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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工藤新一, 十歲,陷入了失語之中。他微微瞇起雙眼,眼前是一片水霧, 看著合力欺負他的太宰和條野,心中被無限的委屈填滿。

    他傷心的和媽媽換了位置, 把臉埋進爸爸的胸膛, 肩膀一抽一抽的。

    工藤優作尷尬的干笑著,摸著他的小腦袋說:“只要11個小時就能到夏威夷哦,你先睡一覺,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說好的教你開飛機,你不是很期待么?”

    新一搖著頭, 悶悶的說:“津島哥哥好像不喜歡我。”

    優作知道新一為什么會沮喪,問題根源就出在坐在跟他們同一排的黑發少年身上。

    名偵探津島修治,同時也是警視廳的咨詢偵探,在警視廳有些人脈的優作自然聽過對方的名聲,還特地去了解過對方破過的案件, 可謂是精彩絕倫。

    作為時而會出現在報導上的國中生偵探(是的, 外界認為十五歲的太宰應該是個國中生), 自然吸引了新一的注意力。從小就是個推理迷的新一,私底下非常敬佩這個只比自己大了五歲卻已經混出名頭的少年偵探。

    在上飛機時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和對方是坐同一趟航班后,新一非常的興奮, 還征用了有希子的鏡子和優作的發膜, 給自己小心打理了一番形象。

    新一覺得既然對方是名偵探的話, 如果只是貿然上去要簽名, 就太草率了, 他想要給對方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思來想去, 就從對方的同伴條野采菊下手。

    哪里知道……仰慕的對象竟然如此惡劣!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要是他真的不小心被堅果卡喉了怎么辦?

    還有,為了欺負他還編造什么完美自殺手冊,和同伴一搭一唱的擠兌他……

    新一非常失落:“我的人生,完蛋了。”

    是的,年僅十歲的工藤新一,非常認真的覺得自己的未來已經是一片黑暗。傷心得抽泣了起來。

    工藤夫妻:“……”啊,小孩子就是這么麻煩。

    就算是從小機靈聰明的工藤新一,該幼稚的時候還是和同齡人一樣的幼稚。

    條野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進去,說:“你傷害到小迷弟的心了哦,津島名偵探。”

    太宰已經喝起了向乘務員要的芒果汁,邊喝邊說:“我還能讓他更傷心。所以呢,找出來了沒?”

    條野小聲的在太宰耳中說了幾句話,太宰轉了轉眼珠子,解開安全帶往洗手間走去。

    這些動作自然瞞不過南森的眼睛,他瞥了一眼太宰的背影,似乎是感覺到他的視線,太宰回過身給他比了幾個手勢:交給我,會守護您和零先生的蜜月旅行的。

    南森:“……臭小子。”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正在看雜志的降谷不解的扭頭問他:“怎么了?”臭小子應該不是在說我吧?

    “沒什么,只是覺得就好像在做夢一樣。”南森借著雜志的遮擋,悄悄的握上對方放在椅面上的右手,微微使力的捏了捏,十指交叉。“以后,每年都出來旅行一次吧。”

    降谷愣了一會,才笑著說:“這是約定么?”

    “零敢和我做這個約定么?”南森認真的看著他,銳利的視線就像是要挖掘出降谷靈魂的形狀一般。

    降谷抿了抿唇,看著這副樣子的南森,到嘴邊肯定的話語,竟然一時間無法流暢的吐出。好在這幾個月的特工培訓沒有白費,在南森察覺到異狀之前,降谷扭過頭兩眼盯著雜志上的圖片,微微掙開握在一起的右手,在南森的手心里寫了三個英語字母。

    yes?

    南森先是疑惑于為什么降谷要寫這個單詞,猛然醒悟過來,他悶聲低笑著,被面紅耳赤的降谷別了一下胸口,才小聲的說:“其實飛機上的洗手間是密閉空間……”

    “滾。”降谷微笑的回答了他。心里想著未成年就是麻煩。這么騷的主意也想得出來?洗手間的墻壁可是很薄的,萬一不小心被聽到了動靜,是想要一起上新聞頭條嗎?

    “但是憋著不好吧,是飛機的服務沒到位,竟然沒有考慮到乘客會有這種煩惱。”南森說完,四兩撥千斤的擋住了降谷揮過來的拳頭,兩人扭打在一起,惹得空姐無奈的過來勸阻,才停止了這種玩鬧的行為。

    另一邊的條野,面對著讓他挑選飲品的另一名空姐,面無表情的說:“不用了,我飽了。”

    空姐:“???”飽?我這推車里只有解渴的飲品啊。

    條野郁悶的說:“那給我一杯紅酒吧。”

    因為離的位置不遠,降谷連忙道:“條野君,未成年不能喝酒。”

    條野面不改色的回答:“不,我只是長的嫩,已經成年了。”反正降谷不會查他的護照,也不會發現這個謊言。

    最后條野還是沒有拿到他想喝的紅酒,因為這是商務艙,提供的都是一些中低價位的紅酒,他看不上。等太宰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條野一邊聽著耳機的輕音樂,一邊雙手捧著一杯牛奶用吸管吸著。

    太宰疑惑的邊坐下邊問:“你不是說牛奶的腥味會玷污你的味覺么?”

    條野悶聲道:“我有什么辦法,太一先生為了討好零先生,直接讓空姐給了我一杯牛奶,不能反抗。”他憂愁的嘆了口氣,“我怎么這么倒霉,碰上這種戀愛腦的指導員。”

    隊長明明說南森太一是個非常冷靜、優秀,且擁有著很強的時局敏銳力和大局觀的人。他對南森太一寄予厚望,還準備以后運作一下讓對方能夠走入仕途,這樣獵犬在政府里也算是有個自己人……

    嘛~也不是不能理解隊長的心態。

    日本的軍政是分開的,獵犬在軍警里是混得開,但在那些政府高官看來,也不過是牧羊犬罷了。就連這次部隊里犧牲的前輩,也是因為政治博弈后的倒霉蛋。

    想到入部隊第一天接受的人體改造手術,條野微微的皺了下眉。對于五感敏銳的條野來說,不能打麻醉劑,必須全程保持在清醒狀態下實施的手術,想到那撕心裂肺似乎連靈魂也被割裂的痛楚,和那些異能技師在自己身體上像是屠宰豬羊一樣動刀的畫面,他的身體就不由得繃緊。

    “吶,治君。”條野輕聲的問道,“你為什么要選擇待在太一先生的身邊?”

    他調查過太宰,對方是港口首領森鷗外上臺的見證人。在森鷗外重新上位后,他原本可以繼續回去,靠著他和森鷗外的關系跟自身的能力,在港口里飛黃騰達。

    實話說,就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越發疑惑為什么太宰治會選擇待在南森的身邊。南森本身就有著一筆理不清的爛賬,他先是特務科的人,又甘愿成為獵犬臥底在特務科的線人,和特危險異能者綾辻行人的血緣關系……

    無論怎么想,南森都太危險了。太宰就算是不想要踏入黑暗,也完全沒必要選擇南森這樣秘密繁多,在灰色邊界游行的危險人物。

    南森能夠在這么多麻煩之中還游刃有余的談著清純的戀愛,這樣的人細想起來……恐怕比森鷗外更可怕。

    有些人戴著面具,你知道他是假的。而有些戴著面具,你甚至無法察覺出來。南森太一就是后者。

    條野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層面具,他屢次的試探,都被南森輕而易舉的化解。一次次的徒勞無獲,讓他更加體會到對方城府的深不可測。

    “為什么啊……”太宰晃動著椅子上的兩條小腿,過了一會才朝著條野粲然一笑,“大概是因為,就算我濕噠噠的,南森先生也只會在一旁幫我找干衣服,還催我去洗個熱水澡吧,而沒有說過一句嫌棄的話吧。”

    條野冷漠的哦了一聲,表示自己聽不懂。

    太宰說:“我已經把安裝在洗手間的兩個炸彈都拆除了,現在輪到你了。底艙里的老鼠,一共三只,需要幫忙嗎?”

    條野冷哼一聲:“你以為坐在你面前的人是誰,我可是獵犬。”

    別說只是三只普通的老鼠,就算是三只老虎,對他來說也不過是等戲耍之后就可以輕易送下冥界的雜碎罷了。

    作為被獵犬招安的,前非法大組織干部的條野采菊,有著這個自信。

    條野離開了座位,在路過靠近洗手間位置的,坐在靠著走廊座椅上戴著眼罩假裝沉睡的男人時,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食指的部位突然奇異般的干癟下去。

    啟用異能,將食指化為肉眼難以分辨的粒子,悄然的透過拉鏈的縫隙,潛入對方放在腳邊的背包里,輕而易舉的破壞掉里面的槍支,讓它們成為一把把徒有外表而沒有殺傷力的破銅爛鐵。

    做完這些,僅僅花費了不到兩秒鐘的時間,他施施然的打開洗手間的門,去確認藏在通風管道里的炸彈真的被拆除掉之后,才化為粒子從通風管道一路到了底艙。

    是球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藏在衣服里側的匕首,被他隨手拔刀出鞘,反手刺入了身后想要矮身湊近的壯漢的腹部里,他回身用右手捂住對方的嘴,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壯漢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沉重的就像是脫水的魚兒一般的粗喘聲。

    條野勾起嘴角,柔聲說道:“是你們運氣不好哦,難得的旅游,要是被破壞掉的話豈不是很可惜。那么……初次見面,我是隸屬于軍警特殊部隊的條野采菊,現在是屬于我的游戲時間。”

    第42章

    獵犬基地, 隊長辦公室。

    末廣鐵腸進來送報告書的時候,就見到福地櫻癡坐在窗臺,手里拿著一瓶酒, 自己喝一口,往放在窗沿上的骨灰盒上淋一點。

    聽到聲響時,醉醺醺的眉眼掃過去,看到來人之后道:“啊,是鐵腸啊。要來喝一杯么?”

    鐵腸面不改色的走過來,說道:“我還未成年, 不能喝酒。隊長也是, 您昨天還在會議上吐了,上面給您下達了禁酒令。”

    “下就下吧, 說得好像他們能時時刻刻看住我一樣。”福地說著將剩下的小半瓶全都灑在了骨灰盒上,輕聲的低喃著,“他本來不該死的。”

    鐵腸沒有說話。福地道:“抱歉了鐵腸, 明明是我拉你入隊的,卻讓你碰上這種事。”

    鐵腸眨了眨眼睛,說:“我沒聽明白。”

    福地打量著面前的少年軍警,沒忍住的說:“真是的,當初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多機靈, 給我明白啊!”

    鐵腸,還是不明白。如福地櫻癡所說的, 末廣鐵腸卻是長得一副很機靈的樣子。和富有硬漢氣概的名字不一樣,他的五官艷麗得就像是個小姑娘,可以想象等過幾年長開之后, 該是多么招蜂引蝶。

    但這份美艷又被他利刃般鋒銳的眉眼壓住, 很少人敢直視鐵腸的眼睛, 那雙燦金色的眼眸猶如彗星一般,仿佛多看幾眼就會被灼傷。

    而這樣氣質冷酷,看起來城府極深的冷漠少年,實際上……是那種就連福地有時候都想要將他的頭蓋骨掀開看看大腦組織里是不是都是水的那種,一根筋。

    好在鐵腸還沒有真的憨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他看了眼那個骨灰盒,眼里閃過一抹暗色,將報告書遞給了福地,朝著骨灰盒行了個軍禮,就離開了這間辦公室,留給室內人獨處的空間。

    福地將手里的空酒瓶扔出去,呈拋物線落在了鋪著地毯的地面上,他拿起那份任務報告書,翻沒幾頁就掏出打火機點燃,打開骨灰蓋,讓燃燒后的灰燼盡數落入了骨灰盒中。

    “你的死亡,在外界看來就是一場意外。恭喜你,會以國之烈士的名義葬在陵園里。可是,你真的會高興嗎?”

    他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張年輕的面孔,事實上福地和這名部下的感情并不算多深厚,對方是個固執古板的人,一心只為國家,仿佛他的生命就是為了國家而存在的一般,不懼受傷,不懼艱險。

    福地覺得這人死板,對方又不爽福地總是在工作時間喝酒,他們時常因為這些事情而起爭執。然而現在,死板的小子死了,他本不應該死,可是上頭給的情報有誤,說是有誤,更準確來說就是上方急于討好歐洲列強,在給他們的情報上動了手腳。

    獵犬的行動一般是分開進行的,他們就像是獨行者一般的匍匐前進,所以這名部下面對上比預想中數量要多上好幾倍的異能者敵人時,孤立無援。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只發現了對方辨認不出原型的殘肢。

    不管是在戰爭年代,還是戰后的和平年代,有些事情依舊沒有改變。類似的悲劇不斷的重演。

    福地扭頭看向窗外的藍色的天空,在他的眼里,天空仿佛是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灰色。

    明明是冬日少有的烈陽日,竟覺得灑在身上的陽光,冰寒刺骨。

    ……

    條野意猶未盡的從洗手間里出來,路過那兩名打算劫機的預備犯人身邊時,順手將他們兩個打暈,估摸著這場飛機的危機也算是全部結束后,才回到了座位。

    “你對底艙的三人做了什么?”太宰總算等到他回來,迫不及待的詢問,“我準備的東西用上了么?”

    條野從兜里拿出一個剩下的毒蘑菇,塞進他手里:“效果不太好,吃下這個后精神失常,估計智障是治不好了,死倒是沒死。”

    太宰非常失望的看著手里的毒蘑菇:“騙人的吧,這可是我辛辛苦苦趁著綾辻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去山上挖來的。”

    因為是助理的緣故,綾辻破案的時候自然會將太宰帶在身邊,也算是去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大世面,而這幾顆毒蘑菇就是在一次任務里意外找到的。

    因為條野想要‘玩’的緣故,太宰為了實驗這些毒蘑菇有沒有用,就贊助了這些道具。聽到吃了不會死,只會變成傻子之后,他就失去了興趣。

    拿出他挎包里的完美自殺手冊,在上面的吃毒蘑菇自殺法上打了一個叉。

    條野問:“你的自殺癖好不是基本治好了么?為什么還要隨身攜帶著這本書。”

    “是驗證啦。”太宰說道,“想看看上面哪些死法是有效的,反而發現了很多漏洞,等我把超過半數的驗證失敗后,就要拿著去告原作者——這寫的什么爛東西,不是誤導想要自殺的無辜群眾么?”

    吃了毒蘑菇不會死,反而會變成傻子,嘖,他一定要號召群眾抵制這本書!是騙錢的啊!

    條野扯了扯義正詞嚴的太宰,想讓他別說了。太宰還在繼續批判著無良作者,沒接到這個善意的暗示,直到陰影籠罩在他的頭頂,才疑惑的抬頭,見到的就是南森居高臨下的臉。

    太宰快速的把手冊塞進條野懷里,說:“太一先生,是阿菊不好,這本書是他給我的。”

    條野:“……你覺得他看起來像是傻子嗎?”甩鍋也不要甩得這么不走心啊!

    南森指著他坐的位置:“零睡著了,你們幫我看著他。”又敲了下他們兩個的小腦殼,“洗手間和底艙對吧?雖然知道用毒蘑菇讓同犯失去了指證的能力是對的,可要說到善后工作,你們兩個還有得學。”

    說著無奈的去了洗手間,果然發現通風管道的炸彈。他戴上橡膠手套,三兩下的把炸彈拆得支零破碎再也無法還原,用外套將它們裝起來,去找乘務員亮出自己的警察證。

    帶著幾名乘務員又發現了底艙那三個神志不清,看起來瘋瘋癲癲顯然是沒得救的犯人同伙。

    等處理好一切,又確定機長已經聯系好夏威夷和日本的警方之后,才回到了座位。他剛坐下,就感覺到灼灼的視線盯著自己。

    一抬頭看到之前被那兩個樂子人戲耍的小男孩,用著狐疑的目光看著他。南森在他開口之前,比了個噓的手勢,說:“還有人在睡覺,能安靜點么,小朋友?”

    工藤新一:“……”

    我明明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

    ——為什么你們三個輪流去了洗手間!而且顯然交談了一些秘密內容,不管他再怎么豎起耳朵,也一個字都聽不到!

    ——為什么你進了洗手間后,脫下外套明顯裝了一些什么東西,就去找了乘務員!然后乘務員的情緒就變得焦慮起來,之后還開始檢查起乘客,把前面那兩個看起來就像是被打暈的乘客帶走不說,人家的背包也被一起帶走了!

    ——是真的很好奇啊!就不能好心點滿足一下小孩子的好奇心嗎?!

    南森不想滿足他的好奇心。甚至覺得這個小鬼需要一頓社會的毒打。

    對于有著諸多秘密的南森而言,像這種好奇寶寶是最讓他頭疼的人。根本不用打交道,就知道對方心里在想著些什么。

    南森取出了毯子蓋在自己的大腿上,又給沉睡中的降谷掖了下被角,確定他睡得深沉之后,食指輕輕的摩挲著對方眼角下的黑眼圈。

    是遇到什么難事么?也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么休息過了吧?

    不然不會飛機起飛沒多久,就被困意席卷,閉上沒幾秒就沉沉的睡過去。就連椅子都是南森給他放下,又給他調整了睡姿蓋上毯子、戴上眼罩。

    南森想了一下對方所在的部門,公安啊……還真是挑了一個社畜部門。忙碌程度也就僅低于特務科了。

    降谷這一覺睡得很舒服,不僅錯過了飛機餐,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還有大概半小時就要到目的地了。他看了眼旁邊座位的南森,對方還沒醒,睡姿一如他給別人的印象,死板僵硬得就像個老干部。

    降谷笑了笑,又看了眼太宰和條野的方向,見他們一切正常后,才扭頭看向了窗外。

    白云略過機翼,遠遠能夠看到前方的群島。夏威夷位于美國的一個群島州,堪稱是旅游勝地,這是降谷第一次來這里旅游。

    從飛機上俯瞰著下方的海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仿佛見到海岸邊上彩色的帆船、沖浪的人群,還有兩架直升機在高樓間穿梭。

    等等!

    降谷找出了自己的望遠鏡看過去,看到了直升機上的警徽,一臉懵。

    “奇怪了,為什么美國警方的直升機會出現在這里,而且那個方向……”降谷翻出地圖,果然發現直升機開往的地方是他們即將抵達的機場。

    而同樣懵的還有另一個人。犯人帶著炸彈劫持飛機,而這架飛機又是美國的航班,這等涉及國際問題的恐怖事件,自然驚動了該國的FBI。

    被派過來協助調查此案的赤井秀一,聽著當地警方復述的,接到的報警電話的內容,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是說……靠著一個日本的警察,和一個未成年的偵探,在沒有造成任何影響的情況下就將犯人和同伙一起控制住,甚至連乘客都沒有被驚動?”

    按照FBI的情報,這伙準備采用自殺式劫持飛機的犯人,是出自一個他們部門一直關注的恐/怖組織,早在之前圣誕節當天時,這個組織就用同樣的手法劫持了一架飛機,意圖用飛機摧毀一棟商務大廈,引發恐慌,雖然被阻止了,那架飛機最后栽倒在海里,造成半數人喪命。

    這次FBI算是提前得知了那個組織的人準備在這趟航班里動手,無奈收到消息時晚了一步,飛機已經起飛。原本這架飛機是兇多吉少,卻沒想到一點水花都沒有濺起就這樣平靜的結束。

    這讓赤井秀一起了點心思,他倒是有心想要會一會這位警察和小偵探先生。

    第43章

    飛機一抵達機場, 乘務員讓乘客在原位等候先不要下機,沒等乘客們不滿,透過窗戶看到當地警方魚貫而入的他們瞬間乖覺下來。

    降谷內心覺得蹊蹺, 南森就先一步說出了自己做的事情。等南森說完之后, 降谷的表情就像是大冬天喝了冰水一樣的驚悚。

    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道:“我就睡個覺的功夫, 你竟然偷偷做了這么大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睡了好幾天,而不是幾個小時!

    一想到這其中伴隨著多大的風險, 降谷就有些窒息。

    “更正, 不是我, 是小治和小菊干的。”為了甩鍋,南森從善如流的給條野換了個聽上去更親近的稱呼。“我一開始還奇怪他們兩個怎么那么乖,逼問之下才知道他們偷偷做了這種事。”

    不遠處光明正大偷聽的條野:“……”算了,習慣就好。他推了推正對著雜志上的帝王蟹照片流口水的太宰,“你也學著點。”教科書級的甩鍋方式。

    “可是小治怎么會拆炸……哦。”想到了太宰和松田向來感情很好, 松田只要放假就會找太宰玩,估計拆炸彈也是松田教的吧。

    就連降谷拆炸彈的技能也是多虧了松田這個好老師。

    降谷頭疼的扶額:“這些犯人實在太陰險了, 不僅準備了槍和炸彈,還準備了毒蘑菇企圖混入飲食中讓機長吃下, 讓他們得逞的話……”

    犯人的計劃可謂是步步殺機, 很明顯是想拉著一整架飛機的人去送死。

    南森也一臉傷腦筋:“毒蘑菇這個你可不能說出去,小菊也是偷聽了他們的話嚇到了, 干脆就將計就計, 讓他們先吃下加了料的食物……要是美方追究起來, 說不準要追究小菊……”

    降谷:“不至于吧,雖然犯人因為吃了毒蘑菇精神失常, 但條野君這么做也算是救了整架飛機的乘客, 是值得被表彰的行為。”不過能因為無聊溜達到底艙去, 還無意間撞破了犯人的陰謀,這個運氣也算是沒誰了。

    “你不覺得這伙犯人的犯案方式太熟練了么?我懷疑他們應該隸屬一個非常大的非法組織,該組織熱衷于自殺式襲擊。犯人是怎么通過安檢帶進這些危險物品,肯定有機場的內應……我已經通知警視廳,讓他們向美方訴說時不要公開我們的姓名,將這件事定性為某名偵探無意間發現了飛機上有炸彈并告知同機的警察,也就是我,在我拆除炸彈后聯系乘務員,檢查底艙的時候發現了三個自己誤吃毒蘑菇的犯人,又順藤摸瓜抓到了另外兩人……”

    降谷點了點頭:“你是想將條野君從這件事摘出去?”

    “嗯。小治只是碰巧發現了炸彈,底艙同伙是自己誤吃毒蘑菇,我在其中的作用是拆炸彈和通知乘務員,混在乘客之中的犯人是被精神失常的同伙曝出的。如此,我和小治并非導致他們襲擊失敗的主要原因,主因是他們的人自己拖后腿。”

    畢竟如果同伙沒有中毒,手無寸鐵的南森和其他乘務員,肯定不是那三名訓練有素的犯人的對手。

    事情失敗最重要的原因還在于非法組織內部人士壞事。碰到這種事,只能自認倒霉。

    降谷:“你這樣做是對的。自己人導致計劃失敗,和因為條野君的行為導致失敗,對籌謀這一切的人而言留下的感官印象是不一樣的。前者他們只會憤恨不甘自認倒霉,后者……會全力報復條野君。”

    事關條野的安危,降谷自然會保密。而因為日本警視廳提前打過招呼,美國警方也沒有找上南森問話。他們這種配合的舉動,反而讓降谷感到揪心。

    美方的舉動就像是側面說明,這次犯人的行動背后潛藏的組織很是龐大,具體的經過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到警方將人帶走后,飛機上的乘客才陸續下機。新一被爸爸抱在懷里,兩父子的表情如出一轍的懵。而在看到前頭的南森他們上了同一輛計程車后,新一抓住了優作的領口說道:“爸爸!一定是津島哥哥和他的朋友做的!還有那個黑頭發的大哥哥!他們三個神秘兮兮的,這其中——”

    優作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噓聲道:“夠了新一,這件事不要再提了。既然美國警方沒有找上他們,這件事肯定背后牽扯甚大,你這樣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新一疑惑:“什么麻煩?”

