跟各國合作?這不是多此一舉?

    “還是說,她的目的跟教父是一樣的?”江清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那通往頂樓的樓梯,樓梯盡頭的門后,藏著組織那從不露面的神秘教父。

    組織要讓宇宙大融合期重返這個世界,明面上是出于對那個時代那些強大生物的極端推崇和信仰,以及對眼下這個世界的不滿,想要毀滅人類的政權。

    但其實江清已經從組織的歷史和費先生的一些行為上推斷出來,教父創建組織,幾百年來一直研究破膜技術,致力于讓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絕不是出自什么推崇和信仰,也不是簡單的想要毀滅人類的統治,而是別有目的。

    這個目的需要重返宇宙大融合期才能達到。

    “因為是競爭關系,所以她才要跟組織為敵,而不是成為朋友……不!苯羼R上否認了這個想法,這可能才是他想多了,因為即便他恨景姵,也不能說她是教父那種冷血無情,為了自己的私欲不顧其他無辜生命死活的人,所以她這么做……

    “難不成是這樣做能更好的消滅組織?甚至比讓樓聽一座城一座城橫掃過去更容易?”

    這怎么可能?

    “除非是因為……”江清腳步驀地停下,腦中浮現一個令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猜想。

    ……

    景姵說:“因為這是必然的走向!

    安靜的會議室內,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著景姵,看她要坦誠出什么來,她為什么要放任,甚至可以說是設計出眼下的局面。

    而當聽到答案,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必然……你是說,那個邪/教組織必然會和他國一起合作對付我們?”

    “不,我是說,組織一定會幾乎成功。”

    這一下所有人臉色大變。沉靜的空氣頃刻間沸騰了起來。

    景姵的表情輕松,眼神卻認真得令人窒息,那種黑漆漆的凝重,叫誰都沒有辦法懷疑她這話的真實性。

    “所以我必須這么做。”

    她必須逼組織走進這一條一定會幫他們達成目的的道路,而不是阻攔。

    原因很簡單,答案早就已經給出了——蝴蝶效應。

    她出手已經改變了很多人原定的結局,因此未來的走向已經變得撲朔迷離,不再是有原著可以參考的樣子了。但是,冥冥之中的力量會不懈努力的讓世界不知不覺走向原定的結局。

    非常不幸的是,原著停下的時間點,就在組織成功制造出足夠的破膜機,并且成功全部打開,時空壁開始撕裂上。

    也就是說,除非一口氣把組織的人一個不漏都殺光,嚴防死守到原著時間線過去,讓這個世界從原著劇情中掙脫出來,否則在這個過程中,一定會發生各種各樣的蝴蝶效應,導致組織成功。

    無論是一口氣把組織的人全都殺光,還是嚴防死守到原著時間線結束,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么,既然組織已經注定要成功,與其讓組織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出現令人難以預料的發展,產生莫名其妙的魔法般的蝴蝶效應,不如由她來幫他們走上那條成功之路。

    組織越輕松走向原定的成功,就越不會發生莫名其妙的“巧合”和“變數”,來額外的幫助他們。

    ——知己知彼,掌握主動權,才能百戰不殆,不是嗎?

    當然,她這樣做的風險也是很大的,加入戰局的力量太大,即便一切盡在她的預知之內,也需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來掌舵,否則這艘末日方舟,仍然會被擎天巨浪掀翻吞沒。

    “各位,助我一臂之力吧!本皧衬樕系妮p松消失無蹤,如同她的眼神一樣,凝重嚴肅得令人戰栗。

    ……

    “除非是因為——她只能這么做?”江清覺得這個答案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又實在想不到別的答案。景姵沒有理由這么做,風險實在太大了,也不可能有比樓聽的能力更省力的屠殺方法了,除非是她不得不這么做。

    為什么呢?如果順著這種可能性往下想,那就必然要有一種她難以抵抗的力量存在,可是縱觀華蘭內外,這個情報販子肆意的得罪了多少大人物,根本沒見她有任何忌憚之處,有在忌憚什么人……

    江清擰起眉頭,感覺自己碰到了一堵沒有門的墻,他把景姵是不是從其他平行世界穿來的,或者是從這個世界的未來穿越來的可能性想了一遍,想想所謂的世界法則,所謂天道,但是又覺得無法解釋得一清二楚,因為如果有這種規則存在,景姵的種種所作所為,無疑已經高調得可以被劈死驅逐了。

    【真不愧是你,江清。你已經快要觸及到世界的真相了!

    江清的腦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曾經激動地出現讓他殺了閔躍,而后消失無蹤,再沒出現過,F在,它終于再次出現了。

    【可惜我不能告訴你,但是等一切結束之后,我自然會給你那個榮幸知道,F在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不再當做耳旁風,你可以一雪前恥,報仇雪恨。】

    那聲音如是說。

    而它,也將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

    它給了江清一份名單。

    于是,在世界各地,一場場圍剿和抓捕展開了。

    金黃的沙漠都市,身材火辣的女郎帶著面紗,舉著冰激凌從店鋪里出來,便被堂而皇之地開槍襲擊,倒落在地。

    碧藍海灣中,興奮沖浪的男人在朋友的歡呼聲中,迎著大浪信心十足地沖去,卻在大浪吞沒的瞬間消失無蹤。

    清幽小巷內,撐著紅傘行走的少年腳步驀地頓住,渾身繃緊如同炸毛的貓,隨即如同驟然離弦的箭疾速奔逃……

    華蘭氣候溫暖的城市內,莫唯唯被猛地推開。他踉蹌站穩,急切地轉頭,看到陶澤被車撞飛的畫面。

    “陶澤!”

    “快……跑……”陶澤看著他,鮮血從口鼻冒出,他艱難出聲。

    組織總部內,正在實驗室里工作的湯沃雪轉過身,看著突然闖進來的人員。

    “湯醫生,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

    另一邊,唐家。

    這一天,失眠的前唐家主決定進藏刀閣把里面的寶刀寶劍都擦一遍,保養保養,當他慢條斯理地把刀劍都擦拭過后,站在一堵墻前,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打開墻上的暗格,想要瞄一眼里面的東西。

    然而,當暗格打開,他原本已經有點養出來的睡意瞬間消失,臉色大變。

    唐家沉睡的人們被乍然響起的刺耳警報聲驚醒,所有人睡衣都來不及換,便匆匆忙聚集到了祠堂前寬闊的廣場上。

    迷茫的眼神隨著知曉原因而大變。

    “什么!”

    “有賊?!偷走的還是那個?!”

    “快把返祖波紋收集起來送去裁決司!”

    “白癡,這種事怎么能被裁決司知道?丟的是那個!”

    “什么?我們家居然還留著這種東西,還被偷了?!”

    他們又驚又急,想報警又不敢報,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只因為被偷走的唐家傳家秘寶是一件禁物。

    那是一把短刀,由宇宙大融合期的某種強大生物的爪子打造而成,刀刃鋒利無匹,可吹毛斷發。但如果只是這樣并不足以成為一個返祖大家族的傳家寶。

    真正的精髓在于,這把刀上附著著該生物的強大精神力,強大到幾乎可以稱之為有它的魂靈寄生在那把刀上。

    因此一旦握上那把刀的刀刃,握刀之人就會獲得不屬于自己的強大力量。并且這份強大還會隨著殺的人越多而越強,人們很容易就會迷失在力量之中,直到被這把刀完全控制,敵我不分,變成只知道殺戮的怪物。

    在建國初期的戰爭時代,唐家的先祖唐墨在絕境中握上這把刀,一人屠盡三十萬侵略軍,同時又殺死了自己心愛的丈夫和孩子以及數名族人,以自殺的形式才徹底讓這把刀停下來后,這把刀就被唐家徹底封存了起來。

    因此,當警報聲響起,族內大亂。

    藏刀室內,鎏金漆木刀架上,空空如也。

    “我要你們都好好想想,是不是曾經跟人透露過這把刀的存在!鼻叭翁萍抑鞅砬殛幊岭y看,其他長老們同樣陰惻惻的發著狠,目光掃過族里的每一張惶恐不安的面孔,好像不是在問消息的泄露,而是有沒有人跟外人里應外合偷走了刀。

    被自己老爸用懷疑目光掃到的現任家主唐俏俏跳起來:“什么嘛!干什么這樣看我!我又不是笨蛋!這種鬼東西誰會去碰啊!要我說當初就應該把它毀掉,現在出大事了吧!我看……”

    前唐家主被寶貝女兒這一連串清脆的連珠炮打得頭疼,“好了好了,你別忘了現在你才是家主!能不能有個家主樣?!”

    “哼!”唐俏俏的雙馬尾猛地一甩,撇開腦袋,嘴巴高高撅起。雖說已經繼承了家主之位,但家族瑣事還是由自己父親在幫忙處理,過于年輕的新家主兩肩屬實還沒感受到責任的壓力。

    這把刀確實早就應該摧毀,因為無論是握在誰的手上,都很危險,握上刀柄被賦予遠超自身的強大的瞬間,難以擺脫的誘惑就出現了。唐家既然沒這么做,后面因為這把刀失竊造成的可怕后果,唐家就必須要負責任。唐家人只要想想可能會發生的事,就一陣頭暈目眩,冷汗淋漓。

    “這么多年我們都小心翼翼隱瞞著這把刀的存在,連政府都以為這把刀在開國時期就已經在戰場上銷毀了,按理說不可能有外人知道它的存在了,為什么會有人來偷?老實說出來,你們有沒有跟任何人透露過,只要說出來,趁著還沒釀成大禍,我們還可以既往不咎!变h利的目光又一次掃過所有人。

    可還是沒有答案。

    “現在……我們只能祈禱,這把刀是才失竊的!鼻凹抑鬣。才失竊的話,他們或許還能找到竊賊,那竊賊也還不至于太難對付。

    “可是無論怎么樣得報警吧,明明現在報警以后才能把損失降到最低,怎么能因為害怕受到懲罰就想私下解決呢,萬一這期間……”

    唐俏俏嘀嘀咕咕地回自己的院子,只是忽然間她觸及到了某片模糊的已經記不清的記憶片段,心跳加速,不久前還相當理直氣壯的神態漸漸染上些許不安。

    第205章 205

    紅傘旋轉著彈開了射來的刀片般鋒利的鱗片, 但同時最后的防御力也消失了,傘布破破爛爛的掛在了傘架上,露出了后面狼狽的少年。

    臉上覆蓋著鱗片的敵人像是某種外星怪物, 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朝他撲來。

    “!”少年下意識抬起胳膊去擋。

    “砰!砰!”

    “啊啊啊!”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出現, 倒是出現了兩聲出乎意料的槍響, 緊接著近在咫尺的敵人就撲通倒地, 同時發出了慘叫, 仿佛正在遭受慘絕人寰的折磨。

    少年小心翼翼地放下胳膊,看著突然出現的幾個東方面孔的人。他們身材強壯挺拔,氣質剛正不凡,手握槍支, 即便穿著便服, 他也一瞬間意識到他們絕對是軍人。

    “A-12組任務完成,已找到目標,目標存活!

    莫唯唯渾身微微顫抖, 屏著呼吸,眼淚卻不停流著,腦子里都是陶澤鮮血淋漓的樣子, 前所未有的悲傷和痛苦讓他想要發出吼叫, 可是不行。

    敵人正在搜尋他, 陶澤讓他跑。

    可是他一個普通人小孩, 怎么可能逃得過專業殺手的追捕?眼見著身后的呼吸逼近, 莫唯唯握緊了袖子里的美工刀, 正要撲出去捅瞎對方的眼睛, 就聽到身后傳來了其他動靜。

    敵人被擊倒了。

    “A-2組完成任務……不,另一個目標人物疑似死亡……”

    ……

    永無區。

    閔靜滿臉困惑地看著身穿軍裝的來人, 雙方一番交談,最終她撥打了數個電話,起身跟隨對方離開辦公樓,進入轎車離開。

    和她一起被帶走的,還有她和閔躍重要的親朋好友。

    他們將在一個秘密場所匯合。

    在江清得到名單的同時,景姵也給了華蘭一份名單。

    “我需要你們幫我把這些人保護起來!本皧痴f。

    “這些人是誰?”總統看了看名單,發現上面很多都是陌生的名字,國內外的都有,除了永無區的閔靜一家之外,都是她沒聽說過的。

    “我的手下!

    “你的手下?”會議室內所有人都驚訝了,神秘的情報販子那些神通廣大又同樣神秘的下屬嗎?但是為什么要特地保護他們?

    “因為接下來,組織會專心致志地做一件事,為了不讓他們達成目的,必須盡量做好防備!

    “什么事?”

    景姵笑得云淡風輕,就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殺了我!

    那逆子時刻盯著她,她在這個會議里說的每一句話,自然也都被他聽得一清二楚,它既然知道她會讓組織成功制造出足夠的破膜機,那么接下來它就不需要為組織的事業操心了,它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就可以保證自己的成功。

    那就是殺了景姵。

    在逆子看來,景姵是唯一一個跟它同一層次的存在,是唯一的變數,唯一一個在組織必勝的局面下還有可能釜底抽薪,扭轉乾坤的人。所以只要殺了景姵,就等于提前獲得了勝利,就可以高枕無憂。

    可是現在要殺景姵是很難的,因此必須從別的方面入手,迂回達到目的。

    因此,抓捕她的手下,使得他們成為逼迫她的籌碼一定是當務之急。

    景姵早有防備,她一直以來都把她的手下們隱藏得很好,就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但是即便如此,一個機構要運作起來,終究還是會有一部分人會留下可能曝光的痕跡。她不會小瞧那逆子和蝴蝶效應,她相信那些痕跡已經被那逆子發現了。

    所以這份名單上的手下,就是那些留下過痕跡,很可能已經被逆子發現的人。剩下的沒有留下痕跡的,她早就已經下過命令,全部隱匿起來了,解謎情報屋已經閉店了。

    這些人數不多也不少,且分散在世界各地,她必須依靠華蘭。

    ……

    十二生肖學院,晨光烈烈,新的一天開始了。

    陳墨和鳳漪蓮注意到唐俏俏今天狀態有些不對,總是出神,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

    陳墨:“你怎么了?被你爸罵了嗎?”

    “你才被你爸罵了。”唐俏俏翻了個白眼,又偷偷瞄向邊上景姵的座位,空蕩蕩的。阿錦還沒來上課。

    “你們怎么回事。 标惸袷鞘懿涣肆艘粯尤铝似饋,扯著鳳漪蓮吼:“我真的受不了了,每個人都有秘密,還要被我注意到苗頭,龍姐那個渾身上下都是謎語的就算了,瑛姐就算了,現在連唐俏俏這個沒腦子的都有秘密了!蓮花!我們是突然跟不上時代了嗎!每個人都有秘密,就我們沒有!”

    “混蛋,你說誰沒腦子!”唐俏俏拍桌暴起。

    兩人馬上扭打起來。兩人從小打鬧到大,鳳漪蓮見怪不怪,在邊上繼續玩魔方。他不覺得唐俏俏能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畢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唐俏俏是最單純直率的那個,會惹點麻煩,但是大禍從沒有,還算靠譜。

    上課鈴聲響起,唐俏俏和陳墨才停下打鬧,只是老師在臺上講了沒兩分鐘,唐俏俏眉飛色舞的神情又低沉飄忽了起來。

    不重要的人和事很容易被大腦判定為垃圾而扔進回收站,因此唐俏俏一開始完全沒能意識到家族秘寶的失竊可能與自己有關,直到回屋的路上,她的腦中才驟然閃過一個名字。

    這名字她太久沒想起,以至于跟這個名字的主人當朋友的事,久遠到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她喃喃出聲:“龍玲!

    ……

    窗簾緊緊拉著,隔絕了外界的所有光線,黑暗的房間內空氣有些渾濁壓抑。

    門被打開了一條縫,站在門口的男人將手上的盒子扔給了坐在床上的女孩。女孩看著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十分年輕,皮膚蒼白,五官精致,只是眉宇間有一股郁氣,眼神冷漠陰鷙。

    正是龍玲。

    “你不是想要唐家的刀嗎?這是最適合你的一把,拿去吧。”男人說。

    纖細蒼白的手打開盒子,露出躺在里面的一把刀身漆黑無光,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短刀。刀柄上的族徽十分眼熟,猙獰的怪物頭上有兩個長長的兔耳,是……返祖家族唐家的族徽。

    龍玲頓了頓,隨即手激動地顫抖了起來,“這就是傳說中唐家的那把刀?真的給我嗎?”

    唐家的先祖是刀匠,技藝高超,在宇宙大融合期專門給國主造鑄造刀劍的,因此現在家里收藏有很多價值連城的,砍返祖人跟切瓜一樣簡單的寶刀名劍。她當初跟唐俏俏交好是帶有能從她手上買到一把殺景姵的心思,只是當時她不知道,唐家居然還藏有這樣一把妖刀,否則她一定會更加用心地討好唐俏俏。

    “你既然加入了組織,總得派上用場。你的宏愿不是殺了龍錦嗎?組織給你這個機會,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吧?”

    提到景姵,龍玲的表情猙獰了一瞬,“我會讓你們看到只要給我機會,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失望!”隨即她猛然伸手握住了那把刀的刀柄。

    男人瞬間做出了戒備地姿態,聽說只要握住刀柄,就會被刀的魂靈附體,實力暴漲,同時不分敵我。

    空氣繃緊,心跳微微加速。

    時間過去了數秒。

    什么都沒有發生。

    龍玲臉色變了變,從激動變得難以置信,“為什么一點反應都沒有?不是說只要握住就會擁有被附體一樣的強大力量嗎?!是因為需要鮮血激活嗎?”

    說著,她便毫不猶豫地握著刀朝著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刀鋒極為鋒利,瞬間在她手臂上劃出深深一刀傷痕,鮮血頃刻嘩啦涌出,頃刻便淋了被子一大片。

    可即便給這把刀飲了血,龍玲也沒有感受到任何力量涌入自己的身體,就好像這只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刀。

    龍玲急切又不解地看向男人。

    男人也很意外,他拿出手機,直接打電話給江清報告這件事。龍玲也不顧胳膊上的傷,探著身子豎著耳朵去聽江清的話。

    “這樣嗎?這么看來,也許那把刀不愿意接受龍玲作為它的持有者。”電話那頭少年清冷的嗓音說道。

    龍玲愣住,隨即青筋在額頭浮現,整張臉陰沉到有些猙獰了起來,“因為我是普通人嗎?連一把刀也在意一個人是不是返祖人?”

    “龍玲,你不如想想你能做到哪種程度,唐家這把刀是有靈的,它被唐家關了幾百年,想必也不想隨隨便便被弱者持有!

    “它想要的不就是殺人飲血嗎?這有什么難的?只要給我一次機會,我能做得比它的歷任持有者都更好!”龍玲咬牙切齒道:“它的歷任持有者最后不是都拋棄它憎恨它嗎?我就不會!”

    “你跟我說沒有用,龍玲,反正你想要的刀已經送到你的手上,你能不能握得住它得看你自己的本事。這是你唯一的機會,組織不養閑人,新的時代也只有具有才能的人才能活下來!苯謇淠卣f:“如果你不能讓它為你所用,我就會把刀收回!

    吧嗒。電話被毫不留情地掛斷了。

    龍玲牙關咬得幾乎要流血,心臟都恨得痛起來了,她死死盯著手上這把刀,“我會向你證明我絕不是說說而已,我會證明我的決心。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你的持有者。”

    說著龍玲從床上下來,絲毫沒管手臂上嘩啦啦流血的傷口。

    此時,她家大門外傳來龍安康和安謠吵架的聲音。

    “你剛剛什么意思?在電梯上跟誰眉來眼去,青天白日給我戴綠帽子?!”

    “你有病吧,拜你所賜,我現在出門都戴著口罩,生怕給人認出來,那人是誰我都不知道!”

    “又開始怪我了?我以前沒給你好日子?是誰費盡心思勾引我的?”

    “龍安康,你嘴巴放干凈點!如果不是因為玲玲,我早就跟你離婚了!”

    “你少在那里給自己攬功,你為玲玲做過什么?這些日子飯都是我在做給她吃!”

    自從過上這種在他們眼中乞丐一樣的日子之后,這個家往日的和睦安寧就不復存在了,安謠不再對一個窩囊廢溫柔小意,龍安康越發感到落差,便越發窩里橫,從一日一吵變成了一日三吵。

    大門打開,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做賊一樣生怕在外面被認出來的龍安康和安謠進來了。龍安康手上提著剛買的菜,安謠則挎著個有些舊的在二手市場賣不上價的名牌包,拎著一個小蛋糕。

    看到龍玲難得地從臥室里走出來,安謠的怒容上勉強擠出一個笑,“玲玲,看媽給你買了——啊!你的手怎么了?”

    看到龍玲一手的血,安謠大驚失色,身邊的龍安康反應更快一些,幾步過去,“你這——”

    聲音卡在咽喉,龍安康定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到深深/插/入他的胸口的黑刀刀柄上的是一只蒼白瘦削的手,順著手臂往上看,看到了他的女兒冷酷的面龐。

    安謠慢了兩步來到,看到這一幕,表情凝固了。

    “抱歉了,對不起,你們會原諒我的對吧?這一切都是為了完成我們最初的愿望——我會化龍,我會獲得力量,獲得一切!對不起,對不起,媽,爸,反正你們在之后的時代里,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從龍玲房間里走出來的男人看著眼前的一幕,驚愕地呆立住了。

    濃艷的鮮血刺目地在瓷磚上流淌著暈染開來,越來越大,幾乎要將整個客廳都染紅了。而龍玲跪坐在安謠的身體上,刀子一下一下發瘋一樣捅刺著母親的尸體。

    女人仰倒在地上,擴散開的瞳孔仿佛還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的女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龍玲喘息著終于停了下來,她的身上,臉上已經濺滿了父母的鮮血,眼神決絕又癲狂,“怎么樣,看到我的決心了嗎?”

    漆黑的刀靜靜的,就仿佛龍玲是在對著死物發瘋。但是過了一會兒,龍玲感覺到一股令人著迷的強大力量從刀柄,順著她的手臂,決堤洪水般涌入了自己的體內。

    她坐在母親的尸體上,猛地仰起頭,劇烈的疼痛讓她脖子上的青筋都瞬間鼓了起來,她痛苦得渾身顫抖,面龐卻又流露出些許的享受之色,她暢快地感受著她夢寐以求的力量,“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這時,龍玲忽然出聲:“喂!

    “……什么?”

    龍玲轉頭看著他,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叫男人脊背莫名汗毛豎起。她緩緩說:“這把刀的力量遠不止于此,我要讓它發揮最大的力量,幫我一個忙吧!

    ……

    唐俏俏坐立不安地熬過了一天,好在她派去調查的人給力,不到一天時間就有了結果。

    放學后,她坐上車,翻看著手上的資料。

    龍安康一家三口現在日子過得很不舒心了,因為國際法庭上的那個視頻,龍家知道了龍安康竟然是圍剿家主的參與者,這引起了族人的憤怒和不滿。

    龍家原本只是對外斷絕了跟龍安康一家三口的關系,但是考慮到到底是龍家的血脈,所以還是給了他們充足的錢財,叫他們一家三口過著富足的生活。

    但是經過這件事之后,他們徹底斷掉了龍安康的所有資金來源,并且有些族人還私下進行了一些打擊報復,別墅也因為交不起高額的物業費住不起了,龍安康只能帶著妻女像過街老鼠一樣跑到四環以外的犄角旮旯躲起來,生怕被找到。

    只是龍安康還算有點運氣,干的那些爛事證據鏈不夠完整,所以逃過了牢獄之災。

    資料上顯示,龍安康一家三口現在住在五環外一個名為西江苑的超大型小區,住著十幾萬人,可見有多熱鬧和擁擠。對于曾經要么住在返祖家族超大地盤,要么住在高檔別墅區的一家三口,想必難受得不行。

    “五環外,真夠遠的。算了,出發吧!碧魄吻螣┰甑卣f。

    她懷疑刀的失竊跟龍玲有關,因為她想起龍玲曾經接近她就是為了想要得到唐家的刀。只是想要買唐家刀的人多的是,唐家的刀劍純純是有市無價,所以當時沒人多想。可是現在唐俏俏突然就懷疑起來,龍玲真的只是想要普通的刀劍嗎?

