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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愛情的苦

    期末考試之后, 能在學校待著的日子就那么幾天,楚辭硬生生磨蹭到了最后,接著才打開自己的行李箱開始收拾衣服。

    而季宴禮站在一旁幫他, 還順便往楚辭的行李箱里塞了幾件自己的衣服,楚辭張開嘴正想拒絕, 季宴禮便首先一步打斷他的話:“之前從家里跑出來后, 我爸說了這輩子都不讓我進家門。”

    “你總不能這么狠心看我流浪街頭吧。”

    說著, 季宴禮刻意咬住自己的下唇, 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楚辭默不作聲地看他。

    他又不是傻的, 只要季宴禮開口,這間宿舍他想住住多久, 說不定校長還會定時登門拜訪, 順便在配一個全能型保姆來照顧他。

    【這小子就是想賴著我。】

    楚辭瞇了瞇眼,早已看穿季宴禮的所有心思。

    對方鴉羽般的睫毛顫動幾下,再次看過來的目光顯得更加委屈, 甚至霧氣朦朦的,像是馬上就要哭了。

    楚辭閉了閉眼, 很顯然, 在裝可憐撒嬌這方面, 季宴禮已經學的純火爐青。

    想擁抱的時候這樣, 想牽手的時候這樣,想接吻的時候也這樣。

    但楚辭必須承認, 這一套對他來說幾乎是屢試不爽。

    【我這是被季宴禮拿捏了嗎?】

    楚辭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身旁的少年依舊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狗狗眼看他。

    “行吧行吧。”楚辭還是妥協了,重新規劃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 把剩下的東西全部裝進去后, 還剩下一點空余的位置給季宴禮裝衣服。

    趁著對方整理的時間,楚辭站起身出門喝水, 順便看了眼這間宿舍。

    他的東西不多,所以即使收拾完拿走了,整間屋子看起來也和之前毫無區別,不過他的心里還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留戀。

    楚辭在期末考試之后就跟王賀申請了退宿,畢竟他現在孤苦伶仃一個人,家里空蕩蕩的,以前不回家是害怕那個不要命的爹,現在他不在了,楚辭也沒什么理由繼續待在宿舍。

    “你下個學期不住校了?”

    季宴禮從屋內走出來,十分自然地接過楚辭手中的水杯,揚起腦袋喝下一口,楚辭盯著那塊本來殘留著自己唇痕的位置又被季宴禮的嘴唇覆蓋,條件反射似的臉紅起來。

    “嗯。”他點點頭,回答,“之前選擇住校是因為別的原因,現在也沒什么理由繼續住校。”

    季宴禮慢慢將玻璃杯從自己唇邊移開;“我記得你家離學校挺遠的,每天來來回回這樣,不麻煩嗎?”

    “那間居民樓快要被拆了,本來就屬于不太穩固的危房,住進去的基本上都是些”

    楚辭頓了一下,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專門調查過,那棟居民樓本來早就該被拆掉,不知什么原因政|府耽誤了下來,原來的住民全都搬走了,也沒有人管,所以此時住在里面的屬于是鳩占鵲巢,連房租都沒有給過。

    他沒說完剩下的話,反而話鋒一轉;“不過政|府調查之后,發現能住在里面的大多是家庭情況十分困難的,甚至還有被子女棄養的老人,以及我這種孤兒。”

    “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趕我們走,允許我們再待一段時間,以及會給我們一半的拆遷款,所以我決定到時候在我打工的地方重新租一套房。”

    季宴禮沉默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你想住在這里的話就繼續住,沒必要這樣累著自己。”

    楚辭搖搖頭:“學費和住宿費,我承擔不起。”

    “之前不是跟王老師申請過貧困學生資助嗎?”季宴禮皺了下眉,“按道理說,學校應該不會按照規定收取你和普通學生一樣的費用。”

    一說到這個,楚辭忍不住嘆了口氣:“倒是申請過了,只是結果到現在也沒拿到,而且之前不是說只是讓我暫住在這里,學校會另外安排宿舍嗎?”

    “可是——”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即使不明說季宴禮也知道他的意思。

    這種靠著有權有勢家庭組成的學校就是如此,怎么可能真的把楚辭這樣的學生放在眼里。

    “別怕。”季宴禮抬起手,拍了拍楚辭的肩膀,“我再去跟王老師提一下。”

    說著,季宴禮順勢拿出了手機。

    楚辭卻伸出手迅速攔了下來。

    他知道季宴禮家在這所學校里地位很高,就連校長見了他父親都得禮讓幾分,不過終究是不能讓季宴禮插手的事,再有特權也得有底線,這種事情到最后會落得人盡皆知,不論是老師校長,就連別的學生也會為此感到忿忿不平。

    “沒關系,我在咖啡店打工,再加上這一半的拆遷款,還沒到會被餓死的地步。”

    “再說,你都幫我多少次了。”

    季宴禮蹙著眉:“這是我自愿的,想幫你是我的事情。”

    他在關于楚辭方面簡直固執地可怕。

    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著楚辭,他執著的想要把楚辭留在身邊,離開一分一秒都會讓他感到格外不安。

    楚辭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也許是之前和父母吵過一架的原因,季宴禮顯然很怕楚辭會遠離自己。

    “不我的意思是——”楚辭對上他的眼睛,怕被對方理解錯意思而有些惱火。

    他正想反駁,緊接著下一秒,季宴禮猝不及防軟了語氣:“我只是很——心疼你。”

    心疼你,所以想不顧一切地幫你。

    楚辭呼吸一滯,仿佛一盆水澆在了他頭頂,連那句冒到嘴邊的“我有手有腳,可以靠自己養活自己”被強硬地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睫,往前走了幾步后,將腦袋靠在季宴禮的胸口,季宴禮抬起手揉揉他的后腦勺,眼底的神色柔和下來:“所以不要拒絕我,好嗎?”

    胸腔里的心臟一下一下飛速跳動著,空蕩蕩的心房像是全被季宴禮一個人占滿。

    楚辭點了點頭,乖乖地“嗯”了一聲-

    原主原來住的地方離市區很遠,光是坐車都得花費一個小時左右,且因為太遠沒有車愿意送,楚辭只能和季宴禮拎著行李箱去擠公交車。

    身旁的大少爺坐公交車的機會倒是不多,慢吞吞的車速宛如晃來晃去的搖籃一般,靠近窗戶的楚辭一上車就開始昏昏欲睡,眼皮沉重地像壓了塊石頭,腦袋一點一點,差點直接撞上前方硬邦邦的椅背。

    季宴禮眼疾手快抬起手扶住楚辭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天邊被不太刺眼的陽光籠罩,空氣里倒是依舊裹挾著散不開的冷寒。

    季宴禮垂眸,看著楚辭高挺的鼻尖,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逐漸膨脹,他有些控制不住的興奮。

    楚辭最終同意了和他住在一起的提議,換言之,自己馬上就要和楚辭同居了。

    和住學校宿舍不同,他會和楚辭日日夜夜待在一起,一起出門一起回家,一起買菜做飯,一起躺在一張床上暢所欲言。

    這是季宴禮做夢都沒想到的事情,于是從上車開始一直持續到下車,他的嘴角都是高高揚起的。

    楚辭睜開眼,季宴禮眼底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只見懷中的少年疑惑地歪了下腦袋:“在笑什么?”

    季宴禮盯著他臉上殘留的紅痕,搖搖頭:“沒什么,就是開心。”

    慢悠悠的公交車逐漸駛出市區,周圍的街景一瞬間變得荒涼許多,車上的人大部分都在閉著眼睛睡覺,只有季宴禮饒有興致地望著窗外,指著天邊飛過的幾只麻雀。

    楚辭迷迷糊糊地聽著,半個身子靠進季宴禮懷里,他昨天在咖啡店打完了這個學期最后一份工,店長非要拉著他慶祝,愣是和楚辭聊到了凌晨一點。

    最后還是季宴禮跑來接他,楚辭才有機會僥幸逃脫。

    他掀起眼簾,望著身旁少年清晰的下頜角,鬼使神差般開口:“季宴禮,你是因為覺得自由,所以才這么開心吧。”

    季宴禮聽他這么說,聲音一頓,垂下眼眸對上楚辭的眼睛。

    ——楚辭說的沒錯。

    時時刻刻被監視的囚鳥,在這一刻總算擁有屬于自己的天空。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小狗般湊過去,親昵地蹭了蹭楚辭的腦袋。

    毛茸茸的黑發激起一陣細微的癢意,楚辭控制不住笑笑:“季宴禮,你好愛撒嬌啊。”

    “不喜歡嗎?”季宴禮問。

    楚辭故意猶豫了一會兒。

    直到面前少年直起身子,差點直接貼上去親吻他的唇角。

    楚辭嚇得幾乎炸毛,慌慌張張抬起手抵住他的胸口,結結巴巴地回答:“喜、喜歡啊。”

    “最喜歡你了。”

    “特別喜歡你。”

    最后,楚辭頂著一張紅腫的唇和發燒的臉頰下了車。

    他咬著下唇,狠狠睨了季宴禮一眼,連行李箱都沒拉,氣沖沖地走在前面。

    季宴禮盯著他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舌尖略過唇瓣,像是上面還殘留著楚辭的余溫。

    箱子下方的兩個滾輪“咕嚕咕嚕”轉著,時不時不小心被地面上的碎石卡一下,楚辭停下腳步站在巷口,抬起腦袋朝里望去,那股熟悉的腐臭味頓時徘徊在鼻尖。

    白天的光線要充足許多,能隱隱約約看見那棟老舊居民樓樓頂的一角,楚辭的目光一轉,落在前邊的垃圾桶上,里面如以前一樣堆放著數不清的玻璃啤酒瓶和破破爛爛的塑料口袋。

    季宴禮停在他身后,隨著楚辭的目光一同望去,這周圍安安靜靜得只剩下冷風掠過的聲音,季宴禮緩緩呼出一口氣,首先開口道:“好久沒來了,上次過來還沒認認真真看過這里。”

    楚辭沒說話。

    確實是好久沒回來了,另一邊的墻面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青苔,持久不變的依舊是這破敗的畫面。

    他抬起腿,沉默著朝前走去。

    藏在最后方的那棟樓,靠近右側的圍墻已經垮塌,露出灰白色的碎磚,空氣中飄散著顯眼的灰塵,楚辭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樓道里和外邊兒一樣,寂靜到連腳步聲都像是放大了好幾倍般。

    樓里的居民本來就少,自從上次有人過來調查后,陸陸續續搬走了好幾家,最后剩下的只有住在最底層的老太太,以及最頂層那個腦子不太好的傻子,還有幾個平日里不常見到的打工人。

    楚辭在五樓停下,右轉,面對一扇貼滿了小廣告的門,上邊專門涂上的綠色油漆大塊大塊地脫落,他拿出鑰匙插|入鎖孔,輕輕旋轉一圈,開門時耳邊響起“吱嘎”一陣極其尖銳且刺耳的噪音,緊接著門面上凝固的油漆又跟著掉下來一塊。

    他打開房門,探出腦袋朝里看,還好,家里還算干凈,不過看起來楚志博也不經常回來,以至于整間屋子大大小小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

    楚辭率先走了進去,打開緊閉的窗戶讓空氣流通起來,順便帶走屋子里那股難聞的霉味。

    “這里白天沒什么動靜,但是到了晚上的時候,樓上的人會半夜三更開始敲地板,咚咚咚得特別煩人。”楚辭垂下眼眸看了眼窗沿上的灰塵,忍不住般拿起抹布擰開水龍頭,“還好,沒有停水。”

    說完,他將抹布打濕,開始擦拭窗臺。

    身后的季宴禮放好行李箱也湊了過來,拿起另一塊抹布跟著楚辭一起打掃衛生。

    等把家里完全打掃干凈,被褥床單重新換好后,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六點,楚辭癱在沙發上揉自己餓扁的肚子。

    這個地方太遠,基本上沒什么外賣,還好回來的時候提前帶了點泡面和面包,也能勉強湊活一頓。

    他有氣無力地抬眼,看著季宴禮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嘖嘖感嘆著:“我這是又在受什么苦。”

    濃郁的調料味鉆入鼻腔,季宴禮端著泡面出來,放在桌子上推到楚辭面前,順便接上楚辭的話:“愛情的苦。”

    楚辭看了看他,隨后坐起來,抱著泡面狼吞虎咽。

    “季宴禮你真厲害,居然連泡面都能做的這么好吃。”楚辭埋著腦袋,哼哼唧唧地說。

    季宴禮看著他這幅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吃慢點,就是普通泡面而已,沖個水的事情,哪有你說的這么夸張。”

    “才不是。”楚辭抽空回答一句,“我敢保證這絕對全世界最好吃的。”

    “宿主你餓傻了吧。”許久不見的小八不知什么時候冒了出來,黑漆漆毛茸茸的身體圍著楚辭手中的泡面轉,兩只圓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是在好奇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楚辭揮揮手,企圖把擋住他的小系統拍開。

    【沒用的系統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他瞪著小八。

    小八扭扭身子:“哎呀,宿主你怎么能統身攻擊呢,每個人都會犯錯誤,系統也不例外。”

    好理直氣壯的話,楚辭一想到它之前的所作所為,頓時氣得牙癢癢。

    【能搞錯任務和數據值,系統界怎么會有像你這么笨的。】

    夾雜著火藥味的心聲落入季宴禮耳中,他悄悄挑了下眉,隨后抬頭看著面前煩到不行的楚辭。

    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和誰說話,季宴禮的目光掃視一圈。

    但這周圍除了他們倆之外再無其他

    所以這里還有一個他看不見的東西?

    “宿主宿主你先別生氣,小八這次過來是來通知宿主,制造意外害原主死亡的兇手已經出現啦!”

    楚辭不知道季宴禮在想什么,一聽小八這么說,手中的泡面碗“嘭”一下放回桌上,里面裹著紅油的湯濺起來,撒出來了好幾滴。

    季宴禮冷不丁開口:“怎么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楚辭的注意力這才回到季宴禮的身上。

    對面的少年投射過來一股探究的目光,楚辭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其妙地心虛起來。

    “啊沒事,我吃飽了。”說著,他放下筷子,順便把碗往前推了推。

    季宴禮垂眸盯著里面剩下的泡面,猶豫幾秒后說道:“明天我們出去買些東西吧,廚房里的鍋也不能用的,需要重新換一個。”

    楚辭的精力不在他身上,只下意識地點頭答應下來:“好,那你慢慢吃,我進房間辦點事。”

    話音一落,楚辭馬不停蹄地站起身,鉆進了房間里。

    小心翼翼關上房門后,楚辭轉過頭,看向眼前的小八:“你說真的?兇手出現了?”

    “是的,這次絕對不會錯。”小八篤定地回答。

    楚辭吸了口涼氣,接著看了眼門口,刻意壓低嗓音小聲問道:“那你知道兇手是誰?”

    小八搖晃幾下身體:“不知道。”

    “小八只是接收到命令,才來告訴宿主。”

    也就是說,對方依舊藏在暗地里。

    沒有得到任何其他有用的信息,楚辭撇撇嘴角,嘀嘀咕咕:“果然是沒用的系統。”

    小八聽得清清楚楚,它立馬不樂意了,兩只白色圓眼睛化成兩道火焰的形狀:“小八哪里沒用了!宿主你血口噴統!”

    它似乎生氣的不行,用力地朝楚辭“哼”了一聲,“噗”得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辭沒理會生悶氣的系統,獨自站在窗前,盯著樓下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一個人影。

    那人穿著一件黑色衣服,腦袋上扣了頂同樣漆黑的鴨舌帽,一動不動地站在居民樓門口,半天也沒進去。

    這是誰?