    “殺身之禍。”

    工藤新一倒抽了口冷氣,連忙死死的捂住嘴唇,掃望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也沒有聽到剛才他說的那番話后,一臉愧疚和后怕地說:“會保密的,一個字都不說。”

    見兒子終于知道事情嚴重性,工藤夫妻也是心里松了口氣。他們兩個都意識到,自己算是逃過了一場死劫。

    房間是南森訂的,是當地一家很著名的酒店。既然是要出來玩,衣食住行這方面自然不能吝嗇。來到酒店時,還有其他客人在辦理業務,讓南森意外的是,在飛機上遇到的那個‘大腦很吵’的小男孩一家也是準備入住這家酒店。

    工藤一家比他們晚了幾分鐘到來,看到他們幾個,三人顯然很高興。兩名大人沒有貿然上前攀談,笑得一臉善意的排在他們四人后方。而剛才被警告過的新一也只是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渴望的看著太宰治。

    就好像在說‘哥哥看我,哥哥我在這里’一樣。

    太宰非常無情的連一個小眼神都不給他。而條野和南森的心音第一次重疊了。

    ——他的大腦真的很活躍。

    ——好吵啊。

    輪到南森他們的時候,前臺小姐在核定了他們的信息后,用帶著當地口音的英語說道:“一共四人,一間大床房和一間雙人房對吧?”

    降谷,眨了眨眼睛。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到身后那三個明顯跟他們一樣是日本人的工藤一家。

    前臺小姐的聲音響亮,顯然這一家三口也是聽到的。一開始南森說要訂大床房的時候,降谷覺得夏威夷那種地方人生地不熟,就算被發現了也不會有什么事。

    可是如今身后就排著三個日本人,雖說降谷零對娛樂圈的事情不怎么關注,但他記憶力好,自然認出了這一家三口中的女性是曾經在國內娛樂圈盛名一時的女演員。

    打著不打擾他人的心思,降谷竭力的忽略了這名前女演員的存在,但不包括要在這位女性和他的家人面前暴露跟南森的關系。

    聽說她的丈夫工藤優作不僅是一名知名的家,在警視廳里也頗有人脈啊。

    他只能暗暗的求助于南森趕緊圓回來。南森卻似乎沒有發現降谷零的煩惱,面色自然的接過了房卡之后,給后面三人留出了辦理業務的空間,用著不大不小恰好對方都能聽到的聲音,用日語對條野和太宰說:“先說好了,大床房是給你和小菊的。趁著這段時間改掉你們兩個的壞習慣,增進一下感情,別動不動就互坑。”

    條野和太宰:……不愧是您,太一先生。

    這么爽快的帶我們兩個來,也是打著給自己和零先生的關系做掩護的主意吧。就算是蜜月旅行,也是毫無死角的男人啊。

    太宰鼓著腮幫子說道:“我不同意!小菊睡覺喜歡抱著人,好惡心的啊。”

    條野從善如流的懟回去:“喜歡抱著人睡覺的是你,上次午睡的時候差點被你壓窒息了。而且,你睡覺了還喜歡咬人。”他指著自己的右手腕,說道,“留了很深的牙印,你是狗么?”

    太宰:“……什么狗!你罵誰呢!我最討厭狗狗了!尤其是你這只臭狗!”

    條野:“說臭是多余了!”我是獵犬,說我是狗好像沒有錯,但是一點都不臭好不好!“太一先生過分了,要是您提前說讓我和他睡一個大床房,我才不要跟這個小子出來旅游呢!”說著抱起雙臂,氣呼呼的別開頭不去看他們三人。

    太宰可憐兮兮的抱著降谷的手臂:“零先生您說句話啊,我才不要和臭狗狗睡一起,會做噩夢的。”

    降谷很快就知道他們的計劃,調整了表情后自然而然的拉起架:“行了行了,太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知道他們兩個睡相都不好,讓他們睡一張床萬一沒休息好,沒精神玩了怎么辦?”

    南森微微皺眉,頭疼的說:“那是你不知道他們兩個有多鬧騰。算了,既然你這么說了,我就問問有沒有雙人間可以換。”說著還瞥了這兩個人一眼。

    一聽到不用睡一起,這兩人的表情都像是開花一樣滿臉喜色。

    理所當然的,酒店并沒有富余的房間。這家店需要提前預訂,房間都是安排得滿滿的。降谷無奈的說:“那就把我們的雙人房給他們吧,反正我們兩個睡相都不差。”

    南森心里泛起喜色,面上沒有流露,剛要配合的應下時,在一邊聽到他們對話的新一冒了出來:“那就和我們家換吧!我們家訂的是親子房,有兩張床,我還小,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睡!”

    南森家四口:“……”看向了一臉真誠的認為自己提了個好主意的工藤新一。

    工藤夫妻:“……”看向了這個為了偶像竟然毫不猶豫坑爹媽的破兒子。

    工藤夫妻:誰要讓你小子睡中間啊!要不是你還小,一開始訂的就是兩間房!

    南森和降谷:……雖然知道你是好心,但是……真的不用,謝謝。

    第44章

    最后還是沒有換房間。倒不是工藤夫妻不愿意, 深知他們一家是被這些人救了之后,只是換個房間而已,小事一樁。

    南森肯定不愿意, 雖然親子房的配置是兩張一大一小的床,可他要的是能夠和降谷盡情翻滾的大床。多一張床在旁邊, 不是膈應么?

    自然是只有一張床, 讓降谷沒有‘退路’才是情趣啊。

    “不用了, 我和零以前在學校時也曾經睡過一個房間, 我們兩個的睡相都很老實。”南森傷腦筋的道,“這次是我計算失誤, 本來是真的想讓這兩個小子學乖點的。”說著看了眼兩個‘甩鍋工具人’。

    甩鍋工具人已經吃起了前臺放著的糖果,太宰往嘴里塞了兩顆,腮幫子一邊凸出一塊, 說:“小菊看,青蛙~”

    條野:“……你幼不幼稚。”他把嘴里的糖果抵著上顎, 說,“看,河童。”

    兩人笑成了一團。降谷無情的拋棄了南森, 將捍衛大床房的事情交給南森一個人處理, 他塞了顆糖果,抵在下顎:“大力水手。”

    南森陰惻惻的看著這三個玩得很高興的人,深深覺得人間不值得。

    新一見自己的‘陰謀’沒有得逞,轉而眨巴著大眼睛賣萌的道:“那這樣吧,雙人床給兩個大哥哥睡,爸爸媽媽睡大床房, 我和兩位小哥哥睡親子房, 這不是很完美么?我睡相可好了, 只要一小塊地方就行,津島哥哥可以霸占大半張床哦,從床頭滾到床尾都可以哦~”

    直接暴露了自己知道津島修治的事實。

    太宰差點被嘴里的糖果嗆到,饒是他也沒想到新一這么自來熟,他是真的很敢想啊!正當他們三個看好戲,想看看南森要怎么圓回來時,就見到南森抬頭望著天花板……

    三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估計這是太一/太一先生長這么大,最難的一次了。

    這個小孩子,真的很勇啊。

    好在工藤夫妻是正常人,看穿了自家兒子是想借著換房間融入對方的旅游計劃的‘陰謀詭計’,優作尷尬的捂著新一的嘴:“哈哈哈~~小孩子開玩笑的,請不要介意。”

    有希子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如果他們兩方是關系好的故交,這么安排自然沒問題。但他們不是啊,第一次見面,這樣上趕著的話說不準會讓這四人覺得他們有什么陰謀。

    ——比如想要把小孩子光明正大的托付出去,他們夫妻倆美滋滋的度二人世界。

    ——啊,這一黑一白兩名少年的表情,就是在質問他們是不是這種無良大人。

    條野和太宰用惟妙惟肖的神情,讓工藤夫妻心里剛冒出來的‘陰謀詭計’消散。工藤夫妻心虛的打著哈哈,將掙扎中的新一給拖走了。

    等他們三人離開了,降谷才憋不住的笑出來:“他們一家人真有趣。”

    簡直就是三個活寶。

    說著看向了一臉郁悶的南森:“不是沒有換么?別不開心了。”

    “那個小孩子好煩。差點計劃就被他破壞了。”南森說,“這樣帶著這兩個拖油瓶的意義就沒有了。”

    他訂的可是這家酒店風景最好的海景大床房!里面還有雙人按摩浴缸,有可以看到夜景的單面落地窗啊!

    “別拖油瓶的叫,他們會當真的。”降谷揉了揉兩個少年的腦殼,柔聲說,“別把太一的話當真,是他主動提出來要帶你們兩個來的,小孩子還是要多出外走走漲些見識比較好。對了,這家酒店有海鮮自助餐廳哦,小菊喜歡吃海鮮嗎?”

    條野乖巧的舉手,拖著長腔說:“新鮮的就喜歡——”

    太宰已經亮出了在飛機上被自己翻得邊角外卷的雜志:“帝王蟹!面包蟹!波士頓龍蝦!這家餐廳都有!”

    南森看著他們三個嘰嘰喳喳的走在前頭,自己腳下則是四個人的行李:“……認真的?”

    好在酒店服務挺到位,幫他們把行李搬上去了。進了房間之后,南森才算是松了口氣。檢查了一下周圍,發現和網上看到的宣傳一樣后,才心滿意足的邊脫衣服邊往浴室走去,說:“要不要一起洗……你在做什么?”

    降谷在翻泳衣,說道:“當然是去海邊啊。美國和日本的時差十三個小時,現在這邊也才早上七點多,晨間游泳也算是……”

    南森從后面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脖頸:“饒了我吧,你是故意的對么?”

    降谷憋著笑:“就算不去游泳,也到了吃早餐的時間。我錯過了飛機餐,現在肚子很餓。”

    南森微微瞇著眼睛,和降谷對視,想要從中分辨出真假。降谷的肚子適時的發出一道響亮的咕嚕聲,伴隨著降谷的哈哈大笑,南森哀嚎道:“這跟我想象的不一樣。”已經被折騰得沒脾氣了。

    降谷推著他:“行了,趕緊換上這邊的衣服吧,不愧是沒有冬天的夏威夷,我都開始出汗了。”

    換好了應景的同款沙灘裝,兩人踩著拖鞋出門,就見到太宰和條野早早的換好衣服站在門口等候。仿佛是早就預料到會這樣,勾起的嘴角連弧度都一致。

    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對四人都沒有什么影響,因為自助餐廳早上不提供服務,他們隨便找了一家當地出名的早餐店。等吃過飯后,聽到降谷提議要去沖浪,南森就知道自己的打算怕是沒有機會實踐了。

    他很懷疑降谷是故意的,自從交往以來,也就第一次的時候是在白天,接下來的yes day都是在晚上。

    什么時候才能進化呢?南森如此期待著。

    好歹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害羞的樣子很可愛沒錯,但也想要火辣辣的金發黑皮美人投懷送抱啊。這大概就是人的貪婪本性吧。

    三人去沖浪了,看著一大兩小用租的浪板玩得很高興,負責留守看外套和墨鏡的南森就覺得很無奈。他雙手后仰撐著身體,拒絕了一波又一波上前獻殷勤的美女后,又迎來了一位男士。

    穿著長袖長褲和皮鞋的男人,跟這個沙灘顯得格格不入,南森微微挑眉,看向了他空空的雙手,用沒有口音的流利英語道:“如果是邀請的話,不應該有飲料么?”

    ——手上繭的位置……是左撇子兼狙擊手啊。

    一個人的手能夠暴露出很多東西,所以生活在里世界的人大多有戴手套的習慣。南森用槍的時候會習慣性的帶著防護手套,之后也會保養自己的雙手,好讓別人不會通過這一點發現他的‘秘密’。

    就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故意,還是無意。

    南森的話顯然是讓這個氣質冷峻的人預料不到,對方先是愣了一下,去了最近的沙灘飲品攤,買了兩杯冰茶,將其中一杯冰茶遞給了南森。

    南森沒有接,對方也沒有開口,一時間氣氛僵住。南森面色不變的用英語說:“你是哪國人?”

    對方這才道:“日本人。”

    “真巧,我也是。”南森換成了日語,說道,“很正宗的日語,沒有口音。是日僑么?”

    這個男人微微挑起左眉,似乎是意外于南森的敏銳。“我在英國長大。不是你說要喝東西么?”

    他表現得就像是他從旁邊經過,突然被一個怪人喊住讓他請喝酒,因為良好的涵養而沒有拒絕一樣。南森勾起嘴角,接過后,就見到對方拿著自己的冰茶準備離開。

    南森叫住了他:“我能夠發現飛機上的犯人,為什么你會想不到,我猜不出你的身份?你是美方的警察么?”

    男人的背影頓住,過了兩秒轉過身來,徑自的走向了南森太一,坐在了離他有一個手臂距離的位置。“我還以為我的演技很好。”

    “如果沒有事先調查過,不會發現我還有兩天半才成年。”南森搖了搖手里的飲料。“一般情況下,會請喝啤酒的。”

    今天是12月29號,也就是說要等過了后天,南森才二十歲。

    男人道:“也可以是因為我不喝酒。”

    “如果是為了應付一個怪人的話,比起需要走二十米的飲品攤,喊一聲會更快。”南森指著右側離他們不到十米距離,一名背著一大罐啤酒在賣的小姑娘,是只要喊一聲就會主動上前。“相比起啤酒,飲品賣得會更貴。”

    男人微微皺起的雙眉舒展,說道:“你的觀察力確實很好。我沒有惡意。那個組織很狡猾,每次恐/襲都沒有留下己方的活口,你們抓住了五名,其中兩名意志清醒,可以從他們身上獲得足夠的情報,順利的話我們能夠剿滅那個組織。”

    “……‘我們’?所以,你是CIA還是FBI?”像這種跨國作案的組織,接手的也就只有這兩個機構。

    男人重新看向了南森,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伸出手道:“我叫赤井秀一。美國警察。”

    南森,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赤井秀一疑惑的道:“有什么問題么?”

    “我被送回日本后,給自己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南森太一。”南森看向了瞪大雙眼的赤井秀一,“和你一樣,名字里都帶著一個‘一’,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會從英國跑到美國當警察。不過,這么久不見,就請一杯冰茶好像不像樣吧。”

    赤井秀一繃緊的肩膀松弛下來:“日方不肯提供你的姓名和照片,我是通過調查乘客名單發現的你。一開始只是覺得有點眼熟,走近了才想起來……你變了很多,我是準備近距離看一眼就離開的。”

    “那我不一樣,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認出來了。”

    赤井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笑。搭上了南森伸過來的手,握緊:“我可不可以厚著臉皮說,是因為我你才成為警察的。”

    南森輕笑:“當然可以。秀一先生。”

    第45章

    盡情的沖了幾回浪, 降谷暢快的帶著太宰和條野收回沖浪板,準備去休息一下。“太一應該等得很無聊了,我們去找他吧。”

    太宰有點不甘愿:“那讓我和小菊繼續玩唄, 你們玩的是我們小孩子不能參與的大人游戲啊。”

    降谷抽了抽嘴角,捏著他的鼻子說:“既然知道自己是小孩子,就別打趣大人了。而且,像我們這種偶爾才玩幾次的人, 不適合長時間的沖浪, 你剛才差點就從板上跌進水里了吧, 還是小菊扶著你才逃過一劫。”

    突然就從條野君晉升到小菊的條野,毫不客氣的嘲笑:“小治不管是沖浪還是睡覺都不老實呢。”說著他扯了扯濕漉漉的上衣,“我想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身上黏膩膩的,不喜歡。”

    降谷欣喜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太宰看著裝乖的條野, 鼓了鼓腮幫子, 末了露出一個狡黠的淺笑:“小菊,太陽也沒有很大啊, 你干嘛一直閉著眼睛?”

    條野:“……”大意了。

    為了方便沖浪才把墨鏡摘了下來。他沒想到太宰竟然會突然來這一招, 說得好像他眼睛看不見的事情被降谷知道,太宰也能逃過一劫似的。

    就在條野想著該用什么借口糊弄過去時, 降谷隨口道:“小治, 不能這么說別人, 瞇著眼睛也沒什么奇怪的吧。”說著指向了海邊一個在游泳的男人。

    那名男子也是兩只眼睛瞇成了細縫。太宰扯開嘴角說:“啊, 確實, 眼睛這么小很辛苦的吧。”

    條野:“……我的眼睛不小。”才不是那種睜開跟沒睜開一樣的瞇瞇眼。

    降谷沒理這兩人的小官司, 回身尋找著太一的身影, 果然就見到對方還坐在原地等著他們。只是他旁邊多了一個黑色長發的男人。

    太宰也注意到了,說道:“咦?太一先生真受歡迎啊,才這么一會就被搭訕了。留著這么長的頭發,一定是很愛玩的那種花心男吧。”

    “作為偵探有這些刻板印象可是很掉價的,要是被你那個小迷弟聽到會失望哦。”降谷說的是工藤新一。對方是津島迷弟的事情就跟寫在臉上一樣清晰可見。“他們聊得很開心的樣子,我們去找他吧。”

    條野依言的跟上,奇怪的道:“零先生不生氣嗎?太一先生在跟其他男的有說有笑。”

    降谷:“……噗~”沒憋住笑了出來。

    想起了之前萩原說的,太一在橫濱跟一個陌生男人‘約會’的事情。

    太宰雙手捂著嘴,眉梢滿是笑意。“你是笨蛋嗎?那可是太一先生,如果他有這種花花腸子的話,肯定是別人假冒的。”

    條野想著也對。如果南森花心的話,不可能去招惹像降谷零這種性格的人。不過,竟然連一點懷疑和吃醋的跡象都沒有,零先生某方面也是個很有能耐(大條)的人啊。

    條野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操心家長感情太過平淡,需要給他們制造點調劑品的庸人自擾的小鬼。

    而這種情緒,在靠近南森之后,更加明顯了。

    南森本來和赤井聊得很投入,在降谷靠近的時候,就像是身上裝了瞄準對方的雷達一樣,抬頭望去。明明臉上的神色沒有變化,深黑色的眼眸卻像是驟然點亮了一道光芒一般,投向了降谷。

    那平穩的心跳聲,也在見到降谷的時候,突然加快了一拍。

    降谷:“……”感覺像是被一條家養的大狗狗盯上了。

    太宰對著條野的耳邊說:“鑒于你看不見,我給你解釋一下。零先生剛才沖了浪,衣服被打濕了。”

    條野一把推開他的臉:“我能‘看’見。”

    南森的小心思可是摸得一清二楚,不只是心跳加快,體溫也有所上升,興奮得理智都沖到老二去了。難怪降谷之前會受不了的用自以為沒人聽見的聲音說南森是‘泰迪轉世’。

    大人的戀愛是真的很‘野’啊。

    “秀一先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降谷零,我剛才跟你說的,我的戀人。這兩個孩子是津島修治和條野采菊。”南森站起身,拉著降谷的手說,“零,這位就是我之前說的,救了我的赤井秀一先生。他現在是FBI哦。”

    最后一句話是在降谷的耳邊說的。

    降谷本想著為什么南森會向對方告知他們二人的關系,在聽到對方是南森所說的小時候的救命恩人時,心里本就滿是感激,又聽見南森特地小聲跟他說對方的身份,腦子里卻抓住了一個念頭。“你是說……”

    南森對他眨了眨單眼,降谷臉上掩蓋不住喜意,笑容燦爛的看向了赤井秀一:“秀一先生好,您也是來夏威夷度假嗎?真巧,現在這個點了,您餓不餓,我請您吃頓飯吧。”

    赤井秀一被降谷這突如其來外露的情緒弄得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眼手腕上戴著的手表,此時顯示時間是早上十點三十六分。

    這個時間點不管是吃早餐還是午餐都不太合適。然而,降谷卻沒有給他推辭的機會,熱情的道:“走吧走吧,別客氣,想吃什么都可以。太一可是一直在跟我說起您的事,能夠在這里遇到可真是有緣,簡直就跟上天的指引一樣。”

    赤井秀一干巴巴的哦了一聲,有點摸不著頭腦。他不善言辭,對著降谷這張就差寫著‘別有企圖’的笑臉,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

    降谷是個健談的人,和有些被趕鴨子上架的赤井秀一不一樣,完全掌握了話語權。南森三人跟在后面,條野咂舌道:“好慘啊,您的這位救命恩人。”

    降谷就像是要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套出來的架勢,對付赤井這種沉默寡言的人來說,就跟被槍指著腦袋一樣根本沒有回避的機會,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太宰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對降谷這份熱情并不奇怪:“是之前說起過的,零先生要找的那名醫生吧?”

    “嗯,我之前靠著職務之便調查過那位醫生的事情,宮野艾蓮娜,她的主職雖然是醫生,但和她的丈夫同時也是業界有名的科學家。一家三口在十幾年前離開日本后,就沒有再入境過。當時宮野女士跟零說的是,她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工作,如果只是換個地方做醫生的話,沒必要如此神秘,應該是作為科學家被某些大企業招攬了,不便說出具體的地址吧。”

    科學家的工作一般是保密的,如果是被大企業招攬,說不準連本人都不知道工作地點的具體位置。

    “原來如此。您是想著那位女士很可能是在美國、英國之類科學發達的國家工作,而赤井先生是FBI,對方去調查下落的話會比我們自己去查要方便得多。”

    畢竟美國的某些作風,也算是國際知名的。而FBI這個職位,著手找一個人也會更方便。

    南森先生還真是一位將人脈利用到極致的人啊……為了討好零先生,連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可以利用起來。

    條野一時間竟覺得赤井秀一有點可憐。與太一先生重逢,也不是什么好事,以后被薅情報的機會可能不會少。

    ……

    工藤新一從小床上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十點。他揉著眼睛,覺得口渴,剛要喊媽媽,就見到父母躺在旁邊的大床上,就像是連體嬰兒一樣緊緊抱在一起。

    新一有些無言以對,瞇著半月眼發出了對于一個十歲孩子而言有些滄桑的笑聲。

    ——想要拋下父母,和津島哥哥他們度假甚至睡一個房間的理由就在這里。

    ——他的父母無時無刻不在秀恩愛,身體力行的表達出自己就是他們愛情中的意外。

    工藤新一是個堅強的孩子,他放慢腳步的下了床,估摸著父母一時半刻不會清醒,準備去找點吃的。如果用房間里的電話讓員工送餐進來的話,恐怕會驚動到爸爸媽媽,那就不是新一想要的結果。

    十多個小時的航空之旅,雖然在飛機上有補眠,可身體的疲累也是真的。新一打算讓他們再睡一會,出門去前臺喊員工送餐進來。

    房間的把手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并不算特別高,新一微微踮起腳尖就打開了門,拿上了房間的房卡,關上門走向了電梯,點了下樓的按鍵,注視著上方樓層數字的顯示屏。

    電梯上面一層停留了一會,才緩緩的往下移動。電梯開門后,新一抬腳進去,見一樓的按鍵已經被點亮,便扭頭看向了和他一起乘坐電梯里另外兩個人。

    她們看起來像是一對姐妹。新一心里想著。

    兩人手牽著手,長相有幾分相似。年長的女性看起來像是大學生一般的年紀,有著一頭深褐色的長發,衣著簡約大方,溫婉親和的氣質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而站在她旁邊的,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有著一頭紅棕色的自然卷短發,原本是背對著新一的方向,似乎是感覺到新一的視線,猛地扭頭看了過來,冰藍色的眼眸,銳利警覺的眸光一閃而過。

    她的眼眸猶如野地生長的荊棘一般,給人一種注視久了會被刺傷的感覺,看起來不好親近。

    新一沒有多想,自然的移開了視線,看向了緊閉著的電梯門。肚子里適時的發出了一道咕嚕的聲音。

    新一臉一紅,不敢去看那兩個陌生人,往角落里站了站。這個時候,卻突然聽到了電梯猛地震動一下,停止了降落。

    新一差點讓這個震動帶著摔倒在地上,他雙手抓緊了墻壁上的握桿,聽到了一陣哆嗦的衣服摩擦的細響還有一道壓抑到極致的,像是在忍耐著不要發出聲音的干啞低呼。

    發出這陣動靜的并非新一下意識認為的小女孩,而是那名年長些的女性。對方像是受到非常大的驚嚇一般,蹲下身緊緊的抱住了旁邊的小女孩,身體緊繃著,身體不住的顫抖,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而小女孩則是輕輕的拍著對方的后背,用著冷靜到不符合年齡的語氣,用日語安撫說著:“只是電梯故障而已,沒事的,冷靜下來,姐姐。”

