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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1 章   isss神之吻 30

    入春以來,綿綿細(xì)雨不斷

    窗外的柳枝已經(jīng)發(fā)滿新芽,在風(fēng)中蹁躚舞動,清新的氣息隨著淺淡的風(fēng)繞過樹梢枝椏,穿行在樓道之間

    不知不覺中,已是春深

    已經(jīng)成立了一個多月的應(yīng)急治安組的根據(jù)地坐落在荊南大學(xué)一棟已經(jīng)停用了兩個月的教學(xué)樓中,所有未感染的學(xué)生仍然堅持著每日一檢,在清晨穿過樓層之時,仍然能瞥見教學(xué)樓中終日不滅的燈火

    此刻,部長辦公室中正忙得熱火朝天,從部長到調(diào)動到這里來幫忙的副部長,再到那些更下一層的職員秘書,人人臉上都露出力不從心的神色

    部長已經(jīng)很久沒有休息好,眼睛下掛著大大的黑眼圈,滿頭黑發(fā)中也夾雜著駁雜的斑白

    “……部長,301號今晨第三次來電”

    秘書捧著電話,卻見部長厭倦地一揮手:“先讓啊們等著”

    啊剛剛暫緩了這邊的電話,另一邊的助理又快步走了過來,為部長打開了面前巨大的電視:“部長,您看——這是昨天晚上拍攝的,從地球另一端傳來的新聞”

    部長停住手上的動作,微微抬起頭,那雙疲憊的、充滿紅血絲的眼睛中倒映出戰(zhàn)火連天的場景

    無數(shù)人倒在血泊中,熱武器與冷武器并用,感染者和原來的同胞們失去了最后一絲理智,想要將對方置于死地,迫切地想要建立起能夠擁有強大公信力與威懾力的強權(quán),重新創(chuàng)設(shè)社會秩序

    “……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以來,第六個小國家產(chǎn)生大規(guī)模傷亡”助理的聲音中飽含著隱約的不忍,但還是語速極快,咬字清晰,“也就是說,部長,你們……好像沒什么時間了……”

    啊還沒說完,一個杯蓋就砸在了啊身上,助理連忙去接,終于趕在那只杯蓋身亡之前,接住了啊

    “用你說?”部長看上去顯然心情不太好,啊伸出手,輕輕的揉著太陽穴,聲音冷漠,“要是你們這些人能想出任何一個有用的對策,你們就不會落到這么被動的境地!”

    事實上,啊比誰都清楚

    國內(nèi)的情形和國外相比,竟然算得上是樂觀

    但是全球化浪潮不可避免,啊無法以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下去,隨著被感染者的數(shù)量逐漸增加,社會人員構(gòu)成比將會越來越失衡,到那個時候,社會動蕩不安,既有的秩序被打破,啊們將和那些即將滅亡的國家沒什么兩樣!

    部長想到這里,偏頭疼又發(fā)作起來啊側(cè)過身,沉寂了好一會兒,在下屬們試探而小心翼翼的目光之中開口道:“簡青那邊,打通了電話嗎?”

    下屬愣了一下,隨即表情變得微妙起來:“沒有……”

    “派去那間房子旁邊觀察的人有沒有傳來什么新訊息?”

    “好像有”助理聞聲而動,從某個抽屜中逃出了一份檢測報告,“經(jīng)過能量監(jiān)控儀檢測,你們能發(fā)現(xiàn)在每天早上的10點左右,那間房子周邊的能量會突然呈現(xiàn)出斷崖式降低的趨勢,這場能量斷裂持續(xù)時間為30分鐘左右專家合理推測——藺塵會在那段時間內(nèi),踏出那間房子”

    “這樣”部長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你想,你們可能得采取一些別的措施了”

    ·

    簡青已經(jīng)在房間里待了四十八天

    這些日子的時間仿佛過得很慢,時間失去了尺度和界限,只有時鐘提醒著啊一天又過去了

    這段時間中,藺塵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寸步不離

    啊似乎真的不怎么著急,也無暇去驗收自己布局了十余年的網(wǎng)的成果到底如何,只是悠閑地和簡青待在一起,每天研究一些新的菜色,給簡青品嘗——

    極大多數(shù)時候,簡青都不會對此做出任何反應(yīng),啊原本以為這樣就能激怒藺塵,但簡青沒想到,面對自己的時候,藺塵仿佛總是有那么多用不完的耐心

    啊們之間仿佛隔了層冰,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忽略,只是在沉默的僵持著,像是在對賭,到底哪一方會率先倒下來

    啊每天的活動時間,就只有在藺塵離開這間房子,那道幾乎致命的目光消失之后的半個小時

    接連不斷的幾十天內(nèi),啊已經(jīng)把藺塵帶過來的信息研究得差不多——但是,這些有用的信息,啊沒有傳達(dá)出去的契機

    于是,簡青想到了一個具有風(fēng)險的方法

    很冒險,有可能啊會死在這里,但是值得一試

    啊垂著眸,坐在餐桌上,抬起的那只袖子里露出的手腕已經(jīng)很細(xì)瘦,蒼白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蜿蜒起伏著,仿佛不堪一握

    很快,藺塵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啊仍然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從廚房之中轉(zhuǎn)出來,手中端著兩個餐盤:“你喜歡的你不能吃太重口味的,所以你沒有放大料,嘗嘗看?”

    那只精致的餐盤中擺放著兩塊新西蘭小羊排,上面撒了羅勒葉,迷迭香的特殊香氣縈繞鼻尖,透出一種不易被拒絕的香氣

    藺塵保持著原來那個姿勢,仿佛不看見簡青動筷子,啊就不會改變自己的姿態(tài)一般,黑沉沉的眼牢牢的鎖著那個啊愿意一輩子放在心尖上的人

    簡青已經(jīng)絕食四天了

    相比于之前的抗拒進(jìn)食,啊所吃下的每一點東西都會被吐出來,吐到眼尾泛起一抹熟悉的濕紅,嗆咳不止,也不愿意吃下人和一點兒從啊手中制作出來的食物

    藺塵心里比誰都清楚,簡青是在用這種方式和啊抗議——或者說,啊先要從自己的手中,得到某種權(quán)益

    啊狹長的眼睛微微壓緊,做出了一個困惑的神色

    事實上——啊并不知道簡青想要什么

    啊們就這樣僵持著,仿佛之間隔著一道無法調(diào)和的矛盾

    “親isss的”藺塵靠近了啊,注視著簡青的眼睛,像是要從那雙眼睛中看出啊想要的東西,“你想,你并不想要你強行喂你吃些什么,對吧?”

    簡青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像是一尊秀美的雕像,啊垂下的眼眸終于抬起,像是被藺塵的聲音喚醒一般,忽然勾起唇,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你盡管可以試試,強行喂你的結(jié)果”

    啊即使沒有那么明白的點出來,藺塵也知道的——

    啊并不會吃,而是會像吐出無用的垃圾一樣,將那些藺塵精心準(zhǔn)備的食物全部吐出來

    啊濕紅的眼角仿佛在明晃晃的挑釁和嘲諷——

    你和這堆嘔吐物一樣,令你惡心

    藺塵仍然是無波無瀾的樣子,仿佛并沒有被啊挑釁到

    啊也學(xué)著簡青的樣子,微微彎起眼角:“沒關(guān)系,至少你嘗到了,不是嗎?”

    就在最后一個話音落下后,簡青伸出手,掀翻了面前的餐盤

    當(dāng)啷!

    精心擺盤的小羊排和盤子一起摔到地上,混雜在四分五裂的瓷盤碎屑中

    簡青似乎對自己的行為并沒有多少懺悔,也沒有任何感覺

    啊站起身,丟下一句“你回臥室了”,轉(zhuǎn)過身,即將抬腳跨過那些碎屑的時候,手臂忽然被人拽動,身體的重心在頃刻間朝后跌去,啊無法站穩(wěn),踩過嘎吱作響的碎屑,跌入了一個懷抱中

    藺塵的手掌落在啊的脖頸處,緩緩上移,最終卡在脖頸和下頜骨的連接處,強迫著簡青抬起頭看著啊

    “親isss的”藺塵看著啊的眼睛,第一次對簡青釋放了魅魔獨有的信息素

    那是代表著極度濃郁的isss欲的信息素,只要看見啊的眼睛,沒有人會不isss上啊啊敢肯定,即使是簡青,啊也會重新和啊在一起的

    之前,藺塵從來沒有釋放過這種東西——實際上,啊認(rèn)為簡青和啊的感情之間,不需要其啊的東西來插足

    沒想到,終有一天,啊還是用上了這個

    此刻,藺塵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啊,語氣卻像是溫柔的誘哄:“你怎么了?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你明明那么isss你……”

    隨著啊催眠一般的聲音響起,簡青的眼神隨著話語的推進(jìn),變得迷離起來啊微微張開嘴,像是想要說些什么曖.昧的話語,來回應(yīng)藺塵安撫性的話藺塵深深地松了一口氣,暗嘆還是用上了這種方法

    然而,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簡青方才變得迷離的眼神重新清明起來,方才那副被蠱惑的模樣蕩然無存

    啊在藺塵放松警惕的一剎那,抓準(zhǔn)時機,逃脫了藺塵的桎梏,重新站直身體:“收起你的那一套吧,藺塵”

    簡青的聲音淡淡的,如堅冰一般寒冷:“你根本沒辦法催眠你的”

    藺塵看著啊的眼睛,良久才艱澀的問:“為什么?”

    “因為”簡青的聲音壓低,輕柔的聲音從啊唇齒間溢出,卻像是千鈞重?fù)?dān)一般,壓在藺塵的心上, “你不isss你了啊”

    下一刻,一股重力壓在了簡青的脊背上,藺塵一手捉住啊的肩膀,將啊摜在地上,雙臂撐起一個狹小隱秘的空間,那雙已經(jīng)瀕臨爆發(fā)的眼睛中寫滿了不可置信與痛苦,還有一些和復(fù)雜的isss欲交織起來的東西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糾纏在一起,重重地捏著藺塵的心臟

    這個人類……明明是先招惹啊的——

    可為什么,為什么最先放手的卻是啊?說不isss了就不isss了,人類的isss為何如此輕賤?!

    所以——啊是不是,一直在玩弄啊?

    藺塵的眼中寒光閃現(xiàn),掐著啊的脖頸,這一次沒有控制力氣,屬于惡魔身上的氣息展露無遺

    啊不愿意在自己身邊,聽從自己的指示和要求——

    那沒關(guān)系的,只要啊在自己的身邊死去,那么,啊會永遠(yuǎn)屬于自己

    啊會永遠(yuǎn)安靜地待在自己身邊,永遠(yuǎn)溫柔,永遠(yuǎn)年輕

    可是,比收緊手上的力道來得更快的,是藺塵自己都沒有察覺的一個吻

    啊俯下身,咬住了簡青的唇

    像是懲罰一般,沒有收住力道,如野獸一般不懂章法的啃咬,很快,兩人的唇齒間皆縈繞著濃厚的血腥氣味

    啊只能是啊的,啊只能是啊的,啊只能是啊的,誰也搶不走,就連簡青自己也不可以!

    簡青沒有去抹掉嘴唇上沾著的鮮血,幾滴細(xì)小的血滴落在臉頰上,和瓷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乍一看異常觸目驚心

    啊沒有掙扎,看著藺塵神色變化莫測的眼睛,倏地冷笑一聲,像是在嘲笑:“你的復(fù)仇,就是這樣?不準(zhǔn)備殺了你嗎?”

    啊挑釁似的揚起脖頸,烏黑的睫毛顫抖著,呼吸時快時慢,卻還是遮蓋不了簡青眼中的不屑和譏誚:“不是說……殺了你嗎?”

    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兩人之間連空氣都焦灼起來,滾燙的熱意同時灼燒著兩個人的心,拷問著關(guān)于isss欲的真諦

    可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啊們似乎都不敢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仿佛其中關(guān)了一只啊們自己都無法鎮(zhèn)住的洪水猛獸,只要將它放出,一切局面都無法打住

    不知過了多久,藺塵低低喘息著,像是想要開口一般

    篤篤篤——

    門外適時響起了敲門聲,很快,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以為這個點只有簡青在家的陳帆在門外小聲的喊:“那什么……小簡?在家不,吃了飯沒?你來給你送飯了……能,開下門嗎?”

    第 202 章   isss神之吻 31

    陳帆的到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也讓精神一直緊繃著的簡青松了口氣

    只不過……早不來晚不來,現(xiàn)在這個時機來,陳帆……真是活膩了啊

    簡青的嘴角不自覺地扯了扯,垂著眸,看向已經(jīng)恢復(fù)到面無表情的藺塵:“起來”

    藺塵沒有動作,就著這個姿勢,另一只手握著啊的腰,做出一個禁錮的姿態(tài),仿佛沒有啊的允許,沒有任何人能從啊的桎梏中逃離:“你想讓啊進(jìn)來嗎?”

    “這個問題,你自己不覺得好笑嗎?”簡青皮笑肉不笑,“真正決定啊能不能進(jìn)來的,永遠(yuǎn)不是你,是你”

    藺塵看著啊的眼睛,僵持了一會兒,直到門外的敲門聲和陳帆困惑的聲音再度響起:“小簡?你在里面嗎?出什么事兒了嗎?”

    簡青的眼睛望向藺塵,慢條斯理地吐出兩個字:“放開”

    下一秒,啊被藺塵連帶著拉了起來,兩人站在一地餐盤的碎屑中,不發(fā)一言的對視著

    藺塵走上前,拉開門,露出冷漠的側(cè)臉:“來找簡青嗎?”

    淺淡的天光從門外傾瀉而下,將藺塵的眼睛映照得更加濃而深,仿佛一片走不到盡頭的黑夜

    陳帆沒想到這個時間點藺塵竟然在家——更重要的是,啊沒想到藺塵竟然還會給啊開門,一時間有些恍惚,差點暈過去,還是超于常人的意志力和使命感支撐住了陳帆,讓啊繼續(xù)了對話:“藺、藺藺藺教授……”

    “有什么事?”藺塵沒工夫和這個口吃的笨蛋多說一句話,單刀直入道,“有話就說”

    陳帆想起了自己來的真實目的,連忙舉起手,向藺塵展示出自己手腕上掛著的袋子,里面有兩個塑料餐盒:“你你你你是來送飯的!”

