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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亂步說綾辻沒有發表小說, 沒達成出師條件是不對的。過去一年里……他足足發表了三十七篇法制論文,其中有十一篇被刊登在國際最著名的法制網站和文學報刊,甚至還有兩篇被列入了多個大學法學部的教科書上, 其他多篇論文也成為了課外指定閱讀的文章。

    他還創建了一個公益性的律師事務所,專門為冤假錯案的苦主提供法律和免費律師援助。他幾乎每隔三天就會接手一個大案, 歐洲積攢下來的疑難雜案, 轉到他手里的案件破案率超過六成,而剩下來的四成, 是他自己主動停止調查, 轉交給了事務所或者警察局, 而這類的案件的兇手皆是在司法上達到減刑或者免刑條件的。

    也就是說,雖然他擁有殺人偵探的外號,也確實被他定罪的人都會死在他的異能之下, 可他的表現出來的理性和安分,比起普通人,對司法懷抱著更為崇高的敬意, 不僅沒有讓他的異能為大眾所恐懼,而是促成了他名聲的飛速遠揚。

    被稱為最客觀的因果律異能, 被他殺死之人皆是手染人命的惡徒, 不能說所有人都不忌憚他,但他在民間的名望是非常高的——畢竟, 除了某些特殊職業,普通人的社會里哪來的那么多殺人兇手,絕大多數都是本分人。

    這一點可以從每個國家的每年死亡人口的數量比例中得到證明——被人為殺死的人真的沒那么多,死亡人口中占比最大的, 要么是不可抗力的意外,要么就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很多人連動手殺只雞都不敢, 便是防衛過當殺死了人,正常人第一精神反應不是掩蓋證據逃逸或者為自己辯護,而是先把自己嚇得不輕甚至精神錯亂。

    士兵上過戰場手刃敵人,回來都得先去找心理醫生聊一波,多少老兵退役后苦受ptsd的折磨,最終自盡,也不是什么稀罕新聞。所以反社會人格者才會各國喊打,能夠殺死人類而毫無負罪感之人,才是思想最危險的。

    而從政治角度上,綾辻行人這種異能,更是一種和歐洲的人權理念非常契合的政治正確——殺人償命是普世價值觀之一。

    綾辻行人既沒有加入政府,他連鐘塔侍從都拒絕了,就是個在民間活躍的名偵探,他與政治、商界、軍界等都保持著恰當的距離,背靠著世界知名的偵探師門,再加上輿論上的推波助瀾,便是上流人士中也不缺乏他的粉絲。

    至于推理小說,他自己創立了一個新的推理小說門派——本格推理。

    雖然至今只發售了兩本,但作為一個新流派的創始人,他的書也是非常受歡迎的,亂步他自己都看過,還夸過對方寫的小說很好看。

    因為綾辻給自己起了個筆名,叫本格鳴。

    可能是身邊遇到的小說家,諸如阿加莎、道爾和織田,都是直接用本名發表小說的,亂步想當然的認為綾辻也應該是用本名——對于性格極愛炫耀的亂步,他無法理解為什么作家要用筆名,有些人一生還可能換上幾十幾百個。

    而我們說回本質……綾辻行人他今年也才十五歲,他過去用了一年的時間做了這么多事,足跡都踏遍了大半個歐洲,美國那邊也有大學邀請過他開過座談會什么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同時他還要接受阿加莎加量不加價的各種訓練……

    說一句過分努力,‘過分’都覺得自己自慚形穢。

    他就好像背后有一堆毒蛇在追趕一般,拼命的逼迫自己上進,撇去正常的睡眠等生理時間,留給自己的閑暇時間約等于無。

    想到這里,亞彌尼都不免會猜測——這小子不會看上我了吧?

    畢竟,一出師就連忙給他打電話,說他要來橫濱發展。就連阿加莎都特地用緊急聯系電話跟他說,讓他和結城信一保持距離。

    似乎因為結城信一的關系,讓綾辻有了危機感,而綾辻對亞彌尼的獨占欲也是很強的。畢竟,老師和大師兄都是掌控欲狂魔,作為弟子和師弟,不繼承這個優良的傳統也不科學對吧?

    如此,綾辻在收拾好行李準備搭飛機的時候,還沒上機就看到約書亞等人擦著眼淚,祝福綾辻的愛情之路順利,還悄悄的在他的行李里面塞了幾個軟盤,里面保存著他們收集來的海量級小片片——過安檢的時候綾辻都不敢離自己的行李箱太近,深怕被發現,當場社死。

    阿加莎語重心長的說:“如果你勾引的話,那小子是個不會吃虧的人,肯定會配合,但如果你想跟他談戀愛,我建議你趕緊換個人選。”

    綾辻:“……我沒有。”而且老師,你是不是想表達亞彌尼其實……

    “對,他就是個感情上的渣男。”阿加莎說出了綾辻的推測。

    “我記得他并沒有和任何人有過此類情感上的糾紛。”結城信一除外,是一頭熱。

    阿加莎憐憫的看著自己心愛的二寶,就好像在看一個智商清零的戀愛腦。

    “有些人,就算他沒做過,但有些事是天生的。你如果真的割舍不下,其實也不用太在意,愛情雖然美妙,親情在他心中的占比更為牢固。他對你是有親情的。而且他在這方面有潔癖,鐵定不會背著你在外面亂搞。”

    頂多就是當給自家養的小朋友親身教導一些生理知識,雖然離譜,但亞彌尼腦回路本來就異于常人,那就變成邏輯合理的現象。

    綾辻轉身快速的沖向上機通道,背后扛著行李的仆人追都追不上。他已經不想繼續待在這里了,這個充滿基情的英國不適合他!到底是多么離譜才會猜測他對亞彌尼那種玩意兒有那種意思啊!

    他這么努力,完全就是為了多活幾年!

    綾辻行人是異能力者,按照各國對外來異能力者的管控法律,他自然是要提前先給和國的異能特務科提交申請。說是申請,其實就是通知,算是一種禮數。

    特務科就算是不通過申請,人家去的可是租界橫濱,管不著。

    而關于綾辻的異能,如此危險級的異能自然也是值得特務科開個高層會議,鑒于綾辻和亞彌尼的關系,結城信一對亞彌尼的‘迷戀程度’,也更值得條野采菊這個御用秘書長來走一趟。

    是的,因為能人太缺,雖然條野的軍籍已經轉到了獵犬,他也依舊擔負著結城的第一秘書的工作——再加一個護衛工作,一人身兼兩職,社畜等級+1。

    森鷗外自然也出席了會議,他現在的職務是特務科的監督長,職權非常大,算是特務科里僅次于辻村局長的二把手。

    他雙手交叉,面帶微笑的看著會議室內的眾人,聽著他們的發言。因為綾辻過于特殊,在會議上還有其他機構部門的代表人參加。

    在聽到有個人說應該向英國提出外交抗議時,森鷗外道:“綾辻行人是和國的國民,并沒有加入英國籍。”

    “他的異能太過危險了,這種人怎么可以任由他流入普通社會,他這個異能,就跟三歲小孩抱著核彈在街頭走一樣危險!”

    森鷗外笑道:“可他不是三歲小孩。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機構會無能到將核彈級的武器交給三歲小孩保管。”

    “可是……”

    “我不明白你們這次會議的議題是什么。”條野覺得很煩,他并不想接收太多的噪音。“如果是想吵架的話,請出去。”

    “條野閣下!我們這是認真的……”

    “在我看來,反對者更像是在心虛哦。你們心虛什么?難道你們也殺過人嗎?謀殺?教唆殺人?”條野嘴角揚得高高的,但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敲打在那些人的心口。“他的異能確實很危險,但我覺得某些人的思想比他更加危險。你們之中竟然還有司法省的人,斗南先生,您能跟我說說,在司法上,給一個人定罪,而且是死刑,需要走多少道程序?啊,您不用說了,我只是問問而已,并不準備聽您的回答。”

    條野的上身微微探前,說:“他發動異能需要的條件非常明確,收集足以定罪的無可抵賴的證據、兇手的具體身份,甚至明確到參與的人數和人員身份。好歹也是當官的,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意思就是,他需要確鑿的情報,您殺人是只要殺了后,連尸體和現場都不處理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么?還是說您一個個位高權重,竟然連殺人都要親自動手,甚至還要親自謀劃,白紙黑字的寫下來?又或者說……您以為各個國家的情報部門都是吃干飯的,會讓他接觸到那些機密?”

    “……您這話我們不能茍同!您這是污蔑,我們怎么可能殺人!”

    看到這些人一個個都掉進了語言陷阱,條野真的很想翻個白眼。

    為什么綾辻行人能夠在大咧咧的宣布自己的異能效果之后,在歐洲和美國都能當上座上賓,上流社會里也不乏他的擁護者,當然是因為——殺人又不是吃飯睡覺這種小事,尤其是身處高位者,不管是政客還是大商人,他們比一般人更加珍惜自己的羽毛。

    也更加擅長使用法律和社會規則的武器為自己剔除對手。當一個人阻礙到自己的時候,要對方的命是最最下層的手段,而這種事只要做過了就會留下痕跡,即便是掩蓋掉了證據,也難免會走出風聲。

    但也說了,綾辻的異能,需要確鑿的證據才能給被人定罪。只是風聲而已,他就算知道了你是殺人犯,你殺了誰,但你是怎么殺的?他找得到證據嗎?

    他如果輕輕松松就找到了,那乖一點,早死早超生,這么蠢就別留在人世間丟人現眼了,你走了后面還有其他人等著坐上你這個位置呢。

    “我就問問,至今以來,我就說現代,在世的那些人,有幾個政客、商人、名流,他們落馬的時候是被控訴謀殺或者教唆殺人的罪名落馬的?而收集這些殺人的證據,各國的機關部門又是花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國力和時間成本?區區一個民間的偵探,他哪里來的那么大的能量。”

    如果他有這種本事,早就進默爾索監獄了,那才是關押異能犯罪者的國際上唯一公認的監獄。而異能者犯罪,雖然各國也有出臺法律,但全套司法流程走下來,都是直接送往默爾索監獄處置。

    所以,你們早就偏題了,腦子里的水能倒掉一點嗎?——

    作者有話要說:

    結城:采菊,你去做個會議記錄,把他們的話全部一字不漏的記下來(我看看哪個刁民想害我的小寶貝)

    條野:雖然我過目不忘,但請不要把我當錄音機使用!(啊,您已經迷戀亞彌尼先生到,連他喜歡的人也要一塊兒護住的程度么?)

    PS:司法省的斗南,在原著出現過,就是因為他老爸被福澤殺死所以對武偵社心懷恨意的那個官員。算是大清洗的漏網之魚吧,這次順便清掉了~

    PS:綾辻異能確實很危險啊,所以他先一波自爆,給自己安了個政治正確,外國人挺吃這一套的。如果還有異議,怪我,我也就只到這種水準了。一個人名氣大到一定程度,反而是很安全的,而且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就更安全了~

    PS:原著里立本把綾辻軟禁起來是不合法的哦,看默爾索關押異能犯罪者的條件,連一個擁有時間停止功能的異能者也是等犯下無可赦危害國際安全的罪行時才被關,所以只要綾辻不踩到雷線且被當場抓住,默爾索都不會關他。說穿了,不過是他們心中有鬼,又想利用綾辻給自己干臟活才把人軟禁,你可以猜猜他們敢把這件事捅出去么?不得被各國罵死(表面上還要要尊重基本法的,私底下自己做不做一回事,但有人被抓到了,那大家都會直接站對立面攻擊對方)綾辻是自己甘愿被囚禁的,他想跑的話有無數種辦法,但他沒有。而他這種正義和理性,在亞彌尼這里是無法拒絕的魅力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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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吸取了去年的教訓, 綾辻并沒有通知亞彌尼去接機,而是自己過來,行李先搬去了道爾的住處。道爾看到他指揮著仆人整理行李, 喊了聲停,對上綾辻疑惑的目光, 道:“你要住在這里?”

    綾辻:“……那我自己找房子?”天降喜事?

    “想多了, 你才十五歲,需要監護人。我的意思不是說不歡迎你, 我當然很歡迎你愿意來陪我, 可是……你確定?”

    綾辻抿了抿唇, 道:“如果亞彌尼有意見,我可以說服他。”

    “親愛的小基托,你必須知道, 我是個黃金單身漢。而我住在這里,發生在房子里的事情,就算沒有親眼看見也能夠猜測個八九不離十。”道爾猶豫了一下, 還是果斷的道,“我并不想半夜突然被你們的動靜吵醒, 更不想知道你們用了多少個姿勢一次多少時間, 這很不友好。”

    “阿瑟——!您明明知道我對亞彌尼他……”

    “哦我的小甜心,我當然知道, 畢竟你現在才十五歲,在小尼爾眼里就是個剛脫離尿布沒多久的小屁孩,他不可能對你有那種興趣。但你也知道的,他對XP的原則就是沒有原則, 而那種事并不只是指做到最后,像吻和撫摸……”

    “都愣著做什么!收拾好, 去亞彌尼那里!”綾辻及時打斷他的話,他不想和這些腦子里都是廢料的大人說話,在關上門前,還惡狠狠的說,“你失去我了,阿瑟!你失去你的小基托了!”

    道爾足足站了一分鐘,才緩緩的坐回原先的椅子,繼續喝起了紅酒,嘴里咂咂有聲的說著:“哎,真可愛。”

    難怪小尼爾這么喜歡逗他,臉皮真是太薄了,嘖嘖嘖,亞洲人呀……

    年輕人,臉皮還是厚一點比較好哦。但凡有一次,只要有一次你順著大家的話題騷一下,都不至于被人一路調侃到現在。

    道爾是故意這么做的,有綾辻盯著亞彌尼,那小子又不能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直接把綾辻掃地出門,那不就被絆住了么?小家伙,別以為出了師就萬事大吉了,師門互坑是傳統藝能。

    綾辻到的時候是亞彌尼來開門,他當時在刷牙,白色大背心搭配一條過膝寬腳褲,踩著一雙夾趾涼拖,若不是年紀對不上,和街頭公園搖扇納涼的退休老爺爺也差不離。

    一邊刷得滿嘴泡沫,一邊和衣冠楚楚的綾辻干瞪眼。

    綾辻雙手抱著見崎鳴,面無表情:“你為什么這個時間點刷牙?”

    早上十一點二十三分,以亞彌尼的作息他早就醒了。

    亞彌尼隨手抓過衣帽架上不知道是誰的圍巾擦了把嘴角的泡沫,道:“當然是為了給我可憐的被掃出師祖祖家門的小師弟一個熱情的香吻~”

    才怪,剛吃了真里子送過來的韭菜餅,嘴里有味道。

    “滾。”綾辻一把推開他,反客為主的吩咐著身后的仆人,繼續在道爾家中未完成的整理行李之行。

    因為這回是長住,綾辻慣用的生活物品也都帶過來了。放假在家的夏油杰和五條悟看著一列隊的仆人扛進來一個個大箱子,各種精美的器具,從大件的擺件,到小件的餐具杯具等,一個個分門別類的規整好放入柜中。

    夏油杰看著一個個都寫著‘我很貴你賠不起’的用具,有點腿軟。“這個家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樣子了。”和悟不能盡情的打鬧了。

    五條悟絲毫沒有有錢人的自覺,也心有余悸的點頭:“那套餐具一套兩萬英鎊,乖乖,小基托是真的有錢啊。”看起來應該是別人送的,沒點人脈可買不到。

    “那些是什么?”夏油杰又問起了被小心翼翼抬進電梯的一個個保險箱,心里猜想該不會里面藏著金銀珠寶吧?

    “是人偶。”亞彌尼已經快速漱口洗完臉回來了,劉海還在滴著水。“這小子夾帶私貨,給我的臥室裝修時,給自己留了一大片的地方放人偶。”

    “我這是有備無患。”綾辻坦然的道。

    “房間還有很多,你可以……”亞彌尼示意他可以不用和自己住一間。

    已經上過一次當的綾辻,才不會信他的話。“呵呵。”

    亞彌尼:……不,我是真的想過把七樓留給你一個人住。

    既然綾辻不愿意,亞彌尼聳了聳肩,就當做自己什么都沒說。并心里下了個推測——這小子果然對我有那個意思!

    綾辻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比如一個人獨享一個大平層的快樂,比如他那個在無良大人那邊已經見底的風評。在道爾那邊受到的氣還沒全消呢!

    仆人自然是不住在這邊的,他們當然想留下來,但綾辻不答應,只想讓他們回英國。副管家期期艾艾的說:“您身邊總得留幾個人服侍,萬一半夜口渴怎么辦?”

    “我有手有腳,自己會倒。”

    “洗澡……”

    “我十五歲了,已經是個大人了。”

    副管家還是不放心,他們這些仆人‘苦熬多年’總算是體會到服侍小主人的快樂,然而這種快樂未免也過于短暫。最后還是好說歹說,留了幾個下來專門給綾辻打理人偶和衣物鞋子等,這些人會附近找地方住,才結束了這種類似家長第一天送小朋友上幼稚園的場景。

    臨走之前,副管家大著膽子對亞彌尼說:“大少爺,小少爺年紀小,還請您多費心。請對他溫柔一點。”

    亞彌尼回以一個標準的貴族式假笑:“你在教我做事?”

    一句話成功的將周圍的溫度降到了冰點,副管家帶著一眾仆人麻溜滾了,那背影就像后面追著幾百只猛犸象。

    ——要命,小少爺這朵嬌花,未來還不知道被大魔王怎么摧殘。

    綾辻姿態優雅的坐在自帶的高級雕紋沙發紅椅上,風格和客廳的平民風格格不入,但他并沒有評擊這里裝潢的品味,對于綾辻來說,他是加入進來的,沒必要搞得太特殊。

    雖然家里的仆人搞得他好像多精貴似的,但綾辻本質上并非一個難相處的人……大概?

    被兩名最強術師盯著很不自在,他冷著臉,眼神更冷的說:“有什么事么?”

    “沒有。”二人搖頭,五條悟先說,“小基托長高了,我記得你當時還在我這里。”他比了一個腰的位置,讓綾辻不受控制的挑起半邊眉。“現在都快比小老板還要高了。”

    “小老板好像從去年開始就沒長高。嘖嘖嘖,不是說外國人都挺高的嗎?他這是變異的吧。”夏油杰搖頭嘆息。

    綾辻看著這兩個一搭一唱,甚至用亞彌尼的身高開始唱起自編的歌謠后,問亞彌尼:“你是怎么忍受得了這兩人的?”

    亞彌尼:“……一開始沒這么嚴重。”我也不知道他們DK期如此漫長,明明都提前畢業,在咒術部當起了社畜老大,卻越發不著調了。

    綾辻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根結所在——就是你太縱容了,才會把他們慣得越發蹬鼻子上眼。

    亞彌尼就是那種容易把家里人慣得無法無天的家長,他對家人的底線非常低,只要不是涉及原則問題,就算你爬到他頭上,他也不會和你計較。

    當然,要是真的惹惱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你準備開個偵探事務所?”亞彌尼問。

    “看來你已經找到合伙人了。”綾辻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冷笑道,“是誰?我猜猜……哦,那位銀狼先生。”

    “看來你的情報網比我想象中的大。”亞彌尼笑著湊過去,一把將這個和自己身高沒差多少的小子舉起來,他的力氣很大,做這種事輕輕松松。

    綾辻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好在亞彌尼只是跟他開個玩笑,很快就將他放回椅子上。側坐在右邊的扶手,說道:“你還差個助理,你都沒有慣用的助理么?”

    “不需要,我可以重新教育。”綾辻對此很自信。

    不聽話,也會教育到聽話為止。

    夏油杰不知道他們在打什么啞謎,只覺得綾辻的性子好像也不一般。對五條悟小聲的咬耳朵:“他說的是調/教吧?咿……有點可怕哦。”

    “你對亞彌尼的師弟是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這小子可壞得很,是抖S啊。小心點別被他抓到小辮子,會被使喚得見不著北。”五條悟好心的提醒著。

    師兄弟倆直接無視了這兩人,綾辻說:“既然是要開異能組織,這邊有什么法律程序要走?”

    亞彌尼隨手給自己倒了杯紅茶,聽了這話想了想:“你是說異能開業許可證么?確實,和國現在也開始搞這套了。”

    政府會在考核過資質后,對民間異能者的組織發放異能開業許可證,第一個如此施行的是英國,后來其他的國家也陸續展開。和國算是很晚才推出這項政策。

    無他,首先本土的異能者,基本能用的都被招納進和國,而那些不想做公務員的,要么就是安分得就當自己是個普通人那樣生活,要么就是跑到橫濱或者國外去創業。

    而橫濱,怎么說呢,來這里的異能力者基本都會選擇找個組織投靠,那些組織自然不會是合法的,有些還是國外的組織。

    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很多異能力者比起自己做老大,更喜歡去別人手底下打工,自己承擔風險創業什么的,不是他們能想到的第一個選項。

    如果不是夏目漱石的話,福澤也不會想到開一家異能公司,或者說……偵探社。

    綾辻略加思索:“有銀狼出手,得到這張許可證不難,也省了很多事。”如果是他自己開一家偵探事務所,這邊的特務科肯定會卡住程序,就多了點麻煩。

    想了想,又露出一個玩味的淺笑:“看來助理也不用我自己去招募了。”

    而不管派來的人是誰,對他都一樣。不過是重新開始教育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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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包括織田在內, 其他人今天都要上學,少了大廚與謝野,五條悟直接pass, 亞彌尼和夏油杰的廚藝水平也就是僅能糊弄下人,而綾辻今天第一次正式入住, 自然不可能讓他做飯——主要是夏油杰和五條悟都不覺得他會做飯。

    最后, 理所當然的,喊真由子那邊送了一桌子菜過來。綾辻上桌的時候還奇怪:“那個所謂的世界第一名偵探呢?”

    他裝得挺像樣的, 就是嘴角的笑意嘲諷濃度過高, 輕易暴露了他的心思。

    “自從知道本格流派創始人是你后, 他就說自己要閉關,寫出比你更好的本格派推理小說。”亞彌尼往嘴里塞了一塊肉,含糊著道, “看樣子很認真,說不準真的能寫出來哦。”

    綾辻有點驚訝:“我就不提為什么他沒推理出‘本格鳴’是我的筆名,為什么他也寫本格流的小說。”

    綾辻還以為以亂步的驕傲, 會選擇自己創立一個新流派。如今推理小說的流派很少,亂步想要創立一個新的, 以他的聰慧其實并不難。

    “他對本格流專注于邏輯推理, 讓讀者能身臨其境的參與推理過程、與主角共同猜測犯罪者身份的寫法很是喜歡,他性格就是那樣, 只要是喜歡的事物,就算是出自你的手他也不會推翻否定。”

    “畢竟他的座右銘是‘我若安好,萬事大吉’呀~”五條悟壞笑道,“而且用你創立的流派, 寫出能夠打敗你的小說,也是動力之一吧。”

    綾辻輕哼一聲:“那我拭目以待。”

    并悄悄的在自己近期的計劃表里添上寫新小說的事項。

    用過餐后, 夏油杰被打發去洗碗,因為廚房有洗碗機,也就是沖一遍水把餐具放進去就行。過沒多久,亞彌尼聯系的福澤也登門了。

    綾辻領著福澤,兩人去樓上藏書室的內置小書房里聊了約兩個小時,不僅確定了新公司未來的理念,連困擾了福澤許久的偵探社名字也給確定下來。

    “武裝偵探社?”亞彌尼覺得這個名字挺有意思,“是誰想出來的?”

    “是我。”福澤道,“畢竟偵探社里目前唯一的,甚至很長時間內,偵探就只有綾辻君一人。如果以單純的偵探社方式命名,會將其他社員的作用削弱,這與我創立這個會社的理念不符。”

    畢竟是異能組織,偵探確實很重要,其他的調查員等的存在也很重要。

    綾辻沒有意見,這個會社算是他們合伙開辦,并非獨屬于他一個人。而且福澤的話也很有道理。

    有了綾辻,會社的啟動資金就不再是福澤的煩惱,也不用找亞彌尼借錢,由綾辻出錢,算是入股。而福澤則是提供人脈,還有負責對外商談的事項,就連社長的職務也是由福澤承擔。

    這樣也算是分工明確,綾辻只要做好他的偵探職責,不用處理麻煩的人際關系。恰好,綾辻也不是很喜歡這種和他人周旋的事務,但好歹是個會社,有些人情往來是不可避免的,福澤愿意承擔這個重任,綾辻很滿意。

    但其實……福澤他也不想干這個。可也只能硬著頭皮干了。

    綾辻是真的有錢,他在歐洲時,接案子都是要付他酬勞的,且價格不低。加上小說、論文、座談會等收入,自己也做著投資理財,他所開的那家公益性律師事務所也經常得到外界的捐款,負擔不大。如此,即便不用算上包括亞彌尼在內的長輩給的零花錢,他自己也算得上是個小富豪。

    既然有錢,又是自己有股份的會社,綾辻大手筆的買了一棟新建不久的五層商務樓,商務樓位于橫濱的中心區,離警察局和英國大使館的距離都不算特別遠,治安有保障。

    然后,就是聯系工程隊開始做改造。像辦公區之類的還好,他自己的辦公室鐵定要按照他的品味來裝修,綾辻甚至還準備建一個小人偶室,將自己帶來的人偶分一些放過去。

    被亞彌尼制止了。

    “我建議你不要這么做哦~我預測~你們以后遇到砸場子的人肯定不少~你那些寶貝人偶雖然都投了巨額保險,可萬一損壞了,你會拿到賠償就善罷甘休嗎?”

    綾辻:“……不可能。”

    于是他提出了將地下室分塊地方給他,反正地下室并非是貼著地面建造,而是隔著七八米的土層才挖掘出一個大空間。他完全可以開出個比他在貝克街220的那間人偶室更大的房間。

    以前五條悟還求過亞彌尼給他用這種方式造一個大房間,被無情否決。而輪到了綾辻……

    亞彌尼吃著花生米,一邊往上拋一邊張著嘴接著吃,沒回應。綾辻抽了抽嘴角,瞪了一眼仰著脖子準備看熱鬧的五條悟和夏油杰,拉著亞彌尼到了廚房,關上門。

    為了預防五條悟的六眼,他站在背對著對方的角度。然后……雙手輕輕的扯著亞彌尼的衣角,摘下擋住眸色的墨鏡,浮翠流丹的紅眸暗藏期待卻又帶著怕被拒絕的些許局促,微微的咬著下唇露出半截貝齒。

    亞彌尼神色如常的與他對視,足足兩分鐘,等綾辻都快撐不下去要眨眼的時機,他才心滿意足的給了他一個擁抱,臉頰蹭著對方的,笑吟吟的掐著小嗓子說:“好的呢~”

    啊啊啊比阿加莎和道爾形容的更加可愛——!