    作為姐姐的女生顯然并沒能完全被安撫到,而是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小女孩,啞著嗓音失神的說著:“志保別怕……姐姐在這里,姐姐保護你。”

    被稱為志保的小女孩看向了新一,轉而用英語道:“你聽得懂英語么?請按下上面的緊急聯絡按鈕,讓工作人員來救我們。”

    新一應了一聲,在按下之前說道:“我也是日本人,不用說英語也可以。”

    志保放在姐姐后背上的手指一頓,似乎是才想起來要解釋一般:“我姐姐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癥,請不要介意。”

    第46章

    赤井秀一對降谷的熱情深感無奈。態度是真情實意, 雖說好像是另有企圖,但這份企圖也不夾帶著惡意。畢竟是南森的男朋友,對方也是一名警察, 赤井也不好回絕。

    赤井對南森的印象很深刻,十二年前,十三歲的他在美國街頭無意間救下了落難的七歲孩童,失去記憶的孩子猶如初生雛鳥一般的粘著他, 全心依賴著他。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自己親手拯救了一名孩子的命運,看著對方從生死一線掙扎求生,慢慢轉好的模樣,并從中得到了被救助者真摯的感激,這個過程讓他體會到了無與倫比的成就感。

    赤井想著,自己想要成為一名警察, 除了內心堅持的正義之外,也是追求著這份存在感吧——我所堅持的行為是有意義、有價值、被認可的。

    他在年幼的南森身上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即便是如今已經成為一名真正的警察,在辦案中解救出受害者的時候,偶爾也會想起那時候的南森。

    赤井很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對南森記憶深刻,因為這是他立志成為警察之后,幫助的第一個人, 并從對方身上獲得了超然的精神層面上的回報,這遠比美食、金錢、權力要讓他心滿意足。

    因為某些原因, 他被迫拋棄了之前留給對方的聯系方式, 盡管在分別之后南森一次都沒有打進這個電話, 但在拋棄那個聯系方式的時候, 赤井心懷著一種歉疚。

    這種歉疚來得莫名其妙, 卻又像是藏在內心深處的一根刺一樣, 偶爾就要戳一下讓他回想起來。

    方才,見到了久違重逢的南森,又從他口中得到了對方成為警察的原因,和起現在這個名字的原因……饒是已經步入社會幾年的,自認為已經深諳世事見過不少大場面的赤井,也扛不住這種‘糖衣炮彈’。

    如今,對方的戀人也在向他打出‘糖衣炮彈’。

    總而言之,等赤井被帶進了一家餐廳,坐在位置上,點完菜之后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降谷見火候足夠了,他也不賣關子,直接說起了自己想要拜托對方的事情。“我很感激您當初救下太一的事情,如果不是這樣,我恐怕也不會與他相會。這份感激是真實的,但想要求助您也是真實的,我并不想靠著這條臍帶理所當然的認定您應該看在和太一的關系上應允我,如果讓您為難的話,請直接拒絕,不需要有絲毫的顧慮。”

    降谷的話語讓赤井有些觸動,如果對方是想要走情感或者道德綁架那套,即便是顧慮到南森,赤井也會心存疙瘩,不愿意幫忙。

    如果降谷支支吾吾的,旁敲側擊的搞出什么小動作再拋出這件事的話,赤井定然也會覺得不愉快。可對方將這件事快速的坦然擺在明面上,反倒是讓他產生了一點興趣。

    南森喝著茶對條野跟太宰說:“你們看,零認真起來還是挺能說的,秀一先生這下子是不得不答應了。”

    赤井不為所動:“雖然我是FBI,也沒有那么神通廣大。超出職務范圍,或者觸犯我的原則,我也不可能答應的。”

    “只是請您查一個人。對方是位有正當職業的科學家兼醫生,不是什么敏感人物,在體系內的國民資料庫里找一個人的下落,確認對方的社保、個人稅繳納情況是否正常,確實是否還在世,不難吧?”

    “也就是說,重點是對方是否還在世對吧?”赤井聽到只是這種請求,頗有些無奈,“這種程度連請求都算不上吧,還特地花了這么多錢請客,看來我是不用擔心你的財務狀況……我是聽說日本警察的工資并不高。”

    南森可疑的沉默了一下:“請不要在意這種事情。”作為一個剛入職不到一年的新警察,現在這個工資也不算特別低了。

    “太一先生可窮了哦,他的學費貸款還要還十年呢,為了湊夠旅游的錢拼命的工作,就差要去飯店后廚洗碗了。”太宰一邊吃著蟹肉沙拉一邊毫不客氣的曝出家長的短處。

    誰讓南森為了掩蓋自己非法得利(酒廠干部和港口先代給予的資金),硬是給自己搞出一個助學貸款出來。在其他人眼里,他確實是挺窮的,而且還養了太宰這個拖油瓶。

    太宰現在的收入也就是給警視廳破案時拿到的獎金,綾辻行人不給他發工資,頂多就是負責他中午和晚餐兩頓飯。

    加上太宰明年就要入學讀國中,學費這塊也是要南森傷腦筋的。

    南森:“……”雖然知道你是好心,但說這種話確實有點不看場合……絕對是故意調侃我的吧。

    被這么一打岔,赤井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免得傷害到南森的自尊心,問起了降谷想找的人的信息。

    “宮野艾蓮娜、宮野厚司和宮野明美?”赤井在聽到這三個名字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原本的冷靜自持破功,聲線略微拔高的道,“你知道宮野艾蓮娜結婚前的舊姓,還有她是否有姐妹么?”

    “啊……知道。”降谷被他的激動嚇了一跳,“我記得是叫做世良,我小時候和明美關系很好,她告訴我的,還說她有一個在英國居住的大姨……秀一先生,請問有什么問題么?”

    “……我倒是覺得這些巧合有些不可思議。”赤井扶著額頭。

    他怎么都沒想到,不僅和南森在夏威夷意外的重逢,對方的戀人竟然還認識他小姨一家。

    宮野在日本是個大姓,厚司和明美也都是很容易撞名的普遍名字,相對的,艾蓮娜也不是一個特殊的稀有的外文名。但一旦將這三個名字湊在一起,視為一家人的話,他很快就聯想到了母親失蹤的小姨一家。

    艾蓮娜在結婚之后,和丈夫一起在日本生活,他們家則是在英國,只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團聚在一起。十幾年前艾蓮娜一家子失聯時,赤井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加上艾琳娜和自己的母親長相相似,他對這位小姨的印象很是深刻。

    赤井緩緩的道出了自己和艾蓮娜一家的親緣關系,這回輪到降谷愣住了。他張著嘴,啞聲看著赤井,又看向了南森,過了好一會才道:“我也覺得頭有點暈了。”

    條野:“赤井先生巧合的救下太一先生,所以才會有機會和零先生相愛,在夏威夷故人重逢,也導致零先生和重要之人的外甥相識……”他捏著下巴,看向了南森,“太一先生,我覺得今天是個買彩票的好日子,說不準能一夜暴富哦。”

    南森按了下他的腦袋:“待會就去買。我也有預感自己能中獎。”

    主要是這個幾率太低了,低到他都以為背后是不是有人動了什么手腳。但事實上這確實是個不可思議的巧合。

    “那么,請問您知道艾蓮娜醫生他們的下落么?我只是想知道他們的近況如何。說起來,當初艾蓮娜醫生他們離開的時候,肚子里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我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降谷沒有想去打擾宮野一家的心思,他只想知道他們一家是否安好,這就足夠了。

    然而赤井的沉默不語,讓他的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赤井:“……我只是聽母親說過,小姨和姨夫接受了一份工作,是一家制藥的大企業,后來就失去了聯系。這些年,我的母親也一直在尋找他們……抱歉。”

    原先的喜悅,被這個急轉直下的消息瞬息澆滅。此時的降谷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表情,他干巴巴的發出幾個氣音,最終化為一個苦笑:“抱歉這種話……可不應該由您來說。應該是我道歉,勾起了您的傷心事……”

    一時之間,餐桌上的氣氛很是沉悶,南森想了想,道:“那看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了。既然雙方都想找到艾蓮娜女士的話,倒是可以合作。反正零的話,肯定是想要找到的吧。”

    說著他掏出手機:“行了,留個能打通的電話吧,秀一先生。這回要是換聯系方式的話,還請您提前通知一下。”

    赤井被他這么一說,不自覺的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意:“你這口才是練出來的吧,上學的時候參加過辯論賽或者演講么?”

    就連安慰人的方式都是這么迂回,卻能恰到好處的抹去空氣間尷尬流轉的氛圍。

    赤井看了眼已經調整好情緒的降谷,心里想著這兩人的感情挺深刻。應該是為了給降谷解圍,又給對方空間整理愁緒,才會用要聯系方式這種打趣的方式終止這個沉悶的話題吧。

    ——倒是挺護戀人的,成長為一個好男人了啊。

    “啊,我知道你們要找的人在哪里哦。”這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從側方響起。

    身后跟著一名齊耳短發少年的男子,瞇著雙眼走了過來。他穿著的衣服很有特色,近乎是從電視里走出來的偵探一般,高調的走到他們這一桌面前。

    這名男子臉上帶著明顯的稚氣,粗略一看會以為對方還是名十來歲的少年。

    降谷記起來這人是在沙灘上見過的,被太宰調侃是眼睛太小才一直閉著眼的那名男性。

    這名男子說道:“可不是故意偷聽的哦,只是恰好路過。是你們的聲音太大了,而且在場就只有你們是用日語說話,想不注意都很困難。就是你們三個人阻止了飛機上的那群犯人吧,我是頭等艙的乘客,你們應該對我沒什么印象。雖然我也已經察覺出來了,但你們出手也算是省得社長走一趟,可是社長說了這也算是救命之恩,要讓我心存感激,沒辦法,就當做是報答好了——如果是想要找那個失蹤的女士的話,我倒是碰到了她的兩個女兒,現在正在你們住的酒店里哦,因為被關在電梯里,驚動了警察,與謝野回來跟我說的時候就猜到了是你們要找的人。現在去的話,還能找到人。”

    第47章

    見他們的反應不及預期, 男子撇嘴道:“這是什么表情,是不相信我的話嗎?可別把我當成笨蛋,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是日本橫濱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 是未來世界第一名偵探。”

    說著他就果斷的掉頭走人。隨行的短發少女也默不作聲的跟上。

    降谷咂舌一番,起身道:“先去看看吧……”艾蓮娜女士的兩個女兒,其中一個應該就是他童年的好友明美。

    赤井已經先一步的往酒店方向跑去,一行人遠遠就能見到酒店門口停著兩輛警車, 湊近之后從圍觀群眾的討論中搞清了原貌。

    因為電梯故障的緣故, 一名少女和兩名小孩子被困在電梯當中足足一個多小時,這種事本來不需要驚動警察, 無奈圍觀者中有幾名種花家的游客, 他們充分發揮了國內‘有事就找警察蜀黍’的優良傳統,第一時間撥通了警局電話。

    聽說當地警察到場的時候, 都是懵的。

    宮野姐妹也有點懵, 看著對他們噓寒問暖的美國警察, 心里都是麻的。

    宮野姐妹正在逃亡,因為父母是烏丸集團的科學家, 在一次實驗室意外喪生之后,姐妹倆就被組織收留。如今的宮野明美十八歲,表面上是一名大學生,實際上已經是黑衣組織的一名底層人員。

    而十一歲的宮野志保, 因為繼承了父母的高智商, 被組織資助送往美國讀書,并跳級上了名牌大學。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宮野志保很快就會繼承父母的實驗, 成為組織里的一名科學家。

    意外發生了, 宮野志保在發現無法聯系上負責人之后,尋根摸底的查到了一些讓她大為吃驚的事情——資助她的那名干部很有可能身亡。

    代號為順風威士忌的干部在組織里的地位比較特殊,他主要的任務便是挖掘世界各地的天才,為組織輸送人才。當初宮野夫婦便是他挖掘出來的,之后便是宮野志保。

    黑衣組織是個非法組織,組織成員內互相防備,信息并不互通,因此宮野志保推斷出——這名干部的死亡,是她和姐姐脫離組織的最好機會!

    必須趕在組織他人接手這名干部手中的人才名單之前,帶姐姐離開!

    宮野姐妹都是行事果斷之人,明美在得到妹妹的提示之后,就喬裝打扮從大學里帶走了她。明美顯然也是早有脫離組織的念頭,這些年她用了許多方法,攢下了一筆‘干凈’的錢,靠著這筆錢,她們才能藏身在夏威夷。

    如果出境的話,會留下痕跡,最好的辦法就是借著夏威夷這個世界著名、人員混雜的旅游城市,藏身尋求穩妥的后路。

    姐妹倆深居簡出,盡量不與他人社交。

    今日是因為她們之前拜托的,制造假的身份證明的地下情報商給她們來了消息。

    宮野志保不放心讓姐姐一個人外出,才有了姐妹倆一起行動,卻意外遭遇電梯故障的這回事。宮野姐妹不敢說話,多說多錯,干脆就偽裝出一副被嚇壞的模樣。

    熱情的女警見此,反而詢問起她們是否有聯系人需要通知。

    正當二人焦頭爛額之際,赤井和降谷終于找到了她們。赤井在見到宮野志保的那一剎那,就認出了對方。

    雖然此前沒有見面,但宮野志保的長相遺傳自艾蓮娜,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型的形狀和赤井的眼型也非常的相似。

    宮野明美倒是沒有認出赤井,她對這位童年時只是過節才見過幾面的表哥沒有多大的印象,但是在見到降谷零的時候,臉上明顯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

    “零……”她不禁喊出了這個名字。

    “啊,是我。”降谷就像是渾身的力氣都卸去一般,身體一個踉蹌,勉強才穩住了平衡,他神情復雜的看著明美,盡管已經多年不見,依稀能夠從對方身上找到幼年時的影子。

    “是我,降谷零。哈哈~金發還有黑皮膚,果然很容易認出來吧……”他如此開著玩笑,慢慢的蹲下身體,仰頭看著不知所措的兩姐妹。“這可真是……讓人應接不暇的重逢啊。如此多的幸運,感覺就好像在做夢一樣。”

    太宰看著降谷和宮野姐妹聊天的背影,問著一邊站立不動的南森:“您不過去么?”

    南森低頭看著手機新發來的信息,說道:“小菊,你上飛機前應該調查過乘客名單的吧。”

    條野點頭:“自然,不說是頭等艙,乘客名單里并沒有武裝偵探社的員工。”

    武偵社可不是圈子里名不經傳的組織,作為第一個拿到了異能特務科開業許可證的異能組織,加上對方還是橫濱三刻構想中的一環,獵犬這邊也很關注那個組織的動向。

    名偵探江戶川亂步、社長福澤諭吉,擁有治愈能力的與謝野晶子……是武偵社的中樞人員。如果條野眼睛正常的話,早在沙灘上就認出了對方。

    “那可真有意思。我讓部下去查了飛機啟航后的乘客名單,頭等艙里也沒有他們三人的姓名。如果是接到了國外的委托,又或者單純來夏威夷旅游的話,大可以使用真名……”

    南森將手機放回兜里,微微勾起嘴角道:“傳聞江戶川亂步有著一眼看穿真相的能力,你猜,他是否已經知道我在沙灘時就認出了他。”

    “難怪你當時主動說要留下來看守衣服和墨鏡,是趁著我們在玩的時候,讓部下調查乘客名單吧。”太宰無奈的攤手,“不是吧,就只有我一個人在認真的享受旅游嗎?”

    “你可以繼續享受下去。”南森看向他們兩個,“顯然是沖著我來的,我也能猜到他們這次雇傭的幕后人是誰。你們兩個不要參與進來,交給我。”

    說著他走向了工藤新一的方向,將這個眨巴著大眼睛對著他賣萌的小鬼頭提起來,抱在懷里:“你爸媽呢?”

    “他們在睡覺,我不想打擾他們。”新一沒有怕生,而是主動的抱著南森的脖子說道,“太一先生,你們在玩什么啊?也加我一個吧,所有開銷找我爸媽報銷,不用客氣。他們兩個靠不住的!”

    說著像是為了肯定,還用力的點頭。

    “我猜你不肯通知你爸媽來接你,是為了其他的理由。”他小聲的在新一耳邊說,“小偵探先生是發現了這對姐妹什么了,才會這么乖?”

    新一想了想,覺得既然是警察,還是名偵探津島的監護人,也就乖巧的在他耳邊說:“她們兩個好奇怪,坐電梯的時候一直避開攝像頭,似乎是很害怕被拍到正臉。作為妹妹的那個雖然說姐姐是因為幽閉恐懼癥才會在電梯故障時顫抖,但是在電梯正常運轉的時候,她表現得非常平靜。如果真有這種癥狀的話,進電梯時會忍不住攥緊拳頭,會緊張不安的吧。”

    電梯故障之后的表現,更像是在恐懼著什么一樣,還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妹妹,好似生怕會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

    “真聰明。”南森揉了揉他的腦殼,將他塞給了對方喜歡的津島。

    津島修治被迫接受了一個趴在他懷里,對他散發pikapika光線的小迷弟,果斷的將他放在了地上:“我才不要抱男人呢,好惡心哦。”

    工藤新一:“……”看來還得繼續跟媽媽進修演員課程……我才不是男人!我還是個孩子!

    ……

    江戶川亂步在大口大口的吃著面前的甜品,美味的蛋糕啊嗚一口塞進嘴里,腮幫子鼓鼓的,就像是倉鼠進食一般。

    坐在他旁邊的與謝野晶子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問道:“亂步先生看起來很開心?能夠說一說您的發現么?”

    “說了還要解釋,太麻煩了,拒——絕!”亂步舔掉嘴角沾到的奶油,說道,“我從一開始就不想接受這份工作,藏頭藏尾的很容易就會暴露行蹤,夏目老師太想當然了,要調查這樣的人,搞太多小動作是給對方遞把柄。”

    與謝野看著面前的果汁,輕聲說:“但這是社長的命令,就沒辦法了吧。”

    “嘖,真是麻煩。”討厭麻煩的亂步,是真的不想牽扯進去。“先不提太宰治,對方是綾辻行人那個家伙的助理,一看就是條小狐貍。他旁邊那個失明的白毛,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加上南森太一這個男人……有點看不透。能養兩條小狐貍的人,果然不一般。”

    福澤是這個時候到來的,聽到亂步的話之后,盡管面上沒有體現出來,心里也是不免訝異:“是連你都看不透的人么?”

    “怎么可能!沒有誰能夠從我的異能里逃脫!就算是千年老狐貍,也會讓他露出馬腳!”亂步對被小看這件事非常的生氣,可對方是社長,他就只能自己生悶氣了。

    郁悶的說:“調查到這里就夠了吧。南森太一不管怎么說都是異能特務科里培養出來的優秀特工,既然不想要放棄他,搞這種調查也只會讓對方起逆反心吧。夏目老師是瞞著特務科這么做的,我們沒必要扯進這個麻煩里……嘖。”

    福澤沒有說話,看向了與謝野。與謝野聳肩道:“亂步先生說過,這次委托背后真正的委托人是森醫生。社長,您知道我很厭惡有關于那個男人的所有事情。”

    事實上福澤也不想接下這個委托,但既然夏目老師出面了,作為弟子的他也不好拒絕。“我明白了,那這次調查就到此為止吧。夏目老師那邊由我去說。”

    第48章

    被武偵社的偵探盯上就像是一個危險的訊號。盡管南森早就在收留太宰的時候, 就預感會有類似的事情,但他沒預料的是接到委托任務的竟然是武偵社。

    因為他的插手,導致蘭波利用先代控制了港口, 讓本就差不多坐穩首領之位的森鷗外一夜回到解放前,又失去了太宰這張好牌,對方不可能吃下這個悶虧。

    事實也是如此。

    一開始太宰離開橫濱, 改名換姓成為一名警視廳的咨詢偵探時,森鷗外還不急。因為森鷗外覺得以太宰的性格, 很快就會厭倦。太宰很聰明, 他生來就人性的把握和剖析的深度, 猶如是一把鋼尺一般的準確而森涼。

    有些人生來就不適合站在陽光之下, 黑夜中的居民最終會懼怕光的溫度而退縮暗處。

    森鷗外本來是這么想的。所以他按兵不動, 等著太宰狼狽回歸的那一天。

    然而卻失算了。隨著名偵探津島的名聲日益響亮,幾個月過去了, 森鷗外發現……太宰這次行為并非是一時興起的玩樂, 他是真的喜歡那種生活。

    就是因為如此,反而讓森鷗外大感意外。一開始森鷗外并不打算走武偵社這條路線,港口有自己的情報網, 他原本是打算讓新來的情報員坂口安吾去負責這件事。

    然而不巧的是, 坂口安吾的住所遭遇了一伙敵人的襲擊,他現在正在醫院養傷,總不能讓這位傷患帶病去工作吧,港口還沒缺人到那種地步……

    才怪, 可缺人了。

    特別是缺能讓森鷗外放心的自己人。無奈之下, 森鷗外只能通過夏目漱石, 給武偵社下達委托。

    他對南森太一這個太宰的新監護人非常感興趣。養過太宰一段時間的森鷗外, 比誰都清楚太宰是什么性子的人, 對方能夠將太宰引到光下,還讓他流連忘返,這難道不是一件奇跡般的壯舉么?