    這樣一懷疑,她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說漏嘴過,畢竟她當時挺傻的,還學人家借酒消愁,結果沒幾口頭就暈了。而唐家的刀劍再厲害,確實能傷得了返祖人,但是景姵可不是一般返祖人,龍玲一個普通人怎么敢以為有了唐家的刀劍就能殺得了她呢?

    她確信自己連鳳漪蓮和陳墨都沒有說過,就算不小心說了這兩人一定也會替她保密,因此龍玲是她知道的唯一一個可疑人物。

    她已經是名義上的唐家家主,如果丟刀真的是因為她不小心說漏嘴讓人知道了,唐家的這場危機的大部分責任就都在她,她必須親自去搞清楚。

    當然了,她不會認為刀是龍玲去偷的,畢竟龍玲一個普通人能悄無聲息潛入一個返祖大家族偷走家族秘寶也太荒謬了,她只是要跟龍玲問清楚,她是不是把刀的事透露給別人,從而順藤摸瓜找到盜竊者。

    因為不認為龍玲是直接關系人,所以唐俏俏沒有急著跟任何人透露這件事。

    ……

    漂浮在某片海域上,肉眼無法看到的可移動泡泡內,鋼筋混凝土的高樓鱗次櫛比公園、樓房、幼兒園和學校,應有盡有,儼然是一座繁華都市……

    江清把結束通話的手機放到桌面上,“為什么要特地派人去唐家偷刀給龍玲呢?那女人雖然足夠狠毒,但是說到底就是一個眼界狹窄的弱者,給她再強的外力,她能做到的事也很有限!

    龍玲早就是個輸家,而且是狼狽至極的輸家。

    【相信我,她會帶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腦子里的聲音說。

    果然在不久之后,江清就收到了下屬發來的情報,龍玲殺死了龍安康和安謠,得到了刀的認可。

    即便是江清,在心里都不由得冒出了“毒婦”兩字。龍安康是個人渣,安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是不得不說,他們唯獨很對得起龍玲這個女兒,結果龍玲竟然為了得到力量可以毫不猶豫將他們殺害。

    難怪刀會認可她,連疼愛自己的親生父母都可以殺的人,她還能對誰下不去手?還會為了誰而自殺放棄這把刀?

    但換句話來說,龍安康和安謠都是自私自利到骨子里的人,兩個人結合生出一個更加自私自利連他們都可以拋棄的惡種,也很正常。

    然后,下屬說了龍玲的請求。

    “亞環那小子就在這里,如果您同意,我們可以馬上開工!蹦沁吥腥苏f道。

    江清眼眸微微瞇起,手指輕輕敲擊扶手,一時沒有回答。

    腦子里的聲音在不斷催促。

    【同意她的請求,你不會后悔的,龍玲將是這一局中最大的驚喜,最不可或缺的一把刀!她,可以殺死龍錦!】

    ……

    那逆子會用什么方法來殺我呢?

    景姵單手托腮,吮吸著口中的話梅核中的絲絲酸甜味兒,黑色的簽字筆在指尖一下下旋轉著,思考著。

    從過去發生的種種事來看,她已經大概推算出那逆子是個什么東西,又能做到些什么事。它應該是“書靈”。它知道書里的一切,但也僅限于書里的一切,而且也只僅限于這個主角是閔躍的有著返祖設定的這本書。

    它的能力已知的可以劃分為三種,一種是可以控制和影響意志力薄弱的人。

    二是監視能力,沒有任何一種科技或者返祖能力可以屏蔽它的視線,景姵能感覺到它幾乎無時無刻不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但是她已經知道這能力的唯一弱點,眼睛只是眼睛,在同一時間它能看到的人數和信息是有限的,就像眼睛轉向了左邊就看不到右邊一樣。

    三是最難搞的,也是最無敵的,它可以增加她沒寫詳細的設定。雖然弱點是不能和她寫下的設定有沖突,但是這能鉆的空子也讓人防不勝防。

    這么看來,其實她應該是高于它的,她是創世神,它也等于是由她創造出來的生命,所以說到底,還是個不孝逆子。

    明明是自己創造的世界,要改變它的結局竟然要這么謹慎小心,費盡腦筋嗎?

    景姵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一只手無意識地摸著頭。斷角的傷愈合得比她想的要久,直到現在也只是不再流血了,但仍然還是時不時會有一陣又一陣的痛癢襲來。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哪些可能會被它鉆空子的設定,這是成敗的關鍵,但是真要算,一本故事作者不可能事無巨細地寫,因此它能鉆的可太多了。

    至少如果她是逆子的話,她已經有很多種辦法能弄死她自己了。

    桌上的這幾乎堆成山的資料是政府按照她的要求送來的,關于這個世界以及返祖家族的不為人知的絕密檔案。景姵要全都看一遍,同時跟大腦中她的各種設定,以及現在已經發生改變的世界進行交叉對比,從而找出疑點。

    這是只有她自己能做的事,繁瑣得很,但是尋找漏洞,思考自己可能會被什么嚇一跳的計策殺死,倒也算是一種樂趣所在。

    “先是抓捕我的下屬,然后呢?下一步你們打算什么時候開始呢?”

    ……

    透明的膜就像一個個從天而降的透明套子,將一棟棟樓從上到下整個的嚴絲合縫地罩住,將人影和聲音和電波都與外界徹底隔絕開,即便大門敞開著,也只能進不許出。

    因此在外面的人看來,他們眼前的世界一如往常,完全不知道那一門之隔內,不是一個個遮風擋雨的家,而是地獄。

    黑色的刀子捅豆腐般不費吹灰之力便捅壞了門鎖,室內正其樂融融看電視的一家五口錯愕地看著突然被打開的家門,以及詭異的女孩。

    短暫的懵逼和僵硬后,恐懼在他們眼中浮現,還沒來得及尖叫,脖子就噴涌出了大量鮮血。

    龍玲:“9!

    ……

    “求求你了,殺了我,放我孩子一馬,他只是個嬰兒嗚嗚……”逃無可逃的母親抱著襁褓里的嬰兒縮在墻角,苦苦哀求,重重磕頭。不遠處的客廳里,丈夫和父母的尸體還有溫度。

    嬰兒發出了哭聲。

    龍玲的刀子毫不留情捅穿了嬰兒柔弱的身體。

    “啊!”母親發出了仿佛被捅的人是她的凄厲尖叫,隨后便發瘋一樣撲上去攻擊龍玲。

    龍玲走出這個房子,每一步都在地面印出血色的腳印,死不瞑目的母親在死去的孩子身邊,猩紅的雙眼還淌著眼淚。

    龍玲:“19。”

    ……

    “啊啊啊爸爸救——”

    龍玲:“32!

    ……

    “啊——”

    龍玲:“42。”

    ……

    龍玲:“56!

    “她在數些什么?”樓頂,負責放下這種帷帳的返祖人的耳朵上戴著一個耳朵樣的東西,問邊上的同伴。

    同伴正是之前和龍玲一起的男人,他扯了扯嘴角,說:“這個樓盤總共100棟樓,住了大約五萬人,她在數她殺完的樓數。”

    唐家那把刀一定興奮壞了吧,所以才沒有完全搶走龍玲身體的掌控權,讓她保留了理智,它以前一定做夢都沒想到,它命中注定的持有者,不是某個返祖人,而是一個普通人。

    鮮紅粘稠的血液就像忘關的水龍頭源源不斷蔓延出來的水流,一路從套房里蔓延到屋外,和同樓層套房里流出的匯聚在一起,然后一同流入電梯縫隙,流入安全出口的門縫,再流過階梯往下,接著再和下一層樓的鮮血匯合,融合在一起,繼續往下流淌……

    躺在血液之上的,是一具具死不瞑目,面龐殘留著驚恐之色的尸體。尸體呈現各種各樣的姿態,有母親擁護著懷里的嬰兒,丈夫擁護著妻子,子女擁護著年邁的父母,拿著武器試圖反抗的,求饒的……無一例外,統統被割斷了咽喉,傷口那么大,幾乎要頭身分離,因此渾身的血也都流光了。

    樓外,牽著小朋友回家的家長與孩子天真的童言童語對話著,從一棟樓的大門前經過,走向自己家的那棟,完全不知道僅僅隔著不到三米遠的那扇門里,有渾身染血,滿面絕望的人們正在拼命拍打著透明的墻,發出絕望的求助,緊接著就遭遇不測。

    但是沒關系,很快,他們也會體驗到同樣的恐怖。

    有些陰暗的地下停車場內,從另一棟樓里出來的龍玲以一種超凡的速度穿過了間隔地帶,進入了另一棟樓,地面偶爾會出現一個血色的腳印,卻因為停車場的昏暗很不起眼。

    “72!

    ……

    “82。”

    ……

    “92!

    ……

    “100。”

    耗時不到五個小時,龍玲血洗了這個小區100棟樓。

    她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感受著隨著越來越多的死亡而不斷增強的力量,臉上露出了一種享受而饜足的神情。

    如此澎湃的力量,無論是有限的生命,還是有限的肉/體,都宛如被擊碎了限制的鎖鏈,再也無法禁錮住她了。龍玲有一種自己無所不能的感覺。

    “結束了!饼埩釋δ穷^的兩個同伴說,她的耳朵上也戴著一個耳朵,跟協助她進行這場屠殺的控制著這種帷帳能力的返祖人是一對的。它們原本是某個返祖人的耳朵,被割下來制成了返祖物品,因此無論相隔千里,還是在這種連電波也能隔絕的帷帳內也能彼此聽到聲音,保持聯絡。

    然而就在她打算離開這棟樓的時候,返祖耳朵傳來了聲音,“喂,龍玲,這棟樓里還有兩只小老鼠!

    ……

    熬過堵塞的高峰期,在夜幕深沉,霓虹快要熄滅的時候,唐俏俏才終于抵達了西江苑,此時她已經饑腸轆轆,卻又沒有胃口先吃點東西,因此心情十分煩躁,靠著后座擰著眉頭的面孔越發顯得嬌蠻任性起來。

    擁有十幾萬住戶的大樓盤,下沉的地下停車場里停滿了車,街道兩邊也停滿了車,大大小小的店鋪有些老舊,此時都已經關了門,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

    司機將車子開進C號入口,拐進停車場,在距離唐俏俏要去的那棟樓最近的地方停下。

    “你留在這里等我。”唐俏俏對司機說,頓了頓,又謹慎地補充道:“十分鐘后如果我沒有給你打電話,你就打裁決司的電話報警!

    司機在返祖家族里工作多年,應對這種情況很有經驗,因此交代一句后唐俏俏便走向了那棟樓。貼心的偵探自然把進樓密碼也調查好了,因此她輸入密碼,輕而易舉地就開了門,進了樓。

    ……

    躲在6樓樓道中狹窄的電井房內的是一對年幼的兄妹,11歲的哥哥一手緊緊抱著6歲的妹妹,一手緊緊捂著妹妹的嘴巴,兩張稚嫩的面孔上滿是恐懼的淚痕,心臟緊張得仿佛要從脆弱的胸脯中跳出來。

    寫完作業后,得到媽媽允許的哥哥帶著妹妹上樓去找同學玩了,到點帶著妹妹回家的睡覺的時候,恰好看到了被屠殺了滿門的鄰居和倒在門口還剩一口氣的母親,當時龍玲正在他們家中的某個房間里,母親恐懼而含淚的眼睛瞪著兒子,艱難無聲地傳達著信息:跑!

    電井房內墻壁是粗糙的水泥,有著很多錯綜復雜的電線,門上印著“非工作人員禁止觸碰”,是樓房內最不起眼的部分。

    腳步聲抵達了5樓,開始檢查這一層樓的每個空間,包括電井房。

    她為什么又回來了?是發現他們了嗎?

    她在找他們嗎?

    恐怖的腳步聲的寂靜地在陰森的樓道內響著,踩在粘稠的血液上,再抬起時仿佛能聽到拉絲的輕微聲響。

    龍玲抵達6樓。

    這一層樓同樣一片死寂,一具具尸體已經涼透,皮膚慘白如紙,地上的血跡開始發黑。

    龍玲在電井房前停下,發紅的雙眼直勾勾盯著電井房那薄薄的白漆鐵門。

    龍玲伸出沾滿血的手,緩緩將門打開。

    燈光緩緩涌入漆黑的電井房,將里面隱藏的一切照亮。

    電井房內空無一人,只有錯綜復雜的電線。

    龍玲正要轉身離開,動作忽然頓住,又轉回頭望進去。差點兒錯過了,電井房里臟兮兮的地面上的水滴。

    7樓701號房內,男孩把女孩塞進一個衣柜里,對她說:“千萬不要出聲,一定不能出來知道嗎?哥哥會保護你的。”

    小女孩點點頭,盡管害怕得想哭,還是僵硬地縮在衣柜里,被哥哥胡亂用衣服蓋住,柜門關上,黑暗籠罩。

    做完這一切的小男孩跑出了701,他幾乎要與正在上樓的龍玲打了個照面,他拼命跑上了8樓,沖進了801,爬上了一扇窗戶。

    不知道為什么電話都打不通,信息也發不出去,既然這樣,我跳下去,總會有人報警了吧,只要警察叔叔來了,妹妹就能得救了!

    懷著這樣的決心,在看到龍玲身影的瞬間,11歲的小少年毫無畏懼地跳了出去。

    然而,墜落沒有發生。他驚恐地發現,他根本跳不出去,窗戶上好像有一層膜,他不僅沒能跳樓,還被彈了回來,跌回了地上。

    沒辦法跳樓,連想要用死亡為妹妹換取生機都做不到。

    “救命,救命!殺人啦!救命!”他終于崩潰了,爬起來用力地拍打窗戶上的空氣墻,大聲呼救。

    龍玲鬼魅般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后,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還未開始發育的孩子脖子纖細脆弱,但即便如此以前龍玲也做不到單手就能擰斷,現在不同了。

    龍玲微微用力,男孩臉色漲紅,流淚的眼中滿是絕望。

    忽然,龍玲用力的手一頓。

    ……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唐俏俏走出來,來到龍安康一家三口的家門口。

    唐俏俏正要敲門,忽然動作一頓,臉色變了變。

    不對勁,這味道……

    唐俏俏毫不猶豫,一根手指變成了鋼刀般鋒利的爪子,一下子戳爛了門鎖,她踢開門。

    一股惡臭頃刻撲面而來,唐俏俏險些吐出來,她捂住口鼻,看著屋內的情形——地面大片的觸目驚心干涸發黑的血跡,兩具已經高度腐爛,爬滿全身的蛆蟲像水波一樣涌動著。

    他們早就面目全非,幾乎快要溶化得只剩下骨架,但是唐俏俏腦中還是隱隱有了答案。

    是龍安康和安謠!

    ……

    龍玲把小男孩放了下來,在男孩驚懼的目光下,笑著說:“算了,放你一馬吧!

    什、什么?男孩不敢置信地看著龍玲。

    樓頂上,第一次來協助龍玲行動的同伴詫異地看向男人。

    “反正像你們這些小東西,都產生不了多少力量,看在你居然能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躲那么久的能耐上,放你一馬好了,我很期待你未來能成長到什么地步,能不能來為你父母報仇!饼埩崾掌鸬蹲樱θ萃嫖兜卣f,就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戲一樣。

    男孩的小胸脯起伏著,轉身朝著門外跑去?謶值膬刃纳鹆艘唤z希望,活下去,他要和妹妹堅強的活下去,然后總有一天要……

    大門近在咫尺,幼小的胸脯卻陡然一涼,他低下頭,看到黑色的刀尖染著血,從他的胸口里冒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傻瓜,居然以為我會給自己留后患哈哈哈……”龍玲仰頭大笑,感受著絲絲縷縷的力量再次涌入身體,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孩童失去生命的身體軟軟地砸落在地,綠色的眸中瞳孔慢慢渙散,可絕望和痛苦卻仿佛永遠定格在了瞳膜之上。

    這時,同伴的聲音通過返祖耳朵傳來:“喂,龍玲,費先生讓我們走了!

    “等一下,還有一個。”龍玲說著,轉身下樓。她知道剛剛那小子肯定把另一個藏在下面了。

    “不行,費先生讓我們馬上撤離,我們跟這個國家的政府說好的,絕對不能被人看到我們,現在已經有返祖警察發現不對過來了。”

    龍玲腳步不停,“來了就來了,我一起殺了不就沒人看到了。”

    “你要忤逆費先生的話嗎?”

    龍玲想要屠殺西江苑的想法到底還是被江清否決了,他覺得要在華蘭政府無知無覺中屠殺十幾萬人口是不現實的,沒必要冒這個險。

    甚至在之后龍玲提出在國外搞屠殺養刀的時候,江清都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是費先生知道后拍板決定的,更不用說也是費先生招她進的組織。

    龍玲偏執的腳步慢了下來。費先生是組織二把手,連江清都受他掣肘,被他用不知名的手段控制,一不聽話就跟戴著緊箍咒似的痛苦,自己還不能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不是留下了一個證人嗎?”龍玲說。

    “怕什么,那么點年紀,發生了什么可能都不知道,再說她的政府會處理。還有,少主說,你差不多該回去準備了!

    龍玲腳步停下,臉上緩緩露出一個大大的,大到有些扭曲的笑容。

    第206章 206

    景姵在書房里呆了很久, 堆積如山的資料也只看了冰山一角。她已經開始打哈欠,決定看完最后一份資料就睡覺。

    “唔,唐家的!

    返祖家族的歷史資料里很多狗血八卦, 有時候景姵覺得記錄者肯定是鉆人家床底下才能知道這些事,她看得還挺津津有味的

    忽然, 景姵的眼睛停住了。

    “……宇宙大融合時期, 唐家的家族產業是刀劍坊, 擁有獨特的將生物材料加入刀劍冶煉的技藝, 在宇宙大融合期專門為國主鑄造刀劍……宇宙大融合期結束后,建國初期,戰時,唐家先祖唐墨手握由大妖的爪子鑄成的玄黑短刀屠殺二十萬侵略軍后自殺身亡。該刀依靠殺人來獲得力量, 具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在事件后被唐家族人合力銷毀……”

    景姵的視線在那把據說已經被唐家銷毀的黑刀的信息上停頓住了,搜索過記憶的每個角落,她很確定, 她沒有寫過這把刀。

    但是由于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扁平的書中世界,一切在原著中不存在但又必須有的東西和各種細節都被自動補充了,唐家祖先又是頂級刀劍鑄造師的設定, 造出這樣一把妖刀是很合理的, 只是這把刀真的被銷毀了嗎?

    從人性的角度來看, 這種東西一旦出現, 要讓它消失是很難的。

    如果它還存在, 是世界自動完善的, 還是逆子偷偷增加的呢?但是, 即便是逆子偷偷增加來作為某個人的武器殺她的,那么它又會找誰來持有, 怎么能保證那人持有這把刀,就一定能殺了她呢?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把景姵嚇了一跳。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沒想到是唐俏俏。

    在唐俏俏忍著想要嘔吐的沖動,上前查看龍安康和安謠的尸體后,很快就根據她跟著裁決司查案辦案累積下來的經驗,判斷出這兩人死亡的時間肯定已經超過一個月了,如果不是云錦州還未入夏,他們早就只剩下兩具白骨了。

    而傷口的肉幾乎都已經被腐蝕干凈,外露的骨頭上可以清晰看到刀割的痕跡,她很難不懷疑是她家那把妖刀。

    這下不得了了,也就是說,他們家的刀早就被偷了,只是他們直到現在才發現!

    她都顧不上先跟家里人報告,直接報了警。警察到來后很快就用儀器檢查出傷口蘊含有活力很強的返祖波紋,這意味著殺人的武器是很強的返祖武器,這點波紋片段才能在這么一段時間后還有這種活躍度。

    唐俏俏幾乎可以肯定是她家那把刀干的好事,而且心里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那把刀的持有者一定就是不見蹤影的龍玲,龍安康和安謠搞不好就是她殺的!

    這么一想,她心里不祥的預感就更強烈了,如果刀在龍玲手上,并且得到了很強的力量,她一定會去殺的人是誰?

    唐俏俏立即拿出手機,給景姵打電話。

    而聽完唐俏俏的話的景姵陷入了沉思,這么看來,刀肯定是逆子的杰作了,但是為什么會給龍玲?

    即便龍玲擁有了刀,成為了一個足以跟她對抗的強者,他們又怎么確定她一定能殺死她?

    忽然,景姵動作一頓,僵在了原地,難道說……

    景姵有了一個猜想,這讓她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看。

    ……

    翌日,中央政府大樓。

    景姵到的時候就見到幾個在座的唐家人再沒有返祖大家族成員的氣焰,局促地端坐在那里,頗有種鵪鶉之感。只有唐俏俏,大概是自己及時報了警,做對了事情,所以心不虛,還有點小驕傲地挺著胸脯。

    景姵幾乎是最后一個到的,裘法已經坐在他的位置上,此時正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他邊上的空位。不久前他用眼神趕走了他多年的“鄰居”,“鄰居”很識相,坐到其他位置去了。

    于是景姵就走過去坐下。

    “刀留著就算了,丟了之后還想著隱瞞!”

    “幸好沒出什么事,否則我看你們要怎么跟華蘭上下交代!”

    把唐家人訓斥了一頓之后,會議室內安靜了下來,氣氛又凝重了起來。

    “這段時間我們的情報部門發現多國出現了屠殺事件,很多城鎮一夜之間被屠了個干干凈凈,少的數萬,多則數十萬!

    這些消息都被各自的政府壓了下來,而且是壓得非常厲害,當被害者住在其他地方的親朋好友們發現聯絡不到人的時候,往往都會選擇報警,警方受理后或沒了回聲,或編造謊言讓對方放心,也有人去屠殺地探望親人,結果發現整座城已經變成陰氣森森的死城,到處都是腐爛的尸體和發黑的鮮血,但是還來不及曝光,就被當場抓住,關了起來。

    因此社會仍然風平浪靜,那些國家的人們并不知道自己的同胞遭受了怎么樣的恐怖,被自己的政府如何的出賣和背叛。

    “看來就是為了喂養那把刀。”說著又是忍不住狠狠瞪了唐家人一眼,然后眾人又看向了景姵。

    景姵倒是覺得唐家人挺冤的,畢竟那刀原本是不存在的,是逆子增加來對付她的,它增加了設定,所有人的意識和歷史記錄都跟著發生了變化,于是這黑鍋唐家也就只能牢牢背上了。

    這幾乎稱得上無敵的能力令人忌憚,但如果只是這樣,還不足以讓景姵戒備至此,真正讓景姵擔心的是她心里的那個猜想。

    “如果組織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殺你,無論如何你要小心謹慎,免得進入他們的陷阱!

    “幸好他們沒能得逞!