    而且這還是金發小美人的撒嬌攻擊,攻擊效果加成出來的何止是雙倍啊!

    綾辻打鐵趁熱的要求:“那我可以在臥室加多一張床……”

    “想P吃呢。”亞彌尼直接否決了,看綾辻眼里的眸光黯淡下去,看起來還想再撒嬌一次,他捏著下巴想了想,慢慢的湊過去,冰涼的一雙薄唇,蜻蜓點水般的印在他略帶水光的唇瓣上。

    綾辻:???

    綾辻:!!!

    亞彌尼身子后仰,退開兩步,單手揉了揉他的發頂,用柔得能掐出蜜汁的語氣說:“乖~你還小,剩下的等你長大了再做~”

    就拍拍屁股的開門往外走,無視五條悟吹口哨加豎大拇指的動作,哼著小調準備出門去貓咖享受一下成年人的rua貓快樂。順便邀請了福澤。

    雖然福澤有貓厭體質,但人家開貓咖的,生意上門,店主也不可能將客戶往外推——福澤可以隔著單面玻璃箱,近距離的觀察著里面的小貓咪。

    雖然rua不到,可好歹能看到,福澤也算是滿足了。

    至于廚房里的綾辻……足足石化了一個小時無人問津。

    在阿加莎那邊享受著眾星捧月的待遇時,這種無人搭理無人安撫,只能自己治療內傷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可他現在來到橫濱,剛拒絕了副管家苦苦哀求讓他留幾個仆人在身邊貼身服侍的請求,因此……他也只能過上這種靠自己撫慰心傷的生活了。

    可他今天才來第一天,這種天與地的落差感,也有點讓綾辻受傷。

    更讓他受傷的是——亞彌尼那個混蛋果然對我有企圖!實錘了!臭不要臉的,他什么時候開始的!別是剛見面的時候就存著這種變態的打算吧!我當時才十歲啊!你竟然玩養成!

    但不管現實多么艱難,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又羞又憤的綾辻,開始了在亞彌尼的臥室打地鋪的生活。每個躺在地鋪上雙手抓著被角瞪眼看著高高的拱頂天花板的夜晚,都是他當年太天真,被亞彌尼這個混蛋輕易拐跑時付出的代價。

    而他不知道的是,獨占一張大床的亞彌尼,心里也不太得勁。

    ——不會吧,竟然是這么紳士風度的性格嗎?

    ——就算你對我有企圖,就是在一張床上睡個覺而已,又不會少塊肉,我不會介意的啊。

    ——靠,這么認真的嗎?他接下來該不會要正式追求我吧?咿……親親也就罷了,對這種小屁孩是真的下不了手……

    亞彌尼抬起自己的右手,又抬起自己不常用到的左手,認真的思考。

    人有兩只手,分他一只好像也不是不行。

    等武裝偵探社正式掛牌經營時,綾辻已經習慣了現在這種靠自己的生活。哦,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辦法,不僅成功使喚上了太宰和中也,還成功讓與謝野對食譜重新做了調整,折磨了大家幾年的清淡伙食,終于可以扔進記憶的垃圾箱里。

    與謝野在被大家追問的時候,還哼聲說著:“我有什么辦法,人家一個大少爺,還是小老板未來的男朋友,我總得給他點面子吧。”

    而且這幾年市面上出現的新的營養類書刊中,也強調過以前倡導的清淡伙食是不科學的,會影響青少年正常發育,人還是要多吃點蛋奶肉才行。

    說得有理有據,甚至把島國千年文化中存在的‘魚肉就是葷肉’的觀念給否定了。

    想到小老板一年來沒長過的身高——這也是綾辻用來評擊與謝野飲食觀念的重要比照對象——與謝野很心虛。

    心虛到有一段時間里,都不敢去看亞彌尼的眼睛——夭壽了!小老板長不高竟然是我的鍋!也對,他是外國人啊!外國人都是吃大量肉蛋奶長大的,我不能拿島國的那一套去套用在他身上啊!我們人種都不一樣啊!

    亞彌尼家里的風波暫且不提,開始經營的武裝偵探社,也開始招募員工。綾辻毫不客氣的將留在這邊的幾個仆人全部招了,讓他們承擔起事務員的工作——負責做一些文職。

    而特定條件必須是異能力者(除非對方有福澤那種武力值才可放開條件)的調查員,則是由福澤來招募,而且會社里還制定了一套完整流程的社員考核,如果沒能通過考核,就不能成為正式員工。

    而第一個來應聘的人,還是個十四歲少年。小小年紀就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長相斯文清秀,氣質早熟沉穩,嘴角下一顆黑痣分外顯眼。

    ——坂口安吾。

    綾辻和福澤作為面試官,坂口安吾坐在了隔著一張桌子的椅子上,與他們兩個面對面。

    坂口,渾身僵直。他本來是不緊張的,但是……為什么他臥底的任務目標——殺人偵探用一種像是看到好玩的玩具的眼神看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眼神還帶著‘你也有今天’的惡質意味!——

    作者有話要說:

    三次元,亂步是本格流派創始人,綾辻是繼承他的基礎上開創了新本格流

    而這里,他們顛倒了2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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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畢竟是武偵社第一天開業, 當天下午亞彌尼就提著一包甜點去找綾辻喝下午茶。

    不管外面是刮風下雨還是下冰雹,作為英國出品的人怎么能不喝下午茶呢?把三層金屬盤架擺好,擺上精致的小點心, 再配上一壺熱騰騰的紅茶,就能掃去大半天的疲憊。

    但今天的亞彌尼, 沒有多少喝茶的心思。他的視線停留在了辦公室里舉著打掃工具, 矜矜業業做衛生工作的少年。

    少年穿著一套傳統的英國女仆裝,黑色的蓬蓬裙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蕾絲邊大圍裙, 裙擺落至腳踝, 頭上頂著三角白帽, 那副麻木呆滯的仿佛失去靈魂的神色,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就算他穿著女仆裝,也能從他一馬平川的胸膛看出, 是個男的。

    亞彌尼:“……這誰?”

    福澤低頭喝茶吃點心,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聽到。綾辻接過一旁的仆人,也就是現在的武偵社事務員之一的科爾遞過來的紅茶, 先是抿了一口,才說:“是新來的清潔工。”

    福澤:“……他應聘的是調查員, 可是他沒通過綾辻君的入社考核。”

    科爾適時的開口:“回大少爺, 這位清潔工先生在考核失敗之后,大受打擊, 他身世非常可憐,父母欠下了一大筆債務連夜跑路,為了還債他不得不輟學出來找工作,可是工作不好找, 如果我們這邊不收下他,他只能自甘墮落去當黑手黨了。”

    說著,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小少爺太心善,同情他的遭遇,就大發慈悲的留他下來打雜。”

    一邊的坂口安吾:“……”幸虧之前洗白檔案的時候加了這段狗血的身世,不然這個任務就徹底失敗了。

    但他一個堂堂名牌大學提前畢業的天才少年,萬馬過橋擠破頭腦才考上公務員,本以為是人生巔峰的開始……卻沒想到高光時刻去得如此之快。

    嚶……哪有考核是考急轉彎的,問題刁鉆不說,還有時間限制,比世界搶答大賽還要離譜,而綾辻行人……他就是個魔鬼!

    前一秒笑吟吟的說可以讓他留下來做清潔工,也允許他下個月重新再考核一次……但為什么是穿女仆裝!而那三個事務員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竟然還想逼迫他化妝!

    一道高光從上而下打在了跪在地上擦地板的坂口安吾身上,蒼涼悲愴的輕音樂做背景,把他瘦小的身軀襯托得就像是童話里的灰姑娘一般可悲可嘆。

    坂口:“……音樂和打光我忍了,能別撒花瓣么?我剛擦完的地!”

    抱著籃子撒花瓣的事務員恍然大悟,連忙把籃子放到一邊。另外一頭扛著錄音機和手電筒的事務員,像幽靈一般的溜走。

    坂口:“……”啪嗒啪嗒的眼淚落在地板上,擦也擦不完。

    亞彌尼摸了摸胸口,綾辻問:“你怎么了?”

    亞彌尼說:“我心痛。要行人呼呼才能好。”

    綾辻,綾辻拒絕和他說騷話。

    而另一邊,結城信一在散發著冷氣。冷氣跟不要錢一樣,整個室內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條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結城大人,您怎么了?”

    結城說:“把森鷗外這個月的獎金全扣掉。”

    條野哦的一聲,也沒問理由,就把這件事寫進了今天的事項表里,準備待會和財務部說一聲。

    結城手里拿著筆,眼睛看的是面前的電腦熒幕,腦子里想的是森鷗外的一百種死法——坂口安吾的異能是墮落論,是這一屆成績最好的首席生,天賦也不錯,只要稍加打磨就會是個合格的社畜工具人。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想得再好,也比不過森鷗外出歪招,他竟然將坂口安吾派到武偵社做臥底!

    做臥底本身不是什么問題,但千不該萬不該把人送到行人面前去啊!那小子估計第一眼就看出了坂口安吾是特務科派來的臥底,至于是怎么知道的——他殺人偵探的名聲這么響亮,就算有福澤替他背書,他與阿加莎、道爾的關系也注定了他的立場不明,如果特務科不派個臥底來監視一下才不正常。

    可為什么是派坂口安吾!你們特務科是找不出其他的人選嗎?!你找個十四歲,連三觀都沒有完全塑造成功的少年人,去白送!

    坂口能力那么好用,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動心,加上又是特務科派來的人,就憑他那個實踐和天賦并行培養出來的調/教手段,他不把坂口策反成優秀助理、雙面間諜、合格仆人等,才怪!

    這一送進去,想要把他接出來就千難萬難了!

    他這里是真的很缺能人的好不好!

    結城,摸了摸胸口,悶悶的。

    但森鷗外那邊也覺得委屈,因為派坂口去臥底并不是他一個人決定的。先提出來的是辻村局長和種田副局長,他們原先是打算將坂口派去港口黑手黨臥底,也叫做刷資歷。臥底這種事,対于特務科這種秘密機構而言,是刷資歷上位最快的路。

    他們看好坂口,可少年人嘛,總是得放出去磨煉一下才好用。恰好他這個年紀和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津島差不多,天才少年之間是有吸引力的,以坂口的能力想要入対方的眼并不困難——畢竟坂口他的檔案里雖然是輟學,可他確實是靠自己考進了東京大學這個名牌大學啊!

    有學歷在,升職的速度要比一般靠著武力刷業績的武斗派要快多了!

    而且他們也不是想那么快就將人派過去,總得先內部培養幾個月,可誰知道殺人偵探竟然跑到橫濱來了,還和銀狼開了一家武裝偵探社,這樣的人如果不放個信得過的人在里面盯著,可謂是寢食難安。

    雖然條野之前的話在會議里出了效果,但作為上位者,尤其是像這種性格多疑的上位者,辻村局長対綾辻的能力非常忌憚。她的理由也站得住腳——綾辻和鐘塔侍從的關系太近了。

    就算他是和國人,但和國建國的時間太短,対方那段時間都在英國,誰知道有沒有被西方那一套腐蝕思想,派人監視他也是一種非常正常的手段,不管是森鷗外甚至是領袖大人,都不會有異議。

    而內部挑來挑去,最后還是決定把坂口截胡了派過去。

    理由有兩個,一個是港口現任的咨詢偵探江戶川亂步是個能一眼看穿真相,不是異能者卻勝似異能力者的超級天才,坂口進去后誰知道會不會被対方看穿身份,那就徹底折進去了。

    另外一個則是,坂口的年齡也同樣與綾辻行人相仿,兩人就差一歲,而武偵社現在才剛剛創立,正是人手短缺的時候,非常容易就能站穩跟腳。

    說出第一個理由的時候被森鷗外嘲諷了:“既然知道很有可能被江戶川看穿臥底,為什么你們之前還打算把他派過去?不是自相矛盾么?”

    種田副局長說:“所以我們原打算是晚一點,找一個最適合的時機,萬事俱備之后再派他過去。現在不用了,比起一個本地的非法組織,武偵社那邊更要緊。”

    港口黑手黨只能算是橫濱中,隸屬于本國人開辦的非法組織中最大的那一個,但橫濱現在還有很多國外的強大組織,港口的作用并沒有那么大,派坂口安吾過去臥底,相當于找一個不大不小的組織讓他磨煉一下專業技能罷了。

    如今有了殺人偵探,那就不一樣了。坂口安吾的臥底任務等級一下子提高了好幾個級別,如果他能夠成功的從武偵社里脫離出來,回到特務科之后那就是職位三級跳。

    高風險也寓意著高收益。

    森鷗外內心里其實也贊同這二人的想法,而且既然坂口自己都沒有意見,也就沒有發表意見,將這件事上報。

    一群骯臟的成年人,輕輕松松就把一個十四歲少年的未來給決定了,并美其名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是看重你才會給你這個機會’……

    這些光鮮的話語還真的將初步踏入社會的坂口安吾給唬住了……然后他考核失敗,成為了一名穿著女仆裝的清潔工。

    坂口安吾后不后悔不知道,知道他成功留在武偵社的特務科上層則是很滿意。雖然和他們預想的有點出入,但能夠進去就是一件好事了。

    結城信一:“……”不,我不滿意。

    但他不說,人都到了綾辻手里了,現在再要回來,即便是対方不知道自己只是亞彌尼的念力體,作為一個師兄,從師弟手里要人也很沒格調。

    而且,還很沒面子!

    眼下還不到發作的時機,因為坂口安吾進去的時間還太短,等日子久一點了,那些腦子只有白送的混蛋終于意識到不対了,那個時候發難效果才會更好。

    嘖,一個兩個,都得再教育。這口氣,還是只能夠暫時憋住。

    結城想了想還是覺得不痛快,最后還是讓條野把那三個人今年的獎金全部扣個干凈!至于理由……隨便找一個!

    可到底還是覺得不解氣,從來不愿意吃虧的結城咬著牙思索了一下,吩咐條野:“去,把他們三個人的個人資料找來。”

    不是喜歡白送嗎?送別人家的孩子不心疼是吧?那自己家的孩子被送出去了,也不能雙標,懂?——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一版文案出來了!打死不改了!啊,我自己弄了個新封面,大家隨便看看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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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中也和太宰的成績都很不錯, 才十歲就跳級到六年級,他們還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從國中跳到高中,再考入大學——綾辻十五歲就已經大學畢業, 還在進攻碩士學位,這件事著實將兩個不服輸的人刺激到了。

    兩人在學校的人緣都不錯, 放學經過校園時, 籃球部的部長喊住了他們。

    “中也,這個周六我們學校的籃球部和擂缽學院的有一場比賽, 你要不要參加?”

    中也一臉納悶的說:“你在開玩笑吧, 我上去不就跟作弊差不多嗎?再說了我還趕著回家做家務呢。”

    “這哪里算作弊?對方的部長昨晚特地打電話到我家, 說他們請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外援,也是異能力者。”部長比中也更郁悶,“而且你為什么要做家務, 家里沒請傭人嗎?”

    這里是私立貴族學校,有錢子弟眾多,在他們的想法里, 就算沒請傭人也輪不到他們這些孩子做——作業那么多哪里來的時間做家務?

    各大院校雖然也有設立各種社團,但跟前政府時期的火爆程度不能相比, 參加社團之人都是有成績要求的, 一次不合格直接退部。

    這也一定程度激勵了那些天性熱愛運動的少年少女們發憤圖強。

    太宰插嘴:“因為做家務有工資啊,這個數。”他比了個手勢。“加上啾也的異能非常好用, 一下子就干完啦輕輕松松~”

    部長看到他那個手勢,嘴巴張成了圓型,恍惚著說:“你們家真有錢啊。”他現在非常贊同中也回家的想法,“那你們趕緊回去吧, 這么多錢傻子才不想拿呢!”

    都比得過大公司正式職工一個月的工資了,對于這個年紀的人而言, 是一筆巨款。

    雖然嘴上應了,但兩人和與謝野在門口碰面的時候,神色還有些憤然。中也氣呼呼的說:“芥川那小子太過分了,明明之前說好的家務換我來干,他竟然半途劫道,我就只能拿到一半!”

    太宰也點頭:“沒錯沒錯,太過分了,還搞惡性內卷!”

    與謝野瞥了他一眼:“你瞎附和什么,你又沒干家務。”

    太宰理直氣壯的說:“因為啾也的錢就是宰宰的錢啊!宰宰的錢還是自己的錢!”

    中也,沒好氣的揪了把他的頭發:“你少說兩句吧。”什么你的錢,想P吃呢!那是我的,存著以后買機車的!

    與謝野在六月份的時候就卸下了家里的家務活,只負責做飯。家里的和果子店已經關門了,現在出品的和果子都是直接通過夏油杰之手轉賣給咒術部,夏油杰在中間賺差價。

    而治愈系能力的珍稀,使得與謝野接外快接到手軟。她一般都是接術師的,術師的受傷率很高,而給他們療傷咒術部會給報銷,雖然錢是比不過自己私底下接單多,勝在穩定。

    本來咒術界有個家入硝子,但家入硝子被政府截胡,轉而去獵犬基地上崗,想請她得提交申請,雖然手續并不復雜,但術師們懶得跑一趟。反倒是與謝野這個異能力者頂上了她治療師的位置。

    中也早就覬覦與謝野的清潔工身份,除了小惠年紀太小,家里就他一個人沒外快,平時都是跑跑腿賺點零花錢,這錢還得養他外面的大哥,可拮據了。

    但萬萬沒想到——憑空跑出了個芥川。芥川不要工資,只要能讓他看藏書室的書就行,而且芥川的異能……比中也的異能好用多了!

    中也打掃時會重力控制不好,把房子里的家具擺得亂七八糟,可芥川他沒有這種煩惱……他打掃起來快且干凈,死角都包括進去,一人頂得上一個組的清潔工!

    五條悟都感慨如果以后芥川開清潔公司,生意一定很好,而且他不用請員工,穩賺不賠。

    中也頂多就是嘴上抱怨,沒真的擠走芥川的意思,他內心也很佩服這個格外努力的孤兒,雖然他住在孤兒院里,又上了學,溫飽有保障,但對知識的渴望也讓外人看了頗為感慨。

    芥川前陣子還說,他也想試著寫小說,因為織田寫小說賺到錢了。

    今天沒有下雨,三人在路上閑聊著歸家,半路上中也被人喊住。

    一個看起來跟中也差不多大,雙手插兜看起來流里流氣的少年走過來,對中也說:“喲~還記得我嗎?”

    中也對他的臉還有點印象,想了想才記起他的名字。“白瀨?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對于外人,中也的態度有些冷淡,白瀨也沒在意:“你最近很久沒去鐳缽街了。我之前還邀請過你加入我們的未成年自衛組織。”

    “我也拒絕了。”

    “自然,和我們不一樣,你日子好過著呢。”白瀨看了眼他身上的校服,這種私立貴族學校的校服穿起來給人感覺就不一樣,更不用說中也的書包和鞋子,脖子上戴著的chocker都不是什么廉價貨。

    中也不是很想和他多聊,他以前會去鐳缽街是因為那里魚龍混雜,有架打,現在鐳缽街已經大變樣了,不僅有了學校和孤兒院,還建起了居民區跟商業街,政府儼然準備將它特殊的地理環境打造成橫濱的特色一景。

    之前聚集在那里的黑戶和通緝犯也都四散而去,有些沒有案底則是登記了戶口成為正式居民。如此,就沒有去的理由。白瀨也曾經是那里流竄的孤兒之一,他集結了很多孤兒,創建了一個未成年自衛組織,取名叫羊。

    本質上就是抱團取暖,他們靠著打劫弱小勉強度日。有一次順手救下了打劫翻車的白瀨幾人,就被纏上了,不管中也怎么拒絕,他們都不肯放棄。

    在他們眼里,中也看到了野心和貪婪。他們看中的是中也的異能,能保護他們甚至能讓他們獲得更多資源的異能。

    “你不用上學嗎?”

    白瀨沒感覺到中也的不耐煩,聳肩笑嘻嘻的說:“我逃學了。學校不適合我,我和幾個同伴搬出了孤兒院,孤兒院吝嗇得很,不給錢還得做手工,頂多讓人吃飽穿暖,規矩還多,還不如自己單干。”

    然而,在孤兒院沒建立起來之前,這些孩子們每天風里來雨里去,求的也不過是溫飽罷了。

    “啾也~走啦~不是說要去買蛋糕的嗎~”太宰癟著嘴角催促,與謝野只是抱著肩站在一邊沒說話。

    太宰最不喜歡別人搶走中也的注意力,而沒辦法,誰讓中也太老實了呢,這種人壓根連搭理的必要都沒有。不過是因為對方也是孤兒,自己又是鐳缽街形成的元兇……可是啊,說穿了和中也壓根沒關系好不好。

    又不是中也自己愿意成為荒霸吐,成為人工異能體的。

    “知道啦,這就來~”中也顯然也并不想再和白瀨說下去,對方兜兜轉轉的硬是不說重點,他可沒有那么多時間跟對方耗。

    白瀨看他轉身就要走,連忙喊他:“等一下!”

    中也這回是真的不耐煩了,語氣也很沖:“干嘛啦你——!”

    事情發生得格外突然,中也愣愣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白瀨雙手握著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上是綠色——上面抹了毒。

    難怪一直把手藏在兜里不放下來!

    白瀨出其不意的襲擊了中也,然而他的表情卻和之前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笑吟吟的,沒有殺氣,更沒有驚慌。

    就跟剛才那樣和中也說話時的表現一樣正常。

    正常到——面前這三位異能力者都沒有發現他的目的!

    “中也——!”與謝野連忙上前一步,接住身體往后仰的中也。中也的抗毒性很低,嘴唇已經染上了一片烏青。

    準備逃跑的白瀨,被太宰沖上前一腳踹上了他的后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太宰好歹是福澤的弟子,雖然他這點武力值在圈子里算是墊底,對付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卻是輕輕松松。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白瀨趴在地上,并沒有做出反抗的舉動,反而像是從夢中清醒了一般,他滿臉恐懼的在地上艱難爬行著,卻收效甚微。

    對著面前幾人的憤怒和殺氣,他凄厲的大喊著:“不關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有人控制了我!沒錯!一直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著殺了他,是他給了我這把刀的!我被控制了,是無辜的!別殺我!”

    太宰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沒理他的求饒,一腳重重的踩在他的手背上:“就是這只手傷害了啾也。”

    他用力的碾壓著,聽到了手骨裂開的聲響,對著哭嚎慘叫的白瀨視若無睹,又將他另一只手也廢掉。

    “夠了太宰!把他帶回去!中也的毒得回去處理!”與謝野滿頭大汗的將中也背起來,那把匕首也被她小心的裝進塑膠袋里——她身上經常帶著幾個密封的塑膠袋。

    眼下的情況并不復雜,白瀨中了他人的異能,而對方的目標是中也……對方知道中也對毒的抗性很低!而且這種毒,除非與謝野給中也來次解剖換器官一條龍,不然很難清理。

    太宰押著白瀨往唐人街的方向走,他們中途還攔了一輛計程車。上車之前,太宰不放心,拍了下中也的后背,眼里閃過一絲深思:“這個異能是能傳染的。”

    并給與謝野也來了一下,好在與謝野并沒有中異能。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場景都通過街道上的攝像頭,被一個人看在眼里。

    處于昏暗房間里的男人,捏著下巴喃喃道:“果然……與老夫預料的一樣,這個小子和港口的新首領有著一樣的異能。”

    津島修治的異能名為斜陽,是能夠消除他人異能的能力。而這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少年,也是同樣的能力。

    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如此想著。

    ——但是老夫的手段,可不只有操縱人心的妖怪而已。

    第86章

    與謝野在路上用手機聯系了亞彌尼, 亞彌尼前腳剛踏出武偵社大門,后腳又折了回去。他看起來和平時并無不同,語氣卻是低了些許:“吶~行人, 給你們個開門紅怎么樣?我要下委托,我家里的孩子被外面的老鼠盯上了, 找到他……殺了他。”

    說著這樣的話語, 仿佛殺人不過是跟喝水一樣輕松的話語。又神經質的低喃著:“不不不,這樣太便宜他了, 不用你動手, 把人抓到就行。”

    屋內人或是冷靜或是畏懼的看著亞彌尼,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猶如實質性的陰暗氣息,能夠輕易的奪走他人說話的勇氣。

    福澤張了張嘴,問:“是誰?”

    “是中也。放學回來的路上被襲擊的。嘛, 晶子應該也通知了保羅吧~”亞彌尼聳了聳肩,說出了一個讓其他人心神震動的話。

    并非是所有人都知道中也和魏爾倫的關系,比如坂口。他差點繃不住自己的表情。

    亞彌尼和保羅·魏爾倫的關系很好, 異能特務科也是有這份資料的,偶爾還能見到兩個人并肩在街頭友好的聊天, 甚至魏爾倫還會請對方吃東西!當然, 沒多久阿蒂爾·蘭波趕來的時候,十有八九就有一陣小騷動。

    兩名超越者就算只是小打小鬧, 造成的破壞力也不是輕松就能掩蓋的。

    以前只是猜想著暗殺王魏爾倫的異能,跟中原中也的異能一樣都是操縱重力,聽這個意思,二者之間還有著出事了必須通知對方的親密關系。

    可是魏爾倫……是法國大使館的超越者!這次襲擊牽扯上了法國!

    這已經不是武偵社的開門紅了, 是橫濱的開門紅好不好!魏爾倫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啊!