    森鷗外并不打算從南森太一這個人入手,讓太宰乖乖回來。因為他很清楚……如果是用計謀的話,太宰這么機靈的人肯定能發現,如此做的結局只會讓他多一個名為太宰治的敵人,而不是一名幫手。

    他這次委托,好奇心的成分會更大一些。猶如圍觀一個稀有生物一般。

    而之所以如此清閑的,無聊到花大價錢去雇傭武偵社……是因為森鷗外最近是真的很清閑。蘭波雖然依舊讓森鷗外坐在首領位置上,但并不打算讓他掌控太多的權力,除了中也以外,他還拉攏了另一名干部大佐。

    如此,作為首領的森鷗外,職權就被分成了三份。一份是自己,另外兩份是中也和大佐。

    在經過半年的歷練,加上身邊還有不少人出謀劃策,中也儼然已經適應了成為一名干部的日子。他成長飛快,畢竟是蘭波這個專業諜報員手把手教出來的人。

    這也就導致了……森鷗外的工作量也驟減。也不能說是真的無所事事,對他人來說工作量還是挺大的,可是對能力強,此前將絕境中的港口一力挽回的森鷗外來說,這點削減后的工作量確實不多。

    他在港口里等待著武偵社給他的回饋,卻不知道武偵社的人已經放棄了這個委托。

    亂步全心全意的投入了夏威夷旅游之中,這算是公款旅游,而且身邊還有社長和與謝野,他過得可開心了。

    然而,南森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

    南森聽說過宮野志保這個名字,來自于那位資助他的干部。當初他跳級上了警校后,那名干部自然見獵心喜,而南森的溫順和依賴也讓對方頗為有成就感。

    如此,就怪不得南森主動薅情報。

    他不僅將一個木訥的書呆子形象發揮得淋漓盡致,還拋出了自己不服輸的這一張牌,在和那名干部聯系的時間,表現出自己不可一世,認為自己世界第一聰明的沒點B數的樣子。

    那名干部對此也很頭疼,為了讓南森不要自傲,拋出了宮野志保這張牌,宮野志保比南森小了足足八歲,是一名天才兒童,智商檢測出來的結果顯示這名女孩的未來可期。

    才四歲的時候,就已經展露出讓人見獵心喜的高智商才能,那名干部本意上是想拋出這張天才兒童的牌,激勵南森上進,讓他不要倒過來輸給了這么個小姑娘。

    激勵的效果倒是有的,讓南森知道了黑衣組織的能量是多么龐大,對方有一個專門的機構用來在全世界發掘可用的人才。

    而如今,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

    從新一提供的‘宮野姐妹’可疑的行為,加上之前綾辻說過的,他已經將那名干部及其部下處理掉的信息,可以推斷出這對姐妹也是試圖逃離組織。

    而之所以會潛身在夏威夷,也非常容易推斷——這種旅客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之地。

    如果沒有武偵社插一腳,南森倒不至于這么傷腦筋,武偵社的福澤和港口的森鷗外一樣,他們是三刻構想之中兩環的首領。南森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就猜到這兩位首領和夏目漱石的關系不一般。

    理由很簡單——夏目漱石的本意是利用三刻構想,代替無能的政府穩住橫濱的亂象,他就不會選擇那種自己掌控不住的人。

    夏目漱石是出于自信的篤定,由銀狼福澤和森鷗外掌管的組織,不會偏離大方向。而這種自信,自然不會是單一的有著共同目標這種隨時可以被改變立場的理由。

    ——他們三人的關系很緊密。

    ——很可能是師徒。

    夏目漱石在日本政府內的人脈廣闊,而如果他收了這兩個人為徒弟,這兩人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使用他這些資源。

    這些資源足以讓武偵社的未來走得更高更廣。也足以讓森鷗外在發展擴大時穩住時局。

    說的露骨一點,就是夏目漱石用資源這份利益,將這兩個人綁在自己身邊。也就是一種交換。

    既然是利益間的交換,只要夏目漱石還活著,這兩個人建立起來的勢力,自然就會穩當的定死在三刻構想之中。

    但蘭波的神來一腳,讓港口黑手黨脫離了森鷗外的掌控,這并不是夏目漱石想要的結果,因此森鷗外應該是利用這一點,讓對方出手幫忙,委托了武裝偵探社。

    南森覺得森鷗外的目的應該不止如此。他不認為一個黑手黨的首領,在得到他的情報之后,不會利用起來。

    ——很棘手。

    南森如此想著。

    在還沒有被調職到橫濱之時,就讓森鷗外如此關注自己,這可不是一件好事。看來太宰對森鷗外來說,是真的很重要。

    南森把太宰這件事的定義,定輕了。

    一開始他收留太宰的時候,以為森鷗外會對太宰離開橫濱這件事很樂意。畢竟太宰曾經是他上位的見證人,而蘭波的行為,不僅將森鷗外本人拖入泥沼之中,作為見證人的太宰肯定會被追責。

    但凡森鷗外對太宰有一絲師徒之情、盟友之情,為了太宰著想,他就不會希望太宰回去。

    但凡森鷗外對太宰有一絲戒備之心、警惕之心,為了自己著想,他也不會希望太宰回去。

    太宰是一張很不穩定的牌,如果他進入港口的話,肯定會成為森鷗外愛不釋手的好工具,然而以森鷗外那種多疑之人,一邊使用也會一邊害怕著太宰會走他的老路,將他刺殺然后自己篡位。

    對于森鷗外這種人而言,他會產生這種顧慮非常正常。

    太宰的異能很好用,他能夠消除他人的異能。但這種能力放在港口黑手黨中,也并非那么金貴。畢竟黑手黨,最看重的還是武力。

    但偏偏太宰的頭腦,才是最金貴的。森鷗外應該是想要利用太宰的智謀,讓自己從現在尷尬的處境里脫困。

    調查自己只是第一步,南森如此想著。森鷗外不一定會利用自己這張牌,讓太宰乖乖回去。但他肯定會使用更多的計倆,讓太宰為自己所用。

    ——如果我想要保住太宰的話,就必須拔除自己的弱點。

    南森得出了這個結論。他以后的工作地點是在橫濱,作為警署的警察,肯定會和港口黑手黨產生沖突。只要森鷗外一日不肯放棄太宰,遲早會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如此,自己的弱點也遲早會被對方利用。

    ——如果我想保護零,就不能讓他牽扯進去。

    ……

    “太一。”降谷回到房間,看到太一正對著窗外的景色失神,開口喊了他的名字。

    南森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扭頭看向了他。“你回來得真快,那對姐妹現在怎么樣?”

    “秀一先生正在陪著她們。我不好打擾他們兄妹團聚。”降谷如此說著,并仔細的觀察著南森的表情。“你是不是生氣了?”

    南森,冒出了一個小問號。“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因為萩原給我提供過一些戀愛的參考資料,像青梅竹馬這種存在,對戀人而言是大忌。”降谷湊過去,捏著下巴故意上下左右的觀察著。“嗯……聞到了好濃一股醋味。”

    南森無奈的伸手將他抱在懷里,讓對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也對你的自制力很有信心,是不會為這種事情吃醋的。就算你徹夜和這位青梅竹馬出去,我也不會想歪,因為零不是那種會見異思遷的人。”

    降谷,悄悄的紅了耳根。說:“老實交代吧,你這些情話到底是哪里學來的。怎么就能這么甜?”

    “會很甜么?”南森湊過去,在他嘴上啄了一口。反身將他壓在了椅子里,一邊脫著自己的上衣一邊說,“我倒是想起來,之前孩子們說這是我們的蜜月旅行,既然是蜜月的話,有些甜蜜的義務是必做不可的吧。”

    他說著,手指撫摸著他的嘴唇,勾起嘴角低笑著說:“我現在就來執行這項義務。”

    第49章

    正月, 警視廳。

    “也就是說,你和赤井先生打算讓她們回日本?”諸伏景光小聲的詢問著,盡管這里是只有他們二人在的檔案室,他還是擔心隔墻有耳, 發出的聲音近乎是氣音。

    剛結束了夏威夷之旅, 可能是因為‘職業倦怠’又或者是其他原因,降谷看上去并沒有那么輕松愉快, 反而是一臉嚴肅, 眉頭深鎖, 看起來不太好接近。

    他道:“她們對那個組織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 只是知道父母生前工作的企業有些不光明,甚至連組織的具體名稱都不知曉。為了保險起見,赤井先生建議她們回日本。”

    “確實,比起美國, 日本要更安全一些,若是有什么事,我們也好照應。”景光道,“那你準備將她們安置在哪里?”

    “……我不準備讓她們住在東京市區。明美姐妹和秀一先生也是這么認為的。”降谷說出了他們商定后的打算,“東京是國際繁華都市, 雖說有人最多、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之地的說法, 但明美她們更向往著去沒那么復雜的地方生活。”

    宮野夫婦在小女兒出生不久就逝世, 那時候兩姐妹無依無靠,又被迫牽扯進這種非法組織當中, 提心吊膽過了十幾年, 對現在的她們來說, 簡簡單單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可考慮到宮野志保的學業, 離東京太遠也不行, 居住地就定在東京都市圈內。

    “志保說她想去宮城縣,她說在美國總是吃面包之類的,不合口味。宮城縣盛產稻米,在那里會吃到最美味的初產大米。”降谷如此說道。

    景光沒忍住的笑出聲來:“就因為這種理由么?聽起來真可愛。”

    降谷剛聽到的時候也忍不住笑過。宮野明美非常疼愛她的妹妹,于是敲定了去宮城縣定居的事。“還有,為了安全起見,她們兩個決定改為母姓,現在是叫世良姐妹了。”

    “……感覺你們這次夏威夷旅行真是一波三折,先是飛機上遇到了自殺襲擊團伙,太一又恰好和救命恩人重逢,最后又和宮、世良姐妹重逢。真是可惜,早知道我也一起去了。”

    降谷是有邀請過的,但景光不想淪落為照顧兩個拖油瓶的大拖油瓶,很干脆就拒絕。況且,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零,調職書已經下來了吧?”

    降谷知道遲早會被這么一問,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嗯,今天早上就收到了。明天我就會去公安廳報到。”

    日本有兩個公安機構,目前他和景光就職的是警視廳的公安部,而降谷調往的地方叫做公安調查廳。公安調查廳的性質類似于美國的FBI,職權范圍很大,自由度也更高。

    他和景光之前接受了好幾名高層不明所以的問詢,高層的目的隨著降谷收到公安廳的調職書函而露出水面。

    “他們一開始鐘意的應該是你,我只是順帶的,用來掩人耳目。”景光故意擺出一副憤憤不平的表情說道,“真好啊,如果是公安廳的公安,就算是同樣的職位等級,地位也要比警視廳的公安要高。以后我看到你,要尊稱你為降谷先生了。”

    降谷嘲弄的說:“你是不是對我去年已經升職警部的事情有什么誤解?景光巡查部長先生。”

    景光:“……”果斷的從背后偷襲,被降谷一個擒拿抓住,壓制在地。

    降谷:“看來你這身手不行啊,論格斗——”

    景光用力的按著他的腰,降谷疼得直低呼:“你這人怎么這樣啊!”

    “這叫做兵不厭詐!真是抱歉吶,這是我等這種卑微的單身狗無法體會到的煩惱!反正你這段時間跟太一過得很開心吧!”

    開心是很開心沒錯,就是有點廢腰。泰迪南森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

    打鬧了一陣后,景光才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已經決定好了么?”

    “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么?反正……這種事情也是必然的吧。”降谷整理著自己的衣服,拍打著身上的灰塵,愣是沒有抬頭看對方。可能是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吧。

    “……太一和我不是同一種人。他只想待在自己的舒適圈里,過著溫馨平淡的生活,繼續和我牽扯下去,對他沒有好處。”

    有一件事降谷沒有跟景光說——去年年底,公安廳的人來找他的時候,就暗示過自己將會被派去執行一場長期的臥底任務。

    任務地點不是在國內,考慮到降谷會說一口沒有蹩腳口音的流暢英語,應該是被派往母語是英語的國家。

    間諜的工作并不是好做的,一旦被發現,為了大局考慮,公安廳就會率先放棄這名臥底。也就是說,如果降谷零在非法組織潛伏期間,一旦被以犯罪分子的身份被抓,被大眾所知,那大概率不會是被洗白,而是被釘死在犯罪分子的恥辱柱上,等到組織徹底被搗毀,塵埃落定時,才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但這一天可能很短,也可能很漫長,甚至可能等臥底本人死后,才會被洗刷污名。降谷不得不考慮到自己和南森的關系,若是繼續和他交往下去,哪天他以那種身份被捕,南森又該如何自處?

    盡管他和南森平時很注意,沒有向外人暴露出二人在交往的關系,但萬一呢?

    紙是包不住火的。要是有心人從他以前的交際圈里深挖,難保這件事不會暴露。到時候南森別說會丟了工作,他所追求的日子也會一去不復返。

    降谷已經后悔了。早知道會有今天,他當初就應該和南森說清楚,不應該讓這段感情持續如今。

    景光有些啞口無言。理智上他覺得降谷的做法是正確的,但情感上他又覺得這樣太過殘忍。他們都能看出來,這兩人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那……”景光頓了一下,啞著嗓子說,“你打算怎么做?太一可不是那種你說分手,他就會爽快答應的人。你也是知道的,對太一來說,你有多么重要。”

    身為孤兒的南森太一,視降谷為自己的愛人、家人……對這種曾經一無所有的人來說,擁有一名心靈互通的愛人有多么重要,他相信降谷也深知這一點。

    “我知道該怎么做。”降谷抿了抿唇,道,“太一很信任我對他的感情,也很相信我在情感這方面的潔癖……如果要讓他同意分手,只能從這一塊入手。”

    如果說是因為工作而分手的話,大概率就是藕斷絲連。這不是降谷想要的,他要的是徹底的斬斷他們之間的關系。而最好的辦法,就是打破南森對他的‘濾鏡’。

    “如果是出軌的話,他一定會對我很失望。同時,我要表達出是因為他對我的過度信任,才有這個結果。也就是說,這種感情的背叛,他也有一部分的責任。”

    明明是早就做好了決定,降谷在說起這個的時候,臉上帶著笑,然而他的眼神,卻充滿了悲傷。“不僅背叛了他,還倒打一耙,摧毀他的驕傲和自尊,這樣真的……很過分對吧?”

    但凡南森還有一點自尊心,他就不可能會挽回這份破碎的感情。

    ……

    南森正在和坂口安吾通話。聽完了對方的訴說之后,他道:“也就是說,森鷗外有心將你培養成自己的心腹。不難理解,你是以那種方式進去的,作為一名走投無路、四處樹敵的地下情報商,他手握著你的軟肋,加上現在的處境,自然會更用心的培養心腹。”

    安吾那邊傳來故作輕松的話語:【他這種艱難的處境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我不用擔心哪一天被他作為棋子拋棄掉。】

    森鷗外的一賠一、二賠二的行為模式早就被研究透徹。在他執掌港口黑手黨之后,類似的事情做過不少——為了完成任務,他可以將部下的性命當成籌碼,來換取得利。

    若是必須的犧牲還好,但有些犧牲在他人眼里看來是沒什么必要。對他來說,部下是分等的,一次性用品、幾次性用品、可持續使用的工具,都分得清清楚楚。

    而如果他認為有需要的話,給以上這些棋子調換一下等級也是可行的。但那是以前,現在的森鷗外可沒有那么多棋子供他那樣浪費。

    能做黑手黨的哪一個不是人精,以往是迫于組織里不可違抗首領的規則,就算是心中暗恨也只能硬著頭皮的服從。現在組織都分權了,中原中也和大佐這兩名干部是同盟,而中也的性格更趨向于道上講究的‘仁義’,對森鷗外這種做法無法茍同。

    可以說,森鷗外如今尷尬的‘無人可用’的處境,就是當初他那種行為的孽力回饋。沒有人不怕死,黑手黨更加惜命,他那套‘組織的奴隸’‘為了保全組織可以犧牲一切’的理論,在沒有最高權力的威懾下,顯然不是那么吃香。

    兩人又聊了幾句正事,南森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覺得是時候掛斷電話了,就轉換了個輕松點的話題:“我聽說你在安全屋里被襲擊,中彈住院。認真的?我以為這種錯誤不應該發生在你身上。”

    安吾那邊頓了一下,才說道:【這只是一次意外。】

    “真的是意外?是不是他給你頒發了讓你為難的任務,你才出此下策?”

    【……不是您想的那樣。就因為是意外,反而才不好啟齒吧。】

    南森聽著安吾窘迫的說辭,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那這種意外最好是最后一次,我是希望能看到你回來后升職加薪的場景,而不是等節日到了請一支樂隊去你墳頭奏樂,看能不能把你氣得從棺材里爬出來。”

    安吾:【……有畫面感了,請千萬不要這么做。】您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第50章

    降谷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做下決定后立刻展開行動。既然是要拿出軌當借口,前期總得冒出點苗頭來,他是打算等南森起疑之后再跟他‘攤牌’。

    于是他對景光說:“今天就是yes day, 我跟他說因為工作太忙了只能延期, 他一定會很失落,如此循環反復幾次, 太一肯定會不滿。等他質問的時候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說我有二心!”

    要讓南森憋那么久, 再溫吞的性子也會抓狂吧。

    說完之后, 他問:“怎么樣, 這個計劃很完美吧?”

    看著雙眼發亮,急于求證一個肯定答復的降谷, 景光紅著臉撓了撓臉頰說:“厲害是挺厲害的,你們還有yes day的約定啊?”

    降谷:“……”面紅耳赤的說, “這個不重要,重點是你覺得我這個計劃有沒有什么紕漏!”

    “我知道你很認真的制定了這個計劃, 可行性很高,脾氣再好被爽約那么多次也會生氣的……下一個yes day是什么時候?”

    降谷支支吾吾的說出了三天后的日期。景光一張臉已經紅得能滴血, 道:“那、那還挺協調的。就你那個排班, 已經很努力了……”

    景光覺得降谷之前說南森太纏人這一點可以打個問號……要不是工作太忙,你們是不是還準備天天啊?

    降谷覺得景光沒啥卵用,抓不住重點, 自顧自的給南森發了信息說明情況。

    南森給出的態度一如既往的體貼細微。

    【既然是工作的話就沒辦法了, 不要忙得忘記吃飯, 對我來說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這天氣還是有點冷, 記得貼幾個暖貼。】

    看著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嘖, 好疼。但為了分手計劃, 降谷覺得自己還能承受。

    然而,兩個星期后,降谷覺得火候應該夠了,便決定安慰一下南森,約他今晚到自己家。就算是出軌好了,也要張弛有度,一昧的推脫就顯得太假了。

    卻沒想到信息發出去后,被南森婉拒了:【抱歉,零。我這邊實在是騰不出手,只能下次了。】

    降谷看到這條信息,頓時就忍不住心疼。連忙發了好幾條關心的話,過了好一會兒得到回復之后,他才安下心來。

    “可憐的太一,明明是為了摸魚才進那個部門的,卻這么忙……”該不會忙得連游戲都沒時間玩了吧?

    雖然想要分手的是自己,可是想到南森那個游戲控可能忙得連游戲都沒得打,降谷決定下班后去店家看看有沒有新上市的游戲買了送給他。

    可對游戲并不十分理解的降谷,一時之間還想不到要買什么類型。就打電話給了太宰,詢問這件事。

    太宰那邊疑惑的說:【咦?太一先生好久沒玩了哦,我讓他陪我,他都說沒時間……啊,對了,零先生您也不要太縱容他了,就算是成年好了,天天喝酒也會傷身的吧。】

    降谷:“……?”

    他尋思著,怎么有點不對味。

    難道是因為我之前爽約太多次,所以借酒消愁么?

    降谷竭力忽略掉心底萌生的那點不安,覺得自己上面的推測頗有道理,頓時有一種見到曙光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目標很快就能達成,那就更要乘勝追擊!

    當下也就不管買不買游戲碟的事情,問一旁經過的同事下班去喝酒。“你上次不是說有一家酒吧很不錯么?能告訴我具體位置么?”

    同事有點吃驚:“之前每次邀請你,你都不去。我還以為你有女朋友呢。”

    可能是因為公安的工作壓力很大,廳內的同事在私生活方面會不太講究,這名同事也邀約過降谷幾次,降谷每次都不去。就顯得降谷的邀約很是稀奇。

    同事小聲問:“該不會是分手了吧?不過也對,我們這工作太危險了,又很忙,實在不適合找對象。那地方有很多美女哦,玩得開心點。”說著還眨了眨眼,是一種暗示。

    降谷半瞇著眼睛,尷尬的打著哈哈。不過既然是那種地方的話,反倒是符合他‘壓上最后一根稻草’的目的吧。

    降谷不算是純粹的乖寶寶,在剛成年的時候也因為好奇去過幾次酒吧,但他不喜歡里面的氛圍,就沒什么興趣。加上后頭和南森交往,這種地方基本在他的拒絕進入名單里。

    之所以會故意詢問這名同事,也是因為降谷知道這個人很八卦,還有一個跟南森是同個部門的好友,到時候消息散播出去,南森肯定能知道自己去了那種酒吧的事情。

    ……

    JUICE酒吧。

    酒保正在擦著手中的玻璃杯,看到自己面向的吧臺多了道身影,當下就抬起頭道:“先生今天還是照舊么?”對這個最近兩周每日必來的客人,酒保也算是眼熟了。

    南森點了點頭,道:“我的照舊,再多點一杯波特酒。”

    “波特酒?聽起來是位美麗的女士。”他以為南森是選好了目標,給其他人點的。

    “不是。”南森看向了角落里朝他走過來的高挑身影,朝他道,“初次見面,讓你久等了么?”

    在閃爍著霓虹燈的昏暗酒吧里,還戴著一副墨鏡的黑衣白發男子不客氣的坐在他旁邊的座位,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像是很熟絡一般的抱怨著:“剛來,被幾個女生纏住了,一個個臉上的妝那么厚,香水味濃得就好像打翻了一瓶,熏得我差點吐了。真是的,杰不是說你是那種古板的老頭子么?為什么會選在這種地方。”

    說著他端起酒保送來的酒喝了一口,砸吧下嘴:“好甜,不錯。”

    “聽起來杰時常提起過我。”

    “你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說不準他就只提了一次。”男子把墨鏡往上推了一點,一雙蒼藍色的眼眸漠然的凝視著面前的酒保。

    酒保識趣的走到另外一邊,給這兩個客人留下獨處的空間。做完這一切說,男子說:“要不是杰拜托我,我才懶得見你。我可是很忙的,而且這種事找個女的不是更方便嗎?”

    “需要找一個他的圈子接觸不到的人,最好是神秘主義,像你這種經常世界各地跑,忙碌得腳不沾地的人是最合適的。”

    “這樣就無法找到我的人求證了對吧?”男子了悟,又喝了口酒說道,“說實話,我之前對你挺好奇的。杰也確實經常提起你——天才少年?”

    他發出了嗤笑聲。本以為南森會惱怒,卻不想對方說道:“我也聽他經常提起你,咒術界最頂尖的天才術師。和杰一同晉升為特級咒術師的五條悟先生。”

    提到這個,五條悟就來了精神。在夏油杰拜托他幫忙演戲的時候,五條悟覺得很麻煩不想答應,但對方說這是南森太一的請求,五條悟這才拿出了些許耐心。

    早在他和夏油杰入學之后,就不止一次從對方口中聽到這個姓名。以前的五條悟還會生氣,就好像是自己認定的摯友卻同時有其他摯友一般,一種幼稚的孩子氣獨占心理,讓他曾想過要不要去找找南森的麻煩。

    但南森是普通人,五條悟只能打消這個主意。萬一他一不小心沒控制好,把人家打死了怎么辦?那夏油杰不得恨死他?

    之后又陸續發生了很多事,晉升為特級咒術師后,五條悟忙得在國內逗留的時間都很少,更別提會想起南森太一這號人物。

    也是湊巧最近的事情不多,他能抽開時間——竟然要讓他五條大爺演一回小三,這么有意思的事情錯過的話有點可惜。

    但面上五條悟并沒有表現出來,他提出這次見面是打著考慮的名頭,想看看南森是打算怎么說服自己。

    于是他面不改色的接上了之前的話茬:“你可要搞清楚,雖然說我和杰是一個等級的沒錯,但是啊,我之所以是特級,是因為特級是最高的等級。若論起實力,杰頂多就比得上我一只手。”

    南森瞥了他一眼,發出一道跟五條悟之前一樣的嗤笑。

    五條悟:“……”他額頭冒起青筋,“你是拿我當笨蛋嗎?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問杰。”

    “我不會問他這種問題。我反而知曉了為什么當初杰在萬念俱灰的時候,第一個求助的是我,不是你……”南森說道,“想要拜托你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是因為覺得這種理由的話,你才會空出時間來見我這種普通人。但顯然,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傲慢,不僅是普通人,你連杰都看不起。”

    五條悟愣了下,一手揪住他的衣領厲聲道:“你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

    “我說,像你這樣的人竟然還是杰在咒術界能夠找到的,唯一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可以想象你們的大環境有多么畸形和惡心。”南森無懼于他的惱怒,目光灼然的盯著五條悟,視線猶如針芒一般穿過了他的鏡片,仿佛能夠刺痛對方的眼睛。

    五條悟眨了眨眼,一手摘下了墨鏡,認真的說:“咒術界很惡心這一點我是贊同的。”

    南森微微勾起一個淺笑:“我是不是應該高興,我們起碼達成了一個共識。”

    五條悟悻然的放開了他的領子,扭過身將酒杯里的酒液一飲而盡:“你說杰萬念俱灰……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第51章

    五條悟覺得自己的臉上似乎有火在燒。他本以為自己過來是當大爺的, 看這小子怎么求著自己幫忙。

    卻沒想到……人家是打著求幫忙的名頭來替杰興師問罪。這讓五條悟想起了他昨晚上無聊看的一部電視劇,男主人公因為欺負老婆被娘家兄弟找上門,還被兩拳打出了兩個黑眼圈。五條悟摸了摸自己的眼窩, 覺得有點危險。

    五條悟覺得南森的話不對,他不是看不起普通人, 他是看不起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如果不是時機地點不合適,他想叉著腰這么回復南森來著。

    他知道自己是個傲慢自大的混蛋, 因為所有人都是這么說的,可他既然都無敵了, 干嘛還要瞎講究?就算討厭他又怎么樣?又打不到, 氣死你!

    可好歹夏油杰也是自己的摯友, 五條悟聽了這話還是有點慌的, 乖巧的坐回去, 腦子里也在胡思亂想。

    ——為什么萬念俱灰?是有人欺負他嗎?不對啊, 他不主動欺負別人算好了。大家都是業界有名的人渣刺頭,不然也當不成好朋友。

    ——是失戀了么?啊,那確實很可憐……等等, 我自己都是母胎單身呢, 就那小子的瞇瞇眼奇怪劉海, 憑什么比老子先脫單?

    ——是因為收養了兩個女兒經濟和精神負擔太大想跳樓?電視上好像看到過類似的新聞呢。早就說了,還沒結婚就養孩子不靠譜, 可這小子就是不聽話!女兒鬧騰打一頓不就好了?沒錢了找我要啊!反正花的也是五條家的錢,不用客氣!

