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森撒謊了。確實存在著被救的事情,但他僅在美國福利院住了幾個月,便在那位黑衣組織的干部安排下到了日本,同時新起了一個姓名,假裝是因為戰(zhàn)爭而失去父母親人的孤兒,被一家兒童福利院收留。
南森之所以懷疑自己的國籍,是因為他當(dāng)時并不會日語,反而很擅長英語。他的英語是標(biāo)準(zhǔn)的英式英語,不能從口音中推斷自己曾經(jīng)在英國哪個地方生活過。
反正,不會是日本人。
至今的南森,還能清楚的回憶當(dāng)初醒來時的場景。腦子里一片空白的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救了他的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比他大了六歲,和家人住在英國,當(dāng)時是去美國旅游,無意間發(fā)現(xiàn)并救下了他。對方留下了一個電話,說隨時可以跟他聯(lián)系。
自然,南森一次都沒有用過那個電話,等到幾年前一時興起去查了一下,對方留下的那個號碼,早就成了一個被注銷的空號。
或許是對方換了電話,又或許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
失去那個號碼的南森,只持著一個成為空號的電話和一個姓名,是無法從世界上找到這個人的。
“我被他救起來的時候,因為燒得迷迷糊糊,反抗的過程中撓傷了他的手臂!蹦仙钢约鹤笫值纳媳厶帲傲粝铝巳齻月牙形的傷疤,他說我當(dāng)時很不配合,他就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就老實了。”
按照赤井秀一的說法,不僅是被嚇乖了,嘴里還含糊著喊尼尼,可能是將他認(rèn)成了其他人。
所謂的尼尼,應(yīng)該是他的家人吧,但既然他已經(jīng)忘記,至今什么都沒想起來,就無所謂去糾結(jié)尼尼是誰。
而這些細(xì)節(jié),自然也沒必要跟這些人說。
“原來是這樣啊,既然他是住在英國,會不會是日僑,如果當(dāng)上了警察也是英國的警察!比c原充滿干勁的道,“那小降谷你就努努力成為能和英國警察合作的厲害人物吧!”
降谷嘟噥著:“就算不是為了這個理由我也……啊,我是說我會加油的。”他連忙中途轉(zhuǎn)變了說辭。
盡管他和南森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有點復(fù)雜,可既然是南森想找到的救命恩人,他自然也會幫對方尋找。
南森道:“那我也會努力幫你尋找那位醫(yī)生女士的,那也是零很重要的人吧!
松田大概永遠(yuǎn)都學(xué)不會讀懂氣氛,揶揄著說:“本來以為零是熟女控,誰知道現(xiàn)在都找男朋友了!
“松田!”降谷面紅耳赤的喊他。
松田笑嘻嘻的朝他做了個鬼臉:“是怕了嗎?哈哈哈太一才不是這么小氣的人呢!性別一開始就錯了啦!”
“說起來諸伏,你們最近不是在調(diào)查有紅酒杯紋身的男人嗎?有進(jìn)展了沒?”南森沒管那兩個打鬧的大男生,問道。
諸伏搖頭:“雖然找到了幾個可疑的人,他們的紋身都不是紅酒杯!
“日本會紋那種大塊紋身的人,會不會是黑手黨?”
“黑手黨?你說的是極道么?”黑手黨是國外用的稱呼,國內(nèi)不這么叫!耙灿锌赡,畢竟是那種人……”
想到對方的所作所為,諸伏不免出了一身冷汗,他捏著手臂的位置,咬緊牙關(guān)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我告訴我哥哥,他說讓我凡事要多冷靜,不要用主觀的臆測去猜測誰是犯人!