    楚辭蹙起眉心。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溫熱,帶著微涼的氣息落在后頸裸|露出來的皮膚上。

    楚辭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過頭,只見季宴禮悄無聲息從后方湊了過來,兩只手臂緊緊環住楚辭的腰,察覺到楚辭眼底一閃而過的驚異后,他側過腦袋,用唇瓣貼了貼楚辭的臉頰。

    “在看什么這么認真?”季宴禮問,“我過來了都不知道。”

    見季宴禮這么問,楚辭條件反射再次轉過腦袋,望向窗外。

    現在樓下空無一人。

    “沒什么。”他低聲回答,“站在這里消消食而已。”

    身后的人啟唇含住他的耳垂輕輕廝磨,柔軟的觸感惹得楚辭臉頰滾燙。

    “好累,渾身黏糊糊的,好不舒服。”

    季宴禮低下頭,埋進楚辭的頸窩里,鼻尖輕頂白皙的皮膚,像是在嗅屬于楚辭的味道。

    接著,他繼續說道。

    “陪我洗澡吧。”

    “楚辭。”

    第72章 撲通撲通

    楚辭在腦子里想了一百種理由, 也沒找出自己到底是如何說服自己和季宴禮一起洗澡的。

    略微過高的水液沿著皮膚滑下,淅淅瀝瀝的水聲在這個不大且封閉的空間里徘徊,楚辭背對著季宴禮, 跟罰站似的低著腦袋縮在角落。

    身后人的一舉一動他都聽得清清楚楚,濃郁的沐浴露香味充斥鼻腔, 楚辭下意識打了個噴嚏, 接著又迅速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想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再低一點。

    只有滾燙的耳尖早已暴露楚辭的小心思, 他承認自己無數次想轉身去看了一下身后的季宴禮, 但有賊心沒賊膽,楚辭第十次給自己加油鼓勁后, 最終選擇了繼續當個安安靜靜的鵪鶉。

    季宴禮撥開額前濕漉漉的頭發, 抬眼看向楚辭白皙瘦削的脊背,對方一只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褲帶邊緣,像是害怕自己會趁機做什么一般。

    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季宴禮抬腿,慢慢朝楚辭走了過去, 清晰的腳步聲無法被水流掩蓋, 在楚辭感受到脊背上傳來的溫熱時, 季宴禮已經抬起指腹, 摸了摸他害羞到發紅的后頸。

    “楚辭。”

    季宴禮的聲音有些沙啞,灼人的指尖沿著脖頸, 繞著突出的肩胛骨打轉:“轉過來,看著我。”

    楚辭感覺自己差點呼吸不上來, 腦袋里響起警報, 心臟“撲通撲通”,瘋狂加快的速度讓楚辭一瞬間產生心臟要爆炸的錯覺。

    【這是我可以聽的嗎?】

    他快要燒熟了。

    季宴禮直勾勾盯著他通紅的耳朵, 腦袋頂貌似快要燒到冒煙,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縮在這里是在害怕我”

    “還是在怕我做什么?”

    他離得很近,說話時帶出的呼吸準確無誤傾灑在楚辭的皮膚上,像柔軟的羽毛掃過楚辭的心尖尖,他忍不住虎軀一震。

    【我說都有,你信嗎?】

    見楚辭還是默不作聲裝聾,閉著眼睛裝瞎,季宴禮只好握住他的手臂,強行把楚辭翻過來,面向自己。

    眼前少年頓時睜開眼睛,瞳孔放大,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栗起來,被水淋濕的頭發濕噠噠,一滴一滴透明水珠落在凹陷的鎖骨里,形成一汪水洼。

    季宴禮伸手,將他額前的黑發撩開,暴露出那雙漂亮的漆黑眼眸,浴室里的燈光是帶著曖昧的暖黃,襯得楚辭眼下的薄紅更加明顯,他的眼睛十分不老實地四處亂轉,最后停留在季宴禮的臉上。

    再然后,沿著纖細的脖頸下移,楚辭又偷偷瞄向季宴禮的胸口。

    驀地睜大眼睛。

    【天殺的,這是我能看的嗎??】

    【嘿嘿絕美男高贈送的福利。】

    【既然如此,那我就大看特看一下吧!】

    他的眼神實在是過于明顯,季宴禮忍不住揚起唇角,他再次抓住楚辭的手腕,下一秒,緊緊貼在了自己胸前。

    楚辭臉上的表情一僵,整個人大腦里一片空白,手心下軟綿綿的肌肉以及對方胸腔里飛速跳動的心臟格外明顯,伴隨著“轟隆”一聲響,楚辭確定,真的有什么東西炸掉了。

    “我我我我我”

    他的嘴唇抖了又抖,連帶著呼吸跟著變得凌亂不堪,結結巴巴半天也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后還是季宴禮微微彎腰湊過去,好看到讓人嫉妒的臉上掛著掩蓋不掉的笑意。

    “你是不是想問我干嘛這樣?”

    季宴禮盯著楚辭渙散的眼睛:“因為你的臉上寫著,想要摸我。”

    “轟隆——”

    楚辭再次保證,再這樣下去,自己馬上也要爆炸了。

    “我我我我我哪有!”他只覺得自己臉頰燒得厲害,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此時已經紅成了什么鬼樣子,周圍的溫度逐漸升高,楚辭腦袋里暈暈乎乎的,整個人輕飄飄,像是踩在了云端上。

    季宴禮輕笑一聲:“沒有嗎?那就不碰了?”

    嘴里這么說著,另一只手卻十分違心地抬起來,捏了捏楚辭滾燙的臉頰。

    他靠得更緊了,楚辭甚至能察覺到他的體溫在往自己毛孔里鉆,黑曜石的眼瞳里倒映出自己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模樣,為了逃避承認這個狼狽的人就是自己,楚辭干脆直接兩眼一閉,開始裝死。

    【啊啊真是要了命了。】

    柔和的嗓音敲擊耳膜,季宴禮貼近楚辭臉側,輕聲開口。

    “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么,乖乖洗澡,然后休息吧。”

    話音一落,他首先松開握住楚辭的手,然后把花灑從頭頂的凹槽中取下來,塞入楚辭手中。

    楚辭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他用浴巾包裹住自己的身體,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浴室。?

    楚辭懵逼地盯著打開后又重新合并的門。

    就這?

    他垂下腦袋,望著自己手中還在堅持不懈工作的花灑,以及再往下

    “砰!”

    浴室里猝不及防傳出聲響,仿佛是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摔在了地上。

    楚辭的脊背靠著布滿水霧的墻壁,一點一點下滑,最后他的雙手環抱住膝蓋,慢慢蹲坐下來。

    心跳的速度還沒徹底恢復,全身上下的燥熱根本無法平息,楚辭不得不用手掐住自己的手背,想依靠疼痛的刺激,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用力地咬住后槽牙,泄憤似的磨了幾下。

    ——可惡的季宴禮-

    經過好幾天時間楚辭才徹底認清自己現在確實是在和季宴禮同居的事實。

    雖然之前在學校的時候也同床共枕過,但次數總的加起來都沒有這幾天多。

    家里是有兩個臥室的,另一個以前是楚志博的房間,季宴禮第一天晚上進去,還不到半夜,立馬匆匆忙忙跑過來敲楚辭的房門,一邊抱著楚辭,一邊往楚辭被子里鉆,還神神叨叨哭哭唧唧念叨著自己一離開楚辭就會開始做噩夢。

    然后心安理得地睡在楚辭身邊,直至現在。

    楚辭往嘴里塞了口蔬菜,順勢抬眼捕捉到季宴禮臉上心滿意足的表情。

    這小子自從鉆進他房間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噩夢也不做了,每天一覺睡到自然醒,整個人神清氣爽,精氣神比誰都足。

    只剩下楚辭還有些郁悶。

    【我好像被耍了,但我找不到證據。】

    “季宴禮。”他手里的動作一頓,忽然啟唇,輕喚道,“這么長時間不聯系你的父母,真的沒關系嗎?”

    坐在對面的少年似乎完全不在乎,無所謂地搖搖頭:“反正還剩幾天時間就回學校上課了,到時候老師會通知我父母,他們不會擔心的。”

    目前是升上高三最緊張的時間段,這個最后的輕松假期只有短暫的兩周,楚辭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還余下不到六天的時間就得返校,開學之后會按照上學期的期末成績重新分班,到時候自己就要和季宴禮分開了。

    想到這里,楚辭眼底閃過一瞬落寞,不過又很快消失不見。

    【不就是分班嘛,又不是見不到了,有什么可難過的。】

    楚辭暗自嘲笑自己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矯情。

    但臉上的表情騙不了人,他拿著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飯,愈發沒胃口。

    季宴禮本身就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的起點太高,自己不管如何拼勁全力去追,也根本無法碰到季宴禮的影子。

    楚辭垂下眼眸,眼尾不自覺紅了幾分。

    “怎么了?”季宴禮很快察覺到了楚辭的情緒不太對勁,于是放下筷子伸過手,捧住楚辭的臉頰讓他抬頭。

    柔軟的指腹蹭蹭眼尾,季宴禮蹙著眉心,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再溫柔一點:“可以告訴我嗎?楚辭。”

    楚辭聽他這么說,慢慢松開咬緊的下唇,他掀起眼簾,霧蒙蒙的眼睛對上季宴禮的視線:“你說,你的父母要是知道我們在一起了,會不會很生氣呢?”

    “會不會要求你——”他頓了一下,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和我分開。”

    季宴禮愣了愣,似乎沒料到楚辭會想到這些,但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考慮過,甚至在很早之前,季宴禮就認認真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也許吧。”季宴禮輕嘆一聲,“以他們倆的性格來說,如果我不按照他們安排的路走的話,會讓他們非常生氣。”

    “可能會逼著我和你分手。”

    “還有可能會把我趕出家門。”

    楚辭的手指一抖,筷子不慎掉落在地,可他無心去關注這些,只抬起雙手用力地握住了季宴禮的手指。

    “那”

    “那也阻止不了我喜歡你。”

    季宴禮打斷楚辭的話:“沒有準確的答案,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他望著楚辭的眼睛。

    “只要我能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不松開我的手,我就絕對不會離開你。”

    季宴禮信誓旦旦地承諾著,他能感受到手中傳來的力度逐漸收緊,彼此的手心交換著屬于自己的溫度。

    壓在心臟上的巨石一下子消失了。

    楚辭怔怔地看著季宴禮。

    他好像不需要去追趕所謂的,季宴禮的影子。

    因為他的愛人總會主動停下腳步往回走。

    讓自己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短短的假期轉眼即逝,學校門口的公告欄里貼上了每個班上學期的成績和排名,站在旁邊的幾個老師負責幫忙,引導學生前往各自的教室。

    楚辭站在人群后面,密密麻麻的腦袋堵在前方,他沒什么身高優勢,只能等大部分人看得差不多了,才能去看自己的排名。

    不過巧的是,他遇到了正從人群里面往外鉆的藺喻,少年長得瘦瘦高高的,動作倒是靈活,三下兩下就成功擠了出來。

    他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抬頭看見楚辭后一瞬間雀躍起來,立馬湊到了楚辭身邊:“誒,都季宴禮和柏譽這倆人腦子是怎么長得,居然都進了重點班。”

    楚辭睨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回答:“這不是預料之中的嗎?”

    “而且你一個高二的,這么關心高三的分班干嘛。”

    藺喻抱著胳膊,不服氣地“哼哼”兩聲:“我下個學期也高三了好不好,提前看一下競爭有多激烈唄,”

    “而且——”他扭過腦袋,看向楚辭,“我是為了幫你看成績,才這么一大早跑來跟人擠,怎么好心沒好報呢。”

    楚辭一聽,態度立馬轉了個山路十八彎,十分殷勤地貼近藺喻,還伸出手替他錘了錘肩膀:“藺喻大人辛苦了,那小的被分到哪個班去了?”

    對方被他這幅狗腿樣子哄得開心,抬起三根手指在楚辭眼前晃來晃去:”三班。”

    “果然是普通班啊。”楚辭頓時頹了。

    “普通班怎么了?你真以為天天和季宴禮待在一起,你就能把他腦袋里的知識吸過去啊,再說,我看你這次考的挺好的,而且三班就在重點班隔壁,你倆談戀愛連異班戀都算不上,頂多算隔墻戀。”

    楚辭心里的小九九被藺喻摸得一清二楚,幾句話就把楚辭哄好了,他摩挲著下巴仔細想了想,隨后附和道:“你說得也對。”

    “我再跟你說啊,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我看見季宴禮和宋啟辰在門口呢,這倆看起來像是在冷戰,宋啟辰追著季宴禮喊了好幾聲,季宴禮都沒搭理他。”

    藺喻說著,從書包里拿出半個沒吃完的面包,吭哧吭哧往嘴里塞。

    “冷戰?”楚辭茫然地歪了下腦袋,說起來期末考試之后他就沒見過宋啟辰,所以確實不知道季宴禮在和他冷戰。

    其中的原因,楚辭覺得自己應該知道,八九不離十多半和之前季宴禮說家里人安排他和宋啟辰結婚有關。

    藺喻鼓著腮幫子,含含糊糊地接著說:“我老感覺他倆的氛圍怪怪的,本來挺配的兩個人,怎么現在總是把關系搞得這么僵呢。”

    話音一落,藺喻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話里的意思有些不太對勁,接著迅速轉身朝楚辭表明立場:“辭辭你別誤會啊,我沒說你和季宴禮不配,只是冥冥之中,也不知道那里來的一種感覺,但是現在要我選的話,我肯定支持你和季宴禮!”

    楚辭看著他臉上慌慌張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的。”

    怎么會沒有這種感覺呢,畢竟季宴禮和宋啟辰可是原劇情里的主角。

    他們本來就該在一起的。

    和藺喻并肩走進教學樓,高二的藺喻首先回到教室,熱情地跟楚辭揮揮手道別后,楚辭才慢慢轉身繼續上樓。

    唇角掛著的笑在轉身的同一秒垮了下去,他莫名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堵著一股形容不出來的無力感,導致腳下的步子跟著變得沉重。

    高三三班與其說是在重點班隔壁,不如說其實是兩個拐角相對的位置,重點班的后門對著高三三班的前門,楚辭拖著腳步慢吞吞往前走,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三班門口的班牌,緊接著,就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只手抓住了。

    楚辭被迫往后踉踉蹌蹌退了幾步,隨后定睛一看,才發現抓住自己的人是季宴禮。

    身形高挑的少年即使穿著厚厚的冬季校服也依舊引人注目,楚辭盯著他擰緊的眉心,小聲開口問道:“你找我有事?”

    面前的季宴禮垂下眼睫,密長的睫毛遮擋住眼睛,楚辭無法從他的眼神判斷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忘了件事。”

    對方咬了下嘴唇,似乎真的在仔細思考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看他的表情,楚辭不由自主跟著緊張起來:“忘了什么?你不會忘記帶作業了吧?”

    楚辭大驚小怪地叫喚著,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所說的這個可能性永遠也不會發生在季宴禮身上。

    果然,季宴禮搖搖頭。

    “啊,想起來了。”

    他的目光慢慢聚集在楚辭臉上。

    “我還沒有吻你。”

    話落,楚辭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季宴禮按住后頸。

    貼上溫熱的唇瓣。

    第73章 給五百萬

    “唔”

    楚辭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伸出手不斷地拍打季宴禮的胸口,緊接著又被對方迅速抓住手腕,死死壓在了頭頂。

    這個位置雖然藏在走廊的最后方, 可難免也會有人經過,再加上正是開學第一天, 四周混雜著雜亂的腳步, 楚辭瞪大雙眼, 費了好大勁才把扭過腦袋躲開季宴禮肆無忌憚的親吻。

    甚至牙齒沒來得及收回, 不小心劃破了薄薄的唇瓣, 血液順著唇縫溢入口腔,頓時充斥著一股讓人不太舒服的血腥味。

    楚辭扭著手腕從季宴禮手中掙脫, 接著用力往前一推, 把壓住自己的少年推開。

    他抬起手撫過嘴唇上破掉的傷口,暗紅色的血液覆蓋在瑩白皮膚上,淡淡的刺痛直襲大腦, 楚辭皺著眉看向季宴禮,眼底的詫異遲遲未散。

    【瘋了吧, 這邊這么多人, 他說親就親了??!】

    而季宴禮的嘴唇上也沾了點楚辭的血液, 淺淡的唇色此時加深了幾分, 楚辭的目光從他濕漉漉的嘴唇上一掃而過,臉頰忍不住騰升起一層紅暈。

    “你干嘛突然”最后兩個字徘徊在唇邊, 楚辭糾結幾秒,最終選擇吞回喉嚨里。

    季宴禮的突然襲擊讓他有點不爽, 頭發甚至跟著微微翹起一撮, 季宴禮看著楚辭這幅害羞又惱怒的樣子,挑了下眉, 隨后睜大眼睛眨巴幾下,再次露出平日里那種可憐委屈的表情。

    “才一小會兒時間沒見,你就對我這么冷淡了?”