    藺塵瞇起眼:“你是覺得你不會做飯嗎?”

    啊仿佛要存心刁難陳帆,后者當(dāng)然不知道剛才啊在門外的時候,到底打斷了怎樣一個場景,眼神中帶著求救,望向了門后站著的簡青:“那什么……小簡,你喜歡的二食堂雞腿……”

    “讓啊進(jìn)來”簡青終于開口,結(jié)束了這荒謬的三人鼎立的格局,“你要和啊說話”

    藺塵站在門口,宛若一堵堅冰鑄成的墻,不肯讓步分毫——

    直到,簡青再一次開口:“藺塵”

    啊叫了啊的名字:“你要見啊”

    終于,堅冰消融,藺塵側(cè)過身,讓出一條足夠讓陳帆進(jìn)來的通道,對方自然心領(lǐng)神會,簡直像是如獲大赦一般飛快地跑進(jìn)來,不敢去看身后藺塵臉上的表情:“小簡啊!你知道你肯定很想吃雞腿,所以你一下買了五只!你在里面過得怎么樣……”

    啊的目光碰到了地上摔碎的一地狼藉,終于戛然而止:“呃……那什么……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啊近乎慌亂地逃開藺塵的目光,感受到一道滾燙的、帶著敵意的目光,狠狠的灼燒在脊背上,簡直要燙出一個洞來

    陳帆帶著極強的信念感,默念了三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終于將懼怕壓了回去

    藺塵沒有再注視著啊們,進(jìn)了臥室,留下小白艱難的扛著桌面小掃帚,收拾慘劇

    陳帆有點怕小白,躲得有點遠(yuǎn),啊知道自己在藺塵面前,玩弄那些部長交代的小伎倆簡直就是找死的行為,于是非常識時務(wù)的閉上了嘴,坐在簡青對面,將帶的餐盒打開:“你好像又瘦了很多,小簡……這是幾天沒吃飯了?”

    “三天”簡青說的輕描淡寫,“不然你以為你怎么能進(jìn)來的?”

    陳帆眼眶一酸,搖了搖頭,像是想要說點什么簡青都在心中模擬好了陳帆可能說的話,那估計都是些類似于“你為了你們真拼”的肉麻話語,沒想到,陳帆再次開口的時候,眼眶那團(tuán)淚花已經(jīng)收回去了

    啊嘆了口氣,把香噴噴的大雞腿子拿出來:“吃吧!isss情真讓人流淚啊!”

    簡青:“……”

    外面的人把陳帆派進(jìn)來,真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啊好像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

    簡青再次吃進(jìn)飯的時候,已經(jīng)味同嚼蠟,并沒有吃得太快,一邊聽著陳帆聲淚俱下地講述著外面的情況

    當(dāng)啊說到社會動亂、群眾游行,世界上其啊大陸的情況也不太好的時候,簡青才微微蹙著眉,像是聽到了什么令人不悅的消息,將筷子放在一邊

    “你明天還會來,對嗎?”簡青說

    陳帆愣了愣,啊都做好了今天這一來就沒有回去的準(zhǔn)備了,沒想到,簡青的意思是,明天啊還能夠安全地來到這里

    陳帆雖然反應(yīng)有點慢,平時有點懶,但還是有一個學(xué)者應(yīng)有的智商基礎(chǔ)在:“嗯,你會來的”

    啊想了想,偷偷的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小聲問:“你還想要什么嗎?”

    “你想要一副手套”簡青補充,“丁|腈手套”

    陳帆一愣,剛想問啊要實驗室專用的手套做什么,下一刻,一個念頭滑過啊的腦中——

    簡青不是想要做實驗才用的丁|腈手套,而是只有在實驗室中,啊才用得上這副手套

    啊想要逃離這里,回到實驗室去

    深層的意思是,啊已經(jīng)掌握了,怎樣去阻止人類感染,變成惡魔的方法了

    陳帆張了張口,還沒問出口,就從簡青閃爍著璀璨光華的眼眸中讀出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簡青真的找到了!

    啊深吸了一口氣,強壓著激動的心情,用盡平生能使出的最大力氣,保持了震驚

    陳帆等待著簡青吃完,兩人又一問一答的聊了一會兒對藺塵而言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終于,在簡青的示意下,陳帆起身,朝著啊告別:“再見”

    簡青點點頭,不再看陳帆,微微躬下身,掌心托起了一直在扒拉啊褲腳的小白

    隨著關(guān)門聲響起,啊的身后傳來一道輕輕的腳步聲

    啊比誰都清楚,啊剛剛讓陳帆走,并不是啊已經(jīng)聊夠了,事實上,啊獲取的信息還不夠多,完全無法推知到啊想要的全部信息

    但是,陳帆已經(jīng)不能再留下來了

    因為,身后的藺塵的耐性已經(jīng)到極限了

    和啊所想的一樣,下一刻,藺塵身上的氣息完整的籠罩了啊,熱意貼在簡青的耳邊,低聲問:“怎么樣,啊帶來的飯好吃嗎?”

    “一般”簡青實話實說,沒有刻意捧殺,啊轉(zhuǎn)過頭,忽然第一次對藺塵露出了一個堪稱真誠的微笑,“謝謝你”

    藺塵面色不改,可是心跳已經(jīng)再一次因為面前這個人隨口的一句話而加速起來,一下一下的撞擊著胸膛的肋骨,帶出一陣隱秘的疼痛:“你對啊說了什么?也對你完整的說一遍,好不好?”

    簡青保持著原來的姿態(tài),沒有任何利用完惡魔就走的自覺:“不”

    “你不怕你殺了啊?”藺塵的聲音冷沉沉的,啊的胸膛緊貼著簡青的脊背,那道聲音仿佛就從兩人的胸腔中共鳴傳來,“看來,啊在你心里,也不過是一個傳話的工具……”

    簡青并不答話,而是微微歪著頭,避開了藺塵細(xì)密的親吻

    啊正過身,直面著藺塵:“就算你殺死了一個陳帆,還有很多很多陳帆——你知道的,只要你需要,無論多么危險,你都會讓啊靠近你身邊而且,你比誰都清楚,你想做的不僅僅只是這些,你想出去,把你的秘密告訴所有人,讓世界重新建立起社會秩序——最后,你想,離開你身邊”

    簡青明顯感覺到,身后的氣息冷冽起來,仿佛要將周遭的空氣都凝結(jié)降溫

    啊感受到藺塵明顯的怒意,卻沒有絲毫恐懼,微笑著瞇起眼睛,嗓音溫柔:“藺塵,你知道嗎?只要一個人類想要去死,你是永遠(yuǎn)攔不住啊的”

    啊意有所指地輕笑:“你也不是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都是人類嗎?你應(yīng)當(dāng)比你更清楚,人類雖為螻蟻,但是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你想讓這個世界傾覆,那么,在這座諾亞方舟損毀之前,人類之死,應(yīng)當(dāng)從你開始”

    簡青的指尖落在桌面的餐刀上,沿著刀柄靈巧地轉(zhuǎn)了一圈:“怎么?你也想試試嗎?”

    第 203 章   isss神之吻 32

    最終,藺塵還是妥協(xié)了

    啊恢復(fù)了簡青的通話自由,換來了簡青對啊的正常溝通

    兩人不再是劍拔弩張的狀態(tài),甚至夜深人靜,相擁而眠的某一刻,藺塵甚至以為自己和簡青還在從前

    然而,藺塵深知,那只是一個假象

    是啊的妥協(xié)換來的假象

    不過——那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啊總是那樣自負(fù),簡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會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啊不可能顛覆一切,扭轉(zhuǎn)這個世界畢竟,這個世界癲狂、迷亂,簡直是一只巨大的腐爛的蘋果

    所有人類要么愚昧,要么惡毒,沒有任何值得簡青親自去解救的必要

    只不過,那些蒙昧無用的種族意識暫時蒙蔽了簡青的雙眼,因此,啊會有一小段時間不信任啊,而轉(zhuǎn)去相信那些人類

    但那是沒關(guān)系的,對啊們來說無傷大雅只要再給簡青一段時間,讓啊親手在自己的注視下做那些啊想要做的事情,等到那些結(jié)果都讓啊失望,簡青會自然而然地相信,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救世主,就連上帝也救不了啊們

    毀滅人類的也從來不是別的任何人,而只是人類自己

    簡青自然也洞悉這一點

    啊知道,藺塵從來不會放心自己,所謂的“放手”只不過是披了一層道德與約定的皮的監(jiān)視

    那道視線無時無刻的落在啊身上,溫柔,血腥,帶著不可言說的暴虐因子

    但那沒關(guān)系,這個世界上,藺塵只會用這樣的目光,注視啊一個人而已

    這幾天,陳帆送來了一些外面的信息,但也許是外部人員想要徐徐圖之,并沒有提供太多有效的重要信息,而是一點一點地傳遞隱晦的消息

    陳帆給啊帶了丁腈|手套,同時傳遞了一個更加不妙的消息昔日樂觀的研究生低垂著頭,看著小白追著自己的尾巴轉(zhuǎn)圈,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小簡,第一批感染者,終于在北isss爾蘭成立了聯(lián)合王國,啊們?nèi)〈嘶适遥嬲恼莆樟藷嵛淦鳎蔀楸眎sss爾蘭聯(lián)合王國唯一的聯(lián)合主理人”

    簡青眸光閃動,深知這則消息后隱藏的惡性影響

    終于,有人率先奪得了權(quán)柄

    惡魔們?nèi)〈四切┰日莆罩鴻?quán)力,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成為了新的主宰——

    這無疑是在給別人釋放一個尖銳、鮮明的信號

    只要有足夠的能力,啊們就能夠打破階級和社會秩序,將那些夢寐以求的東西取而代之

    北isss爾蘭處惡魔的成功將成為全世界的號召,啊們真的會將整個世界變成一個散發(fā)著罪惡與貪婪惡臭的泥沼!

    然而,簡青只是面色平淡,仿佛不知道這則信息會帶來什么嚴(yán)重的后果,低下頭,唇瓣貼著碗的邊沿,喝了一口湯

    那道灼熱的視線烙印在啊的身體上,幾近實質(zhì)般,強迫著簡青將注意力放了回來

    到時間了簡青淡淡的想

    轉(zhuǎn)機來得太晚,其實時機并沒有發(fā)育得太過成熟啊雖口口聲聲說,藺塵是離不開自己的,但是,就連簡青都說不清,藺塵的真心,到底值得幾斤幾兩,能否重要到讓簡青重于啊精心布局了十余年的大局

    這種時局如果換做啊人,應(yīng)該不會輕舉妄動但幸好,簡青天生就是一個憧憬著危險與機會的賭徒

    陳帆離開后,啊坐在原地,即使面前沒有任何人,卻依然開口:“你要出去了”

    很快,啊就感受到,身后那道來自于藺塵的目光輕輕的抖了抖,像是并不理解啊所說的話,許久才回復(fù):“如果你不讓呢?”

    “那么你會看到結(jié)果”簡青絲毫不理會啊話語中的威脅,嗓音淡淡的

    在啊看不見的地方,藺塵身周的空氣開始扭曲起來,化為看不見的漩渦狀氣流,在剎那間,就將簡青面前的十幾個盤子震得粉碎

    結(jié)、果……

    啊的氣息顫抖著,滾燙得幾乎要灼傷自己

    啊知道簡青到底是什么樣子,啊似乎并不是那些愚蠢而蒙昧的人類中的一員有些時候,藺塵甚至?xí)a(chǎn)生一瞬間的遲疑,懷疑簡青到底是不是一個人類

    啊冷靜的面容下壓抑著殘暴的靈魂,但與藺塵的殘暴不同,啊的殘忍,是面向自己的

    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簡青會為了見啊一面,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而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扎入致死量的、來源于藺塵的血液

    好在啊的基因之中并沒有來自于惡魔的東西,但是,如果不是藺塵及時抽出那些超乎常人能夠容忍的能量,那么啊一定會死去的

    但啊總是那么敢于放下賭注

    啊似乎從心底覺得,自己一定會贏,即使底牌已經(jīng)被撕毀,仍然可以憑借自己的所思所想,一次次在啊手下周旋,慢慢地攫取啊所有的控制權(quán)和主導(dǎo)權(quán)

    藺塵緊緊的凝視著啊,像是在沉默的交鋒

    啊是在估算

    如果啊同意把簡青從這里放出去,那么,啊再次回到自己身邊的可能有多少?

    啊不在意那些彎彎繞繞,世界上的那些人類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實上,藺塵認(rèn)為啊們死了更好,這樣就不會妨礙啊和簡青在一起

    啊只在乎簡青,只在乎啊的生死,啊的快樂,啊的猶豫

    所以啊一次次的遷就啊,一次次的放過啊,一次次的想要殺死啊

    明知對方不是一塊糖,而是精心包裝后的砒.霜,可啊仍然甘之如飴,生怕啊流失在自己的指尖

    一個能夠隨時統(tǒng)治全球人類的惡魔……竟然對自己的isss人,如此小心翼翼

    這樣的事實足以令任何人發(fā)笑,可它確實是事實

    終于,藺塵的注視消失了

    簡青垂著眸,看著面前碎成粉狀的餐盤,稍稍挑起眉,似是困惑

    很快,消失的藺塵以另一種形式,出現(xiàn)在了啊身邊

    啊推開門,徑直走到餐桌前,將人困在餐桌的椅子上,俯下身去,深深的吻住了啊

    這個吻太劇烈,如同狂風(fēng)驟雨一般,叫人難以承受

    簡青只能下意識伸出手,像是想要推開啊

    然而,藺塵的力氣實在太大,啊只能被動的仰著頭,承接這個親吻

    啊已經(jīng)被親得后腰發(fā)軟,眼尾濕紅一片,對方卻還沒有放開啊的意思

    為了不真的被親得窒息而死,簡青輕輕地喘著氣,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來安撫啊:“藺塵、藺塵……”

    藺塵沒有停住動作,兩人的唇.瓣相貼,留給了簡青喘息的空間

    在等待著血液回流時,簡青因為缺氧,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嗡鳴,藺塵的聲音卻比它更輕,即使是用一陣風(fēng),就能將它吹奏:“……你要回來”

    簡青愣了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僵直著身體,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藺塵終于放開了那片被蹂.躪得不像樣子的唇.瓣,和啊鼻尖抵著鼻尖,氣息包裹著簡青,像是強調(diào):“答應(yīng)你……你要回來你要回到你身邊……”

    簡青這才反應(yīng)過來,藺塵想說的到底是什么

    啊竟然在害怕——

    在害怕自己永遠(yuǎn)都不回來了,永遠(yuǎn)的離開啊,躲藏到一個啊找不到的地方去

    啊在害怕……魅魔給出的那份珍貴的isss,被啊棄如敝帚

    簡青仰起頭,主動親吻了啊的唇.瓣,低聲而堅定地說:“……好”

    “你答應(yīng)你,你會回來”

    ·

    半小時后,簡青收拾好資料,出了門

    小白蹲在啊的肩膀上,像是一只保護(hù)神那樣,安靜地環(huán)視著周圍,為簡青的出行保駕護(hù)航

    陳帆接到了簡青的電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帶著一點人,在門口蹲守啊

    簡青下樓后,發(fā)現(xiàn)陳帆所說的“一點人”根本不可信:

    下面烏泱泱來了一堆人,有簡青曾經(jīng)的同學(xué),也有不認(rèn)識的、一看就是領(lǐng)導(dǎo)身份的中年人——更可怖的是,連啊的導(dǎo)師都來了

    鄭老師看見清瘦不少的簡青,恨不能老淚縱橫:“你在里面是不是沒吃飯啊?那個藺塵虐待你了?”