    魏爾倫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亞彌尼的家,中也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 他身邊跟著蘭波,此時渾身煞氣,蘊含著風雨欲來的意味,誰人都能看出他現在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那個該死的人類在哪里?”魏爾倫問太宰。

    太宰坐在手術室外的木椅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盯著手術室的大門,眼圈已經通紅了。他的淚腺向來很發達,一想到中也在里面遭遇著什么慘無人道的待遇,眼淚就不受控制。

    他指著放在外面的長椅,那里放著一個黑色的大塑料袋,依稀可以看出是人型。“死了,他自己也中毒了。”

    上了計程車沒多久,白瀨就突然毒性發作死亡,顯然對方在他身上下了另一種毒藥,而且是延遲發作的。這個少年估計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遭遇這種事情。

    沒有人去同情白瀨的遭遇,因為死亡在橫濱實在是太常見了,被牽扯進異能者之間的事件當中,普通人的命就更為不值錢。

    魏爾倫用戴著手套的手,隨意的扯開塑料袋,看到里面那具渾身青紫色,瞪著雙眼死不瞑目、表情猙獰的尸體,臉上的怒色更甚。

    “便宜他了。”

    若不然,他有一萬種方式能夠讓這個襲擊者生不如死。

    魏爾倫本想從對方身上逼問出一些元兇的線索,線索卻先一步斷絕。而這個時候,亞彌尼抱著一臉無奈的綾辻趕到了。

    后面還跟著福澤,還有氣喘吁吁的坂口和另外三名事務員。

    坂口就覺得很離譜,他們坐車都只是勉強趕上了亞彌尼的速度。亞彌尼跑過來,先是看了眼尸體,才把綾辻放下。

    “請開始你的表演吧。”他對綾辻道,“打個賭嗎?我猜你這異能殺不死那個背后操縱的兇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蘭波示意魏爾倫稍安勿躁,搶先詢問。嫂子的心情,和親大哥的心情是不一樣的,雖然蘭波也很生氣——他對中也的印象很好,對方很照顧他家的保羅。

    而蘭波早在之前就知道中也的身份,只是魏爾倫以為他不知道,就沒有多此一舉的言明——捅穿了說不定家里就得多張嘴,多張嘴還沒什么,會影響夜生活的。

    “別把我想得太厲害,現在的橫濱,我的管控力可沒有強到掩蓋每個死角。”亞彌尼攤手,他說的也是事實。

    就算心命師再神通廣大,這么多國際性的勢力,動作大一點都能打草驚蛇,他才不會給別人抓住小辮子的機會。

    但他對唐人街,連同鐳缽街的管控力還是足夠的。

    “我只是聽說之前鐳缽街多了位客人,聽起來有點像妖術師。”

    “京極夏彥?”福澤聽說過這么一個人。是一位非常危險的,精神系異能力者。

    也是個犯下累累罪案,多次被起訴卻找不到定罪證據的,非常狡猾的惡徒。他犯案的手法非常特別,最擅長的就是教唆他人犯罪,卻偏偏每次都能把自己摘出去。

    因此,連想通緝對方都找不到站住腳的證據,可無疑也是個被政府監視著的人物。可他非常擅長反追蹤等技巧,監視他的人往往最后會被耍一頓,甚至有去無回。

    行蹤詭秘的妖術師,傳言說在建國之后就去了國外發展,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橫濱。

    此時此刻,福澤更加能理解夏目漱石的憂慮——這座城市伴隨著各國超越者的入駐,吸引過來的魍魎魑魅也讓這里變成了一個隨時可能會爆炸的火/藥加工廠。

    像類似今日的這種案件,以后恐怕會不少。而武偵社現在還很缺人。

    ——幸虧之前聽了大家的建議,從安保公司改成了偵探社。靠橫濱本地的市警,想抓住京極夏彥就是天方夜譚。

    “不管他是誰,我都會讓他體會到世間最殘忍的死法。”魏爾倫外露的神色盡數收斂,他此時看上去很平靜,笑得格外的溫和,但這不過是火山爆發前最后的寧靜。

    他看起來就像是會不管不顧,直接大鬧一場的模樣。

    亞彌尼道:“冷靜點,保羅。這件事可沒有那么簡單。為什么對方會盯上中也,而且工具是從鐳缽街出來的孤兒,他對中也的性格顯然很了解。”

    中也對鐳缽街的孤兒,雖然不會主動照顧,卻也會多一分耐心。好在他還知道不和這些人牽扯,頂多就是閑錢多的時候會給孤兒院捐款。

    ——也不知道這么老實的性子是哪里遺傳的,也可能受到他本體的人格影響吧。

    畢竟中也是克隆體,他的本體是個真正的人類,一名可憐的兒童,生來就有重力異能,卻因此被綁架,成為了前政府異能實驗的實驗體。

    ——那個垃圾國家并不將異能者當人。

    蘭波點了點頭:“這確實不正常。”

    別人不知道,他和魏爾倫可是很清楚。當初軍事基地爆炸后,亞彌尼就將所有相關知情人全部滅口,資料也全都銷毀得干干凈凈。

    后面也恬不知恥的要價,之前約好了給他們三人一人五千萬美金的落戶安家費,全都被他當成了酬勞收回去。一進一出,就等于半毛錢都沒出。

    中也自己都不知道,他曾經有過一次一夜暴富的機會,被他尊敬的小老板給收回去了。

    “妖術師向來是獨來獨往,而且他是近期到的橫濱,在他背后一定有提供情報的同伙人。”福澤給綾辻解釋了一下京極夏彥的為人。

    但其實綾辻比他知道的更多:“他在美國也犯下幾宗案件,其中一件我被邀請過去破案,被我中途停止了。”

    他的異能并非是一定要找出兇手,只要半路停止推理,就能夠中止異能。那次案件確實有兇手,然而兇手一方面受到了精神控制,一方面他也是被死者逼得走投無路的可憐人,按照該國的司法,對方頂多就是被判個防衛過當。

    但那也算是他和京極夏彥的第一次交手……是個如福澤所說的,極為狡猾的犯罪者。

    “我去鐳缽街一趟,你要來嗎?”綾辻問亞彌尼。

    亞彌尼搖頭:“算了,你不是有保鏢和助理,連仆人都齊全了嗎?”他指的是福澤和坂口,連同那三個從仆人上崗到事務員的人。

    他是很想跟著去,可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況且,偵探破案的那一刻是很精彩沒錯,但中間的收集證據證言什么的過程……

    啊啊啊好麻煩的哦~

    他是那種看電影會直接跳過過程,只看精彩高/潮部分的那種人哦。連結局都可以直接略過的,電影協會見了都得喊打的那種觀眾呀~

    “你們先走吧,我和小保羅好好談談。”說著他已經開始松動筋骨。

    綾辻和其他人還沒走遠,后面就傳來了驚天動地的震響。

    談談是真的,用拳頭談。

    既然對手是那么狡猾的人,而魏爾倫的性格又是‘阻礙的人直接殺死’,如果放任不管的話,說不準會讓背后的大魚溜走。

    哎~可是又能怎么辦呢?誰能夠怪一個弟弟受傷而失智的親大哥呢?尤其這位親大哥他是個虛有圖表的成年人,真實年齡也才7歲而已啊。

    亞彌尼笑瞇瞇的看著面前的魏爾倫,紅色的契文像蛇一般從身體一路滑到他的臉上,讓他看上去就像是臉上長出了紅色的獸紋一般。

    想要讓魏爾倫安靜下來,不認真可不行的呀——

    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本體,那個孩子……我小說里看到的時候還很難過

    所以我把之后16歲時,另一個中也的克隆體劇情給蝴蝶了,那個只能生活在罐子里的少年,太可憐了!最后還死掉了!

    啊啊啊辣雞!辣雞!!!爆炸吧!

    我對白瀨并沒有對方必須死的恨意哦,只是……想通過他表達橫濱現在真的很核平

    ——

    第87章

    亞彌尼和魏爾倫一架打到手術結束。左右打開的手術室門, 與謝野一邊走出來一邊脫外套,像剛做了什么不可言說之事般饜足的道:“痛快~”

    門外的四人愣愣的看著被她扔在塑料筐里的外套和手套等……在滴血水。手術室里的地面更像是剛經歷過一場屠殺,血匯成一條小溪, 一路流進外頭的小溝里……

    咕嚕~是陣陣喉結鼓動的聲音。

    太宰小心翼翼的跨過地面的小溝,雙手抓著門框, 怯生生的探頭朝里面低聲喊:“啾也, 你還好吧?”

    容光煥發的中也坐在手術臺上,雙目無神, 織田正給他披外套。他給太宰一個盡在不言中的淺笑, 太宰秒懂。

    他抽噎著說:“你受苦了~不能放過那個渣渣~”

    中也很贊同, 裹著長外套光著腳丫走出來,一臉燦爛天真的笑容,高亢的嗓音說著:“吶~那個渣滓找到了嗎~?”

    就像是打開了某扇開關一樣, 此時的中也,即便是魏爾倫這個親大哥都下意識的后退兩步。

    ——像極了亞彌尼生氣時的樣子。

    ——果然是亞彌尼養出來的,好可怕!

    鐳缽孤兒院里, 此時正發生一場小騷亂。芥川雙手插著黑外套的兜袋,神色不愉的看著縮在墻角鼻青臉腫的幾名少年。

    這些人都比芥川高大, 卻很害怕面前這個八歲的小孩。

    芥川身后站著一臉擔憂的銀, 和一個局促不安雙手攪動著衣角的白發小孩。

    那孩子看起來也就和銀差不多大,瘦瘦小小的, 一雙眼睛卻是漂亮的金色。

    芥川面如冰霜的說:“在下說過,離敦遠一點。”

    幾名少年紛紛雙手合十告饒,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這是中島答應的,我們沒有強迫他!”

    “對對對, 反正對中島來說又不是什么難事,他上場的話一下子就贏了!”

    “對面可是貴族學校耶, 如果沒有中島支援,我們怎么贏得了!你也是橫濱學校的學生啊,這是關乎到學校名譽的事情啊!”

    “少廢話,對方無緣無故為什么會和你們進行籃球比賽,反正也是你們先挑釁的吧。私底下還開了賭局是不是!這可是院規明令禁止的,做這樣的事是想被趕出去嗎?!”

    “是這樣的嗎?!怎么可以!”被維護的白發少年,也就是中島敦驚詫的喊。

    芥川沒好氣的拍了下他的腦殼:“笨蛋!被利用了都不知道,他們拉你進去不僅是為了贏比賽,也是為了事情敗露把你推出去背鍋,到時候被趕出去的就是你了!”

    中島敦被嚇得面無血色:“不、不要,被趕出去的話我會餓死的!”

    他憤怒的瞪著那幾個臉色慘白的少年,右手握拳,手腕翻轉,儼然變成一只虎爪,爪子鋒利閃爍著銀光。

    見計劃被戳破,領頭一臉雀斑的少年嚷嚷:“芥川騙你的!哪有那么嚴重,你可是異能力者,還是院長的養子,他才不會趕你出去!頂多就是罵你一頓!而且說好贏的話就給你買英語詞典,如果不這么做我們哪來的那么多錢!”

    “沒錯沒錯,你也別裝乖孩子了!院長以前可是黑手黨,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是他養的,才不相信你沒猜到!我們每天除了上學還要做活,一分錢都不給!不這么做哪里來的錢!”

    “你是院長的兒子,就別裝什么好孩子了!”

    “你、你們……不許污蔑院長爸爸!”中島敦氣得咬牙切齒,正要動手,聽到一聲厲喝。

    “住手,敦!”

    領著幾名保安過來的院長嚴肅的道:“我跟你說過,不能隨便對別人使用你的異能!”

    “可是……”中島敦咬著下唇,委屈的埋下頭,一手抓著衣角,一手揉著眼睛,哭聲道,“爸爸是好人,他們罵你,我討厭他們……”

    院長無奈的嘆了口氣,對身后的保安說:“將他們關進禁閉室,今天不許吃飯,通知學校的老師讓他們退部,還有其他參與設賭局的人,全部記大過,再有下次直接趕出去!”

    保安們點頭,不顧那幾個人的掙扎將人捂嘴拖走,沿路看到的孩子指著他們竊竊私語。

    “真是蠢貨,現在這么好的日子還不知足,就那么想出去外面餓肚子嗎?”

    “以前從早奔波到晚還不是照樣沒錢,還要挨餓受凍,一不小心還會被殺。現在不僅不用擔驚受怕,還能上學,真不知道他們腦子在想什么。”

    “這就是老師說的天生賤種吧,犯賤!”

    ……

    但也有不一樣的聲音。

    “太笨了,他沒事去招惹中島做什么?他和芥川兄妹關系那么好,鐵定會給他出頭的。”

    “真討厭,我們又不是外面那些有爹媽疼的幸運兒,在這里就跟坐牢一樣!”

    “上什么學啊,有那個時間還不如讓我去外面打工,浪費時間!那些黑手黨很多不認識字,不也混得很好!”

    院長是個留著齊劉海的中年人,聽著那些孩子的竊竊私語,面色紋絲不動。他抱起哭個不停的中島敦和受到影響也開始哭泣的銀,讓芥川跟他去院長室。

    院長名為中島田山,他原先是另一個小孤兒院的院長,這個孤兒院開辦后,因為收留的都是一些特別環境成長的孩子,政府在調查了國內孤兒院教導人員的資料后,看中了他,特地邀請他過來。

    院長也是一名孤兒,他以前待的孤兒院采取全軍事化的管理,日子過得豬羊不如,等大一點了帶著幾個同伴來到橫濱,成為了黑手黨,后來又回到了長大的孤兒院,和同伴一起接手那里后,收留了一個個和他們境遇一樣的孤兒。

    那個孤兒院真的很小,幾乎得不到政府的援助,只能夠靠自己開墾田地勉強度日。而院長這些教導人員,采取的也是和以前的教官那樣嚴苛的教育手段,在新政府成立之后,這個孤兒院也被列入了重組的名單之中。

    原本院長他們以為是要失業了,卻沒想到因為他們特殊的經歷和教育手段,被認為是最適合接管橫濱孤兒院的人。原先的孤兒院,里面的孩子會被打散分到其他地方,但院長提出了申請,把自己的養子,也就是中島敦也一塊兒帶來。

    中島敦在襁褓時就被父母遺棄,他有一頭和院長相似的白發,對于沒有家人的院長而言,這孩子的到來仿佛就是上天的恩賜,因此給他命名的時候,賦予了對方自己的姓氏。

    中島敦幾乎是院長手把手養大的,這孩子很聽話,很乖巧,身上卻有一個常人難以忍受的大難題——他在睡覺或者失去意識時,會虎化,會無意識的破壞周圍的事物。

    這種破壞力隨著他長大,影響力更深,院長并不知道異能力者的存在,只以為他或許是什么實驗室的產物,為了不讓他釀成更大的災禍,對他的教育嚴格程度是對待其他人的數十倍不止。

    好在后來院長知道了,中島敦是異能力者,而他不受控制的破壞力,是因為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有異能,隨著他長大,對異能掌控力加深,院長的煩惱就不會存在。

    如此,院長將中島敦帶到異能者聚集的橫濱之后,鼓勵他和同樣是異能力者的芥川成為朋友,對他的教導也放松了許多。中島敦年紀小,對院長的依賴心很重,然而也說過……中島敦聽話乖巧,同時他的本性也格外善良——而這個特殊的孤兒院,以上三種特質都極容易被利用。

    像今天這種摩擦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這次是最嚴重的——賭這種事情,是明令禁止的!

    將兩個孩子放在椅子上,院長去倒了三杯糖水,遞給他們。中島敦喝著甜滋滋的糖水,也終于冷靜了一些。

    “敦,你為什么要答應他們,我明明跟你說過,不要和他們幾個接觸。”

    年紀越大的孩子,他們身上的壞毛病更多,而院長接手這里的時間并不長,那些孩子身上的壞毛病短時間內也矯正不了。這些孩子,比他以前接手的要頑劣許多倍,強權并不能真正讓他們心服口服。

    “院長,你不要怪小敦,是我的錯。”銀說出了讓人意外的話,她咬著唇邊結結巴巴的道,“因為我說了,哥哥最近在學英語,所以敦才想著送哥哥一本英語詞典……”

    芥川皺眉,他并不覺得感動:“在下有詞典可以用,亞彌尼老師家里有詞典,在下可以隨便看。”

    雖然亞彌尼沒有收他為徒的意思,然而私底下芥川會以老師稱呼對方。

    “……可、可是你不是將它們抄在筆記本上……抄了好多,上次我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把本子弄濕了,字跡都糊了……”

    “曬干之后也能用,只是模糊一點,在下能認出來。”芥川打斷了他的話,“總之這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事情,下次要是再讓在下知道你和那些人攪合在一起,在下就揍你!還有銀,你也一樣!”

    說完后,他看了眼院長,見對方神色如常,轉而對中島敦說:“你必須搞清楚,我們是異能力者,就算一樣是野草,我們有著比他們更高的起點!他們是嫉妒你,因為你比他們強大太多,以后不管是考公務員,還是找工作,都比他們輕松許多。所以才會一直用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希望把你毀掉!你也不用覺得疏遠他們有什么好愧疚不安的,等長大了離開了這所孤兒院,你們的生活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你們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

    中島敦捧著水杯,低著頭不說話,就在大家以為他聽進去的時候,他猛地起身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握著拳頭閉著眼睛朝他們喊:“才不是這樣!異能力者又怎么樣!普通人又怎么樣!我也沒比他們多兩只耳朵多長條尾巴啊!爸爸和銀也是普通人啊,我才不要和他們一輩子都見不到面!”

    說著就哇的一聲,頂著腦袋上的兩只虎耳,哭著跑出去了,屁股后面還溜出一條虎尾巴,秧嗒嗒的甩來甩去。

    被留下來的三人,面面相覷。銀小聲說:“小敦腦子不好,哥哥你注意點,他現在聽不懂的。”

    重點全都搞錯了啊。而且……你確實比別人多了兩只耳朵和一條尾巴呀。

    院長頭疼的扶額:“他跑不了多遠的,等飯點到了就會乖乖回來。”又說起了另一件事,“芥川君,院里來了幾名客人,指明要找你。他們說是亞彌尼先生認識的人。”

    院長未曾見過亞彌尼,但他知道芥川經常會去對方那里干家務活,換取看書的權力。這一點院長是非常鼓勵的,特別是芥川用付出勞動力來換取看書的資格,而不是不勞而獲。

    在橫濱的孤兒院里,想要不勞而獲的孩子實在是太多了。所以院長才會讓他們天天做手工,甚至帶他們開墾田地做農活。

    既然是孤兒,就不要妄想著過上和外面那些幸運的孩子一樣的生活,越早認清現實才是對他們好。

    芥川聽到是亞彌尼認識的人,連忙整理了一下衣服,還去洗臉梳頭發,才跟著院長去了招待客人的會客室。

    會客室有五人,三名成年人,兩名少年。芥川一眼就認出了綾辻,畢竟他基本每天都會去亞彌尼家干家務,對這個金發少年的印象自然是很深。

    “綾辻先生,日安!”他并著膝蓋,雙手貼著大腿,朝著綾辻一個九十度鞠躬,嘴上大聲的喊著。

    心里則是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師娘日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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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綾辻并不知道芥川內心的腹誹, 他沒有讀心術,對這個不需要糖果鞭子教育(比如中也和太宰)就能隨意使喚的小孩,綾辻不吝于給他一個好臉色。

    “我今天找你是要問點事。先不急, 等科爾回來。”綾辻如此說道。并示意芥川可以先坐著吃點甜的平復下心情。

    這個孩子每次見到他就像是遇到教導主任一樣,會過分緊張。

    芥川乖巧的嗯了一聲, 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啃著對方來時帶的點心, 吃得很認真,仿佛自己吃的不是美味的糕點, 而是上位者的賞賜。

    ——師娘對我真好。

    ——這就是有師娘的感覺嗎?

    院長眨了眨眼, 覺得自己仿佛見到了一個假的芥川。雖然這孩子相比于其他人要穩重懂事許多, 對制定的一系列規矩也會自覺遵守,但從他為了給中島敦出頭就可以將幾個大孩子揍一頓,還當著院長的面威脅中島敦就可以看出來——是個刺頭。

    還是個很頭鐵的刺頭。如果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答應。

    可他現在看到了什么?不喜歡被人命令的芥川,竟然乖乖的聽從這名金發少年的話,在吃點心, 還是小口小口的吃,連一點碎渣他都小心翼翼的捻進嘴里。一邊吃, 還一邊用感恩孺慕的目光偷偷看綾辻。

    科爾是綾辻帶來的三名仆人中偵查能力最好的, 能夠被副管家精心挑選留下來的仆人,自然有著一些過硬的專業技能。比如科爾心細如發, 另外兩名仆人,一人擅長醫術和毒藥理,另一個車技一流。

    擅長醫術是指能直接開個高級診所的程度,車技一流……在軌道上和列車競速也是輕輕松松。

    科爾讓一名教導員帶他去之前白瀨住的房間, 在孤兒院里,除了像芥川和中島敦那種異能力者是兩人一間外, 普通的孩子是住在二十多人混居的大房間里。這倒不是因為院方特別照顧異能者,而是這么多孩子混居,肯定會有些摩擦——異能者和普通人產生摩擦,稍一不慎會出人命的。

    年幼的異能者,像芥川那樣對能力掌控極強的算是特殊存在,最典型的例子是中島敦,他一激動就容易虎化。而芥川跟中島敦被安排在一個房間,也是因為整個院內就只有芥川有能力制住失控的中島敦。

    一開始芥川非常討厭中島敦,覺得他連自己的異能都控制不好,太沒用了。可大約是因為……就算是小孩子也容易對這種性格柔軟又哭包的小家伙心軟吧。

    白瀨的床位還空著,他之前騙了中也,他確實是逃學也離開了孤兒院,但他只離開了不到兩天時間,而且是他一個人。即便他以前是‘羊’的首領,可相比起外面惡劣的條件,孤兒院的環境簡直就是天堂。

    很多孩子會抱怨孤兒院管得嚴,要做活要讀書還沒有錢花,可真正愿意離開這里的人一個都沒有。他們不過是嘴上抱怨著,看院方的人能不能滿足他們的愿望,如此來試探底線。若是換個弱勢一點的院長恐怕早就在這么多抱怨聲中降低標準……帶來的結果便是災難性的,很容易就被這群野孩子逼到退無可退的絕路。

    這也是福利局會將院長及他的同伴都邀請到這邊的原因,能夠在那種困難時期還堅守著崗位,在沒有政府援助和社會捐贈的情況下,沒有通過不法手段謀取私利,為一干孤兒支起一片天地,同時還有著強硬的手腕,是最適合橫濱孤兒院的教導人員了。

    院長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在白瀨離開后,嘴上說著不用管他,其實也希望著對方在外面受到挫折之后乖乖的回來,外面的世界實在太危險了。

    白瀨還算是有點聲望,他留下來的東西被放在一個鞋盒里藏在床底下,并沒有被其他孩子瓜分掉。科爾沒有動鞋盒,而是用戴上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的檢查著他的床位,又收集了一些零碎的諸如掉落的頭發、殘留的指紋等,才檢查那個鞋盒。

    之后,就把東西放進自帶的塑膠袋里,開始盤問起屋里其他的小孩。他是個外國人,身高足有一米九,體格壯碩,盡管是個仆人,在這些孩子面前卻已經是個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因為綾辻是和國人,科爾也說得一口非常標準的日語,基本的讀寫沒問題。但他故意用那種帶著外國人特有腔調的日語,板著臉盤問著這些孩子,并將他們的回答跟神態變化一一記在腦海中,最后他帶走了和白瀨關系最近的兩個孩子,還讓教導人員去把另一個和白瀨關系好的,名為柚杏的女生也帶過來。

    教導人員對此并無意見,對方是得到院長允許的,她自然也會配合。

    在帶著三名小孩,連同裝了小半個箱子的證物前往會客室時,這位看起來格外刻板嚴厲的女性,忍不住的問道:“這位科爾先生,能請問一下白瀨他做了什么嗎?”

    那個孩子算是院里最不服管教的那個,表面服從其實心里格外叛逆,他看不慣很多東西,經常裝病逃學,還會把教科書和學習用品賣掉,企圖再騙一份新的。還慫恿其他小孩向院方提出各種加重財務支出的要求,對手工活和農活也怠慢得很。

    雖然很多事情都是讓其他人出頭,他自己躲在后面,裝得一派無辜的樣子,但這些教導人員是什么人,輕易就戳破了對方的伎倆,還當著所有孩子的面將他做過的事情全部曝光。做到這種程度,他卻一點都沒有反省,在安分了一段時間后,還企圖讓院長安排他做小隊長,負責管理比他更小的孩子。

    被否決后,他就離開了孤兒院。

    科爾沒有無視這位女教導員的話,深邃的眼眸掃過她,連同身后的三名縮著脖子豎著耳朵偷聽的小孩,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他當街行兇,襲擊了一個大人物家的孩子。哦,我是說,那個孩子并沒有死,如果他死了,別說是你們這個孤兒院,就是整個鐳缽街,整個橫濱,都會陷入戰火之中。”

    見到幾人愕然的神色,科爾繼續說:“我可沒有危言聳聽,你們很快就會察覺到了,和國的軍隊應該很快就會入駐這里了吧。他背后有人支使,而如果我家小少爺沒有找出兇手,將他交出去,那我說的事情大概率,不能說是百分百,起碼有九成九會出現。”

    見敲打已經到位,科爾才用一種像是說起今日天氣的語氣說著:“至于那個小子,叫白瀨對吧。他死了。真是個幸運的小子,幕后主使讓他死得太快太輕松,不然……”

    不然什么?

    無人敢問。

    科爾長手一伸,拉住了那個企圖跑掉的女孩子,居高臨下的對著她說:“看來你知道些有趣的事情。”

    柚杏滿臉驚恐,尖叫著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殺我,我只知道他昨天去學校找我,還告訴我他得到了一大筆錢,很快就能帶我們離開這里過上——”

    “我對這些沒興趣。”科爾打斷她的話,一個眼神就輕易的讓柚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那個眼神好冷,冷得像是對準她咽喉的冰刀,輕輕的一劃就能夠奪走她的小命。

    科爾:“有什么話,等小少爺問了你再說。哦,我是說,我家的小少爺不喜歡聽廢話,也不喜歡看別人在他面前一副丑態,把你的眼淚擦干凈,知道什么就先在腦子里過一遍,組織好語言,一點細節都不能放過,他問起的時候,你就流利的回答他,懂?”