“那你為什么不讓你哥哥去調(diào)查,他不是警察么?聽說還很厲害。”南森道,“你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你沒發(fā)現(xiàn)嗎?你性格最大的弱點就是遇事只依賴自己,不愿麻煩他人,遇到極端的困境時就容易陷入悲觀。或許你的哥哥也是看破了這一點,在等著你去求助他。畢竟是兄弟,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種血緣關(guān)系更密切的存在吧。”
諸伏想說不一定?赡苁且驗楦改赋鍪潞笏透绺绫挥H戚分開收養(yǎng),時間和距離讓他們的感情顯得不是那么親近,很多時候連諸伏都不知道自己哥哥的想法。
這也是應(yīng)該的……他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呢?
而南森說的關(guān)于他性格弱點的話,他又確實無法反駁。他……確實很少依賴人。
也害怕麻煩到其他人。
南森看了眼伊達(dá)航他們,就連松田和降谷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停止了打鬧圍了過來,擔(dān)憂的看著這樣的諸伏。
南森道:“不想麻煩哥哥,就麻煩一下這四個吧,他們看起來就像是隨時準(zhǔn)備為國王出征的騎士哦。”
降谷沒忍住笑了出來:“那你呢?把自己排除在外是不是又想偷懶!闭媸且粔K懶骨頭啊。
“如果你們搞不定,再來求助我。”南森攤手道,“不是我自夸,讓我出手的話很快就解決了。”
“很快又是多快?”
“……”南森卡殼了,下一秒遭到這些人無情的嘲笑。
“耍帥也要先打好草稿,這不漏氣的吧?”
“哈哈哈,你看他這個表情,趕緊拍下來,我要洗出來放進(jìn)黑歷史相冊,等他哪天出人頭地了就送給他做禮物!”
南森,頭疼的道:“請饒了我吧!
還沒等到諸伏來求助,南森又收到了這幾人惹出的大新聞——他們開著鬼冢教官替人保管的跑車,在公路上和卡車進(jìn)行了追逐戰(zhàn),并救下了三個人。
哦,那輛跑車自然也遭殃了,只能拉去修理廠修理,松田還不服氣的嚷著他自己可以修。
南森看著這五個又被罵了的人,不由得感慨:“跟你們比起來,我的青春真如一潭死水。”
入學(xué)才多久就鬧出了這么多的大動靜,該不會是事故體質(zhì)吧。
總算告別別扭期的降谷瞇著眼狐疑的道:“你是不是在心里想著什么失禮的事情。”鼻子都開始癢了。
“沒有,只是覺得你們估計升職的速度會很快!本煊惺鹿鼠w質(zhì),熬過去不就是業(yè)績和資歷么。“就是有點擔(dān)心零你會早死,哦,叫犧牲對吧?”
“哈?哪有你這么咒人的啊!”降谷氣得去掐他脖子,“我看你才是今天就死定了!”
“那你得操心一下怎么主持我的葬禮了,我錯了別掐這么大力,真的會死人的!
“誰管你!”
角落里,正在吃飯的鬼冢教官汗淋淋的看著那邊的動靜,已經(jīng)大到連他想忽略都不行了。
要命,降谷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掐的是誰啊?
想到最近被內(nèi)務(wù)省揪著不放,倒了血霉、被迫開始內(nèi)部整改的安全委員會,也就是管理領(lǐng)導(dǎo)國內(nèi)警察的最高組織部門。
鬼冢有一個不敢說出去的猜想:該不會是這小子的手筆吧?
比起那刺頭五人組,這個軍警派來的二五仔才是最刺頭的!
時間怎么過去怎么慢,什么時候才能送走這些大佛啊!他的頭發(fā)又開始一把一把的掉了!