    景姵給的保護名單上的人,雖然有幾個在他們解救的途中被破防的綁架者殺了很遺憾,但是到底沒有一個落入組織的手中,成為用來脅迫她的把柄,這讓他們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們對景姵并沒有百分百的信任,她在坦白局上默認了他們對她未來穿越者的猜想,卻也只是默認,頗有一點曖昧不清的感覺。但是他們現在除了相信她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就在這時,景姵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視頻電話。

    景姵若無其事地接起,“看來你已經把舞臺搭建好了啊,江清。”

    一時間,會議室內的一個個腰背都直了起來,目光如炬地盯著景姵。

    屏幕上露出江清的臉,他清冷譏諷的聲音說:“確實搭好了,就是不知道這個人在你的電車難題中的份量,夠不夠你冒險了。”

    鏡頭一轉,畫面上出現了一個籠子。籠子里有一個男人,他跪在地上,雙手被鎖鏈拷住,露在衣袖外面的結實小臂上,紋身密密麻麻一直長到了手腕,身上的白大褂被抽得破破爛爛,血跡斑斑,凄凄慘慘,似乎已經昏迷,正低低垂著腦袋。

    “華蘭把你的那些手下都救走了,但是這個可怎么辦呢?湯沃雪,你親自送進總部的臥底,誰能救他,他能逃到哪兒去?”

    什么?居然還有一個漏網之魚,而且還是在組織總部的臥底!

    “我猜你讓他進來是為了制造這個吧!苯迨稚夏弥还芫G色的液體,液體在光線下晶瑩剔透,“異變者,也就是人造返祖怪物病毒的解藥。你是想救張絲妙嗎?還是想要解決組織之后要制造的異變者大軍呢?”

    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這么多年很多不法分子為了制造出能夠讓普通人變成返祖人的藥物,制造出了無數的異變者。說白了異變者就是返祖細胞進入普通人的身體后導致的人體細胞發生異變,讓普通人變成不人不鬼沒有理智只有食欲的怪物。

    張絲妙是一個奇跡,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成為了異變者卻還保有理智,不受單純的食欲支配,還得到了超出很多返祖人的超強□□的普通人,可謂是很多軍閥政客夢想中完美的戰爭機器。

    但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張絲妙,全世界范圍內,數以千萬計的異變者只有兩種命運,或是被殺死,或是被關在隔離監獄直到死亡。異變者病毒的解藥幾百年來科學界都毫無進展。可現在,這個湯沃雪居然研發出來了!

    這可太重要了,更不用說江清那意思,組織在未來還要制造一大批異變者大軍,制造來干什么?肯定少不得要對華蘭出手的。

    “江清,你個鱉孫!喪良心的白眼狼!威脅誰呢!武家主在你做夢的時候是不是沒出現罵過你?”廖憶安破口大罵,江清曾經是他招進第九處的編外人員,這讓他至今都感到十分丟臉和憤怒,之前江清跑了他就聯系不上了,想罵人也無處罵,這會兒終于逮到機會了。

    江清眼神陰沉了一瞬,但他并沒有理會這位曾經的上司之一,只見他往后退了退。

    景姵看到他身后的暗沉的蒼穹和枯黃的死氣沉沉的山體,還有滾滾濃煙從他身后的峽谷里冒出。

    湯沃雪的籠子被起重機長長的機械手臂拎了起來,緩緩駛向峽谷。

    “現在怎么辦呢?他制造出了解藥,可是你拿不到。不過如果你愿意拿自己來換,也不是不行,給你兩個小時,來救他吧,超過兩小時你不出現,他就只能下去化成肉醬了。只能你自己一個人,一旦我們發現你帶了別人,他立刻就會被扔下去!苯逭f。

    江清發來了一個坐標,華蘭這邊立即搜索出江清給的坐標是哪里。結果發現竟然是華蘭國科院的某個實驗室,那里正放著從華蘭各處找出來的組織的破膜機。

    很顯然,江清是準備操作那些破膜機打開某個世界的入口讓景姵進去,而那個世界正是現在湯沃雪所在的世界。

    從中央大樓出發,抵達國科院,路程就需要近兩個小時。難怪江清給了兩個小時,這么緊的時間,他們根本來不及干點什么。

    江清把舞臺放在另一個世界,毫無疑問是為了避開閔躍和其他人的視線,以及清空景姵的所有助力。

    當即所有人心里都做出了判斷,景姵肯定是比異變者病毒的解藥更重要的,畢竟組織真的費這老大的勁兒要殺她,越發證明景姵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夠改變未來的人,人類的存亡比起個人的生死自然是更重要的。

    至于返祖藥劑的解藥,只能日后再想辦法了。

    這種選擇題,他們相信不需要多說景姵也知道該怎么選擇。

    就在這時,視頻里正被吊起的湯沃雪動了,“咳……江清,我一醒來就聽到你在說夢話。”

    江清轉頭看他,眉頭有些不解蹙了起來。

    “我早就跟你說過,但是你始終不相信!睖盅┨痤^,露出憔悴的面龐,露出一如既往的爽朗卻又有陰影的笑容,“返祖藥劑的解藥配方,我早就給她了。”

    湯沃雪被抓后知道組織是想利用他釣景姵后就笑了很久,“她不會來救我的。”

    他跟江清說過這句話,江清并不相信。這并不能怪江清,因為湯沃雪沒有說解藥配方在做出來當天他就想辦法傳遞給了景姵這件事。這件事發生在江清返回組織,發現湯沃雪已經成了組織返祖藥劑研發部的核心人物,于是對他展開嚴密的監控,不再允許他離開總部外出之前。

    而湯沃雪直到現在才說出來,一是擔心江清要是發現他不能釣景姵了,會又去想辦法抓別人來釣她,二是摻雜著幾分惡趣味在里面,畢竟成天在研究所里干活很無聊的,死前戲弄一下小朋友,找個樂子還蠻有意思的。

    江清臉色變了。該死的湯沃雪!

    “嘶嘶……少主,我這就把他扔下去!”坐在車子里,操縱著起重機的正是說話嘶嘶叫的原返祖藥劑研究所負責人博士,湯沃雪身上的傷都是他的杰作。他立即便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門,拎著湯沃雪的籠子更快地沖向峽谷。

    峽谷冒著滾滾濃煙,下方是燃燒著的綿延千里的火海,以及咕嚕嚕冒著泡的巖漿,別說扔下去骨頭都會馬上熔化,吊在上方不用多久就會脫水或中毒死亡。

    自從湯沃雪加入組織,取代他成了返祖藥劑研究的負責人,并且成功制造出了他二十幾年都沒有進展的真正的能夠制造出異變者大軍的返祖藥劑后,他對湯沃雪的嫉妒和仇視就達到了頂端,他比誰都想湯沃雪死。

    眼見著峽谷近在咫尺,湯沃雪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他早就做好了死亡和被拋棄的心理準備,在他意識到從一開始自己就是景姵的獵物之后。

    但是他欣然接受,就像他接受顏槿華的卑劣,他也接受景姵的冷酷和利用。

    “知道了,我會去的!本皧车穆曇魪碾娮赢a品里傳出來。

    ……什么?湯沃雪一怔,臉上輕松的表情凝固了。

    江清也很意外,他剛剛也以為湯沃雪這枚魚餌沒用了,畢竟他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但是我要保證你們不會食言,這個視頻就這樣保持著沒問題吧?”

    江清同意了,畢竟只要鏡頭一直對著湯沃雪,再加上靜音,鏡頭外發生了什么別人也不知道。雖然他不是很明白,腦子里的聲音為什么非常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龍錦在里面經歷的一切,還特別強調不能讓那個叫閔躍的普通人偷溜進去。

    視頻保持著連線,江清已經離開了鏡頭,手機似乎被固定在了支架上,對著籠子里的湯沃雪。

    “為什么?”手機暫時被拿到外面去,免得敵人聽到他們的談話,所有人立即看著景姵急切需要答案。明明知道這是一個為了殺她而設下的,兇險萬分的陷阱,為什么還要去?

    “我去。”一直沒說話的裘法說,他是現場唯一一個對景姵做出這種選擇毫不意外的人: “有能變形的返祖人,”

    以他的能力,在里面遇到什么樣的陷阱都可以應對,而且因為不是景姵,為她而設計的陷阱或許也不會起效。

    “我覺得以組織對你的警惕,裂縫入口搞不好準備了專門針對你的返祖波紋的捕捉機器!本皧痴f。變形術能改變外形,卻無法改變他是裘法的本質,裘法的返祖波紋片段組織肯定收集了很多,一捕捉到就能瞬間配對上,瞬間就會露餡。

    裘法的速度再快,肯定也快不過博士按下按鈕的速度。

    唐俏俏舉高手,滿臉都是擔當,“我去!我以前那樣,他們肯定瞧不上我,不會特意捕捉我的波紋片段的,而且刀是我家丟的,我必須負責。”

    唐俏俏邊上的爸爸汗流浹背了,急得臉色發青,這孩子多少還是有點想太多了,有點自知之明,但是不多。為龍錦設下的陷阱,怎么可能是她應付得了的!更何況龍玲最恨的是景姵,第二恨的肯定就是唐俏俏,她去了,不是等著被龍玲扒皮嘛!

    好在景姵搖頭了,“不行,我必須親自去。”

    救湯沃雪是一回事,她必須要去確認她心里的那個糟糕的猜想是不是對的,因為那關系著她在意的那些人的結局。

    于是,景姵立即啟程前往那個實驗室。

    實驗室里,三臺破膜機被打開后,已經被組織那邊遠程操控著啟動了,空氣中裂開了一條縫隙,景姵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而在景姵進入后,本就不大的裂縫立即緩緩合上,將實驗室里的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

    ……

    從實驗室穿過空中的裂縫,便仿佛從高樓大廈遍布的世界一腳踏進了原始星球。

    空氣悶熱,樹木茂盛,長得高大又崎嶇,如果不是遠方的天空被滾滾濃煙染得灰暗壓抑,若隱若現的火龍伏在地表之上,她都要以為江清又耍了一把老把戲,自己并沒有進入湯沃雪所在的那個世界,而是另一個世界。

    不過這顯然沒有必要,因為湯沃雪這個餌在她進來這個世界后,對于江清他們來說就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人。

    “好久不見啊,姐姐。”龍玲握著黑刀,面帶燦爛笑容,看著景姵。

    此時的龍玲身上有一種非人感,臉上的笑容燦爛得有點假,像是一個穿著人皮的怪物在裝人,有一種搖搖欲墜就要現出原形的危險感。

    景姵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盯著她,她沒想到還會有跟龍玲成為對手一天,她原本以為龍玲的戲份已經結束,她可以在她的生命中殺青了。

    或許當時就該殺了她。但是如果殺了,她也就不能借此來驗證自己的猜想了,所以也未必是壞事。

    景姵指了指冒煙的地方,問:“湯沃雪在那邊?”

    “在呢!彼f,她看著景姵,眼神興奮,身體都輕微地抖了起來,她有強烈的傾訴欲望,迫不及待想要告訴這個她最嫉恨的人她過去都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試圖也以此來激起對方同樣的嫉恨不平:“如果你乖乖讓我挖出龍珠,我就放你過去救他,怎么樣?我……”

    “砰!”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景姵狠狠一腳踹飛了出去,狼狽地砸在了一棵巨大的樹上。

    “抱歉,我還要救人,沒時間聽你說這些!

    龍玲頓時羞憤不已,想要破口大罵,可景姵已經再次襲至眼前。

    龍玲險險躲開,景姵的拳風從她臉頰掃過,火辣辣的疼,這瞬間激起了龍玲的全部兇性,立即進入了戰斗狀態,黑刀反手劃向了景姵,景姵利落躲過,龍玲充滿殺機的下一擊接踵而至。

    兩道身影霎時在密林中快如閃電地交纏與分開,一棵棵樹木仿佛憑空遭受了襲擊般轟然倒塌,或者被撞出深深的凹痕,雜草們被突如其來的勁風刮得一會兒倒向這邊,一會兒倒向那邊。

    綠葉上不知不覺已經沾上了猩紅的鮮血,從星星點點,到大片大片。

    組織總部,江清看著屏幕上的戰況,其實肉眼根本難以捕捉到雙方的具體動作,因此很難看出誰占上風誰占下風。

    飛行攝像頭自動捕捉動作,跟隨兩人的移動而移動。忽然在某個拍攝角度,草叢中閃爍出些許寶石般的光芒,江清操作了一下,才發現是散落在地上的龍鱗反射出來的。

    而且龍鱗都是被切割破碎的狀態,龍鱗鎧甲無法防御黑刀,至少她肯定受傷了。

    江清松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一個東西飛了出去,險些砸中攝像頭。攝像頭快速捕捉那東西,待一看清,江清眉頭就擰了起來。

    是黑刀!

    另一邊,龍玲被景姵摁在地上,龍爪掐住了她的脖頸。

    景姵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神秘的黑眸盯著她,不像是在看人類,而是在看一件物品,冷酷殘忍得令人心驚。

    “你很強,殺了多少人得到的力量?”景姵身上的傷口不少,龍鱗無法抵御黑刀,但是僅憑這一點,再加上通過殺人得來的力量,想要殺她還不夠。

    龍玲沒有想到自己會這么快落敗,她無法接受,這兩個月時間里,她每天都殺很多人,從早殺到晚,這個國家殺完殺那個國家的,她玩弄人命就像玩弄螻蟻,這使她自信心膨脹,幾乎產生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錯覺,卻沒想到這么快就輸了,輸給了她最想贏的那個人!

    龍玲眼睛充血,無法呼吸,拼命抓著景姵掐著她的那只手,那龍爪卻巨石般紋絲不動,而且越收越緊,她幾乎聽到自己的頸椎在發出悲鳴。

    景姵用有些憐憫般的眼神看著她:“真是丑陋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龍玲就像被踩到了什么痛處,瞪著發紅的眼睛不甘地說:“我會有今天,全是拜你們所賜!”

    那時,唐俏俏為了報復她,把她被迫無奈錄下的給組織的求職視頻公之于眾,讓她經營多年的聲名盡毀,從此人們提起她龍玲不再是往日高貴而善良的形象,而是一個虛偽至極的小丑。

    她從學校退學,躲在暗無天日的房間里,只能咬牙切齒地看著景姵過著本該屬于她的璀璨人生的時候,組織的人找上來了。

    “你的自薦視頻費先生看了,哎呀,真是丑態畢現,他很喜歡,你被錄取了!

    “求生而已,哪有什么丑態可言?”龍玲的手指掙扎著朝遠處的刀伸著。

    景姵沒有絲毫猶豫,手上瞬間用力,江清握緊了扶手,幾乎以為龍玲要完了。

    卻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景姵的頭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如同被強大的電流劈中,失去了身體不受控制地僵住。而就在這一瞬間,龍玲抓住機會,猛地掀開她撲向了落到一遍的黑刀,重新抓握住,并且劈向了景姵的頭。

    像景姵這種返祖人,只有刺中她的死穴才能讓她立即死亡,他們不可能知道景姵的死穴在哪。那么只能砍掉她的頭或者破壞她的腦子了,否則很難殺死。

    景姵在最后的瞬間在劇痛中重新掌控身體,堪堪躲開了這一擊,但是她的動作明顯遲緩了下來,刀在她的臉上劃出了很深的一道傷口。

    “這是……”江清無法理解剛剛那一瞬間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景姵會突然不動,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嘿嘿,你翻開《宇宙大融合期物種圖鑒》龍族篇。】那聲音難掩得意地說。

    江清依言翻書,一行行閱讀下來,并沒有發現有什么不對,直到他讀到:“傳說真龍之角可活死人肉白骨,食之病消毒解。但……”

    江清愣住,“但龍失一角,猶如人斷一臂,修為減半,直到龍角重新生成,才能恢復……”

    江清不由得歪了歪頭,一種強烈的困惑涌上心頭。他以前看過這本書,而且他的記憶力很好,可是他卻對龍族缺失龍角會損傷返祖之力這件事感到十分陌生,就好像是才知道這件事一樣。

    但是這些困惑很快從他的大腦中消失了,因為被改動的設定也開始改動他的意識,失去龍角,對龍族來說就是會損傷實力的,這是確鑿無疑的,這本書的作者早就寫出來了,全世界都知道。

    ……

    景姵躲開龍玲的襲擊,感受著明明已經愈合的龍角傷口重新崩開,甚至無法再隱藏地露在了外面,返祖之力順著龍角傷口往外流出,忍不住氣笑了。

    她設定龍角可以解世間存在的一切病與毒,可再生,生長周期長,于是它就添了龍角長出來前返祖之力減半是吧。

    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呢,該死的逆子。

    ……

    華蘭,云錦州。

    閔躍和楚栩生焦急從車后座上跳下來,就要往研究樓里沖,被裘法一手一個拎著后衣領,“跟著我!

    兩人只能忍住焦急的心情,好在裘法心里也很急,大長腿一邁開,他們都得跑著才能追上。

    在景姵決定進入陷阱后,就要求裘法親自去把閔躍從保護點接過來,而且要求寸步不離。

    裘法不太清楚閔躍這個普通人有什么能力,但是他知道她肯定有神異之處,因此也照做了。然而當他們進入實驗室,發現裂縫還沒有打開。

    自從拿到組織的這些破膜機后,科學家們就一直在破解破膜機技術,進展不大,因為破膜機自帶自毀裝置,一不小心就會觸發,拆都不好拆,這大大掣肘了他們。

    于是有一組研究團隊改變了研究方向,朝著破解這些破膜機的密碼和控制方面去了,眼下正好派上用場,只要他們能把合上的裂縫重新打開,他們就能進去幫景姵。

    “再等一下,太粗暴的話總控制臺那邊會發現的!毖芯繂T操控著他們轉為破膜機的計算機系統發明的,名為“竊蛋龍”的病毒在海量的數據里尋找密鑰。

    裘法:“還要多久?”

    “已經找到兩臺的了,還差一臺的,再一個小時……”、

    這速度已經很快了,只是對于愛她的人來說,實在是度秒如年。

    他們只能通過仍然連著線的湯沃雪那個視頻來猜測景姵在那邊都發生了什么,但是湯沃雪那邊風平浪靜,他被關在籠子里,掛在燃燒的峽谷上,那邊很顯然被關了靜音,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

    湯沃雪聽著那邊森林里發出的頻繁而激烈的動靜,知道景姵真的進來救他了。這出乎意料的進展讓他難得地心跳加速,有些不知所措。

    “嘶,別急,還有二十分鐘,你就能下去泡個巖漿浴了,不用感謝,我手很快,絕對不會猶豫!闭趰{谷邊上咕嚕嚕喝水的博士說,要不是邊上還架著視頻,少主可能在看,他才不管什么時限,早就把他扔下去了。

    湯沃雪古井般冰冷幽深的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平靜如死海的內心泛起久違的壯闊的波瀾,他真后悔,早知道他不會被拋棄,早知道他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就應該做好握住朝他伸來的手的準備的。

    第207章 207

    ……

    逆子使用能力, 改動了設定,增加了丟失龍角會損失力量的設定,削弱了景姵一半的返祖之力。

    這使得景姵立即跟龍玲調轉了位置, 她一下子落在了下風。

    隨著成功在景姵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傷痕,噴濺到臉上的鮮血越來越多, 龍玲臉上的笑容興奮到扭曲, “去死去死去死!龍珠是我的, 我才是龍!”

    景姵身上的傷口很多, 龍鱗鎧甲幾乎盡毀,臉色因為失血而蒼白,因為力量突然的大量流失,導致她的身體無法及時對大腦的指示做出反應。但是她的眼神仍然很冷靜, 似乎并未因此感到慌亂。

    江清看著, 眉頭擰起,只覺得不好。

    果不其然,景姵雖然受傷慘重, 但是似乎很快調整好了大腦與肢體的協調性。她的體術師從梅煙嵐和裘法,出招兼具奇詭與剛猛,在實力差距沒有很大的情況下, 以弱勝強以下克上是有可能的。

    如果龍玲足夠冷靜理智, 應該做的一件事就是竭盡全力捅穿景姵的腦袋, 景姵的身體唯一致命處有逆鱗保護, 而且還會移動, 再傷她千刀也未必能取她性命。但是龍玲太興奮了, 以至于完全沒有戰略, 只憑著本能在戰斗。

    于是原本似乎有贏面的戰局又開始延長,無法預估結束的時間了。

    這時, 警報聲響了起來。

    是實驗室里的破膜機被外力啟動了?上н@外力還是不夠小心,觸發了警報,被總機這邊發現了。

    “沒用的東西,得幫幫她。”江清說。

    他看著龍玲這樣,實在懷疑逆子對龍玲能殺死景姵的斷言,再不結束,裘法要進去了,他們就功虧一簣了。

    于是,隨著他在操作臺上的一番操作,森林外裂開了一道裂縫。

    一只一只長相各不相同的怪物從裂縫中奔涌而出,它們或揮舞著滿是尖刺的觸手,或張著翅膀,張著猙獰的大嘴流著涎水,沖向了森林之內,轟隆隆,宛如奔雷,宛如千萬角馬奔跑遷徙。

    它們原本應該毫無理智互相攻擊和吞噬,此時卻像聽從命令的士兵,有戰術般散開,還有張開翅膀飛起來的,鉆進地里的,從前后左右上下嚴密的包圍著,朝著唯一的目標殺去。

    龍玲見狀立刻躍起,躲開,她才不在乎能不能親手殺,反正只要景姵死,她就高興。

    “開了!”另一邊,國科院研究所實驗室內,研究員高興地說。

    密碼確定,定位上一個坐標,三束光射出,匯聚,緩緩撕開裂縫。

    忍耐著等待裂縫能夠使人通過,裘法一下子消失了,楚栩生連忙帶著閔躍跟上。循著足跡和氣味一路追過去,他們看到了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怪物群,有一條剛剛被裘法殺出的通道,通道就要延伸到包圍圈的最中心,隱約看到景姵渾身浴血的身影。

    但是還不等兩人通過那條通道,還不等裘法徹底打通通道去到她的身邊,閔躍就見到景姵的身后、上空,成千上萬的異變者不要命般沖破了威懾,無視了新的敵人,將景姵淹沒了。

    “不要!”閔躍發出尖叫,瞬間沖了上去。

    只是沖到一半,她忽然停下腳步,就好像魂忽然被抽走了一樣,整個人只剩下一片空白,就要倒地。

    下一瞬,一只異變者從她腳下鉆出,頃刻將她吞下。

    【不!】

    江清忽然聽到他腦中那聲音發出了尖叫,但他還沒能咀嚼其中的含義,時間凝固,一切逆轉,回溯過去。

    ……

    距離首次死亡48小時前。

    景姵坐車回家途中。

    她低頭看著手機里未知電話發來的垃圾短信,【XX賭場,激情表演,點擊鏈接,美女荷官在線熱聊**&……&……¥#@……】

    垃圾短信后面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數字標點符號和字母,似乎只是亂碼。

    然而那其實是閔躍給景姵發的密函,她對學習的熱情不大,唯獨學習密碼學熱情不低。密函里告訴景姵時間已經回溯過一次,以及上一次之后的48小時里發生了些什么。

    景姵神色平靜而快速地看完,點擊刪除,就好像只是刪除了一條垃圾短信。

    閔躍知道的不算詳細,但是也很夠用了。尤其是她很詳細地寫了她在那個世界死前的模樣——身上很多刀傷,頭頂一邊的龍角好像斷了,流了很多血。

    像他們這種級別的返祖人,是不會輕易露出“馬腳”的,她沒事怎么會放出自己的龍角?龍角又沒什么攻擊性,總不能用它去頂龍玲。除非是她無法控制。

    愈合的龍角重新流血,而且還無法控制地露在外面,再想想逆子這一次的目的,以及已知的它能做到的事……

    景姵眼眸微微瞇起。

    那么可以推測上一次發生了什么:她得知逆子創造出了唐家那把刀,它將其給了龍玲并大力培養她之后,產生了一種很糟糕的推測。為了去驗證這個推測,將計就計順勢而為地咬住了湯沃雪那個餌,進入陷阱跟龍玲對決。

    對決過程不祥,但是她肯定是占了上風的,于是為了協助龍玲殺他,逆子發動了它的能力,增加了龍失去角的后果。這還不夠,組織還放出了異變者大軍來對她圍剿,最終協助龍玲殺了她。

    所以這個結果,能夠驗證她的推測嗎?