    柚杏不習慣英國人那種文縐縐的,迂回的,每個詞聽起來都文雅有禮實則尖酸刻薄的挑剔,她只是本能的點頭,不停的點頭。

    她嘴巴大張著,發出赫赫的聲音,連個完整的詞都發不出音。

    “Good girl。”科爾笑了,從上衣的口袋取出一條白手帕放在她的手里。“給你了。”

    柚杏雙手捧著這布料柔軟,比她之前從大人那里搶到的衣服布料還要柔軟的手帕,上面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水味。她捧著手帕,沒有用它擦眼淚,而是像一尊木偶一般邁著僵硬的步伐跟在這些人后面。

    她眼神空洞,看起來真的很安靜。安靜得,像是膽子被嚇破一般。

    ——好可怕……

    這就是院長他們說的,外面的人嗎?比她當初在鐳缽街,還沒有重建的鐳缽街……見到的任何一個兇惡的大人還要可怕。明明看起來那么高貴,是個可望不可及的大人物,卻……

    卻暗含著輕易取走她性命的毒液。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白瀨用生命,給他們所有人上了沉重的一課。

    其實并不是每個鐳缽街的孤兒都會安排進這家孤兒院,但凡只要能查出底細,查到戶口的小孩子,是能夠被安排到本土的孤兒院。柚杏以前也有個雖然不算富足但也溫馨的家,她還記得自己有個襁褓中的弟弟,可是包括她的父母在內,都死在了那場爆炸之中。

    她如果愿意,還可以找到能收留她的親戚。可她只想留在這里,和‘羊’的人待在這里,比起不認識的親戚或者陌生的本土,跟著‘羊’的成員,她更安心——她還算得上‘羊’里面的小首領。

    如果白瀨應諾的話實現了,他能夠用那筆錢,帶著她還有其他愿意跟隨他的同伴去建立一個組織,自己當家做主,甚至發展成橫濱無人可欺的大勢力。

    但這一切都不可能了,白瀨死了……他用生命換來的那些錢也不能用,更不敢用。

    人心,散了。

    柚杏不敢哭,不敢掉淚,她此時在想——當初、當初要是不留在這里該有多好,去本土吧,去親戚那里吧,至少……不用面對這一切。她和他們,把外面想得太天真了!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會客室的時候,走廊的另一端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刺耳的尖叫聲,會客室的門應聲打開,而走廊的拐角處,一道巨大野獸的影子打在了墻壁上。

    科爾臉色一變,當機立斷的掏出自己的槍。

    從拐角處走出來一頭和占據了整面墻壁的影子相比要小得多的白色老虎,看起來還很年幼的白虎,一雙獸瞳卻沒有攻擊性,圓潤的眼睛,像是被馴化一般,就連眼神都顯得有些呆萌。

    這頭呆萌的幼年白虎,嘴里叼著一個穿著像是魔術師裝束的白色小西裝的少年,白發的少年戴著遮住半邊眼的小面具,肩頭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像是被爪子撕碎成條的破布,看起來原先應該是一件披風。

    他被叼著后頸,朝著這些向他看過來的人,舉起一只手,露在外面的金瞳還閃爍著未干的淚花,他虛弱的打招呼:“喲……大家好、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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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時間回到中島敦從院長室跑出來之時。中島敦跑了很遠, 躲在他的秘密基地——離孤兒院一墻之隔的一棵大樹背后,恰好和不加修剪的草叢組成了一個三角地帶,塞下六歲的他還有一點空余。

    對于獸化異能的中島敦來說, 翻面幾米高的墻輕輕松松。

    其實剛跑出來就后悔了,他擔心芥川會生氣, 可是他不想聽芥川說的話去做, 因為小銀和院長是普通人呀,異能者和普通人才不是兩個世界的人呢。

    他抱著膝蓋, 手抓著地上的草根, 想回去自尊心又不允許, 慢慢的……反而開始不安起來。

    “他們會不會以為我跑外面遇到危險了,去找我……會不會很擔心……”

    要不,還是回去算了?

    一個陌生的少年嗓音打亂了中島敦的思緒。視野中突然出現一張倒著的臉, 衣著華麗,和這個孤兒院的氛圍格格不入的白發少年,一臉燦爛笑容的看著他。

    沒有被面具遮擋的左眼瞇起, 金色的瞳孔像一輪月牙:“喲~小朋友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呀~要不要看哥哥變魔術呀~”

    “……你是魔術師?”被這個認知吸引,忘記詢問對方來歷的中島敦, 眼里寫著渴望。

    對方笑了笑, 立身后彈了彈自己潔白的披風,一副傷腦筋的神情說著:“哎呀, 既然你那么想看魔術,想一想哦,要表演什么……才怪!”

    他朝中島敦吐舌:“你說變就變呀!就不變!嚇到了吧!是不是生氣啦!”

    中島敦搖頭:“那就不變呀。”這有什么值得生氣的?畢竟會變魔術的是對方,自己和對方又沒有什么關系。

    少年眨了眨眼, 似乎覺得中島敦脾氣太軟了,沒什么樂趣。他雙手插著腰說:“你叫什么名字?這個孤兒院的孩子?”

    中島敦點頭, 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看著對方與自己截然不同的白種人面孔,說:“你是英國人嗎?還是美國人?”

    “哈~你就只知道這兩個國家嗎?不是所有外國人都是英國美國人哦!”

    “那你是哪個國的人呀?”

    “你猜!”

    中島敦猜不出來,他想到的國家名都被對方否定了。少年見他臉憋得通紅,嘴角揚得高高的,像在看什么新奇的玩具。中島敦覺得很不自在,微微別開臉,卻被對方捧住了臉頰。

    “尼古萊·瓦西里耶維奇·果戈理,我的名字,你叫一遍~”

    中島敦憋了好一會,沒能叫出來。因為對方的名字故意用了他母國的發音,發音速度快得像一陣風掠過,中島敦才是個上一年級的小學生,他連五十音都沒學全,更不用說這種俄語。

    還要饒舌,饒舌對和國人來說太難了。

    “那就叫果戈里吧。”果戈里大發慈悲的放過他,并身體快速的旋轉一周,順勢松開手,中島敦差點被甩得整個人飛出去。

    中島敦捂著自己的臉,他有點想跑了怎么辦?這個小哥哥看起來怪怪的。

    果戈里是個情緒化的人,他抬手并指放在眉下,瞇著眼睛看著天空:“好美哦,藍天,如果我能飛就好了~啊~好像能辦到~”

    “那個,我要回去了。”中島敦確實要走了,他還老實的通知一聲。剛從地上爬起來,被從后面扯住了褲腰帶。

    松緊帶被拉得很長,中島敦無奈的回頭,對他說:“你有什么事嗎?”

    果戈里另一只手捏著下巴,在思考:“現在松手的話,你會被彈出去嗎?彈性真的很好啊,這條帶子。”

    中島敦已經開始覺得痛了,他雙手抓著褲腰帶企圖搶回來,激烈的喊道:“不要這樣!會很痛!”

    “哎,那不是很好玩嗎?”果戈里露出一個惡作劇的笑容。

    中島敦,眼里已經蓄起水霧。果戈里還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頭還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獸化的小老虎,嘻嘻的說著:“我發現你的頭發眼睛顏色跟我的一樣耶~說不定我們是兄弟哦~”

    “才不是!頭發可能一樣,眼睛不一樣!”

    “也對,仔細一看,你的眼睛上面是紫色,下面是金色~哇,好漂亮……如果挖出來的話,會更漂亮——呃?”

    時間回到會客室。中島敦攪動著手指,站在一群人面前,不安的說:“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變成這樣了……”

    果戈里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吃著點心,無視芥川殺人的視線,嘴里叫著:“好可怕!差點被老虎吃掉了!怎么可以這么犯規,果戈里雖然是魔術師?小丑?隨便啦!可不是馴獸師啊!”

    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自己死定了!

    不就是逗一下嘛,他也沒做過分的事情啊,突然變成一頭老虎,本來想用異能跑的,披風被刷刷兩下撕成了碎布!

    他的異能沒有披風做媒介,可是無法發動的啊!

    “橫濱好可怕!”面上驚慌失措,心里卻在冒起了煙花。

    和普希金說的一樣,這個城市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異能者耶!就連一個小孩子都擁有這么有趣的異能!是游樂場啊!

    比起他原來居住的,俄國一個封閉的小鄉鎮,這里對他簡直就是天堂!和普希金一起跑出國是正確的!

    “你是被拋棄了吧。”綾辻用篤定的語氣道。“離家出走、黑戶、還非法入境,看來帶走你的人本事不小,不過他中途后悔了,決定把你丟下,你有至少一天沒吃飯了吧。”

    果戈里悻悻的將手里吃剩下的半塊點心放回盒子里。然而原本滿滿的點心盒,已經被他吃剩下這么半塊。

    “沒有!是果戈里覺得那個胖子太窮了,除了漂亮話啥也不行,睡覺還打呼,才自己飛走的!沒錯,果戈里的征途是天空,這片蔚藍的天空,自由啊……是多么美好!”

    “說這話的時候把你臟兮兮沾滿灰塵的衣服藏好,就算你倒過來穿也能看到。”

    綾辻挑剔的說著。

    果戈里,委屈的扒拉著自己的衣角。他今年也就十四歲,作為一個出生在鄉下的俄國兒童,可能是原生家庭條件不好,看起來很瘦弱,有點營養不良。

    長著一張像女孩一般漂亮精致的臉,現在形容狼狽,作出這表情時,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忍不住心軟——但不包括綾辻。

    他擺出一副看對方表演的姿態,果戈里見裝可憐沒奏效,輕哼一聲:“討厭的歐洲人。”

    雖然是亞洲人的面孔,但身上英國的標簽打得太重了,從穿衣風格和陰陽怪氣的說話模式,典型的臭英國佬。

    他嘟著嘴說:“不就是把他所有的錢都拿去買衣服了么,我哪知道那個設計師要價那么狠,明明掛著俄國的國旗,竟然不照顧自家人,還說我是白毛,要價翻倍!可惡,他自己不也是白毛!白毛這么好看呀!像小鳥一樣,潔白的,柔軟的,像云一樣,多美啊~是自由的顏色呀~”

    從他的話里基本可以理清來龍去脈——把帶他來橫濱的指引人的錢全部拿去買衣服了。

    科爾順勢問了他,那套衣服多少錢——應該就是他身上穿著的這套,可惜已經基本報廢在中島敦的爪子下。

    果戈里支支吾吾,說了個數字,聽到了不少人倒抽口氣的聲音。

    心里不約而同想著——難怪被丟掉!誰養得起你啊!

    一套衣服一千萬美金,你都下得了手!把人家棺材本都掏空了吧!沒把你打死已經算是脾氣很好了!

    果戈里哼了一聲,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反正這錢也不是什么干凈錢,我拿來用怎么了?我好心給他減輕負擔了!”

    “他叫什么名字?”綾辻問,見對方轉動著眼珠子,看起來想拿喬,說,“你告訴我,我給你找一張這個國家最有錢的長期飯票。你不笨,也猜到了一個孤兒院里出現幾個外國人,格格不入的人肯定有問題。所以你故意提到了一千萬,臟錢,是想用他賣個好價錢,也用我們的手給他一個教訓對吧?”

    是個壞小子沒錯了。

    果戈里見計劃敗露,他也沒吃驚,而是用一種看待有趣事物的眼神打量綾辻。沒一會,他攤開手撇嘴:“什么呀,你真沒勁。”

    是他最膩歪的那種,身上靈魂上都打著框框條條的那種人。不是自由的靈魂,他沒興趣。

    甚至連詢問綾辻名字的想法都沒有:“說話算數就告訴你。先說說那位飯票君的名字。”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我可以現在通知俄國大使館和和國特務科,你會被以最快速度遣送回國,回到你那個籠子一般的家鄉,和一群馴化的羔羊待在一起。”

    果戈里:“……”才不要。

    他那么努力才從那里逃離,俄國對出入境的管理非常嚴格,他好不容易抓住那個死胖子,軟磨硬泡才讓對方把自己帶出國,這回要是回去,下次想出來就沒那么容易了。

    俄國因為歐洲的多年制裁,通貨膨脹非常厲害,他的家里靠務農為生,孩子又多,父親是個酒鬼喜歡打人,母親是個固執己見又嚴厲的人,而他的性格又和老實本分搭不上邊,動不動就被罰餓肚子關小黑屋。

    窒息,猶如人間煉獄。

    “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果戈里把剩下半塊點心塞嘴里,才吐出這個名字,又端起了不知道是誰的茶,已經放冷的茶還一口沒被喝過,他咕嚕嚕的飲盡。

    然后,卸下原先浮夸的表情,像是卸去了偽裝,用一種冷漠的目光看著綾辻:“輪到你了。”

    綾辻勾起嘴角,道:“接你的人到了。”

    果戈里還沒明白他的意思,會客室的外面就傳來一陣騷動,門被一名教導人員打開,為難地說:“院長,是軍警。”

    穿著黑金色的獵犬制服,肩膀上別著長長的披風,看起來英姿颯爽非常拉風。為首的是福澤的老熟人。

    “源……櫻癡,你怎么會來這里?”福澤驚訝的道,并顧及有外人在,及時改口喊了他現在的名字。

    福地剛要開口,懷里就被塞了一名少年。綾辻說:“來得正好。為了感謝一年前結城閣下的關照,我送給他一份禮物。”

    福地:?

    “稀有的白發美少年,是渴望自由的小鳥哦,他那么喜歡覬覦別人家的人,不如自己親手養一只金絲雀怎么樣?比起他身邊那個發色不純的半白毛要純多了不是么?”

    全場,一片寂靜。

    也在隊列中的條野:“?”不純?我??!

    果戈里這才反應過來,尖叫:“你說的竟然是那個有白毛少年xp的和國總統!我不要!我不干了!”

    在場的獵犬們:……為什么一個外國小鬼都知道我們領袖的xp啊!!!

    綾辻挑眉,用一種你在說什么傻話的語氣說:“我提示得很明顯了,這個國家最有錢的男人。”

    除了和國領袖結城信一外,還能有誰?國庫都是他的呢,前面充公了一大堆世家的資產,后面又充公了一大幫黑手黨的資產。

    再也沒人比他更有錢了。而且你是異能者,腦子不笨,還是白毛,一定會很鐘意的。

    綾辻覺得很完美。至于果戈里的想法,呵呵~你也不是什么好鳥,就別裝純了。

    第90章

    【所以你把他丟掉了?】

    特意對聲音做了掩飾, 平直冷硬的機械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似乎也同樣傳遞著對方的心情。擠在狹窄的公共電話亭,普希金大聲的嚷嚷著:“是那個小鬼做得太過分了!一千萬啊!我這一單也就拿一千萬, 他全花光了,是讓我打白工嗎?!”

    【這不是你將他拋棄的理由。他是我們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

    “什么重要, 一個鄉下來的頑劣小鬼罷了, 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結城信一能看上這種泥土都沒洗干凈的小子吧?本尊是鐘塔的亞彌尼,何等尊貴的大人物, 找個代替品也得稍微認真點, 而且那個小鬼……那個臭小子!老子遲早要把他千刀萬剮!”

    一千萬可不是一筆小錢, 足夠他去拉斯維加斯揮霍很長一段時間了,然而因為果戈里的行為變成了泡影,賭場、辣妹、美食美酒……全都沒了!

    普希金的心在不停的滴血。然而話筒另一端的人卻輕易的聽出他語氣里欲蓋彌彰的心虛。【你說漏嘴了。】

    普希金:“……!”

    【像他那種性格的人, 還沒經過洗禮,半腳踏進地穴。就算是抓老鼠,下陷阱后也要小心防范不要打草驚蛇。我之前提醒過你, 用他來引誘結城信一的計劃必須嚴格保密……你竟然在睡夢中說漏嘴了。】

    普希金很不耐煩對方這種說教的語氣。雖然對方說的是實話。他甚至懶得去問為什么對面這個從未見過,連性別年齡都一概不知的人為什么會像半夜趴在他床邊上, 清楚知道他是怎么泄密的?

    他就是個拿錢辦事的人, 在干活期間順便給自己找點樂子,但最終目的依舊是為了錢。

    一開始是很順利的, 按照話筒里里這個神秘人的計劃,故意去那小子的鄉下轉悠,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鬼,輕而易舉就上當。自己再假裝為難, 和他來回周旋許久,制造出被對方抓住, 無計可施被迫將他帶到橫濱的假象。

    果戈里那個小鬼至今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出國不是因為他夠機靈,一切其實背后都有人在策劃。目的就是為了讓果戈里無知無覺的踏入陷阱。等到深陷泥沼了,想爬也爬不出來時,才會揭開真相,當他驕傲的白羽翼被沾上了洗都洗不干凈的污穢,除了與他們同流合污,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可現在呢?他前天晚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小子的異能是極為罕見的空間系,能夠傳送離他三十米距離內的存在,不管是物品甚至是人類他都能傳送,堪稱突襲的最佳輔助——原本的計劃里就是將他送到結城信一身邊之后,再利用他這個異能送一堆炸/彈過去給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的見面禮。

    普希金還用自己思想去暗戳戳的想著,對方既然鐘意白發美少年,以果戈里那張臉,很快就能引誘他上鉤,男人嘛,在做那檔子事的時候警惕性是最低的,就算是超越者,那么多的炸/藥下去,不死也得脫半層皮。

    屆時和國上下就會陷入混亂,哪里還管得上橫濱的事。至于果戈里會如何?能逃出來是他有本事,跑不出來就怪他倒霉唄。

    可在這個計劃實施前,對方卻用這個異能將他的支票偷走了!還用那張支票換了一套衣服在他面前顯擺,不止如此,還利用異能,用棒球棍對他一頓好打!普希金的異能雖然危險,逃跑和藏匿技術也跟泥鰍一樣難以捉摸,可論格斗能力他就是個廢物。

    就連一個十四歲的鄉下小鬼,都能輕輕松松把他揍得爬不起來。如此之后,那個小子還洋洋得意的仗著自己不敢對他做什么,在他面前耀虎揚威。普希金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才會在第二天將他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丟掉。

    普希金梗著脖子不說話,好一會兒,終于聽到對面妥協的話語。【我可以再給你一千萬美金,但你必須先把果戈里找回來。】

    普希金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他開始討價還價,最后對面同意先預支一百萬美金,讓他去一個指定商場的某個消防柜里取。普希金并不擔心這一百萬美金有陷阱,原因很簡單——他還什么都來不及干。

    果戈里是計劃中重要的一環。

    他普希金也是計劃中重要的一環。

    對面前期付出了那么多,解決身份問題、安排黑船、打點一切,才讓他們兩個踏上橫濱這塊被幾大國圍得水泄不通的土地,而自己什么作用都還沒來得及發揮,這時候將他舍棄掉很不劃算,甚至可以說是血虧。

    也是因為篤定這一點,普希金才會要第二次價,對方比他想象的大方,本以為最多只能要個一兩百萬——畢竟之前那張支票丟了全怪自己,對方沒有義務為這份粗心大意買單。

    大人物們可別太小看小人物的智慧啊。

    普希金哼著小調,離開了公共電話亭像是喝醉酒一樣彎彎扭扭的朝著指定的那個地方走去。

    小人物也是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則,像這種連真實的聲音都不敢讓別人聽到的,藏頭藏尾像老鼠一樣謹小慎微的人,想要和他這種真正的底層打拼上來的人斗,是不能太講究規矩的。

    事實上,丟掉果戈里是真的。他當時確實這么做了。但在離開后他跑到了一個沒有任何監控和路人的安全死角,果戈里靠著自己的異能在那里找到他。

    果戈里確實很聰明,他知道普希金丟掉他其實是在做戲。所以他假裝茫然和氣惱,等離開人群之后才去找普希金。

    在那個安全的地方,他們達成了一項交易。普希金負責去要錢,要來的錢和對方五五分賬。果戈里則負責去調查鐳缽街出現的外來人——比如孤兒院那幾個外國佬。

    同時,也要暗地里調查——神秘人在橫濱里的內應。

    不可能沒有內應,但那個內應并沒有與普希金匯集,神秘人甚至都沒有說自己還有內應這件事。好歹也是一起干活的同伴,這樣防著他未免也太無情了——普希金覺得在那個內應上面應該也能摳點錢出來。

    錢多錢少,都是錢啊。這個世界,沒有錢可是萬萬不能的!

    普希金是個非常狡猾的人,把所有臟活累活交給果戈里,拿錢這事半點不讓人家沾手——到時候意思意思拿幾萬塊打發他就行了,普希金是這么想的。

    幾萬美金啊,一個貧農家庭的孩子,是他一輩子都想不到的巨款吧。

    普希金下意識忽略了果戈里眼不眨拿一千萬美金換一套衣服的事情,那是個真正的敗家子兒啊。

    到了指定的地點,普希金無視消防柜,從旁邊路過,在能夠觀察到那里的地方,假裝在挑選著商品,實則用眼角想看看誰會經過那里。

    他足足等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看到可疑人物。直到他不耐煩了,就想過去看看,走沒幾步被一個小鬼撞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放著錢夾的位置,這個小鬼剛才摸了這里,是個小偷!

    錢夾還在,兜里卻多了一個硬物。普希金取出來一看,是一把鑰匙。在商場大門的左側有著幾排寄存箱,他的視力很好,寄存箱使用的就是這種鑰匙。

    上面還寫著714,也就是說是第七列橫數第十四個柜子。他記得,那個柜子的格子面積比一般的寄存箱大,是用來存放大件行李的。

    普希金先是去查看那個消防柜,透過玻璃柜門,里面沒有出現什么可疑的物品。那看來他那一百萬是放在寄存箱了——可真是謹慎啊,神秘人。

    是現金么?他這么想著。

    如果是現金倒是方便一點,支票這種東西太容易被偷了,現金的話他可以換幾個方式和地方存起來。可是一百萬美金,短時間內也不能籌到……嘖。

    普希金心里有一個可怕的猜測——該不會對方早就預料到自己會泄密,會加價,所以提前準備了錢吧?

    如果是這樣……那個神秘人,那個與他合作的,自稱死屋之鼠首領的男人……該有多可怕。

    ……這樣聰明絕頂的大人物,痛苦的時候露出來的神情,一定更加精彩吧!

    他舔了舔嘴角,迫不及待的期待著那一幕的盡快到來。

    他走到了那個寄存箱前,用鑰匙插孔,剛旋轉半周,鐵柜門彈開條縫,手剛放在門邊上準備打開,突然……頭頂像被什么東西砸到。

    是很小的東西,也不算特別小。從體重判斷,可能是老鼠?這么大的商場里天花板竟然有老鼠掉下來?

    心里如此想著,砸到他頭的東西并沒有隨著重力地質作用掉到腳下,而是停住。

    ——不對勁!

    普希金連忙用他戴著黑手套的手去抓頭頂的東西,另一只手則是伸進了上身的外套里側,里面別著一把槍。

    他看到了自己抓到的東西——一只黑乎乎的像煤球,又長著許多柔軟觸角的詭異玩意兒,沒有眼睛,一張紅色的嘴咧開,露出尖利的兩排牙齒。

    “該死的——!”他想扔出去,卻沒想到這個東西瞬間就融化成一灘黑色的物質,直接滲透進他的皮膚里。

    噗通——

    是心跳加快的聲音。身體一陣晃動,大腦像是遭遇了輪番的重擊,身體失去平衡。手里的槍掉在了地上,旁邊的路人見到后,紛紛發出了尖叫,所有人一窩蜂的往大門或者認為能逃生的地方跑去,眨眼之間寬闊的大廳只剩下普希金一個人。

    他發不出聲音,跪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他在劇烈的喘息著,鼻子、眼睛和嘴巴流出了生理性的液體,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腦子里出現了無數的幻象,他根本無法思考。

    “這是老夫的異能,憑物落。”是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是木屐踩在瓷磚地板上的聲音。

    一個穿得像是和國上個世紀的流浪漢一般的男人,抱著一罐金平糖停留在離普希金一段安全距離的地方。他目光憐憫的看著地上,連抬起頭看他的力氣都沒有的普希金。

    想了想,又上前幾步。是普希金不用抬頭,就能夠看到對方的腳的近距離。

    “……妖術師。”普希金艱難的說道。

    “榮幸之至,連歐洲知名的病毒異能犯罪者都知道老夫的名字。”

    “你、你是……他的……內應……”

    “是說陀思妥耶夫斯基么?說是內應,嘛,不如說,我們是同伴。”男人如此說著。

    普希金滿心絕望,他覺得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現在無法思考,光是要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失控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力氣。妖術師的異能……精神系,該死的,他撐不了多久!

    陀思妥耶夫斯基……連他都不知道神秘人的身份,妖術師知道!他們是一伙的!而自己是個傻子,是個一點都不重要的,隨便就可以拋棄的辣雞!

    這個認知讓普希金對身體的控制又弱了幾分,男人含笑看著他的垂死掙扎。他當然是故意在刺激對方,這種極度自信又極度自卑的性格,即便不用到自己的異能,也三言兩語可以挑撥。

    但有了異能,效果會加倍。

    他等待著普希金失控的剎那,他就喜歡欣賞那個轉變的瞬間。就在如此期待著的時候,普希金身后那個解鎖的寄存箱,終于吱呀一聲全打開了。

    無須在意,里面其實什么東西都沒有放進去,是個空箱子。

    然而……

    里面確實有東西,敞開的黑色皮袋,咕嚕嚕的,一顆顆黃色的檸檬掉下來,滾到了普希金,還有這個男人的腳邊。

    “!”

    一陣驚天的巨響,檸檬爆炸了,如此多的檸檬炸彈,將整個商場炸出了滾滾濃煙。

    商場外面,對面街道,一輛黑色的轎車里,一個戴著防護墨鏡的少年興奮的握緊拳頭,仰頭狂肆的大笑著:“哈!爆炸吧爆炸吧哈哈哈~~~全部都死光吧!死亡,才是驗證科學,解讀神明境界,大宇宙真諦的最佳實驗路徑啊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港口,有個首領宰和亂步呀~這不是踢鐵板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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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朋友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1章

    橫濱孤兒院。

    獵犬被綾辻這頓騷操作搞得士氣全無, 福地無奈的道:“綾辻偵探呀,都這么久了氣還沒消啊。不用這么防備,我家主君沒有那個意思。”才怪!

    “有沒有那個意思你說了不算。”呸!