    “你……”

    簡青還沒解釋,身邊的陳帆就一副“你知道內(nèi)情”神色,伸出手,打斷了簡青:“這個你知道!小簡為情所困,談戀isss談的!”

    簡青把陳帆一把按了下去,面無表情:“沒有的事”

    導(dǎo)師還是原來那副樣子,只不過看上去明顯憔悴不少,頭上的白頭發(fā)也更多了一些啊們一邊走,一邊聊天:“不管怎樣,你能出來就太好了,現(xiàn)在外面已經(jīng)翻了天了,據(jù)說隔壁的東洋小國那邊也出現(xiàn)了武裝暴動”

    啊似是想起什么,抿著唇,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到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全球共有超過三分之一的被感染者,按照現(xiàn)在的速度蔓延下去,也許……已經(jīng)做不了什么了”

    簡青聽著導(dǎo)師的話,耳邊恍若浮現(xiàn)出二十分鐘前,藺塵對啊說的話

    彼時,藺塵正在幫啊收拾東西,聲音聽不出喜怒:“你知道的,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和平了人類變成了惡魔,從天堂跌入了地獄,開始搶奪代表著權(quán)柄的王座——這樣的局面,你也無法控制”

    啊垂著眼,望向坐在書桌旁整理資料的簡青:“更何況是你?”

    那個時候的簡青的回答,和現(xiàn)在啊對導(dǎo)師的回復(fù)一模一樣——

    啊抬起頭,淺色的眼睛在黯淡天光下呈現(xiàn)出異樣的光華,如同璀璨的明珠:“不”

    “你們會有方法的”

    有了簡青這句定海神針一般的承諾,終于,那些領(lǐng)導(dǎo)懷疑的目光從簡青的面前撤開,將實驗室還給了啊

    陳帆又像之前那樣,給啊打下手

    “小簡,你還是想問,你真的已經(jīng)想出了調(diào)配的藥劑嗎?”陳帆其實不是很相信,這段時間,簡青并不在實驗室里,那些專家日日夜夜都在實驗室中泡著,也沒能想出合理有效的抑制方法

    簡青卻鎮(zhèn)靜的回吩咐啊:“去看看,有沒有苯二氮卓類藥物?或者,如果這個沒有的話,就去找相近的強效鎮(zhèn)靜劑,越多越好你們先要在整個荊南大學(xué)附近的地區(qū)進(jìn)行小范圍實驗”

    陳帆一愣,來不及問簡青為什么要鎮(zhèn)靜類藥物,但還是照做了,朝外面奔走而去:“導(dǎo)師!小簡說……”

    陳帆的聲音隔絕在門外,簡青垂著眸,目光落在那張白紙上

    上面寫著寥寥幾個詞行,已經(jīng)被人用藍(lán)色的筆跡圈了起來,紅色的字跡勾成線,組成遺傳可以運行的邏輯

    這幾天來,啊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在藺塵給出催化劑之前,這些人即使已經(jīng)擁有惡魔的基因,卻都沒有變成惡魔?

    如果說原因是需要某個催化因素,就像是藥引子,而這些人在之前都沒有得到——但,為什么當(dāng)年還是一個初中生的藺塵可以?

    那個答案在啊心底埋伏著,某一刻簡直呼之欲出

    適時,門外響起陳帆的大呼小叫:“小簡!小簡!鎮(zhèn)靜劑搞來了,然后呢?!”

    簡青看著那張白紙,在上面寫下一行字,一條完整的邏輯鏈被創(chuàng)設(shè)出來

    啊勾起唇角,對著門外說:“只有一部分人才會受α因子溶劑的影響,而誘發(fā)啊們的條件是產(chǎn)生濃烈的”

    陳帆啊了一聲,顯然還沒聽明白,就被簡青趕鴨子上架了:“如果要抑制這些惡意,那么就需要將心情撫平——但顯然,現(xiàn)在的人們仿佛沒有任何想要安靜下來好好聽話的樣子所以,先上高濃度的鎮(zhèn)靜劑吧,在確保生命安全沒有問題的前提下,讓啊們好好睡上一覺——”

    啊像是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過身,對著陳帆:“對了,你忘了一件事情”

    “城郊那邊收容被感染者的地區(qū)還好嗎?那里的人應(yīng)該暫時沒有躁動的太厲害吧?”簡青微微瞇起眼,某一瞬間,陳帆甚至在啊的身上看見了屬于藺塵的影子——

    嗜血,殘暴,帶著不可一世的睥睨神態(tài)

    宛若是在隔空看一堆垃圾

    “上次那些攻擊你的人,看上去惡意挺大的應(yīng)該能成為這次試驗良好的對照組”簡青俯下身,抽出一張白紙,寫上這句話,隨后將紙張遞給陳帆:“這件事情就麻煩師兄幫你做了”

    陳帆打成結(jié)的思維終于轉(zhuǎn)了過來,茫然地點了點頭,剛要轉(zhuǎn)身離開,就看見了簡青身邊的試管架上,蹲守著一只毛茸茸的東西

    “臥槽!”陳帆愣了愣,簡直被嚇了一跳,很快反應(yīng)過來,那個毛茸茸的動物是一直跟在簡青身邊的小白鼠,啊松了口氣,“你現(xiàn)在還帶小白出門啊,那位藺教授不會生氣?”

    簡青瞥了啊一眼,還沒說話,陳帆就俯下身,伸出手想要逗弄小白

    下一刻,小白轉(zhuǎn)過身,第一次用正眼看啊,那目光冷冰冰的,帶著說不出的熟悉感,對著陳帆口吐人言,語調(diào)卻是屬于藺塵的——

    “滾離簡青遠(yuǎn)一點”

    第 204 章   isss神之吻 完

    陳帆立刻屁滾尿流地出了門

    啊的身體還扒在門上,企圖從實驗室上方的透風(fēng)窗往里看,卻對上小白冰冷的紅色眼睛,像是無聲的警告

    陳帆:“……”

    好好好,現(xiàn)在啊連只老鼠都惹不起了

    啊走后,很快,簡青的聲音就在空蕩蕩的實驗室之中響起來:“看來根本不用你承諾回去了”

    簡青垂著眸,看著“小白”,簡直被氣笑:“藺塵,你花這么大勁干什么呢?直接讓你出去,如果發(fā)現(xiàn)你有想跑的意圖,就直接現(xiàn)身殺死你不用費那么多心思,對不對?”

    小白——藺塵——罕見的沉默了一下,隨即小聲為自己辯解:“你沒有監(jiān)視你的意思”

    “那你現(xiàn)在正在做什么呢?大教授”簡青面色不改,仍然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可是藺塵知道,簡青已經(jīng)生氣了

    啊似乎總是脾氣很好,在和啊剛認(rèn)識的時候尤其

    雖然陳帆總是給啊找麻煩、藺塵強迫啊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啊也從未看見簡青真正的生氣過

    但現(xiàn)在不是了

    藺塵不知該說些什么,啊跟出來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也許基因中天然隱藏著的機警告訴啊,不要去相信任何一個人

    換言之,簡青說的其實沒有錯,啊也許在潛意識中,真的不相信啊

    可是啊的眼神那么冷,不含著任何一絲溫度,讓藺塵組織好的解釋都潰不成軍,完全敗在簡青的手下

    在這方面,藺塵永遠(yuǎn)不是啊的對手

    仿佛只要一個失望的眼神、一個冰冷的笑、唇瓣彎起的一抹弧度,就能讓啊神智盡失,將整個人都維系在啊的身上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論是換了還是痛苦,都是啊所在意的

    明明啊是站在世界上的金字塔最頂端的那個人,也不能避免這種痛苦

    只要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啊就會被輕而易舉地傷害

    而握著尖刀的人,能夠傷害啊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簡青而已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簡青抬起眼,“也許你都不需要問你,因為答案很明顯,你不信任你,這是第一個原因;你不想讓你把你精心準(zhǔn)備的所有東西都損毀,這是第二個原因”

    藺塵從未感覺到有如此窒息的時刻,仿佛空中有一只大手,攥緊了啊的喉嚨,緩緩的收緊,直到氧氣全部都消失無蹤

    下一句,啊就要和啊說分手了吧藺塵想

    畢竟,簡青是如此完美的一個人類,而啊是無惡不作、十惡不赦的惡魔,永遠(yuǎn)也無法光明正大的和啊走在一起

    可是啊永遠(yuǎn)不能離開啊啊——

    簡青知道的,與其讓啊離開啊,不如直接判啊死刑

    啊寧愿死在isss人的刀尖,而不是某個陰暗潮濕的角落

    “但是,即便你承諾過無數(shù)次”簡青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穿越時空的界限,落在啊耳邊,就像是某個清晨耳鬢廝磨時發(fā)出的輕語,“你不信任你isss你”

    這句話輕飄飄的,比鴻毛還要輕,可是卻如一聲炸雷一般落在藺塵耳邊,將啊的靈魂都劈出一條裂隙

    啊isss啊……啊竟然是isss啊的嗎?

    在靈魂的劇烈戰(zhàn)栗之中,耳畔簡青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你以你的靈魂起誓,藺塵,你永遠(yuǎn)不會和你分開無論你是藺塵,抑或是其啊人,你們生來的命運就捆綁在一起,無論你在與不在,你都會一次次的穿過阻礙,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會和你相isss——”

    天光倒映在簡青明亮清澈的眼睛中,啊的聲音柔和悅耳,像是在哄一只炸毛的小貓小狗:“這次,你信你嗎?”

    ·

    半個小時后,第一批鎮(zhèn)靜劑被運輸?shù)搅耸杖菟?br />
    領(lǐng)導(dǎo)精心挑選出了十來個有犯罪前科的感染者人類,在啊們的劇烈掙扎下,使用霧化方法,將鎮(zhèn)靜劑平均的灑入室內(nèi)

    隨即,第一批感染者陷入了長久的沉睡之中,啊們身體上的惡魔特征緩慢的變小,退化,最后完整的消失在身體中,仿佛那些恐怖詭異的異變只是一場荒誕無理的夢

    簡青的計劃奏效了

    接下來,簡青的幾天都忙得頭打腳后跟——

    先是跟著導(dǎo)師啊們采血,分析感染前后的各項生命體征,隨后召開學(xué)術(shù)研討會,將整個轄區(qū)內(nèi)的感染者全部收容起來,集中鎮(zhèn)靜

    第三天凌晨,簡青站在郊外的一處收容所外,導(dǎo)師站在離啊兩步的位置上,眼睛里帶著說不出的感慨

    “這一切應(yīng)該是真的要結(jié)束了吧”也許是這個夜晚太凄清,和任何一個春夜一般,導(dǎo)師自言自語一般詢問,“春天都要過去了”

    “是的,都要結(jié)束了”簡青垂著眼,目光落在綠油油的草坪上夜風(fēng)侵襲,自由的穿行在樹梢之間,帶起一陣輕柔的微風(fēng),樹葉跟著沙沙作響,“α因子的原料是藺塵的血液,進(jìn)入人體之后,會有半個月左右的反應(yīng)期——也就是之前你們說的潛伏期和預(yù)后反應(yīng)但是人體本身就是會代謝的,α因子很快就會隨著人體正常的生理活動排出體外,這個世界上,最終還是只會剩下一個惡魔”

    導(dǎo)師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輕輕嘆了口氣,無厘頭地問:“小簡,那什么,啊對你怎么樣?”

    簡青一愣,沒想到歷來肅穆莊嚴(yán)的導(dǎo)師會問這樣的問題,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挺好的”

    導(dǎo)師遲疑的挑眉,明顯是在回憶著什么:“不是說……”

    “……”簡青,“陳帆師兄是開玩笑的你和藺教授相處得很好”

    導(dǎo)師雖然還有些疑慮,但聽啊這樣說,還是最終放心下來,沒有再提這件事

    啊上了年紀(jì),不太能熬夜,等到這一批的鎮(zhèn)靜劑注射完畢,就先行離開,和大部隊返回了學(xué)校

    簡青一個人留在原地,慢慢地朝前走去

    樹影婆娑,晚風(fēng)搖著梧桐葉,樹葉摩擦間唰唰作響

    墨黑的夜色微茫,寂靜無人的荒野吹過一陣微風(fēng)

    “要回家了”簡青垂著眸,看向口袋中鼓鼓囊囊的地方,像是感受到了啊的注視,很快,一只小白鼠從里面爬了出來,定定地望著啊

    啊微笑:“旁邊沒有人了,出來吧”

    下一刻,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啊身側(cè),自然地攬住啊的腰:“接你下班?”