    很顯然,實驗數據不夠。

    于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實驗數據,景姵幾乎保持了原來的步調,只是在唐俏俏給她打電話之前,她主動給江清打了個電話。

    “湯沃雪還好吧?”景姵問。

    江清有些詫異,隨即嘲諷,“你覺得呢?你把他派過來的時候,沒有想過他暴露的后果嗎?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收服這種人的!

    那天,高臺下面,被自己的政府出賣,騙進組織總部的人們在被混著返祖藥劑病毒的高壓水槍噴得尖叫奔逃,在絕望不甘和不解的痛苦中變成了一只只奇形怪狀的異變者。

    不像張絲妙那樣保持著自身的意識和理智,但是可以被指揮,哪怕是被命令去送死也會毫不猶豫去送,是再完美不過的戰爭機器。這正是組織的子組織返祖藥劑研究組織奮斗百年想要創造的奇跡!

    周圍的高層們興奮地鼓掌,江清只是冷淡地看著下方的情景,而后神色淡漠地看向這奇跡的創造者。

    湯沃雪的白大褂已經破破爛爛,染著鮮血,被鎖鏈吊著的雙臂上的紋身也被條條鞭痕破壞。而造成這一切的博士捏著被血染紅的鞭子,正乖巧地站在一邊,只是蛇一樣的雙眼看著下方那些怪物,正流淌著嫉妒不甘與憤恨。

    “我當初就覺得有點奇怪,果不其然,你是龍錦的人!苯遄藨B閑散地蹲下,面對著他說,“但是我真的挺疑惑的,你怎么會成為她的人呢?”

    湯沃雪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如既往陽光灑脫的笑,“你不是很聰明嗎?你猜啊!

    “嘶……少主,這家伙嘴硬得很!我早就覺得他有問題了,就是一直沒找到證據,讓我來把他的嘴巴撕開!”

    江清沒理他,只是看著湯沃雪說:“是因為在夢境里發生了什么?但是你知道的吧,那不過是她設計來俘獲你的一個局,當初你雇傭的那對雇傭兵,也就是現在某國的攝政王后和她的情夫是她的人嗎?沒有真心,全是算計。”

    “你說的對。”湯沃雪贊同,“我被她算計了,我這個人里里外外都被她看透了,就跟你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

    江清表情沉了下來,“即便是這樣,你還是要忠誠于她?”

    “沒錯,沒她我活不下去。不過我奉勸你別白費心思,她不會來救我的。”湯沃雪無所謂地說。

    他是真心這么說的,所以當這會兒江清忽然握著手機過來,讓他聽到景姵的聲音時,他的瞳孔瞬間變了。

    “湯教授,你還好嗎?別擔心,我會去救你出來的!

    “……你說什么?”湯沃雪的聲音沙啞到近乎是氣音。

    但江清已經把手機拿走,并且走出了牢房,他對她很警惕,不會讓他們多交流一個字,免得又是在暗度什么陳倉。

    “聽到了嗎?他還活著!

    “聽到了,你想問什么,我一定信守承諾!

    景姵剛剛跟他說如果讓她確認湯沃雪的死活,她就回答他一個問題,江清雖然充滿了懷疑,但是他困惑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他想讓她死,但是如果她死的時候自己滿肚子疑問沒能得到答案,他高興歸高興,也會有點郁悶。

    左右不過是確認湯沃雪的死活。

    【我勸你不要跟她說話,她很危險!

    江清沒有理會。

    他有很多問題需要答案,腦子里的聲音是什么東西,景姵絕對不是她對總統等人認為的從未來穿越回來的人……但是當真正要問出口的時候,他的嘴巴卻險些脫口而出一個他剛剛完全沒有思考過的問題。

    好在他控制住了。

    他閉了閉眼,拳頭緊了又緊,最終他問:“你要救湯沃雪,怎么救?”

    其實很多疑問他的答案已經在他腦中快要出現了,根本沒必要問,再說問出來景姵會不會誠實回答是一會兒,會造成的后果是另外一回事。大腦里的聲音的主人,對他有很強的防備心,它并不信任他。

    因此他斟酌過后,最終問了一個比較穩妥的問題。

    “你抓人不就是想要他們當籌碼,脅迫我進入陷阱嗎?你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隨機應變。不如說我真的很好奇,事到如今,你們能怎么殺我!

    “很好,我也很好奇,你能怎么隨機應變!

    于是,這天,龍玲回到組織總部,刀已經磨好,舞臺已經準備妥當。唐家批斗大會上,江清的電話如約而至,景姵再次啟程前往國科院。

    只是在去破膜機實驗室之前,景姵花了五分鐘時間去了另一棟樓的一個實驗室內。

    實驗室內等待著的女性研究員立即站起身,把一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布袋子交給她。

    “現在放在里面了,老板!笨雌饋砉虐宓难芯繂T露出一個略顯狡黠的笑容。

    “謝了!本皧承Φ。她將乾坤袋放進口袋里,轉身離開。

    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隔壁的一個實驗室大門打開,一道高貴而英氣的身影走出來,站在樓梯上盯著她消失在轉角的背影,目光冰冷。

    而后轉頭跟實驗室里的人說了兩句,然后轉身抬腳跟了上去。

    ……

    景姵穿過裂縫,進入森林,身后的裂縫開始緩緩愈合。

    “如果你乖乖讓我挖出龍珠,我就放你過去救他,怎么樣?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景姵狠狠一腳踹飛了出去,狼狽地砸在了一棵巨大的樹上,頓時憤恨不已想要破口大罵,可景姵已經再次襲至眼前。

    “抱歉,我還要救人,沒時間聽你說這些。”

    雙方打了起來。

    與此同時,森林外的巖漿峽谷上。

    籠子里的湯沃雪看著峽谷邊喝水的博士,忽然出聲說:“我知道你很嫉妒我,不過其實我能解開返祖藥劑的秘密是有特殊原因的!

    博士警覺:“什么原因?”

    湯沃雪張嘴說了什么,可是太小聲了,博士什么也沒有聽到。

    “你說什么?”博士把頭往前伸了伸。

    湯沃雪又說了一遍,博士還是沒聽到。

    “聽不到算了!睖盅]勁地說。

    博士的脖子忽然變長,變成了長長的蛇頸,伸向了湯沃雪的囚籠,開叉的蛇信子從雙唇中探出收入,場面十分怪誕恐怖,“嘶嘶……你說什么?”

    兩人的腦袋被一層鐵柵欄隔開。

    湯沃雪看著他的綠眼睛,深如古井的眼瞳一瞬不瞬的仿佛有漩渦在轉動,“我說,當我說3的時候,你就知道該做什么了。”

    博士的眼睛在一瞬間渙散了,充滿情緒的臉上剩下一片空白,整個人仿佛被控制住了一般,細長的蛇頸縮回,他轉身爬上了起重機,操作機械手臂,將籠子往回收。

    在景姵說會來救他后,湯沃雪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做好了握住萬一她真的朝他伸手的準備。博士對他嫉恨不已,在他被抓后他就常常跑來折磨他,這給了他充足的時間和空間來操作,對他進行催眠。

    此時,江清和逆子的注意力都在景姵和龍玲身上,在景姵進來這個世界后,他這個誘餌就已經不重要了,所以并沒有多余的眼神給他,沒有發現此時博士突然的怪異行為。

    更何況此時江清發現,即便景姵因為失去了一只龍角損失了一半的戰力,龍玲也不能盡快殺了她,再想到景姵不久前那似乎有點一切盡在掌握的電話,他心里總覺得得速戰速決,免得節外生枝。

    于是,他立即做出決定,下令道:“把那批異變者都放進去!

    負責管理異變者大軍的隊長立即啟動機器,機器發出特定的頻率,向這些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怪物發出命令。

    它們有序而快速的通過眼前的裂縫,來到另一個世界,沖向景姵。

    景姵早有準備,從口袋里的乾坤袋中掏出了兩個鉛球大小的銀色手雷,在異變者大軍將她淹沒的瞬間引爆,大量的水汽頃刻從里面炸開,噴向四面八方,把異變者都噴了一臉。細密的水霧通過他們的口鼻等進入體內。

    這是異變者的解藥。在她得到湯沃雪發來的配方之后,她就已經安排人開始批量生產,逆子的眼睛總是盯著她,但是它到底還有別的事要干,有時候也要盯著別人,再加上并不是不需要學習就能知曉萬物的神,因此要在它眼皮子底下偷偷做事并不難。

    只是生產地點并不是云錦州,因此一周目的時候時間上來不及。二周目閔躍已經告訴她這件事,她自然立刻讓人先一步送到研究所這邊。

    解藥很快起效,它們很快從命令中解脫,不再追殺景姵,而是痛苦地掙扎起來,有些似乎還把躲一旁看戲的龍玲當成了她,開始追殺她。場面一片混亂。

    這一次江清并沒有在討伐唐家的中央會議上得知景姵已經拿到了解藥配方,因此見此臉色變了變。

    那個可惡的湯沃雪,居然早就把解藥配方告訴那個女人了!

    他轉頭看向湯沃雪那邊,哈,很好,籠子空了,博士要跳河了。

    【該死,一定是閔躍!】江清的大腦里,逆子發出了憤怒的聲音。它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事情之前發生過一遍。

    隨著時間推到最后的結局,它越來越強,能力越來越大,能感受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了,即便時間回溯后它不會記得什么,但是當事情重復發生,它多少會有點既視感。

    也就是說,他們成功殺了景姵一次,但是在閔躍上面失敗了。

    “那個女人做了什么?”

    逆子沒有說,在結局未定的時候,他不能也不想透露太多東西給江清。

    這時,異變者大軍已經都倒下了,森林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而沒了異變者的幫助,龍玲很快就被景姵再次壓制,節節敗退。

    “龍玲打不過龍錦,湯沃雪那家伙也脫身了。”江清臉色陰沉地說:“這就是你說的龍玲能殺了她?”

    【龍玲一定可以!

    “她憑什么?”江清都好奇起到這種時候,它的自信是從哪兒來的。

    他從一開始就很懷疑龍玲,老實說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龍玲,他恨景姵,但是無法不承認她的強大給他造成的打擊和陰影,這種人,憑什么被龍玲這種貨色殺死?

    即便殺了那么多人,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把自己養到接近天災級返祖人的實力,再加上刀魂和組織的協助,她確實有跟景姵有戰斗的資格,但是這也不能百分百保證能夠殺死她。

    如果不能百分百確定能殺死景姵,那么搞這一出就等于白忙活,還給組織埋下了巨大隱患。當時他提出質疑,可是費先生已經被近在咫尺的勝利沖昏了腦子,完全支持并主持了龍玲的這一系列成長培養計劃。

    【你要知道,自然界是不會允許一個生物是無敵的,再無敵的存在,也有能克制它的天敵存在。】腦子里的那個聲音說。

    “龍錦的天敵?就憑她龍玲?”

    【沒錯,就憑她。她的存在就是為了殺死龍錦,這是天命】

    原著里,殺死龍錦的直接兇手,可以說就是龍玲,且她在原著中有自己的篇幅,是個惡人贏家。

    景姵以為只要在劇情節點改變角色的命運,就能把角色從既定的命運線上解放,但是其實并不是,只要還沒到這本書最后的結局,角色的命運仍然是可以被撥回原位的。

    只有當整本書的最后節點過去,后方再沒有任何文字束縛,所有的角色才能真正從書中的命運線脫離,不再受到原著的影響。

    所以盡管前面景姵撥動了線,讓龍玲的命運發生了偏移,但是只要給龍玲機會,幫助她再次站在跟龍錦這個角色對決的舞臺上,再加上龍玲自身還擁有如此強烈的回歸原位的執念,那么逆子可以百分百肯定,龍玲一定能走回原著的命運——

    ——殺死龍錦,取代龍錦,成為贏家。

    而現在,景姵就是龍錦。

    “天命?”江清垂了垂眼眸,看向監控視頻里的戰況:“既然如此,我可就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天命是否會發生了。”

    視頻里,黑刀再次從龍玲手中脫手,龍爪一把掐住了龍玲的脖子。

    “放……”

    “咔嚓!本皧硾]有絲毫停留,手上用力扭斷了她的脖子。

    龍玲的身體瞬間軟下來,隨著景姵的松手跌落在地。

    龍玲的眼睛睜大,死不瞑目般瞪著景姵。

    什么?……什么?我死了?就這樣結束了?不……不!我不接受!救救我!幫幫我!

    龍玲的瞳孔劇烈震動著,不甘幾乎要化作實質噴薄而出,大腦在尖叫,然而尖叫聲越來越弱,她的瞳孔還是慢慢開始擴散,直至失去最后一點光。

    江清:“……天命?”

    逆子一時也沒了聲。

    景姵盯著地上斷了氣的龍玲,也微微歪了歪腦袋。

    在她得知這把刀在龍玲手上后,她就產生了一個猜想:會不會因為原著里龍玲是殺害龍錦的兇手,所以龍玲具有能夠殺死她的buff,這種buff即便在劇情節點過后,只要制造出讓雙方平等對決的局面仍然有可能生效。

    她原本以為只要過了劇情節點,就是真正改變了命運,將溫雨弦張絲妙梅煙嵐裘法等人從原定的結局中解脫出來,可是這個推測如果是對的,那事情就會變得非常糟糕,這意味著她迄今為止改變的所有人的命運,都是有可能被逆子推回去的。

    因此她才要進入這個圈套,親身驗證這個buff是否存在,如果存在,是否能夠擊碎。

    因為時間回溯后,唯一能記住發生過什么的只有閔躍,所以一周目她看似是先被削去了大半力量后再被異變者大軍殺死的,但是因為閔躍不是她,所以很難說當時是不是還發生了別的導致她的死亡。

    但是從結果來看,她確實死亡了。

    二周目的現在,雖然力量仍然被削去一半,但異變者大軍解決了,她也殺了龍玲。

    她轉頭看向森林入口,湯沃雪已經解決了博士,朝她走來。她不意外,她知道湯沃雪有這個能力,他本來就是一個超級天才,幾百年沒人研發成功的返祖藥劑和解藥都同時做出來了,區區催眠術,不在話下。

    所以,結束了?

    “龍錦!崩淅涞牟粦摮霈F在這里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景姵驚訝地轉頭,確認沒聽錯,意外極了。

    江清一下子坐直了身體,難以起波瀾的面龐明顯有些失態,“為什么她會……”

    武瑛冷艷英氣的身姿在幽深的樹影間靜悄悄的佇立,氣場強大,極具壓迫感。比起一年前,如今身為武家家主的她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因為攝像頭是跟著景姵和龍玲移動的,雙方一打起來就開始快速移動,所以攝像頭并沒有捕捉到跟著景姵進入戰場的武瑛。

    “瑛姐,你怎么會在這里?”一周目的時候武瑛肯定是不在的,否則閔躍不會不說。

    “你一直不來找我,我只好親自來找你了。戰斗還不錯,很精彩!蔽溏淅涞卦u價道。

    景姵意識到武瑛有些來者不善,這讓她感到有些困惑,警惕了起來,“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我也希望我們之間是有誤會,你從湘州回來之后,我一直在等你來跟我解釋,我等啊等,一直沒有等到。”

    在那天晚上,她發現父親的尸體失蹤,冷庫里只有一張紙條后,她從憤怒到冷靜再到壓抑的憤怒,都是因為久久等不到景姵來跟她解釋。

    江漁在武家待不下去,于是武瑛將她送出武家,但是因為經歷過的種種,江漁還是出了一些心理問題,武瑛帶她去實驗室使用新研發的儀器治療。不料竟然在中途看到了景姵。

    她跟進了破膜機實驗室,才發現實驗室里有時空裂縫,問研究員是怎么回事,研究員其實也不知道,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做事,再加上裂縫在閉合了,于是武瑛在不知道前情的情況下便直接進去了。

    然后就圍觀到現在。

    江清呆了一會兒,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裂縫內的返祖波紋捕捉裝置放了很多人的返祖波紋數據,裘法、梅煙嵐、楚栩生、鳳漪蓮等等所有跟景姵認識,并且愿意為她冒生命危險且較為強大的返祖人的都放上去了,但是卻沒有放上武瑛的。

    之所以沒有放,不是因為他忘了武瑛也是景姵的朋友,也會愿意為景姵冒險,而是因為組織的數據庫里并沒有真正的武瑛的返祖波紋數據,他以前弄了其他玄武返祖人的返祖波紋去替代了她的。

    因此當武瑛穿過裂縫,機器捕捉到她的返祖波紋,卻沒有跟數據庫里的任何一組數據重合,機器便沒有做出這是敵人的判斷,因此既沒有發出攻擊,也沒有發出警報。

    于是就出現了這樣的局面。

    但是武瑛為什么是這樣的態度,她要她解釋什么?

    解釋?景姵不解,大腦飛速轉動,能讓武瑛對她有這么不滿的情緒的事,應該只有武家主的事了。但是武家主死亡的真相,武瑛不應該已經知道了嗎?

    武家主假死之前景姵就跟他達成了合作,一起做了一場戲,時間一到,藥效過去,他就從假死狀態中復活了。

    那個時候她正在湘州,逆子的注意力都在她和樓聽身上,它不會注意到武家發生了什么。按照計劃,復活的武家主在冷柜里留下一張紙條跟武瑛解釋一下,順便讓武瑛不要聲張,他便按照原定計劃悄悄離開武家找個地方躲起來。

    她沒記錯的話,下屬告訴過她,武家主現在正在當一個鄉下漁夫,天天不是出海當海龜在海里飄著,就是種菜,玩得不亦樂乎。

    “瑛姐,等我們離開這里后,我再跟你解釋行嗎?”可能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但是這個解釋是不能在逆子眼皮子底下進行的,否則江清恐怕馬上就要被殺,她之前的計劃都白費了。

    然而武瑛已經忍到了極限,她釘在原地,目光燃燒著怒火,“現在就解釋!如果給我的答案不能使我滿意,龍錦,不要怪我不客氣!

    景姵讓武家主醒后要留信息跟武瑛解釋清楚事情,武家主醒來后照做了,只是當時停尸房外面恰好有人,似乎隨時可能會進停尸房,他只能迅速行動,無法留下太多字句,他龍飛鳳舞,唰唰留下一句話,覺得信息很充足了,便放心地揚長而去。

    紙條內容是:【去找龍錦要答案,這一切都是她的計劃。不要聲張,后果嚴重。】

    他斷定女兒是認得他的字跡,然而卻忘了自己躺了那么久,又凍了那么久,剛醒不久手指無力,筆鋒不穩,字跡跟平常頗有差距,武瑛根本認不出。

    于是這樣的紙條最終落在武瑛的眼中,意思就成了:【是龍錦派我來盜走你父親的尸體的,這一切都是她策劃的,想要知道為什么的話,就去問龍錦。不要聲張這件事,否則后果自負!

    一個朋友,沒有經過你的允許,突然間盜走了你至親之人的遺體,無論為的是什么樣的理由,都實在是太過無禮冒昧和荒唐。更何況居然還留下這種后果自負的威脅。

    曾經江清幾次三番說過武家主的死是景姵算計的,她也承認了自己就是那個情報販子,然而她還是選擇了相信她,哪怕這其中多少有些曖昧不清的關節,她也選擇相信了她。

    可那張紙條這樣寫,就是不怕她去質問她的,也就是說肯定是她授意的,這樣一來,江清對她的指控到底是真是假呢?

    武瑛產生了一種被背叛和辜負的強烈的憤怒。她還想再給她一次機會,等她從湘州回來找她解釋,然而她卻讓她失望了。從湘州回來那么多天,景姵一次也沒有找過她。

    景姵看著武瑛,腦中已經飛快推出了答案,她心情很糟糕,不知道這是單純的意外,還是無法預知和控制的蝴蝶效應從那時就產生了。

    眼下是進退維谷,如果在最后的決戰里沒有江清反水交出密碼,他們大概率無法關閉破膜機,無法阻止宇宙大融合期的真正到來,因此江清的命還不能出問題。

    她只能說:“你猜的沒錯,但是這是有原因的,我出去后跟你解釋行嗎?”

    話音方落,武瑛充滿怒火的攻擊已經逼至眼前。

    ……

    國科院,破膜機實驗室內。

    閔躍看了看時間,一周目的這個時候,研究員已經把裂縫打開了,但是這次卻發生了變化。

    變數是武瑛。

    武瑛跟景姵是好友,對返祖家族關注些的人都知道,因此武瑛進入實驗室,并且也跟著進入裂縫的時候,人們都沒有太大反應,只是很詫異武瑛進去后江清他們好像沒有發現,因為湯沃雪那邊并沒有出狀況。

    因此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裘法和楚栩生在聽說武瑛也在里面后,緊繃的面龐也稍微舒緩了一些,他們都有一個共識,有武瑛在的話,景姵的安全就有保障多了。

    不久后中央那邊傳來好消息,湯沃雪反殺了博士,于是用來掣肘景姵的東西也沒了。

    這種種加起來,導致研究員采取了更慢但也更穩妥,更難被組織那邊的主機發現的密碼破譯方法。

    閔躍聽說武瑛的龜殼是世界第一的防御武器,核/彈都打不爛,并且她還是超級靠譜的天災級返祖人后,她也安心了。

    “但是組織不可能不安排機器防備阿錦偷偷帶援手進去才對吧,武瑛到底是怎么不被發現的?”

    “不知道啊。”

    這時,裘法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里面傳來緊張的聲音:“裘司長,密碼還沒有破解嗎?出事了!”

    那個世界里唯二的兩個能夠向這個世界傳遞出電波的攝像頭,一個是正盯著景姵和龍玲自動飛行移動攝像頭,一個是正盯著湯沃雪的固定在三角支架上的攝像頭。

    湯沃雪靠催眠術自救出來,并且讓博士自己跳下峽谷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至少一個問題解決了。

    大家還是希望他能活下來的,畢竟返祖藥劑病毒的解藥太重要了,不僅能救下如今全世界范圍內數千萬的異變者,在未來還能拯救無數人。而他這種級別的天才放眼全世界都屈指可數,死了是世界的損失。

    湯沃雪離開后,這個固定攝像頭里就沒人了,只剩下枯燥的峽谷風景。但是剛剛湯沃雪忽然就跑進了鏡頭里,抓起了這個攝像頭開著起重機往森林里去,很快他們通過湯沃雪的拍攝看到武瑛正在打景姵。

    什么?!

    武瑛不是進去幫她的嗎?!為什么兩人打起來了?!

    ……

    景姵因為龍角的設定被改,損失了一半力量,和龍玲交戰后又受了不少傷,還被異變者追著攻擊了好幾分鐘,失血加疲勞,根本不是還是完美狀態的武瑛的對手。

    好在她能感覺到武瑛并沒有對她下死手,她更多的是想要揍她一頓泄憤。

    不,不是普通的揍一頓,這樣太過了。

    景姵在幾個動作間察覺到武瑛的意圖,立即阻擋,卻是反應不及。

    “叮!”隨著一聲輕微的聲響,一片綠色的寶石般的龍鱗從景姵的身上飛了出去,落在了灌木之中。

    是她的逆鱗!

    龍的死穴是移動的,只有找到逆鱗是哪一片才能找到死穴。鱗片看起來長得都一樣,只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也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龍鱗。

    這個世界上僅有兩個人知道景姵的逆鱗是哪一片,一個是裘法,另一個,就是武瑛。

    失去了逆鱗的保護,死穴也不再移動,恰好停在了景姵的心口。那一點粉色散發著一種極為脆弱特殊氣息,仿佛是靶子上的一點紅心,像是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為龍這種過于強大的生物留下的唯一弱點,以此來維持世間的某種平衡。

    景姵伸手按住死穴,看向逆鱗掉落的方向,伸手想要召回,可僅剩的返祖之力已經不夠讓她隔空召回逆鱗。

    該死!景姵腦中警鈴大作。

    武瑛撬掉了景姵的逆鱗,并不是因為想要殺了她,而是想要讓景姵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她知道只要逆鱗在身上,景姵就很難殺死,她就不會產生恐懼。她擁有世界第一的防御武器,她很明白擁有這種底氣的感覺。

    人有這種底氣在,就很難被逼出實話。

    武瑛雙眼冒火,看著跌落在地的景姵,一步步朝她逼近,“你還不說嗎?你非要我……”

    一道黑影猛地從武瑛身邊躥過,刮起一道寒風。

    “什么?”武瑛愣了一下,除了那個在遠處拍攝的湯沃雪,這里還有第四個人嗎?