    他昨晚接到學生部的消息,所以今天早早出了門提前來學校,楚辭被他理直氣壯的借口堵得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只能對著季宴禮齜牙,跟著炸了毛的小貓一般。

    “今天一整天你都別想碰我!”楚辭扔下一句沒什么威懾力的狠話,隨后轉身,迅速鉆進了教室里。

    他找到一個空位坐下,抬頭一看,只見季宴禮還待在他們門口沒走,高挑的少年頂著那張漂亮的臉,幾乎是一瞬間就引起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

    “我靠,那是季宴禮吧?!他也是三班的?”有人說道。

    “你傻啊,季宴禮那成績怎么可能和我們一個班,你沒看見重點班在我們對面嗎。”

    “他來這里干什么?我們班有他認識的人嗎?誒你說,他剛剛那一眼是不是看到我了?”

    “”

    亂七八糟的議論聲鉆進楚辭的耳朵里,他不太自在地咬咬下唇,然后悄無聲息抬起手沖季宴禮揮了兩下。

    季宴禮盯著他,嘴邊的笑意漸濃。學著他的樣子舉起手,輕輕揮了揮。

    下一秒,聚集在前排的同學發出震耳般的尖叫,很快每個人都在好奇,他到底在跟誰打招呼。

    縮在后排的楚辭等季宴禮離開后,低下腦袋降低存在感。

    分班之后原來班里的同學被分得零零散散,恰好高三三班還沒有一個他認識的,楚辭默不作聲把新學期的課本從書包里拿出來,接著握住筆打算在第一頁寫上自己的名字,只是還沒來得及下筆,自己的脊背猝不及防被人從后面輕輕戳了戳。

    楚辭愣了幾秒,轉過身看去。

    后桌的少年半趴在桌子上,一雙蔚藍色宛如大海般的眼睛直勾勾望著楚辭,薄薄的嘴唇抿起,眉眼之間極具骨感。

    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渾身散發著一股冷淡氣息,拿著筆戳楚辭脊背的手都沒收回,也許就是故意擺在那里做給楚辭看的。

    “同學,你有什么事嗎?”楚辭啟唇問道,目光在對方的臉上徘徊幾圈,這人長得很好看,甚至還有些熟悉,不過楚辭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到底哪里眼熟。

    少年密長的睫毛扇動幾下,隨后他直起身子,漫不經心地開口:“剛剛門口那個人,是在和你打招呼吧。”

    他的語氣里幾乎沒有夾雜著任何疑問,楚辭看著他,這是唯一一個坐在他后排的人,所以看見自己的動作也不足為奇。

    “啊,那是我朋友。”楚辭點了下頭,隨口找了個理由敷衍過去。

    少年不說話了,只沉默著凝視楚辭,楚辭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逐漸染上探究意味的眼神讓楚辭莫名覺得不舒服,于是他轉過身,不再理會對方。

    新學期的第一天倒是沒別的事情發生,等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打響,楚辭收拾好書包后走出門外,對面的重點班還沒下課,隔著走廊上的窗戶,楚辭一眼就看見了里面的季宴禮。

    冬日夕陽的余暉籠罩住窗邊的少年,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點擊著桌面,他上課一向認真,沒能注意到窗外的楚辭,楚辭僅僅待了幾分鐘,緊接著便邁開步子離開了。

    但一想到這么多人崇拜喜歡,長得又好看腦子還聰明的人是自己男朋友,楚辭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買股票買到了最牛的那支股,頓時爽翻了。

    連帶著腳下的步伐一起變得雀躍,楚辭回到了上個學期住的宿舍,簡單收拾了完畢后,又拿起鑰匙出門,繼續去咖啡店打工。

    傍晚的氣溫有些涼,楚辭搓了搓冷冰冰的雙手,口中呼出一縷白色水霧,離開之前他跟季宴禮提前說過,自己今天回去上班第一天,所以晚上會回去的晚些。

    “那你下班后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將將走出校門,楚辭收到了季宴禮的回復,簡單的一句話讓楚辭心里莫名一股歸屬感,他低聲輕笑一聲,連忙回了句“好。”

    迎面而來的冷風吹亂楚辭鬢角的黑發,懸掛在咖啡店門口的風鈴發出幾聲輕響,楚辭推開門走進去,屋內的暖氣很快驅散掉裹挾在身上的寒意,他取下圍巾,一只手把圍巾掛在員工區的衣架上,一只手拿起旁邊自己的圍裙系在腰間。

    才結婚不久,此時還浸泡在幸福甜蜜里的咖啡店店長走了過來,上上下下將楚辭打量一番后,突然感嘆楚辭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楚辭聽后好奇地問,他語氣溫和地幫顧客點完一杯咖啡,拿起玻璃杯熟練地加入咖啡液,店長抱著雙臂站在一旁,皺起眉頭像是在認真思考楚辭的問題。

    過了會兒,女人才開口回答:“說不上來,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變化了許多。”

    接著她瞇了瞇眼睛:“楚辭,你老實告訴姐姐,是不是談戀愛了?”

    對方的一句話嚇得楚辭手抖,原本十分完美的拉花不小心溢出去一些,他連忙拿起毛巾擦拭臺面,猶猶豫豫地說道:“哪、哪有。”

    “我的第六感很準的。”店長湊過去,好奇地用手臂輕撞兩下楚辭,“肯定是談了吧,絕對是談了!你小子周身的粉紅泡泡都快糊我臉上啦!”

    楚辭垂著眼捷不說話,發紅的耳尖卻首先暴露了所有想法,他把新做好的咖啡遞給顧客,然后在店長的不斷追問下,只能無奈地點頭承認了。

    “是你同學嗎?長得怎么樣?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成績好嗎?你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了??”

    女人的問題如潮水似的朝楚辭涌過來,他慌慌張張,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承認談戀愛,為了躲避店長花樣百出的問題,楚辭不得不端起一杯咖啡,丟下一句:“姐我先把這個給客人送過去!”

    說完,他跟逃跑似的飛速離開了員工區。

    炙熱的目光倒執著地黏在身后,過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消失,楚辭暗自松了口氣,直徑往咖啡店最角落的一個位置走去。

    “您好,這是您點的冰美式。”楚辭低聲開口,把咖啡從木盤里端出來,輕放在桌子上。

    余光悄悄往旁邊瞄了一眼,只見那是個正在低頭看書的女人,身上那件華麗的旗袍將她的氣質襯托的更加明顯。

    “謝謝。”女人抬起頭,柔和地沖楚辭笑了笑,看著她微微上挑的眼尾,楚辭猛然有一種仿佛是看見了季宴禮的錯覺。

    他淺淺鞠了下躬:“不客氣。”

    話音一落,正打算轉身往回走。

    “誒,等等。”女人冷不丁開口,叫住了楚辭,“你叫楚辭對嗎?”

    楚辭聽她準確無誤叫出自己的名字,疑惑地皺了下眉:“嗯。”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書,伸出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你能坐下,陪我聊會兒嗎?”

    楚辭站在原地,沒答應,也沒過去。

    見楚辭一動不動,女人終于肯回過頭,漆黑的眼瞳落在楚辭身上,紅潤的嘴角上揚:“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季宴禮的母親江月,你是季宴禮的同學吧?叫我江阿姨就好。”

    季宴禮的母親?

    楚辭眉心下意識蹙得更緊。

    “不好意思,我現在還在工作時間。”他本能地拒絕。

    “那我去跟你們店長商量一下,你今天的工資我愿意出雙倍給你。”江月說完就要起身,目光又往楚辭身上滯留幾秒,接著她眼底閃過一抹訝異,似乎是在吃驚楚辭居然不攔著自己。

    然后楚辭目送她走向前臺,跟店長說了句什么。

    等江月回來后,楚辭立馬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

    笑話,雙倍工資還能摸魚,傻子才不干。

    “沒想到你在這里打工。”江月理了理旗袍,挺直脊背坐下,手指握住咖啡杯冷冰冰的杯壁,“我也是路過這里,居然能遇到你,好巧。”

    一點也不巧。

    誰知道你在背地里偷偷調查了我多久。

    我又不是傻子。

    楚辭在心里悄悄嘀嘀咕咕,面子上還得笑笑,附和江月說的話:“江阿姨您認識我?”

    “認識的。”江月回答,“我聽老張說過,說小禮有一次帶了一個同學回家住,因為小禮從小大身份特殊,除了啟辰之外,還從來沒有和他這么親近的同學。”

    女人說完,端起咖啡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楚辭垂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互相糾纏,對面女人雖然看著溫柔淡雅,但舉手投足之間,包括時不時看向楚辭的眼神都透露著一股唬人的氣場。

    他咽了口唾沫。

    江月這個時候來找我干什么?

    難道她發現我在和季宴禮談戀愛了?

    所以她現在想來拆散我們??

    楚辭的腦袋里不自覺浮現出電視劇里把五百萬支票扔在女主身上,要求女主離開自己兒子的惡婆婆。

    “那天我遇到了點意外沒辦法回家,季宴禮說我可以去你們家住一晚上。”楚辭低聲回道。

    “原因我知道的,小禮一直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同學有困難他出手幫助也是應該的。”江月繼續道,“不過我聽說,季宴禮好像很喜歡你?”

    楚辭的心臟猝不及防“咯噔”一下,瞳孔微微緊縮。

    大概是察覺到楚辭的眼神不太自然,江月立馬補充道:“啊——阿姨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小禮除了啟辰之外,從來沒有和哪個同學這么親密過,我和他爸又常年在外,對他關心太少,所以有點好奇。”

    楚辭掀起眼簾,淡淡地看著她:“我恰巧和他比較合得來而已,季宴禮要在學校和同學相處這么長時間,會交朋友也不奇怪。”

    “是是,你說的沒錯。”江月笑了笑,“能交朋友就好,我都怕他這輩子身邊只有宋啟辰一個人。”

    左一個宋啟辰,右一個宋啟辰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宋啟辰才是你兒子呢。

    楚辭默默翻了個白眼。

    就在這時,江月突然拎起旁邊的包翻找,楚辭直勾勾盯著她的動作,心里忍不住澎湃起來。

    要來了嗎?

    要甩出五百萬讓我離開季宴禮了嗎??!!

    掩藏在內心深處的戲癮正要發作,楚辭連忙用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緊緊咬住下唇,才遏制住那股即將噴薄而出的感覺。

    不幸的是,江月沒有拿出寫著五百萬數字的支票,只拿出手機,手指輕輕一滑,接通了電話。

    看著轉頭望著窗外接電話的女人,楚辭一下子泄氣了。

    還以為她會和自己看過的電視劇里一樣呢。

    畢竟在五百萬和季宴禮之間,楚辭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五百萬。

    這話可不能讓季宴禮聽到。

    他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那邊江月總算接完電話,沖楚辭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剛剛處理了點公司的事。”

    “沒關系,那阿姨如果有事的話,我就先去工作了。”這個位置坐的楚辭格外焦躁,丟下這句話后他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等等。”

    江月的聲音傳過來,語調里之前那副溫溫柔柔的味道少了很多:“大人沒讓你離開,你現在走了,就是不禮貌的行為。”

    楚辭絕望地嘆了口氣。

    無法反駁,只好埋著腦袋乖乖坐了回去。

    江月的目光在他的頭頂徘徊幾圈,隨后她又喝了口咖啡,等口腔里那股苦澀的味道消失后,薄唇一動,繼續問道。

    “楚辭同學和小禮關系這么近。”

    “那可不可以告訴阿姨,他是不是在學校談戀愛了?”

    第74章 暗藏玄機

    盤旋在店內悠揚的曲調突然戛然而止。

    楚辭和江月默不作聲地互相對峙著, 氣氛一瞬間陷入尷尬。

    女人臉上沒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瞳望過來時還帶了點審視的味道,楚辭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 連忙移開視線,微微垂頭看著空蕩蕩的桌面。

    咖啡杯里的冰塊悄悄融化, 凝結在玻璃杯表面的水珠慢慢下滑, 外面的天色跟著逐漸暗下來, 路邊的照明燈如往常一般亮起。

    “這個”猶豫半晌, 楚辭才硬著頭皮開口, “我不太清楚。”

    尾音輕飄飄的,音量小的幾乎只有楚辭自己能聽見。

    “哦?”江月挑了下眉, 隨后不慌不忙地再次拿起身旁的手提包, 從里面拿出幾張照片,放在桌子上,推至楚辭眼下, “那你看看這個?”

    楚辭垂眸看過去,只見這些照片里的人通通都是他和季宴禮, 大多數是在宿舍樓下擁抱和牽手的照片。

    他眼神一凜, 眉心緊緊蹙起:“這些是什么時候拍的?”

    明明那些時候自己和季宴禮確定過周圍沒有人, 所以才敢這么肆無忌憚。

    但更讓楚辭感到惡心的是, 這些照片顯然是江月他們故意找人拍下來的。

    “這個問題你就不用管了。”江月雙手手指交叉,輕輕墊在下巴下方, “楚辭同學,你的家庭背景我了解過, 據說是靠成績進入這所學校的, 那你的父母不反對嗎?”

    “而且你和小禮都高三了,正是最關鍵的時期, 時間緊任務重,你們怎么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談戀愛?”

    楚辭一聽,莫名忍不住笑了笑,對方高高在上的審判態度讓他覺得格外不爽。

    談戀愛又不是他一個人在談,干嘛光找自己一個人的茬,就因為自己沒背景還無權無勢,就有資格被隨意拿捏了嗎?

    楚辭撇了下嘴角,悄無聲息拿出手機給季宴禮發了條“我下班了”的消息,接著慢悠悠啟唇,再抬眼時,眼尾已經跟著紅了起來。

    不得不說,和季宴禮待久了,雖然腦子還是沒他聰明,不過這種隨時隨地裝可憐賣慘的技能,楚辭倒是學的有模有樣。

    再加上多次觀察季宴禮的演技,與自己的方式稍作融合,假的東西也能被他哭成真的。

    楚辭用力吸吸鼻子,嘴唇顫抖幾下,哽咽著說道:“阿、阿姨,我現在是個孤兒,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而父親前幾天也遭遇意外,剛剛辦完喪事不久。”

    楚辭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抹掉眼角不存在的眼淚,語氣可憐兮兮,跟從小沒人愛的小白菜似的,一下子把江月唬住了。

    女人大概沒料到楚辭會告訴自己這些,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看著楚辭紅通通的眼睛,眼底閃過一瞬無措,半啟著唇半天沒說出一句話,最終只能伸出手拍拍楚辭的手背,柔聲安慰道:“不好意思啊,阿姨不知道你家情況居然這么困難,將才阿姨不是有意這么說的,你別往心里去。”

    “阿、阿姨只是覺得,你和小禮現在都是高中生,這個時候談戀愛容易耽誤學習,所以——”

    “哇”的一下,楚辭哭得更大聲了,凄凄慘慘的聲音引起店里其他顧客的注意,不少人紛紛轉頭,好奇地沖楚辭的位置探頭探腦。

    別處傳來的目光過于直白,江月也不好再繼續說什么,她拿過桌子上的抽紙盒,“刷刷刷”連續抽出好幾張后,手忙腳亂塞進了楚辭手里。

    對面的少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一張臉毫無血色,江月嚇得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用手輕撫他的脊背,試圖讓楚辭好受些。

    “你還好嗎?”江月皺著眉,之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樣子消失得干干凈凈,“需不需要阿姨幫你叫救護車?”

