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正文完】故事的開始有些酸……
跨過年, 春天來臨的時候，勝華城前面的廣場上舉行了一場活動，主題是“城市露營”, 由勝華、仰望星空營地和路曉明的戶外裝備品牌聯(lián)合舉辦。
曲修寧真的弄來一輛奔馳烏尼莫克, 還把老馬他們都拉來做執(zhí)行, 親力親為。
路曉明感動得不行，整天小曲長小曲短的，一點不拿曲修寧當外人。
活動當天是個周六, 路曉明和趙阿姨一大早就趕去了活動現(xiàn)場，路栩在曲修寧家里, 睡到中午才起床。
他們和所有庸俗情侶一樣，窩在一起沒別的事做, 上床，看電影, 吃吃喝喝。
路曉明給路栩發(fā)來活動現(xiàn)場的照片, 現(xiàn)場很熱鬧, 來了特別多愛戶外運動的人。
路栩趴在曲修寧肩頭，想謝謝他, 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問他：“做這個活動，動用了不少資源吧？”
“都是內(nèi)部資源, 沒什么。”曲修寧說得風(fēng)輕云淡。
就算不做這個活動，企劃部也要找別的資源, 策劃別的活動，花費更高，效果未必好。路曉明既然是這方面的專家，他不如做了這個活動，順便幫勝華城提升人氣, 雙贏的事。
“你這么做是為了討好我爸嗎？”
曲修寧刮了刮她的鼻子：“是為了討好你。”
路栩噘嘴：“他現(xiàn)在可把你當寶貝捧著。”
曲修寧嘴角一勾：“是當女婿捧著吧。”
路栩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曲修寧察覺到她呼吸滯住，回頭看了一眼，問她：“想結(jié)婚嗎？”
“是，是不是有點太快了……”路栩結(jié)結(jié)巴巴的，“我還沒準備好。”
過了會，她看了看他的臉色，像表決心似的，“不過我還是愿意跟你結(jié)的！”
“這么緊張干嗎？”曲修寧被她逗笑，摸了摸她的下巴，“我就是確認一下。”
“確認什么？”
“確認你心甘情愿。”
路栩小聲嘟囔：“我當然是心甘情愿的。”
曲修寧被她逗笑，起身穿外套：“走，帶你去個地方。”
兩個人開車出發(fā)，下了車，眼前是熟悉的安城一中校門。
曲修寧提前跟老章頭打好了招呼，進門時很順利。
“又來這兒？”
“什么叫又來，畢業(yè)后你回來過幾次？”
路栩不吱聲了。
曲修寧伸手，一定要牽著她，“上次沒能進校門，今天把以前的遺憾都補上。”
“要去天臺嗎？”路栩問。
曲修寧不說話，拉著她上樓，先去了他們高二的教室。
教室外面的墻漆重新刷過，門口的班級牌已經(jīng)換成了高三九班和十班。
幸好他們的回憶沒有抹去。
曲修寧指了指腳下的位置：“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就是在這里見的。”
她當然記得。她記得那天下午的每一個細節(jié)。
那個耀眼的少年漫不經(jīng)心地朝她走來，他們的故事便從那時開始。
她記得那天下午是她第一次見曲修寧，也是第一次見趙斯然。然后爸爸就告訴她，趙阿姨和趙斯然要搬進來，他們要以新的家庭開始新的生活。
“那天我的心情其實不算很好。”路栩?qū)⑹址胚M曲修寧手心，“馬上高三了，爸爸要結(jié)婚，過去十幾年習(xí)慣了的生活突然要改變，有一種突如其來的慌亂。”
“但你什么都沒說，對嗎？”
路栩點點頭：“我不希望爸爸為難，因為那個時候我突然意識到，爸爸也是需要愛，需要人照顧的。但那時候說到底還是小孩，我在網(wǎng)上搜了很多關(guān)于單親家庭父母再婚的帖子，越看越?jīng)]信心，趙阿姨還沒住進來，我就已經(jīng)腦補出那些她打罵我的場景了。這些我都沒跟爸爸說過，我自己其實無所謂的，我還是希望爸爸能幸福。”
“那你自己呢？”曲修寧心疼道，用另一只手撫著她的頭發(fā)。
“我遇到你了呀。”路栩沖他一笑，“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睡不著覺，耳朵里只有兩個聲音，一個是蟬鳴，另一個就是你的聲音。”
曲修寧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鈍痛。
“你的出現(xiàn)，沖淡了我那段時間有關(guān)家庭的煩惱。”路栩風(fēng)輕云淡地講述著往日的思緒，“那時候你太優(yōu)秀了，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我拼了命的努力，想在名次表上跟你挨得近一點，再近一點，后來我傷心地發(fā)現(xiàn)，我就算努力，也追不上你的成績，第一名跟我的二百多名，甚至都沒法打印到同一頁紙上。過了這么多年，我依舊是個普通人，而你依舊這么耀眼。”
“你一點也不普通。”曲修寧一字一句地說，“至少在我眼里是這樣。”
可路栩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只是理綜299分和180分的距離。
“你記得嗎，你當時身邊的女孩子真的很多。”路栩笑道，“喜歡你的人那么多，比我優(yōu)秀的更多，你自然看不到我。”
任晉萱是最出挑的一個，剩下的都是她，周及還有很多和她們一樣的女孩。