    她的視線猛地追過去,隨即瞳孔驟變。

    有的,正是已經被扭斷脖子,已經斷了氣,已經死掉的龍玲。

    她此時坐在景姵身上,脖子還保持著被扭斷的姿態,渙散的瞳孔卻已經恢復成了活人的模樣,只是變成了詭異的充滿非人感的紅色,肢體也非常扭曲,有一種紅色的力量纏著她的身體,讓她像是被提線操控的木偶,十分詭異。

    紅色的線連接著她手上的那把黑刀,它是一切能量的源頭。龍玲臨死前強烈而瘋狂的執念和呼喚,得到了這把刀的回應,刀靈附身到龍玲的身體上后,讓龍玲像很多強大的返祖人一樣,即便被扭斷了脖子,也有自我修復再次活過來的可能。

    這一切在武瑛和景姵的戰斗過程中完成,在看到武瑛居然撬掉了景姵的逆鱗之后,黑刀鎖定了死穴,龍玲強大的執念讓她脖子都還沒擺正身體就動了起來。

    黑色的妖刀在現場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便捅進了景姵的死穴。

    這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江清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身,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茫然和空白。

    比割斷龍角還要劇烈千百倍的疼痛瞬間貫穿了景姵,她的瞳孔驟縮,前所未有的死亡的冰冷將她籠罩,這種冰冷格外的熟悉,仿佛是從靈魂最深處被喚醒的,像水一樣將她淹沒,吞沒。她的眼睛倒映出近在咫尺的龍玲扭曲而瘋狂的面孔,可這張臉卻恍惚中變成了一個站在岸上的老人,冷漠地看著溺水的自己。

    “我贏了!我贏了!!哈哈哈哈……”

    通過裂縫趕到,恰好看到龍玲將刀刺入景姵心口這一幕的裘法只覺得世界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龍玲已經重重飛了出去,砸在了一棵千年巨木上,骨頭俱碎,口吐大口鮮血。

    景姵開始渙散的眼眸倒影出新的一張面孔,他一把就緊緊握住了她求救的手,溫暖有力,堅定得好像永遠也不會放開,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底涌起了無限的悲傷,她想緊緊回握住,卻最后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她閉上了雙眼。

    而后一步被楚栩生背著趕到的閔躍,從楚栩生身上摔下來,跌跌撞撞撲倒在景姵身邊,發出極其凄厲的慘叫,就好像被捅的人是她一樣。

    “阿錦!阿錦嗚嗚……”閔躍拍拍景姵的臉,可她已經死去了,長長的睫毛沉沉的耷拉著,小臉蒼白,像已經破碎的人偶。

    ,

    閔躍哭了幾聲,忽然抽了抽鼻子,找到一根折斷的尖銳的樹枝,當即起身要沖上去找死。

    然而,她的大腦忽然空白,就好像有什么難以言說的力量陡然將她的靈魂從身體里壓扁,險些擠出她的身體,而后將她的靈魂困在了身體里的某個角落里。

    閔躍陡然想起,這種感覺在一周目的時候好像也出現過!

    怎么回事?原來不是錯覺嗎?我這是生了什么病嗎?強烈的不安讓她心跳加速,一周目的時候,這種感覺才來她就被異變者殺了,以至于她以為是錯覺,或者是看到景姵死亡刺激太過導致的軀體化癥狀,記憶并不深,所以時間回溯后就沒有跟景姵說,可是現在看來并不是。

    她的精神明明劇烈活動著,可是她的腳步卻不受控制地停住,然后倒地一動不動,眼睛睜不開,嘴巴無法說出話。

    在旁人看來,她好像是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暈倒了一般。

    可是現在誰也沒有時間管她。

    龍玲被暴怒的裘法一腳踹飛,砸在千年巨樹上,瞬間全身骨頭盡碎,內臟破裂,幾乎當場死去,但是刀靈仍然在幫助她,紅光大盛,使她還保留有最后一口氣,掙扎著想要爬走。

    下一秒就被楚栩生的蝎尾狠狠貫穿了身體,蝎尾將她拖到他的眼前,那雙夢幻的雙眼猩紅可怖,已然因為過度的刺激開始進入非人的返祖形態,“你竟敢……我要把你千刀萬剮!”

    楚栩生發了狂,把現場搞得十分血腥,但是沒有人在乎。

    組織已經完成了殺死景姵的目的,龍玲的死活和那把刀后面會怎么樣他們也不在乎了,只是江清好不容易大仇得報,卻并沒有感到愉快。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個森林里,裘法正緊緊抱著景姵的尸體看不清表情,楚栩生發狂虐龍玲,舉起石頭瘋狂砸那把刀,閔躍昏迷,湯沃雪撐著樹站著,手上拿著的攝像頭已經掉在了地上,像條沒家的狗。

    而武瑛找到了被她撬飛的逆鱗,看著景姵的尸體,好像快要無法呼吸了。

    這讓江清感到心痛,他是想讓景姵死,但是為什么武瑛會成為其中的一環?她現在該有多痛苦?

    閔躍倒在地上,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可是身體卻完全不受控,以至于她什么也做不到,這讓她內心焦急不已,她必須盡快回溯時間,本來就只有48個小時,再拖也許就不夠讓景姵改變命運。這股力量就是為了阻止她回溯時間的!

    快來人幫幫我!身體動起來!幫幫我!動起來啊身體!

    這一刻閔躍十分后悔,也許她不應該聽景姵的話,景姵跟她說過,絕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能力,因為這種能力會讓人心生貪念,人們會將她架到高處,從此她的身體她的生命都不再只是她的生命,而會成為人們遇事就想要重來的工具,她總有一天會因此而崩潰。

    閔躍很害怕自己會走上這樣的命運,所以她聽從景姵的指示,因此沒有別人知道她的能力?墒乾F在她后悔了,如果有人知道她的能力,現在就可以殺了她,就不會有現在的險境了!

    這時,楚栩生發狂的紅眼忽然看向了地上的閔躍。

    與此同時,閔躍也猛然想到了什么,心神一震,內心大喊,對,楚栩生,雖然她沒有說過,但是楚栩生從一開始就被景姵派來守著他,他也不是傻子,肯定通過她的種種行為猜到了她的能力,所以,快!

    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楚栩生的蝎尾已經蛇般飛躥而來,尖刺毫無預兆地刺穿了閔躍的心臟。

    【楚栩生!】

    閔躍在世界陷入黑暗的瞬間,仿佛聽到一道似人非人無法辨別性別的聲音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第208章 208

    時鐘逆轉。

    這一次閔躍給景姵傳遞的情報里, 重點強調了一周目和二周目的時候她的意識和身體被控制的情況。

    景姵心想,這逆子的能力還真是不容小覷,多種多樣。它針對閔躍的行動是正常的, 逆子不會不知道要徹底殺死她,就必須至少控住閔躍48小時, 否則她隨時會讓它功虧一簣。

    它能直接使用力量從內部摁住閔躍的話, 那只能靠外力來讓閔躍的能力發動。想必它沒有想到楚栩生已經猜到了閔躍的能力, 或者說它其實猜到了, 下一步就打算控住楚栩生的,只是沒想到楚栩生動作那么快,它還沒來得及動,楚栩生竟然就那么干脆地殺了閔躍, 就像一周目的時候, 它沒想到閔躍會一下子被異變者給殺了一樣。

    有些意外是任何人都無法提前預知和防備的。

    從前兩周目的結果來看,她都成功被殺死了,甚至二周目她都把龍玲殺了, 還會產生武瑛這樣的蝴蝶效應來幫助她達成目的。

    景姵心臟往下沉了沉,難道她的猜想是真的?龍玲一和她對上,她的身上就出現了被殺死的debuff?

    即便確實有這種天命, 那這種天命是完全不可改變的嗎?難不成會有無限的蝴蝶效應來幫助龍玲達成殺死她的成就嗎?

    這一次, 景姵再次聯絡了江清, 給湯沃雪傳了話, 然后又去了一趟武家。逆子虎視眈眈, 她自然還是什么都不能說, 只能做出有苦難言, 必須事后才解釋的樣子。

    “噓,瑛姐, 什么都不要說,我知道你在憤怒和困惑,想要知道答案!睘榱瞬蛔屛溏咽虑檎f破,景姵搶先一步說。

    “這件事牽連甚廣,但是我向你保證,我會給你解釋,當你聽完我的解釋,你也一定會原諒我。相信我好嗎?在這之前,不要多問,好不好?”

    雖然說了一堆沒什么用的屁話,還不讓人多問兩句,武瑛的火氣還是大得想揍她,但是至少不至于讓她在國科院的時候遇到她又悄咪咪跟進戰場去揍她了。

    于是第三次進入戰場,揍龍玲,給異變者大軍釋放解藥。

    景姵一把掐住龍玲的咽喉,又一次將她的脖子扭斷。

    【時間倒轉過!】江清腦子里,那聲音忽然憤怒至極地吼道。

    它又一次感覺到了既視感,而且很清晰,它有一種感覺,絕對不止一次了!為什么?難道它沒能成功控制住閔躍嗎?這不可能!

    景姵撿起那把黑刀。

    黑刀一落入景姵的手中,她就感覺到一股霸道的力量鉆進她的體內,意圖侵入和控制她的身體。

    “要跟我比意志力嗎?”景姵一邊往峽谷走,一邊笑著說:“這方面,我可是資深玩家了!

    黑刀里的那點大妖的魂靈,根本無法奪走景姵身體的控制權。

    湯沃雪才讓博士跳下峽谷在巖漿里徜徉,轉頭就見到景姵走了過來。

    只見她走到邊緣,伸出手。

    “不!不要!”身后忽然傳來了龍玲的聲音。

    景姵詫異地轉頭,就見到龍玲保持著脖子被扭斷的姿態,喪尸一樣一步步走了出來,支撐她身體的不是靈魂,而是難以言喻的偏執與瘋狂。

    她的下半張臉和胸口全都是血,手上抓著一只異變者滴血的胳膊,她一邊走,一邊費力的撕咬咀嚼。

    她吃的是異變者吸入解藥之前就離體的節肢,因此感染了異變者病毒,于是自己也開始異變了。脊背拉長,彎曲,皮膚從白皙變成紅色,嘴角隨著口腔和牙齒的變形而裂開至臉頰……

    正在看著屏幕的江清不由得感到脊背發涼,不是因為龍玲這樣的姿態,而是她可怕的執念。為了成為她認為的人上人,她什么都可以拋棄,無論是疼愛自己的父母,還是全世界,甚至是身為人類的自己。

    “難道真的有所謂的天命嗎?”江清不禁喃喃自語,龍玲眼下所展現出來的潛力,遠超他之前對她的觀察。龍玲在國外養刀期間也不是一帆風順,遇到過差點殺死她的很強大的返祖警察,如果不是組織給她的幫手在,她就死了,哪像現在,跟有九條命似的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幫助她。

    “那是我的刀……”

    二周目她是因為刀而復活的,現在刀被她拿走,她也復活了,甚至吃下異變者的血肉后異變的速度也很快,如果不是因為她確實擁有殺死“龍錦”的BUFF在協助,景姵很難相信會有這種事。

    景姵眼眸瞇了瞇,一把將刀扔進了峽谷。峽谷里咕嚕嚕冒泡的巖漿頃刻將它吞沒。

    “不啊啊啊啊啊!”龍玲發出了凄厲的慘叫,雙腿變成了巨大的適合彈跳奔跑的怪物模樣,沖向了景姵。

    “湯沃雪。”景姵看向湯沃雪。

    湯沃雪立即識時務地跳上起重機,踩下油門迅速撤離。而在他身后,很快發出凌厲可怕的破風聲,新一輪的戰斗開始了。

    變成異變者的龍玲比還握著刀的她還要難纏,巨大身體帶來的巨大力量,卻還擁有極為敏捷的反應力,以及可怕的再生能力。

    景姵前一秒才扯掉她粗壯的手臂,不到幾秒傷口處就再次生出了一條新的。龍玲才新生,而景姵經過逆子更改龍角設定損失了一半力量,又與握著刀的她戰過一場,身上傷痕累累,應對得有些吃力,越來越被逼近巖漿峽谷。

    峽谷之下,滾滾巖漿如同火龍盤踞千里,朝著兩邊無限蜿蜒,兩邊還燃燒著火焰,熱浪掃過黑發,幾乎讓人感覺就要燒起來。

    湯沃雪把起重機開到森林里躲起來,而后在車子里快速翻找起來。

    與此同時,實驗室內。

    研究員遲遲無法破譯出密碼,裂縫一直沒有打開,通過峽谷那邊的攝像頭,他們看到了景姵現在的危急時刻,卻什么也做不到。

    研究員滿頭大汗,喃喃自語:“怎么總是不對呢?明明應該是對的?”

    他的眼神有些渙散,并不知道自己的精神遭到了控制,他一直以為自己按下的是正確的按鈕,實際上是錯誤的。

    又不對了,跟前兩周目又不一樣了!

    閔躍幾乎要把嘴皮咬下一塊又一塊,心里已經做好了不行就再時間回溯一次的準備。

    忽然,閔躍臉色大變,那種熟悉的靈魂一下子被壓縮起來的感覺又出現了!她驚恐地看向楚栩生,張開嘴急迫地想要說什么,卻已經來不及,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閔躍?閔躍你怎么了?!”楚栩生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去推她。

    就在這時,楚栩生的大腦也忽然一陣眩暈,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但那要控制他的力量顯然不足以徹底控制他,所以楚栩生只是眩暈,卻沒有像閔躍一樣徹底失去身體的控制權。只是這樣也已經大大妨礙了他,就好像被注射了麻醉一樣,連思考都無法連貫。

    “快送去醫務室!”

    “不行,把醫生叫過來!”

    但是這可不是病,哪怕做了全身檢查也不可能查出病因并解決。

    很好,閔躍和有可能知道閔躍死亡就會時間回溯的人都被控制住了,接下來只要龍玲殺了景姵,再控住他們48小時,它就贏了!

    江清聽到腦子里的那個聲音發出了一種古怪的嗬嗬聲,就像生物極度興奮時無法控制產生的身體反應。

    “你在笑嗎?”江清擰起眉頭,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腦子里這個聲音在產生一種變化,如果說剛跟它對話的時候,還很難從它不辨男女的聲音里聽出情緒,好像個沒有感情的生物,現在則變得越來越像一個人了,而且還是一個卑劣的人。

    【呵呵呵……我就要贏了,就要贏了!】不枉費它消耗了那么多積累至今的所有力量,等景姵死了,等這個世界迎來書中最后的結局,這個世界就是它的了!

    江清看著屏幕,確實就要贏了。難道龍玲真的是龍錦的克星嗎?

    碎石滾落,景姵腳下一空,她也往峽谷跌落,她保持冷靜,龍爪奮力抓住山壁往下滑了一段,在腳即將碰到巖漿之前卡住了。

    咕嚕咕嚕,巖漿不斷冒著泡。

    眼下她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化龍飛天,她目光梭巡四周,尋找落腳點。

    而龍玲的尾巴竟然開始伸長,尾巴上面長著一根又一根稀疏的毒針,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尾巴高高揚起,臉上露出了一種詭異的笑容。

    去死吧!

    尾巴朝著景姵狠狠抽下。

    然而,龍玲臉上興奮的笑容僵了僵,困惑又驚懼地看向自己的尾巴。它忽然僵在空中不動了,這并不是因為她停了下來,而是尾巴不受控制了。

    只見她伸長的尾巴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般鼓動了起來,緊接著連帶著她的身體里也有東西開始鼓動,越鼓動,她的身體越小,好像里面正在……她又從異變者開始變回人類。

    “吼!不……不!”龍玲看著手,無法接受地吼叫著,“為什么會這樣?!”

    江清愣住了。他腦子里興奮得嗬嗬喘氣的聲音也突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我身上剛好有返祖藥劑的解藥!辈贿h處,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又開了過來的起重機上,湯沃雪站在機械臂上,手上拿著一支麻/醉/槍。

    這是從起重車里發現的,估計是用來防備這個世界里可能出現的野獸的,除了麻/醉/槍還有手/槍和機/關/槍,于是他立即從自己的身體里抽了一管血——組織只想要能讓人變成聽話的異變者的返祖藥劑,并不想要解藥,為了完成景姵給的任務,他只能在自己身上做實驗。結果就是他現在的身體里有抗體,他的血就是解藥,且十分強效。

    在龍玲專心和景姵糾纏的時候,湯沃雪開著車子回來,在不會被龍玲察覺的安全距離停下,伸出長長的機械臂拉近雙方距離,他帶著槍爬上去,耐心而冷靜地等待著時機,最終抓住機會,打中了龍玲。

    龍玲身體巨大,又處于興奮狀態,這小小的麻醉針打在身上根本沒有感覺。

    龍玲撿起地上的針管,憤怒地看向湯沃雪的方向,恨不得撲上去撕碎他。然而,陰影將她籠罩,她呼吸一滯,驚懼萬分地抬頭。

    景姵神情復雜的看著她,口中發出意味不明的嘆息,“龍玲。”

    龍玲不知道景姵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她,但是她感覺到景姵居然不恨她,她無法理解,但她立即抓住了機會,可憐兮兮地討饒:“姐姐,饒、饒了我吧,我是被蠱惑的,那把刀蠱惑我的,我只是普通人啊,我會改的……”

    景姵搖搖頭,“你不會改的!

    “不……”

    “永別了!本皧澈敛华q豫一腳將她踹下了峽谷。

    “啊啊啊啊龍錦!龍錦啊啊啊。 睅r漿在龍玲的慘叫中將她吞沒。

    景姵看著,過了幾分鐘后沒見龍玲從巖漿里跳出來,微微松了一口氣,也是,畢竟這要還能活也太不合理了,雖然這本就是一個沒有多少邏輯的小說世界,但是還是有一些基本法要遵守的。

    同時她的心情有些復雜,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親手殺死了自己創造的角色。

    湯沃雪走了過來,目光奇異,“你居然不討厭她?”

    景姵笑道:“曾經甚至有些喜歡呢;蛟S是因為我并不是真的好人!

    她并不討厭龍玲,相反的曾經在創造她這樣一個角色的時候,她是感到愉快的,龍玲那極度的卑劣無恥,極度的自私頑強,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犧牲任何人,并且不會為此感到有任何的自責悲傷和失落的非人感,她都很欣賞。

    她創造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野獸。

    “什么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好人?”湯沃雪問道。

    景姵只是笑笑,說:“你救了我,多謝。”

    “你也救了我,多謝!睖盅┞冻隽诵,那總是和陽光糾纏的陰翳似乎減少了不少。

    然而她救湯沃雪只是順帶的,來確認龍玲是否具有能夠殺死她的buff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湯沃雪不一樣,如果要從宿命論來講,龍玲是龍錦的克星,湯沃雪就是異變者病毒的克星,他在原著里加入組織后,成功推進了組織想要的返祖藥劑的成功,同時也制造出了解藥,只是組織不想要,因此要求他銷毀了配方。

    他在原著里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夠解決異變者病毒的人,如果她有寫后續,并且希望組織失敗的話,那么他這個角色是定然要成為解決異變者大軍的人的。因此如果不是湯沃雪向龍玲打出解毒劑,那么能不能打中龍玲,或者能不能那么快見效,就未可知了。

    這讓景姵臉色有些凝重起來,她的猜想是對的,角色的命運是有可能被推回去的,好在這buff確實是有,但是也不是不能避免。

    這時,地面忽然開始震動起來,峽谷下方的巖漿沸騰起來,大地裂開了深不見底的縫。

    景姵頓了一下,扯住湯沃雪的手:“快跑!”

    “這個為你精心挑選的墳墓,夠大夠燦爛吧!逼聊簧,江清冷笑道。之所以選擇這個世界當戰場的原因,就是這個世界是一個已經被檢測出來就要毀滅的小世界,火紅的巖漿將從大地噴涌而出,伴隨著大量毒氣與熱量,沒有一個生物能夠存活。

    他一開始就不太相信龍玲真的會是景姵的對手,自然額外做了幾手準備,異變者大軍是一種,直接讓景姵和這個世界一起消亡也是一種。

    只是他還沒笑多久,就聽到警報響起來,他臉色變了,該死的,華蘭把破膜機打開了!

    裂縫一條又一條的從地心深處裂開,景姵拉著湯沃雪大步朝著森林跑去,時不時就得從驟然裂開幾米的大裂谷上跳躍過去,幾次下來,景姵就開始喘起來了。眼見著原本鎖定的落腳點在他們還在半空中的時候裂開,心里忍不住罵了一句。

    好在就在這時,因為研究員的同事發現了對方總是有幾個按鍵輸入錯誤吼,新的研究員取代了原本的研究員,于是破膜機的密碼終于破譯完成,裂縫打開。

    裘法以閃電般的速度趕到,在半空中一手接住景姵,單手將她抱在懷里,一手拎住湯沃雪,在裂開的崖壁上左右借力踏步而起,重新落回地面,快速奔跑跳躍進森林。

    幾個實驗室的研究員正努力把附近能救的還在昏迷的異變者拖進裂縫,但是他們能救的人很有限,世界已經在毀滅,大地四分五裂,一切生命都落入地底深處,和這個世界一起埋葬消亡。

    好在無論是景姵還是湯沃雪都成功救回來了,這次事件總算落下了帷幕,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

    組織總部。

    攝像頭也被那個世界的高溫徹底弄死機了,屏幕上一片漆黑,但是在這之前,他們已經親眼看到了計劃失敗。

    華蘭的科學家已經研究出破譯破膜機密碼的辦法是他們沒有得到的情報——他們在華蘭的釘子,已經在之前被一再掃蕩,現在組織很難再知曉華蘭的機密了。

    江清深呼吸了一口氣,大概是在景姵手上失敗的次數太多了,他并沒有感到很失望。

    倒是腦中的聲音在一陣死寂過后,忽然用壓抑憤怒到有些顫抖的聲音說:【要這樣玩是吧!好好好。 

    江清:“事到如今,你還能怎么辦?”

    廢了那么大的勁兒,連景姵僅有的克星都派上了用場,結果還是沒能殺了景姵,連唯一能脅迫她的把柄都被救了出去,它還能怎么辦?

    【她的牌太多了,這不公平,我要毀了這個棋盤!】

    江清瞇起眼睛,“你是說……”

    【我要先讓華蘭品嘗到末日的滋味!】

    于是組織原定的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計劃發生了改變。

    ……

    與此同時,景姵在云錦州中央大樓會議室上,向領導們發出預警。

    “各位,請做好戰爭準備。末日之戰將在不久之后,從華蘭開始!

    既然唯一能夠殺死她的克星已經沒了,也沒有能夠引她再次進入圈套的籌碼了,逆子在之后就很難再殺她了。那它僅剩的最后一個辦法,就是直接掀了華蘭這個棋盤,把異世界的怪獸引進來。

    不可預知的強大敵人將會讓這個國家危機四伏,暫時失去一半力量的她自保能力有限,死亡的可能性就很大,在混亂之下渾水摸魚對閔躍下手的機會也就更多。

    所有人臉色變了變,F在華蘭已經是被其他大國孤立敵視的狀態,再加上還有景姵這個被忌憚的未來穿越者,華蘭被組織第一個開刀是意料之中的,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么快。

    組織的破膜機已經制造充足了嗎?

