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安寧的清晨,萩原研二從床上坐起來,頂著凌亂的頭發(fā)摸到洗手池前。此時天尚且未亮,他慢悠悠地瞇著眼刷牙洗臉梳頭,然而潛意識總覺得有什么事被自己忘掉了。是什么呢?
然后自己宿舍的門被哐哐哐砸響,他像個鬼一樣打開門,發(fā)現(xiàn)金發(fā)的同期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催他:萩原,快洗漱完畢出門了!你忘記今天咱們要帶新生拉練了嗎?!
萩原研二叼著牙刷愣在原地,降谷零看他這副樣子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松田他也沒起來,hiro去叫他了,現(xiàn)在班長一個人帶五個班,馬上就要出校了。我去幫忙,你也快點。
說完他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萩原研二這才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找手機看備忘錄:那位組織里的干邑確實把帶新生拉練這回事寫進去了,只可惜自己的腦子里還停留在昨天找波本找蘇格蘭的思維定勢里,把這件事給忘了——這可要了命了!
緊趕慢趕著,萩原研二好歹算是追上自己帶的班級了。好在手頭這一批新生都是高中畢業(yè)的孩子,又都是女生,還不至于不服管。萩原研二粗略地看了一遍,自己和諸伏景光帶的都是女警,降谷零、松田陣平和伊達航帶的則是男警,拉練隊伍浩浩蕩蕩地延申在整個馬路上。
他們五個是因成績優(yōu)秀而被叫來帶新生拉練的,當(dāng)然,只是充當(dāng)一周的臨時教官而已,也不止有他們,還選了不少優(yōu)秀的女同期,一同擔(dān)任臨時教官。
松田陣平打著哈欠湊過來聊天:真煩死了,讓我們起個大早跑出來,有什么用?連教官都管不住他們,我怎么管的住?
萩原研二看了看隊里認認真真行進一句話不說的女生們,回答道:就是,男生管不住,女生不用管。我也覺得這個項目沒什么意義。
真是……唔對了,萩,今天早上你怎么也沒起來啊。
萩原研二心想我最近在一個組織里精神緊繃的三十六小時連軸轉(zhuǎn)演戲呢,現(xiàn)在能爬的起來都算我意志力堅強,不過嘴上打個哈哈就混過去了。此時隊伍剛好行至一處橋梁,太陽剛剛自江面升起,穿透清晨的薄霧,普照整片大地。
隨著日頭漸盛,溫度慢慢升高了,熱浪自大地向上蒸騰。萩原研二看到大部分女生脖子上開始冒汗,于是提出幫她們拿比較重的水杯。有些同學(xué)不推脫,有些同學(xué)則堅定地拒絕了:這是我的東西,怎么能讓教官替我負重?
萩原研二不強求,但是他得給那些把水杯給他的女生一個臺階下:處于教官的視角,當(dāng)然很樂意看到大家這樣認真;而當(dāng)我處于前輩的視角呢,則很高興看到大家勇于差遣教官,頗有我前幾天的風(fēng)范。他的話說的滴水不漏左右逢源,沒人發(fā)出異議。只是前面松田陣平帶的班里的男生看到這種情況,半是裝的半是矯情地嗷嗷叫了起來。
松田陣平還沒抄起家伙讓他們物理閉嘴呢,降谷零就先一步看不下去了,要求這幫人不許帶壞自己的班(其實他的班被管的跟小雞仔一樣乖);說完還讓班長加快速度,這下子沒人還有力氣說話。而后另一個女生班,諸伏景光遠遠地和萩原研二揮了揮手:你在幫她們拿東西嗎?
對啊。
鬼冢教官可是警告過不能幫忙的哦。
我這不叫幫忙,我這頂多算是向同學(xué)借健身器材,屬于她們幫我。
萩原研二回答的聲音不小,聽到的女生捂著嘴笑了起來。
好吧,不過我不能幫她們拿東西。諸伏景光大聲地宣布,過了一會,萩原研二再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對方的確沒有幫忙負重——諸伏景光拿著小零食給沒來得及吃早飯的女生們挨個投喂呢,還美其名曰餅干太重自己背不動。
咦等等你是哪個班的男生啊怎么也在問小諸伏要餅干吃啊!
……行吧,他說啥是啥。萩原研二裝沒看見,即使是拉練結(jié)束后五個人被鬼冢教官拉到一起批評的時候,他也很有義氣地什么也沒說。
最后一次晚訓(xùn)。天氣十分涼爽,即便是降谷零也放寬了標(biāo)準(zhǔn),少有的讓手下的學(xué)生休息滿了半個小時。一大群剛剛成年或還沒成年的孩子聊天聊得火熱,亂糟糟的在操場上混成了一團。半個小時休息夠了!我們還有晚訓(xùn)呢!降谷零站起身來催促自己的學(xué)生,但人員混亂的他連管事的都找不到。更何況其他同期根本不幫他,似乎已經(jīng)默認了自由活動。
諸伏景光眼睛彎彎,心情很好地坐在草坪上叫他:zero,算了。不差這一次的,讓他們休息一個晚上也挺好的啊。
哎。行吧。降谷零心里掙扎了許久,還是依言坐到諸伏景光身邊:只是我看著他們這么亂就難受。跟放羊一樣!