    楚辭搖搖頭,指著自己的書包:“我、我書包里有藥。”

    聽他這么說,江月立馬拿過他的書包翻找,找出一個白色藥瓶后,塞進了楚辭手里:“你等著,阿姨去給你接杯水。”

    楚辭虛弱地應下,從藥瓶里倒出幾粒藥丸,一口氣塞進了嘴里。

    苦澀的味道頓時在口腔里蔓延開,楚辭緊緊皺著眉,硬生生把嘴里的藥咽了下去。

    自己演的太過,胸口確實有點悶痛,不過還能忍受住,幾秒前那副難受到快要死掉的樣子完全是裝給江月看的。

    他悄悄勾起唇角,盯著不遠處江月的背影,等女人接好水急匆匆轉身回來后,楚辭再次趴在桌子上,甚至逼出幾滴眼淚,從眼角逐漸滑落。

    “來。”江月扶著他坐起,把水杯遞入楚辭手中,看著楚辭喝完水,她又撫著楚辭的胸口幫他順氣,“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楚辭艱難地點了下腦袋,然后一臉愧疚地說:“抱歉阿姨,我有遺傳性的心臟病,今天實在是不舒服,有可能不能和你聊了”

    江月緊張得手指都在發顫:“好、好,有機會我們下次再聊。”

    楚辭見她答應的如此迅速,立馬減輕了喘氣的力度。

    江月看著他病態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一些,又擔憂地囑咐幾句,隨后起身,拎起自己的手提包,心事重重地離開咖啡店,一刻也不敢多待。

    等江月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楚辭收回視線,一點一點坐直身子,他悄悄松開桌子下方被掐到發紅的手臂,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暗自松了口氣。

    還怕自己裝得不夠像騙不到江月呢。

    這么看江月似乎真的被自己嚇到了。

    有了這一出,至少短時間內江月不敢再來找自己談話,如果再來,那楚辭就決定再裝一次。

    不過心臟確實有些痛,楚辭跟店長簡單說明后,便請假提前下了班。

    出門的時候恰巧遇到趕過來的季宴禮,少年顯然是匆匆跑來的,身上裹挾著一股刺骨的寒意,在看到楚辭后他愣怔一秒,接著見楚辭臉色不太好看,立馬伸出手捏了捏楚辭的臉頰,輕聲問道:“我媽為難你了?”

    楚辭晃晃腦袋:“沒有,是我情緒沒控制住,心臟有點不太舒服。”

    最后幾個字將將落下,季宴禮瞬間緊張起來:“帶藥了嗎?吃了嗎?”

    他一直比楚辭更謹慎看重楚辭的心臟病,每次犯病時他會急的宛如熱鍋上的螞蟻,等楚辭穩定下來后,季宴禮幾乎整個人都會跟著虛脫。

    “吃過啦,不用擔心,我現在沒什么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說著,下一秒又被面前的少年拉入懷中,對方顫抖著手指撫過楚辭的脊背,落在耳邊的呼吸格外急促。

    “沒事就好。”

    楚辭垂下眼睫,安心地窩在季宴禮懷中,悶聲悶氣地跟他說自己和江月談過的內容。

    在說到江月派人偷拍他倆的照片時,季宴禮用下巴蹭了蹭楚辭的頸窩,低聲回道:“這種情況我之前預想過,甚至有幾次我看見對方忘記關掉的閃光燈,本來還以為是錯覺,聽你這么說,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身前少年忍不住收緊手臂,指腹一下一下按壓著楚辭脊骨上突出的骨頭,察覺到季宴禮將自己越抱越緊,楚辭不得不揚起腦袋,卻控制不住般,勾起唇角笑了笑。

    “嗯?”季宴禮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楚辭唇邊的笑意愈發濃郁:“我還以為我要遭遇電視劇里那種,要用五百萬逼著我離開你的情節呢。”

    “那你是選擇五百萬,還是選擇我?”

    季宴禮雙手握住楚辭的肩膀,低下腦袋對上他的眼睛。

    楚辭眨巴眨巴。

    【啊——好幼稚的問題,這也要比嗎?】

    【季宴禮居然會問出這么幼稚的問題?!】

    【看他眼神好像還認真了。】

    楚辭故意似的磨蹭著半天不說話,直到季宴禮急不可耐地湊過來要吻他,楚辭才慌慌張張地抬起手捂住季宴禮的嘴唇:“我、我當然選五百萬了!”

    “有錢不要王八蛋啊。”

    季宴禮瞇了瞇眸:“你確定?”

    尾音被他有意無意地拖長,余光時不時落在楚辭臉上,時刻觀察著楚辭的表情。

    “我可是我家的獨生子,之后我父母的產業會全部歸屬到我的名下,總的加起來雖然不算多,但和五百萬比起來,還是綽綽有余的。”

    話音剛落,果然,懷里的小財貓兩眼放光:“真的?”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季宴禮反問。

    確實是。

    意識到這個,楚辭“蹭”一下跳起來,把自己掛在了季宴禮身上:“季宴禮你完蛋了,我要像鬼一樣纏著你一輩子!”

    季宴禮笑起來,眉眼彎彎地穩穩托住楚辭,抱著他轉身,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好——”

    “那你就心安理得地賴著我吧。”-

    自從上次裝心臟病發作嚇到江月后,之后的一段時間楚辭真的沒再見過她。

    正式步入高三后,學習壓力越來越大,整個高三年級沉浸在一股緊張的氛圍當中,即使班主任每天都來班上為學生們加油打氣,但效果不太明顯,楚辭甚至已經好幾次見有人躲在廁所里偷偷哭了。

    而坐在他后桌的那個人,除了開學第一天見過他以外,剩下的時日里楚辭就再也沒看他來過學校。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學校終于舍得給悲催的高三生放半天假,季宴禮和楚辭背著所有人迫不及待地跑到學校公園里約會。

    最近幾天氣溫下降得很快,楚辭縮在毛茸茸的絨毛外套里,坐在湖邊的長椅上一動不動。

    他和季宴禮親昵地圍著同一條圍巾,周圍的風大,一片枯黃的樹葉被風從光禿禿的樹干上吹落,楚辭本能地打了個寒顫,接著把下半張臉藏進了圍巾里。

    【也不知道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居然找這種地方約會。】

    【這是約會嗎?!這明明是來喂西北風吃的!】

    【楚辭啊楚辭,季宴禮戀愛腦犯蠢就算了,你怎么能跟著犯蠢呢!】

    【簡直是自甘墮落!!】

    楚辭在心里狠狠唾棄自己,身體又十分違心地朝季宴禮那邊靠過去,緊接著,自己時時刻刻埋在毛絨口袋里的手被另一個人的溫度覆蓋住,楚辭轉過腦袋,微微睜大眼睛,坐在身旁的季宴禮沖他揚起唇角,順勢和楚辭的手指扣在了一起。

    裹挾在周身的冷寒被驅散一些,淡淡的紅暈從耳尖攀爬到臉頰上,楚辭的睫毛略微慌張地顫動幾下,隨后輕輕捏了捏季宴禮的手指。

    “覺得冷的話,我們回去吧?”季宴禮提議道。

    楚辭毫不猶豫地搖搖頭拒絕,之前得知自己被江月找人跟蹤偷拍后,楚辭覺得自己變得敏感不少,時不時總產生被人跟蹤的錯覺。

    “不冷。”他吸了口涼氣,“這里沒什么人,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

    懸掛在天邊的暖陽被薄薄的一層云遮住,淺薄的陽光傾灑在地面上,額角的鬢發被風吹得略微凌亂,相扣在一起的兩只手中不知不覺溢出一縷薄汗。

    這種愜意閑散的時光,就像是自己偷偷摸摸挖出來的。

    楚辭撫摸著季宴禮纖細的指骨,默默地感嘆。

    就在這時,季宴禮突然拿出手機低下腦袋看了一眼,隨后一點一點蹙起眉心,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楚辭好奇地眨眨眼,腦袋湊過去問道:“是什么?”

    “一條陌生短信。”季宴禮回答,把手機遞到楚辭眼前。

    楚辭垂眸看去,只見信息框中是兩條陌生聯系人發來的消息。

    【未知用戶】:“我在這里看著你。”

    【未知用戶】:“圖片.JPG”

    楚辭抬起手點開下方的圖片,畫面隨即跳轉,很快,楚辭便發現這是一張風景照。

    可從周圍的環境來看,照片里拍的分明就是他和季宴禮此時身處的學校公園。

    就連湖邊那排蒙了層灰的小船都長得一模一樣。

    被人監視的感覺實在是不妙,楚辭一瞬間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涼了下來,立馬抬起頭左右張望。

    這座公園位置偏僻,拋開自己和季宴禮,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楚辭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從其他幾個人中排查出到底是誰發來的這條短信。

    “難道又是你媽安排的人?”楚辭擰緊眉頭,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季宴禮咬著唇仔細思考了一會兒,隨后收回手機:“不像。”

    “這種消息我經常收到,算起來差不多已經有三個星期了吧。”他說,“有時候的內容瘋瘋癲癲的,我看不太懂,有時候又是威脅短信,說什么我要是再敢靠近,他絕對會讓我后悔。”

    “這不就是恐嚇嗎。”楚辭低聲喃喃,接著轉過頭,認認真真地看著季宴禮,“我們得報警。”

    季宴禮贊同地點了點頭。

    被這條短信這么一攪和,楚辭沒了想繼續約會的心思,這個藏在暗處的人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很可能隨時對他們不利。

    楚辭內心焦躁得厲害,他想都沒想,迅速拉著季宴禮起身打算離開,只是兩人圍著同一條圍巾,由于身高差距走起路來不太方便。

    季宴禮側過腦袋,看著整張臉快被遮住的楚辭,忍不住輕笑幾聲。

    “笨蛋。”

    他嘆了口氣,主動伸出手解開圍巾,然后一圈一圈纏繞在楚辭脖子上。

    剩下的圍巾還殘留著季宴禮的溫度,楚辭用嘴唇蹭了蹭軟乎乎的布料,接著邁開腿繼續朝前走。

    他腦袋里亂成一團,此時季宴禮收到的任何消息都有可能和那位造成原主意外死亡的兇手有關,可對方至始至終都沒出現過,楚辭實在找不到能把他抓出來的辦法。

    【難道要等那場意外發生?】

    想到這里,楚辭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但是被車硬生生撞飛,得多疼啊】

    他低垂著眼睫,一腳踢開腳邊的石頭,突然,楚辭聽見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頓了頓,正要轉身回頭看——

    與此同時,身后的季宴禮瞪大眼睛,他想是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往旁邊的湖面倒去。

    下一秒,只聽“嘩啦”一聲響,平靜的水面上濺起一陣巨大的白色水花,高高升起的水液撲向岸邊,直接打濕了楚辭的雙腳。

    而季宴禮沉入湖底,僅僅留下一連串“咕嚕咕嚕”的氣泡。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回神,楚辭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岸邊的另一個身影。

    終于,有人扯著嗓子大喊——

    “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打破了霎時的寂靜。

    第75章 見家長啊

    學校的醫務室里傳出細細的啜泣聲。

    楚辭站在白色的床簾外面, 側過腦袋聽著里面的動靜,接著忍不住回過頭朝里看了看。

    “不用太擔心,冬天的湖水雖然溫度低, 但季宴禮同學很快就被救了上來,現在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應該是收到了過大的驚嚇。”

    穿著白色大褂的醫務室老師手中拿著一瓶藥罐, 另一只手捏著一把小巧的持藥匙, 等把桌面上的分裝全部包好后, 裝在一起遞給了楚辭。

    “這些藥每天吃三次, 受了涼肯定會感冒發燒,最近多觀察觀察, 要是有什么別的事你就來醫務室找我。”

    楚辭接過, 垂眸看了一眼,而后小聲說道:“好,謝謝老師。”

    他伸出手揉搓幾下自己的手臂, 即使身處開著暖氣的醫務室,暖烘烘的溫度依舊沒帶走他身體里的寒意, 像是落水的不是季宴禮而是自己一般, 刺骨的冷水滲進骨頭里, 怎么也驅散不開。

    推季宴禮落水的人楚辭看到了, 同時也被當場抓住,是個楚辭從未見過的人, 年紀似乎比他們要大一些,問他什么他都說不清楚, 要么就是是別人花了錢讓他干的, 具體問到背后人是誰時,他又會直接裝啞當做聽不見。

    無奈之下, 楚辭只能先把他送往教導處,再由教導處的老師報警將他抓走。

    最后的兇手依舊沒能水落石出,不過現在楚辭能確定的是,這個人就藏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隨時隨地都會謀害季宴禮。

    到底是誰?

    季宴禮一個年紀輕輕的高中生,怎么會惹到有人想要害他的性命?!

    難不成楚辭突然想到,以前季宴禮跟自己說過,小時候就因為家里有權有勢,被人綁走威脅過江月和季槐謙。

    從之后,江月和季槐謙處處提防著外來人,為此不惜一切代價地剝奪了自己兒子的自由,時時刻刻監視著他。

    會不會這次的兇手,也是因為這個?

    楚辭的眉心越蹙越緊,硬硬的痛感他都沒能察覺到,垂放在身下的雙手猶豫地糾纏在一起,白皙皮膚上留下幾條艷紅的指痕。

    不對勁

    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既然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哪兇手為什么不早點下手,非得等到這個時候?

    混亂的思緒徘徊在腦袋里,惹得楚辭腦袋發疼,目光直勾勾盯著手中的藥袋,忽然感覺現在自己才是最應該吃藥的那個。

    身后的床簾擺動幾下,江月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走出來,事情發生后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馬不停蹄趕過來后,一眼看見了就是季宴禮一張毫無血色的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樣。

    她走路都不太穩,晃晃悠悠地仿佛隨時都能倒下,身旁的季槐謙連忙攙扶著她慢慢坐在手邊的椅子上。

    “怎么會呢怎么會發生這種事”江月低聲喃喃著,眼淚又開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抽抽搭搭吸了口氣,最終還是忍不住般,一把撲進了季槐謙的懷里。

    季槐謙動作溫柔地揉著江月的腦袋,輕聲安慰她,隨后抬眼,目光落在了楚辭身上。

    僅僅一眼,楚辭就被他眼神里的那股銳利嚇唬住了。

    那雙眼睛和季宴禮很像,但感覺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方的地位比自己高太多,以至于楚辭看見他會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畏懼感。

    “你就是楚辭?”季槐謙開口,低沉的聲音像化成了幾個巨石,頓時壓在了楚辭的肩膀上。

    楚辭下意識咽下一口唾沫,眨巴眨巴眼睛“嗯”了一聲。

    真是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見家長了呢。

    季槐謙目不轉睛地盯著楚辭,仿佛要往他身上盯出一個洞,半晌過后,季槐謙才繼續說道;“你知道是誰推了季宴禮?”

    楚辭咬著下唇,又“嗯”了一聲。

    “原因呢?”

    “他沒說。”

    不大的醫務室里升起一股詭異的寂靜。

    “當時和季宴禮最近的只有你,難道你沒聽見有人靠近嗎?”季槐謙瞇了瞇眸,眼神逐漸不善。

    楚辭搖頭:“事情發生的突然,那人是一下子沖過來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我走在季宴禮前面,聽到聲音的時候,他已經被推了下去。”

    季槐謙聽著他的解釋,卻沉默著不再開口,楚辭被他的眼神逼得有些不耐煩:“叔叔,你不會覺得,我和推季宴禮那個人是一伙的吧?”

