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地重游,物是人非。◎
葉梓的手冰冰涼涼, 但軟軟的。
其實孟慶川握葉梓的手,并不是出于什么“歹心”,他們接觸不多, 他對她也沒有青春期那種喜歡的感覺。
純粹是因為看出了她的不安,想安慰她。
葉梓驚詫, 閃電般地抽回了手,皺著眉看了孟慶川一眼。
孟慶川兀自笑了笑, 沒有再握。
重新上路。
還剩下一半的路程, 司機打開車前面的小電視,放了部韓國電影。
葉梓沒看過那部電影,好像是韓國人演的。小電視顯示有問題,畫面拉得變形了, 全程看不到字幕, 她也聽不懂到底在說什么。
“怎么放這么老的電影。”孟慶川小聲說了句。
葉梓扭頭看他:“你看過?”
孟慶川驚訝:“你沒看過?”
葉梓搖了搖頭。
“《我的野蠻女友》呀, 這么經典。”
葉梓還是一臉茫然。
“挺好看的,你看吧。”
葉梓沒說話, 津津有味地盯著那屏幕。其實不用字幕也能大致看懂這是怎樣一個故事。
孟慶川沒太在意,半夢半醒地瞇了會。不知過了多久, 他睜開眼,發(fā)現車上的人睡得東倒西歪。
只有葉梓依舊聚精會神盯著小電視, 嘴微微張了條縫。
也許是坐得時間太久了,她頭發(fā)有點毛躁。
孟慶川饒有興趣地盯著她, 即使是這樣,她的眼睛依然透亮澄澈。
都沒字幕, 有這么吸引人嗎?
他抬頭看了眼, 正好播到全智賢在禮堂彈鋼琴的場景。
熟悉的《卡農》旋律響起, 車太賢帶著一枝紅玫瑰走向臺上。
第一個音調起, 葉梓就被吸引了。
葉梓看身邊人醒了,問:“這是什么曲子?”
“改編的《卡農》,好聽嗎?”
葉梓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視,一直到這個片段結束,才說:“好聽。”
過了會,她又問:“你會彈嗎?”
孟慶川點點頭。
葉梓露出羨慕的目光。
“不難的,你也可以。”孟慶川頓了頓,“回去我教你。”-
看了電影,時間就過得飛快,沒什么感覺,很快就到了渭城汽車站。
渭城是個小縣城,汽車站也破破舊舊的,車站里面亂糟糟的,賣東西的,接人的,感覺干什么的都有。從車上下來,立刻就有幾個中年婦女圍過來,問他們要不要住旅館。
葉梓很暴躁地撥開那些人的手,用方言說了幾句話,那幾個人轉身就奔著別人去了。
孟慶川大概聽懂一些,葉梓說的話里有“哎呀你們別亂碰他受傷了”。
“你知道怎么走嗎?遠不遠?”孟慶川問。
“知道。”
“要打車嗎,還是坐公交?”
葉梓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因為渭城縣城里根本沒有公交車。
渭城很小,任何地方都能步行到達,從縣城一頭走到另一頭,只要二十來分鐘。
“走一會就到了。”說完,葉梓看了一眼孟慶川的胳膊,“打個車也行。”
她低頭在包里翻錢,聽見孟慶川的聲音說:“沒事的,走過去吧。”
他們沒帶什么行李,走起來還算輕松。
葉梓多看了幾眼孟慶川的黑色背包,左手打著石膏,他只能單肩背著。
他發(fā)現葉梓的目光,說了句:“不重。”
剛入春,氣溫還不算太高。但那天是個大晴天,走了一段路,他們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孟慶川小時候經常跟著父母出去自駕游,也在一些小縣城短暫停留過。渭城跟那些小縣城沒有任何區(qū)別,沒有高樓大廈,馬路也不寬,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商場。
走著走著,孟慶川看向街對面一棟彩繪的樓。
葉梓發(fā)覺他腳步放慢,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說了句:“我幼兒園就在這兒上的。”
孟慶川感嘆:“這么巧。”
“全縣就兩個幼兒園。”
又過了幾分鐘,右手邊出現一所學校。
葉梓主動說:“這是我小學。”
孟慶川說:“哦。”
葉梓沒得到積極的回應,覺得自己好像說得有點多,臉上微微變色,埋頭疾走了一段路。
孟慶川趕上來:“怎么又生氣了。”
葉梓嘴硬:“沒有。”
孟慶川搖了搖頭,輕笑:“還說沒有。”
葉梓語氣略急:“我說沒有就沒有。”
孟慶川:“好吧。”
這個女孩其實內心挺軟的。你對她好,她立刻就對你好,你稍微冷一點,她也馬上就翻臉,像頭不講理的小獸。
她這副尖銳的外殼,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他們到了一棟暗紅色的居民樓前。
一樓是一排門面房,開了一家小商店,門上掛了一串袋裝的糖果零食。旁邊還有一家藥店和五金店。每家店門口都停了摩托車,地方小,摩托車和電動車更方便。
“到了嗎?”孟慶川抬頭看著這棟一共五層的樓房,“這里?”
葉梓點點頭。
“那你上去吧。”孟慶川對她說,“來的路我都記住了,我剛看到一個賓館,應該挺正規(guī)的,明天中午我過來等你,我們一起回去。”
葉梓瞥了一眼那些摩托車,低下頭,攥著手不說話。
孟慶川歪著頭看她的表情:“怎么了?最晚只能中午走,下午來不及,路上要三個小時,回去天都黑了。”
葉梓揚起臉,眼里潮潮的:“我不上去了。”
“啊?”孟慶川抬頭看了一眼樓上,“你爸媽不在家?”