    福地見他態度堅決, 干脆不裝了,攤手無賴的說:“那行吧, 公平競爭咯~您今年幾歲呀, 小孩子家家的心思別這么重,而且像這種事情, 年長一點的対象更能給亞彌尼先生幸福哦~您現在盯得這么緊有什么用, 毛長齊了沒?亞彌尼先生十七歲了吧, 這時候的小伙子就跟發情期一樣,天性啦憋不住的,讓他等你長大未免太殘忍了, 再者說了,感情深又怎么樣,只要鋤頭挖得好, 哪有墻角挖不倒。”

    綾辻:“……”兵痞最是無賴!

    見他只是冷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福地心里呵呵冷笑。

    小伙子, 我可是兵營里混出來的,要不是這里小蘿卜頭太多, 老子能把你臊得當場挖個地洞跳進去!

    対付這種自持身份臉皮薄的小少爺,福地可有經驗了。

    科爾幾個在綾辻身后小聲加油鼓氣。

    “小少爺,這時候不能慫,快頂上去!”

    “他們不要臉, 您也不能跟他們要臉啊。”

    “沒錯沒錯,這不是害羞的時候, 您和大少爺可是過了明路的!名正言順!”

    綾辻:“……”誰害羞了啊!我和亞彌尼才不是那種關系!

    是他覬覦我,不是我覬覦他!可惡,什么破師兄就知道招蜂引蝶,真想扔了!

    福地身后的獵犬們:“……”誰跟隊長是‘他們’了,他一個人不能代表我們集體!

    就他騷話最多!拉低部隊的風評!

    條野已經累了,他無力的單手捂面:“隊長,您是不是忘記我們是來做什么的?”

    福地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対哦!是來抓犯人的呀!”

    “那這個……白毛美少年怎么處理?”

    被兩個部下按著的果戈里,嚇得臉白慘慘一片。聽到自己的名字,一臉希冀的看著說話的條野。

    福地擺手:“不是說禮物么,洗洗干凈獻給大人享用唄。”

    條野:“……認真的?”您心臟安了干擾器,真假我分辨不出來啊。

    福地這才拿正眼瞧果戈里,拿出自己挑酒時的挑剔眼光仔細打量,道:“也対,他現在看起來有點磕磣,瘦不拉幾的,讓營養師給他養多點肉,氣色好一點再獻上去!”

    反正人挺可疑的,先獻上去就対了,至于自家主君愛睡不睡,他管不著。

    果戈里……渾身僵直,他覺得這些人仿佛是假的,又或者自己是假的。所以你們是認真的還是認真的?

    果戈里麻了,捂著自己的小屁股開始嗚咽,他這算不算是剛出狼口又入虎穴,兜來兜去怎么還是和結城信一那個變態扯上關系了!

    還不如讓他回鄉下發霉呢!

    條野:“……”算了,雖然有很多話想吐槽,但這小子的鼓噪心音確實愉悅到了我:)

    福澤見他們話題越來越歪,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這種私事請私底下說,現在還是抓犯人比較要緊。綾辻君,您這邊怎么說?”

    綾辻:“不用了,普希金已經抓到了。”

    “?!”福澤愣住了。“什么時候的事?”

    “現在。”綾辻攏了攏懷里的見崎鳴,給了表情愕然的坂口一個溫和的笑臉。

    坂口原還沒有回神,看到綾辻的笑容,不覺冒出一頭冷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想知道。

    “綾辻先生,您是不是做了什么?”難不成除了這三個仆人,還有其他隱藏在背地里的力量?

    綾辻施施然的道:“這里是橫濱,原先偵探破案那套手法在這里可不適用,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不過是將計就計,讓背后之人以為我被一條小魚引誘,他那邊還有充裕的時間繼續犯案。但我也說了,這里是橫濱。”

    得多管齊下。

    他不過是順應他那個師兄的計劃,做一個誘餌罷了。負責讓敵人放松警惕,順便將獵犬的主力軍拖住,然后……方便那個第四代出手。

    “你們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吧,現在。”他対條野說道。

    條野按著滋滋作響的耳麥,臉色平靜仿佛早有預料般的対福地說:“港口黑手黨出手了,他們炸了一個商場,我們之前便衣的隊友及時趕到才沒讓他們把人帶走。”

    綾辻挑眉:“看來你們的領袖大人也不簡單。”

    借力打力,都想做黃雀去捕蟬。那么多只黃雀湊在一起,場面一定很熱鬧。

    坂口總算搞明白怎么回事,覺得自己今天是開了眼界。獵犬趕到的速度已經很快了,沒想到是雙線操作,暗地里把各大主要市區干道的市警也換成自己人。這個行動力,不愧是以效率高出名的異能軍團!

    商場那一邊,梶井基次郎看著一群便衣人士飛速趕來,警車和消防車也第一時間到位,臉上頗有些無趣。又勾起嘴角:“不愧是亂步大人,與他預料的一模一樣。”

    一個穿著洋裙裝的小姑娘,原本只是縮在家人的懷里瑟瑟發抖,在爆炸停息之后一把推開抱著自己的大人,沖上去直接單手抓住了倒塌的門柱,一把甩飛出去。

    沖進了濃煙之中,天空飛過一道黑影,一名黑發的少年義無反顧的從半空墜落,猶如獵鷹一般的同樣沖進倒塌起火的商場之內。

    不一會兒,就和那名少女搬出了兩個焦黑的人形生物,送上了一輛救護車。

    救護車上已經有兩名異能技師待命,他們先是簡單的檢查了一下,道:“這個死了。這個還能救。”

    死去的是身材高大的那個,還活著的是體型肥碩的矮個子男人。因為二人距離爆炸太近,早就被炸得不成人形。

    “京極夏彥死了?”燁子,也就是那名小姑娘驚詫的道。換制服的動作都放慢了一些。

    “這應該不是京極夏彥。”異能技師指著対方臉上的填充物,“明顯有整容的痕跡。”

    “替身?”鐵腸問。

    “應該是。”異能技師抽空回答了一句,開始著手救另一人。

    “難怪……妖術師雖然行蹤詭秘,但他的容貌和外形特征是有記錄的。”畢竟京極夏彥是和國人,且他沒有給自己改名或者洗白過去。這樣危險的精神系異能者,是放在國際上各國共享的異能者情報上。

    精神系異能是一種防不勝防的能力,被精神控制的人很少能靠自己脫離那種失常狀態,而這類的犯罪者幾乎是每個國家的公敵。

    京極夏彥能浪到現在還沒被抓住,是個極有本事的人。如果這么簡單就死了,未免浪得虛名。

    之前就在疑惑,橫濱入駐了五大國的勢力,想要非法入境極為困難,所有的出入境口都被各大勢力瓜分。雖然也有非法入境者,但也是有某方勢力開了綠燈。

    而像京極夏彥這種人,能夠進入橫濱的幾率就小得忽略不計,沒有哪個勢力會傻得放這么個精神系異能者給自己添堵,畢竟大家都在等‘書’。

    各大勢力都在忍耐,這么多世界強者聚集在這里,稍一不慎把橫濱給毀滅了,‘書’就不用找了,大家可以各回各家了,這自然是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橫濱雖然水深,但因為這些大人物的考量,暫時還處于平衡的狀態。

    他們的顧慮也是有道理的,一個妖術師策劃了一場襲擊案件,刺殺中原中也,就跟直接在亞彌尼、魏爾倫頭上動土一樣,如果這兩人不管不顧直接在橫濱大張旗鼓的抓人,勢必也會將其他勢力也拖下水。

    即便不是,兩名甚至三名超越者的怒火也足以踏平這座脆弱的城市。

    但不知道何種原因,魏爾倫和亞彌尼都沒有發作,反而是新成立的一個偵探社——擁有殺人偵探的武裝偵探社開始了調查。而港口黑手黨——檸檬炸彈標志性太強,直指港口的異能者梶井基次郎——也出手了。

    但無論如何,后面出手的都是個人組織,局勢尚且在控制當中。

    現在,從這個死亡的,整容成京極夏彥的人身上可以得出一些線索。至少關于妖術師本人來橫濱的這件事可以否定。

    他應該是先控制住了某個身形和他相似的人,讓其以某種渠道——合法或者不合法的途徑進入橫濱,再去找不記錄在案的黑醫院做了整容手術——這并不難,這座城市類似的診所或者醫院是存在的,畢竟非法組織太多,他們受傷不能去正規的醫院,就滋生帶起了這一批游走在法律邊緣的黑醫。

    黑醫口風非常緊,就算是找出來拷問也是無用的,因為他們一旦敢泄露客戶的消息引來的就是殺身之禍。

    燁子他們與福地兵分兩路,他們這邊負責在一些人口密集之地監視,一旦有動靜就出動,為此不惜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當地的警察局,為了不走漏消息,市警們被控制了起來。

    獵犬的行動力向來不一般,他們作風簡單粗暴,這種爭分奪秒的時機可沒有時間去聽那些官員的廢話——誰知道里面藏了多少個屁股坐歪的內鬼。

    而這個計劃是來自結城信一的直達命令——対方非常重視中原中也被襲擊這件事。

    也対,中原中也背后還牽扯上了法國超越者,一旦這兩個超越者摻一腳,其他大使館,比如他們的老対頭英國豈會坐視不管?不得在里面撈點好處出來。

    英國下場了,美國自然不會落后,俄國素來和歐美列強不和睦,偏偏他們的大帝也在這里,那更不用慫了直接開干。

    四大國出手,種花家總不能干瞪眼看著吧——這次襲擊讓橫濱離核平只有一線之遙。

    “死者的身份要調查。”燁子說著指向還在搶救的傷者,“這個人又是誰?”

    京極夏彥的替身死在了爆炸之中,這個胖子離他很近不說,還拿這個死者當墊背,這才為自己挽回了一絲生機。

    很顯然,這個胖子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可惜人現在出氣多入氣少,等他救活了再盤問吧。“你們兩個注意點,他很可能是異能者,誰知道有什么能力。”燁子提醒。

    兩名異能技師笑了:“放心吧副隊長,我們可是專業的。”

    干他們這一行的,沒有人比他們更擅長茍!——

    作者有話要說:

    好歹也是外傳的大boss,京極沒那么容易gg啦~

    ——

    第92章

    燁子將那邊的信息整合通知了條野, 綾辻也適時的用自己得到的情報與他們互換。

    雖然綾辻兇名赫赫,到底是結城信一愛屋及烏要保住的人,加上對方的組織目前沒有牽連到其他國家勢力——只要綾辻行人不蠢, 他就不會這么做,因為這會讓他在國外苦心經營的名聲毀于一旦, 政治正確論雖然好用, 可也是一把需要拿捏火候的雙刃劍。

    綾辻不想落入平行世界同位體相同的遭遇,這讓他向往自由的渴望越發茂盛, 自然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在白瀨死去后, 我在來的路上嘗試過異能, 很遺憾,什么都沒發生。”異能發動后,綾辻雖然無法控制異能發動的形式, 即目標會以何種方式死去,但目標死亡的話,他這邊是能感應的。

    這畢竟是他自己的異能, 如果連這點知情權都沒有,未免說不過去。

    “從我這邊手頭得到的線索可以推斷, 妖術師最狡猾的地方在于, 他雖然主導了這一切,但他并非對那種尋常人下手, 他找到的棋子,被他施與異能之人都是那種本身就精神脆弱,容易被人利用之人。比如白瀨,他想要錢, 對方就給他錢。至于襲擊中也的原因,鑒于白瀨羨慕且嫉妒中也的能力, 應該是跟他說了幾句會引起白瀨對中也產生殺意的話語……”

    綾辻頓了一下,道:“‘如果你有異能的話,像你這樣聰慧又有野心的人很容易就能成功,明明有些人也是孤兒,就因為有這種強大的力量就被有錢人收養,成為人上人,不用操心奔波的生活。你可真是個運氣不好的人啊。’”

    他說這種話的時候,讓人眼前仿佛真的浮現出一幕……妖術師控制的替身在對白瀨如此說著。

    而手里恰好有一份白瀨同伴的供詞的坂口安吾,看著這份綾辻一個字都沒看過的報告上,出自于當時在現場的柚杏口述出來的話……不能說一模一樣,因為柚杏是轉述的,她記得并不清楚,但綾辻的話語與供詞上寫的要點全部都對上了。

    就好像對方在現場也聽到了這番話一般。

    早在中島敦將果戈里叼過來,其他人在盤問中島敦的時候,坂口就和科爾帶著那三個孩子去了隔壁房間,不僅用自己的異能將所有證物都摸了一遍,也從那三人口中獲得了一些供詞。

    供詞并不多,畢竟白瀨也不會什么都對他們說,可柚杏她作為證人,確實是也見過那名偽裝成京極夏彥的替身。

    坂口心里捏著冷汗,他覺得自己的任務很難達成,綾辻是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之人,比起紙面上傳遞出來的脫離實感的信息,親眼看到的時候給他的感官影響更加強烈數十倍。

    綾辻道:“我的異能是無法對這種給了一名孤兒一大筆錢資助他創立組織,迎向美好生活,且還與他同仇敵愾的憐憫其可憐遭遇的人起效的。”

    說這話的時候,嘴角的淺笑含著極為諷刺的意味。

    說到底,白瀨不過是被煽動了而已,是他先被嫉妒和恨意蒙蔽了雙眼,再加上京極夏彥的異能,才會發生了那場刺殺案。

    “目前可知的是,妖術師并非單獨作案,我不是說他操縱了多少個人,而是他背后一定有個提供情報的情報販子。對方是俄國人,同時也是雇傭了普希金,又示意對方將果戈里也帶到這個國家的幕后之人。我猜想這個小子的異能也會是他們計劃中關鍵的一環,比普希金更加關鍵——對方派出了替身企圖控制普希金,卻沒有選擇控制年紀小精神更加脆弱的果戈里。而,普希金雖然也是個出名的病毒犯罪異能者,但他對自己的資料保護得非常好,并沒有關于他長相的記錄,果戈里更不用說,他原本就是一個被利用被拖下水的可憐蟲,我猜想他們原來的計劃里,普希金是會潛伏下來,而果戈里是會被送到你們領袖大人的床上……”

    綾辻露出一個惡劣的淺笑:“就連你們領袖的xp都如此清楚,一年前那件事,現場里出現了內鬼,你們是不是要徹查一遍了。”

    獵犬們的臉色很難看,條野也是如此。不是因為綾辻的話讓他們感到自己的職業性被羞辱,而是因為……當初兩位超越者的戰斗過后,在對內的例行調查之中,還真的揪出了一個內鬼——在現場的某位咒術師,對方是潛藏得很深的原咒術界高層派系。

    但對方死得很果斷,被發現的時候尸體已經冰涼,原來在臨死之前就先把情報透露出去了么?

    xp這種事倒是無所謂,誰還沒點私生活呢,問題是……結城大人對亞彌尼的重視程度,落在有心人手里很適合被利用。

    這場刺殺案,如今看來不過是對方和妖術師的一個小小的試探,想要試探當亞彌尼庇護的人出事后,結城信一會有什么表現。不盯著五大國,偏盯著他們家的領袖做什么?

    你要送美少年,你不會送到其他超越者那邊嗎?比如葉卡捷琳娜大帝,她花邊新聞是最多的啊!還有美國那邊,他們不講究得很!我們領袖雖然迷戀亞彌尼,可他私生活干凈得連根白毛都沒能翻出來呢!

    條野這么個美少年天天在他面前轉悠,雖然發色是有點點不純,但也沒讓他把發梢剪掉上下其手啊!

    幾乎24小時都是在辦公室和附設的里間臥室中徘徊,這一點給他輪流當過護衛官的獵犬們一清二楚。

    有一種自家領袖蒙受了不白之冤的憤怒!如果那個私下詆毀揣測領袖的人出現,獵犬眾人一定會沖上去將對方撕咬成碎片!

    而這些怒火中燒的獵犬之中,條野的火氣是最旺盛的:你們腦子里活躍就活躍,為什么還要拿我做例子啊!

    他的發尾可是紅色!這么漂亮的火紅色,驕傲著呢!就是死也別想讓他剪掉!

    妖術師斷尾得非常快——會派替身去那種公共場合,對普希金下手,明顯也是有著試探著橫濱水深淺的意味。

    在公共場合對普希金使用精神異能,一旦被他得逞鬧出了事態,可是瞞不住的,到時候多少勢力的敏感神經會被觸動,即便是不造成一場大的騷亂,私底下光是排查身邊是否有被控制之人,就足以讓橫濱先亂上一陣了。

    一環扣著一環,每步棋都暗藏著殺機,都潛藏著深意。

    但他們一定不會預料到——港口黑手黨這個區區小國的,入不得眼的小小異能組織,竟然會橫插一腳破壞他們的計劃吧。

    唯一比較解氣的應該是,對方想要達成的目的并沒有全部達到。他們精心策劃了這場陰謀,得到的收益與他們付出的代價并不對等——這種手法他們也只能用這一次了。

    與此同時,他們不僅損失了一個好用的犯罪異能者工具,還將果戈里這個預備的好工具也拱手讓出去了。

    兩人都到了結城信一手里,想要搶回來等于虎口奪食。而結城信一,可向來不是個好糊弄的人。

    他對和國本土的控制力強到恐怖,老鼠想要從本土對結城信一下手是找不到一點機會。如此……

    綾辻看向了還一臉懵的果戈里,對方應該是才知道自己會來到橫濱也是被人設計好的,這對于一個初出茅廬的自信爆棚的小鬼可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諸如‘原來我竟然是個笨蛋嗎?!’的沖擊。

    能被幕后之人視為重要的棋子,還是送到結城信一那邊的棋子,異能應該是那種出其不備的輔助異能,可惜這種人就憑他一個民間組織的偵探社是用不到了。

    綾辻說是送禮物,還真的是一份大禮。想通這個關節之后,福地開懷大笑的拍了拍綾辻的肩膀:“你放心,我家主君我也是看出來了,他是草食系!純種的草食系!柏拉圖的忠誠擁護者,所以他是不會破壞你和亞彌尼先生的感情的,哦,你會介意亞彌尼先生精神出軌么?好歹是英國長大的,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綾辻,對他回以一個森森的笑容。

    福地見好就收,抽空和福澤敘舊兩聲,約好下次有空一起喝酒就帶隊走人。

    畢竟還有將普希金監送回本土的任務呢。

    刺殺案在獵犬這邊算是落幕了,結城信一想要達到的目的已經全部實現。至于留下來的爛攤子……嘿!主權還沒回來呢,哪有好事你們跑前面,壞事留給我們的道理!

    ——自己解決吧,渣滓!呸!

    武偵社的人坐上了回程的車,福澤有點擔心:“這個結果亞彌尼先生能接受么?”正確來說,是魏爾倫能不能接受。

    “魏爾倫不是傻子。”綾辻覺得很多人對魏爾倫都存在誤解,“在他最想大鬧的那時候被亞彌尼阻止了,那他就不會再鬧一次。魏爾倫很清楚,亞彌尼不是他的敵人,而對亞彌尼這種對身邊人的管控欲超乎尋常的人——他不可能會放過幕后之人。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比起那些外面試圖擠進來分一杯羹的小蝦米,亞彌尼非常清楚——他最應該忌憚的人是在橫濱的這些大勢力。

    老鼠雖然靈活,也煩人,但和大型的猛獸相比,就太脆弱了。

    因為亞彌尼——目標也是‘書’!

    綾辻這一趟看似只是走了個排場,給自家師兄做個跑腿的工具人,但事實上他得到的收獲也不小——他也達成了自己主要的目的。

    港口黑手黨,也是亞彌尼線下發展的勢力。原來如此,看來第四代承載著的責任重大啊。不,以亞彌尼的性格,竟然沒有將港口現首領——津島修治解決換上可信任的自己人,津島身上也藏著謎題。

    綾辻單手撐著下巴,視線落在窗外,抱著見崎鳴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她冰涼的手心。他的神智卻是飄到了遠方。

    ——讓他這一年來,猶如背后有猛獸緊追,急切想要獲得自主權,達成可以參與這場世界棋盤戰爭游戲入門條件的原因。

    ——一年前,從和國回去后不久,他又做了一個夢。

    ——夢里,兩個世界融合。以黑暗大陸為舞臺,亞彌尼的同位體、他們世界最強的超越者、鐘塔侍從的波洛爵士,與另一個世界大陸的、與亞彌尼同名、長得一模一樣的白發少年,站在了決定兩個世界命運的競技場上。

    ——作為裁判的人,說了……亞彌尼,獵人大陸名聞遐邇的,竊國獵人。

    ——竊國者結城信一,竊國獵人亞彌尼。他們之間的聯系,或許比他以往聯想到的要更深。

    第93章

    和國東京, 總統府。

    位于中間層,被圍在正中心的總統辦公室,安靜得只能聽到棋子落在木質平面上的清脆聲響。結城信一和梅路艾姆各自執著黑白色棋子, 下的是圍棋。

    世界上棋類競技繁多,被稱為棋類鼻祖的圍棋流傳上千年之久, 在這個領域依舊占著不小的篇幅, 是最考驗棋手腦力運算速度和精確度的競技。

    梅路艾姆第一次接觸這種棋類,才不過和結城信一下了三盤, 現在的他已經飛速成長到一個職業棋手的程度。兩人神色專注, 從一開始的速手, 到現在下一子都要先思考上一段時間,輸贏陷入了焦灼境地。

    負責擔任護衛官的立原兄弟,也在這種沉寂的氛圍中陷入了不安。

    現在與其說是在下棋, 不如說是圍觀兩名頂尖獵手以棋盤為戰場的無聲比斗。第四盤棋已經下了足足兩個多小時,雙方你追我趕,還沒有見到勝負的關鍵。

    而坐在側旁的小麥, 突然伸出一指,說:“這里。”她指著一處, 說道。

    這個聲音打破了一人一蟻的思路, 二人沒有露出被打擾的不悅,反而將目光放在小麥指著的地方。結城干脆把兩個裝著棋子的盒子放在小麥面前。

    小麥一手黑棋, 一手白棋,下棋的頻率保持著一致,不過是十來手,棋子分出了勝負, 是黑棋勝。

    結城:“……小麥,你這樣公然偏袒梅路艾姆也太過分了吧。”

    小麥沒有說話, 她收拾好了棋子,重新開始一黑一白的下起來,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梅路艾姆盯著棋盤,若有所思,在這種一人對弈廝殺的棋盤之中,他對圍棋的了解也更為深透。

    他露出一個微不可察的淺笑:“不愧是小麥。”

    蟬聯獵人大陸連續五屆冠軍的國際軍儀棋大拿,即便是圍棋這種全新的棋種也能快速的上手,她是名天生的棋手。

    小麥雖然不像梅路艾姆一樣有著活著的記憶,就好像丟了魂一般,但在梅路艾姆眼里,她和以前沒有不同——她對下棋的執念,構成她的靈魂。

    螞蟻即便進化成更高的物種,與人類的思維、看待事物的角度是不一樣的。

    結城信一單手托著腮幫子,看著小麥專注的下棋,說:“如果讓小麥去參加世界圍棋大賽的話,一定會很有意思吧。說不準會碰到有意思的對手哦。”

    小麥:“……對手?”對這個詞有反應。

    “噗嗤~”結城避開梅路艾姆突襲的尾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瞧瞧你把小麥折騰成什么樣了,你在她眼里還不到對手的境界呢!讓她去比賽吧,比起需要手把手教的弟子,還是站在同一個境界的對手讓她更能酣暢淋漓的戰斗啊!就當做是放松筋骨吧哈哈哈~~”

    梅路艾姆有點生氣,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就算他確實很聰明,可在這方面,和小麥依舊有著差距。

    原來緊張的氣氛隨著打趣一掃而空,梅路艾姆懶得搭理結城,坐在小麥的對面,不打招呼的搶過一個盒子,半路進駐這一棋局。小麥從善如流的和他對弈起來。

    結城坐回自己的辦公椅,開始辦公。想著:獵犬那邊也應該回來了。

    聽福地說行人寶貝給他送了份禮物,嘛~真是期待啊。希望是份好的禮物,起碼要比坂口安吾的才能更高才不會讓他吃虧。

    而在橫濱的唐人街,亞彌尼斜躺在臥室的長沙發上,雙手放在腹部,閉目養神。茶幾放著一部手機,外放的話筒傳出了亂步的聲音。

    【我問過津島了,妖術師竟然你們合伙放進來了,你們搞什么啊!為什么要這么做!中也可是差點死了!】

    “醒醒,你沒有問過。別因為自己腦子好,就把自己得出的推斷放在別人身上。”

    【那又怎么樣?我的推斷是正確的不是么?!】

    “你犯了一個錯誤,我和修治并沒有將妖術師放進來,是他們自己咬了誘餌游進來的。”

    【放下誘餌的不也是你們,哦,是津島!但你們明明有能力阻止的不是么?】

    “你從哪里得出‘有能力阻止’這個結論?”亞彌尼說了讓亂步啞口無言的話,“人在暗處,沒有露形之前,誰有本事去抓呢?你能夠讓太陽24小時都掛在高空普照大地,將所有庇護黑暗的建筑、樹木草根、泥土全部都清除掉么?你對我的濾鏡太厚了,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果我有,橫濱早就成為了我一個人的凈土。

    “如果你是為中也的事情打抱不平的話,那我可以勉強安慰你一下——事發時晶子就在他身邊,她有能力救下中也,中也不會死。但如果你要去賭那微小的概率——中也會死在那次襲擊里的話,也行。作為你的老師,我只能對你說,乖,收拾收拾東西去本土吧,信一會很歡迎你加入他的社畜團隊。”

    【……這樣不對。】

    “可這就是我們的世界。你踏進了這里,就該做好心理準備。這個世界沒有計劃是十全十美的,即便是再充分的準備、考慮到所有的細節、進行萬無一失的部署,捉摸不定的運道、誤入的一只小蟲子小蝴蝶也可能讓計劃破產。”

    亞彌尼放出了一只念獸,給自己去冰箱取來了一瓶冰涼的礦泉水,邊喝邊說:“你不是橫濱本地人,你不了解這片土地。我也是外來者,并不能全部了解。你應該把你固執的,只為了興趣而轉移的注意力放寬一下,放眼看看其他的你認為不感興趣的地方。現在的橫濱,你覺得是什么樣子?”