    面前的男人沒肯定也沒否定,但遲遲不說話的態度讓楚辭覺得十分委屈和無語。

    “我和季宴禮是很好的朋友,我沒有任何理由害他。”楚辭回答。

    這時候,季槐謙才輕啟薄唇,幽幽說道:“我知道你,你的父親之前因為賭博去世,外面欠了一屁股爛債,你家里的緊急情況本身就不太樂觀,我一開始就懷疑季宴禮怎么會和你這樣的孩子關系這么好——”

    他的話沒說完,楚辭卻聽懂了他下半截話的意思。

    就是說他一個沒錢的孤兒,和季宴禮當朋友的目的就是為了他的錢唄。

    楚辭簡直快氣笑了。

    他好想撬開這人的腦子看看里面到底裝的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氣:“不好意思叔叔,我和季宴禮只是普通同學和朋友而已,而且我年紀這么小,能有這么多心思么?”

    季槐謙對他不太平和的態度沒什么反應,只微微揚起下巴:“每一個人都怎么說。”

    “我也不打算和你廢話了,從今天開始,你最好不要和季宴禮再有接”

    “不,和他沒關系!”

    季槐謙的話還沒說完,另一邊便傳出一聲略微虛弱沙啞的呼喊,一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坐在椅子上掉眼淚的江月頓時站起來,跌跌撞撞往病床的方向跑,高跟鞋與地面碰撞,她跑過去,緊緊地抱住季宴禮。

    “小禮,小禮你醒了,太好了——”江月哽咽著,手一下一下輕輕拍打著季宴禮的脊背,“嚇壞了吧,我可憐的孩子。”

    季宴禮搖搖頭:“我沒事,母親。”

    隨后,他抬眼看向跟在后面的季槐謙:“這件事不是楚辭的錯,和他沒關系,他不會害我。”

    季槐謙皺著眉:“小禮,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你倆關系確實好,但不是每個人都是你了解的。”

    “我就是了解他。”季宴禮斬釘截鐵地回答,“誰都有可能會對我不利,但楚辭不會。”

    懸掛在輸液架上的藥瓶晃了晃,透明的滴管中墜落下一滴液體,站在床邊的季槐謙對上季宴禮的眼睛,少年輕擰著眉心,眼底裹挾著一股無法撼動的堅定,一向說一不二的男人張了張唇:“小禮,你變了太多了,以前你從來不會這樣和我說話。”

    說著,他故作失望的樣子,長長嘆出一口氣。

    “但這件事,不管你想和我吵架也好,還是又要鬧離家出走也罷,沒得商量。”男人的語氣里夾雜著不容拒絕的威懾力,“否則,我會安排你立馬轉學。”

    季宴禮喉間的喉結滾動幾下,他輕輕推開環抱住自己的江月,低聲回答;“我不會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故意氣他,季宴禮又補充一句。

    “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走的。”

    “你——!”

    季槐謙雙眼一瞪,垂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全,見他語氣不妙,江月連忙過來當和事佬:“小禮,怎么能這么和你爸爸說話!不許說這么不吉利的,快呸呸呸!然后給你爸爸道歉。”

    說著,她拉著季宴禮的衣服晃了晃。

    季宴禮反而緊抿唇角,刻意和他們對著干似的,半天不說話。

    站在最后的楚辭眼見著周圍氣氛不妙,圓圓的眼睛左右瞄了瞄。

    【想不到吧,季宴禮叛逆期這個時候開始發作了。】

    【哼哼,你們三個就吵吧,楚哥恕不奉陪。】

    這么想著,楚辭默不作聲往后退了幾步,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得離開,豈料季宴禮突然目光一轉朝他的方向看過去,喊道:“楚辭,你過來。”

    這一句話,直接讓在場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了楚辭身上。

    楚辭眨巴眨巴眼,盯著這些赤|裸裸的目光,尷尬地撓了撓頭。

    【天殺的,該死的季宴禮。】

    【有一種要拉我一起下水的美感。】

    他磨磨蹭蹭地轉身,抬腳,短短一小截路被他硬生生磨蹭了好幾分鐘。

    “干、干嘛。”楚辭湊到季宴禮身邊,對面江月和季槐謙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楚辭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下一秒,季宴禮猝不及防緊緊抓住他的手。

    楚辭:“!!!”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動作顯然讓季槐謙詫異一瞬,接著,季宴禮義不容辭地對季槐謙說:“楚辭除了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還是我喜歡的人。”

    楚辭:“??!”

    【不是,哥們兒,我剛剛塑造的是好兄弟人設來著!】

    【你怎么說崩就崩啊!!】

    【你爹你媽的眼神像是馬上就要搖一車面包人來揍我了!】

    【你就是這樣拉我下水的??!】

    【這種方式的見家長太刺激了,我不要啊——我不要啊——】

    楚辭扭動自己的手腕,企圖從季宴禮手中掙脫開,不料對方得寸進尺地越握越緊,甚至還用指腹蹭了蹭他的手指。

    楚辭欲哭無淚。

    “小禮,不許開這種玩笑!”季槐謙眉心蹙得仿佛能夾死十只蚊子,他的目光在季宴禮和楚辭緊握的雙手上徘徊,“你們兩個都是男的,怎么能”

    季宴禮打斷他的話:“宋啟辰不也是男的,你們還讓我和他結婚呢。”

    季槐謙瞪大眼睛,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宋啟辰他他的情況不一樣!”

    “我知道。”季宴禮回答,“因為宋家權勢日益增大,你們怕他們風聲遲早蓋過自己,所以想要犧牲我,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說到底,我只是你們的一個籌碼罷了。”

    一旁的江月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她伸出手拍拍季宴禮的肩膀:“不是的,爸爸媽媽怎么會把你當成籌碼呢?我們是看你真的喜歡宋啟辰,才想——”

    “你們從哪里看出來我喜歡他了??”季宴禮反問道。

    “聽我親自說過?還是見我和他做過什么?”他的語氣逐漸變得咄咄逼人,扔出來的問題眼前這兩個大人完全回答不上來,“我和宋啟辰只是朋友,你們卻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說訂婚就要訂婚,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江月被嗆得說不出話,只能拉著季槐謙,身旁的男人過了半晌才沉聲開口:“不可理喻,我和你的母親處處為你考慮,在你眼里我們倒是變得這么冷血,宋家有權有勢地位高,和他們家聯姻,可以保護你不被傷害,也能增長你的名氣,以后我手底下的產業落到你手里,才不會有人敢隨便惦記。”

    “保護我?如果限制我的自由可以稱為保護的話,那我寧愿不要。“季宴禮移開目光,直勾勾迎上楚辭投射過來的視線,捕捉到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詫異后,季宴禮猝不及防將那只扣住楚辭手指的手,舉了起來。

    “父親,母親,我明白你們的用心良苦,但我也希望在你們對我的保護之前,能清楚的想起來,我是個人,不是一個沒有自我思想能力的機器。”

    “我不會和楚辭分開,一輩子也不會。”

    他的臉上依舊是病態的白,甚至由于說了太多話,導致唇瓣上殘留的血色又減淡了許多,他忍不住咳嗽幾聲,季槐謙還想再開口說什么,卻被一旁的江月阻止了:“少說幾句吧,孩子都成這樣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行不行。”

    說完,女人心疼地替季宴禮拍了拍脊背,幫助他順氣:“小禮,爸爸媽媽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是外面壞人太多了,你年紀還小”

    “母親,我已經成年了。”季宴禮看著她,“況且,你們沒辦法保護我一輩子,麻煩相信我一次,我一定會把這個人抓出來的。”

    “不管是為了我,為了楚辭,還是為了你們。”

    他臉上的表情格外堅定,楚辭被他感染,條件反射地附和道:“我會陪著你的。”

    即使心有疑慮,江月顧忌季宴禮的身體,實在不想再多說什么:“媽媽相信你,但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明白嗎?”

    季宴禮這才乖乖點頭。

    江月慢慢站起身,拉了拉季槐謙的袖口:“走吧,讓小禮好好休息。”

    季槐謙慢慢呼出一口氣,看了看楚辭,又看了看季宴禮。

    楚辭咬著下唇緊張地回望著他,最終季槐謙什么也沒說,轉身和江月一起離開了。

    等著倆人走出醫務室,季宴禮才像終于忍不住般,猛烈地咳嗽幾聲,楚辭慌慌張張撫摸他的脊背:“怎么了?要不要先吃點藥?”

    說完,楚辭拿起一旁的口袋,正要去給季宴禮接杯水。

    緊接著,他的手臂被人緊緊握住,在用力一拽,他直接撲進了季宴禮懷中。

    面前的少年抬起手,環抱住楚辭。

    下巴靠在楚辭的肩膀上,灼熱的呼吸鉆入楚辭耳中。

    “我不要和你分開。”

    他大概是開始發燒了,身體的溫度燙人,連帶著思緒也一同變得很混亂。

    楚辭想到他將才那副樣子,勾起唇角,蹭了蹭季宴禮的胸口,柔聲安慰他。

    “不會分開的。”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

    第76章 你最乖了

    自從前幾日落水后, 季宴禮連續發燒了三天。

    他時常身體滾燙的嚇人,緊緊拽著楚辭的手卻涼的刺骨,閉著眼睛模模糊糊時, 還會自言自語般低聲喃喃一些楚辭聽不懂的夢話。

    這才將將開學沒一個月,季宴禮就請了快一個星期的假, 期間班主任和校長都忍不住來寢室里探望過, 不過大多數時候季宴禮處于一種昏睡狀態, 清醒的時間屈指可數。

    終于, 在楚辭頂著厚重的黑眼圈快要倒下的時候, 季宴禮的燒總算是退了,他摸了摸對方好不容易恢復正常溫度的額頭, 盯著手中的溫度計看了又看, 確定自己真的沒看錯后,楚辭才如釋重負般癱倒在了椅子上。

    還好,楚辭真的害怕, 再這么燒下去,會把季宴禮的腦袋燒壞。

    楚辭揉了揉自己酸脹的太陽穴, 目光落在季宴禮慘白如紙的一張臉上, 短短幾天時間, 他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 臉頰上的肉都凹陷下去,楚辭心疼地用手指蹭過季宴禮的眼角, 下一秒,面前的少年忽然皺了皺眉, 緊接著眼皮輕輕顫動幾下, 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一向清明的黑色眼眸此時黯淡無神,他茫然地盯著天花板, 過了好久才轉過腦袋,看向旁邊的楚辭。

    瞳孔中倒映出楚辭的影子,季宴禮的目光從他發紅的眼睛一點一點挪到了毫無血色的嘴唇,他忍不住心疼地皺起眉頭,下意識動動唇想要說點什么,只是嗓子嘶啞,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憑借著本能拽著楚辭的手,張著嘴發出“啊啊”的沙啞難聽的聲調。

    楚辭連忙湊過去,安撫似的拍拍季宴禮的手背:“我沒事,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去廚房給你盛碗粥。”

    說完,楚辭立馬站起身,正要抬腳離開房間,隨后又被季宴禮抓住了衣擺,身后的少年似乎是怕他離開,望向自己的瞳孔都在顫抖,艱難又小心翼翼地吐出幾個字:“ 不、不要走”

    楚辭握住他的手指,讓他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感受自己的溫度,他柔和地看著季宴禮:“我不會走的季宴禮,但是你必須吃點東西,不然你的病好不了。”

    “我保證,你很快就能看見我,三分鐘給我三分鐘的時間好不好?”

    楚辭伸出手輕輕蹭過季宴禮的眼尾,然后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蓋緊,這下季宴禮倒沒再做出任何反抗,只是依舊直勾勾地盯著楚辭。

    一旦對上季宴禮的眼睛,楚辭就忍不住鼻尖發酸,所以不得不強行移開視線,忍下胸口那股被鈍刀一點一點劃破心臟的感覺,迅速走出房間去廚房幫季宴禮盛了一碗將將熱好的青菜粥。

    回到房間之前,楚辭深深吸了口氣,揚起腦袋飛速眨巴眼睛,等蒙在眼前的那層水霧消失以后,楚辭才穩住情緒。

    正要往里走,宿舍門卻猝不及防被人從外面敲響,楚辭腳下步子一頓,扭過腦袋看向門外,微微蹙了下眉。

    大周末的,有誰會過來?

    他猶豫幾秒后還是走了過去,一只手扭轉門把,“吱嘎”一聲,面前沉重的大門緩慢敞開。

    門外擺放著一個包裝精致的水果籃,而送來的人似乎沒有想要逗留的意思,他背對著楚辭,聽到開門聲音后整個人渾身一僵,而后腳下的速度增快,一副逃竄的模樣。

    不過即使看不見臉,楚辭還是認出了他。

    “宋啟辰。”

    在對方馬上要跑到樓梯口時,楚辭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想看望季宴禮就進來吧。”

    聽到楚辭這么說,少年徹底停下腳步,卻呆呆地站在原地,遲遲不愿轉身。

    楚辭知道之前宋啟辰和季宴禮吵了一架,大概真的吵得挺兇的,以至于這倆人這么長時間了還沒有和好。

    他說完這句話,掀起眼簾看了不遠處的宋啟辰一眼后,轉身走進了房間。

    門已經給宋啟辰留下了,愿不愿意進來是他的事,楚辭沒必要替任何人做出選擇。

    “已經超過了三分鐘,你去哪里了?”一回到房間,季宴禮迫不及待地撐著身體坐起來,急切地問道。

    楚辭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季宴禮身邊,一邊拿起勺子舀起碗里的粥,一邊回答:“在門口遇到了熟人。”

    他沒明確說出來是誰,甚至在季宴禮要問出下一個問題前,首先把盛著粥的勺子湊到季宴禮唇邊,然后用對方不容拒絕的語調,命令道:“張嘴,吃下去。”

    季宴禮看著他。

    季宴禮把冒到嘴邊的話咽回胃里。

    季宴禮張開嘴巴,乖乖吞下這口粥。

    他不說話了,只是盯著楚辭的眼神里帶著點委屈。

    “真乖。”等對方吃完,楚辭面無表情地夸贊道,接著又舀了一口再次遞到季宴禮嘴邊,“這可是我特意給你熬的,你不多吃一點我會難過。”

    不得不說,他這句話效果十分顯著,季宴禮一聽,立馬從楚辭手里把碗搶了過來,揚起腦袋三口兩口吃了個干干凈凈。

    然后把空掉的碗展示在楚辭眼前,順便一個勁兒沖楚辭眨眼睛,等著他夸自己。

    楚辭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碗。

    【看來沒有燒傻,還是老樣子。】

    【世界第一老婆奴季宴禮。】

    楚辭無奈地笑了一聲,抬起手拍拍季宴禮的腦袋:“好好,你最乖最厲害。”

    他像只得到了主人獎勵的小狗般,揚起腦袋,用額頭頂了頂楚辭的手心。

    就在這時,身后微敞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慢吞吞的腳步聲引起了季宴禮和楚辭的注意。

    楚辭回過頭看去,只見宋啟辰站在門口,兩只手無措地垂放在身側,手指糾結地揉搓著衣擺,甚至在看見另外兩人正在做一些親密舉動時,他“唰“一下臉頰通紅,尷尬又結結巴巴地開口:“那、那個,我我我我稍后再、再進來!!”