葉梓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這女孩搖頭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爸媽不知道你要回來?”他盡量用柔軟的語氣對她說,“沒關系的,就當給他們一個驚喜……”
葉梓繼續(xù)搖頭。
沒有驚喜,不會有驚喜的,樓上根本沒有人在等她。
一時間,她眼里的淚止不住,成股成股地往外冒。
葉梓什么都不說,孟慶川也不再追問。他搞不清狀況,不得不開始安慰她。
葉梓越哭越兇,越哭越傷心。
過去這一個多月,她都是被推著走的,過得沒什么實感。
站在這里的這一刻,才忽然傷心欲絕。
舊地重游,物是人非。
她還記得,就在幾年前,臨近春節(jié)的時候,她跟著爸媽去菜市場采購,備年貨。賣魚的那一片地上結了冰,很滑,父母不讓她過去,她就在菜市場外,一家賣干貨的店門前玩。
賣干貨的老板認識她,跟她搭話,畢竟全縣也沒幾個長得比她高的女孩。聊了一會,老板高興,送了她一大包木耳。
過了十幾分鐘,她看到父母從菜市場里出來,把大包小包都綁在摩托車后座上,然后爸爸發(fā)動摩托,帶著媽媽走了。
看到這一幕,老板說:“你爸媽是不是把你忘了,快去追。”
葉梓急了,她抱著那一大袋木耳往前跑,邊跑邊喊爸,媽,我在這。可父母就像沒聽到似的。
那天街上人很多,大家都跑出來備年貨。葉梓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人人手里都拎著大包小包,她前進得很艱難。
幸好那天人很多。
賣對聯(lián)的,買鞭炮的,賣砂糖橘的,都快把攤支到馬路正中央了,路上也水泄不通的。爸媽摩托車的速度并不快,騎一段,他們就得停下來。
最終父母在一處斑馬線停下來,那天行人根本不看紅綠燈,斑馬線總有人在走。
葉梓趕緊多跑了幾步,總算是趕上了,她抓著摩托車后座,俯身大喘氣,喉嚨都要冒煙了。
父母臉上卻是驚詫:“你不是在家寫寒假作業(yè)嗎?”
最后爸爸一拍大腿,才想起來,他們出門時也帶著她。
后來每臨近春節(jié)時,這件事就會被全家人拿出來,當笑話講。
而現在他們真的把她忘在了這里,她卻再也追不上了。
就當他們又一次粗心了吧-
孟慶川不知道怎么說些什么才好,他跑去商店買了兩瓶水,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又拿了兩根棒棒糖,特地挑的草莓味。
一只握著棒棒糖的手伸到面前,她正不管不顧地用袖子抹淚,剛接過來,忽然被旁邊人再次握住了手。
暖流傳遞到她的手心,這一次,她沒有甩開。
孟慶川用了一點力,捏了捏她的手:“別哭了,我回去教你彈《卡農》。”
哄好了葉梓,他們往回走,到了一家賓館門前。
來時孟慶川一路上都在觀察,這家算是相對干凈,看上去也很正規(guī)的。
進門前,葉梓從包里掏出兩張粉紅色紙幣,這是她這兩天的伙食費。
孟慶川沒要,進去前臺要開兩個房間。
前臺看他們都還小,讓他們叫大人一起來,孟慶川還沒來得及說話,葉梓就用方言說他們就在附近住,家里停電了才出來住一晚。
孟慶川有點佩服她,謊話信手拈來。
前臺聽她的口音是本地人,兩個人又不住一間房,猶豫了一會,還是給他們開了房間。
進了房間,葉梓躺在床上,眼淚又順著眼角流。擦了根本沒用,眼淚好像根本流不盡似的。
過了一個多小時,孟慶川來敲門。
打開門,他看到葉梓眼睛和鼻子都紅通通的。
“你沒事吧?”
“沒事。”
葉梓回到房間里,坐在床沿上。
孟慶川跟著進去,從梳妝臺下面抽出個凳子坐下。
他盯著她,她胡亂抹了把臉:“看什么看。”
孟慶川猶豫了一下,問:“你真的不回家了?”
“嗯。”
“行,我也不問你了,你肯定有難言之隱。”
“嗯。”
“那我們還是明天中午走吧,你早上多睡會。”孟慶川擔心她到時候反悔,還有半天時間。
葉梓拆開一個棒棒糖包裝,塞進嘴里,腮幫子鼓了起來。
她邊吃邊吸鼻子,不時還抽幾下。
孟慶川也不知該不該走,隨手拿了本賓館的電話簿,翻看起來。
吃到一半,葉梓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她忽然問孟慶川:“你是不是不準備高考了?”
孟慶川怔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問:“誰說的。”
葉梓說:“你都不復習。”
孟慶川自嘲似的哼笑一聲:“反正已經成這樣了,考不考又有什么關系。”
“你左手骨折了,又不是右手,高考還能答題,再說就算今年考不成還有明年。”
孟慶川搖頭:“你不懂。”
他的手腕恢復得不如預期,而且一年后還要二次手術取鋼釘,今年的藝考是徹底錯過了。再等一年,彈琴是否受影響,受多大影響,都是未知數。
葉梓盯著他,說:“我問過葉宸了,你是鋼琴班最好的學生。”
他專業(yè)課是第一,文化課也是第一,是附中鋼琴班里最有實力考上中央音樂學院的人。
他無所謂地說:“那又怎么樣。”
“你是最好的學生,就要上最好的學校。”
說到這里,孟慶川笑笑,全然不在意似的:“不提這些了。”
“你的手到底怎么弄傷的?”