    “我猜他們會把目前制造出來的所有破膜機都用在華蘭,先在華蘭制造一個巨大的缺口,讓怪物進來毀掉華蘭,后續再將陸續生產出來的破膜機也打開!

    華蘭擁有當下最強的返祖科技,最強都被滅了,其他國家算個屁?組織能放在眼里的對手只有華蘭,因此其他國家的感受他們并不在意。

    “你之前說過,無論怎么樣組織一定會成功,冥冥之中有力量在幫助他們,那么如果從華蘭開始,華蘭的命運……人類根本無法對抗那些怪物!別忘了那只螣蜥王,它幾乎毀掉了我們華蘭的最高戰力!”

    每張臉都很凝重,那只螣蜥王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陰影。也就是他們不知道是時空回溯了幾次才解決了那只螣蜥王,否則現在他們的臉色只會更難看,更難崩。

    和他們不同,景姵的神色卻很輕松,畢竟她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并且一直在為這一天做準備。

    她露出微笑:“別忘了,他們一定會打開時空壁,但是降臨的怪物會有哪些,我們也可以提前知曉!

    景姵從包包里拿出一本書,書封上寫著《宇宙大融合期生物圖鑒》。

    所有人愣了一下,確實,會出現什么怪物,大體上都已經被前人的作品記錄下來了,但是這又有什么用?

    景姵又從包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

    “這是從半械族皇族的心臟里取出來的東西。啊,是的,是從鎏銀心臟里取出來的!本皧痴f著,看向裘法,果然看到他正雙手環胸譴責地看著自己。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半械族有不為人知的隱藏特性,就是當族群遭遇無法戰勝的天敵的時候,成員在死亡的時候會自動攝取敵人的DNA數據,并且將記錄傳送給每一個皇族,于是皇族的心臟里會自動產生能夠殺死半械族天敵的毒素,這種毒素就算一輩子不使用也不會消失,而是會一直遺傳下去!

    這種事純正的半械族皇族是會知道的,但是摻雜著人類基因的返祖人卻不會,因此鎏銀才不知道自己的心臟里藏著這種生化武器。

    也就是那逆子是在裘法事件期間才醒來,或者才擁有了意識,否則這東西估計沒那么容易拿到手。

    “螣蜥王這種級別的生物注定是少數,而這種毒藥,可以滅掉其中一種了!

    所有人的眼睛頓時大亮。

    可惜的是,這種毒素景姵早就讓厲害的科學家確認過了,很多成分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或者還沒有被人類發現,因此短時間內是無法復制出來的。

    但是即便如此,能夠殺死一只螣蜥王那種級別的生物,也已經大大減負了,更何況無法完全復制出來,但是作為參考復制出別的超強毒素,殺一殺弱一些的怪獸也行啊。

    這時,會議室的大門打開了。

    手腕上帶著五顏六色頭繩的少年走了進來,椅子上的高層們紛紛站起身。

    “您怎么……”

    鎏銀的目光掃過所有人,說:“我已經準備好歸隊了。”

    沒有比活著的半械族的身體構造更精密更奧妙更復雜的熱武器了,更遑論還是半械族皇族。他愿意獻出身體,幫助華蘭研發出更強的返祖武器來對付宇宙大融合期的怪物。

    此時所有人臉上的灰敗都已經消失,胸腔里注入了積極的斗志。

    “其中的一些強大生物,我們或許可以依靠外交解決!本皧忱^續說:“能夠和人類產下后代的生物,大多數都是具有智慧,能夠交流的,屆時由他們種族的返祖人出馬交涉,即便不能成為援軍,也許也不會成為敵人!

    當然了,也可能會有反效果,強大的生物往往具有高傲的自尊,它們看到返祖人,也許會產生高貴的血統被弱小的人類玷污的憤怒,因此大開殺戒也未可知。

    這種事就只能到時候且行且看了。

    原本乍一聽非常絕望的局面,在景姵這三言兩語間變得沒那么絕望了。他們也意識到,這個神秘的穿越者確實從很早之前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并且已經想好了應對的策略。

    “你不是說敵人一直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嗎?也就是說現在我們的安排,組織那邊都已經知道了?”一個領導忽然想起來說。

    這一下剛剛才放松了些許的所有人都又緊張了起來。敵人這不就可以想辦法見招拆招了嗎?

    景姵:“是啊。所以它會想方設法破壞我們各方面的研究,我們一定要小心謹慎。”

    沒有比華蘭民族更小心謹慎的民族了,再加上已經都知道敵人的能力,便也知道該怎么防備,因此逆子即便找到空子搞了點破壞,也很快就會被發現,重新糾正。

    逆子的力量有限,而且還要攢著留在開戰后干重要的事,搞了幾次后就放棄了,因為盡管華蘭似乎已經做了很充足的準備,但是那都只是理想狀況,實際上到底從裂縫那邊會過來些什么東西,都是無法預知的,原著里并沒有寫出來。

    再者他們做再多準備,也是單打獨斗,那些東西生產出來,即便效果顯著,也是有限的消耗品,而裂縫里的怪物,組織的破膜機,可是源源不絕的。論消耗戰,肯定是華蘭這邊的戰力先被消耗光。

    無論是華蘭還是組織都陷入了緊張的忙碌之中。

    一場關乎存亡的生存戰爭打響了。

    華蘭上下開始進入備戰狀態,準備著那場無法避免的必將到來的末日之戰。

    總統閣下向全華蘭發表了備戰演講,讓每一個華蘭人都清楚他們即將面對什么,在恐慌之中做好了隨時避難的準備。

    在得知這個噩耗之時,人們起先是恐慌,但在知道這其中還有某些國家的參與后,人們在恐懼之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那些政府居然和恐怖分子成為同盟,孤立他們,欺負他們,還想要毀滅他們。

    這仿佛歷史重演,激發出每一個華蘭人的憤怒和不屈,反而讓人們的恐慌減輕,變得冷靜起來。

    與此同時國際上的輿論也是因為這場演講沸反盈天,人們不敢相信自己的政府和組織合作,要讓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于是紛紛要求解釋。

    各國政府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天的到來,演講稿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是華蘭逼迫我們做出這樣的決定,在他們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讓樓聽自由行走的時候,已經不把我們的生命權放在眼里,這是華蘭的傲慢!為了抵御華蘭的霸權主義,為了保護國民不被傷害,我們不得不尋求幫助……這一切都是為了國民!”

    “希望大家保持冷靜,理智思考,重返組織擁有破膜機技術,他們曾經打開一個世界的入口,進來的怪物差點兒殺死了裘法!沒有人能夠抵御這種力量,我想這或許是歷史已經逼至眼前的車輪……我們與組織成為了朋友,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將遷移到更完美的世界中生活……”

    “重返組織并不是恐/怖/分/子,網絡上很多關于他們犯下的罪行都是無中生有的,是別的恐怖組織趁機潑向他們的臟水。關于這次針對華蘭采取的行動,是因為他們的創始人是被華蘭辜負和傷害的科學家,這一切只是私人恩怨,不會牽連到我們……”

    各國政府聯手,黑的說成白的,極力動搖人們的心神。

    人們議論紛紛,在國家操縱的輿論漩渦之中,辨不清真假。有人抗議政府的這種行為,覺得這樣做太自私,跟以前的種族屠殺有什么區別?有人覺得打不過就加入沒問題,政府這樣做無可厚非,是華蘭先開始的,面對這種強大的敵人,他們能夠獨善其身已經很好了……

    政客們紛紛松了一口氣,還好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們也早就接到了組織的通知,知道他們要先從華蘭開刀這件事。

    他們還沒有完成協議上要幫助組織制造的破膜機數量,因此組織也還沒有把破膜機技術都給他們,而這個時候組織就要對華蘭出手了。雖說組織承諾只針對華蘭,等華蘭破國之后就會關閉破膜機,戰火燒不到他們身上去。

    組織的話可以相信嗎?他們心里是恐慌的,但是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們只能相信組織的說辭,一條道走到黑了。

    然而他們還沒松口氣多久,讓他們眼前一黑的東西出現了。

    一個憔悴的返祖警察帶著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了鏡頭前,告知人們城鎮是怎么被政府送給組織養刀的,政府為了抹殺這個小小的人證又都干了什么,而他為了保護她又遭遇了什么后,人們啞然失聲。

    更可怕的是他還使用能力,將小女孩的記憶從大腦中抽出,她親眼所見的地獄場景被展現在人們面前,那滿地的鮮血,凄厲的慘叫,在男孩帶著妹妹躲避龍玲的追殺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得捂住嘴巴,生怕發出聲音把龍玲引過來。

    “千萬不要出聲,一定不能出來知道嗎?哥哥會保護你的!蹦泻研∨⒉剡M衣柜后,那充滿勇氣的小男子漢背影讓人忍不住眼眶一熱,在返祖警察發現她,將她抱出衣柜,在樓上找到男孩的尸體的畫面出現后,更是潸然淚下,心痛不已。

    更不用說后面小女孩被以保護為名帶走,卻險些被殺死,多虧了這個返祖警察趕到將其救下,開始一路的艱難的逃亡片段。追殺者有他曾經的戰友、上司,軟硬兼施地想要讓他帶著小女孩跟他們一起回去。

    可以說如果不是華蘭派過去尋找證據的人發現了他們,幫助了他們,將他們帶回了華蘭,他們已經悄無聲息死在了自己國家里。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

    【我不相信,一切都是華蘭的謊言!】

    無法接受的人們大喊大叫,各國政府也極力聲稱都是華蘭的陰謀,他們想要把他們拖下水。

    但是很快網上出現了越來越多這樣的視頻。來自不同的國家,正是知道發生了什么,卻在之前都不敢出聲的人們,他們有些是受害者家屬,有些是知道真相一直受良心折磨的官員。

    這種事一旦被揭穿,就根本再也瞞不下去了。無數人們涌向視頻中人說的被屠殺的地點,結果要么被警察攔在十里之外不給進,要么就是進去了果真看到一座滿是尸體的空城,甚至有些已經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可即便如此,稍微一翻,就能翻出幾具燒焦的骨頭。

    這時,又有好幾人出現在鏡頭前,流著眼淚用盡了這個世間所有的臟話辱罵自家政府不干人事。

    他們正是那批被騙進組織總部,被變成異變者大軍的人,最終被幸運救出來的幾個。剩下的全都和那個世界一起毀滅了,好在他們沒有失憶,清清楚楚的記得都發生過什么,甚至也懇求帶著小女孩的返祖警察把他們的記憶也抽出來給大家看看。

    于是那些政客虛偽殘忍無恥卑鄙又唯利是圖的嘴臉就這樣全部展露在人們面前。

    一時間就像冷水下了油鍋,全世界都炸了,各國政客都淪為了被攻擊對象,他們不得不使用軍隊進行各種鎮壓,以免整座政府大樓都被他們掀翻。

    在這種時候,華蘭這邊忙得飛起。

    所有人都產生了巨大的壓力和焦慮,政府從上到下都像繃緊發條的陀螺,日日夜夜轉個不停。

    華蘭的科學家們要研究破膜機,理解其中的奧秘,找到復制和破解的辦法。

    武器研發部門在鎏銀的獻身協助下要制造出更加強大的,強大到能夠讓普通戰士拿著對抗宇宙大融合期怪物的返祖武器。

    生物醫學工程部門要研究從鎏銀心臟得到的毒藥,生產出更多更強勁的返祖病毒。

    軍隊和十二生肖學院的學生們,也在高強度的戰斗訓練。唐家打開了自家的刀劍閣,借出了所有寶刀寶劍,若是在戰場中損失便不必歸還。還有其他返祖家族知道后也紛紛效仿,將自家的種種能派上用場的返祖寶物借出。

    好些原本處于隱世狀態的返祖人也紛紛入世。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為最后的戰斗做準備。

    然后,這一天到來了。

    第209章 209

    華蘭的天空, 一道道從外部撕開口子出現在了天空上,全程避難警報陡然響起,已經做好準備的人們短暫的停頓后立即動了起來。

    他們沖向距離最近的泡泡。

    華蘭從天上到地下, 各州都有大大小小不少泡泡,或被出租, 或被私人購買, 或用作軍事用途……如今這些泡泡基本上全都清空, 成為了緊急避難所, 在警報響起后門都打開了,還有工作人員在門口指揮秩序。

    人們已經進行過多次演習,對該往哪個泡泡跑都已經心里有數,貴重物品甚至都已經提前打包好送進了泡泡里。距離泡泡有距離的偏遠地區的人們也早就已經被轉移進了泡泡內, 因此在此時城市公路都大大減負, 人們避難很快。

    除了往泡泡里跑的,還有一部分是往地下跑的。

    盡管華蘭的泡泡在全世界國家中是最多的,但是那些泡泡加起來的總面積也只有華蘭一半的國土面積, 無法裝下全部的華蘭人民,即便是往海里塞滿了郵輪,天空擠滿飛船也不行, 因此仍然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口需要進入地下避難所里避難。

    這對比能在泡泡里避難的人們肯定是較為危險的, 因此每個地下避難所的入口都安排了大量戰士保衛安全。

    與此同時, 所有人也各就各位。

    景姵進入中央大樓最頂層的戰略指揮室, 總統任命她為這場末日之戰的總指揮, 負責統籌全局, 副手是三位將軍。

    海陸空三軍和第九處嚴陣以待, 隨時等待作戰命令。裁決司統領所有返祖人,由裘法作為指揮, 和景姵打配合,靈活作戰。

    當一道道裂縫在天空裂開到可以通過時,第九處戰士們駕駛幽靈戰機穿過裂縫,進入異世界。

    組織把破膜機安置在異世界,從異世界那邊打開了他們世界的時空膜,所以他們必須進入那一個個異世界將破膜機摧毀,如此才能阻止裂縫一直擴大,讓怪物一直進來。

    這是非常危險的,因為裂縫打開后出現的是黑洞一樣濃稠的黑色,根本看不到裂縫那端都有些什么,高科技設備在異世界基本上沒有信號,任何先進的探測技術都無法使用,因此華蘭這邊也無法知道他們在那邊都遭遇了什么,組織是否又準備了什么陷阱等著他們。

    與此同時武力摧毀破膜機也具有很大的危險,陰險的組織總是在破膜機里裝置病毒炸/彈,一旦爆炸,接觸到的普通人和返祖人都會受到感染,雖然目前他們的醫學家已經攻克了所有已知的破膜機里的病毒,戰士們也都打了疫苗,但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又研究出更毒的出來。

    但是即便如此危險,也必須去做。

    裂縫可以讓戰機穿過的時候,一些中小型的怪物也已經可以通過裂縫了,因此陸續有怪物或從天上掉下來,或者好奇地探頭出來看,有些看看就走了,有些則似乎嗅到了食物的香氣般食指大動,涎水流出,從裂縫中一躍而出。

    這些要么還沒落地就被狙擊手干掉,要么落地后被狙擊手干掉,還算比較好招架。

    有些裂縫在第九處戰士進去不久后停止了繼續擴大,戰機也返回來了,有些則一直沒有停止,進去的戰士也沒有再回來,定然是在那邊遭遇了不測,如此便只能繼續投入,直到確認裂縫那邊的破膜機被毀壞了為止。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華蘭的戰士毀壞的破膜機在不久后就會被他們重新補上,才愈合的裂縫再次裂開。

    “哼,破膜機要多少有多少,你們的戰士又有多少呢?”組織內,通過衛星監控看著華蘭發生的一切的高層們面露得色。他們的數十個同盟國還在源源不斷地為他們制造新的破膜機,華蘭破壞破膜機的速度根本趕不上生產的速度。

    更何況因為不是使用了密碼操作,而是外力破壞,破膜機不會發射出協助時空壁自愈的粒子,所以通道也會根據裂開的大小持續或長或短的時間才能閉合,而這些時間里,但凡多一只怪物鉆過來,就可能給華蘭造成多一分的傷亡。

    事實確實如此,無論華蘭再怎么努力,這場耐力賽他們好像都沒有贏的可能,這樣的戰斗持續了整整一天,天上的裂縫數量沒有絲毫減少,一條裂縫意味著一個異世界與這邊連通了,通道一個也沒有減少,有些甚至還越來越寬了。

    通道越寬,能過來的怪物就會越多,越大,也越強。

    “命運站在我們這邊!”

    “終于到這一天了!”

    “新一輪的宇宙大融合期,終于要來了!”

    江清卻并沒有他們這么樂觀,甚至越刷手機,眉頭皺得越緊。

    華蘭這邊的災難,其他國家的人民自然也知道了,科技發展到現在,國家很難封閉國民看世界的眼睛,更不用說華蘭這邊的網絡高手們顯然也有任務,他們想封也封不住。

    之前那些政府干的好事已經引起了眾怒,這些時間里,每一天民眾都在譴責和攻擊政府,要求總統首相等等無數高官解釋、道歉、下臺,以及接受法律的制裁,結果什么也沒有得到,甚至得到了軍隊的鎮壓。

    在這些政客和資本家看來,事到如今,組織失敗了他們就會死,會一無所有,不如一條道走到黑,等組織成功滅掉了華蘭,他們拿到了破膜機的技術,能夠去往別的世界生存,那之前的罪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史書是勝利者編寫的,至于在這之前部分民眾遭受的苦難,歷史也多次證明了,也會被時間洪流從歷史上沖走。

    很顯然他們的傲慢讓他們小瞧了大眾的怒火和被逼到極限會爆發出來的力量。

    一夜之間,各種演講在大學、街區、廣場上出現。

    “我們的政府,那些可笑的政客,竟然真的認為一個不尊重生命的恐/怖/組織會真的把寶貴的穿越時空的技術交給他們,讓他們帶著我們去新世界。我猜他們是要帶我們上天堂,當然,靈魂去就好了,身體留在這個世界,不對,是尸體!”

    “我們的政府說這是重返組織跟華蘭的私仇,他們這次只是想要毀滅華蘭,等華蘭的人都死光之后,裂縫就會關閉,等我們都轉移去其他世界后才重新打開。各位,這種鬼話我十歲后就不會再相信了!”

    “華蘭現在正在遭受苦難,這不是他們的苦難,也是我們的苦難,他們現在是在替我們受苦,他們在為我們守護世界,難道我們就這么看著,任由那些該死的自私的已經被利益沖昏頭腦的政客決定我們的生死嗎?就像那些被他們獻祭給組織去殺的同胞們?!”

    “我是一個母親,我兒子正在軍隊,兒子,史蒂芬!你他媽看到你老媽了嗎?你給我放下槍滾回家,讓我知道你拿著槍指著任何一個想要保護家園的人,我就把你的耳朵擰下來!”

    “……”

    人們的情緒空前激動,即便是深夜室外也聚滿了人群。不久后,就有人自稱知道一個破膜機的生產工廠在哪,憤怒的人們當即涌了過去。

    人高馬大的武裝安保人員舉著槍想要阻止,但是不知道是被這氣勢鎮住了,還是心里也產生了動搖,在良心和工資和跟著現在的政府繼續干到底有沒有命活之間產生了懷疑,很快就退縮了。

    沒了安保,里面的工人自然也干不了什么,很快這個破膜機工廠被一陣打砸,已經被生產出來的破膜機和原材料被群情激憤的人們澆上汽油,一把火燒了。

    當軍隊趕來的時候,已經太遲。

    各個政府的“叛徒”不少,一個個破膜機的制造工廠地址被接連泄露,甚至有些工人后知后覺才知道自己生產的東西就是那什么勞什子破膜機,頓時氣得集體一陣打砸破壞。

    “破膜機是吧?老子這就讓你破!破!破!破!”

    “見了鬼了,原來這玩意兒是他媽我造出來的!上帝原諒我!”

    “砰砰砰!”

    “哐哐哐!”

    “乒乒乓乓!”

    組織和政客拼盡全力搶救,還開槍殺傷了不少人。而他們的這些行為,又更進一步點燃了人們的憤怒,不,眼下情緒已經升級至仇恨了。

    組織高層才不管普通人的死活和情緒,在后面得知破膜機和原材料被毀了很多的消息的時候,心痛到仿佛在滴血。要知道破膜機的主要原材料在世界上是不可再生資源,比黃金還要稀少,還是不可回收再利用的,毀一點就少一點。

    江清對此并沒有太大意外,事實上組織的人能趕到搶回來這么多都多虧了他。

    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可以預料的,在費先生因為他之前跟景姵過招的失敗不再信任他,而選擇自己和逆子合作,不理會他的意見,執意押寶龍玲,讓她去各國殺了那么多人后,今天這地/雷就已經埋下了,即便沒有那個堅持內心的正義的返祖警察和幸存者小女孩,也會有有良心的知情者發出聲音,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更不用說在破膜機還未完全準備好,就急著對華蘭出手,讓全世界的人民一下子看清了各方嘴臉和事情真相,連讓他們混淆視聽的時間都沒有,這一切都預示了今日這一切的發生。

    自己制造的把柄,景姵和華蘭當然會立即抓住。

    “太愚蠢了!苯宓吐曊f,越是到關鍵時刻就越該謹慎行事,然而無論是費先生還是腦子里那個聲音都是越到結局就越沉不住氣,原本的局面對組織再好不過,就算是龍錦計劃中的一環,他們的贏面也很大,偏偏他們非要在龍玲身上使勁,不敢跟景姵在最后的時刻正面對決,結果人沒殺成功,還留下一屁股屎,把節奏都打亂了。

    江清覺得他好像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之前被景姵牽著鼻子走的自己,真丟人。

    他起身離開,天都亮了,他要去睡覺了。

    “必須在這一次讓宇宙大融合期到來!那些破膜機不夠撕裂整個世界,但是毀掉華蘭綽綽有余,我倒要看看華蘭到底能撐多久!”費先生咬牙切齒地說,鷹臉面具下的眼睛被偏執染紅。

    逆子和費先生之前的先毀了華蘭,殺了景姵,把這兩個會阻礙他們成功的隱患先解決,后面再悠哉悠哉的等破膜機都造出來后再繼續的美夢已經破碎了。如今他們的同盟國政府堅持不了多少天就會倒臺,以后再想要進行破膜機的制造會遭到比華蘭和各國聯盟圍堵他們時更加艱難。

    所以這一次是他們短時間內唯一一次讓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機會了,一旦失敗,也許又需要花上上百年才能找到第二次機會。

    但是費先生已經沒有時間來第二次了,他實在是等了太久了,等不及了。

    于是,華蘭的天上地下,出現了更多的裂縫。

    費先生:“再把返祖藥劑都用上!”

    在很多國家的國民正在和自己的政府干架干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也有不少國家還處于觀望狀態,他們一般都是軍事實力不強,返祖戰士也不多的國家,組織不是同盟,但是卻也不敢跟組織為敵,在別人都沒有行動的時候,他們也不敢當出頭鳥。

    除此之外,還有那么幾個比較顛的國家和國民,他們看到華蘭的遭遇,從政府到國民,很多人都在狂歡。

    這些國家在很久很久以前,要么是華蘭的附屬國,要么是在宇宙大融合期后屢次進犯華蘭,想要侵占土地和資源的國家,要么就是莫名其妙把華蘭當假想敵,時常各種針對華蘭的國家。他們比西方列強更看不順眼華蘭的崛起和強大。

    【華蘭反思一下,為什么會被孤立,為什么不打別人只打你們】

    【哇,終于有人教訓他們了,心里爽爽的】

    【我們政府真明智啊,跟重返組織這種存在就應該當朋友,做敵人是找死呢】

    【面對這種敵人真的沒有辦法啊,那些被犧牲的人很可憐,但是政府確實是沒有辦法啊】

    【我恨透這個世界了,可以去其他世界換一種生活我很開心,超級期待的,我想當第一批移民者!】

    當然也有正常人發言,并且批判這些言論,但是往往都淹沒在其中。他們長久生活在自己國家壓抑窒息的環境之中,對就在隔壁的明珠一樣璀璨的國家又愛又恨,很多人內心扭曲陰暗,自己得不到就想毀掉。

    他們也信了政府的組織不會對他們出手的鬼話,再加上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覺得疼,被獻祭給龍玲的數十萬同胞死了也就死了。

    他們在大街上喝酒狂歡,舉行慶典一樣擁擠地游行,仿佛明天新世界就會到來,所有的煩惱都會消失。

    然后,一條裂縫猝不及防的在他們的天空上打開,一個人探出頭,往下扔了幾顆炸/彈一樣的東西,它們在半空中轟然炸開,云層一圈圈激蕩開。

    人們嚇了一跳,慌忙躲避,抬頭,探查,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忽然烏云密布,淅淅瀝瀝落下雨滴。

    有人伸出手去接雨水,有人則抬起頭看天空,任由雨滴落在臉上,流入口中,還有人又繼續在雨中狂歡。

    “什么啊,只是下雨了!