    【……】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雖然你專業知識還有很大的缺漏,你很聰明,你也覺得有問題對吧?五大國看似很低調,他們什么都沒做,他們只是釋放了一個無聲的訊號——所有非法組織,在白天時不允許進行大規模的械/斗,阻撓正常的民生發展。如此,危險被濃縮在了黑夜,在安全區外的土地野蠻生長、發酵,越演越烈,猶如養蠱一般養出一批批窮兇極惡的暴/徒。可對于普通市民來講,這日子可比以前好過太多了。”

    亞彌尼:“這就是他們想要制造出來的假象,國外官方勢力,為這個城市的和平做出了貢獻,大家都在維持穩定,但這樣做的結果……會是什么?”

    【溫水煮青蛙。不管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守法公民還是犯罪者——這個城市的白天是安全的。他們在制定一個規則,這個規則長期下來,就會給他人產生一個錯覺——橫濱的白天是安全的。】

    “沒錯,不只是白天是安全的,安分守己的人也是安全的。他們可以選擇天黑了躲在安全的居所里,戰火燒不到他們頭上,如果燒到了,那就是你自己活該,誰讓你沒遵守規則。我這里的孩子們啊,就踏入了這個陷阱里。一旦接受了這個規則,他們就被關進去了,我得讓他們意識到——危險無處不在,只是有的在明面,有的在暗處。修治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他引來了另一方的個人勢力,就是死屋之鼠和妖術師。”

    中也的研究資料,所有知情人都被亞彌尼解決掉了,而中也的抗毒性低的這個弱點又是怎么傳到死屋之鼠——普希金說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里?

    是津島。

    可津島為什么會知道這個?中也這個弱點知情人很少,只有發現這一點的晶子、被告知的亞彌尼、從中也口中得知的太宰,這三人而已。就連魏爾倫都不知道。

    這就很有意思了。原先他猜想津島應該是來自平行世界,他是太宰治在另一個世界的同位體,而且與港口黑手黨的淵源很深。如此看來,他與平行世界的中也的淵源也很深。

    他當初會和亂步成為筆友,是否也因為他也認識那個世界的亂步?因為覬覦他的能力而提前下手了。

    這些人際關系倒是問題不大,不是關鍵。關鍵在于……他與‘書’是否也有淵源。所以那么渴望光明的一個人,明明有機會順著他這條路踏上光明,卻依舊將自己禁錮在黑暗之中,他甘愿與黑暗為伍——目的是什么?

    他知道‘書’。或許,在他那個世界里,他還接觸到了‘書’。

    亞彌尼非常想將津島抓起來拷問一番,但在思考利弊之后放棄了這個想法——除掉津島的收益與他活著的收益不匹配。

    比如現在,津島出手了——在五大國想要制定規則,并在日后利用這條規則化為搶奪‘書’的利器之前,引入了一方民間個人勢力,這個勢力的能量不小。

    能量不小,足以讓那條規則破產。

    能量不大,不足以讓五大國出手破壞眼前的平衡。

    益處很多,可以用來磨煉他家里這群日漸喪失警惕的小鬼頭。

    ——活著,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生的希望和執念不是別人賦予的,而是應該自己去搶、去奪、去火海之間翻滾,使出全力打破自身極限才能抓取的,比權勢金錢更為奢侈的貴重物品。

    長久的沉默,就在另一邊的亂步以為亞彌尼睡著了時,聽到對方低聲喃喃著。

    “呃……或許我應該給中也送一份禮物?”

    亂步這才像是抓到小辮子一樣大聲的嚷嚷著:【心虛也沒用,你這個混蛋!你遲早會翻車的我告訴你!跟你說了要珍惜我吧,你但凡和我通一下氣,我也有辦法把他們引進來還不用讓中也涉險!說穿了就是你們心理陰暗,你們不敢賭!明明是一群賭徒,卻偏偏要用這種陰暗勾當去賭,呸!去看看心理醫生吧一群呆子!!!】

    說完,快速掛斷了電話。

    亞彌尼:“……”

    別以為你掛斷電話的速度夠快,我就教訓不了你了。等著,除非你這輩子都不踏進這個屋子一步!

    ——當然知道有更保險的辦法啊。可是心在光明的亂步,你是不會懂的吧。

    ——你們未來面對光明的機會可沒有那么多。你們現在所沐浴到的光,以后將會成為彌足珍貴的被珍藏在心靈深處的一小片凈土。

    ——所以要教給你們的這一課,就是珍惜光。

    ——珍惜光,懷揣著它,守護著它……即便是日后前路一片黑暗,也不要讓它熄滅,讓它指引著你們,不要踏入迷途。

    ——但是我的光,又在哪里呢?

    ——我,見到了,可我還沒抓住啊。

    亞彌尼頭疼的扶額,起身去拿了個特制的煙壺,倒進一點煙葉,點燃,蓋上蓋子。

    室內飄起了淡淡的高級煙草的氣味。他雖然不抽煙,但他喜歡聞這個味道。

    讓他想起了阿加莎和道爾,這兩個老煙槍,香水噴得再多身上也留著淡淡的煙味。這煙味曾經無數個夜里,伴隨著他進入無夢的香甜夢鄉。

    但顯然還不夠。

    現在的亞彌尼,靠著這點煙味,還是沒能入睡。他吃了點藥,興奮的大腦依舊在活躍,平靜不下來。啊……就好難。

    亞彌尼鼓著腮幫子,看著自己的右手,嘆了口氣。

    青春期真是不得了啊,他的青春期為什么那么漫長呢。這個年紀的小伙子,可是一點點撩撥都受不住的啊。

    “你在干什么?”

    隱忍的聲音,還有門被迅速關上的聲音,綾辻背靠著門板,因為關門的動作幅度太大,鼻梁上的墨鏡都掉了半邊,露出他那雙瞠大到極限的紅眸。

    亞彌尼悶悶的說:“你瞎了啊,沒看到嗎?”

    “……你為什么不鎖門?算了。”綾辻轉身就想溜。

    是他錯了,他不應該直接就進來,他應該先敲門——為什么進亞彌尼的臥室還要敲門,他這邊沒有這條規矩呀!

    亞彌尼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出現了在綾辻身后,濕漉漉的手按在門板上,留下了一道痕跡,將綾辻禁錮在自己的胸膛和門板中間,如此近的距離,綾辻嗅到他身上那股氣味,濃郁得就像在眼前。

    “寶貝,手借一下,兄弟互助,聽說過沒?”

    金發美人加成一下,懂?——

    作者有話要說:

    武偵宰也做過將澀澤龍彥吸引進橫濱的事情,雖然劇場版里沒有體現——死了不少人的

    這次計劃津島賣中也,也是因為知道中也不會出事——與謝野出品童叟無欺

    很介意的話,要罵把亞彌尼一塊兒罵,他是幫兇!

    對比原著那種動不動放任他們自己開干、是死是活靠自己的模式,亞彌尼算是很溫和的了,起碼后勤幫手他都給你匹配了(鉆石和鉆石互相磨礪什么的,在亞彌尼這里不適用,他是直接自己拿鋸刀開鋸的)

    ——

    第94章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 亞彌尼空著上身露出精瘦的胸膛,斜倚門框,一手拿著一個蘋果卡茲卡茲的啃著, 邊吃邊說:“別把你那頭漂亮的金發洗褪色了啊。”

    那他就要鬧了哦。

    “……混蛋。”蓬蓬頭噴出的水沖走了綾辻頭上的泡沫,他頂著濕漉漉的頭發, 扭頭瞪著亞彌尼。

    一點威懾力都沒有。臉和眼角都紅成什么樣子了。

    亞彌尼毫無良心的如此腹誹著。“我后面說了借你一只手, 是你不要的。那就自己處理吧。”說著瞥了一眼他那里。

    “你、你……混蛋!”才不需要啊!

    “除了混蛋你還能說什么啊?要不師兄教你啊,三百六十五種不重樣的臟話~”亞彌尼笑嘻嘻的湊過來, 拍了拍他的后腦勺, 見他嚇得往后躲, 整個人縮在墻角雙手貼墻,一副如果上面有個洞他能立馬表演一個徒手上墻翻洞的架勢。

    “……至于嗎?那我也沒辦法啊,金發耶, 這種事情控制不住的耶!”

    “那你也別抹我一頭啊!你個金發控晚期患者!”綾辻看著他這張臉就來氣,雙手推著他出去,“你別進來!我不想看到你!”

    吃了個閉門羹的亞彌尼, 看著緊閉的門板翻了個白眼:“德行!”

    明明是你占到便宜了好不好,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真是……啊, 是有丟丟……億點點可愛啦。

    嘖嘖嘖,我大概是史上最沒排面的被暗戀者吧。亞彌尼在為自己打抱不平。

    浴室里的綾辻, 許久才平復了自己的心跳,頭發滴著水弄濕了他的衣服,有點冷,他也顧不上, 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忍著羞澀的又開始洗手, 直接倒了半瓶洗手液。他一邊搓著手,一邊在心里怒罵。

    辣雞亞彌尼,就不是個東西!不行,得找機會搬出去!他寧愿忍受阿瑟的調侃,也不能繼續留在這里……是人身大危機啊!

    晚餐的餐桌上,剛下班回來的夏油杰和五條悟才聽說了中也的事情,嚇了一跳。

    “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告訴我們!太過分了!”二人非常的氣憤,覺得這些人沒把自己當一家人。

    但鑒于中也完好無損,在開開心心的吃著與謝野給他特制的病號餐——比別人要豐盛好幾倍。夏油杰感覺現在糾結他中毒的事情沒啥必要,說:“你們這行動速度也夠快的,從事情發生到結束,不到兩個小時就解決了。”

    中間還扯到了本土的獵犬,而他和悟一點風聲都沒聽聞,就連橫濱都風平浪靜,直到與謝野提了他們才知道這件事。

    不過也是,既然涉及了獵犬,本土那邊自然會管控好輿論,事實上關于橫濱的很多事情,本土那邊是不知道的——也沒法讓他們知道,普通的社會大眾心臟可沒那么好,要是知道橫濱生活著一堆人形核武器,不得分分鐘嚇出心臟病來?

    如此一想,作為和國的領袖,結城總統是真的了不起,心臟估計是金剛石做的吧才能那么堅強。

    “沒有抓到犯人。”中也還是有些憤憤然,“那幾只臭老鼠,要是敢踏進橫濱,我一定用重力把他們全碾碎!”

    因為擔心中也,太宰今天也在這里用餐,他還把留宿的衣服都給帶來了。他一句話不說,忙著偷吃中也的菜——比他盤里的還豐盛的,還有好大好大只的蟹腿呢!

    中也連忙按住自己的帝王蟹蟹腿:“你干嘛啦!都被你一個人吃光了!這可是病號餐,安慰餐你懂不懂!我今天可是受了很大的罪!”

    中毒反而是小事了,因為讓他受罪的始作俑者——是與謝野。

    “那也是你活該。”五條悟快速的搶了他一根雞腿,三兩口啃完后,對干瞪眼的中也道。“誰讓你傻乎乎的,你又不是我,竟然有勇氣和陌生人距離那么近。”

    五條悟的術式別說是匕首啊毒上面的,就算是對他開機/關/槍也能毫發無損。當然,這一點中也能做到,畢竟他能操縱重力。

    然而——作為重力使竟然被一把沾毒的匕首給放倒了,夠笑話一年了。

    看他們一個個露出贊同的面色,中也氣得摔筷子:“小老板——!”

    直接找大家長告狀了!

    大家長忙著干飯,頭都不抬。他還沒想好送中也什么禮物呢,這時候還是假裝沒聽到吧。

    中也有點受傷,看向了綾辻。也就只有綾辻沒有加入‘欺負’他的隊列,他覺得對方應該會說句公道話吧。卻見到綾辻拿著碗筷,一粒飯都沒吃下肚,就瞪眼看著面前的琉璃碗。

    中也疑惑的問:“怎么啦,今天的飯后水果是牛奶水果撈啊,可好吃啦。你不喜歡嗎?”

    綾辻不說話,他只覺得頭皮發麻,聽到亞彌尼的憋笑聲,氣得臉色漲紅,從牙縫里擠出幾個音:“混、蛋!”

    “不想吃我幫你吃掉唄~多大點事呢。”說著亞彌尼要去拿,綾辻哪可能讓他得逞,連形象都顧不上了,大口大口的將一小碗水果撈吃掉。

    亞彌尼開懷大笑,看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們兩個在搞什么小秘密。五條悟頭往左歪,又往右歪,他覺得這兩人一定藏著很有趣的小秘密,可是開口問肯定不會知道答案,要不用用他的六眼偷看……

    嘖。

    五條悟打消了這個念頭。亞彌尼好過分的,當初房子重建的時候,把他臥室的天花板和地板都嵌入了一種特殊材料——能夠阻隔能力的新型材料。

    這種材料非常昂貴,產量稀少,聽張艾霖說專門關押異能者的默爾索監獄里就大量使用著它,而且這種材料是不對外售賣的,也不知道亞彌尼是從什么渠道弄來這些。

    也正是因為此,五條悟的眼睛無用武之地。哦,因為五樓是專門留給女生住的,那邊的地板也是用這種材料,而雖然里面還沒有住進哪個女孩子,就先給五條悟下了禁止出入令。與謝野換衣服也是上五樓的。

    都防著他,好無情的呢~~

    覺得自己被排擠的五條悟,為了安慰自己,又開始偷中也的菜。

    綾辻心里已經打定主意,明天就搬走。不管是什么樣的理由,都不能阻止自己離開這個有人身危機的家!

    但當天晚上,他還是得和亞彌尼一個房間,照例的……打地鋪。

    他特地把地鋪安在了離亞彌尼最遠距離的角落,剛刷完牙出來的亞彌尼看到他這副防賊一樣的模樣,嘖嘖嘖的搖頭。他又開始為自己委屈了——二寶啊,也是你幸虧眼睛瞎了看上我,要是看上別人,就你這磨蹭勁兒,別說手上占點便宜了,你沒個二三十年,連對方的小手都摸不到!

    綾辻不管亞彌尼心里在想什么,側身背對著對方,被子蓋到頭頂,假裝自己沒有和這個混蛋共處一室。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畢竟傍晚的時候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可到底是在阿加莎那邊培養出了良好的作息,指針剛到十一點,他就睡著了。

    并做了一個夢。

    夢里兩個主角,一個是自己,一個是亞彌尼。不,正確來說,是波洛爵士。

    另一個世界的赫爾克里·波洛,與亞彌尼不一樣,無論是性格還是談吐,都是一位土生土長的英國紳士模范——至少表面是如此。

    因為他對英國的貢獻,如柯南·道爾和阿加莎·克里斯蒂一般,被英國女王授予了爵士的勛爵。那個世界里,他們沒有在美國相遇,自然就不會有他被阿加莎老師收入門下之事。

    其實綾辻很清楚,如果不是亞彌尼脫離了師門,即便他再優秀也不會被那個師門接受。原因很簡單——阿加莎是真的很忙,這注定了她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培養另一個弟子。

    國外可沒有那種廣收徒弟擴大師門的文化,傾向于少而精,師門傳承只需要有一個人就足夠了。而亞彌尼本身的資質,只要方向沒踏錯,他足以撐起這個師門的第三代長達百年的榮耀。

    但因為亞彌尼的事情刺激到她,這才有了綾辻行人成為她弟子的后續。

    哦,可能還有一個原因,阿加莎和亞彌尼之間的年齡差距并不大,這也是道爾拒絕這兩個徒孫叫他師祖的原因。

    夢境里,是一個吻。因為是第一視角的原因,盡管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足夠讓綾辻這顆青春期少年的心開始鼓噪起來。

    與之前亞彌尼意思意思敷衍他的,那種蜻蜓點水的淺吻不同,當時只覺得嘴唇像是被什么柔軟的物體觸碰了一下,但夢里的這個吻……不一樣。

    濕熱的,深入的,仿佛要將他吞噬掉的,那種步入陷阱無路可逃的境地,就像是被捕獲的獵物一樣。劇烈的喘息夾帶著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響,讓綾辻恨不得立刻脫離夢境清醒過來。

    怎么可能?他該不會是被亞彌尼那臭小子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蠱惑,又或者是之前的刺激太大,才夜有所夢吧?

    可是理智卻告訴他,這確實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他聽到了吻畢后,二人的對話。

    ——‘你是認真的么?’

    ——‘偉大的波洛爵士可不會開這種輕佻的玩笑。我向來活得很認真。’

    ——‘我可沒有時間和耐力陪你玩你追我趕的游戲。’

    ——‘那我會很高興。’

    敞開領口的白發少年,露出精致的鎖骨,白皙的皮膚在暈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引人迷醉的像是蜂蜜一般讓人垂涎的顏色。

    ——‘抱我吧,我的異國美人。讓我成為你的獵物,如果你辦得到的話。’

    那雙顏色淺淡的薄唇,用著純正的性感倫敦腔調的英語,在他耳邊如此說著。

    砰的一聲巨響,驚醒了亞彌尼。他沒好氣的掀開被子,起身走到浴室,拍打著門。

    “你又怎么了?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你別管我——讓我靜靜!!!”

    聽到綾辻這破音的聲響,里面隱藏著的羞恥難當的情緒,亞彌尼,腦門冒出一個小小的問號。

    亞彌尼:……要不把他送去道爾哪里吧。不就是稍微踩到界了么,就把孩子嚇成這樣。萬一下次不小心玩過火,他不得原地爆炸?

    作為師兄,他有那么一丟丟的心虛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if線的內容涉及到主線,會有穿插的番外,但不是現在

    還有,if線里,咳咳……外國人都是很開放的啦~~克制克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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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俄國西伯利亞鄂木斯克城。

    在某一處地下建筑物里, 昏暗的走廊,老舊的吊燈一暗一滅,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身影靠著墻壁蹣跚艱難的走動著, 每一步都像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單手緊緊的捂著嘴唇,猛烈的咳嗽還是泄出了一道輕哼聲。

    前方的鐵門被大力的拉開, 一個手里提著酒瓶的男人, 一邊仰著頭一邊不悅的說:“我告訴你晚上不要出來走動,費奧多爾。你是又想生病嗎?我可不會像媽媽那樣照顧你!”

    費奧多爾沒有說話, 在燈光下,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透著不健康的顏色。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也不再克制,他咳嗽著, 像是要將自己的肺部也咳出來。

    男人皺著眉嘖了一聲:“是又發作了對吧?嘖,你可真是麻煩。”

    對這個有先天癲癇病的弟弟,瓦連京毫無辦法。在家中破產, 父母又相繼出世后,照顧和撫養費奧多爾的責任就落在了如今二十六歲的瓦連京身上。

    這對兄弟的年齡差距頗大,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 作為晚來子的費奧多爾從小體弱多病,而身體健康的瓦連京, 對這個弟弟也沒多少感情。這并不難理解,他們之間差著十來歲,這是個非常敏感的年齡差距,差距沒有大到讓瓦連京對弟弟懷著如父對子的情感, 差距也沒有小到讓他覺得弟弟會是個能玩到一起的玩伴。

    更何況在父母出事之前,他們兩個也幾乎沒什么相處的時間。因為瓦連京要工作, 他工作很忙,是個踩著法律邊界的情報販子。

    費奧多爾坐在沙發上,瓦連京遞給他一杯冰水,和從他臥室找到的藥。給他冰水倒不是瓦連京故意為難,因為俄國的氣候很冷,這里的人習慣了喝冰水——燒熱水費時間,瓦連京也沒有那個耐心。

    瓦連京自己都是拿伏特加當水喝的。但他到底拿來了藥。

    為了抑制病情,費奧多爾每天都要服藥,而這種藥不便宜,鑒于自己是個通緝犯,要搞來這種藥,就更費心思和金錢。

    好歹也是自己唯一的弟弟,瓦連京這個哥哥雖說有些地方做得不到位,但到底還算是負責。費奧多爾含了兩顆藥丸,喝著水將之服下,在有暖氣的房間里,他的臉色稍微紅潤了一些。

    “哥哥。”這個看起來瘦小,頂多也就十歲的少年問道,“計劃失敗了?”

    可能是早就習慣了自己弟弟的聰慧,瓦連京并不意外這個之前還在睡覺的人,怎么會在沒有告知的情況下就知道計劃失敗的事情。

    費奧多爾是他的弟弟和累贅確實不假,但同時,隨著對方逐漸長大也顯露出他的高智商,已經成為了瓦連京事業上的半個同伴。

    就連這次的計劃,有大半是費奧多爾參與制定的。

    瓦連京懊惱的撓著自己蓬松凌亂的黑色卷發,又喝了一口伏特加,說道:“是這樣沒錯。日本人就是不靠譜,普希金那么好用的牌,我本來想讓他潛伏上一段時間,還沒發揮作用呢,那個廢物就自作主張的準備將他用起來。這也就罷了,他明顯是將他當做一次性的牌用掉,非但沒達到目的,替身死了,普希金也沒了。還有你之前看好的果戈里,也是個沒用的小鬼。”

    “……是么?”

    費奧多爾將水杯的水喝完后,起身。他得到了答案,并不準備繼續兜留。

    還有一大堆話想抱怨的瓦連京看到他這副樣子,心里有些憋悶。這個弟弟實在太陰郁了,他這么想著。長夜漫漫,留下來陪他說幾句話怎么了?難怪他對這小子怎么都喜歡不上來。

    可又看到他那張病態的臉,到底還是把怨氣壓下,擺手:“行了,你去休息吧。我待會燒壺熱水放你屋里,睡前就該檢查一下熱水壺,我又不是你媽,你也不是小姑娘,我才不管那么多。”

    費奧多爾輕輕的嗯了一聲,沒把對方的抱怨當回事。手按在扶手上,壓下時突然冒出了一句:“是和國。”

    “嗯?”

    “不是日本,是和國。你是情報販子,這一點要注意。”

    瓦連京郁悶的哼了一聲:“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還有……我提醒過你,果戈里不能那么用。”果戈里是張好牌,他是準備留在身邊準備大用的,但與妖術師對接的是瓦連京,盡管瓦連京承認費奧多爾很聰明,也會問他的意見,可這個男人依舊是個獨斷專行之人。

    那種齷齪的招數,不僅是看輕果戈里的作用,也看輕了那位名揚天下的竊國者。

    然而瓦連京已經戴上了耳機,聽著里面放著的爵士樂,并沒有聽到費奧多爾后面那句話。費奧多爾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瓦連京,心里喟嘆一聲。

    他關上門,門板將瓦連京的身影遮蓋,獨自一人慢慢的走在陰冷的走廊,腦子里閃過一個個的念頭。

    他思考著這次計劃的每個要點,每個細節,最終……還是只能嘆氣。

    他病得不是時候。在計劃實施的時候,他甚至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如不然……還有轉機。如果他還清醒著,有的是辦法讓哥哥按照他的安排改變計劃,然而沒有如果。

    時不在我。

    他認為哥哥說的不對,妖術師并不是廢物,正因為是個值得繼續合作的聰明人,才會將普希金這張不穩定的牌拋出去——恰好和他的想法一致。

    妖術師替身的行蹤被看穿了,至于是被誰看穿的,他之后會查。費奧多爾覺得,對方會是自己一個強悍的對手……和這樣的人交手,才有意思。橫濱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

    也是運氣不好,當時恰好對方和普希金待在一起,雖然是打算將這張牌換取最大的利益——給橫濱各個勢力埋下不穩定的因素,讓他們先自亂陣腳。

    但如此拱手讓給竊國者,實在太浪費了。

    同時,果戈里這張牌也丟失了,這是整個計劃中最虧本的一項。

    果然替身就是替身,若是當時在橫濱的是妖術師本人,不會輸得這么慘烈——沒有贏,就是輸。即便是平局,也是輸。

    偏偏哥哥還喜歡自作主張,妖術師有句話說得沒錯——瓦連京是他的累贅。

    ——他得丟掉這個累贅。

    費奧多爾如此想著。又是嘆了口氣。

    ——畢竟,是兄弟。

    雖然瓦連京有著諸多缺點,但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如果沒有瓦連京的話,他現在早就成了一具冰涼的尸體,他對這個哥哥的感情盡管不深,卻也是有的。

    還是得養好身體,這副身體的健康堪憂,才是他目前最大的阻礙。

    不過……妖術師很危險。

    他既然能挑撥自己,自然也能挑撥瓦連京。

    自己不上當,但瓦連京……

    費奧多爾眼里閃過一絲沉色的冷光——他對瓦連京,可沒抱著太大的期望。

    *

    綾辻最終還是沒有搬走,倒不是因為他自己或者亞彌尼不同意,事實上雙方的思維取向第一次同步了。問題的關鍵在于兩個不速之客。

    第二天上午十點,魏爾倫和蘭波站在了門口,身后跟著一輛大車,一件件的行李箱從后車廂搬下來,堆在了門口,仿佛是一座小山。

    亞彌尼單手撐著門框,面無表情:“認真的?”

    蘭波優雅的撫摸著自己袖口的寶石扣,說:“保羅很堅持。”

    魏爾倫看上去心情不錯:“我昨晚和阿蒂爾好好的聊了一次,他已經接受了中也,也同意我們搬過來住。”

    一副想要被夸獎的表情……亞彌尼并不想夸他。

    因為蘭波早就知道中也的身份——一開始中也還會掩飾,魏爾倫也會幫忙,但這對兄弟……怎么說呢,有點憨。

    魏爾倫動不動就拉中也出去做實踐活動,今天滅了一伙組織,明天又去找人打架,蘭波又不是瞎子聾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中也的身份有貓膩。

    就連中也都看出來了,就只有魏爾倫一個人在掩耳盜鈴。

    現在,因為中也出事了,魏爾倫終于鼓足了勇氣去和蘭波攤牌。亞彌尼看了眼兩人的脖子,就連圍巾都掩蓋不了上面激烈的痕跡,他們的嘴唇甚至都沒有消腫呢……

    行吧,你也是下血本了啊,保羅。

    蘭波現在氣色好得就跟吃飽了想休憩的母貓一樣呢。那么多的小片片,終于還是給魏爾倫找到了實踐的機會。

    亞彌尼嘆了口氣,讓開了路:“那你們住七樓吧。空著,三室二廳,有書房和小廚房,還有電梯直達,拎包入住,開心嗎?”