孟慶川頹然轉過頭,站起身,準備出去:“別問了,很多事你不懂。”
葉梓咔呲咔呲,咬碎了剩下的棒棒糖。
空氣中忽然飄過一絲草莓的香甜。
孟慶川走到門口,手剛觸碰到門把手,就聽到葉梓語氣認真地說了句:“我沒有路可走,但你不一樣。”
“一個夢想破滅了,還可以有新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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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點更,大概在零點左右。2月21日周一留】
【如果不是養(yǎng)父母發(fā)生意外,估計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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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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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
完-
◇ 第22章
◎祝你以后的人生,都能春風好得意。◎
孟慶川停下手上的動作, 回頭看葉梓。她面色平靜,雙眼通紅,眼神讓人心碎。
很難想象, 這句話是從一個十四歲女孩嘴里說出來的。
他心莫名抽動了一下,返回屋里, 從兜里掏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擦擦。”
葉梓從里面抽了一張,擦了擦鼻子。
孟慶川看著她, 覺得她跟他見過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樣。
從小到大, 他大多數時間,只跟王永璞和葉宸一起玩,接觸到的女孩們大多漂亮溫柔,家境良好, 還會樂器。
葉梓性格犟, 脾氣差, 行為還奇怪。臉蛋雖然漂漂亮亮的,但她又把自己整成了一個非主流。
就這樣一個倔得像頭牛的女孩, 孟慶川卻總是忍不住憐惜她。
就比如,他看她想回渭城, 即使自己打著石膏,也要帶她坐長途車去渭城。再比如, 他看到她對著鋼琴發(fā)呆,就愿意帶她認譜子, 教曲子。
他喜歡她嗎?他很確定,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可她就是有種奇妙的魔力, 能讓他毫無保留地, 主動對她做出一些承諾。
他伸出右手, 放在她頭頂, 溫柔地揉了一下。
葉梓倔強地躲了一下,低著頭,小聲說:“對不起。”
孟慶川沒聽清她說了什么,湊近問:“什么?”
“我說對不起。”葉梓聲音提高了一點,“耽誤了你時間,害你白跑一趟。”
孟慶川聳聳肩:“沒關系。”
第二天中午,他們坐上返程大巴。
回程是另外一輛車,很奇怪,司機也放了《我的野蠻女友》,好像他們的系統(tǒng)里只有這一部電影似的。
車上的狀況跟昨天差不多,電影算背景音,乘客都在睡覺。
葉梓又全神貫注,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孟慶川哭笑不得,問她:“有那么好看嗎?”
葉梓乜了他一眼,視線從小電視上移開。
又不高興了。
孟慶川這兩天算是摸準了她的脾氣,又用哄她的語氣說:“回去就教你彈《卡農》。”
女孩臉上立刻變成期待。Pao pao
那一刻,她其實搞不清自己內心真正的期待,究竟是期待學會那首好聽的曲子,還是期待有人能帶著一枝花出現在她面前。
過了會,她想了想說:“你還是先高考吧。”
回到家屬院時,天還沒黑,夕陽鋪滿了整個院子,余暉在他們周身勾出一圈淡金色的輪廓。
就這么完成了一趟她一直想卻沒法實現的旅程。
盡管沒勇氣踏進那個家門,她已經很知足了。
分開前,葉梓說:“謝謝你。”
“謝什么。”
孟慶川覺得挺有意思,葉梓跟變了個人似的,跟他講話又禮貌又客氣的。
葉梓突然問:“你的手到底怎么樣,多久能好?”
孟慶川頓了頓,實話實說:“還有半個月拆石膏,完全康復要小半年。”
葉梓:“你不要太難過了,也不要自暴自棄,今年沒法考,還有明年呢。”
孟慶川問:“你從哪兒看出我難過了?”
葉梓實話實說:“我沒看出來,葉宸告訴我的。”
其實也不是葉宸主動告訴她的,是她纏著葉宸問的。
孟慶川:“……”
葉梓胡亂安慰他:“我知道你很厲害,葉宸每天學到那么晚,都考不了第一,但是你不一樣,你當鋼琴家也厲害,就算不當鋼琴家,肯定能當個企業(yè)家什么的……”
她好像從來沒跟誰講過那么多話,跟孟慶川相處了幾次,她特別愿意搜刮腦子里的詞,跟他說好多好多話。
孟慶川被她逗笑,又揉她的綠腦袋:“你這都從哪冒出來的奇怪想法。”-
高考前那兩個月,時間過得特別快。
王永璞和葉宸各通過了三所學校的考試,文化課也都過線了。
盡管手不方便,孟慶川還是答出了一個很好的成績。
超出那年的一本線四十多分。
這對于文化課相對薄弱的藝術生來說,已經很厲害。
那年高考完,孟慶川家的氣氛很凝重。
如果直接用高考分數報志愿,也能上個足夠好的大學。
這也意味著,他十多年的努力,就付諸東流了。
孟慶川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半個月的時間。他手腕恢復得不如預期,如果選擇復讀繼續(xù)考鋼琴專業(yè),第二年的結果依然是個未知數。
暑假沒結束,孟慶川就回學校復讀了。
他放棄了藝術生的身份,重新備戰(zhàn)高考。
這是個特別艱難的抉擇,父母也不完全贊同。
他總是會想起在渭城小賓館里,葉梓那個讓他心碎的眼神,還有她說過的那句話。
人生還有很多條路能走。
現在他想試試看。
記憶中,那個夏天好像特別漫長,葉宸和王永璞都收到了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而他只能孤軍奮戰(zhàn)。
……
第二年,孟慶川高分考上交大,葉梓從普通初中畢業(yè),進了一所更普通的高中。
葉梓高二的某天,孟慶川跟葉宸和王永璞語音,聽說葉梓踢了李思逸的褲/襠,好像踢得挺重的,還被葉峰當眾扇了一個耳光。
只過了一天,葉梓放學,就在學校門口看見了孟慶川。
她以為自己眼花,仔細瞧了瞧,才確定就是孟慶川。孟慶川上大學后只有寒暑假才回來,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了。他剪了頭發(fā),整個人清爽干凈,他好像比以前更會穿衣服了,帥了不少。
葉梓那時也早就不燙染頭發(fā)了,簡單地扎著馬尾辮,皮膚白凈透亮,看著竟有幾分乖巧。
她一陣欣喜,小跑著到他面前:“是在等我嗎?”
孟慶川“嗯”了一聲。她才看清,他表情嚴肅,甚至像是有點生氣。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僵僵的:“怎么了?”
孟慶川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拉著她的手腕就走。
她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拐過一個路口,她突然開始發(fā)脾氣,用力甩手,他才松開。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
孟慶川看著她還沒消腫的臉頰,先是嘆了口氣,過了會才說:“你是不是瘋了,葉梓。”
葉梓避開他的眼神,低頭理了理袖子,明知故問:“怎么了?”