    話音一落,宋啟辰猛地閉上雙眼,渾身僵硬宛如一個丟了發條的機器人般,動作別扭地轉過了身體。

    “不用啦。”楚辭站起來,接過季宴禮手中的空碗,“我去洗碗,你們有什么話就現在說吧。”

    他斂下眼睫,手指撫過季宴禮的指尖,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后,才往門口走去。

    和宋啟辰擦肩而過時,楚辭拍拍對方的肩膀,丟下一句:“好好說,季宴禮不是不好哄,也不是記仇的人,你要是還想和他做朋友,就要明白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宋啟辰低垂的睫毛微微一顫,抬眼看向楚辭時,眼底裹挾著揮之不去的詫異,隨后他感激地沖楚辭點了點頭:“我明白,謝謝你。”

    楚辭抬起唇角,揮了揮手后,甚至為了給那兩人制造一個單獨的空間,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微涼的冷水從手中滑過,楚辭看了眼旁邊還冒著裊裊熱氣的粥,接著拿出手機“咔嚓”拍下一張。

    這么多年獨居生活,基本的做飯技能他是有的,只是穿到這里后有食堂,整天跟著季宴禮混,一來二去楚辭差點把自己會做飯這件事情拋在腦后。

    宋啟辰和季宴禮還沒聊完,房間里安安靜靜的,楚辭也聽不見什么,他百無聊賴地擦干手摔進柔軟的沙發里,然后拿起手機,把自己剛才拍下的照片發了個朋友圈,并配文道——

    【屁股著火別惹我】:“討厭這樣的自己。#人善被人期##絕美長相##高素質##一級大廚##人夫感#”

    很快,下面多了幾條評論。

    【0攝氏度】:“不懂就問,后面的幾個標簽你是說的自己?”

    【0攝氏度】:“再這樣我要下載反詐APP了。”

    【BY】:“為什么要討厭自己?”

    【店長】:“阿哦,看起來是被男朋友欺負了哦。”

    楚辭被藺喻這小子欠打的話氣的牙癢癢,正想和他大戰三百回合,緊接著,下方又跳出一條新的評論。

    【季宴禮(肯為朕花心思版0】:“喝過了,確實很好喝。”

    楚辭眨巴眨巴眼睛。

    【屁股著火別惹我】:“你不是在和宋啟辰聊事情嗎?”

    手心里的手機震動幾下。

    【季宴禮(肯為朕花心思版)】:“已經聊完了。”

    這條消息將將發過來,果真,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宋啟辰從房間里走出來,再撞上楚辭投射過來的視線后,他顯然愣了一瞬。

    兩人面面相覷著,誰都沒主動開口說話,周圍的氣氛莫名有些詭異。

    “和好了?”最終,楚辭清了清嗓子打破這奇怪的氛圍,他把手機放回口袋里,詢問道。

    宋啟辰這才點頭,還略微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摸摸后腦勺:“和好了,話也說開了,小禮說我們還是朋友。”

    肉眼可見的,眼前的少年很高興,像是終于扔掉了壓在心臟上的石頭。

    楚辭淺淺揚起唇角,沖宋啟辰露出一個柔和的笑。

    “對了,小禮告訴我,你和他在一起了。”宋啟辰冷不丁話鋒一轉,“他還讓我死了對他的那條心,因為他會和你結婚——”

    “咳咳!!”楚辭被他的話嗆得直咳嗽。

    宋啟辰不明白楚辭為什么這么大反應,疑惑地看著他:“你還好嗎?”

    楚辭擺了擺手,一張臉被嗆得通紅:“應該還好吧,季宴禮真是這么跟你說的?”

    宋啟辰點點頭,十分真誠地看著他:“本來聽到這話我還挺傷心的,不過如果小禮的結婚對象是你的話,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小禮說的沒錯,喜歡一個人的確不一定非得在一起,雖然不能和他結婚,但是跟他做一輩子朋友,我心滿意足了。”

    宋啟辰說完,又向楚辭道了聲謝,隨后打開門,離開了宿舍。

    楚辭愣怔地待在原地,略微茫然地眨眨眼睛。

    他總覺得宋啟辰這套說辭似乎有些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聽過呢?

    楚辭抬起手摸了摸下巴。

    半晌過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腦袋里閃過一道靈光。

    靠。

    原文里,這句話不是男二柏譽說出來的嗎??

    但是怎么最后會落在宋啟辰身上??

    難道是因為自己改變了劇情,原本的男主順勢成為了之后的男二,甚至連結局也變得一模一樣了?

    這么一想似乎邏輯方面正好對應的上,楚辭忍不住皺眉,嘖嘖稱奇。

    居然還能這樣?

    房間里傳來季宴禮的呼喊。把楚辭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楚辭連忙回到季宴禮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首先握住了自己的手。

    “這幾天我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做同一場夢。”季宴禮低聲喃喃,“我夢見你出了意外,流了好多血,我在你旁邊不管怎么叫你,你都沒有半點反應。”

    “然后。”

    “你消失了。”

    他抬頭,迎上楚辭的視線,一邊說著,像是直接沉浸在了回憶里,眼神里透露出一絲畏懼:“就這么眼睜睜的,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滿世界地找你。”

    “卻怎么也找不到。”

    季宴禮控制不住地哽咽一聲,楚辭盯著他泛紅的眼角,心疼地將他摟入懷里。

    手指輕輕撫過季宴禮的后頸,楚辭低聲安慰道:“季宴禮,那只是一場夢而已。”

    少年將腦袋埋入楚辭的胸口,他搖了搖頭,悶聲悶氣地回答:“可是太真實了,楚辭,我當時好想睜開眼睛,但是不管怎樣都醒不過來。”

    他的尾音顫抖著,慌慌張張抬起手環抱住楚辭的腰。

    過了一會兒,季宴禮才緩緩抬頭,沉聲問道:“你的任務完成后,就會離開嗎?”

    “離開之后你會去哪里?”

    “我還能找到你嗎?”

    季宴禮的目光格外炙熱,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接二連三冒出來,他太需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楚辭薄唇微啟,面對對方的問題,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

    【我該怎么告訴他,我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

    【離開之后也許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季宴禮會瘋嗎?季宴禮會瘋掉的吧。】

    【也不知道我離開后,原本的劇情會不會恢復正常】

    “楚辭。”季宴禮輕喚他的名字,“我們去國外好不好?那個兇手我們不抓了,我們跑的遠遠的,好不好?”

    “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季宴禮聳聳肩膀,渾身顫栗得更加厲害,楚辭不忍心地抬起手想要安慰他,又在同一時間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好像——從沒告訴過季宴禮,只要找到兇手后,自己就會離開。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楚辭瞳孔驟然一縮,他兩只手握住季宴禮的肩膀,俯下身子認真看著他。

    “季宴禮,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能聽見一些別人聽不到的聲音。”

    “比如,我的心聲。”

    第77章 老倒霉蛋

    “撲通撲通。”

    房間中只剩下震耳的心跳。

    楚辭目不轉睛地盯著季宴禮, 連眼睛都忘了眨。

    眼眶逐漸開始發干發澀,他這個問題幾乎是脫口而出的,但類似的想法早早就在心里掩埋了很久很久。

    面前的少年臉上倒沒什么別的表情, 甚至還有些淡定,幽黑的眼眸對上楚辭的眼睛, 過了許久, 一聲輕飄飄的“嗯”鉆入楚辭耳中。

    楚辭瞳孔驟然緊縮,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深吸一口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季宴禮這下仔細回想了一下, 接著回答:“不清楚, 已經很長時間了。”

    很長時間了

    長時間

    腦海里盤旋著對方的回音,楚辭感覺自己心臟一哽, 差點一口氣憋死自己。

    【那也就是說——我之前夸他的罵他的吐槽他的嘲笑他的對他變態的季宴禮全都聽到了???!!】

    【等等, 這句話難道也】

    楚辭半信半疑的視線下滑,接著接收到了季宴禮遞過來的肯定的目光。

    少年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夾雜著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

    “嗯, 聽到了哦。”

    楚辭兩眼一黑。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不活了啊啊啊啊!!】

    【這是社死嗎??這比社死還恐怖吧!】

    “那我在你面前,豈不是早就沒秘密了?!”他的情緒突然控制不住得激動起來, “你、你還騙了我這么長時間!”

    季宴禮無辜地眨眨眼:“我沒有騙你, 畢竟如果我之前說出來的話, 你肯定不會相信吧。”

    身旁人胸腔起伏得厲害, 似乎被嚇得不輕,甚至開始自我欺騙地胡言亂語:“哈哈, 我覺得你現在肯定也是在騙我,我才不信, 讀心術不是超能力嗎, 這又不是異能世界”

    其實這句話他自己說著都心虛,眼神四處亂飛, 就是不去看季宴禮。

    季宴禮聽他這么說,立馬坐直身子,揚起下巴道:“試試?”

    “試試就試試!”楚辭,撓了撓后腦勺,繼續硬著頭皮嘴硬。

    他直勾勾看著季宴禮的眼睛,糾結半晌后,才在心里冒出一句。

    【季宴禮這個大笨蛋。】

    只見季宴禮輕笑一聲,饒有興趣地挑了下眉,薄唇輕啟,回答道:“你也是個大笨蛋。”

    楚辭眉心一跳,不服氣地喊:“這不算,重來!”

    似乎真的想為難季宴禮,于是楚辭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回凳子上,一會兒跳到窗邊朝外望一望,一會兒圍著床上的季宴禮轉兩圈。

    他一只手托著下巴,跟圍觀動物園里的動物似的,還不知好歹地伸出手戳戳季宴禮的臉頰。

    【早知道這樣,我真該順著原劇情撮合你和宋啟辰。】

    下一秒,他不老實的手被季宴禮緊緊抓住,眼前少年目光凌厲,他瞇了瞇眸:“你敢。”

    說完,趁楚辭還沒來得及反應,直接將楚辭拽了過來,貼上楚辭的唇瓣,逼著他接了個帶著藥味的,苦澀的吻。

    楚辭頂著通紅的臉頰,被季宴禮松開后立馬像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往角落里竄,他的手指忿忿不平把衣服的下擺揉皺,還噘著紅潤的嘴巴故作惱怒地瞪了季宴禮一眼:“你耍賴!”

    季宴禮往后一靠,眼神里裹挾著一股意味不明的情緒,面對楚辭的控訴他也不反駁,只是懸掛在唇邊的笑愈發濃郁起來。

    “嗯,我耍賴。”

    對方的話倒是讓楚辭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抬起手背不斷揉搓自己的嘴唇,這下自己再怎么騙自己是假的,都沒辦法不信了。

    【真是老倒霉蛋了楚辭】

    【人在季宴禮這小子手里,心也在這小子手里。】

    【純屬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明明我才是穿越過來的!明明有系統和劇本的是我!為什么季宴禮也有超能力啊??!】

    以想到自己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擁有與眾不同金手指,他實在是不太服氣,仗著季宴禮能聽見自己心聲,擺爛似的在心里一個勁蛐蛐季宴禮。

    直到季宴禮忍無可忍,下床抓住楚辭,來來回回親了好幾遍,楚辭才一動不動地徹底老實-

    得知季宴禮擁有此等非比尋常的能力,楚辭連續幾天都不愿意主動靠近季宴禮。

    畢竟待在他身邊自己跟個透明人似的,打什么壞主意對方知道的清清楚楚,楚辭不得不放空自己心中的一切雜念。

    只是季宴禮這小子像是在故意和他對著干,楚辭越躲著他,他出現在楚辭視線里的次數越頻繁。

    高三三班和重點班隔門相望,季宴禮還專門挑選了一個靠近后門的位置,這下好了,不但天天在宿舍里見面,就連上課,余光稍稍往旁邊一瞥,就能看見對方認真的側臉。

    在第三次被季宴禮捕捉到自己在偷看他之后,楚辭干脆扭過腦袋,發誓堅決不理他了。

    他郁悶地在課本上畫上一些不規則符號,撐著下巴的手指輕點下顎,最近幾天氣溫稍稍升溫,躲藏在厚重云層后方的太陽總算舍得露出頭,金燦燦的陽光落在窗外干枯的枝干上。

    “啪嗒。”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一枚紙團準確無誤落在了楚辭的桌子上,楚辭垂下眼眸微微一愣,直起身子左右張望,教室里所有人除了他之外都在認真聽課,背對著學生板書的老師沒有察覺到楚辭的動靜。

    直到門外傳來一道灼熱的視線,楚辭詫異地蹙了下眉,接著扭過頭,正好看到了同樣在望著自己的季宴禮。

    少年對他做了幾個手勢,示意他打開紙團,然后又警惕地抬頭看了看講臺上的授課老師。

    楚辭猶豫幾秒,細長手指一點一點將紙團展開。

    “放學之后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我看見了一家新開的甜品店,有你喜歡的口味,我帶你去吃好不好?”

    “不要不理我。”

    皺巴巴的紙張上確實留著屬于季宴禮的字跡,白底黑字之間,楚辭卻隱隱察覺到對方是在朝自己撒嬌。

    楚辭的嘴角控制不住般上揚,又像怕被季宴禮察覺到自己在暗爽,連忙伸出手把嘴角壓了下去。

    他瞥了季宴禮一眼,見對方正急切地等著他答復,楚辭故意般磨蹭了半天,眉心皺起又松開,看似琢磨很久,才舍得高抬貴手,十分冷漠地寫上一個:“好。”

    只是他的字和季宴禮的比起來圓圓的,刻意凹出來的高冷感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有顯而易見的幼稚。

    紙團被楚辭重新捏起來,然后用力揮手,把紙團扔了過去,小小的東西在走廊上滑出一道弧度,成功落在了離季宴禮還有半米遠的地方。

    楚辭:“”

    季宴禮看看地上的紙團,接著掀起眼簾看看楚辭,楚辭做著亂七八糟的手勢,想要證明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楚辭!”

    自己的名字被人冷不丁喊出,楚辭嚇了一跳,倉皇地扭過腦袋看著不知什么時候走到身旁的語文老師,對方緊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呵斥道:“站起來!”

    “這么喜歡盯著重點班看,那上學期怎么不努努力自己考去重點班?!”

    藏在鏡片后面的眼睛投射出一道銳利的目光,楚辭咬著下唇耳尖發紅,動了動嘴唇正想解釋點什么。

    可語文老師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都高三了,還收不回心思,你不學習別的同學還要學呢!”

    “行了,這節課你就站著聽。”

    說完,語文老師拿著課本,一邊講著書上的重點知識,一邊慢慢挪回了講臺上。

    就在這時,隔壁班也傳來一聲猝不及防的呵斥,只是這聲音聽著比自己受到的要溫柔許多,楚辭兩只手背在身后,好奇地扭頭一看,原來是把半個身子探出教室奮力去夠地上紙團的季宴禮也被老師抓了個正著,接著被罵了幾句后,和自己一樣,站了整整一節課。

    見季宴禮臉上頂著郁悶的表情,委屈巴巴地朝楚辭看過來,楚辭再也忍不住,偏過腦袋肩膀輕輕顫抖著。

    終于到了放學的時候,楚辭坐在座位上奮筆疾書,教室里已經空無一人了,就連隔壁重點班都關門關燈落了鎖,唯獨只剩自己還在寫檢討。

    ——太不公平了。

    憑什么他和季宴禮都被罰站,偏偏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需要寫檢討。

    楚辭咬著后槽牙,下筆的力度像是要把眼前的紙張戳爛。

    還好語文老師規定的檢討字數不多,楚辭在這方面相當有經驗,迅速解決完一篇后,他抬頭看了眼前方懸掛在墻面上的鐘表。

    天邊的落日稍稍西斜,傍晚六點半,季宴禮估計在學校門口等了他快二十分鐘了。

    想到這里,楚辭連忙收拾好自己的書包,站起身正要往外走,突然,一個小巧的黑色影子直接迎面撞了過來。

    對方似乎是急匆匆跑來的,卻沒料到楚辭會猝不及防出現,以至于兩個人直接用力地撞在一起,后者沒能穩住腳步,往后踉蹌幾下后,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嘶——”

    楚辭回過神,垂下眼眸定睛一看,沒想到跑來的人居然是宋明月。

    女孩狼狽地蹲坐在地上,手中的手機落在身旁,她緊緊蹙著眉,眼角還帶著未消散的紅暈,楚辭以為是自己把她撞疼了,立馬蹲下身將女孩從地上拉起來:“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宋明月急促地呼吸著,一只手揉著自己摔疼的部位,一只手迅速從地上撿起手機,她慌慌張張的扒開楚辭的手,扭過腦袋朝另一邊的重點班張望著。

    “季、季宴禮呢??!”見重點班早就沒人了,宋明月臉上的表情更為急切,顫抖的瞳孔望向楚辭,“他人呢?!”