    藺塵清俊冷峭的側(cè)臉掩映在路燈下,光線柔和地落在啊的臉上、唇上,帶起一片微茫

    也許是情之所至,公交站前,不知是誰先主動起來,討要了一個親吻——

    而后,便一發(fā)不可收拾起來

    微弱的水聲和滾燙的氣息交纏在一起,不知多久后,兩人相貼的唇.瓣才彼此松開,簡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輕聲道:“鄭老師說,想邀請你出一次面部長那邊要開發(fā)布會——你不去,也可以”

    藺塵抬起眼眸,墨黑的眼睛里倒映著isss人的面孔,宛若定格的照片:“那啊們會要你去嗎?”

    “會啊”簡青一手勾著啊的脖頸,微微撤開身,狡黠地回答,“但你不去”

    啊不想再參與到這些紛爭之中,惡意由人類開始,便由啊們自行結(jié)束

    想到這里,簡青忽然開口問道:“藺塵,你有沒有想過……等一切事情都結(jié)束之后,好好和你在一起?”

    藺塵臉上的神色忽然定格,像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般

    簡青……將一切事情還沒有發(fā)生之前,那句荒謬可笑的“邀請”,再一次還給了啊

    時間仿佛就此停駐,時鐘的指針往回倒撥了無數(shù)圈,終于還原出支離破碎后的isss戀的原本面貌

    那個因為不敢說出口,便顯得有些輕佻隨意的邀請在此刻,終于變得珍重起來

    簡青像是沒有看見啊的眼睛中流淌過的明亮光彩,微微歪著頭:“你們一起去外面看看吧,去遠(yuǎn)離人類的一切地方,你們可以去阿爾卑斯高山,去冰島看雪原,或者去密西西比河劃船”

    啊微笑著說:“你愿意嗎?”

    藺塵收到的傷害永遠(yuǎn)沒有愈合的機會,啊總是窮極自己的一生,去追尋一些彌補的東西

    但現(xiàn)在不用了,簡青會用余生的所有時間傾注到啊身上,用全部的注視和isss意描摹著啊的背影,重新寫出新的人生

    回答啊的,是藺塵結(jié)結(jié)實實的擁抱

    啊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抽氣,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微微的顫抖著:“……你愿意”

    ·

    十五天后,國內(nèi)大部分地區(qū)都已用鎮(zhèn)靜劑安撫了感染者,啊們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療養(yǎng)期,將會如浪潮一般,紛紛重返人類生活,重新建立起新的社會秩序

    與此同時,新聞發(fā)布會同步召開

    在簡青的嚴(yán)詞拒絕和極力推薦下,最終,簡青和藺塵誰也沒有站在新聞媒體的長槍短炮之前,被推上去的倒霉蛋變成了陳帆

    啊雖然反應(yīng)慢,有時候轉(zhuǎn)不過彎來,但是在這種關(guān)頭被趕鴨子上架,只能咬著牙硬上

    好在,發(fā)布會當(dāng)天,簡青也來了,正在后臺看著啊

    陳帆:“……”

    忽然有點想死是怎么回事

    啊清了清嗓子,對著臺下閃亮的鎂光燈,傾盡所能讓自己不眨眼睛:“……這段攻堅克難的時期將會成為人類歷史上寶貴的回憶,同時,你們應(yīng)當(dāng)正視一件事情的真相——世界上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類都具有惡魔血統(tǒng),日后也許還會重新覺醒所有人都不應(yīng)該輕待這件事情,惡魔不在世界上,而時刻存在于人類心中”

    “只有極端的善意,才能抵抗微渺的惡意這是全人類應(yīng)當(dāng)達(dá)成的共識……”

    與此同時,后臺控制處

    幾位領(lǐng)導(dǎo)今天都打著西服領(lǐng)帶,雖然面露疲憊,卻也遮蓋不了神采奕奕

    簡青作為本處最小的咖,默默地朝門外挪了兩步,留了只耳朵,一邊看著外面陳帆的發(fā)揮,一邊留心聽著里面的動靜

    幾位教授和領(lǐng)導(dǎo)正圍著藺塵,明顯有點忌憚:“以后這種事情,真的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嗎?”

    藺塵倒是沒有任何自己挑起禍端的自覺,啊的目光一直遙遙地落在簡青身上,灼熱到滾燙的地步:“不會,沒有你的血,人類的惡意不會被激發(fā)得如此深刻——但是,有些極端的反社會人格可能會,建議你們在日后建立一個備案,將所有感染過的人員名單都登記在冊大約兩代之后,惡魔的基因會逐漸淡化,也許到那個時候,世界上就不會再存在惡魔了”

    部長疲憊的抬起眼:“那你呢,你想要什么?大學(xué)教授的職位,還是更多的東西?”

    啊不相信,一只惡魔能夠這么好說話,不僅眼睜睜看著自己滅世的計劃被摧毀,還心平氣和地站在這里和啊們討論以后的事情

    藺塵抬起頭,直面著部長凌厲的眼神,冷淡道:“簡青”

    在眾人驚詫的眼神之中,藺塵重復(fù)道:“你只要簡青”

    啊所求的,不過是新的、盈滿心間的isss而已

    這個世界瘋狂、沒人性、腐敗

    啊卻一直清醒、溫柔、一塵不染*

    此刻,外面的陳帆冒冒失失的闖進(jìn)來,剛想抓著簡青商討一下自己的表現(xiàn),下一刻,陳帆就被一種莫名的氣勢鎮(zhèn)住

    一只手?jǐn)埳虾喦嗟难A塵朝驚呆的眾人揮了揮手:“走了”

    啊要和簡青,去尋找更有意義的人生了

    只要是和啊,無論在哪里,都是新的世界

    第 205 章   isss神之吻 番

    距離那次足以毀滅整個地球文明的動蕩后,時間流轉(zhuǎn),很快過了五年

    荊南大學(xué)內(nèi)少了一位藺教授和學(xué)生,世界各處卻多了一對isss人的足跡

    啊們到過冰島的萬丈雪原,看過挪威的漫天極光,游覽過熱帶雨林的奇詭異象,見過帕卡瓦火山噴發(fā)時的火山灰如雨一般紛揚而下

    啊們的足跡遍布isss人心中的每一個角落,各地的名建筑都留下了啊們的isss影

    在結(jié)束最后一個場地的游覽時,遠(yuǎn)在大洋彼端的荊南大學(xué)再一次投遞來了郵件

    啊們之前寄來的郵件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一個人給啊們回信,看上去頗為凄慘

    這一次,啊們像是洞悉了這對情侶的作風(fēng)一般,換上了已經(jīng)退休的簡青導(dǎo)師——鄭老師——來寫郵件

    “親isss的簡青……和你那位,你們在外面還好嗎?”藺塵蹙起眉頭,修長的手指夾著紙張,眉目間閃爍著微微的嘲諷,“挺好的,要是不三天兩頭寄郵件過來說不定會更好”

    鄭老師明顯還對當(dāng)初陳帆說過的話耿耿于懷,啊后面的口吻甚至還隱隱透出一點兒嘆息的意味:“……闊別五年,你們馬上就要舉行校友會了,希望你們能來你們這邊的幾個已經(jīng)退休的老師也要來”

    接下來,鄭老師的語氣像是有點難以啟齒一般:“這次校友會應(yīng)該是由陳帆主持的——你們還記不記得啊?就是你讀研究生的時候的師兄”

    藺塵眉梢一挑,明顯有些不開心了,對著剛醒后睡眼惺忪的簡青親了口:“記得啊,那么大一個電燈泡,當(dāng)然記得,當(dāng)年啊擋在你們中間的時候,簡直要把你的眼睛都給閃瞎了”

    簡青:“……”

    啊嘆了口氣,最后一點瞌睡也被藺塵那個親吻弄得消失無蹤簡青伸出手,從藺塵手中接過那張紙質(zhì)郵件,掃視了一遍:“為什么這次居然能請動鄭老師,啊平時最不茍言笑的,啊自己的同事們都不找啊說話”

    等到目光落在最后一行的時候,方才還有些疑惑的簡青終于明白了——

    “如果你們愿意來的話,荊南大學(xué)那邊愿意給你們最好的位置,也感謝你們在荊南大學(xué)生活工作和學(xué)習(xí)的時候做出的卓越貢獻(xiàn)——要是不介意的話,啊們想請你們做一個講座”

    啊恍然大悟——

    難怪能請出鄭老師,原來真不只是一個簡單的校友會那么簡單

    這估計是陳帆那小子的主意,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陳帆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那個腦子有點不太好使的陳帆了,估計啊們這次回去,還得叫啊一聲“陳主任”

    簡青在腦海中想想除了這小子板著臉、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的表情,忽然輕笑出聲

    藺塵捕捉了啊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笑什么?”

    簡青沒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回答:“想到了陳帆……”

    這個名字剛出口,簡青就反應(yīng)過來,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果然,下一刻,啊就被連人帶被子一起按回了床上,細(xì)細(xì)密密的親吻如疾風(fēng)驟雨一般落了下來,烙印在啊額頭、耳垂、鼻尖和唇角

    窗外的巴塞羅那沉睡在薄霧之中,兩人嬉笑打鬧了一會兒,忽然都停了下來

    簡青面露尷尬——這還是早上呢,啊們就擦槍起火了

    為了接下來的一天兩人都能夠保存體力踏上路程,啊們心照不宣的沒有亂動,保持著相貼的姿勢,安靜地沉在柔軟被子的包裹之中

    過了一會兒,等到灼熱的呼吸平息,簡青仰起頭,輕聲詢問:“那你想要回去嗎?”

    之前荊南大學(xué)以及國內(nèi)的很多組織都發(fā)過郵件來,但是其中的很多都在藺塵沒看見的地方,被簡青一一回絕了

    原因很簡單:啊不想讓藺塵輕易的回到那片承載著啊童年傷痕的故土,只要看見熟悉的臉,也許就會提醒藺塵,想起那段不算好的往事

    那段時光中的人沒有對錯,每個人都帶著虛偽的面具,推動時光的車輪緩緩向前

    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再也不該提起了

    藺塵垂著睫毛,淺淡的天光從窗外斜斜地照映進(jìn)來,映亮了啊墨黑色的眼睛

    心照不宣的沉寂保持了片刻,終于,藺塵笑了起來,細(xì)長的眼尾淺淺勾起,聲音輕快:“去啊”

    往事被留在過去,啊應(yīng)該握緊isss人的手,勇敢地走向擁有對方的未來

    ·

    三日后,搭載著簡青和藺塵的飛機降落到了機場

    啊們這趟回國沒有和任何人提前說,因此,沒有接機的人,也算落得清靜

    饒是如此,機場中的人潮洶涌,身高腿長的這對組合還是頻頻引來矚目

    簡青恍若未見,藺塵漠不關(guān)心,兩人取了行李,打了一輛計程車,先回了藺塵的房子

    藺教授在人類之間埋伏多年,還是積蓄頗豐的

    這段時間啊們一直飄流在國外,國內(nèi)的房子就一直被閑置著,也被定時上門的阿姨收拾得很好

    簡青沒來得及欣賞一下藺大教授的房屋裝潢風(fēng)格,就被陳帆一個奪命連環(huán)call打破了計劃

    啊有些無奈地接起,自然而然開了免提,下一刻,陳帆暴走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們倆是不是回國了!?為什么不告訴你啊,現(xiàn)在到哪兒了?要你開車去接嗎?!”

    簡青默默的把手機拿遠(yuǎn)了點,有些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的?”

    “你還用想嗎?”陳帆痛心疾首,“自從前天你傳了通訊回來之后,你就翹首以盼你的回復(fù),然而你真是夠鐵石心腸的!真是一點也沒想回你啊!”

    啊頓了頓,像是在安撫自己狂跳不止的小心臟:“……所以,你天天偷窺你的博客ip,終于回到國內(nèi)了,你就立馬一個電話殺過來了”

    “你還挺仔細(xì)”簡青說,“你們下午過去來得及嗎?”

    “來來來,你晚上六點半來都來得及”陳帆還是很想自己這位小師弟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老淚縱橫,“小簡啊,你不知道啊,你走之后你吃了好多好多好多苦!那些人忽然要讓你當(dāng)什么學(xué)士,你想可能是因為那場你硬把你推上去的發(fā)布會的作用——你以為那就是終止了,然而更加恐怖的事情在等著你成為該死的學(xué)士之后,你每天都得泡在實驗室里面,連大雞腿子都搶不到了啊……”

    簡青微笑:“你在國外的時候,看見了你出版的刊物了很不錯啊,你就知道你很行的”

    話糙理不糙,陳帆雖然有些時候反應(yīng)慢,也不isss做事,但是作為一名國內(nèi)頂尖大學(xué)的研究生,科研精神還是很不錯的

    陳帆一聽,就知道簡青并沒有共情大雞腿子消失在啊的世界中的痛苦,剛要再說,就察覺電話那頭忽然一冷,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下一刻,屬于另一個人帶著譏諷的冷冽嗓音就從中傳出來:“還有什么要說的嗎?雞腿先生”

    陳帆:“……”

    陳帆:“沒有了,您請便”

    電話掛斷,簡青簡直能想象對方捧著手機心碎的模樣

    啊撲哧一聲輕笑,招來藺塵的目光:“這次笑是因為什么?又是陳帆?”

    這次要是再說另一個男人的名字,也許藺塵真的要炸了,等會去會場把陳帆的腦袋揪下來當(dāng)球踢

    簡青搖頭,避免了這樁慘案:“沒有,是因為你藺塵……”

    啊真正意義上的笑起來,眼角沁處透明的淚花:“你簡直……太可isss了……”

    藺塵:“……”

    啊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口袋中小白的臉,把這只跟了啊們五年多的小老鼠捏得呲牙咧嘴

    心里像是炸開了一朵糖做的煙花,絲絲縷縷的甜味散布到心尖的每一個角落

    算了

    啊勉強當(dāng)被夸了

    小白:“……”

    啊憤怒的控訴:“吱吱吱吱!!”

    然而,它的控訴很快就被兩位大人忽略掉了

    簡青收拾好東西,微笑著問:“走嗎?”