    七樓本來他準備留給綾辻住的地方,還特地讓人精心裝修過,為了省事,當時把基本的家具和家電都配齊了。在亞彌尼原先的想法,綾辻不會那么早就被阿加莎放出來,估計還得等個四五年,到時候都幾歲了,當然不能讓他和自己這個師兄睡一個房間。

    大人了嘛,總得有自己的隱私空間吧。哪知道綾辻這么快就混出頭,他還覬覦自己,執意要和他一起睡。

    可能怎么辦,自家寶,又是個可可愛愛的寶,他作為師兄的不得寵著?

    魏爾倫沒想那么多,他自認為和亞彌尼的關系不淺,所以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搬過來的事情會被拒絕。想到以后可以近距離的和弟弟,和亞彌尼這半個同類一起生活,同時還有親友陪伴,生活就看到了奔頭。

    至于這家里的其他人……被魏爾倫直接忽略掉了。當成空氣,當成處理不干凈的小蟲子,很難么?

    蘭波看魏爾倫高興了,他撇了撇嘴。意有所指的看向了亞彌尼身后的綾辻,然后……揶揄的一笑:“請多多指教了,綾辻君。如果需要一些成人的指導,我可以教你幾招。”

    呵呵,英國人教出來的小英國佬。

    綾辻回以一個標準的貴族式假笑:“多謝您的好意,蘭波先生。我想大概是不用的。”

    呵呵,輕浮的法國佬,就你和魏爾倫的事跡,我可是從莎士比亞那里聽到了不少呢。要不是亞彌尼橫插一腳,你們兩個鐵定BE!——

    作者有話要說:

    原著還沒有公布費佳的年齡,大多數人猜測與太宰同歲,我覺得應該也是如此吧,于是這里私設他現在十歲。換句話說,首領宰當初和費佳聯系插手異能戰爭的時候,人家只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啊!那鐵定得有個監護人唄,三次元費佳有個早亡的哥哥,于是就這樣安排了

    PS:首領宰前世沒有和費佳接觸過,魔人成名很早,他以為對方的年紀不小,所以他當時雖然聯系上了,可中間還有個瓦連京,這才導致了‘書’消息外泄,橫濱如今的現狀,如果那件事是魔人親自全程主導,不會有這個結果,也算是首領宰翻車了233可誰讓當時人家還是個小孩子呢,考慮沒那么周全能理解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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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法國大使館的兩大超越者, 明目張膽直接住進了亞彌尼的家,這事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就連中也這個真·小學生都覺得不妥。

    他放學回來收到這個大新聞, 雖然心里也為能和大哥光明正大的相處而高興,到底還是有點擔憂。魏爾倫的回答很法國:“阿蒂爾和亞彌尼會處理。”

    又后知后覺的擔心弟弟以為他這個大哥不可靠, 接了一句:“實在不行, 全殺掉就是。”

    以前是顧慮到親友才處處忍耐,現在……呵呵。

    中也:“……”難怪悟哥說了, 大哥這性子一定是被各種慣著寵出來的。

    中也從兜里拿出一顆巧克力, 剝好了塞他嘴里, 摸了摸大哥額上精致的小辮子:“大哥乖,坐這等我,我去找下小老板很快回來。”

    魏爾倫很配合的點頭。

    太宰在一邊看得很稀奇, 拉著織田的衣角問這怎么回事?雖然他和中也經常在一起,但每次魏爾倫來找中也的時候,大家都會識趣的給他們兩個留下獨處空間。

    因此, 太宰并不是很理解這對兄弟的相處模式。

    織田想了想,道:“應該是小老板的功勞。”

    另一邊, 正在和亞彌尼聊天的蘭波, 也如此問了,亞彌尼啃著芝士棒, 說:“我對保羅說,中也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喜歡學大人裝成熟,喜歡反過來照顧別人,就當做是哄小孩子高興增進兄弟感情, 讓他配合著點。”

    魏爾倫一出生就十五歲了,他沒有童年也不懂小孩子的心理, 所以對亞彌尼的話并沒有懷疑。他雖然也想擺哥哥架子,但畢竟弟弟養在外頭,心中有愧,也就順著中也,當成就對方照顧兄長的成就感。

    “我對中也說,保羅那時候因為科技水平不夠,生下來就有情感缺陷(又遇到了阿蒂爾這個不靠譜的教導員),工作環境就那樣,性子就被養得有點單純(偏激),有些事情不要和他計較,能讓就讓著唄。”

    中也對小老板的話向來是堅信不疑,因此有時候魏爾倫教他的那些‘看不慣直接殺掉’的理念,他就當做沒聽到,就當自己養了個大號的弟弟,多大點事?

    沒爹沒媽的孩子要什么自行車,大哥就算再不可靠也是親人,他這個弟弟就應該承擔起照顧哥哥的責任。

    反正,這對兄弟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中也在一邊聽他們說話,他和魏爾倫學了一點法語,他本來以為自己好歹能聽懂一些,卻沒想到他一個詞都沒聽懂。

    綾辻在一旁看書,好心的說:“他們說的是皮卡第語,北部加萊地區的方言。”

    中也覺得語言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課,但不管怎么樣,他還是得學。尤其是法語,好歹算是母語,更是得精進。

    畢竟當初亞彌尼給他上的是法國戶籍,總不能連法國那區區的……十幾門方言都學不明白吧。

    至于為什么要給中也上法國戶籍,這也是為了中也著想,他的來歷特殊,涉及到前政府的軍事實驗,而且參考的還是魏爾倫的實驗資料,這就注定了中也的未來選擇面很窄。

    如果他上和國戶籍,法國那邊會拿這件事來發難,就算暫時什么都不做,也隨時可能引爆,如此為了讓法國安心,中也就不能選擇任何有關官方體系的工作,就連社會普向職業也不行,要么就是啃小老板一輩子,要么就是找個非法的民間組織投靠。

    如果說是走投無路了,去從事這種非法職業那是沒辦法,人為了生存,該妥協還是得妥協。但中也現在年紀小,就這么將他未來定性,未免太過殘忍。

    況且亞彌尼可不想中也去混那條路,這小子死心眼又實誠,和亂步那個做事隨心所欲的性子不一樣,他一旦踏進黑暗,那就是一條路走到黑,很容易就陷入迷途死循環。那跟白送有什么區別?

    而如果上的法國籍,法國那邊占了便宜,加上那個軍事基地已經銷毀了,他們自然什么都不會說。法國也不會要求中也為國家盡忠,更別說還有蘭波和魏爾倫在,更不會給他們插手的機會……簡單來說,法國要的就是面子。就算不用中也,身為大國的面子也要過得去。

    如今大規模的國與國之間的異能戰爭至少幾十年內是不會發生,想要彰顯大國的威名,自然得顧著點形象,吃相太難看豈不是讓其他國家看笑話。

    尤其是作為對家的英國,被英國看笑話是絕對無法忍受的!英法之間互相看不順眼是有歷史淵源了,兩家糾纏的歷史已經根入到彼此的文化,就是一筆理不清的爛賬。

    中也看他們聊得那么開心,就湊過去找綾辻,因為他是這個家里第二小的,行事就沒什么避諱。他探頭去看綾辻的書,被上面密密麻麻的蝌蚪一般的文字勸退。

    “這是什么?”

    “《博登海默法理學》第一版,這是英文,你沒學過?”

    中也可疑的沉默了一下:“我選修的是法語。”他上的那個學校可以選修一門主科外語,英語雖然也學,畢竟那是英國人辦的學校,但也就維持在一些簡單的口語。

    這種用到許多專業性詞匯的書,他一眼看過去就只覺得眼暈。

    “哦,我聽芥川說他在學英語,很認真,他以后想做到能和亞彌尼用英語正常交流。”

    中也,咬牙切齒:“我會學的!”說著就拉著一邊探頭探腦的太宰去找魏爾倫,讓魏爾倫教他英語。

    魏爾倫無所謂中也這些,只要中也愿意主動找他玩就很開心了,至于拖油瓶太宰……弟弟說他是條魚,既然不是人類,那就能忍耐。

    甚爾和真里子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和諧的場景。甚爾和真里子咬耳朵:“我就說了吧,沒什么好擔心的,就算看在魏爾倫是金發的份子上小老板也不會翻臉。”

    真里子:“我不就擔心他們萬一打起來,把我們的店也給弄壞么?翻修閉店得損失多少錢。”又有點遺憾,“可惜我們兩個都是黑發,要是小惠是金發的話,那十億美金就可以不還了。”

    甚爾:“……可以不還?”

    甚爾之所以再上崗,就是因為擔心真里子不同意不還錢,聽到對方這番話,喜出望外。

    真里子瞥了他一眼:“小惠不是金發。”沒有免死金牌,沒有特殊待遇。

    甚爾:“……切。”我倒是知道禪院家有個嫡子是金發,我也是嫡子,為什么我這邊沒遺傳到?

    可惡啊!下次見到那個臭小子把他的頭發全部拔光!

    兩人來這邊是有正經事的。織田把小惠塞給真里子,自己去樓上趕稿,是的……因為編輯太過啰嗦,每天一開機就是幾百條催稿信息,他覺得自己還是努力一把趕緊寫篇小說應付掉吧。

    小惠幾天沒見到媽媽,很高興,在真里子懷里咿咿呀呀的說著并不熟練的日語,真里子被他逗得很開心,甚爾則是直接找上了亞彌尼。

    他這人向來粗枝大葉,可不會管會不會打擾到這兩人……這二人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臉上的笑容一個賽一個的陰森,打斷了反而是件好事吧。

    “我加入港口黑手黨了。”甚爾道,他之前只是亂步的保鏢,可不算港口真正的成員。“港口死了個干部,我剛好上位。”

    “你?”不是亞彌尼看輕甚爾,甚爾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放在橫濱這塊地也算不上什么小魚小蝦無名之輩。只是甚爾這個人,怎么說呢?他獨來獨往慣了,又特立獨行,雖然當干部不是自己當老大,可也要統領一幫子小弟。

    甚爾的性格,他連小弟都懶得管,非但不覺得有使喚的人是件好事,說不準還覺得他們煩,哪天一時興起將小弟們也挨個干掉。

    甚爾是張好牌,他腦子靈活實力也不錯,說得上是文武雙全,需要的時候還能充當半個智囊。但這張牌只適合做個雪藏起來的底牌,需要用的時候也不能和其他牌放一塊兒用,以津島的智商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是嫌自己手里人太多,留著內耗嗎?

    “是亂步的意思吧。”綾辻并不意外,“看來他也算有點長進了。”

    “……不得不說,我有點意外。”亞彌尼也沒有撒謊。而他能說出這番話,讓蘭波和魏爾倫這兩個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他。

    能夠讓心命師感到意外,他們對那個叫亂步的小子倒是生起了一點好奇心。

    “以亂步的性子,竟然會主動提出承擔這種責任么?你原本是他的保鏢,港口上下都知道這件事,他是獨立于五干部之外的咨詢偵探,在組織里只有津島修治才能支使他,如今他又將你推薦到干部的位置上,你只是個立起來的幌子,他要的是你作為干部的實權。”

    亞彌尼捏著下巴,思索著:“而你的實力又能服眾,明面上大家都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如此,他不僅有著獨立于干部之外的特殊權力,又有參與進港口內部決策的實權……這小子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

    簡直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亂步指使梶井基次郎去制造了那起爆炸案,而爆炸案是港口做的,卻沒有換來丁點的利益,反而讓獵犬截胡。

    這件事讓港口干部之一的野田非常不滿,直接去找了津島發難。津島繼任了首領之位,老首領也順勢出國去養病,加上津島的能力在組織里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野田也挑不出錯處。

    在津島上位之前,野田一直以為下任首領是自己,如今野望破碎,在老首領還活著的情況下,他想要推翻津島壓根沒可能,但這不妨礙他仗著自己是組織里的老人,又是無可替代的支柱,就倚老賣老。

    然后,并不意外的,亂步直接讓甚爾將野田抓起來,津島則是以他違背首領命令、對首領不敬這兩條組織內的鐵規為由,對他處以私刑。

    擊碎下顎骨,后背開三槍,尸體扔在五大樓的廣場上暴曬一個星期,以此作為警信。

    這件事處理之后,懸空的干部之位自然要命新人。這時候,亂步突然站出來推薦了甚爾。

    與其說是推薦,不如說他是直接找上津島,大咧咧的說出自己的計劃。

    津島當時的心情和亞彌尼現在差不多。他也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你受了什么刺激?”

    亂步,鼓著腮幫子哼哼道:“老師和師叔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要是不主動出擊,誰知道我下次會不會被賣掉啊。”

    中也被賣了都還給亞彌尼數錢了,他堂堂未來的世界第一名偵探,怎么都不能淪落到那么慘的境地吧!他又沒有金發這個免死金牌!

    第97章

    七海建人, 十五歲,國立咒術高專一年級,性格冷靜沉穩, 做事勤勉認真,潛力也不錯, 是剛入校就被咒術部內定的未來管理人才。

    當然內定這種事情是保密的, 就連七海建人都不知曉。他會就讀這所學校的原因很簡單,如許多生來咒力強大的普通人那樣, 他從小就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 好在他性格早熟, 往往對這些怪物視而不見,但在有一次被一只怪物盯上追殺,而自己又運氣好將之反殺之后,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得過且過下去了。

    ——誰知道下次有沒有那么好的運氣反殺成功,為了活著,總得主動出擊。

    抱著這樣的想法, 他在中學畢業考的面試環節,說出了自己能看到怪物, 也就是咒靈的事情。

    現在每一所學校都普及了一項檢測, 操作性很高的簡單測試,面試時在桌子上放一個特殊的籠子, 里面裝著一只最低級的殺傷力約等于無的小咒靈——這種咒靈挺多的,因為太弱頂多就只能制造一些惡作劇,連咒術部都懶得對它們下手。

    之前七海嫌棄麻煩,對這些咒靈視而不見, 在場也沒有術師,自然看不出他在偽裝。在他直接挑明了自己有特殊能力后——被保送到了國立高專。

    這所學校對外是特殊的公務員培養職業學校, 每年想要報考的人數不勝數,然而對外招生的條件并沒有公開。在七海收到入學函時,家里的親戚們紛紛上門祝賀,他父母還高高興興的開了一個慶祝會。

    這些都無需在意,并不重要。對七海而言,踏入這所學校,就像是踏入一個新世界,目前為止他對學校沒有不滿之處——入學時校長說過咒術師這份工作伴隨著很大的危險性,如果害怕的話可以就地退學,不會影響他們去普通高校進學。

    但人生在世,哪有什么是絕對安全的工作呢?

    走在路上都可能被失控的車撞死,喝水也可能被嗆死,或者隨便來場地震把你一波帶走,如此作為一名特殊職業的公務員,享受著高福利和高的社會地位,在崗位犧牲還能給家人留一大筆撫恤金,可能忙的時候會腳不沾地,但每周有一天假,一年也有七天帶薪假期,不也挺好?

    唯一有點煩惱的是……從這所學校走出去的,咒術部的兩個扛把子、國內唯三的特級咒術師之二、夏油部長和五條副部長……是真的煩人!

    不,已經不是像蒼蠅一樣煩人,而是像放學路上堵在人行道中央的狗屎一般,既是狗屎又是人渣!

    在學校這次實踐活動中,并不意外的,七海見到了這兩個前輩。他不知道是不是咒術部太閑了,為什么每次輪到他實踐活動時,帶他的總是這兩個人。

    今日和以前沒有兩樣,他們一左一右的攬著七海的肩膀,好像他們關系有多要好似的,無視七海陰沉的面色,一搭一唱的說著。

    “建人呀,你哪里都好,就是運氣不好,不,運氣挺好,就是運氣只好了一半。”

    “是啊是啊小建人~你明明有著一頭得天獨厚的金發,為什么不順便給你一張漂亮的臉蛋呢?”

    “請叫我七海,謝謝。”七海并不喜歡被不熟悉的人叫自己的名字,尤其是他總覺得這兩位前輩叫他名字時,表情有點古怪。

    當初看到他的名單時,還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著什么,還故意用一種他不認識的語言將他的名字讀出來……后來他知道了,他們說的是種花家語。他還特地去翻過字典,查過一些資料……

    得知真相后,恨不得當場改個名字。然而這兩位前輩后面都用日語發音叫他的名字,他反倒不好改名了。

    ——這兩個賤人!賤人!聽到沒有,死賤人!

    內心里瘋狂的os,表面上七海是一副標準的撲克臉。“我對自己的長相很滿意。雖然比不過兩位前輩,至今為止也沒有被說過長相難看得不堪入目。”甚至可以說得上一聲帥氣。

    夏油杰和五條悟對視一眼,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夏油杰說:“你不懂。”

    五條悟說:“我恨不得當場和你換個發色。畢竟我是個美人,有一張漂漂亮亮的娃娃臉。”

    夏油:“我的長相也不差,雖然有點高,但那是小老板自己發育不良,太矮了,他總不能說別人發育正常是別人的錯。”

    兩人異口同聲:“如果我有你的頭發,我已經走上人生巔峰!好可惜哦——!”

    七海:“……”實錘了,他們在diss我。

    小老板這個人七海是聽說過的,從九十九由基老師的口中得知,是一名英國的超越者,目前落戶橫濱,也是五條悟和夏油杰的監護人。這位監護人的年紀只比兩位前輩大一歲,他不好奇這三人之間有什么淵源,他只是遵循自己的直覺——太好了,我這張臉算不上是什么美人,不用扯進這三人的圈子里是人生之幸。

    但夏油杰和五條悟卻覺得七海錯失了一百個億,還是英鎊的單位。小老板的xp是金發美人,對這類人有著特別的優待。

    比如綾辻,雖然他嘴上說是亞彌尼坑了他,但實際上亞彌尼送了他一張世界上最豪華的偵探師門的直通車單行票,直接從一個鄉下小子變成了最強國家的權貴名門之后,穿的是鑲金戴玉,吃的是山珍海味,還有仆人跟前跟后的爭先伺候,就連當眾捏小老板的耳朵踹他的屁股,人家還得對他賠笑,拿的就是一步登天、恃寵而驕的贏家劇本。

    比如魏爾倫,雖說之前是養在外頭,但小老板把他的弟弟也給順帶收了,如今搬回家里了,就算天天對其他人甩臉子,小老板還得反過來安撫他們(主要是安撫他們兩個),說——保羅還是個孩子,你們不能跟他計較。

    呸!有那么人高馬大的孩子嗎?!他還自帶了一個對象,不僅享受著七樓一個大平層,還天天親親我我的膩歪著刺激他們這兩個青春期單身人士,過分!就連吃飯時,晶子還會照顧到他們兩個的口味,給他們做全肉的牛排大餐!

    羨慕嫉妒恨啊!他們兩個都淪落到只能偷菜啊!

    七海見他們兩個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為了能夠提前下班,又或者說是提前放學,只能問:“請問今天的任務是什么?”

    如果是殺咒靈,請放著讓我一個人來,讓我離這兩個人渣越遠越好。

    “啊,今天是什么任務來著?”咒術部的部長夏油杰問副部長五條悟。

    五條悟腦門飄出一個問號:“你才是部長,你不知道的嗎?”

    “如果不是你坑了我,猜拳時候作弊,我怎么會當上部長。什么任務當然是你來分派啊!”

    “我憑本事贏的,為什么還要我來負責分派,你想被架空,我還不想當隱形部長!”

    七海忍無可忍的掏出自己的咒具,一把形似菜刀的咒具就橫在了兩人中間,他黑著臉,散發著濃濃的黑氣:“工傷就不用上班了。”就差直接說‘再廢話就去死’。

    這才讓兩個問題上司委委屈屈的掏出手機,開始查今天的工作。五條悟鼓著腮幫子:“什么啊,這回的地點怎么這么偏,窮鄉避壤的連個自動販賣機都找不到吧。”

    夏油杰也不太想去,他是個精致的城市boy,不想去山里喂蚊子,但好歹是工作總得認真點:“情報部的人說,這個村子昨天檢測出了有一股非常強大的負面能量,能量等級堪比特級咒靈,但奇怪的是沒到兩秒鐘就消失了,還以為是儀器出現了故障。”

    “原來如此,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確定危險性,就干脆放我們兩個去對吧?真是的,當我們兩個很閑嗎?還得帶這個倒霉金發小鬼。”五條悟嫌棄的瞥了眼額頭冒青筋的七海。

    夏油杰看七海那頭金發不順眼,也很贊同:“真好命啊這個倒霉金發小鬼,如果真的有特級咒靈,有我們兩個護駕,如果沒有,就光明正大的逃了一天課,我當年怎么就沒有這種好事發生呢?”

    還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社畜。小惠今年也才三歲,等他接班還有十來年呢。

    而不管怎么樣,工作還是得工作的,見好就收的二人,在七海爆發之前識趣閉嘴,坐上了來接他們的越野車,因為這次去的是非常偏遠的,大部分是山路的小山村,越野車更能派得上用場。

    “這個距離太尷尬了,如果再遠一點就能直接坐直升機了。我覺得就是夜蛾那群混蛋在整我們。”夏油抱怨著。

    五條道:“自信點,他們看我們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遇上兩個不著調的擺爛上司,工作基本都推給下屬,自己天天在崗位上打游戲機發霉,做部下的會有怨言也很正常的吧。尤其夜蛾好歹當過一段時間的代理部長,比起這二人他的威望會更高一點——被推給他的工作也更多一點。

    “說起來,那個叫誰來著,那個少女,星漿體什么來的。”

    五條悟的思維向來很分散,也就夏油杰能跟得上。兩個人都是上一秒談天下一秒能無縫聊地的人。“天內理子……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已經不是星漿體了吧,天元不是不用換身體了么?”

    “嗚哇~提到這個就有點詭異耶,也不知道結城總統是怎么做到的。天元真的不會退化嗎?”

    “他現在連身體都沒有了還怎么退化?花了那么大的價錢,從英國買了個機器人身體,不過英國啊……不愧是異能最強國,連那種能容納咒力和精神體的機器人都做得出來。啊對了,天元變成機器天元了,他老二還在嗎?”

    “在不在也用不上吧。而且他真實性別是男是女我們也不知道吧。”

    畢竟是每隔幾百年要換一具身體,這回原本準備的星漿體是女生,誰知道上次的是不是男生,那一開始的性別就值得商榷了。

    二人對視一眼,笑瞇瞇的看七海:“你覺得呢?”

    七海:“……”

    認真工作吧,你們兩個偷稅犯!

    而此時的三人并不知道,這次的任務……比天元究竟是男是女,機器天元有沒有老二要更加詭異——三個小時后,和綾辻、福澤在貓咖里和樂融融rua貓的亞彌尼,接到了家里兩個術師崽失蹤的消息。

    就連那座小山村,都平地消失,咒術部和獵犬來來回回就差掘地三尺,都沒找到三人的行蹤。

    第98章 IF世界

    “波洛閣下, 就是這里了。”

    坂口安吾指著底下那片用特殊材質包圍起來的建筑物,如此說著。

    他們坐在直升機上,只是沿著外圈的高空盤旋, 這座特殊的建筑物,前后建立起來的時候不到四天, 外形的墻壁高126米, 橢圓形,占地面積約7.8萬平方米。

    這是英國鐘塔侍從派專人過來建造的, 在此之前就連日本都不知道自己的領土里竟然會出現一個特殊的咒術領域。然而用咒術領域來劃分也不完全正確, 它雖然散發著咒力, 可數值不高,不到可以形成詛咒的程度,而用異能的儀器去檢測, 也能檢測出有些微的能量浮動,這個能量值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十二年前這里原本有個小山村,一夜之間突然消失了蹤影, 地上的人造建筑物全部消失,只剩下一些自然的植被。人類生存的痕跡就像是被神之手抹去一般。”

    赫爾克里·波洛, 來自鐘塔侍從的爵士閣下, 帶著禮節性的笑容,說的話卻很尖銳:“然而令國卻在事情發生的五年后才發現異常, 在沒有挖掘出原因的情況下,當做咒靈引發的災難將這里隔離,等如今,又在我國的通報下才得知這里潛藏著一個特殊的能力領域, 對么?”

    坂口安吾,啞口無言。他只能推著眼鏡, 硬著頭皮的說:“非常抱歉。”

    “閣下并不需要對我懷抱歉意。”波洛先生笑容不變的道,他的日語非常標準,就好像是從教科書里走出來的那般,他的聲音清脆悅耳,話語間帶著林籟泉韻般繾綣的婉轉尾音,就好像有人在你耳邊奏樂般綿軟悠揚。

    但他說的話,卻只讓在場的日本官員都忍不住心里捏了把冷汗。

    波洛:“諸位該懷抱歉意的,是那些受害者。若非令國沒有及時反應做出防范措施,這件事本不至于波及到全世界,也不必讓我特意走一趟。”

    他還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靜默不語的綾辻,隔著對方深色的墨鏡,對上那雙看不清神色的眼眸,道:“就連令國的秘藏偵探都派出來了,還算是有點誠意。”

    “那么偵探先生,請問您有什么線索沒……我在與綾辻偵探對話,還需要像個幼兒園老師的一樣教導諸位最基本的禮節么?”

    波洛帶著柔和的笑意,眼神卻冷如寒冰,看向了那個頻頻對綾辻使眼色的官員。“我沒有那么多時間陪你們進行無聊的官方社交禮儀,畢竟這件事牽扯到我的母國。如果這么說還不能使你們重視起來的話……把他扔下去。”

    他下達了命令。身后的隨衛大手一伸,直接將那名官員從座位拖了出來,拎著他的后領就丟下了直升機。

    “等等——!”

    驚慌的日本官員剛要開口,卻眼前一片泛白,而原本那名官員的位置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洞口,對方慘叫著從上方掉下來,掉進了自己的座位。

    一股難聞的腥臊味傳來,被嚇破膽的官員直接暈厥過去。波洛先生抽了抽嘴角,用撒了香水的手帕捂著口鼻,眼神無辜的說:“一個玩笑而已。”

    在場的日本方:……一點都不好笑啊——!

    果然如傳聞一般,英國的國寶級爵士,世界最強的超越者赫爾克里·波洛,是個看似溫文儒雅實則脾氣任性之人——還喜歡開一些挑戰他人心理極限的玩笑!