孟慶川沒沉住氣,問:“為什么要踢李思逸?”
“他欠得慌。”
“他再欠得慌,也就是嘴上犯賤,我跟你怎么說的你都忘了嗎,你是有多能耐你去教訓他。”
葉梓看向別處,語氣里帶著些無所謂:“你不是也揍過他?”
孟慶川蹙眉:“我是我,你以為你有多大能耐,李思逸力氣比你大多少你知不知道,你就那么往上沖?”
葉梓緩緩揚起臉,眼里帶著倔勁:“我愿意踢他就踢了,沒人能管得著我,你又是誰,在這里教訓我。”
孟慶川認真盯著眼前的女孩。
他沒發(fā)現,她確實是悄悄長大了,臉龐比幾年前少了些稚嫩,身形也更明顯了。
孟慶川原地轉了兩圈,努力壓著火氣:“我說沒說過,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理他?或者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來教訓他,你就當耳旁風?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你知不知道輕重緩急?!”
葉梓忍著委屈,強裝硬氣:“你又不是我的誰,我憑什么跟你說?我以后碰見什么事都要等你來才能解決嗎?”
她眼中有淚光閃過,看她委屈的樣子,那一瞬間,孟慶川忽然特別后悔跟她生氣,他只想抱她,吻她。
他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緩了情緒。
他轉過來要摸她的臉:“讓我看看……”
不料葉梓往后一閃,他沒碰到她。
有點晚了。手在半空,有點尷尬。
“葉峰是打我耳光了,那又怎樣,反正我從來沒把他當爸爸,我也不覺得有什么丟人的,反正我都習慣了。我馬上就十八了,考上大學我就走,我一秒鐘都不想在那個破院子里待……”
“你以后也不要來找我了,我不需要你居高臨下教訓我。”
她最終也沒說為什么要踢李思逸那一腳。
說完她就跑了。孟慶川伸手去撈,撈了個空。
她跑過斑馬線,他看到她滿臉都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
那次爭吵過后,他們中間也碰到過幾次面,不過都是各自跟家人在一起。他們遙遙地看見了對方,但每次葉梓都扭過頭,裝作沒看到。
他就知道,這女孩的倔脾氣,怎么可能主動搭理他。
孟慶川原本想,找到機會跟她道個歉,聊一聊,把之前沒做完的事都做完,教她彈《卡農》,帶她去想去的地方。
可時間總是對不上。他在學校時,葉梓也在上課,他放假了,她學校又在補課,一直沒機會跟她單獨相處,一晃又是一年多。
……
高考完的那個暑假,葉梓就一直在外面打工。她成績一直不怎么樣,家里也沒人管她,沒報什么希望,她竟然破天荒地過了二本線。
報志愿時,葉梓是自己跑去網吧填的,就這么沒商沒量的,給自己定了個城市,北京。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她就去啟程北京了。
她斷掉了跟所有人的聯(lián)系,孤身離開。
而孟慶川對此毫不知情。
一個普通的暑假清晨,他揉著朦朧的睡眼,拎著油條豆?jié){從外面回來,正好在小區(qū)門口碰到梁燕。
梁燕腳邊放了幾個大紙箱,正在跟收廢品的老太太算錢。
迎面碰上了,孟慶川出于禮貌,還是打了聲招呼:“梁阿姨。”
梁燕笑道:“慶川啊,起這么早?我們家葉宸還在睡懶覺呢。”
孟慶川扯嘴角,敷衍笑了下,就上樓了。路過時他順便掃了一眼那些廢品,發(fā)現是一些高三的教材和教輔。
一種奇怪的感覺鉆進他的腦海,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他回家放下早餐,又急急忙忙跑下樓。
梁燕已經走了,只剩下賣廢品的老太太在整理那幾箱書。
孟慶川隨手揪起一本翻了翻,翻開第一頁,規(guī)規(guī)整整寫著“葉梓”兩個大字。
又翻了幾本,都一樣。
葉梓整個高中時代的書,大概都在這里了。
“小伙子,別亂動啊,這本來都是整好的。”
孟慶川打給葉宸,葉宸半夢半醒中說:“葉梓?她去北京了。”
他喉嚨燥燥的:“……她去北京干嘛?”
葉宸:“她報了北京的學校,拿到通知書就要去,怎么勸都勸不住,我就把我這幾個月的生活費全給她了。”
孟慶川一時說不出話。
葉宸不知情地問:“你怎么問起她了?”
他看著那些課本,面無表情地說:“沒什么,就是……好久沒見過她了。”
然后掛掉了電話。
他又打給葉梓,手機關機。
他原本想著,來日方長,誤會總能解開的。
可葉梓沒給她這個機會。
她不是說說而已。
就這么不聲不響的,她走了。
他蹲下身,不管不顧地在那些課本里翻騰。除了書,還翻出一些造型可愛的本子和小玩意。
老太太叫起來,用手勢趕他:“別翻亂了,走開,走開!”