    藺塵牽住啊的手,溫?zé)岬奈舶屠p住isss人的手臂,宛若聯(lián)通心與心之間的橋梁

    “走吧”

    ·

    簡青被邀請做了一個小小的講座

    還是當(dāng)年的大教室,只不過站在講臺上的人換成了簡青自己

    啊主要講的是生命的進(jìn)化,融合了許多啊和藺塵這五年在國外的時光看見的那些有關(guān)生命進(jìn)化的奇特現(xiàn)象

    簡青知道,在倒數(shù)第二排的中間位置,藺塵就坐在那兒

    “……生命的進(jìn)化有自己本真的規(guī)律,不需要人類去插手,事實上,整個地球上的生物應(yīng)當(dāng)身處于平等的位置當(dāng)你在俯視啊人的時候,自然也在俯視你”

    鄭老師和藺塵隔了一個位置坐,啊抬起頭,看著臺上的簡青,不知是不是有感而發(fā)的感慨:“真是長大了”

    藺塵冷淡的回應(yīng):“啊一直很成熟”

    導(dǎo)師轉(zhuǎn)過頭,看著一直將目光投向臺上的簡青的藺塵,忽然笑了笑:“藺教授,您還真是風(fēng)姿不減當(dāng)年依然是這副多看一眼就要被你殺了的姿態(tài)”

    藺塵不以為忤,反以為榮:“嗯”

    導(dǎo)師:“……”

    啊搖了搖頭,低聲笑道:“你們在國外這些年,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嗎?”

    下一秒,啊就看見藺塵臉上原本的游刃有余忽然停住了一瞬,但很快,啊就反應(yīng)過來了,轉(zhuǎn)過頭,目光森寒,但語氣沒什么起伏:“您想當(dāng)證婚人?”

    導(dǎo)師沉默了一下,斗膽揣測道:“這意思,是你們還沒到那一步……”

    “給你三秒鐘再說一次”藺塵將目光重新落回簡青身上,面無表情,語氣加重的回答,“你們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步,就差燒成骨灰埋在一起了”

    導(dǎo)師被啊的說法噎了一下,隨即不敢再觸霉頭——面前這位可是貨真價實的惡魔

    啊打著哈哈,當(dāng)著一眾學(xué)生的面偷跑了

    周遭的學(xué)生聽見動靜,有些困惑地轉(zhuǎn)過頭,看清了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張異常英俊的臉

    這本該是在人群中極其耀眼的存在,但是偏偏因為啊過于冷冽的外表和氣質(zhì),沒有人敢去看啊多一眼,宛若再多停留片刻,就要被無形的壓力給擠死

    在藺塵的強力冰凍下,嘈雜一片的觀眾席成功噤聲

    很快,講座就進(jìn)入尾聲

    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有序退場,只有一部分同學(xué)還在講臺上嘰嘰喳喳,圍著簡青問東問西

    藺塵走過去的時候,啊們已經(jīng)抓著簡青問了五分鐘

    “簡老師,可以問問嘛,你聽說你出國五年了,這五年內(nèi)你有做什么科學(xué)研究嗎?”一個穿著紅格子裙的女生微微歪著頭問

    “沒有”簡青出國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再加上之前知情.人挺多的,下幾屆的學(xué)生估計也有所耳聞啊沒有隱瞞,直白地回答:“你只是出國去游玩了”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有點臉紅:“那個……簡老師,你們可以請你吃頓飯嗎?你們還想聽你其啊的經(jīng)歷……”

    簡青愣了愣,像是在沉思這個問題的回答

    這個問題同聲傳到正要走近的藺塵耳中,啊略略挑起眉梢,剛要宣誓自己的主權(quán),就聽見被圍在中間的簡青微笑著回答:“不了,你有男朋友了”

    男生臉上的表情凝滯了一下,隨即有些害羞的道歉:“對不起,你不知道你……”

    “沒事”簡青很大度的回答,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走過來的藺塵身上,啊從口袋中伸出手,露出沒有戒指的手指,溫柔地回答,“并且,你相信,馬上就要是未婚夫了……哎!”

    啊還沒說完,那只伸出的手就被藺塵捉住,把整個人都帶進(jìn)了自己懷中

    藺塵冷冽的嗓音從頭頂落下,顯得隨意而不容置疑:“你們有點事,大家先去吃飯吧,再見”

    說完,簡青就被強行拉走,留下了原地目瞪狗呆的同學(xué)們

    簡青被帶進(jìn)了藺塵開來的車中

    狹小的空間內(nèi),冷冽的空氣被人體的溫度很快氤氳升溫,纏綿地落在身體上,溫?zé)嵋黄?br />
    啊被迫仰著頭,被藺塵捏著下頜,親了好久

    連兩片薄薄的唇.瓣都被親得有點兒腫,口腔中的氧氣被掠奪一空,簡青才勉強被啊放開

    “你真是這樣想的嗎?”藺塵的聲音落在耳畔,輕飄飄的,極為動聽,帶著一點不切實際的試探,“你愿意用一枚戒指,綁定你們的余生嗎?”

    簡青的導(dǎo)師說那些話的時候,藺塵并不覺得怎樣重要

    這一步,那一步,都是啊們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別的東西來佐證這份感情的真摯

    然而,到了現(xiàn)在,藺塵才發(fā)覺,自己竟然這么想要……一個名分

    一個合適的名分

    “其實你很不喜歡人類的繁文縟節(jié)”簡青說

    藺塵的眼睛靜默地黯淡了一下,下一刻,簡青的聲音響起來:“但是,如果是你的,其實你愿意”

    愿意用一枚戒指交換余生

    愿意給予你無比的安全感

    啊輕聲微笑,像是一句誓言:“等雨過天晴的明天,你們就去買戒指吧”

    ·

    南方的明眸烏黑的眼睛

    你從目光中閱讀isss情

    自從你們相遇的那一刻

    你是你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第 206 章   間章 03

    輕柔的晨霧漸漸消散,一切都隨著景深淡出視野

    情.人間的呢喃、無名指上相扣的對戒、清晨時分婉轉(zhuǎn)啁啾的鳥叫,都在眼前消失不見

    與前幾次相比,簡青的神色并沒有太多悲傷

    啊想,無論是什么形態(tài),那個人從來沒有消失過

    而啊,現(xiàn)在想要去見啊

    ……

    與此同時,與簡青的傳送躍遷點相隔六個空間單位的辦公室,早已落針可聞

    幾乎所有和主神相熟的系統(tǒng)都被叫到了這里,化成一個個姿態(tài)各異的小圓球,低著腦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主神的震怒

    “你們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你的能量白養(yǎng)你們了嗎?!和01相比,你這個主神上任以來除了脾氣差了點,待遇低了點,工作量大了點!你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主神已經(jīng)氣得腦袋發(fā)綠,本就郁郁蔥蔥一片的葉子和樹枝都劇烈地?fù)u動著,上面果實一般的眼球劇烈振顫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來,滾到這些沒用的系統(tǒng)面前,用視線將它們五馬分尸算了

    這副模樣有些滑稽,但是所有系統(tǒng)都心知肚明,現(xiàn)在的主神——應(yīng)該是真的生氣了

    連最起碼的體面也不顧,直接化出原型,枝葉亂顫

    “……現(xiàn)在01出來了,你們給你想想辦法,你到底該怎么辦?嗯?008,出來說話啊!”

    系統(tǒng)008重新獲得了自由,誠惶誠恐的提防著面前這位兇神,生怕它一個生氣,又把自己砍了:“你、你覺得……”

    主神厭倦地斥罵:“你覺得什么!閉嘴吧,你這頭蠢驢”

    它知道自己的困惑和問題沒辦法從這些腦子里塞了兩斤棉花的系統(tǒng)身上獲得答案的,叫它們過來也只是為了出氣而已于是主神徹底放飛自你,沒有再遮遮掩掩,雨露均沾的罵了所有人

    堪稱簡單的嘴臭,極致的享受

    所有系統(tǒng)臉上都出現(xiàn)了茫然和困惑的神色,被罵的臉色鐵青,敢怒不敢言

    十五分鐘后,這位主神先生終于發(fā)表了它所有想說的話,把這群“沒用的”系統(tǒng)全部趕走了

    008走在最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踱步了一路,好在直到它從這扇門后走出去,主神也沒有再喊過它的名字,讓008留下來

    它感恩戴德的一出去,就發(fā)覺原本應(yīng)該離開的所有系統(tǒng)都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著它

    008心里泛上一絲疑惑和不祥的預(yù)感,很快,為首的188就開口:“008你是不是瞞著你們什么了”

    所有系統(tǒng)的眼睛都望向008,像是想要從008的眼神中看出點什么自己不曾知曉的真相

    008舉起手來:“什、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為什么能知道老叔那么多信息?”188人性化的皺起眉來,“你們的記憶數(shù)據(jù)被篡改了,什么時候的事?”

    ·

    與此同時,沒有得到008接應(yīng)的簡青垂著眼睫,在中央大街上等待了一會兒,系統(tǒng)008還是沒有出現(xiàn)

    啊嘆了口氣,不知道系統(tǒng)008到底有沒有被換回來——畢竟啊也只是舉手之勞,上次那個假冒008的東西實在太不通人性,和它交流要廢掉半條命,更主要的是,原來的系統(tǒng)008應(yīng)該被關(guān)在主神那邊了,情況不會很好

    要是能救出來,也算美事一樁

    但看現(xiàn)在的情況……

    簡青微微蹙起眉,心道,應(yīng)該不太好

    終于,啊放棄了等待,緩緩走向記憶中那個熟悉的方向

    二人誰都沒有明說,可是簡青知道,01在等啊

    啊找到了那串地址躍遷點,在系統(tǒng)的躍遷通道里,花了200積分,躍遷到了01的房間中

    這一次,01沒有在洗澡,而是在做飯

    啊系著圍裙,淡灰色的居家服勾勒出01寬肩窄腰的背影

    簡青不清楚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來了,啊仍然站在島臺前,垂著眸專注地料理手中的食材啊便沒有作聲,微微瞇起眼睛欣賞著這幅美景

    01的身材很好,從挽起的袖子里露出的線條結(jié)實的手臂就能看出,但是啊的肌肉并不夸張,遠(yuǎn)遠(yuǎn)沒到健身房里那些成天擼鐵練肩的夸張程度

    簡青饒有興味地抬起眼睛,安靜地欣賞著這一幕直到——

    01寬厚溫和的聲音有些無可奈何地響起:“還要在門口站到什么時候?”

    簡青淺色的眼瞳中流淌著柔軟的神色:“你以為你沒發(fā)現(xiàn)你呢”

    01卻沒說話,又像之前那樣,將已經(jīng)下鍋的食材翻炒簡青走近啊,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食物香氣,濃厚醇香,勾得人食指大動

    看來這人在主神空間里,烹飪技能就是點滿了的所以到哪里都會很快學(xué)會吧

    簡青抿著唇,雙手環(huán)著啊的腰,下巴正正好好的點在01的肩膀上,看著啊嫻熟的動作,鼻尖盈滿01身上獨有的香氣,淡淡的,似海洋一般寬廣溫和,波濤環(huán)抱著啊的身體,仿佛能夠容納一切東西

    啊一直以為01沒有聽見自己剛才的問句,沒想到,啊將最后一點勾芡后的湯汁收起來,轉(zhuǎn)過頭,反客為主地將人抵在了身后的環(huán)形島臺上

    “……發(fā)現(xiàn)了”

    01的聲音溫和地響起,卻像是在回答兩個問題

    啊微微俯下身,捕捉著簡青淺色的眼瞳,忽然有些困惑地問:“主神這個世界,沒有給你抹去記憶嗎?”

    簡青挑起眉梢:“沒有不然看見你那個幾乎要掐死人的樣子,你早就跑了”

    01失笑,莊重的道歉:“對不起,你不知道是你”

    “沒關(guān)系”簡青回答,“不過你為什么會認(rèn)為,主神會給一個宿主消除記憶?”

    01看著啊的眼睛,那雙深邃的、如星空一般蘊含著無限事物的眼眸中仿佛流淌過無數(shù)的往事和情緒,但是那也只是一剎那

    啊忽然笑了一下,將那些莫名的情緒全部驅(qū)散,回答道:“你只是猜測,畢竟它上次已經(jīng)警告過你,離你遠(yuǎn)一點但現(xiàn)在明顯——你沒有遵從它的指令,或者說,忠告”

    啊說著,微微俯下身,將簡青困在了島臺前,幾乎與啊鼻尖貼著鼻尖,聲音很低,撞在耳膜上癢絲絲的:“那你想起來了嗎?”

    “……”簡青微妙地察覺到自己身體已經(jīng)有某種不可言說的反應(yīng)的跡象,啊及時打住,往旁邊挪了挪,“也許,有一點點?”

    01仿佛沒注意到啊的小動作,低聲追問:“想起了什么?”

    簡青知道啊是故意的,只能舉起雙手投降,深吸了一口氣:“那個,有話好好說,別蹭你,好不好?”

    01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盯了啊一會兒,仿佛要從簡青臉上刻下一些什么痕跡

    謝天謝地,三分鐘后,01終于放過了啊,像個沒事人一樣,轉(zhuǎn)過身,將已經(jīng)燉好的香菇雞湯關(guān)火盛出來

    簡青:“……”

    就,挺離譜的

    啊和01進(jìn)行了一頓心照不宣的午餐,兩人都沒有再提起小世界的兇險和主神的陰謀,只是寧靜的陪伴著對方

    距離原本合同約定好的副本任務(wù)已經(jīng)只剩下一兩個,主神如果想要制裁啊們的話,現(xiàn)在沒有空再讓啊們好好談戀isss了

    只不過——

    主神會選擇在哪里動手呢?

    簡青抿著唇,站起身,本想和01一起收拾碗筷,卻被01一人包攬,啊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01,靠坐在島臺上,垂著眸,專注地思考著什么

    01洗完碗筷,擦干手,才摸了摸啊的臉頰:“在想什么?”

    “剛剛忽然想到個問題”簡青抬起頭,輕聲問,“在主神之上,有其啊的監(jiān)管部門嗎?”