    楚辭沒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季、季宴禮他、他在學校門口。”

    宋明月懊惱地跺了下腳,隨后馬不停蹄地就要轉身,楚辭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發生什么了?季宴禮怎么了?”

    “不是季宴禮怎么了。”女孩一張小臉臉色慘白,由于情緒激動加上跑得太急,她的語言邏輯跟著有些混亂,“是林詞安,我要問問季宴禮是不是和林詞安真的有什么關系!”

    女孩不明不白的話讓楚辭腦袋發懵,他實在想不到林詞安和季宴禮之間會發生什么。

    宋明月奮力扭動手腕,想從楚辭手中掙脫,不過她的力氣始終比不過一個個子比自己高半個腦袋的少年。

    見楚辭一副不說明白就不放她走的樣子,宋明月深吸一口氣,說道:“楚辭,我知道你和季宴禮關系好,但這件事不是小事,他甚至關乎著林詞安的前途!”

    “在這方面,你也要包庇他嗎?!”

    宋明月是林詞安的死忠粉,這一點楚辭早就清楚了,不過宋明月這樣平白無故的污蔑季宴禮,楚辭實在是有些不爽。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楚辭冷下臉色,“季宴禮和林詞安能有什么關系?”

    他腦袋里分明只記得這兩人只在宋啟辰回國那天的宴會上草草見過一面。

    宋明月點了點頭:“好,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是裝的還是真的,既然不清楚,那你就看看這個。”

    話音一落,宋明月舉起手中的手機,屏幕上的頁面恰好顯示出最新一條爆炸性新聞。

    #新生代影帝林詞安和戀人酒店私會,這個人居然是他?!#

    相當有誤導性的標題。

    楚辭掃了宋明月一眼,隨后抬起手指往下滑動。

    越看,楚辭越覺得離譜。

    因為這條新聞后面羅列出來的每一條所謂的證據和細節,居然統統指向了季宴禮!

    甚至最下方還配著一張圖片,與之前的新聞相似,只是這次圖片更加清晰了些。

    前一張是戴著墨鏡從賓館鉆出來的林詞安。

    后一張是頭發略顯凌亂的季宴禮。

    再看新聞里所寫出來的賓館名字,楚辭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這不就是上次藺喻生日,季宴禮喝醉后自己帶他去的那家嗎??

    只是第二天季宴禮有事比他先離開,結果沒想到還能和林詞安的時間撞上??!

    不是,那林詞安為什么也會在這里啊?!

    大概是察覺到楚辭眼底的震驚,宋明月咄咄逼人的氣勢收斂幾分,她奇怪地看著楚辭:“難道你和季宴禮走的這么近,都不知道他在和林詞安談戀愛?”

    季宴禮的原配楚辭:

    這事兒是真不知道。

    “咳。”楚辭好不容易從這荒謬的報道里回過神,“額,難道憑借這點東西,就能證明季宴禮和林詞安在談戀愛嗎?”

    宋明月冷哼一聲:“還有粉絲爆料,說林詞安會學校辦理|畢|業證那天,進了季宴禮的宿舍。”

    “全校就季宴禮一個人擁有專門的單人宿舍,這事兒你也知道吧。”

    楚辭:“”

    怎么說呢。

    現在的情況到目前為止,有點像脫韁的野馬,怎么也拉不回來了。

    畢竟自己住在季宴禮宿舍這件事,除了班主任王賀和藺喻柏譽宋啟辰這幾個人之外,別的學生的確不知道

    “還有還有!”宋明月翻出一些粉絲整理出來的爆料,“之前有一次季宴禮發了條朋友圈,第二天林詞安就發微博,配文是下雨了。”

    楚辭看過去。

    好死不死,正好是那條“從沒覺得黑夜如此漫長,見不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心里就像下了大雨一般潮濕。”

    楚辭眼前再次一黑。

    下雨哥,讓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他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沫,尷尬地扯動幾下嘴角,欲言又止幾次后,弱弱問道:“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聯嗎?”

    宋明月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楚辭。

    “你居然看不出來?”

    “他們倆明明就是在隔空調情啊!”

    第78章 魚上鉤了

    楚辭沉默。

    楚辭震驚。

    楚辭不解。

    “還有就是”面前的少女還打算繼續列出一些荒謬的證據, 楚辭扯扯唇角,連忙打斷她:“好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要去找季宴禮, 等見到他了我幫你問清楚。”

    宋明月這才愿意消停下來,她大口大口喘著氣, 臉頰上裹挾著一層淡淡的紅暈, 望向楚辭的眼尾又紅了幾分, 她的嘴唇顫抖幾下:“謝謝你, 楚辭。”

    說完, 女孩抬起手抹了把眼角殘留的眼淚。

    “如果真的是誤會的話,讓季宴禮出面說清楚吧, 這件事讓很多林詞安的粉絲生氣,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在網絡上四處搜尋季宴禮的個人信息了。”

    接著,她又想到了什么,補充道:“而且季宴禮身份不一般, 他是季槐謙的兒子,本來名氣就不小, 說不定已經有人早早找到了他的住址和聯系方式。”

    楚辭聽宋明月這么說, 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這段劇情在原文中出現過, 本來以為自己改變發展后,這段劇情應該也會像別的一樣更改或者直接消失, 卻不料居然以這種方式出現了。

    他很快轉念一想,回想起這幾日季宴禮總是受到類似的陌生威脅短信, 說不定真的和這件事情有關。

    楚辭拍了拍宋明月的肩膀, 點頭答應道:“我會的,也謝謝你愿意告訴我。”

    說完, 楚辭迅速轉身朝樓下跑去。

    他跑得急,脖子上的圍巾被風吹散開,跟條小尾巴似的在身后飄來飄去,橘黃色的落日拉長投射在地面上的黑色影子,冬日傍晚的冷風從耳旁呼嘯而過。

    楚辭目光直直地盯著佇立在學校門口的身影,對方背對著自己,即使低頭看手機脊背也挺得筆直。

    大概是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腳步,季宴禮轉過身,正巧看見朝他沖過來的楚辭,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睜大,藏在圍巾下面的嘴唇下意識勾起,他展開雙臂,然后穩穩地將楚辭摟入懷中。

    過大的沖擊力還是讓季宴禮控制不住往后踉蹌幾步,他垂下眼眸,對上楚辭揚起腦袋投射過來的視線,兩縷目光在空氣中相撞,季宴禮抬起手,動作輕柔地撥了撥楚辭額前的劉海。

    “不用這么著急,出來晚點也沒事,我會一直等你。”他柔聲開口,音調里像是裹挾著溫熱的暖陽,由于降溫季宴禮也比平常穿得更厚一些,抱起來軟乎乎的,宛如一團巨大的白色棉花糖。

    楚辭的腦袋埋在季宴禮胸口,他本能地蹭了蹭,接著猛地想起將才宋明月說的話。

    他直起身子,從季宴禮懷中鉆出來:“你知道林詞安那件事嗎?”

    眼前的少年輕輕蹙眉,仔仔細細回想許久,才意識到林詞安這人是誰。

    季宴禮搖搖頭:“他怎么了?”

    他果然還被蒙在鼓里。

    楚辭拿出手機,翻出那條熱度高舉不下的報道,點開之后遞到季宴禮面前。

    季宴禮先疑惑地看了眼楚辭,隨后視線挪到了手機上,越往下看,眉心皺得越緊。

    最后,他忍不住冷笑一聲,似乎被徹底無語到了。

    “我會找人,把這篇莫無須有的東西刪掉。”季宴禮臉上沒什么表情,就連語氣都平淡得毫無起伏,但楚辭能感覺出來,他其實是在生氣。

    “宋明月告訴我,這件事情幾乎讓林詞安的所有粉絲炸開了鍋,甚至還有人偷偷在私下找你的信息。”

    楚辭輕聲開口。

    “我想,你之前收到的未知短信,很有可能和他們有關。”

    他咬了咬下唇。

    【畢竟之前遇到幾次林詞安,他總被他的私生跟蹤,況且之前還有他被害的新聞,可想而知其中的某些群體危險程度有多高。】

    【但是】

    “不過,這篇報道目前不能刪,不但不能刪,還要加大力度。”楚辭掀起眼簾,直勾勾盯著季宴禮的眼睛。

    “以這群人的速度,估計很快就會按耐不住找上門來,到時候我們提前報警,說不定能抓到上次推你掉進湖里的兇手。”

    他對之前季宴禮掉糊的事情耿耿于懷,這是季宴禮離死神最近的時刻,無論如何楚辭都做不到讓那個殺人未遂的兇手逍遙法外。

    季宴禮的手指慢慢蹭過楚辭的眼角,可對于楚辭的提議,他并沒有立馬同意:“這太危險了。”

    確實是很危險。

    甚至可以說,楚辭是在拿自己和季宴禮的生命安全在賭。

    但只有楚辭一個人清楚,這件事不論按照原文劇情發展還是改變軌跡……

    季宴禮都不會再受到一點傷害。

    “相信我。”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的少年,抬起兩只手緊緊握住季宴禮的手腕,溫熱的體溫源源不斷傳過去,他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皮膚下脈搏跳動的頻率。

    “這么一群人,即使你做出了解釋,他們依舊會認定自己看見的證據為事實,如果我們放任不管,他們就會得寸進尺,到時候事情鬧得愈來愈大,對我們來說才是真的危險了。”

    楚辭的嗓音略微低沉,眼底的神色格外認真,指腹一下一下撫摸著季宴禮的腕骨。

    對方沉默了許久,過了半晌,季宴禮才重新開口。

    “好,聽你的。”-

    林詞安和季宴禮的緋聞傳出后,林詞安的經紀公司迅速發布了一條辟謠公告,不過由于字里行間的內容過于官方,反而多了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導致整個粉絲內部動蕩不安,就連不少不是林詞安粉絲的人,都紛紛跑來吃了一圈這個新鮮大瓜。

    季宴禮這邊因為配合楚辭,并沒有做什么動作,沒出幾天,網絡上倒是憑空出現了一條澄清帖,其內容大概是引用之前的報道,從中發現了不少不合常理的破綻。

    許多粉絲看過之后,頓時陷入迷茫,不過這時也有許多愿意相信林詞安人品的,認為他絕對不會做出地下戀這種事。

    風波聲最大的依舊是在網上,對季宴禮的日常生活倒是沒什么別的影響。

    他用叉子插起一顆紫紅色的葡萄湊到楚辭唇邊,身旁的楚辭緊緊皺著眉,時時刻刻緊盯著屏幕上的熱點變化,感受到唇角傳來一片微涼,楚辭本能地張開嘴,叼住這顆葡萄,含進嘴里。

    牙齒輕輕咬開葡萄外面的薄皮,清甜的汁水頓時在口腔里迸開,他愜意地瞇了瞇眼,扭過腦袋沖季宴禮笑了笑:“好吃。”

    盯著楚辭彎彎的眉眼,季宴禮眼中的神色柔和下來,伸出手指點了一下楚辭的鼻尖:“你終于舍得看我了?”

    楚辭眨巴眨巴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季宴禮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季宴禮用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手機:“從進門開始,你就一直盯著手機看,不管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

    “不知道的,還以為手機才是你男朋友呢。”

    說著,他不滿地噘了噘嘴唇。

    語氣聽起來酸得厲害。

    原來是在吃醋。

    “我是在看你的緋聞發展到什么地步啦。”楚辭連忙往季宴禮身邊湊近,胳膊蹭蹭季宴禮的胳膊,然后他歪下腦袋,望著對方的側臉,明知故問地開口,“你吃醋了?”

    季宴禮瞄了楚辭一眼,接著故意似的扭過腦袋:“嗯,吃醋了,你要哄我嗎?”

    最后幾個字說得倒是理直氣壯,楚辭忍不住笑道:“哪有人自己要求要被哄的。”

    靠近窗口的少年斂下眼睫,密長的睫毛顫抖幾下,黑發暴露出來的耳尖微微泛紅。

    他壓低嗓音嘀嘀咕咕:“不可以嗎?”

    楚辭唇角的笑意更濃,他拉著季宴禮的手臂晃了晃:“那——親親?”

    說完,楚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季宴禮的耳尖。

    后者舔了一下下唇,故作別扭地一動不動。

    楚辭又湊近了一點;“季宴禮,親親?”

    季宴禮還是沒什么反應,只是紅暈從耳朵攀上了臉頰。

    心底那股想要逗弄的惡劣心思越演越烈,楚辭甚至大膽地拽住了季宴禮的衣領,得逞似的再次開口:“季宴禮,親——”

    這一次,他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面前的人堵住了,唇瓣上傳來的柔軟觸感異常清晰,季宴禮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盯著他,露出一絲狡黠的表情。

    楚辭愣愣地眨眨眼,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是被季宴禮騙了。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起細密小雪,毛茸茸的雪花墜落在窗沿上又迅速融化,屋內暖黃的燈光籠罩在頭頂,溫熱的暖氣裹挾全身,不遠處傳來門口風鈴互相碰撞的輕響,伴隨著幾陣逐漸靠近的腳步,緊接著便是一陣猝不及防的吸氣聲。

    楚辭睜開眼睛,慌慌張張推開纏著自己的季宴禮,扭過腦袋一看,只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年站在他們對面,一頭扎眼的金色頭發在燈光的照耀下更加炫目,蔚藍色的瞳孔緊縮,似乎根本沒料到自己一進來就會看見這樣一幕。

    是林詞安。

    楚辭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紅潤的嘴唇。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尷尬地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直到林詞安忍無可忍,薄唇嚅動幾下:“那個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楚辭大大咧咧地揮了下手:“你來得太是時候了!坐坐!”

    林詞安:“”

    真的嗎?

    他將信將疑地看了看楚辭,頓時不明白他這句話到底是在夸自己還是在陰陽怪氣,林詞安別扭地坐下,摘掉了遮住下半張臉的口罩。

    楚辭看著他那張人神共憤的臉,下意識在心里感慨一句:【不愧是從小就被選中的明星,這張臉不管看多少次都漂亮得驚人。】

    【嘖嘖,還有這身材比例,這長手長腳,這不同尋常的眼睛】

    【明明都是女媧造的,憑什么你走了VIP通道?!】

    他沒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目光有多直白,對面的林詞安硬生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抬起手尷尬地揉了一下太陽穴,然后求助一般望向楚辭身旁的季宴禮。

    “咳咳。”

    冷不丁的咳嗽聲傳至耳邊,楚辭迅速收回視線,對上季宴禮投射過來的目光后,他條件反射地心虛起來:“我什么都沒看!”

    “真的?”季宴禮挑了下眉,“可是我都聽見了。”

    話音里帶著不明不白的語氣,季宴禮有意無意戳了下胸口,楚辭這才反應過來。

    靠。

    差點忘了季宴禮這小子會讀心!

    他不自然地一寸一寸挪開視線,強行忽略掉身邊赤|裸裸的目光,轉移話題,硬著頭皮沖另一邊的林詞安說道:“額、今天約你出來,是有事想商量。”

    “我知道。”林詞安回答,他再次飛快地瞄了眼季宴禮,“你你男朋友跟我說清楚了。”

    他似乎對季宴禮和楚辭的關系不太習慣,“你男朋友”幾個字說得磕磕巴巴,恰好這個時候咖啡店的服務員端來一杯冰咖啡,林詞安接過后揚起腦袋猛灌下一口,硬生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說清楚了就好,那我們直接開門見山吧。”

    楚辭總算坐直身子,認真起來:“你知道的,我們今天約你出來,是為了解決最近你和我男朋友的緋聞,但我想了想,這件事情可能跟那些天天跟蹤你的私生有很大的關系,至于這一點,你應該比我先想到吧。”

    林詞安低垂著眼眸,沒說話,楚辭見他并沒有否認,于是繼續說道:“想必這些不正常的粉絲讓你很困擾,我和季宴禮同樣的,因為在這件事情被完全爆出來之前,季宴禮已經被人身威脅了。”

    “按道理說,你作為偶像,沒能正確引導粉絲,我們應該追究你的責任。”

    他的視線落在林詞安緊攥著玻璃杯的手指上,細白的指節微微彎曲并且顫抖著。

    “不過看在你也是個受害者,要是這些人不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估計只會變本加厲,到時候你會更加危險。”

    林詞安沉默著,半晌后長長嘆出一口氣:“所以,你們是想和我聯手,把那些人抓起來?”