孟慶川盯著那幾個箱子出神:“多少錢,我買了。”
最后,老太太五十塊從梁燕那收來的書,被孟慶川花了五百塊買走-
葉梓走得干干脆脆。
她不留戀這個家屬院,因為在這里活得不痛快,想說的話不能說,想念的人不能念。委屈和拒絕都是擰巴的,嗚嗚咽咽,獨自消化。
在這里,她充滿了懷疑與掙扎,又恐懼自己的生活隨時會發(fā)生什么巨變,日子過得冷,人也是生的。
總算辛苦長大一場,還是要圖點什么。
踏上北上的火車時,葉梓腦中浮現出孟慶川的臉。她想起他教她彈琴的時光,還有那些爭吵。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遙遠。
到頭來,還不是要圖那些“痛”,那點“快”。
她不后悔,就算是冒失沖動,她也認了,算她活該。沒錯,“活該”這個詞獨屬于她,也概括了她過去十八年的人生:活著,就該受著。
盛夏悶熱的風吹過,在她身上吹出薄汗。
他們在一個春天相遇,但春天總會過去。
車子發(fā)動的那一瞬間,她望著“安城站”幾個大字,眼睛潮潮的。
她在心里默念:孟慶川,祝你以后的人生,都能春風好得意。
作者有話說:
很抱歉又這么晚更,因為在糾結一些情節(jié)的表達,不小心就熬到了現在。下一章就回歸現在的時間線啦,過去時間線的一些細節(jié),后面的情節(jié)里還會有補充,我慢慢講給你聽噢。
再次表示歉意,24H留言的寶都發(fā)個紅包~
◎最新評論:
【
【媽呀,這章看的心揪揪】
【川哥真的懂小葉子】
【這樣的家庭待著的確讓人難受,走了也好,就是過得苦一點。好心疼葉子。】
【突然看到,昨天大大更得好晚,還是照顧好身體吧,熬得太晚了~】
【今天幾點更新呀刷新無數次了嗚嗚嗚】
【今天還有嗎】
【今天會多更點嗎】
【好喜歡里面的細節(jié),那箱小葉子的東西】
【好喜歡小葉這種性格啊】
【撒花】
【小葉子真的很好啊】
【喜歡葉梓,總有一股勁】
【辛苦啦】
【這親媽也是絕了】-
完-
◇ 第23章
◎一顆心狂亂地跳。◎
葉梓跟Fiona吵了一架。
進入年尾, 華哥讓各個客戶經理緊盯回款。
葉梓手里只有兩個單項的小合同,款已經回了,工資明細發(fā)下來, 卻沒有對應獎金。
她不知道該問誰,就跑去問了趙珺。
趙珺一聽, 露出見怪不怪的表情,讓她去財務查一查。
不查不知道。
葉梓去財務那里拿了表格, 對了一下項目情況, 結果發(fā)現自己負責的合同,經辦人全都簽的是Fiona的大名。
她們兩人都是客戶經理,雖然Fiona名義上帶葉梓熟悉業(yè)務,但兩人跟進的合同是分開的。這就意味著, 誰跟進的回款, 獎金就是誰的。
而她的獎金, 都發(fā)到了Fiona那里。
她來的時間不長,Fiona對她什么態(tài)度, 她心里門兒清。
還不都是因為孟慶川。
不帶她去開會也就算了,怎么連她的獎金也要吞?
葉梓指著表格, 問財務同事:“這怎么回事?這兩個合同都是我跟進的。”
財務同事聳聳肩:“應該是你們交接上出了問題吧。”
正好那時Fiona也踏進財務辦公室,四目相對, Fiona有點心虛,眼神移開, 不自然地撫了下發(fā)絲。
葉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裝作才看到葉梓:“你也在啊。”
葉梓沒掩飾, 直接叫住她。
Fiona聲音飄飄的, 語調往上揚:“怎么啦?”
葉梓把表格亮在Fiona面前。
“回款有問題?”Fiona拿著表格端詳起來。
葉梓皺眉:“這兩個合同是我的, 為什么上面是你的簽名?”
Fiona被葉梓戳穿, 先是裝作沒聽懂。表格拿在手上,裝模作樣地看了半天,“哦”了一聲說:“上次過來確認款項,看到這兩筆款也回了,就順便幫你簽了,免得你多跑一趟。”
葉梓蹙眉,心想你倒挺會簽,簽的是自己的名。
她不太客氣地說:“這么說我還要謝謝你?”
Fiona干笑:“你想說什么?”
“這兩個項目日常都是我在跟進的,下次回款不用幫我簽了。”
話說得太直接,Fiona臉上有點掛不住。
葉梓沒打算計較那些錢,就當交學費了。
她把表格還給財務同事,正準備走,就聽見Fiona 小聲說“三百塊錢也要計較”,回過頭,正好看到Fiona對財務同事做著怪表情。
她心里憋了一股火,退回來跟Fiona吵了幾句。
Fiona表情委屈,答非所問地辯解了幾句就走了,弄得倒像葉梓無理取鬧似的。
葉梓憤憤然回到工位上,不出十分鐘,果不其然,就被華哥叫去辦公室。
她推門進去,華哥笑著做了個手勢:“坐。”
華哥開門見山,先是替Fiona道了個歉,又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讓葉梓跟進Fiona手里一個單項合同,回款后算她的項目獎金。
葉梓知道那個合同。Fiona已經去催了好幾次,甲方都說年前沒預算了,數額比較大,也沒法走特批。
十二月底一過,就算這錢能要回來,也沒獎金了。
葉梓臉上沒表情,也沒說話。
朱少華覺得這女孩挺有意思。辦事利落,也有條理,就是有點倔,跟同事關系處得不冷不熱。
做客戶口的,大多都是Fiona這樣的性格,能屈能伸,見什么人說什么話,有時還會利用自己的外形優(yōu)勢。葉梓不一樣,長得漂亮,卻有自己的原則,工作上的事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Fiona工作能力不錯,就是……有時候愛耍點小手段。我已經跟她聊過了,這樣吧,已經得到消息,我們馬上要進個新項目。這筆款回來之后,就給你換項目。”
從華哥辦公室出來,手里稀里糊涂多了個山芋,燙不燙手,還是個未知數。
葉梓在座位上咬手。
去就去,誰怕誰。就算錢要不回來,她不信孟慶川還能把她怎么著。
一冒出跟孟慶川有關的想法,她心里就砰砰亂跳,不由地又想起那天晚上他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葉梓聽見Fiona跟幾個女生湊成一堆,不知小聲在說些什么。過了會,她聽到有人提到“川總才不會給她批……”,立刻又有人“噓”。
葉梓蹭地站起來,關上電腦就往外走。
方思哲問了句:“怎么了?你去哪?”