    五條悟坐立不安,屁股扭來扭去, 就像是椅墊上藏了針。見南森不回答, 他氣呼呼的道:“你到底說不說啊!”

    “這種事情你自己去找杰問, 我只是想告訴你, 如果真的在乎這個朋友的話,就多關心一下人家。”南森愜意的抿著酒,如此道。

    五條悟覺得這小子好狡猾:“你既然都知道,何必讓我去問。我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啊,萬一他不肯說怎么辦。我可是業務很忙的業界第一名牌哦,搞得我今天晚上睡不了覺,第二天沒精神上班怎么辦?”

    見南森還是無動于衷,五條悟當下就上手,雙手抱著他的手臂搖晃,仗著自己是娃娃臉就用故意賣萌的語氣道:“說嘛說嘛~大不了我答應了就是,別逗孩子了,真的要哭了~~”

    南森微微皺眉。事實上在五條悟靠近的時候他已經先條件反射的想退開,但他這點本事自然不可能逃得過五條悟的眼睛和身手。他冷聲道:“放手。”

    五條悟故意挨過去,扣住南森的兩只手腕,笑吟吟的說:“不放你能怎么樣?”

    南森:“……”難怪杰說這小子很難搞,還是個沒有社交距離感的人。不過當初之所以會想到找五條悟,也是因為對方‘沒有距離感’這一點。

    他既然是想要找個糊弄降谷的人,自然不會選擇同道中人。可要是找直男,對方是個‘正常人’的話,想要營造出情侶的曖昧感幾乎沒可能,降谷是公安,洞察力不錯,又接受過專業訓練,演得稍微差一點都能夠被對方揭穿。

    但五條悟不一樣,夏油杰這種‘人渣’都直呼對方是個‘人渣’,加上與人相處沒有距離感,他不用配合對方都能夠把戲演足。又是個三分鐘熱度隨性而為的人,完事后就彼此各不相干,不會引起什么麻煩,沒有后顧之憂。

    掙脫不開,兩人的力氣差距太大,南森只好無奈的道:“你先放開我。不放開就這么耗著吧。”

    五條悟見他態度堅持,也不好對杰的朋友太過分,只能不甘不愿的松開對方的手腕,單手托著腮幫子嘟著嘴說:“賣關子什么的,最討厭了。”

    “畢竟是杰的隱私,我只能給你個提示。”南森道,“我當時強硬的把他扭送進了醫院,既然你那么有本事,去查一下醫院記錄不難吧。”

    五條悟覺得不難,干脆利落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就先這樣,到時候你定好時間通知我就行。我很快,三秒就到!”

    說著就離開了酒吧。南森看著他離去的位置,端起還剩下一半的酒液,一口喝盡。他沒有再要一杯,而是手指摩挲著杯沿,深邃的眼眸看著杯子里還未完全融化的圓形冰塊,過了好一會兒才點燃了一根煙,一邊叼著煙,結賬離開了這家酒吧。

    他不知道的是,前腳剛走,不到十分鐘降谷就進了這家酒吧。好巧不巧的,坐在了南森剛才坐定的位置。因為不知道要喝什么,他就隨便點了一杯雞尾酒。

    酒還沒上來,旁邊的位置就落座了一名濃妝艷抹的女性。玫紅色的自然卷長發披散在肩頭,涂得厚厚的妝容,紅艷唇膏讓她嘴巴像是抹了一層鮮血,修長的指甲上也是正紅色的指甲油,穿著一身白色的露肩禮服長裙,胸前的事業線很是傲人。

    降谷:“……”有點被嚇到。

    主要是黑燈瞎火的,對方這個妝加上白色的衣服,有一種撞到午夜兇鈴的感覺。

    女性點燃了一根細煙,眼神火辣露骨的盯著降谷,吸了一口煙,咳嗽出聲。

    降谷:“……請問您還好么?”

    女性搖頭擺手覺得自己可以,不巧動作幅度太大,裙子又長被椅子下的輪子壓住,她驚叫一聲連忙岔開雙腿、雙手按著桌面勉強穩住平衡,胸前兩個厚厚的墊子就跑了出來。

    降谷:“……”

    女性把墊子抽出來砸在桌面上,兇巴巴的道:“看什么看,沒看過飛機場嗎?!可惡,你知道為了把這兩個墊子固定,我廢了多大的功夫!”

    降谷尷尬不失禮貌的移開視線,說道:“啊,不好意思,是我的錯。我請你喝杯酒謝罪?”

    聽了這話,女性眼睛一亮,湊過來說道:“喂,金發小哥。我好看嗎?”

    降谷,可疑的沉默一下,為了不打擊到對方的自尊心,說:“挺好看的。”

    “我知道的哦,這種地方就是請人喝酒就是約的意思對吧!所以,你是想帶我去酒店對吧?”

    降谷扭頭看向了酒保送上來的雞尾酒,黃色的酒液在天花板閃耀的霓虹燈下,閃爍著甜蜜的顏色……才怪!

    降谷嘆了口氣,對她說:“你還沒成年對吧?不知道未滿二十歲不能出入這種場合的么?”

    女性冷哼一聲,她也不裝了,雙手抱肩氣勢凌人的抬起下巴,用不屑的目光盯著降谷:“誰說我沒成年!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

    降谷覺得對方應該沒成年,主要是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這眉眼間的稚氣就藏不住,就連說話的口音都像是小女孩慣用的,還帶著一點小姑娘撒嬌的意味。

    “你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是什么樣子么?”他掏出了手機,打開照相功能,置換了前置攝像頭,對準了女性的臉。

    女性:“……”她悻悻的坐回原位,頭頂上籠罩著一層烏云,“可惡,我就不該拜托鐵腸那個笨蛋給我化妝。”但主要是她也不會。

    而且鐵腸化完妝之后,那個表情非常認真,認真得讓她都忍不住相信對方所謂的‘我經常給媽媽化妝,爸爸夸我的手藝很好,就算以后被軍隊開除了還能去殯儀館上班’……

    淦!難怪看起來就跟鬼一樣!這不就是給死人畫的妝嘛!

    降谷無視了對方那奇葩的妝容,試探的道:“酒一點都不好喝,又辛又辣,要不給你換成果汁?”

    女性扭頭用力的點頭:“要芒果汁呀!”

    降谷:確定了,一定是未成年!她習慣性的尾音已經暴露了真相!

    芒果汁上來后,看著雙手捧著杯子含著吸管吸溜的小女生,降谷道:“你為什么要打扮成這樣來這里?是第一次來吧?”

    小女生道:“會來這里當然是有原因的啦!”她頓了頓,可能是因為降谷笑起來實在像是個‘情緒垃圾桶’,憤憤不平的說,“隊長說我太小了,不符合他的審美標準!我問了新來的白毛小子,他說所謂的小指的應該是沒有女人味。呵呵,我怎么可能會沒有女人味,我分分鐘就能釣上五六個小子為我爭風吃醋!”

    降谷憋著笑:“那你來這里多久了?”

    小女生猶豫了一下,比出一個二。降谷又問她釣到了幾個男生。她比了個一,想了想,豎起的食指彎曲下去。

    “那小子雖然比隊長矮,看起來瘦不拉幾的,看在他是白毛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主動點!結果你不知道!他竟然是個彎的!”她拍著桌子,憤怒的道,“基佬裝直,天理不容!我難得大方請他喝酒他不肯喝,那個面癱小子請了他就喝!而且,竟然還大咧咧的在公眾場合說什么‘你少看不起人’‘你會把我搞得第二天上不了班’‘我很快三秒就GC’……你說!他是不是王八蛋!”

    降谷,紅著臉說:“啊,那確實不適合在這種場合說。”我后悔了,我就不應該來這里。

    ——酒吧的人都這么放得開的嗎?!

    第52章

    降谷準備送這個不省心的小姑娘回家, 和她父母好好交流一番監護人的正確育兒觀念。天真的降谷只以為對方口中的隊長應該是她學校加入的運動社團隊的隊長。

    看她的身高在女性群體里也不算低,手臂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降谷猜測對方應該經常運動。

    女生沒有第一時間反駁,而是轉了轉眼珠子, 說道:“要不你來教我化妝吧!跟我去買化妝品, 給我搭配好看的衣服!看你服裝品味挺不錯的, 又是個金毛黑皮, 肯定玩得很開對吧!”

    降谷不是第一次被人這么誤會了,雖然被稱贊了衣品是值得開心的一件事(很努力的跟萩原取經了),但還是嚴肅的道:“你家長沒有跟你說過,不能隨便跟陌生男人走嗎?還有,如果對方看起來很花心的話,更要遠離!”

    一個連化妝都不會, 對酒都沒有好奇心的女生, 應該是個乖寶寶。

    女生眨巴著大眼睛, 說:“你可以叫我燁子哦,金毛哥哥,去嘛去嘛~”說著就上手抓住他的手臂,一個使勁的往外拖。

    她的力氣很大。大到降谷覺得手臂都不像是自己的, 在燁子的強硬下,本來就沒打算繼續在酒吧待下去的降谷, 順水推舟的離開了這里。

    酒吧對面的建筑物,屋頂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融入夜色的少年, 未加修剪的凌亂黑發在風中飄曳, 右手扶著腰間的長刀, 金色的瞳孔冷漠的注視著這對剛走出來的男女。

    他說:“副隊長成功了, 對方是個帥哥。”

    背靠著欄桿坐在鋪了手帕的水泥地面的條野, 緊閉的雙眼,眼皮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對方一定不是主動跟副隊長走的。”雖然他目不能視,但想也知道副隊長頂著什么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妝容。

    方才坐著計程車過來的時候,司機可是被大倉燁子嚇得心率失常。

    末廣鐵腸歪了歪頭,默認了條野的猜測,道:“但你還是輸了。我說過,我的化妝技術無懈可擊。你欠我五個布丁。”

    輸就是輸,鐵腸不會給條野耍賴的機會。條野不滿的嘀咕了幾句什么,道:“那你跟我說說是哪種比瞎子還瞎的帥哥,竟然會招惹上副隊長。”這已經不是倒霉,是倒了血霉吧!

    “嗯……金發,深色皮膚,五官看起來像是混血兒。”鐵腸對此沒什么好奇心,他和條野的賭約不包括其他方面。況且,大倉燁子之前說過,如果她成功將男人帶出酒吧,他們兩個就可以各回各家。

    這場因為‘上司欺凌’而不得不執行的義務加班,也可以到此結束。

    “說起來,十五分鐘前,我看到了比你后入隊的新人,也從酒吧里出來。酒有那么好喝么?”

    既然是獵犬的人,他們隊里所有人都是見過南森太一的,鐵腸記性很好,單憑他那野獸般的直覺,也不可能認錯。

    條野本打算回家,聽了這話起身的動作一頓:“你剛才說什么?太一先生從酒吧出來,你怎么不告訴我!”這兩個人怎么撞上去的?

    副隊長可是說過為了避免南森因為不參加獵犬的集體活動、與隊友接觸時間少,可能會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場,找到機會要好好‘關心’一下。

    畢竟南森這個臥底工作持續的年頭會很長,要是被‘敵營’蠱惑了怎么辦。

    鐵腸對條野突來的激動有些不解:“他成年了,而且你說過這個酒吧是他推薦給你,你才推薦給副隊長的。會出現在這里很正常吧。”

    條野:“一開始挺正常的,算了,跟你說不通!”

    因為知曉南森的計劃,條野自然知道南森最近一直沒有和降谷見面,還天天去酒吧喝悶酒的事情。結合剛才鐵腸說的,副隊長找的男生是金發黑皮的混血兒帥哥。

    東京是個國際大都市,不管是金發還是深色皮膚,都算不得特別稀有,條野想到的是另一層:“真的是個帥哥么?”

    鐵腸點頭:“你說過的,帥哥就是你這種標準,我覺得他比你帥多了。大帥哥?”

    如果不是心里有其他的念頭,條野真想不管不顧和這個混蛋打起來。都怪隊長,獵犬原來都是單獨行動的,自從出了之前那件事后,竟然開始搞搭檔制!他就莫名其妙的和末廣鐵腸這種一聞就知道合不來的混蛋搭檔!

    見條野有去追副隊長的打算,鐵腸拿起靠放在一邊的長木盒將刀放進去,綁在背后,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就緒。

    雖然條野這個搭檔不合他的心意,但作為一個合格的軍警,他會遵從上方的調配。也做到了工作期間會和對方形影不離。

    條野在給南森發信息。靠著耳麥,將信息的內容化為方便他聽取的語音。

    小狐貍:你不是說想找個人假扮一下出軌對象么?我這邊有個金發黑皮的,長得也不差,應該可以吧。

    太一:不用,人選已經定了。

    聽到定了后,條野把手機塞回兜里,直接翻身一躍,利用夜色的遮擋跳到了建筑物的地面上,這是一條昏暗無人的空巷。鐵腸自然也跟著跳了下來。

    鐵腸:“走吧。”

    條野:“走什么走。”他直接抽出匕首就朝鐵腸襲去。

    既然人選已經有了,也就沒必要繼續尋思假小三的人選,去接近那個被副隊長帶走的男人。他才不在意那個男人在大倉燁子手里會是什么下場,現在更緊要的還是和鐵腸進行每日會上演好幾次的‘增進搭檔感情的交流方式’。

    而另一邊,南森已經抵達了警察宿舍。剛要掏鑰匙開門,里面的太宰就率先打開。太宰嘴里咬著魷魚絲,看到他時還有點驚奇:“今天怎么這么早?”平時不得在酒吧里蒙混到十一點才回來么?

    南森一邊扯著領帶一邊進門,說道:“因為接下來有事情要忙。”

    他先去沖個澡,把換下的衣服塞進洗衣機里,就聽到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夏油杰。因為太宰一直探頭探腦的,南森就干脆取來耳機線連接上,一人聽一邊。

    夏油杰的聲音透著一股氣急敗壞的意味:【太一,你到底跟悟那個混蛋說了些什么!他瘋了!他竟然說要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五條悟!把你手里的畫框放下!那是我閨女們幼兒園時送給我的父親節禮物!】

    五條悟嫌棄的聲音傳了過來:【畫得這么丑,真的有用心么?我兩歲時的畫作都比這個好看。】

    【嗚哇——才不丑!爸爸,悟他胡說!】

    【美美子和菜菜子才不是沒用心!悟是大壞蛋啊!爸爸快把他趕出去嗚嗚嗚——】

    【五條悟!敢欺負我閨女,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你確定么?你敢過來我就打開這個柜子了。】

    【不可以!那是放內衣的!】

    【小孩子哪來內衣不內衣的,去去去,回頭就給你們買兩箱咸蛋超人的胖次……啊,竟然是洋娃娃圖案的么?果然是小丫頭。】

    【啊啊啊——不要翻出來啊!】

    【什么啊,看到自己八歲閨女的胖次都會臉紅么?你這不行啊,既然要做人家老爹,就要有給閨女洗胖次的覺悟!】

    【我那是氣紅的!你這是變態宣言吧!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

    緊接著就傳來了翻箱倒柜的聲音。

    南森面不改色的切斷通訊,拋棄了可憐的好友,說:“是我多慮了,不愧是連杰都覺得沒下限的人。”

    看樣子應該是五條悟拿到了診斷記錄,去找了夏油杰。本以為夏油杰會因為煩不勝煩找他出主意……

    煩是挺煩的,就是五條悟的操作有點騷,竟然選擇了直接搬進去么?看來杰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南森自己想象中的重要。

    太宰嘖嘖的道:“這算不算是后媽欺負孤兒寡父?”

    南森想象了一下,說道:“兩個重組老爹帶兩個沒有血緣關系、年齡差距甚大的閨女么?聽起來是很溫馨的交流感情方式。”

    太宰覺得能說出這種話的南森,論人渣的程度和那邊兩個大齡DK青年也差不離了。見南森把手機和耳機線一丟,仰面躺在榻榻米上閉目眼神,太宰湊了過去,問道:“太一先生,您真的決定要和零先生分手么?”

    南森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舍不舍得的問題。”太宰抿了下唇,說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零先生會恨死你的吧。”

    太宰覺得分手沒必要搞那么大的陣仗,還特地去找個人陪著演戲。隨便捏造一點花心的緋聞,再冷著對方一段時間,也能順其自然的分手吧。

    “沒有特定對象的話,他是不會相信的。只以為我可能是有什么麻煩,不得不和他劃清界限,不讓他被牽連。”南森頓了一下,說道,“因為他很信任我,也知道我很信任他,如果想要徹底決裂的話,從這一點入手是最快最徹底的。等到時候,他會恨不得我永遠不要出現在他的世界里吧。”

    可能是感覺到太宰的失落,南森無奈的捏了下他的鼻子:“不關你的事,就算沒有森鷗外和武偵社,我和他遲早也會走到這一天。”

    但太宰并不能認可南森的這份理性。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的話,像你這種人,一開始就不會招惹對方的吧。

    ——所以,就別表現得一副很輕松的樣子了。

    第53章

    夏油杰家。五條悟雙膝跪地, 雙手捏著耳朵,鼻孔塞著兩團棉花。雖然頭發絲都沒亂一根,硬是給人一種即將逝世的感覺。

    “我錯了, 我道歉, 我不該動丫頭的胖次, 饒了我吧。”

    他對面,是一大兩小戴著毒氣面罩的父子三人,一個二十三歲的老父親和一對八歲的雙胞胎養女。綁著包子頭的菜菜子手里拿著一個打開的鯡魚罐頭,濃烈的惡臭味在室內回蕩, 即便是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 都不能承受這股臭氣的襲擊。

    在夏油杰和五條悟打起來的時候, 菜菜子就靈機一動的想出了這一招,果然對敵成功。如今局勢反轉, 五條悟毫無抵抗力。

    夏油杰冷笑道:“這是你上次去國外出任務送給我的特產, 由你自己享用, 開心么?”

    五條悟發出了虛弱的聲音:“不開心。”他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道, “不就是翻了一下小姑娘的柜子么?我戴著眼罩呢, 你明知道我什么都沒看到。”

    五條悟天生六眼, 如果眼睛不用眼罩或者墨鏡類的東西遮擋住,會被動式的開著術式,造成精神疲勞, 因此他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是戴著眼罩, 即便是被遮擋了視覺, 他對外的視物也跟熱成像儀器在屏幕上顯現出來的效果一樣。

    他覺得杰太小題大做了, 首先他看不清小姑娘胖次的形狀, 就連花紋都是胡亂猜的, 他們卻這樣對自己, 內心非常的受傷。“我也算是看著這兩個小姑娘長大的,就算真的見到了又怎么樣?才八歲的小丫頭講究那么多做什么?你是哪里來的保護欲過剩的老父親么?”

    他是真不明白為什么夏油杰反應那么大。

    “我看你依舊沒有認錯!這不是八歲還是十八歲的問題!男女有別,你這樣做會讓她們產生心理陰影的!”夏油杰義正嚴詞。

    美美子冒出了一個小問號:“如果是悟的話還好吧。我覺得他也不是故意的,誰讓他戴上眼罩就是半個瞎子,分不出男女。”

    五條悟將嘴抿成了三角形,無比乖巧的說道:“沒錯沒錯,六眼又不是透視機器,就算不穿衣服我也看不到啊!”

    “……越說越離譜了。”夏油杰也是知道五條悟眼睛什么情況,他頭疼的捏著鼻梁道,“如果你真心想住下來的話,就必須尊重小姑娘的隱私。不管你看不看得到,反正就不應該看!”

    “咦!你讓我住下來啦!”五條悟驚喜的道,“太好了,杰杰杰,我們今晚一起睡覺覺吧,還可以打枕頭戰哦!我連枕頭都準備好了!”

    說著他從三人面前消失,下一秒再次出現在原地時,懷里還抱著兩個蓬松的鵝毛枕。

    父女三人:“……”啊,好煩。

    感覺和這種人計較,很掉價啊。

    夏油杰讓女兒收起了鯡魚罐頭,又打開窗換氣,用風扇將里面的氣味對外吹,在鄰居們的咳嗽聲和怒罵聲中,室內的空氣終于回歸了清新。

    夏油杰之所以讓五條悟住下來,也是知道這小子什么尿性。他做了決定就很難改變,是個非常任性的人,就算拒絕了他,也會仗著自己的術式光明正大的混入家中,總不能天天都用鯡魚罐頭趕人吧。

    夏油杰讓五條悟坐下,接過一個鵝毛枕墊著腰背,又讓兩個閨女回房,夏油杰才問:“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五條悟早有準備的從衣服里掏出了他打印出來的醫療記錄,擺在桌子上,難得一臉正經的說:“你為什么要瞞著我?”

    夏油杰看了一眼,嘖了一聲:“是太一告訴你的吧。嘖,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還拿出來說,你有毛病吧。”

    “不,有病的是你。”五條悟握住他的雙手,一臉真誠的道,“厭食癥、抑郁癥、精神分裂、痔瘡、腳臭……杰!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你——”

    夏油杰忍無可忍的將枕頭按在他的臉上,額頭冒著青筋怒吼道:“只有前面兩個是真的好不好!也都治好了!”他又扭頭對著藏在門后偷聽的兩個閨女說,“我才沒有腳臭!”

    五條悟豎起一根手指,說道:“那就是精神分裂和痔瘡是真……”

    “這兩個也沒有!”

    菜菜子牽著美美子的手,兩人異口同聲的說:“爸爸你別擔心,我們相信你沒有!”

    夏油杰剛要松口氣,就聽到她們再度說:“從今天起,家里的食物都不加辣椒了!對了,我們會給您洗襪子、給鞋子噴除臭劑的,不會有人知道你有痔瘡和腳臭。”

    說完,啪嗒啪嗒的上樓了。聽著她們上樓的聲響,夏油杰風中凌亂。

    ——我是瘋了才以為這小子是在跟我說正經事!

    ——還以為他是看到病例之后,要來安慰我才想到和我住在一起,稍微感動了那么0.01秒。

    “把我那0.01秒還給我啊!你這個混蛋!”夏油杰直接召喚出了咒靈,二話不說的和五條悟打了起來。

    聽著樓下乒乒乓乓的聲音,兩個小姐妹無奈的搖著頭嘆息:“爸爸真是不懂玩笑。”

    小姑娘似乎并不能理解老父親想要在女兒面前維持偉岸形象的自尊心,也對自己給予背刺的行為沒有絲毫自覺。

    慘·夏油杰,慘!

    ……

    另一邊,降谷終于相信大倉燁子已經成年。他捧著手上的軍警證,這是大倉燁子被他喋喋不休的大道理和各種試探家庭住址、一副企圖將她從歪路上帶回正途的正氣凜然的模樣給搞煩了,才生氣的把證件丟給他。

    “這下你相信了吧!別廢話了,快點帶我去購物!”大倉燁子跺著腳,一臉不爽的道,“婆婆媽媽的,問那么多干嘛,你以為自己是警察嗎?!”

    “……啊,我還真是。”降谷點了點頭肯定的說。

    燁子:“……”放下了抱在胸前的雙手,一把搶過自己的軍警證。

    因為她歸屬的是特殊部隊,所以上面并沒有標明她的部隊名稱。可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是警察,雖然軍警和警察不是一個體系,她也要臉。

    她單手握拳,置在嘴邊咳嗽了幾聲說道:“那個……你剛才什么都沒看到,對吧?”

    降谷低笑著說:“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燁子小姐,您……這副妝容確實不合適。明明相片上清清爽爽的已經是個大美人了,化成這樣很糟蹋您美麗的面容。”

    燁子,非但沒有因為這恭維的話而開心起來,反而是雙手叉腰一臉狐疑的說:“你小子是在調戲我么?我告訴你,我一只手就能夠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降谷不信,下一秒他就被雙手扭背,壓在了地上。燁子一臉傲然的對著身下抵抗不能的公安說:“這回你信了吧!別說是你了,就算你們警視廳全部加起來都不夠我打!”