    接收到楚辭肯定的目光,林詞安毫不猶豫地搖頭:“抓不到的,他們比我們想象中狡猾很多,我之前被逼的沒辦法,還出面阻止過他們。”

    “結果呢——結果是我在拍戲的時候,喝了他們不知什么時候下了藥的水。”

    “他們從來不敢真正正大光明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且很會偽裝,有些人連監控都能破壞掉。”

    想到這些,林詞安眼中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

    “他們太極端了。”楚辭開口,“所以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一定能抓住他。”

    也許是楚辭的語氣過于堅定,林詞安忍不住動搖了,他望著楚辭看了許久,最終重重地點點腦袋:“好,我會配合你們。”

    “等處理完他們,我想退出這樣的生活。”

    “本來一開始,我就不愿意進入娛樂圈”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而后像是陷入什么痛苦的回憶,楚辭撐著下巴,同情地盯著他。

    “咔嚓。”

    突然,不遠處響起一陣輕微的快門按下的聲音,刺眼的閃光燈投射過來,從玻璃窗上落進了楚辭的眼睛里。

    楚辭目光一轉,看向窗外,外面街道上依舊熙熙攘攘,來往行人行色匆匆,與平常并無區別。

    他忽然笑了笑

    魚上鉤了。

    第79章 和我結婚

    【有路人拍攝到季宴禮和林詞安私會, 在這之前林詞安的工作室還發布了辟謠公告,這條消息一爆出來,直接石錘, 工作室這波屬于自打自臉了吧?各位怎么看?】

    【一口黃桃罐頭:怎么看?用眼睛看唄。】

    【芋泥脆啵啵:不懂就問,這倆人到底是誰?最近營銷過頭了吧!好影響觀感。】

    【林詞安12.12電影大賣:受不了, 這點東西也能被稱為石錘, 死營銷號就恰爛錢吧!請各位多對關注我們大帥哥的大電影哦!】

    【不是吧這也能吹:怎么哪里都有控評粉絲, 煩死了!反正我覺得這倆人關系肯定不簡單。】

    【抹茶中度依賴:上一個瓜還沒吃完又冒出來一個瓜, 我現在就想瓜地里面的猹, 遍地都是瓜。】

    【】

    “咔嚓”一聲輕響,刺眼的閃光燈引起楚辭的注意, 他回過神, 抬頭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季宴禮手里拿著一個小巧的相機,低下腦袋翻閱將將拍好的那張照片。

    暖黃色的燈光圍繞在少年身側, 身旁那棵巨大的圣誕樹正好能用來充當背景,少年的下半張臉埋進厚實的圍巾中, 額前黑發柔順, 臉上的表情恬靜, 唯一美中不足的, 是主人公至始至終沒有抬起頭看一眼鏡頭。

    季宴禮輕輕蹙了下眉,邁開腿走到楚辭身邊, 垂下眼眸瞄了眼楚辭手機上密密麻麻的畫面,低聲問道:“在看什么?”

    周邊的商鋪里播放著歡快的圣誕歌, 楚辭后知后覺回神, 把手機遞入季宴禮手中,接著他將脖子上的圍巾稍稍拉緊一些, 悶聲悶氣地開口:“網上的風向倒是按照我們意料之中的發展了,估計那些人也看到了這張照片。”

    他所說的照片,自然是前幾天和林詞安在咖啡店見面的那張,上傳的人甚是有心,明明三個人同時在場,對方卻偏偏將楚辭打了碼,發布到網上后還配上了極其曖昧的文案。

    意料之中的,這張照片又掀起了一陣風波,以至于林詞安和季宴禮的名字天天霸滿屏幕,楚辭每次看見這張照片都搖頭感嘆。

    “三個人的故事,為什么總是沒有我的名字?”

    臉頰被人輕輕掐了一下,楚辭回頭看過去,只見季宴禮依舊皺著眉,他將手機還給楚辭,然后牽住楚辭垂放在身側的手,低聲喃喃道:“真的要繼續這么做嗎?”

    他們倆的手指扣得很緊,溫熱的體溫源源不斷傳給彼此。

    幽藍的黑夜蠶食掉最后一點橘紅色火燒云,今晚是平安夜,街上也有許多出來約會的情侶,昨晚將將下過雪,路邊的枝頭還堆積著小小的雪堆,楚辭和季宴禮身后被薄雪覆蓋的地面上,殘留著兩串長長的腳印。

    他們并肩。慢悠悠地朝前走著,相扣在一起的兩只手藏在寬大的袖口里。

    楚辭不知道季宴禮要帶他去哪兒,只記得季宴禮約他出來的時候神神秘秘,嘴巴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不管楚辭怎么死磨硬泡地問,他就是不愿意告訴楚辭答案。

    冬日夜晚的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凍紅了楚辭的耳尖,他垂下眼睫,盯著腳下還未化開的雪發呆。

    他連續幾天一直沒能休息好,閉上眼睛腦袋里就會自動開始回想季宴禮所遭遇的事,他怕自己無法掌控事情的發展,讓本該落網的兇手有別的可乘之機,也怕劇情朝著他無法估量的地步改變,萬一最后還是讓季宴禮受了傷

    楚辭根本不敢想。

    他沉默著嘆出一口氣,氣息化成一縷白色水霧,消失在空氣里,四周懸掛的霓虹燈格外炫目,楚辭卻沒有心情去看這些。

    大概是注意到了楚辭的情緒,季宴禮停下腳步,伸出手把楚辭藏在圍巾里的下半張臉暴露出來,溫熱手心輕輕貼在楚辭臉側,柔軟的指腹一下一下摩挲他的皮膚。

    “到了。”少年薄唇輕啟,淺淺吐出兩個字。

    楚辭轉眼掃視一圈周圍,只見這里是一片寬闊的廣場,除了他和季宴禮之外,前方還聚集著許多人,看起來似乎是在圍觀什么。

    下一秒,楚辭聽見“咻”一陣輕響,伴隨著“啪啦”一聲,漆黑的天空中綻放出一個巨大的煙花,五顏六色的火焰從中間往四周散開,幾乎快要籠罩一整個天際。

    刺眼絢麗的火星慢慢墜落,最后變成夜空里一道淺薄的白煙,風輕輕一吹,轉瞬即逝,不過楚辭還是記住了它短暫生命里最漂亮的樣子。

    這僅僅是開場,緊隨其后的,便是接二連三,各式各樣的煙花在天空中炸開,楚辭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身旁的季宴禮側過腦袋,溫柔地注視著楚辭的側臉,緊握的那只手他悄悄增加幾分力氣:“好看嗎?”

    “好看。”楚辭點點頭,目光依舊沒能成功移開,“你怎么知道今天會放煙花?”

    “柏譽告訴我的。”季宴禮勾起唇角,“他說你最近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應該帶你出來透透氣。”

    “如果我不這么做的話,他估計會忍不住揍我。”

    聽到熟悉的名字,楚辭轉過頭,迎上季宴禮的視線:“柏譽?”

    他奇怪地歪歪腦袋:“柏譽為什么要揍你?”

    少年迷茫地眨巴幾下眼睛,季宴禮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楚辭顫抖的睫毛。

    “可能是你太可愛了吧。”

    他說。

    楚辭聽后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季宴禮這人談起戀愛來膩膩歪歪,還總喜歡夸他可愛,有時候半夜睡迷糊了甚至會抱著他喊他寶寶。

    這么長時間下來,楚辭雖然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反應激烈,但不管怎么樣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我年紀比他大來著。】

    【按道理說,季宴禮得叫我一聲哥吧?】

    【老夸我可愛是怎么回事】

    楚辭糾結地撇起唇角,這幅別別扭扭的樣子落入季宴禮眼中,他沒注意到身旁的少年靠了過來,仗著身高優勢微微傾身,湊近楚辭耳邊,幽幽喊了一句:“哥哥?”

    溫潤的嗓音敲擊耳膜,渾身上下的血管像是被螞蟻啃噬一下,楚辭條件反射呼吸滯頓,接著瞪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季宴禮。

    該死,又被聽到了。

    “不喜歡嗎?”季宴禮無辜地蹭了蹭楚辭的臉頰,“你不希望我叫你哥哥嗎?”

    “哥哥。”

    楚辭必須承認,季宴禮叫哥哥的聲音很好聽,勾的他心里癢得不行,明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稱呼,季宴禮說出來偏偏多了股撩撥的意味,就連盯著楚辭的眼神跟著變得意味不明。

    楚辭連忙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巴,慌慌張張地嘀咕起來:“好、好了,叫一次就夠了,我說著玩而已你怎么還當真了?”

    少年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楚辭滿臉無措的表情,眼底浮現出一抹羞赧的薄紅,他再次把自己的半張臉藏進了圍巾里。

    下巴磨蹭著毛茸茸的布料,胸腔里的心臟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楚辭感覺自己的手心好像溢出了一層汗,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而后,被季宴禮緊緊抓住的手觸碰到了一陣突兀的微涼,楚辭四處亂飛的視線重新回到季宴禮身上,只見身旁的少年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枚銀色戒指,輕輕戴上楚辭左手的無名指,甚至連大小都剛剛合適。

    他愣了愣,目不轉睛盯著手指上那枚小巧的圓環,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覺,直到季宴禮也伸過手,將手指一根一根扣入楚辭的指縫中,兩枚銀色戒指緊緊相貼,帶著獨屬于彼此的溫度。

    “這是”半晌過后,楚辭才堪堪拉回思緒,對上季宴禮含著笑意的眼神,在那一瞬間,楚辭感覺自己好像被燙到了。

    “我之前瞞著你偷偷跑出去做的。”季宴禮回答,語調輕輕上揚,像個求夸獎的小朋友,“你的那枚里面有我的名字,我的這枚里面有你的名字。”

    “他們說十指連心,但是我沒辦法把你的名字刻在心臟上。”

    他緩緩說道,音量不大不小,即使周圍裹挾著如潮水一般喧鬧的人聲,楚辭依舊清楚地聽到了他說的每一句話。

    “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法,讓它存在于和我的心臟最親密的位置。”

    “楚辭。”

    季宴禮深吸一口氣,略顯緊張地抿了抿唇角。

    又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開,炫目的光芒幾乎照亮了一整片大地,圍觀的人們在歡呼著,高亢的聲音響徹天際,幾枚璀璨的星星從空中滑過,不知承載了多少人的愿望,最終落入了哪里。

    眼前少年牽著自己的那只手在發抖,他的情緒很快將楚辭感染,連帶著楚辭一同緊繃起來。

    “等、等我再長大一點,你”

    剩下的話突然被嘈雜的人群蓋過。

    季宴禮倉皇地飛速眨巴眼睛,眼底閃過一瞬懊惱。

    “季宴禮!”楚辭捂住一邊耳朵,沖季宴禮大聲喊道,“你剛才說什么?可以再對我說一遍嗎?!”

    他的聲音從周圍的一切沖破出來,像是往頑固不化的冰川上點下一把熊熊烈火,夾雜著溫熱的風撞進了季宴禮的懷中。

    面前的少年深吸一口氣,學著他的樣子,張開嘴大聲喊道:“我說——”

    “等我再長大一點!”

    “到時候你愿意”

    “你愿意和我結婚嗎!!”

    等我再長大一點。

    等我能完完全全保護你。

    我想成為你這輩子,最值得托付的愛人。

    季宴禮說完,直勾勾地盯著楚辭,目光灼灼地等待著屬于他的答案。

    而楚辭腦袋里暈乎乎的,一時之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說實話,作為一個從沒談過戀愛的成年人,楚辭從未想過關于結婚的一切。

    更沒有想過,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人這么愛他。

    “我”楚辭頓了一下,隨后扭過腦袋,“等、等你長大再說吧。”

    “臨近高考的時候,說什么結婚呢。”

    嘴角卻怎么都壓不下去。

    指尖上的銀色戒指在皮膚上留下一片顯眼的紅痕,仿佛是季宴禮給他烙下的一枚印記。

    等煙花表演結束,楚辭和季宴禮轉身慢慢往學校的方向走,夜色漸漸深了,他們兩人默契地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互相觸碰的雙手依舊溫柔,胸腔下的心臟還在為彼此跳動著。

    “季宴禮。”楚辭突然想到了什么,“明天就是圣誕節,離新年也不遠了吧?”

    季宴禮“嗯”了一聲。

    “那個答案——等春天到了,我再告訴你。”

    楚辭感覺自己的臉頰在不斷發熱,說出這句話時,額角還控制不住地析出了幾滴薄汗。

    季宴禮看著他,沉默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他笑了一下,揚起的唇角比冬日里的暖陽還要明媚。

    “好。”

    “我等你。”

    “不想這么快告訴我答案也沒關系,你什么時候想好了,我隨時都在你身邊,等你說給我聽。”

    季宴禮走下臺階,沖楚辭抬起一只手:“但是現在,我只想牽你的手。”

    “可以嗎?”

    楚辭不好意思地舔舔下唇,舉起自己的手,輕輕放進了季宴禮的手心里。

    他們慢慢走出鬧市,將一片燈火通明的夜色拋在身后,濃郁的夜色中只留下一彎清冷的皎月。

    蒼白月光籠罩住地面,從上面走過時,像是將光芒踩碎。

    楚辭盯著地上的影子,一下子來了興致,松開季宴禮的人,一蹦一跳地踩上街邊凸出的、狹窄的臺階。

    就在這時,不知哪里響起一道刺耳的車鳴,楚辭停下腳步,轉頭一看,只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輛黑色汽車正不斷閃爍著遠光燈,晃眼的光線讓楚辭差點睜不開眼睛。

    隨后,他立馬反應過來,這輛車像是失控了一般,搖搖晃晃地飛速朝他們倆的方向駛了過來。

    而季宴禮背對著這輛車,似乎還沒意識到即將發生什么,甚至在楚辭看向自己的時候,臉上還下意識露出了一抹笑。

    “季宴禮!讓開!!”

    楚辭頓時瞪大眼睛,瞳孔驟然緊縮,接著身體在這一刻仿佛被控制住了,他邁出腳步,迅速朝季宴禮沖了過去,隨后伸出手,猛地把季宴禮往旁邊一推。

    “滴滴——”

    尖銳的喇叭刺激得楚辭耳膜發疼,他的眼睛也被燈光晃到一片模糊,眼前的視線被生理眼淚打濕,朦朦朧朧的只能看見一圈一圈扎眼的光斑。

    “嘭!!”

    劇烈的沖擊力直接將楚辭撞了出去,楚辭本能地閉上眼睛,感受到整個世界都在跟著天旋地轉,接著宛如一團沒有骨頭的軟肉重重墜落在地。

    他裂了咧嘴,渾身上下的骨頭好像斷掉了,有什么東西從腦袋上流了出來,模糊了他的視線。

    楚辭的雙眼有些無法聚焦,他聽見季宴禮在喊他的名字,也能感受到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也許是動靜腦袋的太大,他的身旁為上了一大群人,腳步聲,車鳴聲,呼救聲,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聲音吵得楚辭腦袋脹痛。

    眼前一下接著一下地發黑。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楚辭唯一的念頭是。

    ——他這輩子都沒這么倒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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