……
東京機場。
密集的人流從大門涌出,讓人奇怪的是,人流分成了兩股,就像是被一刀斬成兩半的溪流一般,中央空出了很大的空隙。
足夠讓四人人并行的空隙,就只有一個推著行李箱,衣著打扮透著英倫風(fēng)格的金發(fā)男子。
他長相俊美,雖然有一頭不常見的金發(fā),五官卻傾向于亞洲人的面孔。面相看上去很年輕,像剛?cè)氪髮W(xué)的大學(xué)生,懷里抱著一個格外精致的少女人偶,深棕色的平光墨鏡擋住了他的瞳色,卻擋不住他身上散發(fā)著的,像是冰錐倒刺一般能夠扎傷人的氣息。
他所過之處,空氣都像是降溫一般,透著入骨的陰涼。甚至讓人不由得猜測,如果那雙被鏡片擋著的眼睛注視到某個人的話,會將之凍結(jié)成冰。
就是這么一個看起來氣質(zhì)危險,讓人畏懼的青年。
他并不在意其他人投過來的視線,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將他和別人隔離開來,而本人確實也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性子。
一踏出大門,一名黑西裝的男人便迎了上去,顯然是來接他的人,從服裝上可以看出這個西裝男人出身不凡,奇怪的是他卻不敢直視這名金發(fā)青年的眼睛,與他對話時還透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卑微。
“綾辻偵探,非常感謝您能接下這個委托。我是之前與您在電話聯(lián)系過的本田。我家老爺子請了不少于十個國內(nèi)外聞名的偵探,都沒破案,您能出手實在是幫大忙了!
綾辻嗯了一聲,很輕的鼻音,不仔細(xì)聽有些難以分辨。他道:“作為偵探社的開門紅,你這個案子還算夠格!
本田訝異的道:“偵探社?難道您是準(zhǔn)備回國發(fā)展……”
“嗯,走吧。”綾辻冷淡的回應(yīng)著,拒絕對方同行的司機,自己推著行李箱往接他的豪車走去。
他確實是準(zhǔn)備回日本發(fā)展,漫長的外國游學(xué)旅程結(jié)束,也是時候靜心下來辦案。
盡管他今年才二十歲。坐在車上靠著車窗,看外面掠過的風(fēng)景,熟悉又透著些許陌生。
本田似乎打聽出對方不少事,路上也忍不住的問出自己的疑問:“我聽說您當(dāng)初是為了找一個人才出國的,是找到了嗎?”
“算是。”綾辻掏出煙管,并不拒絕本田給他點煙。
他不喜歡抽紙制煙,也不喜歡雪茄,而像是從小說里走出的英倫偵探一般,用的是裝填煙葉的煙管。
火柴擦過粗糲的摩擦面,點燃了裝填好的上等煙葉,對著扁平的吸煙口輕抿一口,緩緩的吐出。
或許是煙霧繚繞彌蓋住他本人危險森冷的氣質(zhì),讓他看上去并不像剛才那么難以接近,甚至有些性感。
他過了一會,意味不明的道:“已經(jīng)沒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
小哭包不僅失憶了,還性情大變,在連自己是誰都沒搞明白的前提下,就惹上了那樣一個龐大的組織。
光是為了解決掉那個想利用他的干部,連同對方的爪牙,就讓綾辻花費了不少時間。所幸也沒有多久,最后一個知道他與黑衣組織有勾連的人,已經(jīng)死于意外。
這是綾辻的異能告訴他的。
所以他無事一身輕的收拾行李,將大件行李都寄往之前看中并提前裝修好的建筑物,到時候只要掛上牌子,就能開始營業(yè)。
他沒有在意本田,似乎就當(dāng)對方是空氣,是不存在的人。他的皮膚很白,白得不健康,修長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坐在懷里的少女人偶。
美麗的人偶面容看上去就像是真人一般。
他看著人偶的目光,帶著溫度。不像是看待人類時,冷得瘆人。
對他而言,人類還不比懷里的人偶更合他的心意。
他低聲說:“你說對么,見崎鳴。”
見崎鳴自然無法回應(yīng)綾辻,綾辻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想從別人口中得到回答。
你也想見他的對吧?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等把后面,還有自從他入境之后,就跟蒼蠅一樣煩人盯梢的蟲子解決掉。
——異能特務(wù)科。
無所謂自己會有什么樣的未來,但如果那孩子選擇的是那條光明的大道,作為血脈相連的兄長,世界上最親密的存在,自然也要推他一把才像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