    降谷是真的信了,他自認身手不差,可燁子攻擊他的時候,他就像是被一陣風拂面一般,下一秒就被人壓制在地。

    ——不就是軍警么,我懷疑我們學的不是一樣的東西。

    ——這一招逮捕術實在是太漂亮了,警校的教官看了也得自嘆不如吧。

    事情的發展和降谷想象中的不一樣,反正他毫無反抗能力的被燁子強壓著去了商場,被迫給人家當起了導購員。

    公安內部的培訓里也教了如何偽裝,其中就包括了如何利用化妝品修飾自己的面容。化妝術是很神奇的東西,在學習的時候降谷就利用它將自己化成了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人。

    用來應付燁子這個化妝小白是剛剛好。

    “你這一手不錯嘛。”看著鏡子里煥然一新的自己,燁子還有些不習慣,之前進店時把店里人嚇得虎軀一震的她,現在儼然是個不可多見的大美人。

    但燁子在給自己拍了幾張照片,發給了鐵腸并回了一個中指之后,還是讓降谷零幫她把妝卸掉了。“太礙事了,就跟臉上戴了個不透氣的面具一樣。”

    “如果不習慣的話,卸掉是最好的。而且你的膚質很好,平時用點護膚品就行,素容也很好看。”降谷這句話倒是真的。

    燁子聳了聳肩:“我就沒在圈子里看到幾個丑的。”

    異能者圈子里帥哥美女扎堆云集,她見過的異能者多了去了,也真挑不出幾個不好看的。所以對降谷的恭維,她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衣服買了,洗刷恥辱的妝也化了,燁子心滿意足的拿起一大堆購物袋,姿態輕松得就像是提著棉花,讓本想上手幫忙的降谷都愣住。“你的力氣真的很大啊。”

    “廢話,你信不信我一拳下去,能把這根柱子給揍塌。”燁子示意他看向商場的一根承重柱,需要兩人環抱才能閉環的柱子,一看就是人力不可為。

    降谷忍不住笑出聲來,燁子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不明所以的也跟著笑了出來。

    “行了走吧,我請你去吃宵夜。我這人不愛欠人情,就當做是感謝你辛辛苦苦的給我挑選東西吧。”不僅幫忙挑了很多衣服和護膚化妝品,還用心的給她講解了不少里面的小知識。

    這一趟可以說是把降谷心里關于這些物品的資料全都掏空了。

    降谷本來想推辭,見到對方是為了還人情才請客,也就不好拒絕。跟上去后,猛不丁的聽燁子說:“對了,我看你也不是喜歡去酒吧的人,為什么突然出現在那里啊?”

    降谷不解的說:“你不是說了我是那種很開放的人嗎?”

    燁子呵呵道:“那是為了騙你給我幫忙。一看就是那種在室的乖寶寶,母胎單身至今吧。”

    降谷很認真的捍衛自己的尊嚴:“不,我有戀人的。”

    “有戀人還去那種地方?出門時還故意的面朝著攝像頭的方向,讓它拍到正臉。”燁子一副自己詐話成功的得意表情,瞇起雙眼對著一臉意外的降谷壞笑著道,“怎么?是故意的吧,想分手又不敢說,就只能用這種迂回的方式讓對方掌握線索?”

    第54章

    燁子大口大口的吃著圣代, 一邊吃一邊對坐在對面的降谷說:“這可是我請客哦,竟然只來m記,也太虧了吧。”

    降谷剛吃完一個漢堡, 舔著嘴角往下一個進發,說:“我現在就想吃這個, 好久沒吃到了。”

    燁子聳了聳肩看起來并不在意。但事實上, 這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算是打破了她之前對南森太一男朋友的猜想。

    雖然僅在南森第一次入隊的時候碰過一次面,但燁子相信自己的眼力——這樣的男人會找對象簡直就是大寫的神奇。

    如條野之前所想的那樣, 南森這種人找一個固定的感情深厚的戀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像他們這種灰色領域行動的生物,沒有拖累是最好的。給自己找個羈絆的對象,就跟找個弱點一樣,稍一不慎就會將對方牽連進去。

    燁子在看到降谷零第一眼的時候, 就將對方和檔案上的照片對應起來。如此才有了現在這個兩個人一起吃m記的場景。

    “……有那么明顯么?”降谷突然來了一句。

    燁子把吃完的圣代放在一起, 開始進攻薯條, 隨口道:“還用說嗎?除非你那個對象是個不分青紅皂白、不信任你為人的醋壇子, 又或者你平時劣跡斑斑, 只要有腦子的人都會覺得里面有問題。”

    降谷:……嘛, 不好意思,太一他還真的有腦子。

    看到他這個表情,燁子嗤笑出聲:“行了, 像你這種臉上都寫著潔身自好的家伙,想要偽裝成花花公子還是省省吧。除非你真的找出個無可抵賴的緋聞對象, 站在對方面前說分手, 靠這種小聰明是行不通的。”

    降谷:“……沒那么容易找。”如果能隨便找個人, 他早就這么做了。

    燁子想了想:“是擔心會被打么?還是說是那種因為背叛就激情殺人的危險分子?”

    降谷:“……他才不會激情殺人。但是……被打是真的。他說過, 如果我出軌的話,會把出軌對象狠狠教訓一頓。”真的是太難了。

    “這樣啊~~”燁子轉動了下眼珠子,突然指著自己的臉說,“那我來假裝是你的緋聞對象怎么樣?”這么大的樂子,可太好玩了!

    那個面癱小子連咒術界的五條悟都認識,燁子覺得可以靠著這一波偽裝,嚇一嚇南森,好給對方提個醒,大概意思就是警告他:別搞什么小動作,我這邊一清二楚。

    燁子總覺得南森這個人摸不透,如果不適當采取一些威嚇手段的話,指不定就飄了。對于在部隊里負責刑訊工作的燁子而言,這種人她也算是見過不少。就算拷問起來,樂趣都會多許多呢~

    她倒是沒有想過自己這樣做會不會讓南森恨她。像那種發覺自己會因為和綾辻行人的親緣關系,很可能會仕途受損,就轉而出賣異能特務科投靠獵犬的政治生物,比誰都懂得獨善其身。

    對這類人而言,感情往往不是必要的,而如果由她來偽裝的話,對方一眼就能看出來降谷是在演戲,燁子迷戀福地櫻癡這件事,可從來沒有在部隊里掩飾過。

    而南森只會選擇一種行為——如降谷所愿的分手。

    降谷主動的分手反而是應了南森的意。畢竟,如果沒有意外,一個月后南森的調職到橫濱的調令就會下達。這一個月里,對方肯定會想辦法和降谷分手的。

    以那些所謂的高層們的想法,肯定是希望南森去橫濱后能夠讓當地的警署立起來,達成和當地最大勢力港口黑手黨對抗的力量。

    想得倒是挺美的,日本的官方向來都是心比天還高,真的動手做起來,就跟弱智一樣。燁子并不看好南森在橫濱的作為,南森只要能夠達成官方所想的一半的成果就已經是奇跡了。

    恐怕南森也很清楚那些人的異想天開,但那又如何呢?他沒有選擇。

    如果他有選擇的話,當初就不會接受隊長的橄欖枝。燁子覺得南森這個決定非常好,異能特務科是內務省隸屬的不公開機構,內務省的官員是什么尿性,她自己也很清楚。這種做法叫做明珠暗投!

    如果真的傻乎乎的為對方做事,不為自己打算的話,哪天骨頭渣都被嚼沒了。

    他們軍警也對內務省橫插一杠的行為很有意見。異能特務科就是內務省掛靠在軍警里的一個部門,然而軍警學校里培養出來的人才,他們只要看中了就會截胡。當初坂口安吾就是這么被截走的!

    不僅如此,他們辦案還要軍警這邊協助,明明已經截胡走了那么多優秀的特工!

    回歸現狀,降谷在聽到燁子的話之后,很是意外。“不行,我不能把你牽扯進去。”

    “你覺得他打得過我么?”燁子不屑的道,“你連我都打不過。況且,我的工作是保密性的,如果不是故意的話,對方連找到我的可能性都沒有。也就是說,演一波我直接就可以鬧失蹤。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么?”

    “可是……為什么你會愿意幫我?”

    “因為很好玩啊!”燁子雙眼放光的說。

    但顯然燁子的話并不能說服降谷,降谷不想把燁子扯進這個麻煩中,燁子……再次使出了漂亮的逮捕術,將降谷壓在地面上。

    “犯規!這是犯規的!”

    “我這是兵不厭詐!我不管,反正要帶我玩!”

    “我說了這不是游戲啊!而且對你的名聲不好……女孩子的名聲是很珍貴的!”

    “我呸!這不是幫助,是命令懂不懂!搞清楚了,我的軍銜比你高!換成你們警察的等級,比你足足高了好幾個臺階!”

    m記的屋頂,蹲在頂上的條野一臉冷漠。雖然他和末廣鐵腸狠狠打了一場,但雙方連頭發絲都沒有亂一根,是無效互毆。

    條野對旁邊啃著飯團補充能量的鐵腸說:“你們獵犬的管理層是不是有毒?”

    鐵腸聽不明白,努力的思考了一下才說:“你是說隊長天天放屁的事情么?副隊長沒有啊。”

    “……夠了,你閉嘴吧。”條野表示不想和鐵腸繼續交流下去。并心里祈禱著對方早點在任務中犧牲掉,他再也不要跟這種人搭檔了!

    ……

    一個月后,南森拿到了上級的調令。因為是職業組的關系,南森和降谷一樣,在完成警視廳內九個月的實踐工作后,就直接從警部補升等為警部。

    如今,也如他的預料,與調令同時來的是升職的消息——他成為了警視廳歷代以來最年輕的警視。但盡管如此,這種升級是不公開的,并沒有舉辦什么升遷的慶祝儀式。

    平淡的升職,平淡的接受了這個調令。

    并,和降谷約好了明天休息日,在外面訂好的一個包廂里見面。

    會想這段時間,因為降谷調職到公安廳的緣故,他和降谷在警視廳根本碰不上面。更不用說yes day已經攢到了可以打包丟進垃圾桶里的高度。

    如果是普通情侶的話,這已經足夠構成兩個人默契分手的標準。但因為兩個人的工作都很忙碌,反而成為了一種互相體諒的‘不容易’。

    對警察這個職業來說,一忙起來別說是一兩個月,就算是一年半載都見不上面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他們這個時間,顯然還處于在外界看來很正常的范圍內。

    南森并不知道降谷的打算,就跟降谷也不知道南森的打算一樣。兩人還非常默契的和自己的偽裝對象穿著同款的情侶裝抵達飯店。

    是降谷和燁子先到,燁子故意讓降谷給自己化了妝,頭發也都挽上去,她撥弄著垂在肩頭的長劉海,對降谷說:“我已經制定好了穩妥的計劃,你只要配合我就行。”

    降谷心情有些低落,也只是敷衍的嗯了一聲。

    燁子道:“記住了,他待會進來之后,你就只跟他說一句‘對不起,我果然還是覺得女性比較好,女人可以生孩子,讓我有一個家’。這對他來說肯定是暴擊!”

    而燁子要做的,就是在降谷看不到的位置對著南森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臉,恐嚇他!

    ——只要想象到那個面癱小子會臉色大變,涵養會直接破功,就非常的期待!

    降谷覺得不行:“前面一句話就已經夠打擊人了。后面那句我是不會說的……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孩子的事情。你也不許說。”為了預防燁子將傷害升級,降谷如此道。

    燁子聳了聳肩膀,道:“行吧,反正我無所謂。”

    而已經抵達飯店門口的南森,用腳踢了踢五條悟:“夠了,你能放手了么?”

    五條悟像是八爪魚一樣的貼在他身上,要不是掙脫不開,南森真的很想給他一個過肩摔。他不喜歡和別人靠這么近。

    五條悟嘟著嘴,改成了挽著他手臂的姿勢,因為涂了一層粉色的護唇膏,他的嘴唇看起來紅潤有光澤。說道:“到時候我們進去了,你就說‘對不起,果然我還是喜歡像悟這樣能夠給我帶來安全感的人’。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懂了沒?”

    南森覺得不行:“你這不跟直接和零說‘比起當一號我更喜歡當零號’么?”

    “咦?不是說同志界里遍地飄零,萬里無一么?聽我的,我查過資料的,兩個零在一起就是一方含淚做一,他讓你含淚了這么久,是時候給他一個暴擊了!而且,兩個零是沒有結果的,他知道這一點之后,不會怪你的,說不定還會和你成為閨蜜。”

    南森:……我信你個鬼!

    已經開始后悔找五條悟幫忙了。

    第55章

    南森仰頭看著飯店的門匾, 心里像是壓著一顆石頭一樣,讓他有些不得勁。但為了兩個人好,這又是必須的。

    他比誰都清楚黑手黨的手段, 他也知道自己去橫濱的就職不會一帆風順,一不小心就可能自取滅亡。但最起碼……不要牽扯到其他人。不要牽扯到零。

    對方既然從未踏入過這個圈子,那就讓他干干凈凈的在光明里做他正義的警察吧。如此,即便哪天他的真面目被拆穿了,對降谷的傷害也會更小一些。

    可是……他自以為是的‘為你好’的行為,卻是在以傷害降谷為前提展開的。可以想象到當降谷費盡心思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空隙, 來跟自己吃這頓飯……迎接的不是男朋友的笑臉,卻是這樣沉重的‘攤牌’場面。

    像那樣較真又驕傲的人,一定會恨不得殺了我吧。可是降谷是個守法的人, 他做不出這種不理智的行為, 也就只能任由著痛苦日夜啃噬著心靈,直到被歲月抹平。他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走出來呢?

    南森不自覺的咬著牙,盡量讓自己忽略心臟傳來的麻痹的間斷性的刺痛,眼看著包間越來越近,竟然產生一種逃跑的逃避心理。

    可是,越是有這種心理,就越要面對接下來的一切。不管是被打也好, 被罵也好,被唾棄還是被無視掉也好……對自己影響如此之大的降谷,這條羈絆必須盡早切斷!

    當斷不斷, 必受其亂!

    包間內的降谷看著南森發過來的,他已經抵達飯店的消息, 他屏住呼吸, 幾乎可以想象到南森往這個包間走來時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表面上從容淡定, 步伐穩健,那雙眼睛卻像是會說話一般,暴露了他內心雀躍的心思。回想起每一次,南森看著自己的目光都是如此的熱烈和大膽,也因此在旁人抱怨南森有點冷漠的時候,降谷無法茍同對方的話。

    ……以后,再也看不到那雙眼睛為我而燃起的星光吧。

    說不準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再也無法重新開始一段戀情,展開新的生活。降谷曾經聽過一句話——有些人的心田一生只會耕耘一次。

    一旦失敗了,就再也無法燃燒起熱情,心田會荒蕪,會被野草覆蓋,再也回不到最初。

    在南森和國家之間,降谷選擇的是國家。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降谷就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一刻,他真希望時間能夠停止,好給出充裕的時間讓自己整理這份復雜的苦澀的心緒。

    然而不可能的,時間是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意志而暫停。

    該面對的,總會面對。

    在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手放下扶手,拉門被慢慢拉開的聲音,降谷屏住了呼吸,雙眼閃過懾人的決意,毅然的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來了!

    拉門被打開,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太一……”

    “零……”

    在兩邊都看清對面是什么場景后,四個人大眼瞪小眼,齊齊陷入失語的狀態。許久,四人相對無言。

    五條悟看著陷入石化狀態的這對情侶,撓了撓臉頰,看向了燁子。對方也撓著鼻翼,看向了五條悟。

    五條悟第一眼就認出了大倉燁子,雖然他戴著墨鏡,但也無阻他的視線。正因為戴著墨鏡,有些東西看得更加清楚——之前在酒吧遇到的,那個纏著他的女生。

    雖然燁子卸下了那夸張的妝容,但五條悟并不是靠別人的長相認人。事實上,因為眼睛的緣故,他并不怎么去記住別人的長相,而是去記住對方的咒力紋路。

    除了天與咒縛者之外,人類的身上都有咒力,只是多與少的區別。每個人的咒力在五條悟眼里都是不一樣的,他會忘記他人的長相,但絕對不會忘記他人的咒力。

    尤其大倉燁子不是普通人,她雖然沒有咒力,但身上卻有著另一種區別于咒力的強大能量——是異能者。

    在看到燁子之后,聯合起對方當時在酒吧里各種暗示自己的樣子,五條悟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這對情侶還真是有默契,兩個人都想著分手,都想到了找個演戲的搭檔?

    難怪有人說夫妻一起相處久了,會染上對方的習性——你們到底睡過多少次才有了這份默契?

    既然都想分手的話,搞這么多事做什么啊,你們直接說開了不就好了?

    而大倉燁子,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五條悟作為咒術界的最強,他的檔案自然是被收集后存檔的。對方的狗性子也自然在情報里面。

    先別說五條悟有沒有那根戀愛的神經,像這種自我中心的人,如果真的喜歡上一個人還撩到手了,不可能拉著喜歡的人跑到對方的戀人面前耀虎揚威——他只會選擇自己跑到對方面前威逼利誘,逼迫人家放手。

    如今這種行徑也就代表了一件事——你們這對情侶真的好煩!

    燁子有一種被即將過期的狗糧捂了一嘴的煩躁感。她想看的可不是這種笑話啊!

    如果南森不帶人過來的話,那么結果就會如燁子所預想的那樣,會是非常經典的電視劇里百用不膩的分手名場面。可既然兩個人都想到一塊兒去了,南森又會是什么想法?

    燁子無法預料到對方下一步的做法。

    “是那個女人么?”南森率先開口。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的,降谷也沉著臉說:“是那個人,對吧?”

    南森眸光如炬,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么?你的初戀情人其實艾蓮娜醫生吧。雖然你反駁了,說那不過是一種不成熟的對可靠大人的憧憬……她還有個和你青梅竹馬的女兒,你竟然能想到隨便找個女的來搪塞我……之前也在試探著如果你出軌的話,我會怎么對待你出軌的對象……所以,你找了個能打的女人過來搪塞我,就是為了保護宮野明美對吧!”

    降谷雙手拍著桌子,眼里冒著火光,在極度的憤怒之下,甚至五官都微微扭曲起來:“倒打一耙也給我適可而止。我可是知道的,你最近經常出去喝酒……是和別人有約的吧。我可是記得,赤井秀一目前還在國內,你的名字和你的職業取向,都是受到他的影響……你不是那種會沉迷于酒的人,寧愿放棄自己喜歡的游戲,也要陪赤井秀一那個酒鬼喝酒嗎?!你以為隨便找一個人來搪塞我,我就猜不到嗎?!醒醒,我了解你,你最不喜歡和這種看起來自負自大的類型相處了!”

    “秀一先生才不是酒鬼!”

    “我和明美才沒有你說的那種關系!”

    降谷和南森呼吸加劇,顯然是處于盛怒之中,正在壓制著內心翻涌的情緒。二人攥著拳頭,厲目的瞪著對方。

    南森硬生生的扯出一個笑容:“第一反應就是維護那個女人么。”

    降谷也回以同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才是吧,先給那個男人正名么!”

    南森確實如他所說的,很信任降谷。但是,這份信任顯然是需要得到降谷的撫慰才能夠維持。而這段時間里他們并沒有見過面,有降谷用工作來推遲,他也有用工作來推遲……

    雖然不知道降谷是怎么認識獵犬的副隊長,但現在的南森已經顧不上了……他會攀扯到宮野明美,其實絕大部分是因為覺得自己方才進門前的心理掙扎像是一個笑話。

    他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會給降谷帶來過多的超過對方承受能力的傷害,而自怨自艾。而這份歉疚,被降谷以這種形式回饋——他是不是心里另有所屬,所以才找別人來演戲,擺脫我之后就可以去追求別人了!

    他其實早就看出來了,一開始降谷并不想和自己發展深入的關系——在警校時候看到自己時的表情,就說明了對方并不想開始一段辦公室戀情。

    但他當時還是爭取了,并設套讓降谷踏入陷阱。對南森而言,辦公室戀情根本無所謂,所以他不能認同降谷逃避的心思。

    而對降谷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這個混蛋當初進攻得那么猛烈,那勢頭度讓降谷都覺得感動不已……才會著了他的道。可是啊……隨便找個人來搪塞自己算是什么意思!

    細想起來,自從夏威夷之旅后,自從這小子和赤井秀一重逢之后,他們就沒有見過面。一想到自己那段時間的冷落,反而將南森推到赤井秀一的身邊……什么秀一先生的,這個稱呼可真是肉麻又親密呢!

    看不出來啊那個長毛男,早就覺得赤井秀一看著南森的眼神不對勁……那種一看就是不喜歡和別人過多社交的類型,對南森的關注力也未免太過反常!

    一想到自己剛才還滿心難受,甚至想著到時候結束了臥底任務后,南森如果還單身的話,他會拼盡所有的去挽回這段戀情……

    嘔死了!!!

    挽回個鬼,這就是個見異思遷的混蛋啊!!!

    五條悟和大倉燁子,坐在了離這兩人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吃起了桌子上放著的贈送小菜。五條悟啃著海帶絲說道:“這兩人不是都要分手么?為什么這么生氣?”

    母胎單身,沒有戀愛神經的咒術界最強,不是很懂。

    大倉燁子因為職業的關系,也算是見多識廣,說道:“不過是男人的面子問題而已……”

    自己甩了對方,和被對方甩,心情可是不一樣的。

    嘖,男人這種生物啊,真好懂。

    第56章

    重重的摔門聲, 洗手間水龍頭被打開的流水聲,瓶瓶罐罐被掃翻在地的聲響。

    床底下里,冒出來兩黑一白的三個腦袋, 兩個瞪著眼睛, 一個皺著眉頭, 面朝著洗手間的方向。

    “果然很生氣啊。”

    “看起來可不像是很順利的樣子。不,應該說是太順利了……條野, 你知道原因嗎?”

    因為條野引來了小尾巴,太宰果斷放棄了‘小菊’這個親密的昵稱。實話說, 在零先生面前演一演就夠了, 真讓他一直小菊小菊的喊,他有點惡心。

    恰好,條野也是這么想的。

    “他不知道。”

    太宰和條野轉而‘看’向出聲的第三個人。太宰說:“你來就來了, 為什么帶這個棒槌?”

    條野陰著臉說:“我也想問。鐵腸先生,能說一下為什么您不請自來么?”

    鐵腸一本正經的說:“我們是搭檔,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不過,確實是判斷失誤。”還以為條野無故曠工是為了做什么壞事,原來是偷家偷到南森的宿舍里來了么?

    鐵腸準備離開,這種私事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參與。但洗手間開門的聲音, 又讓太宰和條野非常果斷的將他拖了回來。三個身高突破一米七的少年擠在一張單人床的床底下,看不到的部位已經糾纏成了一團麻花。

    南森洗了個臉, 又把洗手間收拾整潔才出來, 一邊拿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看著床的方向:“……出來吧,床快散架了。”

    床柱都已經離地了, 這幾個人是在搞什么……看到鐵腸第一個探出腦袋的爬出來, 南森一陣失語。

    條野深怕南森懷疑自己的交友水平, 連忙撇清干系:“是他自己來的!我沒叫他!”

    鐵腸禮數周到的朝著南森鞠躬:“日安,太一先生。貿然打擾,還請見諒。”說著從兜里掏了掏,掏出兩個水煮蛋捧在手心。

    南森:“見面禮?”

    “嗯,事先不知道會是這種情況,還請您不要介意。”全身上下就只有水煮蛋拿得出手了。

    南森頭疼的捏了捏太陽穴,取過水煮蛋道謝后,剝殼分成了四份,一人分到半個水煮蛋。鐵腸順手將剝掉的殼給塞進嘴里,南森看著自己手里還沒開吃的半個水煮蛋,想了想塞進他嘴里。

    鐵腸一邊說謝謝,一邊腮幫子鼓鼓的咬得卡茲作響。

    之前南森見過鐵腸,第一印象是個很高冷、不好糊弄的人,那雙眼睛凝視別人的時候,就像是出鞘的利劍一般直刺心胸。如今看到這副意料之外的樣子,心中那口沉淀的郁氣突然就散了不少。

    他掏出了柜子里的薯片給鐵腸吃。太宰抗議著‘這是我的零食’也被南森用‘做人要大方’給懟了回去。

    條野歪了歪頭,說道:“看來太一先生更喜歡鐵腸先生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類型。”

    太宰氣哼哼的道:“我哪里不簡單了!趕緊把他丟出去!你自己也給我滾!再這樣下去這個家就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鐵腸靠著他的‘治愈能力’成功混入了這個家,參加了家庭會議。條野說:“那么現在問題來了,太一先生您去橫濱上班,那太宰是不是要托付給綾辻先生?”