她羨慕吳清睿和張晚憶，可以不帶任何私心地跟他見面打招呼開玩笑。她嫉妒任晉萱，可以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之下表露自己的心跡。她甚至不如周及坦蕩，可以跟別人說起自己喜歡的男生。
她遮遮掩掩，像個膽小鬼，又像個吃不到糖而眼巴巴望著的孩子。
她最初想要的，不過是能像他的同班同學(xué)一樣，跟他親密無間地說笑打鬧。可他們認識了，熟悉了，她又不滿足于此，想得寸進尺。
她只能偷他照片，說謊話，做一些講不出也上不得臺面的事。
曲修寧靜靜地聽她說著。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那年暴雨，他看到抽屜里完好無損的雨傘，又聽說路栩發(fā)燒，一時自責慌亂。他要了她的手機號，卻不敢直接關(guān)心她，只能用鄒銘琦當擋箭牌，發(fā)一些吊兒郎當?shù)脑挕?br />
少年的思緒不過如此，視野也不過如此。他們都被困在自己的暗戀之中，走不出來。
“你沒覺得我們現(xiàn)在反過來了嗎？”
路栩不解：“嗯？”
“你又是前男友又是相親又是跟弟弟一起試婚紗的，弄得人心煩。”曲修寧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打擊報復(fù)我呢？”
路栩噗嗤一聲笑了。
“我記得你們終審判決下來那天，我媽說你家人要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幫襯一下，我那會有點心灰意冷。”
“他們所謂的門當戶對，也未必會在困難的時候出手相助。那段時間那么艱難，別人都避之不及，我想他應(yīng)該也看得清楚了。”曲修寧緊緊攥著她的手，“還好有你，還好我們在一起了。”
雖然是周六，但距離高考不到一百天了，高三照舊上課。
這會正好是自習(xí)時間，他們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兩個人外形矚目，又手拉著手，引來不少學(xué)生側(cè)目。
那些學(xué)生并不認識走廊上的這對男女是誰。他們也不會知道，在這兩個教室里，兩個少年人的故事如何開始。
路栩回頭看了一眼教室里年輕的面龐，感慨萬千。
他們的故事有了結(jié)局，而此時，就在同樣的教室里，同樣的校服下，一定還有同樣年輕熾熱的心在跳動。
他們倆又爬到教學(xué)樓的頂樓，上了天臺。
以前一口氣就能走到頂，現(xiàn)在小腿竟然有些酸痛。
身體的變化好像提醒著她不再是十七歲。
通往天臺的門沒有上鎖，天臺周邊的欄桿加固了一圈，變成了一塊活動空間，學(xué)生可以自由進出。
早春的夕陽打在他們身上，柔軟明亮，曲修寧的輪廓折射出些許金黃色的光，而他的側(cè)臉，一如從前。
她的臉紅得可疑，好像又回到了十七歲。
曾經(jīng)的那些溫柔歲月一一浮現(xiàn)在眼前，只是那時的她還不知道，她喜歡的人，也偷偷地喜歡著自己。
曲修寧從背后輕輕擁著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遠處近處的風(fēng)景，讓人覺得恍惚，好像什么都沒變，但好像什么都變了。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關(guān)于過去的，關(guān)于未來的。
曲修寧很喜歡聽路栩跟他講這些細碎的事，這樣能補全他記憶中路栩的樣子。
“你還記得百年校慶的時候嗎？你就在這里幫我調(diào)的相機。”路栩跑到當年拍校慶舞臺的角落，轉(zhuǎn)頭問他。
“記得。”
路栩仰頭看著他，“你怎么什么都會啊？”
“我當時緊張得要死，萬一參數(shù)調(diào)得不對，被你嘲笑了可怎么辦。”
“我不會嘲笑你的，我只會怪我爸的相機有問題。”
還好這話路曉明沒聽到，不然他得多傷心。
晚上路曉明叫他倆回家吃飯。
他們倆走到鑫苑樓下時，看到單元樓門口站了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短發(fā)女孩又出現(xiàn)了。
站在她對面的，是那個傻大個趙斯然。他摸著后腦勺，似乎有點臉紅，還有點不知所措。
你看，又一對少年人在重逢，又一段新的愛情在上演。
“年輕真好啊。”曲修寧感嘆道，順手把胳膊搭在路栩肩上。
路栩看著趙斯然，不自覺笑了，也回想起她和曲修寧的這些年。
八年前的夏天，因為一張發(fā)錯的試卷，她和曲修寧第一次有了交集。也是從那時起，她開始嘗到暗戀的滋味。
七年前的夏天，她都沒有勇氣跟曲修寧單獨合影，他也未曾發(fā)現(xiàn)她的小心思。
幾年之后的夏天，她嘗夠了暗戀的苦之后，決定忘記他。
事到如今，世界末日沒有來，她曾經(jīng)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已經(jīng)重新出現(xiàn)了。
春天到了，她知道白天會逐漸變長。雖然才是三月，可她似乎已經(jīng)能聞到那熟悉的，夏天的風(fēng)。
漫長而孤單的暗戀，到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故事的開始有些酸楚，結(jié)局卻是甜的。
對她來說，這已經(jīng)足夠了。
【《天知地知我知而已》——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