他還沒來得及說更多,萩原研二從一邊跳出來:不準(zhǔn)備訓(xùn)練任務(wù)也不想看他們亂七八糟的,那就搞活動唄?唱歌,跳舞,都可以啊!他顯然是早有預(yù)謀,因為話音未落,松田陣平就推著音箱從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來了,還帶了倆話筒。
于是在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還沒搞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時,那一對幼馴染就簡潔迅速地吸引了操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緊接著后輩們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挨個表演,熱鬧非凡。降谷零依舊不爽:現(xiàn)在下去抓手機肯定一抓一個準(zhǔn)。
但他最終還是沒去抓。
晚上的大聯(lián)誼最終還是來到了尾聲,歡樂的情緒消散,留下了塵埃落定般的空虛。喧囂的聲音慢慢平靜下來,整個年級的警校生們安安靜靜地坐在草坪上,期間偶爾有竊竊私語的聲音,但不大。突如其來的安靜像是班主任趴后門了一樣,有人慌張地打量,以為是校領(lǐng)導(dǎo)過來找事;然而沒有。
萩原研二知道這時該自己出場了。他微笑著走到所有人中央,拿起麥克風(fēng)拍了拍試音,然后做了一個輕快的總結(jié):大家都不說話啦。怎么這么遵守校規(guī),搞得我開始懷疑咱們究竟誰是前輩了。
底下的同學(xué)歪七扭八地笑倒了一片,方才有些冷卻了的氛圍又活泛起來。萩原研二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又補充道:不用因為今晚的事而擔(dān)心,也不要覺得差這一次訓(xùn)練能為你的人生造成什么影響——以后的訓(xùn)練多的是呢,多的你想吐!實在覺得不夠想加訓(xùn),返校時硬闖閘機就行了,第二天想怎么跑就怎么跑。對吧,訓(xùn)練多的是,但是今晚的月亮卻是限定。我們能見證多少次滿月升起?他抬頭指了指天上,那月亮真是圓滿。警校生們也抬頭去看,溫柔的月光照耀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
一定有什么比訓(xùn)練更重要,比如這夜的月光。所以你們看,我想,這是比一次訓(xùn)練更好的告別。再見!以后工作崗位上沒準(zhǔn)還能當(dāng)同事!就是別變成我上司了就行。萩原研二瀟灑地揮了揮手,在掌聲中準(zhǔn)備把麥克風(fēng)放回去。只是一回頭,班長不知什么時候站起身來,自然地接過話筒:我也有些話想對大家說。
首先,萩原說的很好。而我想補充一下,今晚的歡樂過后,大家還要專心上學(xué)上課。我希望能看到你們后來都能擁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一個美滿的家庭,各位的前途都是光芒萬丈的,而堅定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并為之付出努力,則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對著這滿月訴說自己的夢想吧,而我的夢想是這里的所有人都能夢想成真。
緊接著松田陣平從伊達航背后冒出來搶麥:班長說的對,努力學(xué)習(xí)不光能找到好工作和好對象,還能揍警視總監(jiān)一頓——心動不如行動!讓我們努力學(xué)習(xí),然后暴打警視總監(jiān)!他煞有介事地把這句口號喊了起來,個別不怕死的還真的附和。然后降谷零一拳上來,憋著怒火:別聽他的。都好好學(xué)習(xí),不準(zhǔn)搞歪門邪道。
在同期的追逐打鬧和后輩們死去活來的笑聲中,相對最靠譜的諸伏景光和善(或者說核善)且有力地分開了降谷零和松田陣平,接過麥做了最后的結(jié)語:其實他們四個說的其實都很全面,我也沒什么可補充的。實際上呢,我也沒有步入職業(yè)生涯,沒有辦法為大家做出更明確的指導(dǎo),所以只能粗略地祝福大家一路順風(fēng)。
而今天的別離,其實并不那樣讓人難以接受:因為在很遠很遠的未來,星星會在長久的運轉(zhuǎn)后回到它們原來所在的位置,太陽會在衰老后重生;在很遠很遠的未來,世界上彼此分離的人會重聚,每個夜晚思念的親人與摯友將會再度用力地擁抱你我。我們過去、現(xiàn)在、未來會分別的同伴,也許出發(fā)時朝著不同的方向,但總有一天又會走上同一條道路。
那時,生命的火焰會再一次燃起,舊的遺跡被重建,舊的故事會重現(xiàn)。是的,我們要告別了,但是我們一定會有重聚的那一天。同學(xué)們,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