    在過段日子就是各個學校報名入學的時間,而太宰還在綾辻事務所工作,從現實角度考慮,橫濱那邊也沒有什么像樣的學校。

    “為什么要托付給綾辻老師。坐新干線的話,也就是半個小時。一天來回也就一個小時吧。”太宰覺得這個通勤時間算不得什么。出生在這個擁擠的小島國,也就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感覺值得慶幸。

    條野覺得太宰在轉移話題:“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住在橫濱的話,森鷗外不會放過你的吧。”

    “這個不用擔心。我已經買了車,也買下了綾辻事務所隔壁的一棟房子,不準備搬到橫濱去住。”

    在南森拋下這句話之后,太宰和條野都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太宰雙手按著桌子,探出上身道:“真的假的!這跟你之前說的不一樣啊!”

    如果是以工作方便的話,自然是住在橫濱最好。上頭的調令里,南森是空降到橫濱警察本部搜查一課的管理官,這個職位不低,也不算是特別高。

    管理官就相當于課內的監察,一個課系可能同時有多名管理官,地位比該課下的系部系長要高,但又低于總課長。

    而正因為他的職位并不是那種獨一無二的職能,也不至于讓橫濱警察本部對他過于反感,頂多就是將他當成上頭派來的人,供著就行。如果南森的手腕不夠強硬的話,他很可能進去后就會被架空。之前內務省放進去的人手,基本都是因此而淪為了空架子般的存在。

    最好的方式就是進去后更多的表現出自己的能力,站住跟腳。前期階段可說是黃金期。

    南森也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在別人看來有些反常,但他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作為一個外來人,選擇住在橫濱的話確實能夠讓本土警察心生好感,更有利于融入他們底層警察的內部。但你們不要忘記了,橫濱和其他城市是不一樣的。夜晚是港口黑手黨的主場,警察最多只能掌控白天,連黃昏時分都被武裝偵探社壟斷。也就是說我住在那里,有利有弊。利是讓那些底層警察覺得我并不是那種來混資歷等著高升的外來人,弊端就是必須防備著夜晚的無盡危險。而住在東京,不僅不會讓小治冒險……別生氣了,你不想保住津島修治這個身份么?”

    他如此勸著太宰:“我和綾辻先生說好了,如果我忙不過來的話,會將你寄放在他那邊。”

    這對太宰是個噩耗。他臉趴在桌子上,像是蟲子一樣的在桌面上來回磨蹭,臉都蹭紅了才說:“太一先生,我對您來說是個累贅么?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

    為什么沒有想過使用我的才能?

    他壓低聲線,幽怨的說:“綾辻老師啊……可是物盡其用的就差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挖出來,當成自己的資本那樣使用哦……你不覺得這樣很吃虧么?”光是提起這件事,我的拳頭可是硬了啊。

    可無奈——他打不過綾辻!

    看起來就是個小白臉,一副長久待在室內氣血兩虛,皮膚蒼白得跟吸血鬼的一樣的偵探……為什么那么能打啊!

    南森是知道這件事的:“那我還真的需要好好感謝他。多虧了他,把你的精力用完了,不至于給我搗亂。”

    太宰明顯是被噎住了。他哼哼的說:“其實是在騙人吧。這些只能算是你考慮的一部分,原本你已經答應了和我搬去橫濱。”

    “更正,我沒有答應。我只是說我可以選擇兩地跑。周末的時候回來給你檢查功課。”南森如此道。

    “但我是青春期哦,才不會聽話呢,肯定會跑去和你一起住的。這跟已經準備好了處理那些麻煩后續有什么區別。”太宰用著能夠看清南森內心的眼神看著他,說道,“是因為零先生吧。”

    南森沉下臉,起身去壁櫥拿了外出的衣服:“我今晚要出去外面吃,你們自己解決。小菊,看緊他,他這幾天趁我不在宵夜都是吃螃蟹,我說過了,螃蟹不能經常吃。”

    “那您要去哪里?”條野感興趣的道。“應該是順利分手了吧,難道還要繼續維持著夜不歸宿、去酒吧酗酒的人設么?”

    “當然不是。”南森微微勾起嘴角,眼里卻沒有一點笑意的說,“我約了秀一先生和諸伏君,不醉不歸。”

    不就是覺得我和秀一先生牽扯不清么?呵呵,那你如你所愿!不僅要去喝酒,還要故意讓諸伏景光當見證!

    至于景光是不是愿意被牽扯進這件事,鑒于因為降谷的原因,景光對南森心有愧疚,一約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來都來了,不做個傳話筒怎么行?

    論氣人,南森自覺是不會輸的!

    看著南森氣勢洶洶離去的背影,三人趴在窗沿上,鐵腸說:“現在還是白天,這就開始喝酒不太好吧?”

    條野道:“這么一想,赤井先生和諸伏先生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和這對情侶扯上了關系。”

    光是代入自己身處在那個位置,被兩個氣頭上的人夾在中間,窒息了謝謝。

    “要來打賭嗎?”太宰道,“他們成功分手了,但沒完全成功。”

    南森抵達了他和那兩人約定好的酒館,另外兩人自然沒來,因為他們約定的時候是一個小時后碰面。他一個人坐在角落里,榻榻米的包間做了隔檔,能最大限度的擋住他人的視線。

    他要了兩瓶酒,沒有小菜,一杯接一杯,酒過三巡之中,頭搶桌子。

    嘀咕著:“……嘖,好蠢……”

    一想到之前和降谷分開時的場面,那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失態吧。就連五條悟都被他丟在那里了。回想起之前的表現,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沖動易怒的傻子。

    明明已經達成所愿了,為什么還要橫生枝節?痛痛快快的順著降谷給的臺階分手不就行了么?現在這種情況……還拉來了赤井和景光,感覺就像是跟降谷慪氣一樣。

    可他又真的很不甘心……臉丟太大了!

    他還沒有成熟到面對這種情況,還能泰然處之的地步。南森灌著酒,想利用酒精讓自己冷靜下來,越喝他越‘清醒’,他覺得自己應該想辦法彌補之前的作為。

    ——等今天結束后,再給降谷發一條‘祝你幸福’的信息,就徹底斬斷過去吧!

    空腹喝酒的弊端沒一會就出現,南森無奈的起身去了店里的洗手間解決三急。洗手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了降谷推門進來。

    可能是因為沒預料到會在這里見到南森,降谷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進店的時候,壓根沒看到南森的身影!

    南森瞇著眼睛,登時忘記了之前下定的決心,冷笑道:“這句話我還給你。剛分手就有閑心來喝酒,約了哪個女人?”

    一會兒后,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加上萩原研二、松田陣平和伊達航,五個人圍著坐在一張桌子上,面面相覷。

    萩原放下了手機,僵笑著說:“那個……我們三個被小降谷放鴿子了。你們兩個難道也……”

    景光紅著臉說:“啊……嗯……”

    本來降谷也約了他,但因為南森早了一步,所以景光拒絕了降谷的邀請。卻沒想到那么巧,大家都約在了同一家酒館。

    呃……其實也不算巧,這家店是萩原探點后,強烈推薦給他們所有人的。對于乖寶寶的降谷和南森而言,能想到聚會的酒館,首選也就是這里了。

    ——這大概就是朋友圈重合的弊端吧。

    赤井扭頭,看向了從旁邊路過的兩個服務員,在竊竊私語:“你今天遲到真是太虧了。你不知道吧,剛才有兩個帥哥不知道為什么,在洗手間里打了一架,被老板轟出去之后,聽說他們攜手進了隔壁的酒店。那個黑發的應該是喝醉了,嘴里還喊著‘你欠了我十幾次的yes day還沒還呢’,另一個金發的應該是被激怒了,吼著‘還就還我才不要欠你’!”

    另一名服務員嘩然道:“這么刺激的么?”

    赤井秀一:“……”謝謝,我也覺得很刺激。

    第57章

    酒店的房間里。一人一邊占據著大床一角的兩個人, 側身對著對方,一手抓著被子蓋住了肩膀,雙目瞪圓, 齊齊失語。

    房間里一片狼藉,光是從被撕壞的散落衣服和隨處亂丟的用過的衛生用品, 就知道之前的戰況有多么激烈。拉上的窗簾, 從露出的縫隙可以看出外面已經是月亮高掛。

    過了許久, 才有人打破沉默。

    降谷:“你就是借酒裝瘋。”

    南森道:“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 酒精只能放大別人的情緒,真正醉了的人不會來八次!”

    降谷冷笑:“是七次, 酒精還會讓人的自制力下降。還沒進去就↘的慫貨!”

    南森咬牙, 這是他不想提及的恥辱:“你后面也主動了吧。不會吧, 之前的害羞都是裝的么?那我真的得說一聲,多謝招待, 火辣辣的澀情公安。”

    降谷,選擇了在被子下面踹了他一腳, 聽到他的慘嚎聲, 快意的道:“信誓旦旦說要把十九次都討回來的家伙,沒到一半就歇菜, 你不行啊,慫貨警官。”

    南森一腳踹上他的腰,聽到降谷發出了抽氣聲,勾起嘴角道:“是我不行還是你不行, 給我搞清楚, 澀情公安!”

    “慫貨!”

    “你才慫!”

    “誰說我不行, 你倒是有本事來啊!我看你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那么有本事, 你倒是自己坐上來啊!”

    “憑什么是我來!是你要求的, 就應該是你出力!”

    “這種理由站不住腳!你明明也很快樂的吧!我們這算是合謀!”

    聲音越說,越小聲。到最后,誰也說不出話來了。降谷抿著唇,說道:“暫時休戰。明天繼續。”

    “……后天。”

    降谷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指的明天是指吵架啊。他不肯認輸,嘟噥著:“所以我說了你不行啊。”

    南森當然知道降谷的明天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不甘心,故意曲解。“你當我是鐵打的嗎?!夜夜笙歌每天無限次只出現在里,現實的結果只會是腎虧好不好!”

    降谷覺得這句話有道理,其實……他也覺得自己有點虛。明明才23歲,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好像有點老了。他不甘心的扯過被子,南森身體一涼,也扯了過來。

    兩人來回拉鋸戰,最后累到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降谷被手機的固定鬧鐘吵醒之后,發現床的另一邊已經沒人,手摸了下,已經涼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偷偷離開。

    降谷撇嘴:“就這?”

    他剛要趁著南森不在一頓嘴炮輸出,卻眼見的發現床頭柜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真的一滴都沒有了,下次補上吧。

    降谷:“……”紅著臉撕掉了紙條。“誰跟你下次啊!”都這種時候了還騷!你的腿怎么還不斷!!!

    另一邊,南森正趴在宿舍的單人床上哀嚎,眼窩兩處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里也滿是血絲。半夜回來的時候,睡眼朦朧的太宰都被他這個慘狀嚇了一跳。

    本來不至于這么慘,之所讓他現在動彈不得的原因,是因為太宰用他蹩腳的照顧技術把南森二次傷害。其實想想也很正常,這些天南森一直維持著不正常的作息,每天都沒有充足的睡眠,這一次算是孽力回饋,身體的隱患一次性爆發了。

    太宰給自己點了兩滴眼藥水,趴在床邊上對他說:“太一先生,您不會死吧?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

    南森不想陪他演戲,太宰道:“陣平哥哥都跟我說了,你昨晚被零先生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可憐的太一先生,真的是太遭罪了。您張開嘴,我看看有沒有牙齒松落,補牙可是很貴的!陣平哥哥說可以給你介紹一個靠譜的牙醫!”

    南森:……可惡的松田!還在記著當初被我嘲諷的仇嗎?!

    “……你再說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一個聲音從窗外傳來。

    太宰的應急雷達立馬啟動,一臉警惕的盯著綾辻:“為什么你會在這里!沒人攔你么?!”

    綾辻用看什么沒腦子的草覆蟲的眼神盯著太宰:“就那點技術,防得住我?”

    說著他看向了正用枕頭把自己的腦袋埋起來的南森,不由得喟嘆一聲,提起手里的塑料袋:“我把工具都帶來了,需要給你做清潔么?”

    南森,忍無可忍的偏過頭看他:“之前小治說你很惡趣味,是個無藥可救的鬼畜抖S大魔王,我還覺得他夸張,現在我相信了。”

    綾辻不為所動,說道:“我還帶著針線和藥,放心,我查過資料的,如果裂開的話不處理,會發膿感染,說不定還會影響性命。不要害羞,你小時候穿尿褲和開襠褲的樣子我都見過,相信我,我能處理好。”

    南森:“……”終于讓你逮到機會看我笑話了對吧。

    好在哥哥大人只是嘴炮一波,并沒有想氣壞南森的意思。他帶來的東西和他形容的不符合,是一個便當盒,里面裝著補元氣的食物。

    太宰吃過綾辻做的飯,當下就含著手指吸溜著口水,對著散發出香味的便當道:“給我吃一口可以么?”

    “不行。”綾辻從來不慣著太宰。把便當放在一邊,撩起袖子開始給反抗無能的南森做推拿。

    南森也沒有問為什么綾辻會過來,雖然讓太宰保密,但以綾辻的洞察力,太宰這個小偵探想要完全瞞住他是不可能的。一點蛛絲馬跡都能夠讓對方還原出來龍去脈。

    南森不太懂得應付綾辻,雖然太宰成為了對方的助手,也互相有了聯系方式,但他們私底下從未見過面,就連通訊的次數都很少。

    南森是真的快撐不住了,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綾辻的手法很好,不一會兒就把他按睡著了,發出了輕輕的鼾聲。顯然是真的累壞了。

    解決了不省心的弟弟,綾辻才有空搭理自己的小助理:“你這樣不行。他對你多好,你就是個小白眼狼。”

    太宰不接招,啃著在微波爐里加熱過的飯團說道:“激將法對我是沒用的。心疼就是心疼,你可不要去找零先生算賬哦。”

    綾辻對這個小滑頭無話可說:“我不會這么做。這是他們的私事。但我知道你的零先生身上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太宰,三兩口塞下了飯團,把剩下的牛奶也一飲而盡,擦了把嘴湊過去,十足諂媚的給綾辻捏肩捶背:“老師~老師大人說說,到底是什么事?你看看,太一先生都枯萎了,我是不信零先生會見異思遷的。”

    “他也不信。”綾辻篤定的道。“但人是感性理性并存的生物,他知道降谷零沒有背叛他,沒有打算劈腿,但如果不這樣說服自己的話,他就沒辦法從這種情緒的怪圈中找到一個突破口,讓自己正視他和降谷零已經結束的事實。”

    “……那零先生相信太一先生精神出軌了么?”

    “誰知道,我又不認識他。”綾辻看向了若有所思的太宰,“你不是對人性很理解么?你猜不出來?”

    太宰去冰箱里拿了兩罐汽水,假裝沒看到綾辻嫌棄的表情,將一瓶遞給他。他邊喝邊說:“不是有醫者不能自醫的說法嗎?如果猜錯了,給了太一先生錯誤的訊號,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看著說出如此低落話語的太宰,綾辻微微挑眉。被鏡片遮擋的紅瞳里閃過一絲笑意:“看來他是真的很會教孩子。我以前聽過你的傳聞和事跡……”

    “更正~~”太宰舉起手,大聲的說,“我可沒有做什么壞事哦~雖然森先生會讓我無償做一些情報工作,用來換取食宿,但是啊~他們組織的事情一件都沒有參與過哦~”

    ——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不許當著太一先生的面說我壞話!

    ——就算他睡著了也不行!

    “隨便你吧。”綾辻本就是隨口一說,他對太宰的過去沒有興趣。只要他在作為自己助理的期間,別搗亂給自己增添無謂的麻煩即可。

    他看向了南森的方向,對著那張和自己每天照鏡子倒映出來的臉,很是相似的面容,撇嘴道:“好蠢。”

    是真的很蠢。運氣怎么就差到這種程度,竟然和他長得這么像。如果沒有這份相似,也就不至于把自己逼到這種程度。

    雖然綾辻沒有戀愛過,也自認為不可能和任何一個人類建立起這種感情基礎,畢竟對他來說,活生生的人類可沒有冰涼涼的人偶要吸引人。

    但不代表他無法共情南森現在的心態。他伸出手,刮了刮他的鼻子,無奈的低語:“還是一點成長都沒有啊。”小哭包。

    這不還是跟以前一樣,需要我在背后收拾爛攤子么?就這副樣子,怎么可能安心的放你一個人亂跑。

    “綾辻事務所會搬遷到橫濱。”綾辻如此道。“我偽裝成他,找中介退掉了那棟房子,換成了橫濱中心區的一棟公寓。和我的公寓恰好是對面。那里還算安全,就算是港口黑手黨,也沒有一手遮天到去武裝偵探社所在街區附近肆意妄為。”

    太宰,落下一滴冷汗:“所以……?”

    “不用擔心。”綾辻如此道,“我并沒有想和武裝偵探社搶業務,武偵社接取的任務一般是政府委托,或者民間委托。我這邊施行的是內部推薦制。”

    當然,這種推薦制后面是否也有一些官員的交易,他就不管。反正他接手的委托要價都很高,出得起錢的話,為什么要拒絕上門的生意。

    “一直讓你做我的助理,并不能讓那些迫害妄想癥的人放心。但是,如果我讓武偵社的社長……擁有著能夠‘修改異能使之能夠受到控制的’異能的福澤先生出手呢?”綾辻摘下了墨鏡,用那雙森寒刺骨的眼睛看向了太宰。

    太宰竟覺得,自己不敢過久的直視這雙眼睛。

    綾辻:“如果這種程度還要來找麻煩的話,就別怪我了。”

    ——我的弟弟,可不是隨便可以拿捏的軟柿子。

    ——如果還不知足,就做好與我,殺人偵探為敵的覺悟!

    第58章

    降谷最后還是選擇了請假。作為一個社畜,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難了。景光趁著午休時間來找他的時候,就見到降谷按著腰過來給他開門,雙腿岔開, 像極了一只螃蟹。

    “噗~”

    “把你關在門外哦。”降谷陰惻惻的發出了警告。

    景光這才把笑憋回去,扶著他去了沙發,還用墊子給他墊著后背:“你不要跟我說你年紀輕輕閃了腰。”

    “都怪太一那個混蛋, 他竟然真的打!”降谷卷起了自己上衣的衣擺,指著腰側一塊地方。景光瞇著眼仔細看,除了看到一堆咬痕和手指痕外, 一點淤青都沒有。

    因為擔心降谷真的把自己趕出門,景光只能將即將到嘴的話憋了回去:“你不會真的相信太一移情別戀吧?他不是那種人。”

    景光就覺得他們兩個的事情讓外人看了也是一頭霧水。明明說好了要分手, 卻還出了這種事, 標準的藕斷絲連。

    降谷:“……”

    景光額角冒汗:“你不會真的這么想的吧?”

    “不是我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赤井秀一占據了先天優勢!”降谷咬著牙道,“救命之恩、理想職業、名字……想不多想也很困難吧!況且, 他竟然找個人假扮是出軌對象來搪塞我!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有些事情容不得多想,雖然降谷對赤井秀一的認識不多, 也不覺得對方是會插足別人感情的人。但是戀愛中的人是盲目的, 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有些事情不去想的時候沒什么, 一旦往那個方向去思考,腦子就控制不住的浮想聯翩。

    更何況降谷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在這段感情里顯得太過被動, 總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南森。如果是因為自己無意識的冷落,讓南森喜歡上了別人……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不是么?

    就跟他說的,這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人真的能夠在愛情中抱持著絕對的理性,過度的理性只能代表這段感情并沒有想象中的深厚罷了。安全感是相互的, 一旦安全感出現了缺口, 就跟漏風的房子一樣, 變得不那么堅固。

    ……南森找來了一個演員,這件事就給了降谷一種不安全感。

    降谷認為自己分手是有理由的,是不想讓他牽扯進去。但是南森為什么?他如果沒有那個跡象的話,為什么要跟他分手?

    “這件事,我知道。”景光頓了頓,神情復雜的道,“他應該是沒有給你發那通信息……其他人都收到了。上頭給他升職,現在是警視,把他調職到了橫濱警察支部。現在應該在出發的路上了。”

    “……什么?!”降谷嚇得連忙站起身,結果扯到了傷處,一屁股坐回去,又是一陣慘叫。

    景光也被他這個反應驚嚇到,降谷沒來得及管自己,扯住了景光的手:“你說的是真的!他為什么沒有告訴我!”

    橫濱是什么地方,降谷自然是清楚的。可以說這個國家最危險的城市,非那里莫屬!降谷事先根本沒收到消息。想到了昨天上午那場鬧劇,他折騰著起身:“不行,我得去找他……這個混蛋!”

    那層腦海里遮掩的迷霧,隨著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被一哄而散。但景光卻不贊同他這么做,將他拉了回來:“你去了有什么用?是想要拒絕上頭的任務么?”

    降谷臉上的焦慮定格住,過了足足好幾秒才緩過來。“不可能。”

    現實是,就算他去了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他不可能到這個關頭,跟上級說他退出臥底計劃。從他答應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回頭路了。

    況且,說句實話……這個命令,他也沒有拒絕的資格。作為一名公安,他能做的就是服從上級的一切指令。而作為一名公安,為了保護這個國家和國民,他也甘愿如此。

    他現在去找南森有什么用?對方做出了一樣接受上級安排的決定……同樣的,選擇了隔斷這段感情。

    上頭已經下達了指令,從明天開始,他作為降谷零的過去和檔案就會封存。從此這個國家、這個世界都不會再有降谷零這個人,有的只有化名為安室透的,日美混血兒。他即將乘坐明天最早的班機,就像之前安排好的那樣,利用一年的時間融入里世界,找機會搭上黑衣組織的線,加入那個組織……

    昨天會約萩原他們出來,也算是變相的告別。雖然到最后那場飯局成為了烏龍。他和南森都放了別人鴿子。

    “可是景……我不甘心。”降谷如此低聲說著。

    “明明我也這么做了,明明在國家和他之間,我也選擇了國家……可是……我卻好不甘心啊……”

    明明沒有資格去指責南森的絕情,因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啊……

    降谷抬起頭,似哭非笑的看著景光,眼里的痛苦似乎要化為實質一般。他抱緊了景光,將臉埋進他的肩頸里,熱淚打濕了景光的領口,他卻只能壓抑著不然自己的痛苦徹底宣泄出來。

    “我比我想象中……更喜歡他啊……”可我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

    南森對綾辻的安排沒有異議。或者說,他知道綾辻不可能改變主意,也就沒有浪費無謂的精力去勸對方打消主意。

    可能這也是血緣的奇妙之處,他們都是那種很獨立,不會輕易因為別人的影響就改變主意的人。但是他對太宰也一起跟過來,還是有些微詞。

    “到時候要是哭的話可就來不及了。”南森如此道。

    太宰啃著魷魚絲,無奈的說道:“太一先生好像老媽子哦。我說了我可以的啊,打不過難道躲不過嗎?請對我有點自信。”

    監護人的過度保護也是一種負擔呢,嘿嘿~

    前往橫濱的交通工具是南森之前說的,已經買好了的私家車。一輛看起來很普通的豐田牌子的車,恰好符合南森在別人眼里并不寬裕的經濟中能夠買到的車型。他們的家當不多,連搬家公司都不用叫,一個后車廂就裝滿了二人的行李。

    然而太宰在上車的時候就發現了,這輛車其實已經經過了改裝,不僅加固了一切薄弱的地方,就連所有的玻璃都是雙層防彈玻璃,甚至還多出了幾個暗格。他在后車廂搗鼓了幾下,就打開了兩個,看到里面裝著的槍和匕首,還有幾個煙霧彈催/淚彈,果斷的把一個催/淚彈塞進自己用來裝小零食的挎包里。

    作為一個翻年已經十六歲的少年人,挎包的存在就是為了解決他時刻叫囂著饑餓的小肚皮,還是松田買了送給他的。

    就好像永遠都吃不飽一樣,啃完了魷魚絲,太宰又翻出了小餅干,一邊拆開一邊道:“反正現在有綾辻老師一起保護我,放心放心~我保證不會離開綾辻老師一米遠的~對嗎?老師大人~~”

    他故意甜膩膩的如此叫著。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綾辻手里拿著一根煙管,聽了這話后抿了一口,轉身對著太宰的臉噴了一道。

    太宰被嗆得不停的咳嗽:“二手煙禁止!沒有公德心!”