葉梓沒理他。
走到公司樓下,方思哲追出來,大老遠叫她名字。
葉梓皺著眉回頭,語氣不大愉悅:“干嘛。”
方思哲邊穿外套邊說:“我跟你一起去。”
葉梓:“不用。”
方思哲:“川總脾氣不大好,我去了還能幫你擋一擋。”
葉梓:“他脾氣好不好關我什么事。”
方思哲:“你忘了上次人家要開車送咱們,結果你不上車。”
葉梓怎么可能忘:“沒忘,我就是不想坐他車,怎么了?”
她是去要賬的,又不是去賠笑的。
方思哲露出牙齒,笑了笑:“你那倔脾氣,我還是看著點吧。”
葉梓:“……”-
孟慶川被集團領導臨時叫了過去。
他按地址開車過去,是一家茶館。
撥開門簾進包間,里面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已經在里面了。
“張總。”
“小孟來了,坐。”
孟慶川坐在張總對面。
“最近怎么樣?年底了,是不是挺忙的。”
“確實,各種事都堆到一起了。”
“你也確實辛苦。”張總看了他一眼,笑意盈盈。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孟,咱們集團有新的供應商入庫,跟伍拾傳媒合約到期的話,想換就換掉吧。”
孟慶川一愣,笑笑:“不換了,我覺得挺好的。”
“怎么又不換了?我看你之前一直對他們印象不好。”
“合作這么久了,磨合出來了,而且他們資源比較多,換來換去也麻煩,打算接著續(xù)年框。”
張總抿了口茶:“行,隨你吧。如果有什么困難,可以跟我開口。”
孟慶川微微一笑:“那先謝謝領導了。”
孟慶川跟張總聊了會有的沒的,張總忽然問:“小孟啊,聽說準備跟旅游局搞個大活動,開始籌備了?”
“在籌備了,場地我打算放在安城和渭城之間的一個森林公園。”
張總想了想,說:“這個事可能要緩一緩,放到春節(jié)后。”
孟慶川頓了頓,語氣平靜地問:“嗯?春節(jié)后還有其他安排,都是定好的。這個聯(lián)合活動是春節(jié)長假的重頭戲,市委宣傳部和旅游局那邊都挺重視的。”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張總似乎在醞釀著些什么。
孟慶川搓了搓手:“年前這個時間點挺重要的,正好借這個機會,旅游局宣傳城市,我們宣傳古典樂。張總,畢竟我們有票房壓力。”
“小孟,你先別急,你說的這些我都理解,就是……咱們內部,最近可能會有點變動,我今天叫你過來,也是想提前跟你透個風聲。”
內部變動……
過了會,門簾被掀開,又進來個人。
來者年紀看上去跟孟慶川差不多,個頭挺高,面龐有棱有角,梳了個大背頭,一身奢侈品牌的休閑西裝,從頭到腳都花了心思。
“小楊,來了。”張總站起來介紹他們互相認識,“這是楊健,之前在上海做舞臺劇,這是孟慶川,音樂廳的負責人。”
孟慶川一頭霧水,輕輕跟對方握了握手。
樣楊健眼神里帶了點傲氣,露出個短暫的,禮節(jié)性的微笑。
“集團考慮把劇院獨立出來,把劇場演出和樂團演出分開。”張總頓了一下,接著說,“小楊是我專門找過來的,負責劇院這邊的業(yè)務,正好跟你分擔票房壓力。”
孟慶川輕輕瞇著眼,看著眼前這只老狐貍。
現在集團只有音樂廳這一個下屬公司,劇院和音樂廳的業(yè)務都是孟慶川在管理,集團這次突然插手,到底是什么目的?還有這個楊健,到底是什么來頭?
孟慶川手機響了兩聲。他低頭看了眼手機,說:“張總,我這邊還有點事。”
張總很懂地點點頭:“你先去忙,回頭我讓小楊過去,熟悉熟悉環(huán)境。”
孟慶川不動聲色地應答著。
走出茶館,孟慶川發(fā)動車子,順手給莊鑫回了個電話:“怎么了?伍拾那邊來人了?”
聽了會電話,他臉上的表情松了些,說:“好,我現在回來。”-
葉梓從音樂廳的財務處出來,臉垮著。
方思哲迎上去,問:“不給批?”
葉梓搖了搖頭。
方思哲用手拍了拍她的肩:“別太在意了,他們這些流程就是很麻煩。”
葉梓說:“算了,反正也沒抱什么希望。”
他們離開前,莊鑫追出來,禮貌笑笑說:“川總馬上就回來了,你們要不要等一會?”
葉梓問:“他會批?”
莊鑫笑了笑:“試試看唄。”
他們兩人被莊鑫帶到孟慶川辦公室。
方思哲環(huán)視里面的裝飾,感嘆道:“我這還是第一次來川總辦公室呢。”
他看葉梓波瀾不驚的,挨著她坐下,說:“你說,莊鑫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
葉梓:“我哪知道。”
方思哲:“我感覺有戲,一會說話別太沖。”
葉梓看著方思哲,這人怎么一句話來來回回地強調,真夠煩的。
過了會,孟慶川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到自己辦公室。
踏進去,臉上的表情僵了僵。
在會客沙發(fā)上坐著的,不只是葉梓,還有方思哲。
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總跟著葉梓。
方思哲正要開口,孟慶川示意他坐下:“我知道,Fiona的那個合同,對嗎?”
孟慶川面無表情地說:“你們催款怎么還換著來。原則上誰的項目,誰來跟進,不然今天你來,明天他來,對接混亂。”
葉梓又想看他能裝到什么時候,又抑制不住自己一顆心狂亂地跳。
方思哲看葉梓愣著,趕緊說:“這次是我們內部安排臨時變動,以后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孟慶川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抬頭看著方思哲:“你去找莊鑫,讓他發(fā)起付款流程,走特批。”
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
方思哲動作帶著猶豫,一步三回頭地走出辦公室。
方思哲一走,就剩他們兩人了。
孟慶川不再端著,身體放松,隨意靠在辦公桌上,他饒有興趣地盯著葉梓,什么都沒說。
葉梓穿了件V領毛衣,脖子上還能依稀看見幾道抓痕。他的心揪了一下,很輕。
葉梓也不說話。這是自從孟慶川表白之后,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她總不能自己主動提起來上次的話題,太跌份了。
孟慶川主動開口了。
跟葉梓比倔,他真的比不過。
他的下巴朝外揚了揚:“傷口還疼么?”