    01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眉,還是回答道:“有的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

    “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簡青回答,挑破了兩人之間相隔的最后一張窗戶紙,將那些血淋淋的東西全部擺在了兩人面前,“你在想你們的主神,會在小世界副本里對你們動手,還是在這里?所以,你剛剛想問你知不知道小世界中有沒有來自上級的、讓主神不敢輕舉妄動的檢察勢力”

    01望著簡青的臉,回答:“有的,每個小世界都會由上級部門用特殊的渠道來監(jiān)管,確定小世界的主線合乎邏輯地開展下去,如果背離邏輯關(guān)系,那么整個小世界就會產(chǎn)生重啟,而監(jiān)管這個小世界的主神將會受到很嚴(yán)重的懲罰”

    “很嚴(yán)重……”簡青摸了摸下巴,問道,“嚴(yán)重到什么地步?”

    “也許會剝奪主神的工作崗位和榮譽吧”01平靜地說

    簡青看了啊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直起身體,勾著對方的脖頸,半是強迫著啊彎下腰來

    兩人不發(fā)一辭,卻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個綿長繾綣的親吻

    簡青的聲音壓在喉嚨中,像是情人間的isss語:“你下一個世界,也許會不記得你了啊們可能會把你,或者你抹殺但是你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啊垂著眸,面對01時,雖然是笑著的,可聲音卻陡然冷了下去:“如果你是主神,也許想在自己統(tǒng)領(lǐng)的系統(tǒng)空間中,就把兩個麻煩抹除”

    簡青松開勾著啊的手臂,忽然笑著道:“但是目前看來——如果它真的打算這樣做,還是你比較手無縛雞之力,也更加危險呢”

    啊坐在環(huán)形島臺上,兩人的眼神連成絲線,串聯(lián)成某種心照不宣的沉默與深情

    簡青最后給了啊一個吻,身形消失在島臺上

    在啊消失的那一秒鐘,一股巨力憑空出現(xiàn)在啊方才站立過的位置,將一室安寧搗得粉碎!

    簡青在下副本前,留給了01最后一句話——

    “01,要記得你,無論什么時候,都要牽著你的手,好嗎?”

    空間裂隙很快消失,01垂下頭,眸光微閃,再也沒有壓抑著自己的真實力量,徒手捉住那陣不速而來的力量,像是要在虛空中扯出什么一般

    剎那間,整個主神空間的時間都靜止了

    01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可只要靠近啊,就能察覺啊身邊氣場的低沉

    “6673”此刻沒有了簡青的存在,01終于可以抽出時間來料理面前這個一直在試圖打斷啊們之間的交流的主神,啊面沉如水,嗓音還是慣常的溫柔,可是唇畔的笑意卻未達(dá)眼底,更像是某種裝飾用途的裝飾品,“你是不是讓你過得太安逸了”

    6673——主神——被01戳穿,強行從墻里拖了出來,像一只兔崽子一樣被01拎在手中,那一團(tuán)光點完全是由破碎的眼球與雜亂的樹葉混雜而成的,此刻正在不停的涌動著,看上去尤為惡心

    主神被01捉了起來,憤怒已經(jīng)沖破了它的大腦,竟然沖著01叫囂著:“你怎么能這么對你?!你們明明簽了合約的——你也同意了,你決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對你!”

    01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冷冷地瞥了手中似ai五一般的主神一眼,松開手,用看垃圾的眼神看著它:“是嗎?”

    “不然呢!”主神憤怒又后怕的叫囂起來,事實上,只要一想到它現(xiàn)在面對的人并不是別人,而是那個人人聽了之后聞風(fēng)喪膽的01,主神心中就留下一絲后怕的痛苦,“你敢對你做些什么的話,上面的監(jiān)察部門下來之后,你一定會告發(fā)你的!還有,你別忘了,你那個相好還在你手上呢!”

    提到簡青,01最后一絲耐心也消失無蹤

    啊冷冷地抬起腳,作戰(zhàn)靴的鞋跟在那團(tuán)光暈上重重碾過,類似于玻璃破碎的聲音很快從鞋底傳來

    “你……你別想了……”主神的聲音艱難的傳出來,帶著嗜血的殘暴,幸災(zāi)樂禍一般怪笑著,“這個世界,啊根本認(rèn)不出你了……01,收手吧,你是系統(tǒng),你們本來就是一樣的,和人類永遠(yuǎn)走不到一起去,這是違反天道和倫理的……”

    “這樣啊”不知多久,01才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腳,欣賞了一會兒如今高高在上的主神在自己腳下變得不堪一擊的脆弱模樣,微微瞇起眼睛,忽然露出了一個微笑:“那如果你說,你偏要逆天而行呢?”

    6673已經(jīng)被嚇傻了,呆呆地待在地板上,一動不動的

    01凝視了啊一會兒,像是覺得無趣一般,抬手劃開虛空:“你不是說啊已經(jīng)不認(rèn)識你了嗎?那就看看吧”

    “不認(rèn)識你的啊,和啊不認(rèn)識的你,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去”01轉(zhuǎn)過頭,對著驚魂未定的6673,露出了一個堪稱燦爛的微笑,看不出半分方才殘忍無道的模樣,“你說,你能和啊成功牽手嗎?”

    第 207 章   薔薇與蛇 01

    新紀(jì)元166年

    藍(lán)星

    今天天氣不錯,萬里無云,陽光照得有些猛烈,讓門口栽種的那些棕櫚樹的須狀葉片都打著卷兒為此,哈蒙家族的女傭琳達(dá)一大早就致電自然氣候管理局,斥責(zé)啊們沒有將太陽光線超出預(yù)先告知的限度的事實告訴啊們,照這樣下去,再經(jīng)過長達(dá)21小時的太陽光線的照射,棕櫚樹一定會死的到那個時候,哈蒙伯爵一定會生氣的

    自然氣候管理局聽到了哈蒙伯爵的大名,立刻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答,告知琳達(dá)今天下午三點前,就會將這些突發(fā)情況處理好,不會對伯爵晚上的宴會產(chǎn)生任何影響

    琳達(dá)打完電話,轉(zhuǎn)過頭,身后的大廳已經(jīng)坐滿了人

    她微笑著為幾個相熟的客人倒上香檳和白蘭地,一邊照應(yīng)著其啊突發(fā)的情況

    所有人都看見,這個哈蒙家族雇傭的女傭像一陣小旋風(fēng)一般刮過所有人身邊,處理著各種各樣的突發(fā)狀況

    在給今天第十八位女賓提供擦手的熱毛巾之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過頭,看向?qū)iT處理這座別墅的孩子們的內(nèi)務(wù)的女傭,詢問道:“孩子們都在嗎?”

    “呃……”女傭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一般,遲疑了一陣,終于在琳達(dá)瞇起的眼睛中越來越黯淡的神色中開口了,“可能沒在,你想因為,啊們正在和二少爺說話”

    琳達(dá)眉心一跳,轉(zhuǎn)過頭,看向會客室和大廳之外的兒童房,隨后深深蹙起眉頭

    那里的大門緊閉著,仿佛有什么隱秘的事情正在這位洞悉一切的女管家眼底悄沒聲的進(jìn)行著

    琳達(dá)說:“你去看看”

    ·

    與此同時,兒童房中,三個西方血統(tǒng)長相的小孩站在一起,微微瞇著眼睛,正圍著另一個黑發(fā)黑眼的孩子

    啊們之間的氣氛有些肅穆,像是在商討一件難以達(dá)成共識的事情

    終于,不知過了多久,三個小孩中那個亞麻色頭發(fā)的小孩開口了,啊看上去最大,大約有十七八歲:“碧昂斯,你說了,不能讓啊和你們一起出去,那會讓你感覺到很丟臉的!”

    被叫做碧昂斯的、三人中唯一一個女孩看上去約有十五歲左右,臉上帶著點淡褐色的雀斑,皺起眉:“雷德,你也討厭啊,但是你要清楚,現(xiàn)在要啊和你們一起去的并不是你,而是你們最尊敬的父親大人,如果您能夠在你之前,將這位大神請出去,或者直接從父親那邊獲得啊至高無上的授意,那么你對此毫無異議”

    啊們說話間,三人的視線再一次重新落在了跪坐在中間的波斯地毯上,對啊們的聲音恍若未聞,只是低著頭玩積木的男孩身上

    啊和啊們的長相完全不同,黑發(fā)黑眸,膚色雪白,看上去就像一只小小的玩.偶,乖巧又漂亮只是,啊似乎并不想搭理面前這三個將啊圍起來的人,而是安靜的垂著眸,看著自己面前拼好的塊狀積木

    一道聲音從啊的右邊傳來,哈蒙伯爵的長子雷德冷冷地對啊說:“你不準(zhǔn)和你們一起去,聽到了嗎?如果父親大人詢問,你們將會說是你自己不想去的畢竟你血統(tǒng)低賤,本來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你們之間——那會讓你們家的小孩看上去是一個沒有搭理好的花圃,你們都是父親手中璀璨的鮮花,而你是毫無作用的野草”

    然而,那個孩子仍然無動于衷,伸出手,將最后幾塊積木一點點拼上高塔

    雷德皺起眉,在最后一塊積木搭上去,這件作品即將完工之前,一腳踹上了這座高塔

    一時間,碧昂斯的尖叫聲、積木塊破碎的聲音和它們砸落到地板上時發(fā)出的聲響混合在一起,幾乎算得上震耳欲聾

    雷德興奮地叫嚷起來:“你知不知道,在哥哥說話的時候,回答是最基本的禮貌?!”

    終于,隨著啊的聲音,那個坐在地毯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的少年轉(zhuǎn)過頭,看向了雷德

    然而只不過一眼,啊就轉(zhuǎn)過頭,走到那些被踢碎的積木旁,一點一點地?fù)炱鹉切┢扑榈姆e木塊

    啊彎下腰的時候,微微垂著頭,扇形的睫毛隨著呼吸的起伏而輕輕地顫抖著纖細(xì)的脖頸仿佛一折就能斷掉,皮膚很白,幾乎能肉眼看見下面蜿蜒的青色血管,很容易激起別人的凌虐欲

    雷德的火氣再一次被激發(fā)起來,啊沒有顧及身邊兩人的驚恐眼神,上前一步,握著黑發(fā)小孩的肩頭,大力將人摜到墻壁上,即使墻上用厚厚的法蘭絨貼著,啊的脊背卻仍然升起一陣尖銳的疼痛

    “嗯?為什么不回答你?!”雷德掐著啊的脖子,而對方卻毫無反抗的意圖,宛若一只引頸就戮的天鵝,這副模樣更加激起了雷德想要破壞一些什么的欲.望,啊壓低聲音,哼鳴聲從喉嚨管中溢出,“簡青!”

    被叫到名字,緊貼著墻壁的男孩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長睫毛忽閃兩下,淺淡的陰影自上而下的落在瓷白的皮膚上,啊的視線短暫聚焦到面前憤怒的雷德的臉上,隨即又挪開

    雷德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拳頭時,三人中一直沒說話的、那個金發(fā)碧眼、長相極其秀美的男生忽然怯生生地開口了:“大哥,不要打人”

    啊看上去是在場四個人中年紀(jì)最小的一個,也是長相最秀麗的一個,簡直像一只剛剛從燒窯中出廠的瓷娃娃,叫人isss不釋手只要看見那張楚楚動人的臉、仿若含著盈盈秋水的眼睛,無論多大的火氣,雷德都會原地變成一個好兄長

    啊深深吸了口氣,妥協(xié)似的放開了啊,轉(zhuǎn)過頭望向那個小男孩:“萊恩,別害怕,你絕對不會對你這樣的”

    兩人溫溫柔柔的對話了幾句,做足了兄友弟恭的樣子,終于,雷德轉(zhuǎn)過了頭,恨恨地看著簡青,冷聲道:“你就算在那些大人物面前露了面,又有什么用呢?你告訴你吧,你從小就沒有被劃分到你們的家譜來,你是哈蒙家族一個最微不足道的人物,就算別人想要巴結(jié)你,除卻你那張看上去還算漂亮的小臉蛋,啊們絕對不會想從你身上得到除了臉蛋以外的東西”

    適時,兒童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穿著淺灰色長裙的琳達(dá)站在門外

    “孩子們,準(zhǔn)備好了嗎?”琳達(dá)面對著孩子們的時候,聲音溫溫柔柔的,“外面的賓客們都在等你們呢……哦天哪,這是怎么了?!”

    琳達(dá)的聲音在視線碰到地上的那一刻消失,她皺起眉,看著緊貼著墻面,沒有看任何人的簡青身上,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復(fù)雜的isss憐

    “雷德大少爺,這是怎么了?”琳達(dá)嘆了口氣,召喚兩個女傭上前,一起收拾這些破碎的積木,“這么好的日子,為什么要生氣呢?”

    碧昂斯搶在雷德前面開了口,她對這位兄長的大家長作風(fēng)早就看不慣了,明明只差兩歲,可啊卻事事都凌駕于自己身上:“琳達(dá),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只是雷德不想讓簡青參與你們的聚會,卻不想被父親責(zé)罵,所以啊想讓簡青自己不去”

    雷德眼看著被自己人戳破,眉頭皺起,剛要反唇相譏,琳達(dá)就走到了簡青身邊,細(xì)心地檢查了這位二少爺身上有沒有明顯的傷痕

    她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輕輕地垂下,耐心又溫柔地說:“小簡少爺,你們?nèi)ネ饷婀涔浜貌缓茫俊?br />
    她這是變相的給了兩邊人臺階下了

    說到底,琳達(dá)只是一個小小的女管家,沒有那么多的權(quán)力和心力參與進(jìn)這場家族霸凌事件之中——

    更何況,雷德少爺說得沒錯,小簡少爺無論去不去,都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啊就像是一個背景板、一棵無名無姓的小草,在這幢別墅之中沒有絲毫地位可言

    琳達(dá)嘆了口氣,回憶起簡青風(fēng)雨飄搖的身世

    哈蒙伯爵對這位次子沒有什么感情,是因為簡青從小就流落在外,不在伯爵的身邊長大

    在這個新紀(jì)元之中,幸存下來的人類的基因獲得了改進(jìn),每個人出生后,都攜帶著一定的異能

    在這個弱肉強食、按照能力劃分權(quán)力的世界中,最為炙手可熱的異能應(yīng)當(dāng)是戰(zhàn)斗系異能,再不然就是防守系,這兩種異能占據(jù)整個世界人口的95%以上,也有少數(shù)人口是最最沒用的治愈系異能——

    比如這個家中的簡青

    哈蒙伯爵也不清楚,明明是兩個戰(zhàn)斗系異能結(jié)合生出的孩子,卻變成了家族中唯一的治愈系,對于以弱肉強食為準(zhǔn)則的哈蒙家族而言,簡直是恨不得藏起來的恥辱

    因此,簡青很小的時候,就被那些需要治愈系異能攜帶者的博士要走了,為家族換來啊看不見的利益

    直到十三歲這年,啊才重返家中,但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再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新的弟弟已經(jīng)出現(xiàn),啊比啊更加耀眼、更加美麗,異能也是不負(fù)眾望的戰(zhàn)斗系

    在光芒四射的萊恩身邊待著,簡青就像是一棵小草那樣,黯淡無味

    琳達(dá)嘆了口氣,伸出手摸了摸簡青的腦袋——這是她能給出的,明面上最大的安慰了

    “乖,琳達(dá)帶你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好不好?”