    “可是剛剛那是什么聲音?”

    “不管了哈哈哈敬新世界,敬新未來!”

    “哈哈哈……。∧鞘鞘裁?喂!。!”

    慶祝的笑聲戛然而止,喜悅凝固破碎,漸漸變成了滿面驚恐。

    “救命。。 

    “啊啊啊啊——!”

    狂歡變成了逃命,一個個人變成了奇形怪狀的怪物,逮住一個人就一大口上去咬掉腦袋,人們瘋狂逃躥,眼見著就要躲進門內,一條觸手圈住了腳踝,猛地被扯了過去,砸進了滿是利齒的口腔里,鮮血激噴。

    濕漉漉的地面很快通紅一片,殘肢碎肉滿地。

    網上狂歡與支持政府的言論,轉眼變成了破口大罵,以及求救。然而卻只得到了其他國家人民的嘲諷。這就是與虎謀皮,相信恐怖/組織的下場!

    然后,這數量龐大的異變者大軍被命令穿越大海,包圍華蘭,襲擊華蘭。

    “哼,就算你們有解藥又怎么樣,異變者的數量這么多,你們制造的解藥夠用嗎?即便夠用,要消耗多少軍隊來應對?”費先生盯著華蘭那邊的監控,冷笑道。

    無論是地下避難所,還是避難泡泡,都是有入口的,只要破開入口大門,藏在里面的華蘭民眾就跟羊圈里待宰的羔羊一樣。為了避免這種事發生,定然是要消耗掉一大波軍隊和火力來阻止異變者大軍的。

    數以千萬計的異變者大軍一路奔向邊境,會飛的異變者紛紛起飛,不會飛的異變者則淌入大海,天上海里,分別從各個方位朝著遠處的華蘭包圍靠近,烏泱泱,密密麻麻,像一群會將一切吞噬殆盡的火紅蟻。

    這時,那些國家的人還在陸陸續續有人變成異變者。

    華蘭的軍隊再強,返祖人再多,也架不住這么多源源不斷的敵人,這波就是消耗戰,只要把華蘭的戰力都消耗光,他們就贏了。而只要最強的華蘭消失了,其他國家的力量就不足為懼了。

    這消息傳過來后,華蘭這邊不免壓力倍增。

    “別擔心。”景姵笑道:“我們的援軍會比敵人先到!

    在第一批異變者大軍游到一半的時候,華蘭東面的海上忽然飄過來了一張毯子,毯子上站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她戴著金色的耳環,耳環墜著紅色的羽毛。

    “唰”一下,她打開了手上的扇子。

    扇子一下一下扇動著,海面上的風越來越大,最后她在飛毯上一個旋身,黑發甩出了凌厲漂亮的弧度,金色的耳環閃爍出光芒,磅礴的風力被牽動,一揮:“去!”

    海面忽然動蕩起來,然后一層高過一層的浪掀起,一下下拍向游來的一大群異變者,將它們越來越往回推,直到最后一個高達數十米的大浪一下子卷起這一大群異變者,將它們扔回了自己的國家。

    原本見變成異變者的國民不再禍害自己的國家,而是禍害華蘭去了的該國政府才松了一口氣,就見異變者大軍轉眼被送了回來,頓時嚇得差點兒厥過去。

    “那是……”

    “該死的,那是毗摩西羅國的行風使!”通過監控衛星,組織里有人認出了飛毯上的女人,頓時大叫起來,這不是華蘭的返祖戰士。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很快他們就發現,不止是行風使。

    華蘭南面海岸,來自另一個國家的異變者大軍被詭異的烏云籠罩住了,雷電在烏云里流竄著,里面的怪物在吼叫,在水中激烈抖動,很快空氣中散發著一種蛋白質烤焦的氣味。很快或沉海或飄在海面上一動不動。

    站在岸上看著這一切的,正是毗摩西羅國的烏云使和驚雷使。

    待到行風使處理完飛過來后,又是掀起一場巨浪,將它們統統送回家。異變者生命力很旺盛,還具有一定的再生能力,現在很可能只是被電暈了,根本沒死,還是送回去比較穩妥。

    西面海岸上,異變者大軍被凍在了一塊巨大的冰山之中。是毗摩西羅國新晉的第五位最高護衛,臨冬使。

    而背面海岸,天空燒得一片火紅,不斷有燒焦的異變者從天上掉下來,落進了大海中。是毗摩西羅國的烈焰使在使力。

    稍微了解一下毗摩西羅國,便會知曉,只有最強的返祖人能夠擔任王宮最高護衛,擁有國王授予的榮譽稱號。

    而毗摩西羅國派出了最強的五位護衛來援助華蘭。其中行風使、烈焰使、烏云使和驚雷使曾經拜訪過華蘭。

    “為什么毗摩西羅國會幫華蘭?!”

    “現在當政的攝政王后跟華蘭不是有齟齬嗎?”

    當初西麗王后跟她那個情人是雇傭兵,全球通緝犯,罪行累累,即便沒有奧菲大帝提出的合作抓捕計劃,華蘭政府發現他們在境內后一樣會逮捕他們,審判過后等待他們的結果必然是入獄或者槍斃。即便知道了對方是一國王后,最終結局也是將她引渡回毗摩西羅國。

    但是抓捕計劃中多了奧菲大帝,使得這一行動變了些味道,好像華蘭成了奧菲大帝的幫兇似的。

    因此即便后來雙方似乎已經握手言和,還有合作,但攝政王后心里定然對華蘭還是有怨氣的,這也是毗摩西羅國雖然接受了組織的橄欖枝,但是并不聽組織的使喚,只派人學技術不愿意貢獻力量,但是組織也沒有太防備的原因,可是眼下毗摩西羅國居然派來了這么強的援兵!

    “這次過后,我可不欠你人情了,情報販子!迸ξ髁_國內,身著紅色華服的攝政王后靠在情人艾薩克的懷里,看著屏幕上的戰況說道。

    衣著嚴謹的情人表情嚴肅又正經地一手攬著她,一手給她喂葡萄。

    隔壁躺在床上的是中風癱瘓的奧菲大帝。

    有了毗摩西羅國的五個最強戰力,華蘭這邊的異變者大軍威脅瞬間削減大半,但數量太多,且源源不斷,即便華蘭海軍戰士火力很猛,仍然有不少異變者鉆過各種間隙,偷偷摸摸成功登陸了華蘭,朝著各個避難所入口襲去。

    大多數強大的返祖人都得去與怪物戰斗,人手很是不足,避難處的守護便只能交給普通戰士,雖然有很多返祖武器,但是要對戰異變者,將解藥成功打進它們的體內,也需要付出不少代價。

    這時又有援軍及時趕到了,正是普尼亞共和國派來的返祖戰士。

    “抱歉,差點兒來遲了!”

    “穆薩妮主席讓我們代她向華蘭總統和龍錦總指揮問好!

    有了返祖戰士的支援,無論是把解藥打進異變者的體內,還是解決掉它們,都變得容易許多,大大松解了華蘭的壓力。

    而后華蘭把返祖藥劑的解藥在網絡上公開,讓那些政府他們自己去生產治療異變者國民。華蘭自己的解藥庫存不多,要留著自己使用,沒有多余的能支援外國人。

    更何況這幾個國家政府也是組織的同盟,在全世界的破膜機工廠被摧毀后,僅有的幾個還在幫組織生產破膜機的國家里就有他們。雖然他們現在再也生產不了一臺了。

    華蘭今日之災,有他們的功勞,他們今日之災,全是他們自找。這么無償的公開解藥配方,讓他們能夠知道怎么解決這場危機,華蘭已經是太善良了。

    【真的,也就是華蘭,換做是我遭遇這種事,我是絕對不會公開解藥配方的!】

    【他們罪有應得!】

    【華蘭一直是這樣的,禮儀之邦,文明古國,不像這些落井下石目光短淺沒有腦子的小人。 

    【他們最好記住這個教訓,我會幫華蘭記住這些國家欠他們的恩情的!】

    【今天我們一定要沖破國會大樓,把首相從辦公室里拖出來打死!】

    【毗摩西羅國都動了,我們的戰士們還在做什么?這種人人喊打的政府你們還要效忠嗎?返祖人的尊嚴呢?你們是沒有自己思考能力只會聽從命令的狗嗎?】

    兩個國家的援軍抵達華蘭后不久,兩國的最高領導人——西麗攝政王后和穆薩妮主席發聲,譴責那些組織的同盟國,呼吁其他國家應該向華蘭伸出援手,幫助華蘭就是幫助自己,否則一旦華蘭那邊防不住,接下來遭殃的就是全世界。

    有了人帶頭,原本畏畏縮縮不知道該怎么辦的國家領導們便積極發出了響應,開始派遣返祖戰士和軍隊趕赴華蘭支援。

    那些大國的返祖家族,在全國人民強烈的譴責和呼吁中最終還是站了出來,不再保護已經徹底失去民心的當權者,開始趕赴華蘭支援。

    一時間,局面似乎開始扭轉了。

    費先生幾乎要氣暈了,“好好好,這就是你們背叛的代價!去,給這些多管閑事的國家送些好禮!”

    于是,除了華蘭以外,很多國家的天空都出現了裂縫。

    與組織聯盟的政客和資本大鱷們都傻眼了,崩潰了,紛紛爬上直升機和飛艇,想要逃,卻被從裂縫里爬出來的怪物抓了個正著。

    那些由他們自己制造出來的破膜機,終究還是用在了他們身上。

    正在趕赴支援華蘭的路上的返祖人不得不立即返程保護自己的國家。

    天下大亂。

    原著最后的節點正式提前開始了,只是相比于原著人類面臨的處境,他們好多了,至少破膜機的數量沒有那么多,因此時空膜壁不會被一下子撕裂,人類能擁有的時間也更多。

    華蘭戰略指揮室內,景姵心道,終于。

    她一直在等待,那逆子和組織一開始或許只是想要先解決掉華蘭和她,因此還留著很多余力,但是眼下這種情形,他們已經無法保留什么實力了。

    必須要讓他們傾盡所有,連一絲一毫都沒有保留才行。

    眼下,終于是原著最后結局的模樣了——裂縫在全世界范圍內打開,宇宙大融合期即將降臨。

    局面已經變成這樣,那逆子也只能希望這一次能夠成功了,否則想要在剩余的時間里再搞第二次幾乎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它也該不留余力了。

    局面很快如她所想的那樣,因為逆子力量的插手,那些從新的裂縫里鉆出來的怪獸等級突然拔高了。

    當一只體型三米左右的美麗又驚悚的生物穿過了一道裂縫時,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它有數雙紅色復眼,一對透明的翅膀,紫色的熒光紋路一閃一閃,尾巴很長,覆蓋著骨骼一般的鎧甲,尾尖是長長的針尖。那些紅色復眼盯著下方的世界,頭頂的觸須一直在動,仿佛在收集什么信息,卻讓人心底發毛。

    “是蟲族的斥候!圖鑒上說它們會四處亂飛,一旦發現了資源豐富食物充足又沒有強大領主的好地方,就會回去通知王蟲,然后王蟲帶著大軍過來攻城掠地!”

    “更麻煩的是一旦殺死這只斥候,就會有二只第三只斥候過來探查,直到確定這邊是什么情況后才能停止!而且一旦斥候無法探查清楚,更高等級的蟲族就會過來探查!”

    不管是殺還是抓還是放都不行,遇上這種種族真的只有扎手兩個字。

    戰略指揮室內,景姵對待命的楚栩生說:“去吧,如果無法溝通,就殺了它。”

    來一只殺一只,好歹能拖拖時間,總好過王蟲直接帶著大軍壓境強。

    楚栩生的脊背冒出兩張巨大的蝶翼,蝶翼上的七彩的金光閃閃的紋路就像他的眼睛一樣華麗夢幻,普通人如果盯著多看幾秒,就會陷入目眩神迷精神恍惚的狀態。他扇動蝶翼,飛上了天空。

    那只蟲族斥候已經收集好空氣中的信息,這無疑是個好地方,轉身就要飛回黑乎乎的裂縫里報告給王蟲,忽然嗅到了一種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信息素。

    它一轉頭,就看到了一只奇怪的陌生王蟲。不是長相的緣故,蟲族長得再奇形怪狀的都有,它們只通過信息素來辨認對方的身份和等級,眼前的蟲族毫無疑問是一只王蟲,只是信息素的味道怪怪的。

    幾乎是在接近它一定的距離,楚栩生的蟲族基因就好像自動覺醒了交流技能,他憑借本能發出一種蟲族才能聽到的波,命令這只斥候離開。

    這無疑就是王蟲的信息素。雖然這只王蟲并不是它們這一支的,但是王蟲就是王蟲。這塊富饒的領地已經有一只王蟲占領了,按照蟲族的習慣,王蟲與王蟲之間不會輕易發生戰爭,比起內耗,它們更喜歡掠奪別的種族的地盤。

    因此它恭敬地低頭,頭頂的觸須動了動,咽喉中發出一陣嗡鳴后便轉身飛進裂縫,消失無蹤了。

    “它會通知其他斥候,這塊領地已經有王蟲占領,這樣跟它隸屬于同一只王蟲的軍隊的蟲就不會再過來探查了!背蛏戳税炊渖系亩鷻C,報告道。

    “很好!智慧生物確實可以利用同種族的返祖人去解決!”今晚這一案例,大大振奮了人心。

    但是他們并不能開心多久,因為另一個裂縫里鉆出來了另一個東西。

    那熟悉的長相,熟悉的邪惡而貪婪的紅色眼睛,每個人看了都不由得驚出一身白毛汗。

    是螣蜥!

    景姵并不意外,她在原著里沒有寫裂縫那邊都鉆進來了些什么東西,這讓逆子有了可操作的空間。她都能想象逆子是怎么增加的,只要把怪物的名字和能力都塞進她簡短的只言片語里就足夠了。

    既然有克星宿命這一buff存在,它肯定會弄來螣蜥一族殺裘法的。

    但是想必,這一定讓它消耗了很多力量吧。她知道逆子的能力是有限的,因為它能做到的事堪稱無敵,可是它一直使用得摳摳搜搜的,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才使用,這證明它需要積攢能量才能做到那些事,能量用完了也就做不到了。

    這或許也是它一定要讓故事按照原著發展的原因。

    “螣蜥出現了,a組,b組和c組做好準備,絕對不能讓螣蜥合成螣蜥王。裘司長,退后,你的對手不是螣蜥,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生氣了。”

    只是往前走了走的裘法:“……”

    你還生氣!龍玲那事后他才知道景姵為樓聽割了一只龍角,雖然龍角會再生,但是生長周期很長,至少也得三年五載,在這期間她都只能發揮一半的實力,等于失去了一半自保能力。雖說即便只有一半,她在華蘭的戰力也不低,再加上智力的加持,也是強者行列,但他還是很生氣,到現在氣都還沒消。

    所以他冷哼了一聲,不理她,只是冷冷地退了一步,轉身去對付其他怪物。他實力強勁,對付落地試圖闖進避難地的怪物猶如秋風掃落葉,讓更多的返祖人能夠空出手去對付螣蜥。

    數只螣蜥和一大群伴生獸從裂縫里涌出,軍隊和靈活的返祖人打配合。

    金紅的鳳凰從天空劃過,宛如流星,玄武的龜殼抵擋住穿透高樓襲來的尾巴,魅魔紅色的長卷發在風中甩動,金色的鈴鐺發出叮鈴脆響。

    溫雨弦一刀劈開試圖咬爛一個泡泡的門鎖的怪物。一只鳥型怪物從他背后偷襲,巨大的爪子抓向他的腦袋,只是還沒碰到,就被從邊上伸來的一只怪物大手抓住,扯著砸向地面。

    溫雨弦轉頭就見到張絲妙五只手一頓錘,僅有的一只大眼睛含著淚意,一邊驚恐得淚眼汪汪,一邊將怪獸錘成了餅。

    她一般不施展暴力,所以人們一不小心就會忘了她擁有成為戰爭機器的潛力。

    當得知返祖藥劑有解藥后,溫雨弦立即就去找景姵,從她那里得到了一支,但是張絲妙卻拒絕了注/射。

    【不是馬上要打仗了嗎?我也想幫忙!繌埥z妙說,一如溫雨弦記憶中那樣溫柔而有堅定,充滿了勇氣:【變回人類我就做不了什么了,反正都當了那么久的怪物了,阿錦說我戰斗力很強,不用一用感覺白白當了那么久的怪物。】

    無論過了多久,經歷了什么,變成什么模樣,張絲妙都會讓他心動不已,牽引著他走在光明正道上。

    溫雨弦看著又好笑又無奈,一雙溫暖的眼睛充滿愛意地看著那只看起來面目可憎,有著青灰色皮膚的五手怪物。

    她錘爆敵人的樣子,真可愛啊。

    巨大的血色桃樹扎根在公園濕潤的地下,深深扎入其中,公園周圍的水泥路面被頂得開裂、鼓起,外圍一圈高樓都歪了。樹冠的陰影籠罩住了整座公園,仿佛會呼吸,有紅色的血管在樹干和枝丫中流淌,一閃又一閃,一根根根須上串滿了各種各樣的怪物干尸。

    手腕上有五顏六色發繩的半械族少年在她附近,手掌里射/出一枚枚彈/藥,將鉆到空子跳到樹上或者在樹下死角處想要撕咬她的怪物都狙死,有時還要幫她把卡在根須上怎么也甩不掉的煩人干尸弄掉。

    單只螣蜥就已經很難對付,更何況還要防止它們互相吞噬合成螣蜥王,必須用戰術將它們分而治之,不過在集體作戰和比之前更強更毒的返祖武器的協助下,裘法不用出手也足以解決掉。

    但是逆子怎么可能這么輕易讓他們遂愿?

    因此在裂縫的另一頭,未鉆過來的感受到了一種可怕的威壓,無形的可怕敵人讓它們產生了滅頂之災的感覺,于是開始互相撕咬,彼此獻祭……

    ……

    江清一覺睡醒,發現重返宇宙大融合期計劃徹底提前,全世界都陷入了混亂之中,心里只有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身邊總是圍滿豬隊友這種事。

    他走向作戰室,只是在走過樓梯口的時候,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他轉頭看向樓梯上方。

    那里藏著組織神秘的教父。這位神秘的教父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出現,他真的存在嗎?

    這個時候整個組織的人的注意力都在華蘭,連頂層門口的守衛都不見了蹤影,可能被拉去異世界放置破膜機了,F在組織最需要的就是去異世界放置破膜機的人手,畢竟只要是人類,進入異世界,都是有被怪物逮住吃掉的風險的,因此他們也死了一些人。

    于是江清想了想,終于還是沒有忍著內心的好奇,轉身走上了樓梯,打開了那扇禁忌的大門。

    他很想知道教父的真面目,還有既不是為了報復人類社會,也不是出于對曾經那些神一樣的生物的崇拜,他和費先生卻一定要讓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的原因。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籌謀了幾百近千年。

    這扇門后,或許就是答案。

    第210章 210

    “吱呀……”

    門后的景象映入江清的眼簾。

    看到的東西卻讓江清大吃一驚。

    他猜想過這扇門后也許空無一人, 也許躺著一具被冷凍的等待被喚醒的人。卻沒想到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

    推開那扇門后,入目的是一大面的刺繡屏風,屏風后面的巨大空間裝潢出一種古典的富麗堂皇, 有很多綠植,花開得很好, 他幾乎能想象到費先生平時沒事都呆在這里精心養護這些植物的模樣。

    花團錦簇中, 有一張大床, 床上放著一個大大的透明圓球, 圓球里面有一團白光蒲公英般在靜靜漂浮著。

    江清走近,看到床頭上擺放著兩個相框。

    單人相框里是一個相貌溫婉的女人,圓圓的臉,笑得溫婉又可愛, 一雙眼睛明亮清澈。

    另一個相框則是這個女人和兩個男人的合影, 只是這個相框里,這個女人眼睛不再明亮清澈,而是憂郁麻木, 圓圓的臉瘦成了瓜子臉。要不是邊上就有她的單人相做對照,很難認出來是同一個人。

    合照中,她身后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穿著西裝, 氣質儒雅眼神深沉, 看著鏡頭笑容不達眼底。一個穿著白大褂, 冷酷陰郁, 并沒有看鏡頭, 而是盯著女人, 神情有些瘋狂。

    他不知道穿著白大褂的人是誰, 但是氣質儒雅的那個,江清知道就是費先生, 因為他總是透過那張鷹臉面具看到這雙深沉的眼睛。

    那另一個……或許就是教父了。教父確實是個科學家,每次他出現,組織的研究就能突破一層樓。

    這個到底是什么東西?江清看向圓球。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玻璃制品,應該是什么返祖物品。

    江清研究了一會兒也沒有發現怎么打開,它沒有任何縫隙,也沒有任何開關,就好像生來就是這個形狀,生來里面就有這一團光芒。

    江清的手隨意地貼在球體上,忽然,里面的那團光動了。它像有意識般朝著江清的手靠近,像是在觀察,在打量,然后徹底隔著冰棺貼到了他的手心。

    忽然間,江清像是被拉入一片記憶之海,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看到了一段人生。

    他明白了教父和費先生為什么執著于讓這個世界重返宇宙大融合期。

    他不禁露出譏諷的笑,甚至發出了笑聲,“哈哈!

    居然是為了這種理由,真是太可笑了。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費先生打來了電話,語氣很糟糕,“你在干什么?現在是什么時候了,還在睡覺嗎?你對付不了龍錦,連別的也做不到了?”

    “我這就來!苯逭f。

    等他趕到,就知道為什么費先生會如此氣急敗壞了。

    眼下的局面對組織很不利,組織已經徹底撕毀了與同盟國的盟約,暴露了誰也不會放過的真面目,在除了華蘭之外在別的國家也使用了破膜機,這確實讓華蘭無法獲得更多的支援。

    可是破膜機的數量本來就還不足以一次性撕裂整個世界的膜壁,大量的破膜機還是要集中在華蘭這邊使用。別的國家上空的破膜機被摧毀之后,如果不補上,那些危機解除的國家就會立即傾盡全力支援華蘭,再無一絲僥幸。

    這就是一個一旦開了頭,就無法停止的死循環,等費先生回過神來,發現組織已經陷入了絕境,不,或者說是他陷入了絕境,這一次重返計劃不成功便成仁。

    “你倒是做點什么!”費先生惱怒地看著江清。

    江清說:“如果您愿意幫幫忙的話,我確實可以做點什么。”

    “你要干什么?”