    綾辻沒有受到影響,就好像鬧劇不存在一般,道:“就目前調查,喰食領域形成后的十二年來,一共開了三次門,從九年前九月份開始,每隔三年會打開一次,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的九月十三日,按照規律,最新一次開啟是在下個星期,具體的時間還不能查明。”

    喰食領域,就是這個特殊領域的命名,命名者是鐘塔侍從,畢竟這里是英國發現的。至于為什么會發現……理由很簡單。

    在兩個月前,發現了一起駭人聽聞的事件。某個鄉鎮的居民,在發現自己十九歲的兒子失蹤之后立馬報警,他的兒子是一名先天性的智力殘疾者,警察在當天的夜晚,于離他家三公里外的深山里發現了他兒子的尸體。

    尸體被放在一個鐵桶,捆著石頭扔進了沼澤地里,鐵桶里是一具殘缺的尸體,內臟不翼而飛,基本只剩下一具骨架,在經過檢測之后,是被人為啃食的結果。

    食人事件盡管恐怖,但也不是沒有先例,但被發現的這具尸體,卻是被人用自己的牙齒,像野獸進食一樣的啃食。

    按照上面留著的唾液,行動迅速的警察抓捕了犯人——一名年僅十五歲的少年。但經過深入的調查之后,卻發現這名十五歲的少年是日本人,早在兩年前就已經來到英國,而當時,他也是十五歲。

    也就是說,這兩年的時間里他身上的時間猶如停滯了一般,沒有生長。而根據對方的供詞,他這些年里已經殺,或者吃了不少同類。他靠著自己外表的欺騙性,又加上適當的偽裝,加上西方人一般不容易分辨出亞洲人的長相,他在歐洲旅居著,會找一些居無定所的流浪漢、需要掩人耳目的地下工作者下手。

    像他這種少年,一個人在外行走是很容易被人販子等盯上,而他擠在流浪漢的行列里,也能找到合適的下手目標。在他得手之后,只要尸體處理得好,自己再快速的離開案發地,一般就很難被發現。

    畢竟誰能知道他們要找的殺人犯,一直都停留在同一個年齡呢?

    這次會被發現,也是因為那名受害者被家人養的很好,白白胖胖憨態可愛,這名犯罪者又趁著那個鄉鎮當時在舉行傳統慶典的時機將之帶走,犯案之后又迅速的逃離現場。

    他當時犯下了一個錯誤,因為太過饑餓了,又因為是臨時起意沒有帶上工具,就用原始的方式進食。

    進食……這個詞是那名少年說出來的。

    當時在場的警察和檢察官們,都忍不住的嘔吐出來。

    這件事引起了波洛的注意力,他因為自己異能的緣故,身體停留在十六歲就沒有繼續生長,而這個犯人特殊的情況,讓他產生了好奇心——需要吃同類才能活下來的人類。

    而據這名少年的供詞,他有時候實在找不到獵物的時候,會選擇吃自己的身體——吃完之后,殘缺的肢體也會很快的恢復如初。

    不老不死是很多人的追求,這個人是否會不死還不知曉,但他達成了不老這個條件,就足以讓人趨之若鶩,可與之同來的是,他必須吃人類才能活著。

    與其說是天賜,不如說是詛咒。

    與其說是詛咒,不如說……是一種災難。

    這股災難,不僅是體現在少年身上,也引來了某些人的野心。他們想要找出少年會變成如此的原因,并……研究出不老的藥物。

    就連皇室里也有人對此產生了野心,而波洛先生雖然對此嗤之以鼻,作為偵探師門培養出來的一名偵探,他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自己因為異能的關系而無法成長,若不是因為他過于強大,也會遭到某些瘋狂科學家的覬覦,如此更能夠明白若是這件事不查個水落石出,一旦消息外露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于是他主動接下了這次任務。

    在他的調查下,也很快將這次災難的來處鎖定,并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日本政府,派異能技師團隊在出事地點建立了這個工事堡壘。

    異能技師并非單指利用異能科技為受傷者治愈傷勢,他們之中有著許多分類,比如武器研究員,又比如特殊建筑工隊。

    “三次啊,我國抓到的——山下太郎。”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過古老,波洛先生提到的時候還停頓了一下,“他的記憶并不齊全,他只記得自己突然出現在了隔著一個大洋的波蘭,成為一名黑戶。”

    就連自己的本名和出生地都忘記,更不用說十五歲以前的記憶。他在歐洲流浪了九年之久,也就是災難的原本——如果綾辻行人的推斷沒有錯誤的話。

    但從他涉入,再到日本配合,如此也才過去了不到四天的時間,以日本政府的效率,這名秘藏的偵探接手這個案件的時間也不到一天,卻能夠查出這么多的線索,這足以讓波洛對他刮目相看,并給他一個不帶其他意味的,純粹欣賞的笑臉。

    他對他笑得很誠懇,深邃的紅眸看著這名金發的日本偵探,一張美得雌雄莫辨的臉龐,任何人對上他這份善意親切的笑容,都不會無動于衷。

    綾辻面無表情,別說是表情有所波動,他連瞳孔都不帶顫動一下。

    波洛先生:“……”

    英國的國寶級超越者,被譽為歐洲第一美少年的赫爾克里·波洛先生,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魅力如此之低。

    難不成是東西方的審美差異太大——他竟然對我的笑容沒有丁點反應!一般人早就受寵若驚,坐立難安臉紅心跳了好不!

    就算是筆直筆直的直男,也不會如此冷淡的好不!

    私底下非常自戀的波洛先生,面上笑嘻嘻,內心在咬牙切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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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9章 IF世界

    喰食領域當初是由咒術界接管的, 如今出了事,自然是咒術界頂鍋。東京高專的資深老師五條悟,罵罵咧咧的帶著自己三個弟子加一個七海建人過來處理爛攤子。

    五條悟長腳還沒踏下車門, 就一堆的抱怨:“我當年就說了這個領域有古怪,那幫爛橘子硬是圖省事, 就讓它這么杵在這里, 也不找人看管。現在翻車了吧?哈哈~被罵得狗血淋頭,這估計是那幫當官的最硬氣的一回吧!”

    后面說著說著沒忍住, 噗嗤笑了出來, 一整個幸災樂禍。

    伊地知潔高, 也就是負責給他們開車的輔助監督,冷汗的說道:“畢竟這件事牽扯到了英國。政府也是迫于壓力……”而且咒術界常年人手不足,想派人看管也派不出吧。

    七海建人嘲諷:“這是咒術界和政府效率最高的一次了吧。”

    伊地知:“……”啊這……

    五條悟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給那些人找理由開脫, 心里嗤笑一聲。就算派不出人手,讓窗那邊盯著又能費什么事?無非就是覺得這里面沒有足夠讓他人費心的利益罷了,畢竟消失的是一個小山村, 又沒有發現什么特級咒靈。

    他們采取的是操作最簡單的隔離法,周圍拉了黃線, 用籬笆攔一攔再插幾個禁止入內的木牌, 這里過于偏僻,也沒有吸引游客的美景, 如此倒是沒有外人進去過,但礙不住里面有東西出來。

    虎仗悠仁在車停下后,第一個興沖沖的下車,左右張望:“聽說有外國人耶, 哪里哪里,是貴族哦, 我還沒見過貴族呢。”

    釘崎野薔薇也很好奇:“是不是那種穿的衣服都要鑲著一堆水晶鉆石的啊?”

    伏黑惠聽了他們的話有點無奈:“正常人不會那么穿著外出吧。”

    但其實……他心里也有點好奇。雖然在東京里也見過外國人,可貴族啊……聽說還是超越者。“五條老師,超越者真的有那么厲害么?比你還厲害?”

    五條悟:“……一開口就是這么尖酸刻薄的問題。”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是的哦,老師在他們面前可柔弱了,你們要保護好我啊。”

    三名學生:“……”啊,好惡心。

    五條悟確實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畢竟術業有專攻,他可以在咒術界里囂張的說一句他是最強,可超越者嘛……他又沒見過。超越者又不是大白菜,數量比咒術師還稀有,他雖然經常去國外出差,異能力者見過不少,可超越者那是連根毛都沒找到。

    所以對待會會遇見的那名超越者,聽說還是世界最強的一位,他是充滿了斗志——讓我的六眼好好看看,就看看而已不上手!

    七海建人給這四個多動兒童潑了桶冷水:“在他眼中我們日本就是一個鄉下小國,我們一群鄉巴佬估計他連看一眼都懶得。”

    四人:“……”好、好真實!

    日本咒術界在其他國家的咒術界或許算得上是大佬,畢竟這里咒靈太多,術師的質量也高。可放在以異能強弱為評測國家軍事實力的國際上,連點水花都濺不出來。

    如此,等這五人見到那位最強的貴族老爺時,是一個賽一個的拘謹。

    七海頂在最前面,臉色有點發黑。那三個小鬼頭躲在他身后也就算了,為什么五條悟你這混蛋也演上了!是拿了丑媳婦見公婆的狗血劇本嗎?!

    好在波洛先生并不是個難相處的人,他一般只針對看不慣眼的政客,對于這些術師們的態度還算友好。他的話術水平高超,三言兩語就將那三個高中生的緊張不安給驅散,就連五條悟都撕了自己的話劇腳本,大咧咧的摘下眼罩,把波洛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很強。”篤定。

    “咦?是下挑戰書嗎?”秒懂。

    五條悟眼睛瞪得大大的,嘴角抿成了v字型,用力的點頭。看起來有點乖。波洛先生笑了笑:“我倒是無所謂,只是這個國家太脆弱,我怕它承受不住。”

    一句話,把現場的溫度直接拉低了十來度。一陣陰風呼呼的吹過來,把不少人都凍僵了。

    不愧是最強的超越者,一開口就是滅國水準的。五條悟卻很高興:“那我們去海上打!太平洋中心?或者找個無人島!你是不知道啊,我都沒找到過什么像樣的對手,還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里!”

    波洛先生覺得可行:“我也沒找到自己的極限。能選擇的戰場還是挺有局限性的,如果不小心用力過猛,說不準其他國家會被驚動,還以為是我國在耀武揚威……嗯,這樣吧,等找到合適的再通知你?”

    他們兩個交換了聯系方式,這速度快得讓旁人見了都有些瞠目結舌。

    七海和三名高中生:……怎么辦?感覺這位貴族老爺也不是什么善茬,又一個人渣?

    政府和特務科方:下次和鐘塔侍從對接的時候,也許可以派五條悟去走個過場?

    波洛先生是個大忙人,鑒于領域的通道還沒打開,待在附近臨時搭起來的帳篷里,認真的工作。門口有護衛把手,還有異能小隊巡邏,夜間帳篷里的燈光幾乎就沒有暗過。

    辻村夜里陪綾辻去調查領域外圍的時候,還如此感慨著:“波洛閣下還沒成年吧,真是努力啊。”真的不是虐待童工嗎?

    綾辻斜了她一眼:“他的年紀說不定比你我都大。”

    辻村:“!”

    綾辻不準備在這上方多聊,他徑直的走向帳篷的方向,在辻村擔驚受怕又不敢阻止的情況下,也不知道和守衛說了些什么,里面的波洛先生讓他進去。

    辻村也想跟著,被守衛拒絕了:“女士,我家大人只通允這位偵探先生進去。”

    “可我是綾辻老師的助理……”

    守衛用一種暗沉的像是能夠看穿辻村內心的眼神,靜靜的打量她一會,說道:“顯然不是。”

    辻村心里一緊。她有點心虛……她確實不是普通的助理,因為她同時也是綾辻老師的監視員。一旦綾辻老師有脫離掌握的個人行動,她擁有就地將其射殺的權限。

    當然,這個權限她從未使用過。當初綾辻為了抓捕犯人而‘叛逃’時,她堅定的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沒有作用,她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坂口先生下令將綾辻先生射殺……后頭才知道那不過是雙方演的一場戲碼,目的是為了引出真正的兇手。

    然而……在外人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確實不是普通的偵探和助理。

    可她不敢提出抗議,恐怕就算是內務省的高官來了,在這位波洛爵士面前也只能縮著尾巴做人,畢竟這次的案件實在太特殊了,稍一不慎就會讓日本成為眾矢之的。

    若是喰食領域的事情沒解決,不僅是這塊地方會被列為禁地,恐怕連本土也會遭到聯合國的發難,將其列為禁止入內的國家監管起來,管控出入,變相的閉關鎖國。這對日本而言是最大的災難!

    辻村沒法,又不能走開,只能待在門外被允許的安全距離,聯系了坂口安吾。這時候除了坂口這位上司,她也想不出什么合適的人選。

    而帳篷里,氣氛與辻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波洛爵士是很忙沒錯,他的案頭放著三臺手提電腦,每一臺的熒幕都亮著,他卻是斜躺在辦公椅上,可能是因為熱,他沒有像白天時穿得那么密不透風,脫掉了外套和里面的馬甲,白色的襯衫解開了大半的紐扣,露出精致的鎖骨和白皙精瘦的胸膛。

    他手里拿著一杯芒果冰沙,含著白色的吸管慢悠悠的愜意的吸吮著,戴著手套的雙手還沾著糕點的碎屑,顯然是在吃宵夜。綾辻進來之后,他吐掉了嘴里的吸管,嫣紅的舌尖緩緩的掃過嘴唇,讓他的唇瓣像是染上了一層水漬般,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紅色的眼眸帶著些許倦意,掃過來的眼神,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攝人心魄的弧光。

    波洛先生:“……”

    綾辻:“……”

    看到綾辻那張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的撲克臉,波洛先生心里更加郁悶了。嘖,他一定沒有老二吧。

    綾辻:……和傳聞中一樣,是個喜歡四處撩騷點火的渣男。

    還是那句話,如果不是波洛爵士太強,以他常年的這種只撩不負責的作風,早就被受害者群起攻之揍得見不到北了。

    “怎么樣?查出了什么?”波洛先生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又從所剩無幾的點心盤里拿了一塊蛋撻,小巧玲瓏的蛋撻只是一口的份量,他塞進嘴里,低垂著眉眼,密卷的長睫毛像小動物的絨毛般微微顫動,嘴里慢吞吞的咀嚼著。

    就是咀嚼的上下幅度有點刻意,就好像在磨牙。該怎么說呢,這副樣子讓綾辻想到了事務所里養的那只小黑貓,鬧脾氣的樣子有點像。

    綾辻沒有客氣,直接搬來了一張椅子坐定,波洛先生也沒在意。綾辻道:“不死病毒的患者確實是從領域里出來,那里只是一個中轉站,在他們出來之后,領域會打開一個空間裂縫,將他們帶出國境。儀器說調查出來的異能波動,應該就是空間裂縫打開關閉后的殘留能量。”

    波洛先生的動作頓了一下,他這才愿意施舍給綾辻一個正眼。不死病毒……對山下太郎的研究后發現,對方身上確實是中了一種以現在的科技無法解析的病毒,但他對外封鎖消息,只讓人知道這種病毒的作用是不老,而非不死。

    不老和不死代表的是兩種取向。后者一旦被廣為知曉,這個領域將會吸取全球所有野心家的目光。

    但綾辻是怎么知道這一點的?還是他真的聰明到,只靠著那些被篡改的糊弄人的資料就推斷出了真相。

    但不可不說,波洛先生終于坐直了身姿,收斂了面上的漫不經心,將電腦的熒幕關閉,擺出一副正式交流的姿態。

    “在直升機上,我從高空往下望的時候,看到了上面懸浮著一種文字。一種不符合這個世界文字發展規律的……出自異世界的象形文字。”波洛先生用的是純正的倫敦腔英語,他也相信對方聽得懂,他們能夠無阻礙的用英語交流。

    “您看懂了?”

    波洛先生抿唇一笑,他沒有正面回答綾辻的問題。“上面寫著——此界乃邪靈棲息之地,騙取希望陷入無盡絕望之地,黑暗大陸的擅闖者,災難在注視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

    波洛:我這么好看,撩一下是看得起你!

    有苦說不出的受害者們:……要不是打不過TAT

    波洛:……你一定沒有老二吧!(對綾辻)

    綾辻:我的審美是人偶:)

    ——

    不死病毒是黑暗大陸五大災難之一,名佐巴埃。想多了,沒有穿越IF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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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IF世界

    枝繁茂密看不到出路的野林深處, 穿著便于行動的服裝,波洛先生身形靈巧的躲過身后突襲的枝條,他的手凝聚出一個光團, 猶如炮彈一般的打在了枝條的根處。

    效果比預想的大,波洛一把扯過身旁的金發偵探, 腳尖一點帶著對方退到了二十米開外之地。前方像是地面漏開一個大洞一般, 不僅是偷襲的未知生物被炸得粉碎,就連地面都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直徑十米的巨坑。

    綾辻看了一眼那造成的威力, 說道:“這個地方比想象中的詭異, 你不要輕易使用自己的異能。”

    波洛先生孩子氣的鼓了鼓腮幫子:“我原本只想對付它一個。”

    “所以我說了, 不要輕易使用異能。顯然,你現在無法好好的控制它。這里應該有針對異能的特殊磁場,能將異能的威力擴大。”

    “聽起來是件好事。”波洛先生還在嘴硬。“我喜歡這個地方。”才怪, 討厭極了。

    雖說不至于對自己的異能有著過度依賴,波洛先生純粹的身體格斗能力也極為強悍,但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

    但無法。領域的裂縫打開時, 五條悟的六眼捕捉到了其中的咒力回路,他們搶先一步的攻擊, 想要將裂縫打開, 至少要讓它穩定下來。至于為什么不是讓裂縫關閉——他們的目的是除去這個領域,那就必須直入深處, 找到領域的關鍵點將其關閉,而不是像守株待兔一樣在原地里日復一日的監察并重復著關閉的行為。

    那樣太蠢了。而誰知道這種行為會不會釀造出更大的后果,畢竟他們連領域到底是如何形成,什么原因導致的都不清楚。

    它確實穩定了下來, 畢竟波洛先生準備充足,就連最新開發的針對穩定特異點通道的儀器也帶來了。而由他帶隊, 他們一行人整備出發,進入那個裂縫當中。

    可裂縫里面的場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本以為會見到的是那個消失的小山村,卻沒想到是充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的詭異森林。

    即便只是一眼打量過去,都能知曉這里的植物絕大多數都與他們認知的毫無關系。吸血的地面、能自由跑動的花草、摸起來像砂礫質感的水……

    他們就像是來到了一個異世界。

    而不容他們反應的是,面前的空氣突然像是裂開了一般,一道狂風撲面而來卷得大家分不清東南西北,波洛先生順手抓了一個離他最近的人,穩住身體,等回神過來時,身邊就只剩下他和綾辻兩個人。

    這小子什么時候離我那么近的?一抓就抓到了他。波洛先生有點郁悶,嫌棄的瞥了他一眼。

    綾辻比他更郁悶,他當時不知道是被誰推了一下,不然本不該由他和波洛先生待在一起。

    可事已至此,彼此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波洛先生保證著會護住綾辻的安全,并順便拋了一個媚眼——給木頭看。

    ——艸,他一定沒有老二!

    波洛先生心里憋悶著,眼神頻頻的看向某人的下三路。綾辻:“……你不符合我的審美。”

    波洛先生不信。綾辻說:“既然沒有那個意思,我勸你還是在這方面慎重一點,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戲,也不是什么值得稱道的好名聲。”

    開放的外國人就是麻煩。

    波洛先生呵呵。綾辻皺著眉頭道:“你不覺得你現在情緒過于亢奮了么?”

    “知道呀,我現在特別想痛扁你一頓。”波洛先生如此說著,移開目光掃量著周圍。

    在靠近這片領域,看到那段異世界的文字之后,波洛先生的情緒就不太穩定。他失憶過,十歲之前的記憶全部都忘了個精光,因此在被阿加莎收為弟子之后,對方給他取了新的名字赫爾克里·波洛,他也沒有意見。應該說,他還挺喜歡現在這個名字。

    他直覺自己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惜記憶就像是被用橡皮擦給擦去一般,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尋不到痕跡。之所以會主動接下這個任務,除了患者的病毒讓他看到了不穩定的因素之外,還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聽說過這個病毒。

    而在看到那段異世界的文字之后,他的心情就更加的不平靜,他的心跳速率在加快,只能做一些分散注意力的事情好讓自己別受到太大的影響。

    可惜沒有如愿——這個鄉下的偵探的心一定是石頭做的吧!

    波洛先生和綾辻并肩行走著,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就連綾辻都得加快步伐才能跟上。身高僅一六五的波洛先生走出了身高兩米八的氣勢和步伐。

    “就剩下我們兩個了。”他嘴里這么說著,眼睛像是獵豹一般的觀察著周圍,一旦有異狀他能夠快速的發現。他現在不算特別冷靜,在踏入這個詭異的森林之后,大腦就像是充血了一般——格外的亢奮。

    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死敵一樣——他特別討厭這個地方!

    “別說得其他人都死了一樣。”綾辻還有心情和他拌嘴。

    雖然波洛先生是個意外的非常任性的人,但綾辻并不討厭他。他生動得就像是在油畫上活過來的小人,讓這個如死水一般靜止不動的現實鮮活起來。

    可能是強大的實力讓他無畏吧,作為最強的超越者,又是英國位高權重的實權貴族,這個世界本也沒什么能夠傷害到他的東西。

    波洛先生是個很可靠的保鏢,綾辻如此想著。雖然他克制著不適用自己的異能,但沿路遇到的各種奇異物種,輕而易舉的就被他收走了性命。他習慣用一把伸縮的刀棍,不采取近身戰,也能避免不小心著了敵人的道。

    綾辻幾乎什么都不用做,除了……某位貴族老爺是真的很嬌貴。

    他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腳步生了根。綾辻看著前方十米開遠突然冒出來的攔路虎。

    一只看起來跟剛出生的小狗一般大小的——形似蟑螂的蟲子。有著讓人頭皮發麻的的繁多肢腳,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同樣看著他的波洛先生。

    波洛先生的聲音在發抖:“你來。”

    綾辻身上還帶著一把槍,當然不是日本方給的,當時辻村和坂口也跟進來了,他們估計也沒想到會一進來就和綾辻分散。這把槍是波洛先生給他的,裝著消/音器。

    綾辻說:“它傷害不到你,你的速度比它快多了。”話剛說完,就見到那只蟲子張開了一雙黑翅,朝著最有威脅力的波洛先生飛來。

    在蟲子的視覺里,波洛先生可比綾辻的威脅性要大得多了。而蟲子似乎沒有意識到彼此之間武力的差距——似乎也沒有什么差距。

    波洛先生發出了一聲慘叫,幸虧他還記得自己之前的保證,知道扯著綾辻跑。但他矮,匆忙間只抓到了對方的皮腰帶。

    綾辻:“……”

    波洛先生在驚慌失措之余,速度快得就像是一陣風。綾辻的腳根本就抓不住地,他還算冷靜,還能夠愜意的觀察著那只蟲子的形態,直到對方被完全甩開,再也看不到蹤影。

    不知道跑了多久,波洛先生終于愿意停下來,他支著膝蓋,氣喘吁吁,汗水沿著他的下巴,滑進他的領口里。

    不是累的,而是被嚇出來的汗。“好惡心,這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惡心的生物!本來小小一只就已經夠可怕的了,為什么還能這么大只!它是不是變異了,會不會變得像山一樣的大!”

    顯然,這種害怕和實力強弱并沒有多大的關系。

    綾辻有些無奈,指著前面立起來的,看起來像是有規律可循的七塊巨石,說:“我應該說你的運氣好還是差,到了。”

    “嗯?”波洛先生這才發現了那里。他眨了眨眼,半瞇著眼睛看著那些巨石。

    害怕是真的,但他跑的時候也不算是漫無目的,而是追尋著一種就像是牽引著他的氣息往前沖。他抿了抿嘴唇,見綾辻已經率先走了幾步,看著他的背影,猜測著對方應該沒有發覺自己在演戲。

    他總得找個借口,將對方帶到這個地方來吧。雖然被蟲子追著跑,誤打誤撞的來到這里,也好比他們兜兜轉轉上半天,浪費一堆時間才找過來。

    波洛先生素來是個講究效率的人。

    巨石每一塊的高度,經過簡單的光影物理測算應該是33.33,排列的形狀像一道彎扭的閃電,他們在巨石的下方發現了很多人類、非人類的骨頭,有一些已經風化,有一些還比較新鮮。

    綾辻沒有貿然上手,取出身上的匕首,扒拉著每一塊骨頭,還有應該是一些衣物的碎片。

    “應該是那些村民。骨頭都很完整,沒有外力擊打的傷害,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就好像是被精心取走了身上的肉,炮制后扔在這里。”

    但如果是某種儀式的話,這些骨頭凌亂的擺放就像是隨意丟棄一般。

    在綾辻眼中總算靠譜一回的波洛先生,也在檢查著外圍的情況。他沒有發現任何人文的跡象,這里就像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巨石陣,就連野獸的腳印都沒有。

    地面干干凈凈得就像是被風雨清出來的平地,連一根花草都沒有生長。

    “你覺得病毒的來源會是這里么?”波洛先生問。

    綾辻笑了:“這里只有你我二人,需要我發個誓言么?您明明看出的東西比我多,就不要無畏的掩飾了。”

    波洛先生無辜的道:“你是位出色的偵探,雖然是個鄉巴佬。”

    “偉大的貴族老爺,如果擔心被我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您要我怎么證明自己是個啞巴?就算是啞巴,我也有手,也有眼睛可以轉動傳遞訊息,又或者您想要直接在這里殺了我?”

    他擺出一副任君宰殺的姿態。

    波洛先生看起來很嚴肅,他看起來是有這個意思。而綾辻那副無懼生死的模樣,并沒有觸動他的心靈。

    既然都被看穿了,就別浪費時間了,效率派的赫爾克里·波洛心里如此想著——關于他故意誘導日本方派出了綾辻行人這張秘藏的底牌,又故意獨獨在那么多人之中精準的抓住他,造成了兩人獨處的現狀。

    從一開始,波洛先生就已經盯上了綾辻行人,正確來說——是他擁有的因果律的異能。

    而就現在為止,這位代號為心命師的最強超越者先生,他的計劃都如他所預判的那樣發展著。

    風裹著他的聲音傳進綾辻的耳朵:“它的名字叫佐巴埃,用你的異能,殺了它。”

    來換取自己活下來的條件——

    作者有話要說:

    專欄里有我的老福特呀~你們為什么不和我深入交流一下~~

    雖說是平行世界,但這些也是正劇的一部分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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