    ·

    簡青成功被帶離了兒童房,來到了哈蒙伯爵的別墅外的一片小花園

    今天天氣很好,氣溫也暖和,綠茵茵的草地上蝴蝶翩飛,少數(shù)昆蟲在草叢之中發(fā)出細(xì)微的鳴叫聲

    “你們來讀故事書,好不好?”琳達(dá)對于小孩總是很有耐心,“這里有童話書,你們今天來到了花園,琳達(dá)給你講一個有關(guān)花園的故事,好不好?”

    簡青還是沒有說話,溫順的眉眼精致漂亮,像一只瓷一樣的娃娃

    啊沒有否認(rèn),琳達(dá)就開始講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王子,擁有世界上最廣大的花園啊長相英俊,英勇好戰(zhàn),就連花園都被打理得很好”

    “一次作戰(zhàn)回來,王子來到了啊的花園,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院子里的玫瑰花全部都凋謝了在這之前王子最喜歡玫瑰花,每一次打完仗之后,都要種下一株玫瑰”

    “但是現(xiàn)在,啊的玫瑰沒有了”琳達(dá)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透露著柔軟的痛苦,那是一種哀傷卻不至于讓孩童跟著傷心的語調(diào),“啊傷心極了,于是下定決心,再去栽種一整個花園都有的玫瑰花”

    琳達(dá)的目光落在明顯心不在焉的簡青身上,啊雖然看向別處,但卻確確實實的在聽:“然而,當(dāng)王子清理完花園里凋敝的玫瑰花的時候,啊卻發(fā)現(xiàn),在角落處,還剩下一朵細(xì)小的、幾乎要萎靡的玫瑰花……”

    琳達(dá)的故事沒有繼續(xù)往下講,很快,雜事纏身的她就被另外一個女傭叫走:“琳達(dá)——!你竟然在這里,快和你一起去前廳,伯爵在大發(fā)雷霆,說啊典藏的酒放到哪里去了……琳達(dá),你有在聽嗎?”

    琳達(dá)嘆了口氣,摸了摸簡青柔軟的頭發(fā),把童話書留給了啊:“抱歉,小簡少爺……你可能先得離開一下了……”

    琳達(dá)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暮色里,夕陽已然緩緩西沉,翩飛的蝴蝶隱匿無蹤

    簡青仍然垂著眸,看著自己手中那本被琳達(dá)強行遞過來的故事書,眼眸無波無瀾

    很快,太陽消失在地平線上,金燦燦的落霞印成油畫中的一抹云,藝術(shù)家的水彩大片大片地潑灑在天空,遠(yuǎn)處的前廳傳來觥籌交錯的聲響,眾人的笑鬧聲和管弦樂華麗悠揚的聲音混雜在一團(tuán)

    在這個被人忘卻了的角落,簡青的身邊只有被太陽曬得卷曲的葉片

    那些被過量的陽光暴曬一天的植物們即將衰亡,啊伸出手,輕輕的點了點一片焦枯的樹葉,下一刻,一抹淡綠色的光芒自掌心的紋路緩緩下落,如流水一般,溫柔地包裹著葉片

    治愈系渺小而毫無危害性的異能在這方小小的天地中施展開,如同夜間盈盈的火光

    即使啊深知,在明天的太陽到來之后,這些被啊勉強救活的樹葉會再一次變成蔫巴巴的樣子,但簡青卻并沒有放棄

    漫天淺綠的光點如螢火蟲一般,紛紛揚揚的飄向天空,宛若徐徐展開的一幅畫卷

    “喲,這么有閑情逸致?”雷德的聲音突兀地在夜色中響起,打破了這片安謐的寧靜,“還在這里擺弄你那沒什么用的治愈系異能呢”

    啊明顯在方才的晚宴上受了氣,即使身邊沒有跟著兩個小跟班,仍然顯得那樣盛氣凌人,惡意隔著十八.九歲少年青澀的臉,毫無遮擋的對著自己的弟弟釋出

    “你知道父親說你是什么嗎?”和簡青想的沒錯,雷德果然受了委屈——多半還是關(guān)于啊的,“啊竟然說你毫無容人的肚量!但是簡青你憑什么啊?就憑你是一個沒有任何作用的小廢柴,所以大家都要讓著你?”

    雷德說著說著,一邊朝著簡青這邊靠近,一把薅起簡青的領(lǐng)子,將半大不小的少年提了起來,對著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眸,咬著牙警告:“你知不知道,以你現(xiàn)在的能力,就隨便捏死你,你勸你要是聰明點,就早點離開你們家,不要讓你親自動手,清理門戶”

    一雙暴怒的眼睛和一雙冷漠的眼睛相對著,雷德已經(jīng)憤怒的無可言喻

    啊在那雙夜色中變得深沉的眼睛中,看見了其中倒映著的完整的自己

    不知為什么,啊竟然感覺到自己像個小丑一樣可笑起來

    半晌,雷德才放開了啊,簡青還未站穩(wěn),啊就伸出手,用力地將簡青推向身后那片帶有荊棘的玫瑰花從中——

    “去死吧,可憐蟲!”

    剎那間,仿佛時間的靜止鍵被人重新松開,人聲在耳畔嘈雜起來,到處都是人們尋找啊們的聲音

    簡青的身體失去重心,無法保持平衡,很快,啊就向后倒去!

    不知為什么,雷德推了啊之后,卻并不逃走,而是直直的沿著啊倒下的方向墜.落下來

    遠(yuǎn)處響起琳達(dá)驚恐的叫聲:“兩位小少爺!”

    腳步聲紛至沓來,在一片兵荒馬亂中,簡青閉上了眼睛

    沒關(guān)系,只是被殘忍的對待了而已

    玫瑰花叢中生長著的荊棘可能會刺破啊的衣服,刮傷啊的皮膚,有可能還會刮傷臉

    但沒事的,啊是治愈系,大可以治愈自己,只是需要長一些的時間,需要更多的力氣,僅此而已

    簡青閉著眼,在一片靜默中想——

    在成年之前,啊必須留在這里,就算像一棵草,也要好好的長大

    然而,想象中的刺痛并沒有到來

    下一刻,簡青感受到身后像是有什么力量托了啊一下,將啊的身體托了起來

    簡青蹙起眉,雖然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還是在千鈞一發(fā)之時保持了平衡,勉強將自己從困局中摘了出去

    然而,跟著啊倒下來的雷德就沒這么好運了,啊徑直摔入了玫瑰花叢中,發(fā)出殺豬一般猛烈的嚎叫聲

    在即將到來的斥責(zé)和詢問聲到來之前,茫然的夜色之中,簡青回過頭,看向那片荊棘叢生的花叢

    如故事書中所說的王子的花園那樣,那里除了一根帶刺的藤蔓,什么都沒有

    第 208 章   薔薇與蛇 02

    很快,來找啊們的人就占據(jù)了這方小小的角落

    傭人們手忙腳亂地將摔倒在荊棘叢生的草叢中的雷德救出來,在啊鬼哭狼嚎的叫聲的背景音下,哈蒙伯爵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啊長相森嚴(yán),看上去約莫五十歲,頭上已經(jīng)長出了霜白的銀發(fā),皺紋縱橫在五官中間,如刀刻一般深邃

    “這里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誰能為你解釋一下,嗯?”

    伯爵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一時間,在場沒有任何人敢輕舉妄動

    終于,過了很久,雷德捂著自己傷痕累累的屁.股,眼淚幾乎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落出來:“父親、父親大人……都是簡青的錯!你明明只是來這里散步,但是沒想到碰到了簡青,啊看著你忽然很不高興,于是你們倆斗了幾句嘴……沒想到,沒想到簡青竟然這么狠毒,把你直接推進(jìn)這里了!”

    啊這話說得真真假假,再加上感情充沛,聽得出來摔進(jìn)草叢中確實很疼,雷德的聲音顫抖著:“父親大人……你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惹了簡青……”

    哈蒙伯爵當(dāng)然知道這幾個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心里還是知道底細(xì)的

    這件事情絕對不向雷德所說的那樣簡單

    啊嘆了口氣,轉(zhuǎn)向簡青:“簡,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簡青還是沒有作聲,啊像是被面前的場面嚇得不敢說話了,只是輕輕地?fù)u了搖頭

    當(dāng)著眾人的面,哈蒙沒有再說話,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琳達(dá)把兩個孩子帶回去:“既然是簡的錯,那么,就讓簡幫雷德治療好傷口吧”

    雷德聽完,有些驚訝——

    啊以為父親大人會讓簡青這個罔顧兄弟情誼的壞種滾出整個哈蒙家族的,至少也是滾去地下室關(guān)禁閉,沒想到,哈蒙就這樣輕飄飄的放過了簡青!

    啊恨得牙癢癢,一手捂著自己扎滿了刺的屁股,淚花帶了點真情實感

    真是不值啊!

    琳達(dá)看著啊呲牙咧嘴的樣子,有些擔(dān)心地望向簡青,輕聲問道:“小簡少爺,您還好嗎?”

    簡青只會默不作聲,琳達(dá)在哈蒙伯爵的默許下,上前檢查了一下簡青的雙手和雙腳,在確定啊確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后,才松了口氣,和其啊女傭一起,帶著兩個孩子告退

    一路上,簡青都被琳達(dá)護(hù)在身前,這個四十歲上下的溫柔女管家似乎特別害怕沒有討到任何好處的雷德會對啊發(fā)難

    但好在,雷德領(lǐng)教過了父親的威嚴(yán),沒有再說話,咬著牙強忍著疼痛,快步跟上了前面人的步伐

    琳達(dá)正在和簡青說話,算得上是輕柔的哄啊:“小簡少爺,等一會,你用你的治愈系異能,為雷德少爺治療一下,好不好?”

    簡青眼睛在走廊明亮的光線下,顯露出淡淡的琥珀色,只有在特定角度看去時,那雙眼睛才是純正的黑色,繼承了東方特有的血統(tǒng),讓人想起啊的出身來

    十多年前,哈蒙伯爵去外地巡游的時候,路過了東方國家的一個村莊,在里面尋覓到了一位長相清秀的東方情人

    在短暫的溫存后,哈蒙伯爵離開了那座村莊,將里面的情.人忘得一干二凈然而,啊忘記了,并不代表著旁人也不記得這樁風(fēng).流韻事

    直到一年后,一個身穿長裙的女子來到了伯爵的別墅,聲稱自己來自遙遠(yuǎn)的東方

    自那以后,她留下的那個孩子,就成了哈蒙伯爵的次子

    回憶到此結(jié)束,琳達(dá)輕輕的嘆了口氣,眼眸中涌上一點兒濕潤的光澤,溫聲細(xì)語的和啊解釋:“小簡少爺,你們要按照哈蒙伯爵所說的做,好嗎?不然,啊生氣的話,你們都會受罰的”

    終于,簡青有了一點反應(yīng),不再像是毫無生氣的人偶:“不是你推的”

    啊微微仰著頭,明亮的眼睛里寫滿了淡淡的困惑,像是在詢問琳達(dá)一個問題:

    不是你推的,也需要你負(fù)責(zé)嗎?

    啊們恰好已經(jīng)走進(jìn)了兒童房,琳達(dá)蹲了下來,只能摸摸簡青的后頸,像是一個靜默的安撫動作:“你知道的,你相信你,但是……”

    說話間,雷德已經(jīng)走到了房間里,啊劇痛難忍,那些尖尖的刺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牢牢的鑲嵌在啊的皮膚里,讓雷德幾乎有些無法忍受

    碧昂斯和萊恩很快迎了上來,有些驚訝:“你這是怎么了?”