    ……

    19號避難泡泡內。

    閔躍此時正在母親閔靜的臨時辦公室隔壁的一個小房間內看著屏幕上的畫面,那是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的衛星監控視頻。

    金戟守著她。

    閔躍的耳朵里塞著特制耳機,可以隨時單方面聯絡到景姵或者被景姵單方面聯絡上,也就是說當她按下耳機上的按鈕,景姵那邊不需要允許,她的聲音就能傳到景姵那邊去了。

    眼下泡泡內的世界比外面的世界更安全,楚栩生作為強大戰力不能呆在安全的后方陪護她,再者如果逆子出手,楚栩生在也沒什么用了,因為逆子的能力能夠控住他,因此現在守在她身邊的人是楚栩生還是別人沒有差別,只要是可以信任并且有一定戰力的人就行了。

    閔躍看得很認真,力求記住一切細節,以便萬一時間回溯了,她能夠把一周目的一切都告訴景姵。

    耳機輕微震了一下,而后傳來景姵的聲音:“一切如常嗎?”

    閔躍點頭,這小屋子里只有她一個人,除了屏幕和簡單的座椅之外沒有任何東西,甚至都沒有窗戶,金戟守在唯一的入口處。

    而這棟樓外面是守衛和維持著泡泡內的秩序的軍隊,她在母親閔靜的臨時辦公室隔壁,閔靜是這一片區域的負責人,也就是她所處的地方屬于是這一方權力中心和火力中心,怎么看都是銅墻鐵壁。

    “我這邊很好,沒有什么異常!

    “好,有任何動靜都要跟我說!

    “嗯嗯!”

    按理說閔躍呆在景姵身邊是最安全,但是戰爭開始后,景姵必然不可能有太多的心神分散在閔躍身上,再者之前就算了,畢竟那些時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不多,也都能找到理由找補,但是眼下這種時刻,她作為一個普通人,憑什么要被景姵帶在身邊嚴密保護?

    她身上莫非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值得如此保護和看重的神異之處嗎?

    閔躍的能力會因此暴露,屆時人類的末日危機解決了,閔躍的末日卻拉開了帷幕。景姵不喜歡看到這種事發生。

    閔躍也明白景姵的苦心,所以她去找了湯沃雪。

    湯沃雪幫她設計了一個手環,手環的控制芯片嵌入她的后腦,連接她的腦神經。如果她像之前那樣身體被控制住,不需要任何人殺她,她只要在腦中發出命令,手環內嵌的針就會感應并且刺破她的血管,給她注入致命毒素殺死她,就能時間回溯了!

    這樣一來就萬無一失了。

    接下來她只要確保自己一直呆在這個屋子里,沒有景姵的命令一步也不出這小黑屋的門一步就行了。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小躍!小躍,你媽出事了!”門外傳來閔靜的秘書緊張的呼喊聲。

    閔躍臉色一變,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打開門,看到秘書雙手都是血,臉色蒼白,表情慌張。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發瘋亂捅人,你媽被捅傷了!在醫務室急救,生命垂危了,醫生讓你趕緊去一趟!”

    閔躍臉色大變,雙腿都軟了軟,隨即就抬腳朝著醫務室跑去。金戟皺了皺眉,伸手想要拉住她,“老板……”

    閔躍腦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甩開他的手往醫務室里沖。

    金戟連忙跟上,一邊追一邊打電話聯絡景姵。

    ……

    戰士們將螣蜥分而治之,不讓它們有機會貢獻血肉給同族合成劇毒螣蜥王,一切都還算順利,問題是他們一直無法順利將鉆出螣蜥的那條裂縫關閉,進去的戰士有去無回,他們不得不產生一個可怕的猜想。

    ——裂縫就開在族群的巢穴里。

    這個猜想很快得到證實,因為那條裂縫里又鉆出來一只體型更大更恐怖的螣蜥,且頭頂有著其他螣蜥沒有的角。

    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一涼。

    “是螣蜥王!”

    “是我的錯覺嗎?它好像比以前那只更大!”

    景姵瞇起眼睛,不是錯覺,這只螣蜥王確實比以前被殺掉那只更大,想必是因為獻祭的同族更多,這也意味著這只螣蜥王更強大更可怕。

    普通的隱身、速移和預知能力已經十分難搞,集齊族群之力,這三種能力都變成plus版的劇毒螣蜥王的恐怖程度自不必多提,這下無論如何,裘法都必須得上了。

    他在原著里是被殺死的。所以裘法跟對戰被宿命buff殺死的概率就比較高,更不用說還是螣蜥王這種級別的了,概率一下子變得更高了。

    這消耗了逆子多少力量?景姵在心中暗自盤算。逆子要讓那些強大的產生滅頂之災的危機感,誘使它們合成螣蜥王,定然是要消耗掉極多的力量的,甚至搞不好這一下之后它的能量已經所剩不多了,而這正是她在等待的。

    但是她總覺得它還留有余力,這家伙每一次出現能力都比上一次要強大不少,第一次出現只能影響意志力薄弱的人群,第二次出現已經可以控制閔躍和楚栩生,現在居然已經能夠逼迫螣蜥這種頂級獵食者合成螣蜥王了。

    “你還真是廢了不少勁,但是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殺了裘法,毀掉華蘭的最高戰力了吧?這么久以來,你總是展現出這么無能的姿態,到底是在憑什么與我為敵?”景姵嘲笑道。她知道那逆子聽得到,畢竟它現在盯她盯得越來越緊了。

    三位將軍面面相覷,心里多少有些緊張地四處打量,妄圖找到那看不見的敵人。

    “裘司長,把它引進1號泡泡內。請閣下和三位將軍批準動用核/彈!

    景姵親身體驗過一次,知道這種宿命buff的可怕之處,更何況還有逆子那個陰暗的家伙在暗處使絆子,裘法很危險。而裘法如果死了,華蘭就等于失去了一層保護屏障,對這場戰爭的結局是十分不利的。

    必須避免裘法跟螣蜥王有太多的戰斗,因此直接動用核/武器,快速解決掉它是最好的。

    動用核武器的申請立即被同意了,此時不用,更待何時?不止用在這只螣蜥王身上,還將發射一枚射進那條裂縫中,以免還有更多的出現。

    1號泡泡是一個廢棄泡泡,里面是被軍事污染過的土地,普通人進去很容易生病死掉,屬于禁區,只有高純度的返祖人能夠扛得住。

    因此能夠執行任務的返祖戰士就屈指可數了,好在需要的人也不多,多了反而礙手礙腳,還有人會白白送死。

    “想要動用核武?華蘭哪一個泡泡的入口能大到讓這種怪獸進入?”組織高層看到華蘭的動作,說道。

    然而,當裘法把螣蜥王引過去后,他們就知道了。當下臉色變得很難看。

    “那是不是我們最初版的破膜機嗎?!該死的!”

    華蘭手上的1.0版破膜機派上了用場,那正是曾經被景姵和裘法聯手關閉的,組織試圖作用在109號泡泡的破膜機。雖然不如組織后來升級的破膜機那樣撕裂得很快,但是也夠用了,因為這三臺破膜機早就被放置在了1號泡泡里,在一族開始出現后,就打開了。

    裘法已經有過一次跟螣蜥王的作戰經驗,因此很順利地將其引入了1號泡泡內。

    一枚核/彈在過了他們測出來的螣蜥王的預知時間后發射進入,裘法能否在核彈爆炸前離開泡泡,那就只能靠他自己算好了,因為任何他們提前計劃好的,這只螣蜥王都會預知,從而導致計劃失敗。

    “轟!”

    好在,與爆炸同時響起的,還有裘法出來的身影。

    “好!”緊張得不能呼吸的一位將軍立即拍手發出了喝彩聲。

    就在這時,景姵接到了金戟的電話。

    “老板,閔躍出事了!”

    景姵心臟一顫,猛地看向監控屏幕,

    螣蜥王的尾巴利箭一樣從爆炸的泡泡里射出,襲向了裘法。

    ……

    閔躍迷迷糊糊地轉動了一下腦袋,隨著意識的清醒,脖子僵住,猛地睜開了雙眼。

    她驚恐地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實驗臺上,被綁住了雙手雙腳,嘴巴也塞著滿滿的布,她驚恐萬分,看到躺在一邊,臉色慘白,腹部的紗布暈開了很大一塊血跡的,死了一樣的閔靜。

    “嗚嗚……”閔躍當即掙扎起來,眼中冒出些許淚花。

    不久前,組織總部所在的移動泡泡悄悄飛到了華蘭首都上空,使用了每一臺都十分珍貴的破膜機,將19號避難泡泡的時空膜打開了小小的一道口子。

    口子小到幾乎沒有打開,又很快愈合,快到探測儀器都來不及發現,因此沒有絲毫警報。

    而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費先生的靈魂已經穿過了那針眼大的通道,附身在了距離入口最近的一個人身上。

    這是費先生的能力,他擁有能夠操縱自己和他人意識體的能力,能夠隨意鉆進別人的大腦中,搶占對方的身體,被搶占身體者被解除操縱后會失去被操控期間的記憶。

    因為是意識體,所以即便是捕捉返祖波紋的機器,也很難在他的移動過程中捕捉到。

    因此他從一個人身上不斷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直到接近閔靜。

    景姵沒有疏忽對閔靜的保護,因此閔靜身邊是有返祖人保鏢的,偏偏他們防備的是別人,而不是閔靜。因此費先生成功鉆進了閔靜的腦子里。

    可是即便是閔靜,要見到閔躍也是很難的,兩母女也很自覺只要知道對方無恙就行了,在戰爭結束之前不需要見面說話。

    因此為了雙方會面,避難人群中組織僅剩的幾枚原本以為無用了的小釘子派上了用場。

    他們鬧事,費先生操控閔靜沖出保鏢的保護沖了上去,獲得了一個致命傷!八本o握著醫護人員的手,要求見到閔躍,要說遺言。

    沒有一個孩子會在母親臨死的時刻還保持冷靜,閔躍果然立刻沖到了急救室,于是當她一下子沖進醫務室,看到的不止是被費先生控制了的閔靜,還有打開在“閔靜”身后的通往組織總部的裂縫。

    19號避難泡泡的警報響了起來,可是已經太遲了。

    她被費先生打暈,拖進了組織總部。

    江清站在實驗臺邊,好奇地看著她。

    而閔躍看到江清,瞬間額頭都是汗。

    糟了!糟了!閔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內心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慌,這種情況下,如果景姵需要,她要怎么及時回溯時間?

    對、對了!手環!等等!手環不見了!

    閔躍大驚,隨即又找到辦法,對了,每次都是用死亡的方式,所以她差點兒忘了,不是非要死了才能回溯時間的,只要懷著強烈想要回溯時間的心情睡過去也行的。

    得趕緊冷靜下來,趕緊睡過去!

    “給她注/射一支興奮劑,讓她保持清醒!苯鍚耗О愕穆曇魠s忽然在耳邊響起。

    閔躍猛地瞪他,剛剛平復些許的心臟因恐懼而跳得更快了。他……這個人知道她的能力?

    “我很好奇,我的推測對不對。沒了你,龍錦的命,還能不能那么硬!彪m然腦子里的聲音不愿意告訴他,但是江清已經根據種種線索推測出閔躍或許擁有讓時間倒退的能力了。

    ……

    景姵握著手機,看著朝著裘法襲去的螣蜥王尾巴,呼吸不由得都停止了。

    好在關鍵時刻,一枚巨大的龜殼從旁邊砸了過來,撞擊在了的那條尾巴上,尾巴立即被玄武的龜殼砸斷,歪曲,和裘法擦身而過。

    是正守在門口,在泡泡合上之前準備用放大的玄武龜殼擋核輻射的武瑛。

    泡泡里的螣蜥王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吼聲。

    這一聲,讓很多人臉色都變了。

    只因為這聲吼并不是敵人最后的充滿無奈和絕望的悲鳴,而是困獸窮途末路之時發出的帶著狂暴怒意的吼聲。

    螣蜥王渾身是傷地從1號泡泡中沖了出來,中途隱身消失,下一瞬間出現在了裘法身后。它的目標明確,就是裘法。白虎和一族是死敵,在它看來,能帶給這種滅頂之災威脅的也只有白虎,所以它是一定要殺了這只白虎,為附近巢穴里的后代留下生機。

    不知道是殺死裘法的宿命buff發動了,還是這只劇毒螣蜥王所受獻祭的數量比曾經殺死過裘法的那一只更多,已經遭受過一枚核/彈的打擊之后,它在窮途末路的時候激發出了更強的攻擊性,隱身更快更隱秘,速度更快,預知能力更是又提前了一秒。

    武瑛無法為裘法輔助,她插不上手,甚至再插手還有很大的被殺死的危險,只能立即閃身多遠,退出戰場。

    這已經不是除了裘法以外的任何返祖人能夠應付得了的敵人了。

    就在這時,一位將軍忽然臉色難看地說:“龍家主,發向裂縫的核/彈沒有爆炸。”

    “什么?”景姵心里升起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預感成真,裂縫那端,居然又鉆出來了一只螣蜥王。

    在第一只還沒有解決的時候,又出現了一只全新的,戰力絲毫不減的!

    那只螣蜥王從裂縫出來后,看了一眼遠處正在戰斗的同類和裘法,隱身不見了。

    “裘司長!”

    “快,我們得幫他!”

    這種時候,會死也得上了。梅煙嵐帶著能抽出手的特種戰士立即趕往裘法的所在地。

    “等一下,那團強大的返祖波紋能量團的移動方向是……”負責通過儀器鎖定隱身的位置的工作人員驚恐地出聲。

    “是戰略指揮中心!”

    話音方落,那只螣蜥王的恐怖雙眼,就已經占據了景姵眼前的整個監控屏幕,仿佛透過了屏幕,看到了坐在指揮臺后的她一般,邪惡殘忍又貪婪。

    【這下你滿意了吧!烤皧车拇竽X中,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無法分辨男女,或者它是不存在性別的,景姵知道它是誰。

    它是在回應景姵之前的那句嘲諷。

    景姵忍不住笑了,“真是睚眥必報啊!

    所有人都以為這只螣蜥王也是沖著裘法去的,卻沒想到居然是沖著指揮中心去的。

    當下大驚。正在跟因為回光返照而實力大漲的裘法臉色都變了。

    指揮中心是在一個避難泡泡里,和所有的泡泡一樣,泡泡的唯一入口安裝了特制的大門,門是安裝在泡泡內部的,因此沒有定位系統的話,連這個泡泡在哪都看不到。所以正常情況下,泡泡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即便是真的世界末日了,只要泡泡的時空膜沒有撕裂,里面的人也很安全。

    但是這是在敵人不是螣蜥王這種生物的前提下。

    螣蜥王攜帶著一大群伴生獸逼近泡泡,那可怕的尾巴抬起,朝著泡泡的入□□來,僅僅一擊,就能將門洞穿,緊接著這一大群伴生獸就能沖進泡泡之中,將里面一百多萬的避難民眾變成囊中之物。

    武瑛的玄武龜殼再次飛速襲來,想要砸斷螣蜥王的尾巴,然而螣蜥王早就預知了這一擊,在龜殼砸來之前就已經躲開,并且在下一瞬出現在了武瑛身后。

    “瑛姐小心!”唐俏俏閃身將武瑛撲倒滾到一邊,與那條粗壯滿是尖刺的尾巴擦身而過,臉頰瞬間被刮出很深的傷,可那尾巴極為靈敏,還會拐彎,轉頭又朝兩人射來。

    好在這時武瑛的龜殼已經被她收回,擋在兩人面前,世界第一防御武器成功擋住了這猛烈一擊,兩人被擊飛出去。

    解決掉了兩只礙事的小東西,螣蜥王再次把目光對準了那個泡泡。

    它要吃了那只小龍,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跟它說,得吃了她。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景姵。

    “它的目標是我!本皧成裆氐卣f,站了起身,“這邊就交給各位將軍了!

    “你不能出去,你不是它的對手!”

    “沒有別的辦法,我會看著辦的,打不過,我未必跑不過。”

    如果她不出去,一旦這個泡泡被洞穿,里面上百萬的老百姓就要遭殃了。然而失去一只龍角,如今只剩下一半實力的景姵根本不可能是螣蜥王的對手。

    這也是那逆子的目的吧,閔躍已經被控住,裘法被另一只螣蜥王拖住,而且還有宿命buff存在,只要她和裘法都死了,那組織就必勝無疑。

    將指揮權交給三位將軍,景姵大步往外走。

    在梅煙嵐等人趕到,阻止螣蜥王突破泡泡的時候,景姵從入口處打開的縫隙中快速離開泡泡。當發現目標轉移后,那只螣蜥王也將目光從泡泡轉移開,隱身,瞬移,一下子出現在了景姵面前。

    巨大的陰影壓在景姵身上,她仰起頭,對上那雙猩紅色的恐怖雙眼,一種死亡般的寒冷將她籠罩。

    ……

    與此同時,組織總部,生物病毒研究室有了好消息,一直沒有進展的病毒研究有了突破。

    “太好了!馬上把所有破膜機里的毒都換上這種,外面也包裹上,還沒有被他們破壞的破膜機周圍也放一些,我讓他們破壞!”費先生大喜。

    之前破膜機里裝的病毒被華蘭攻克了,所以破膜機才能被他們的人一臺又一臺破壞,雖然他們的異變者大軍和戰斗人員也護住了不少,但他們現在破膜機數量有些,損失一臺都是巨大的損失。

    現在真是老天有眼,他們又有新病毒了,而且更毒傳播更快還具有主動尋找宿主的能力,就算他們開著戰機穿著防護服,只要有點縫隙,就逃不過!

    很快,華蘭那邊就發現了這點,因為他們負責處理破膜機的戰士開始大批量的有去無回了。有戰士勉強開著戰機回來想要報告,還沒從戰機里出來就已經吐血身亡。

    一位是返祖人的醫生穿著防護服去檢查,沒多久竟然也被傳染了。

    這么強的毒性和傳染性,讓所有摧毀破膜機的行動都被迫暫停,一時間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條條裂縫擴大。

    他們之前不是沒有直接往裂縫里投擲過炸/彈,但是擊中破膜機的準確率很低,裂縫和破膜機之間是有一定距離的,還有異變者保護,那些異變者大軍聽話的程度達到了用□□當護盾都不會遲疑的地步。他們制造解藥的速度也趕不上組織制造異變者的速度,因為組織實在是太沒底線了,要創造和召集異變者也太容易了。

    他們的科研人員原本也已經找到了破解破膜機密碼的方法,但是組織把破膜機放置在他們觸手不及的地方,這方法便被不攻自破了。

    無法摧毀破膜機,就無法讓裂縫閉合,裂縫不閉合,怪物就會一直鉆過來,裂縫也會越來越大,裂縫越來越大,會出現的大型怪物就會越來越多。

    一個致命的死循環。

    一時間,人們心中難以抑制的出現頹喪和崩潰的情緒。

    難道天命真的是站在組織那邊的嗎?

    ……

    組織總部。

    江清像個魔鬼一樣,給閔躍安排了華蘭戰況的現場直播,讓閔躍知道現在那邊的戰況,然后興致勃勃地看著閔躍急得滿臉通紅,眼淚直掉。

    “嗚嗚……”她恨不得咬舌自盡,可是嘴巴被一團布死死堵著,一點兒縫隙都沒留。想逼迫自己睡覺,體內的興奮劑讓她的大腦活躍,絕不可能進入睡眠狀態,她原本以為之前那神秘的力量是最可怕的,現在才知道,原來人才是最可怕的。

    江清就坐在手術臺邊上,和閔躍一起看直播,目光在屏幕上尋找一個身影。

    他也不是無論如何都會讓閔躍活著,如果他看到武瑛在戰場上死了,立即就會殺了閔躍,這也是他手上把玩著一把小刀的原因。

    好在,目前來看武瑛還算安全,只要不跟螣蜥王那種級別的對上,她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他很懷疑景姵會不會為了逼迫他殺了閔躍,讓時間回溯,從而對武瑛下手。

    想到這個,江清表情就有些陰沉起來。因為他知道,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只能如她所愿了。

    不過……

    江清的目光掃過實驗室內的一個返祖人,他的目光一直盯著他,想必也是在防備這種事發生吧,恐怕一旦他有任何殺閔躍的動作,他就會動手將他拿下。

    就在這時,費先生忽然臉色難看地走了進來。

    ……

    事實證明,打不過,也跑不過。

    逆子耗盡所有力量再次弄過來的劇毒螣蜥王,怎么可能是只剩下一半力量的小龍應付得了的,在梅煙嵐等人的協助下,景姵都被打得狼狽不堪,渾身是血,而負責協助的梅煙嵐等人也沒討到什么好,每一個都凄凄慘慘,也就是因為螣蜥王的目光緊盯著景姵,沒有專門去對付他們,所以才都留下了半條命。

    但也因為這樣,他們能幫她的時間不多了。

    裘法抽空看了那邊的戰斗一眼,表情因為焦急和憤怒有些猙獰起來,他看著這只命硬的劇毒螣蜥王,忽然表情越發猙獰起來,甚至整個人都開始變了。

    “裘司長……進入返祖形態了!”

    人們睜大眼睛,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裘法的返祖形態。

    返祖人的理智和人性會隨著進入的返祖形態的多少而發生改變,如果進入完全的返祖形態,就等于毫無人性,一切都將憑借獸性行動。這種情況返祖人的實力將提升很大一截,可是也會變得很危險,因為沒有一只野獸會認為人類是同伴。

    毛發雪白,紅色與金色紋路的白虎巨獸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金色的眼瞳仿若流金,危險的獵食者眼眸殘忍無情地盯著宿敵,然后發出恐怖的充滿霸氣的吼聲,撲向那只窮途末路的螣蜥王。

    它本就已經挨過了一枚核/彈的攻擊,跟裘法戰斗期間也挨了好幾頓打,現在裘法幾乎進入了完全的返祖形態,便沒什么招架之力了,很快就被白虎撕開了咽喉,撕開了心口,扯出了心臟。

    最后一聲哀鳴中,它重重倒地,摔在了地上。

    遠在城市的另一端,在梅煙嵐被再次擊飛,砸進了一棟高樓后,景姵身邊就已經沒人了。

    她狼狽的喘息著,身上的骨頭不知道已經斷了多少根,幾乎無法再移動了,被螣蜥王的爪子抓了起來。

    螣蜥王迫不及待想要張嘴把她吃下去,身體忽然遭到重擊,往前摔去,后頸又傳來劇痛,它吼叫著轉頭,看到了死對頭白虎咬住了它。

    頓時新仇舊恨涌上心頭,螣蜥王轉頭去咬白虎。

    景姵趁機從螣蜥王爪中逃走,離開戰場中心。不料她一動,那只螣蜥王就又將注意力落到了她身上,甩開白虎再次追了過來,擋在了景姵面前。

    白虎畢竟不是純正的白虎,而是返祖人,這使得裘法即便進入完全返祖形態,也無法達到真正的成年白虎的力量,他的返祖純度是95%,滿級的狀態便也只有95%,因此光是體型,他就小了這只螣蜥王一圈。

    雪白的毛發染上了大片的血紅,無數高樓被撞倒坍塌,雙方動得太厲害,人類的導/彈無法鎖定其中一只。

    而景姵永遠也無法跑出戰斗范圍,一邊要解決因為裂縫無法關閉,天上地下出現得越來越多的中小型的怪物,一邊要小心不要被飛來的鋼筋水泥塊砸中,疲憊不堪。

    她知道是那逆子一直在搞小動作,讓螣蜥王盯著她不放。

    但是它的力量能控制這種級別的怪物多久?

    當她又一次在白虎的保護下躲過一次攻擊,逃走,而螣蜥王卻沒有再追過來的時候,景姵知道,魔法消失了,因為魔法師的魔力枯竭了。

    這正是她在等待的,就是現在。

    景姵躲到安全的地方,拿出了手機。

    江清那至關重要的棋子,該發揮作用了。

    與此同時,她立即感覺到逆子的監視消失了,它似乎早就在防備她這一舉動,因此立即做出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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