葉梓搖頭。
“怎么又跟他一起來了?”
他用了“又”,語氣里情緒明顯。
“怎么就不能跟他一起來了。”
孟慶川不跟她杠,又問:“怎么換你來了?這項目不是Fiona的嗎?”
葉梓把Fiona占了她獎金的事說了一遍。
孟慶川說:“我是不是早就提醒過你。”
葉梓:“沒有下次了。”
孟慶川:“你還想有下次?”
孟慶川抬頭看她,眼里有些不解。
“以后這個項目還是Fiona負責,我要換項目了。”
作者有話說:
我來啦,姐妹們,抱歉最近更得都比較晚,一個是因為周末三次元忙,再加上昨天糾結劇情,連著熬了幾天夜,我要努力調整自己,以后盡量早更!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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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雙向暗戀校園到都市文《天知地知我知而已》完結可宰~
◎最新評論:
【別扭二人組,快點解開誤會】
【撒花】
【兩人絕配!】
【和好吧!】
【
【辛苦啦】
【來啦!!】
【那個Fiona真的過分喲】
【撒花】
【加油,煩死了那個f了】
【哈哈哈回去后公司的人肯定很吃驚】
【期待發(fā)展】
【走劇情,兩個人慢慢慢慢來!】
【就喜歡倆人的對手戲!】-
完-
◇ 第24章
◎羞恥和竊喜在腦中交鋒。◎
“以后音樂廳的項目還是Fiona負責, 我要換項目了。”葉梓說。
孟慶川沒什么驚訝的,畢竟工作上的事,換項目很正常。他手里把玩著一支筆, 聳聳肩表示知道了。
葉梓卻酸得不行。
這人明明才那么用情至深地表白完,結果對這個消息反應又這么平淡, 一點舍不得的感覺都沒有。
孟慶川看出她情緒變化,輕挑著眉毛問:“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孟慶川用筆抵著下巴, 想了會什么, 走過來,俯身歪了半頭看葉梓。
一張俊俏的臉忽然湊到眼前,眼神攪得葉梓思緒亂飛。
她不自覺地往后倒,再往后, 脊背已經觸到沙發(fā)靠背了, 沒法動了。
“怎么又不高興了。”
“誰不高興了。”葉梓推了他肩膀一把。
孟慶川無奈地笑, 想要摸葉梓的頭,被她用胳膊撥開。
這時候, 方思哲跟莊鑫回來,正好把這一幕收入眼中。
兩個人在門口遲疑了一秒, 對視了一眼才進來。
看孟慶川和葉梓的神態(tài),兩個人像是認識, 而且關系不淺。
莊鑫一切如常,說明情況, 請孟慶川簽字。
方思哲表情不大自然。
葉梓用手肘撞他,用口型問“怎么了”。
方思哲看了眼孟慶川, 很小聲地問了句:“你們兩個是不是認識?”
葉梓小小地翻了個白眼, 搖了搖頭。
辦公室就那么大, 盡管方思哲用的氣音, 還是被孟慶川聽到。他一聲不響地簽完字,又在線上確認流程。
確認流程的間隙,他往沙發(fā)那瞥了一眼。
廣告公司對員工沒什么著裝要求,葉梓跟方思哲都穿得很休閑。
這次他的注意力在男孩身上。方思哲白白凈凈的,穿了件墨綠色的飛行員夾克,腳上是一雙限量版的球鞋,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幾歲,有點大男孩的感覺。
過了會,莊鑫過來,交代了一下他們內部流程,因為是特批,川總批過之后還要走集團流程,這個過程還需要幾天。
莊鑫跟他們說:“不過川總這邊過了,集團那邊應該也很快,我們每個月十五號是付款日,這個月十五號就能收到款項了。有問題的話我們后續(xù)再溝通。”
葉梓和方思哲起身,說了聲謝謝。
時間還早,沒法逃班,還得回公司去。
葉梓說:“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咔噠一聲,孟慶川扣上筆,問了句:“要送你們嗎?外面挺冷的。”
剩下幾個人都愣了一愣。
方思哲看了眼莊鑫,發(fā)現莊鑫臉上表情很自然。
他真是佩服這哥們,竟然跟什么都沒看到似的,用什么來形容呢?Professional。
他又回頭看葉梓,發(fā)現葉梓眼睛在看別處。
上次他們一個在車上、一個在馬路上僵持著,已經讓他夠尷尬的了。剛才孟慶川和葉梓又是那種情形,現在他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
一時間,辦公室的氣氛有點詭異。
方思哲感覺又被這兩個人放在火上烤了一次。
孟慶川輕笑一聲,右手插進口袋,往他們幾人這邊走了幾步,語氣自然道:“你們不用尷尬,我跟葉梓從小就認識。”
剩下三個人都僵了僵。
葉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點眼神殺,對他造成不了什么傷害。
葉梓推了方思哲一把,不客氣地說:“不用送,我們自己走。”-
回去的路上,方思哲腦中閃過無數想法。他不聲不響地走了一會,扭過頭看葉梓。
“想不到你挺厲害的。”
葉梓抬眸:“我有什么厲害的。”
“Fiona怎么都要不回來的款,你來就管用。”
葉梓心想,你在這內涵誰呢,說出來的話就有點沖:“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別在這陰陽怪氣的。”
方思哲臉漲得有點紅,舌頭也打結:“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那個,我意思是Fiona每次來也挺……”
“你不就想問我跟川總什么關系么。”
方思哲一愣,搖頭又點頭:“不是不是,不對,確實有點……”
他始終帶著點小心翼翼,看葉梓不說話,他又接著說:“你要不方便說就算了。”