    “哦,那就沒有吧。”綾辻表示看不慣有種就離他遠點,別一邊湊上來一邊來嫌棄,他可不買任何人的賬。

    南森把憋了半路的話說出來:“為什么你也在車上,你沒有帶行李吧。”徑自的在他停車的地方等候,自顧自的坐了副駕駛位,連給他拒絕的機會都不給。

    “有一種東西叫做托運。”綾辻覺得南森是個笨蛋,他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嫌棄,“因為失戀所以把喝進去的水都塞到腦子里么?”

    “……沒有失戀。我們是和平分手。”南森想了想,問,“這也是你的玩笑么?”

    就跟之前逗他說裂開了……他哪來的地方裂啊!就算是昨晚那種情況下,他對降谷也是很溫柔的好不好!

    不過,主動的零確實無愧黑皮金發美人的優勢,是真的很辣……嘖,這個澀情公安!

    把腦子里不健康的東西揮散掉,但顯然這瞞不了綾辻。綾辻用一種很是嫌惡的眼神,就像看著什么臟東西似的盯著南森。

    南森臊紅著臉,嘴硬的說:“羨慕嫉妒的話你也找一個啊。”雖說我的分了,但起碼擁有過!

    “所以呢?讓你有優越感了?”綾辻就像是看透了他內心所想,“年輕人就是容易沖動。”

    “……我記得你只比我大一歲。不,還不到半個月。”

    綾辻的生日是12月23日,而南森的生日是1月3日。但因為是不同年份出生,也算是差了一歲。

    “所以這就是你小時候輕易的相信家長們的戲言,以為我們兩個是雙胞胎,堅持著雙胞胎就要同進同出,吃喝拉撒都要在一起的正當理由么?”綾辻嘖嘖的搖著頭,“你都不知道我被你煩得,恨不得把你塞進米袋丟進河里,順著水流飄走,一勞永逸。”

    南森沒有那段記憶,沒什么底氣的說:“才沒有吃喝拉撒。我猜你從小就是這副性子,所以當初我才會被秀一先生嚇到。”

    他當年被赤井救了的時候,迷迷糊糊里就記得被赤井狠狠的瞪了。就像是被摁住了后頸一般,據護士們說……每次哭鬧的時候只要赤井瞪他就會變得格外的老實。都形成肌肉記憶了。

    ——想想是真的可憐,我自己。

    “……之前明明對我各種避而不見,就連通訊時都非常冷淡,除非是正事,不然都不回復我。現在卻跟我說起小時候的事情,難道是你終于良心發現了,要和我培養遲來的兄弟情么?”南森選擇了倒打一耙,無視自己也非常冷淡的事實。

    但是,最起碼他自己偶爾心血來潮會問綾辻一句吃了沒,對方的回答永遠是呵。這話題根本就接不下去好不好!

    綾辻撥弄著見崎鳴的小洋裙,涼涼的道:“你不是知道我的異能么?和我過分接觸不是什么好事。”

    “原來如此。”南森抿唇道,“是擔心我手里沾過人命,你的異能會殺死我么?”

    綾辻沒有回答。南森道:“現在選擇了親近,除了是因為我需要幫助之外,也是查清楚了這一點吧。我討厭暴力,更討厭掠奪別人的生命,如果哪一天真的解禁了,我會給你發信息通知你的。”

    綾辻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達成了約定。

    之后,南森問:“武偵社的社長……他的異能真的能幫到你么?”像那種因果律的異能,南森覺得希望不大。

    因果律……乍一聽就知道和普通的異能不一樣。如果異能有等級的話,這種能力……已經逼近超越者級別了吧。畢竟能夠無視所有外在因素,避無可避的死亡,就算不是超越者,也勝似。

    比內務省如今看重的澀澤龍彥的異能更加高級。然而可笑的是,澀澤龍彥那種專門對異能者才能起效的‘安全異能’,在官方看來可比綾辻這種對社會(自己)‘不安全的異能’要重要得多。

    綾辻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根本不算是笑的笑容:“這是我要考慮的問題。”

    此后一路,綾辻都沒有再開口。

    第59章

    一顆流星滑過夜空, 擦出一條長長的白色尾巴。

    “既然有膽子違背組織的規定, 進行人口販賣,就知道會有什么下場吧。”一身黑衣的中原中也騎在一輛摩托車上,啟動的油門發出了嗡嗡的響聲,灰黑色的煙霧從排氣管派出, 就好像身體也被黑煙籠罩住一般, 朦朧不清。

    鈷藍色的眼眸冰冷的注視著前方趴伏在地面的中年男人,此時這個男人已經再也沒有初見時那副講究得體的閑心, 原先被打理得整齊的丸子頭, 在發鬢被削開后,剩余參差不齊的棕發披散著,被血和汗液糾結成了幾股,西裝沾滿了沙土和零星的血液,看起來狼狽極了。

    就跟被強硬摁住后頸,逼迫著跪趴示以忠誠的野犬一般, 因為過度的恐懼,連反抗之心都不敢生起,而是用他像是漏風的鼓風機般沙啞難聽的嗓子說:“放過我……求求您了中原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施加在身上的重力卻在增加,男人慘叫著,身下的地面在這股力度下出現了龜裂的痕跡,他像是夾心餅一般的,身體的骨骼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碎裂聲響,肌肉撕裂, 像是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

    中也不為所動的道:“很痛苦么?那些被你欺騙或者擄走的人, 躺在地下人體販賣所的手術臺上, 意識清醒的看著自己身體器官被摘走的時候, 是不是和你一樣的痛苦?”

    這句話就像是惹怒了這名中年男人,又或許是知道自己必死的下場,他嘲諷的大叫著:“大家都是黑手黨,你以為自己又是什么好東西!森鷗外那個混蛋,上位之后就禁止這些生意,甚至還不許橫濱其他組織做這些生意……他懂個P!毒、人口和美色販賣都是最賺錢的!他自己不賺,憑什么不讓我們賺!”

    說完之后,他又放低了聲線,討好的說:“中原大人,您還年輕,您不懂,不就是想要錢嗎?我賺的所有錢都給您。森鷗外早就得罪了組織一大票人,我愿意成為您的部下,成為您的狗,將森鷗外徹底拉下臺,等您上位了,我們可以繼續做這筆生意!”

    中也沒有聽他說話,而是抬頭看著天空:“剛才有流星過去。”

    “呃……是、是這樣嗎?”

    “不是有個說法嗎?流星下許愿,會夢想成真。我倒數二十秒,如果有奇跡出現,救下你的話,就可以不追究你這次的所作所為。”

    “您、您在開什么玩笑,這種傳聞怎么可以當真。”

    “因為我還年輕啊。”中也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戾氣十足的危險笑容,“你們不是都說,年輕人什么都不懂,整天想踩在老子頭上比劃東西么?年輕人不就是會相信這些東西么?”

    看著男人慘白的面色,中也用刻意壓低的嗓音,頗為有威懾力的倒數著:“二十……十……五……”

    他微微瞇起雙眼,松開了剎車,摩托車呼嘯著朝男人的方向飛馳出去:“看來你的愿望落空了啊!”

    空曠的野地里,傳來了重物被來回碾壓的聲響,夾雜著男人凄厲的越來越低微的慘嚎聲,聲音傳播出去,被藏進了風里,逐漸消弭。

    等男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中也才停止了這場暴行。他目光幽暗的看著那具早已經分辨不出原型的尸體,勾起的嘴角含著譏諷的嘲弄之色。

    中也正要習慣性的開口,才想起了自己沒有帶任何部下過來。為了引出這名狡猾的人口販賣專家,中也故意露出了間隙,讓對方以為自己也饞這筆生意……如今人已經解決了,該如何處理現場反倒是讓中也有些頭疼。

    好在他也見過底層人員是怎么處理的,用重力將尸骨浮起,拋入了附近一個不知道廢棄多少年的枯井里,又用大量石頭和沙子將之掩埋后,豆大的雨滴突然滴在了他的手臂上。

    這場雨來得毫無預兆,恰好能將地面的血跡沖洗干凈,中也等血水都沖刷干凈后,才像是關閉了工作模式一樣的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如此大的雨,不僅沒有淋濕他,連被他用鞋尖抵著輪胎的摩托車都沒有被淋濕分毫。

    “嘖……困死了。”他如此嘀咕著。“報告明天再寫吧。”

    為了解決這個人,他特地從橫濱開車到了神奈川,實在不想大半夜的還開回去。找了家看得過眼的酒店,呼呼大睡到了第二天清晨,中也才準備返程。

    呼嘯著的摩托車略過風景線,在前方卻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在跟他招手。

    ——學生?

    遠遠地看不清面容,但對方懷里還抱著一個書包,身上的制服也像是學生裝,這讓中也粗略下了判定。他本想置之不理,卻不想那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前面的中也~~君~~對~戴著黑色帽子的小矮人~~黑漆漆的小蛞蝓~~快點停下來~~~”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中也緊急停下了車輛,摘下了頭盔看向正跳著步伐往他這邊過來的太宰。他雙目瞪圓,愣愣的說:“你怎么會在這里?”

    “咦?這還用說嗎?”太宰把書包背上,一臉無辜的說道,“因為看到你從上面的架橋經過,那條橋通往的前方就在這里呀,所以就先下了公交車,在這里等你送我上學呀~~”

    中也:“……你,上學?”

    原本在聽到前面幾句就只想著走人的中也,聽到‘上學’這個詞匯時,因為過度的吃驚,眼珠子都微微的往外凸。

    他仔細的打量著太宰,看到他這副有模有樣的乖學生的樣子,忍不住的抬頭望天。

    太宰擺手道:“今天的太陽是東邊出來的啦,不用懷疑。我今早被塞上電車的時候也檢查過了。你不知道啊,那個學校好麻煩,竟然中途得轉公交車才能抵達,就不能建在有電車的附近么?”

    中也抿了抿唇,他不是很想跟太宰交流下去,雖然他們之間無仇無怨,但總覺得和這種人扯上關系對自己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太宰已經非常自覺的坐上了后座,說道:“別廢話了,為了等你,你知道我浪費多少時間么?趕緊送我去學校,我給你指路。”

    “……憑什么要我送,你給我滾下去!”這輛車是新買的啊,他可不想留下‘第一個坐上后座的人是一條青花魚’的回憶。

    “不——要——”顯然太宰不想聽話。“中也是發生什么好事了么?感覺衣服的品味都好了很多耶,還有這輛車,好帥氣哦~~”

    中也,眼珠子轉了轉,用食指擦著鼻尖,紅著耳根說:“啊……你也覺得品味很好吧,這輛車我可是在雜志上一眼就相中,特地從德國托運……”

    “騙你的。”太宰棒讀的道。

    中也的額頭冒出了幾條青筋,憤恨的扭頭瞪著太宰,正要伸手將人拖下愛車時,太宰雙手抱住了他的腰,可憐兮兮的說:“好嘛好嘛~不逗你了~快送我去學校啦~要是遲到的話我會被欺負的哦,淪落為校園欺凌的小可憐,就是中也的錯!你會負責嗎?”

    “誰要負責那種事啊!你不欺負人才是萬幸吧!還有,為什么你這種人會去上學啊!”

    太宰嘖了一聲,湊到他臉前一臉認真的說:“我這個年紀上學不是應該的嗎?奇怪的是你吧,上學日竟然在外面亂晃,被警察看到的話會被傳喚家長問話的哦。”

    “怎么可能?我在橫濱的時候……”

    “可是這里是神奈川啊。除了橫濱以外,其他城市的少年都得上學啊。哦,你還開摩托車,你有駕駛證嗎?”

    中也:“……”還真沒有。

    “真是的,你可真不會給自己打算。知道嗎?無證駕駛摩托車、上學日不上學,別人看到了還以為你是什么小混混。”

    中也:“……”不是小混混,是黑手黨。

    太宰嘆氣,用‘拿你沒辦法’的語氣說:“行了行了,快點送我去學校吧。真是的,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把自己弄得這么糟糕。真是讓人操心啊。”

    好一會兒,中也才憋出一句話:“才不糟糕。”

    “真不糟糕的話,你敢跟我去上學嗎?”太宰用‘你絕對不敢’的眼神鄙視的看著他,“我啊,可是要考上東京大學的人,未來的社會棟梁,作為一個連小學畢業證都沒有只會混日子的小混混,你要珍惜和我的相處時間,乖乖當我的小狗狗,以后發達了會給你肉骨頭吃哦~”

    中也,確定了太宰是在耍他。果斷的下了車,拉著他一頓猛錘。

    兩個小時后,接到神奈川當地警署電話的南森,面無表情的來接人。

    一邊的警察恭敬中又帶著幾分隱晦譴責的意味說著:“南森警視,這兩個人在馬路上互毆,被巡邏的交通警察發現……他們這樣做實在是太危險了,就算您工作再忙,也不能忽視孩子們的教育啊。萬一誤入歧途,以后去當小混混怎么辦?”

    南森看向太宰,新買的學生制服臟得就像是泥地里打滾過幾遍。身上倒是沒有看出什么明顯的外傷。太宰雙手乖巧的放在膝蓋上,用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無辜天真的看著南森。

    又看向了之前只在資料上見過照片的中原中也,中也情況好一點,但是鞋子和后背、前胸都有幾個臟兮兮的鞋印。可能是因為沒想到太宰說的話是真的——‘被一個警察收養了’,真的看到這名收養太宰的警官,還是一名格外年輕的警視……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就像是害怕被燙傷一樣,中也不是很敢對上南森此時的視線。于是他別開頭。

    南森微微皺了下眉:“你們兩個都這么大了,我也不跟你們說什么大道理。等我處理好這件事,親自送你們去學校。”

    太宰舉手,晃動著兩條小腿像個小孩子一樣高聲說:“是~~太一先生~~”還順手拉起了中也的手臂,讓對方也舉手。

    中也,眨了眨眼睛指著自己:“等等,為什么我也要去學校?”

    南森和太宰異口同聲的道:“不讀書你難道想當小混混嗎?!”

    第60章

    百忙之中的森鷗外收到了中也打來的電話。看到這個來電, 他沒有急著接聽,而是勾起了嘴角。

    雖然中原中也的實力確實無與倫比的強大,也因為蘭波的操作讓他一度在港口的地位變得有些尷尬。但是黑手黨的事情可不是純粹靠著武力就能夠拿大的。

    蘭波在把中也安插進了港口, 并讓他成為干部之后, 就很少插手港口里的事情。他行蹤不定, 但偶爾也會突然出現,就像是一個臨時來查崗的上司一樣。

    但是森鷗外看得出來,蘭波對港口黑手黨沒有興趣。對方只是拿這個組織當成搖錢樹罷了。他沒興趣,加上中也又是個從小沒有受過什么正規教育,是從鐳缽街摸爬打滾出來的人, 想要拿捏起來并不困難。

    或許大佐干部是中也的盟友,組織里與黑蜥蜴齊名的‘旗會’也都和中也的關系很親近,然而……這些人都是純粹的黑手黨, 加上中也現在的年紀,想要離間他們之間的關系對森鷗外來說太過簡單。

    中也是個對部下非常大方且親和的人, 似乎只要被他納入保護圈里, 很容易就失去防備。如此,只要收買幾個人, 在旁邊煽動,就可以激起中也的叛逆之心。

    等火候夠了, 他再設計幾個局, 焉能不讓這個一根筋的小子為他所用。

    更不用說……蘭波已經三個月沒出現了。是生是死還不清楚,但森鷗外有查到, 對方如今不在橫濱, 更不在國內。

    昨天中也出的那個任務, 目標人物也是森鷗外故意放下的一條小魚, 中也已經咬住了餌, 對方說的話也會在他心里留下痕跡。如今打電話過來,森鷗外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出一個成熟的大人的態度,讓他感覺到成人的睿智和沉穩。

    等鈴聲響了三下,森鷗外用歉意又帶著幾分親昵的語氣說道:“抱歉抱歉,中也君,我這邊實在是太忙了,是有什么事……哈?”

    森鷗外的表情凝固住,等對方說完之后,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的意思是說……你,因為上學的緣故所以要請假?”

    另一邊,中也在校門外的公共電話亭說道:“嗯,我這個年紀確實應該上學。干部的工作就只能等我回去再做了。而且,反正也基本集中在夜晚,沒問題的……”

    中也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虛,他感覺到玻璃門外太宰的動作,煩躁的抬頭,就見到太宰舉著一本攤開的筆記本,上面寫著:“強硬點!沒吃飯嗎?!狗狗不都是很會叫的嗎?!”

    中也,額頭冒出一個青筋,惡狠狠的瞪著外面唯恐天下不亂的太宰,因為生氣的緣故,語氣也帶了出來,甚至忘記了電話另一頭是森鷗外,而不是他憤恨的太宰。“總之就是這樣,我要進學校了,有什么事等我之后再說!”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他陰著臉打開玻璃門,正要發作的時候,南森和一名老者并肩從學校大門走出。南森開口招呼道:“小治,中也。你們兩個過來。”

    太宰應了一聲,拉著中也就往那邊走去。中也想掙脫,可是觸及南森平靜中又暗含著威嚴的目光,心里提起來的那口氣,奇異的就散了,只能悶悶不樂的跟著太宰過去。

    他低著頭,抬眼去瞅那名老者。頭發發白,臉上布滿皺紋,戴著一副眼鏡,散發著一種讓中也說不出來的安定的氣息。只覺得對方看著自己的目光,很是慈和。

    中也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用這種不帶任何惡意,而是純粹善意的眼神看著。

    這讓他就像是身上爬滿了螞蟻一樣的不自在,胸口也一陣發癢。

    ——什么啊,這種眼神真是惡心。

    然而,中也的耳根卻是悄悄的紅了一片,還自發的朝著那位老者鞠躬:“您好,我是中原中也。請、請多多指教。”

    ——應該是這么說對吧?

    ——看別人這樣做過。

    “哈哈哈,很好很好。南森先生,您不是說兩個孩子有點皮么?看起來都很乖啊。”說著老者抬起手,揉了揉太宰和中也的腦袋。

    太宰非常自然的接受了這個觸摸,還像是貓兒一般的將腦袋往對方掌心送了送。而中也知道對方的手離開后,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面紅耳赤的雙手按著自己的頭發,喊道:“你干嘛呢!誰讓你碰……”

    但在視線對上老人那張臉的時候,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別開臉說道:“總之,不許碰我的頭發!”

    “哈哈哈~好好好,不碰不碰。畢竟是男子漢了,男人的頭是摸不得的對吧。老夫懂,現在的孩子可有主見了。”說著老者對他們道,“我是這所學校的校長,南森現在已經跟我解釋過了,是因為車拋錨了所以遲到了對吧?這是不可抗力事件,不是什么大問題,沒必要特地把監護人喊過來解釋的。”

    南森適時的道:“之前只是說了入學的人是津島修治,抱歉,還要臨時加多一個人。中也的資料我改天會送過來的。”

    “不用那么急,您是警察,肯定很忙,稍微遲緩一段時間也可以。那我帶他們進去了,就不打擾您工作了。”

    “嗯,我可以跟他們說幾句話么?”

    “自然可以。”

    南森帶著兩名少年到角落,對太宰說:“你說過上學對你來說很輕松的吧,我很期待你家長會的時候讓我好好享受一下出風頭的滋味。”

    太宰咦了一聲:“只是個家長會而已,太一先生也會在意這種面子的事情么?”

    “你也說了是面子。對我來說,因為孩子考試優秀的事情被老師們夸獎、其他家長們羨慕嫉妒恨,那種感覺跟工作上得到的成就感也差不離了。”

    太宰,歪了歪頭,鼓著腮幫子說:“太一先生好狡猾。”您都這么說了,我就只能考個全年級第一啦!!

    說完南森看向了一臉不耐的中也,道:“你現在只是試讀。我也知道是因為小治激起你的勝負欲,才會讓你答應來試讀幾天。既然是和他的約定,就要認真對待。”

    中也一提到這個就來氣。想起之前為了給森鷗外打電話告知自己要上學的事情,他在電話亭外面可是繞著走了十來圈才鼓足了勁,還被太宰嘲笑他是追著尾巴的狗……

    已經強忍著羞恥說了,太宰還要搞事。自己主動掛斷電話,語氣還那么惡劣……

    中也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森鷗外。

    然而,既然是約定,他是絕對不愿意在太宰這里落一個‘言而無信’‘落荒而逃’的名聲,誰知道對方會編排成什么樣子。

    于是中也硬邦邦的說:“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那好。因為你事先沒有準備,我和校長說了,安排你們在同一個教室做同桌,你們就共用一套書本吧。小治有多的筆記本和筆,找他借就行。”

    “……誰要跟他借啊。”中也嘟噥著道。嘴上這么說,心里已經默認了這個安排。

    等南森離開了,中也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對方開的車遠去的背影。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摩托車還被扣留在神奈川警署里,南森說了等他放學會給他把摩托車送過來。

    中也對太宰小聲道:“你怎么認識這個人的?”

    “咦?你很在意這個問題么?”太宰問。

    “……他和我們明顯不是一類人吧。”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這種受過良好教育、身份地位也不一般的社會精英,想象著他和太宰站在一起,都覺得違和感滿滿。

    更不用說……竟然還因為太宰說了自己和他是朋友,又從沒上過學,就自作主張的要借他學費送他讀書。

    當然了,中也兜里有錢,他好歹是個干部,一輛七位數的摩托車都可以眼不眨的買下,自然不用南森出學費。

    中也道:“你這不是騙人么?他還真以為我們是朋友,還有,他知道你原來的事情么?”

    “什么原來的事情?”太宰故意忽略掉‘朋友’這件事,他所謂的塑料朋友太多了,比如條野,比如鐵腸,就算多一個小蛞蝓也不礙事。

    ——塑料朋友,塑料友情,只是頂著一個名頭罷了,該賣還是能賣,該坑也不會手軟。

    這個道理還是太宰從條野那里學來的。

    太宰說:“他知道我的本名啊。但又怎么樣?我頂多是以前流浪街頭,被森先生收留,為了混口飯吃,還幫對方調查過幾個人,又沒有進過港口,也沒有做過什么傷害人的壞事。太一先生可是非常心疼我的悲慘遭遇呢,還讓我說如果森先生那個變態再接近我,一定要告訴他,抓他去坐牢。”

    中也對南森要抓森鷗外坐牢這件事不置可否,主要是一個是年少有為的警察,一個是黑手黨首領,立場對立很正常。

    他在意的是:“……森先生,是變態?”

    “他不是蘿莉控么?你應該見過的吧,愛麗絲。”雖然那是森鷗外創造出來的異能體吧,但相處模式……確實挺變態的。太宰用一種無奈的語氣道,“我明明說的是森先生喜歡幼女,但似乎被他誤會了什么,還問過我森先生有沒有對我做過一些奇怪的事情。”

    “奇、奇怪的事情?!”中也的嗓子有點破音。

    太宰哼哼道:“雖然我長得確實很好看啦,就算是換上女裝也是無懈可擊的美少女,但我這么聰明,怎么可能會讓他得逞。太一先生就是太愛操心了……”

    他擺了擺手,對中也意味悠長的說道:“如果某一天他讓你換上女裝的話,一定要拒絕哦。你不是干部么?跟我不一樣~~”

    中也,仿佛晴天遭遇霹靂一般,傻站在原地。

    他覺得自己聽懂了太宰話語暗示的話……

    ——不一樣的意思難道是……以前太宰被逼迫穿女裝么?

    ——確實森先生非常喜歡給愛麗絲換裙子……

    中也,嘴里吐出一道幽魂。

    近段時間森鷗外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合格的領袖風范,瞬息支零破碎。如今回憶起森鷗外的臉上,竟然是上下寫著變態,左右寫著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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