“誰不方便說了。”葉梓略帶煩躁地說,“我跟他以前住一個院子。”
方思哲一臉沒想到的樣子,又轉了語氣:“怪不得看你倆挺熟的,原來是青梅竹馬。”
葉梓臉上帶著點不情愿:“也沒那么熟。”
“哦。”
擔心他不信,葉梓又說:“他跟我哥關系好。”
說完她又后悔,畫蛇添足說這些有的沒的干嘛,她抿著嘴唇,走得飛快。
聽完這個,方思哲喜上眉梢。
他對葉梓有點好感,第一眼就被外形吸引的那種。只是葉梓平時說話太沖,他也還沒喜歡到主動開口追的程度,最多關心關心,開個玩笑什么的。
當然,沒有大膽追,也有一點輿論因素。他聽過一些風言風語,說葉梓愛面子,渾身都是淘寶貨,湊錢也要背奢侈品包。
對戀愛,方思哲還是挺現實的,雖然不愿意戴有色眼鏡看人,他也挺怕碰到把自己當ATM的女孩。
方思哲家里開了本地挺有名一鍋巴廠,算是有些家底,他平時喜歡搞搞游戲裝備,玩玩摩托車,收藏一些限量球鞋什么的,工作也就圖個樂。
他看過葉梓入職填的表格,一直以為葉梓什么背景都沒有,就是一普通家庭的孩子,沒想到人家只是低調。
Fiona以前說過,川總父親是個小有名氣的鋼琴家,跟川總從小就認識的人,想必也不是普通姑娘。
他有點撿到寶的感覺。
他有好多話想問,一直在腦子里組織語言。
葉梓走在前面,忽然停步,方思哲腳下沒剎住,下巴磕上她的后腦勺。
她轉過臉說:“你回去可別瞎傳。”
方思哲吃痛,捂著下巴搖頭:“不會不會。”-
從音樂廳回來,葉梓就不痛快。
下班路上,她點開跟孟慶川的對話框,猶豫了好久,公交車過了四五站,才敲了幾個字過去:【你助理嘴巴嚴不嚴?】
過了會,孟慶川回了個“?”。
葉梓:【他不會說出去吧。】
孟慶川直接把電話打了過來。
“你瞎擔心什么呢。”他聲音溫柔地說。
葉梓嘴角向下:“誰叫你擅作主張說咱倆認識的。”
“都看見了,別人又不是傻子。”
“那也不行。”
“放心吧,莊鑫嘴嚴著呢。”
“我不信。”八卦是人的天性,怎么可能真的跟機器一樣。
孟慶川被她搞得有點無奈:“我又沒說你是我女朋友,急什么。”
葉梓語塞,臉燒得不行,羞恥和竊喜在腦中交鋒。
“誰是你女朋友,臉真大。”葉梓說這話的時候,心咚咚跳得不停,又不得不硬拗出責怪的語氣,“你這么一說,我回去立馬傳遍全公司知道嗎?”
孟慶川不以為意,笑說:“那也好,以后他們也對你客氣點。”
“那別人還覺得我這筆款是因為認識你才回回來的。”
“那也是你的能耐,人脈也是重要資源,再說你不是要換項目了嗎?”
葉梓愣了一下,才想起這一茬,便胡亂說:“反正你以后別瞎說了。”
電話那頭沒聲音。
葉梓追問了句:“聽見了沒?”
孟慶川沒頭沒腦地回了句:“那你以后離那個方思哲遠點。”
“為什么?”
“他搞媒介渠道的,追回款輪得到他么,總跟著你亂跑什么。”
葉梓怎么聽出這話里有點酸味。
她嘴角揚了一下,嘴上不饒人:“管得著么你。”
孟慶川無奈笑了笑。
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又想起他今天的樣子,葉梓忽的有點心動。
他怎么不問自己那件事考慮得怎么樣了?
他不問,她才不主動提。
聽葉梓半天不說話,孟慶川問:“怎么不說話了?”
公交車上傳來報站的聲音。
“還沒到家?”
“還沒到家。”葉梓說了一半,捂住嘴,“你不會又到我家樓下了吧?”
孟慶川笑說:“沒。”
“哦。”
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貼著手機聽了聽,他那邊好像環(huán)境聲也不小,有點像她家樓下那夜市的熱鬧聲。
她不信,又問:“那你現在在哪?”
“我在健身房,要我現在過去?”
“不用不用。”葉梓說。
“我這段時間會比較忙,沒時間見你。”孟慶川忽然說。
“跟我說這個干嗎。”她又不稀罕知道。
“等過陣子忙完了,就有時間接你下班。”
“誰要你接,你趕緊鍛煉去吧。”
掛了電話,葉梓心里空落落的。
捏著手機走到樓下,葉梓先拐去夜市打包了份炒面。走在小區(qū)昏暗的小道上,她抬頭,突然看見單元樓門洞那兒,影影綽綽站了個人。
葉梓的心嗖地一下就升起來了。還說自己在健身房,明明都到這兒了。
她連走路姿勢都變得扭捏了。
走近才發(fā)現不是孟慶川,只是一個陌生男的。個頭跟她差不多,沒準還比她低一點,長得也不行,衣品也差。
那男的看見葉梓,眼神在她身上掃了一個來回。
葉梓送了個白眼,趕緊跑上樓。
她是有多想見他,才能把差得這么遠一人看成孟慶川?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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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北夏從二房東手里租了套房,剛住進去一天,房東就咣咣來砸門。方北夏氣憤打開門,房東帥得慘絕人寰,又狂得慘無人道。
江岳:“二房東是個騙子,這房子是我的,我要收回來。”
方北夏:“你要干嘛?”
江岳:“當婚房。”
方北夏氣不過:“我押一付六,住不滿不會走的。”
江岳:“給你兩個選擇,三天內搬走,或者……”
方北夏:“或者什么?”
江岳上下打量她:“跟我結婚。”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
一個小導演誤打誤撞住進老同學房子開花結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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