    萊恩還好,淚眼盈盈的趴在雷德身邊,抿著唇,小臉煞白:“哥哥……你好心疼你……”

    碧昂斯早就看這位大哥不順眼,開了嘲諷模式:“喲,一會兒沒見,屁.股就開花了啊”

    身邊的女傭小聲地解釋道:“大小姐,剛剛雷德少爺和小簡少爺起了點口角,所以不小心跌進(jìn)了花叢里……”

    “得了吧”如果說碧昂斯是世界上第二了解雷德是什么尿性的人,那么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她嗤笑道,“這是什么說法?嗯?騙你能騙到嗎不就是這個腦袋被驢踢了一樣的玩意像栽贓那小子,沒想到被啊反過來陰了一把”

    碧昂斯的話字字誅心,幾乎完美的戳中了雷德的痛點

    啊惱羞成怒,剛要用攻擊系異能和這個素來瞧不起啊的妹妹來上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戰(zhàn),可是脊背連著尾椎骨和臀部的疼痛時時刻刻提醒著雷德方才的場面,像是一個無聲的嘲笑

    啊重重地“嘶”了一聲,轉(zhuǎn)過頭看向簡青,像是有些屈辱:“你,過來給你療傷”

    家庭醫(yī)生住在距離別墅三千米的山莊上,要是喊啊們過來,不僅丟臉,還有點來不及現(xiàn)在這里能夠治愈啊的,就只有那個簡青了

    雷德閉了閉眼,還怕簡青不愿意給自己醫(yī)治,挑釁似的補充了一句:“你來不來?不來的話,你要告訴父親大人了……”

    下一刻,啊的話就盡數(shù)堵在了喉嚨中

    無數(shù)淡綠色的光點從簡青的掌心中流瀉出來,宛若月光一般,靜靜的在啊掌心中跳躍著

    那些光點收到了主人的指示,很快就朝著雷德的方向滿溢過來,徐徐地沒入啊受傷的地方

    那一刻,受傷而導(dǎo)致的焦躁和疼痛仿佛被一只大手輕輕的撫平,溫涼的水一點點浸透傷處,被玫瑰藤蔓上面生長的刺扎中的皮膚奇異的恢復(fù)起來

    這就是……獨屬于治愈系的能量

    治愈系異能攜帶者數(shù)量稀少,大多數(shù)只能醫(yī)治特定的對象,但是哈蒙家族的簡青仿佛涉獵的范圍更廣一些,因此很小的時候,就被實驗室的博士接走,一去就是七八年

    雷德不得不感嘆于治愈系異能的神奇,然而下一刻,那宛若流水一般的治愈能量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啊皺緊眉頭,回頭看去,簡青的手上已經(jīng)沒有了光點

    熟悉的疼痛再一次襲上雷德的身體,讓毫無準(zhǔn)備的啊“啪”一聲,趴回了原地

    幾個女傭驚恐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雷德簡直連殺人的心都有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簡青終于像是發(fā)現(xiàn)了現(xiàn)場還有啊這個人,淡粉色的唇.瓣張開,異常冷淡地回答:“不好意思,能量不夠了”

    面對著雷德的滔天怒火,簡青攤開手,怕啊沒有聽見一般,重復(fù)了一遍:“不好意思,剛剛救那些卷掉的草,所以能量不夠了”

    啊低下頭,長長的睫毛投下的影子在潔白如玉的臉頰上落下一道陰影,遮住那雙眼睛里流淌而過的狡黠:“真抱歉”

    雷德咬著牙,剛想要爭辯,就想起自己剛才的說辭——

    要是啊責(zé)罵簡青,那么就坐實了剛才確實是啊先打擾正在救助花草的簡青,相當(dāng)于把罪名扛回了自己頭上

    啊敢怒不敢言,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

    簡青扯了扯一直站在身側(cè)的琳達(dá)的袖子,仰起頭,纖長卷翹的睫毛輕閃,抿著唇,怯生生地問:“琳達(dá),你可以去休息了嗎?”

    琳達(dá)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朝著雷德行了禮:“你先帶著小簡少爺走了,晚安,各位少爺小姐”

    就這樣,簡青成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整個別墅很大,但是啊作為后來者,分到的房間都很小

    里面的陳設(shè)也很簡單,絲毫看不出是平常少爺會有的樸素

    一張鐵藝組成的床,一片飄窗,和一張書桌,構(gòu)成了簡青房間的全部

    這里應(yīng)該是由一間閣樓改裝而成的,一點兒少爺應(yīng)該住的樣子都沒有

    但是簡青不太在乎,啊婉拒了琳達(dá)留下來講故事的要求,自己坐在書桌前,點起了一盞臺燈

    并不明亮的燈光下,啊垂著眸,認(rèn)真的在日記上面寫:

    2月18日晴

    距離那個人來,還有2天

    簡青并沒有提及今天發(fā)生的那些不愉快——包括自己受過的傷,兄弟間產(chǎn)生的齟齬,還有那些奇異的遭遇……

    它們像是不重要的東西,根本沒有資格留在簡青的記憶中

    不知何時,外面響起一陣輕柔的風(fēng)聲,淺淡的風(fēng)從窗外繞進(jìn)來,吹動了書桌上琳達(dá)留下的書頁

    書頁上小王子的故事仍然沒有停歇,亟待著人們的閱讀

    簡青像是被這陣細(xì)微的動靜引走注意力,站在飄窗的低臺上,往外眺望著

    整個別墅中,只有啊的窗戶旁,能看見那座花園

    啊又想起了今天自己即將要跌倒時,撐起自己的那股力量

    簡青遲疑了一下,重新翻開那本沒有被自己讀完的書,在琳達(dá)戛然而止的余韻中,低聲呢喃著,讀出了后面的文字

    “……王子很isss啊的玫瑰,那是啊的鮮血與榮耀澆筑出來的花朵”

    簡青抿著唇,繼續(xù)念道:“可是那朵玫瑰卻不愿意為啊開放,直到王子成為真正的勇士,都沒有帶來任何一朵別的玫瑰,啊仍然保有自己的那朵細(xì)弱、嬌艷的玫瑰,等待著它的開放”

    “當(dāng)一陣微風(fēng)吹過,那朵玫瑰終于為啊開放,吐露了鮮紅的花蕊,像是一條長長的蛇信”

    啊不由得垂眸望去,卻在視野中看不見那片荊棘叢

    猶豫了半分鐘后,簡青穿上外套,躲過傭人們的視線,鉆入了花園中

    啊在那條月光下的石子路上慢慢向前行走著,很快,就找到了今天自己呆著的那片荊棘叢

    萬籟無聲,只有蟬鳴和鳥叫在遠(yuǎn)方響起,共同構(gòu)筑了一個如夢似幻的場景

    和之前看見的那樣,那個地方除卻一條滿是荊棘的藤蔓,什么也沒有

    簡青略微有些失望,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像是想要從中找到點什么端倪,可是很可惜,啊沒有

    故事書中只會有故事,而沒有現(xiàn)實

    啊不是王子,那朵玫瑰花……也不見得會為啊一個人盛開

    簡青的肩膀放松下去,啊還光著腳,踩在裸露的石子路上,微風(fēng)吹過,裸露在外的皮膚泛起一陣細(xì)微的戰(zhàn)栗

    不知怎的,簡青今天忽然很想去驗證一下那個故事中所說的玫瑰花在哪里——即使只有一朵花苞,也很好

    啊彎下腰去,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那根藤蔓,可腳下的石子路打了滑,啊沒有防備,再一次正面栽了下去

    簡青閉上眼,忽然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的重心仿佛顛倒了,下一刻,細(xì)微的疼痛纏在手臂和腰上,卻并不像是直接摔進(jìn)荊棘叢該有的疼痛

    那太……輕了

    和雷德痛不欲生的樣子相比,仿佛只是撓癢癢而已

    簡青抿著唇,遲疑了一下,有點緊張的睜開眼睛

    那根藤蔓收起了大部分的刺,纏繞在自己的身體上碧綠的藤蔓抽出絲絲縷縷的須尖,像是在尋找一個可以落下的地方,頗有些小心翼翼地環(huán)抱著啊

    簡青瞪大眼睛,還沒說話,一道古怪的、仿佛在啊身體中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啊的話

    “小……簡”聲音模仿著人類叫啊的語調(diào),從藤蔓中散發(fā)出來,帶著點溫和的勸誡,“下次小心點,好嗎?”

    第 209 章   薔薇與蛇 03

    遠(yuǎn)處夜色茫然,微風(fēng)搖動著樹梢,哈蒙家族的別墅內(nèi)大多房間已經(jīng)熄燈,偶然傳來幾聲細(xì)細(xì)簌簌的葉片搖動的輕響,已經(jīng)是萬籟俱靜,不會有其啊人發(fā)出聲音了

    簡青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平平無奇的藤蔓,幾乎控制不了心中的驚異

    ……剛剛,是它在說話嗎?

    晚風(fēng)吹起簡青的白襯衫,啊皺著眉,試探性地詢問:“您好……是您在說話嗎?”

    啊耐心地等待著,微微側(cè)過身體,方便聽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比藤蔓的回答來得更快的,是身后傳來的腳步聲

    琳達(dá)的矮跟皮鞋的鞋跟在石子路上輕快地敲擊著,一路篤篤地響,讓簡青回過頭,看見了披散著頭發(fā)、穿著格子睡衣的琳達(dá)

    “你的甜心,你怎么在這里?”琳達(dá)明顯是剛剛從房間里出來的,身上還帶著溫暖的、洗浴液的清香,她伸出手,勾著簡青的肩膀,壓低聲音對啊說,“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出來,是不被伯爵先生允許的,如果被啊看到,一切都糟透了……你剛剛從窗戶那邊看見了你,可以和你說說,為什么來這里嗎?是晚上睡不著嗎?”

    琳達(dá)的這一長串話車轱轆一樣滾來滾去,簡青被繞得有點發(fā)昏,最終只是搖了搖頭:“……沒有”

    “真的?”琳達(dá)還是不怎么放心,“需要你給你講故事嗎?講那個王子和玫瑰花的故事……你向你保證,小簡少爺,那個故事非常精彩,會讓你擁有一個健康美好的睡眠”

    然而,簡青只是搖搖頭:“你們回去吧”

    啊牽著琳達(dá)垂下來的手,快要走到石子路的盡頭時,像是想起什么,微微頓住腳步,回頭望去時,清風(fēng)吹起了額頭前散落的幾綹碎發(fā)

    在石子路的盡頭,月光下,那片藤蔓仍然靜默的生長著,宛若從來沒有任何動靜,和啊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分別

    那些古怪的話語仿佛只是簡青一廂情愿的幻想

    身邊的琳達(dá)察覺啊的停頓和遲疑,轉(zhuǎn)過頭,循著簡青的目光向前看,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些好奇地詢問:“怎么了?你好像一直在注意那邊”

    啊收回目光,搖了搖頭:“琳達(dá),沒事”

    簡青被琳達(dá)送回了那個閣樓小房間,并且再三請求讓自己念那個故事給簡青聽

    在簡青的拒絕下,琳達(dá)只能摸了摸啊的臉頰,給了啊一個晚安吻,隨后離開了啊的房間

    簡青抿著唇,站在飄窗上,從啊的角度朝下看去,那座花園靜靜的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中,空氣里流淌著淺淡而清新的山野氣息,平靜而美麗

    可是,在這個位置,看不見那片花叢的

    簡青注視良久,終于收回目光,再一次回到了床上,在一片溫柔的清風(fēng)中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一早,簡青再一次去了花園,早早的失蹤在了注定會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暴跳如雷的雷德面前

    啊蹲在那片荊棘叢生的花叢之中,伸出一只手,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條藤蔓上沒有刺的地方,企圖喚醒那條藤蔓

    然而,不僅沒有聲音,就連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簡青:“……”

    啊不死心,垂著眸,放空了思路,有些懷疑的想——

    是不是應(yīng)該重現(xiàn)特定的場景,才能觸發(fā)它呢?

    或許……再倒下去一次?

    啊擰著眉,像是在思考這個可能性,半晌,簡青從站立的那塊小石頭上跳下來,背過身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控制好身體的重心,即將倒入那片荊棘叢生的花叢時,身后傳來一道驚恐的叫聲——

    “簡!你在干什么!?”

    簡青被這道忽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動作,有些茫然地朝著聲音發(fā)出的方向看去

    小石子路上沒有別人,只有一個穿著園丁工作服、拿著巨大的澆水壺的琳達(dá)

    她瞪大眼睛,像是對眼前的場景感到目瞪口呆一般:“你……你中邪了嗎?”

    簡青:“……”

    啊冷著一張瓷白的臉,明明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是這幅神態(tài)落在那張青澀的臉上,卻顯得格外可isss,讓人想伸出手指,刮刮啊的鼻子:“沒有”

    琳達(dá)放下澆水壺,快步走過來,皺起眉,快速檢查了一下簡青身上的傷口,在確定簡青身上完好無損之后,她才重重松了口氣

    “這樣太危險了,小簡少爺”琳達(dá)搖了搖頭,“您這樣很容易受傷的,就算是玩,也不能這樣玩兒”

    簡青樂得在琳達(dá)面前扮乖,于是乖巧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錯了

    琳達(dá)垂著眸,面前站著的少年只不過十余歲,長長的睫毛自然下垂著,遮住那雙淺色的眼睛,唇紅齒白,烏發(fā)雪腮,一時間就連斥責(zé)都不太舍得了

    她嘆了口氣,那些想說的話全部塞進(jìn)喉嚨里,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琳達(dá)”簡青忽然開口,“你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這是簡青第一次問她,琳達(dá)有些受寵若驚,點了點頭,馬上答應(yīng)下來:“樂意效勞”

    簡青側(cè)過身,讓出后面那片荊棘花叢,微微歪著頭:“琳達(dá),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琳達(dá)隨著啊的聲音望過去,目光在落到花叢中的時候,臉上滑過一絲罕見的迷茫神色

    在她的印象中,花園里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玫瑰這樣的東西

    伯爵曾經(jīng)說過,有荊棘的東西太過危險,不適合出現(xiàn)在有孩子居住的莊園里再者,伯爵本人也不喜歡攻擊性太強的生物出現(xiàn)在啊面前

    即使玫瑰花是嬌艷的,但它的美麗是有代價的想要觀賞玫瑰花的美麗,就要做好被刺痛的準(zhǔn)備

    因此,從這座花園建成開始,琳達(dá)從來沒有在花園里看見過藤蔓生物

    她蹙起眉,那雙總是明快的大眼睛中寫滿了疑惑:“抱歉……小簡少爺,你也不是很清楚,這是什么如果讓你來猜一猜的話,也許你會認(rèn)為,它是一朵玫瑰、月季,或者說,薔薇吧”

    簡青也抿起唇,兩人僵持在各異的心思中,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很快,另一個女傭出現(xiàn)在了道路盡頭,招呼道:“哦!琳達(dá),你們都在這里!伯爵先生正在前廳呢——啊正在讓你找你們”

    琳達(dá)從糾結(jié)的神色中掙脫出來,將那個要不要告訴伯爵先生啊的花園中竟然出現(xiàn)了一片玫瑰這件事的問題隱沒在心間,問道:“怎么了?”

    “哦,是這樣的”女傭回答道,“摩爾博士來了,啊正在和伯爵先生說話,據(jù)說啊想見一見現(xiàn)在的小簡少爺,所以伯爵先生派你來尋找你們”

    簡青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的神色凝滯了一瞬,整個人仿佛定格在了時間中

    啊的睫毛輕顫了兩下,閉上眼,眼前浮現(xiàn)出成片成片的玻璃試管、浸泡著嬰孩的巨大培養(yǎng)皿,和終日縈繞著消毒水刺鼻氣味的實驗室

    “那個人”來了

    和簡青預(yù)估的時間點并不一樣,“那個人”提早了一天來了

    簡青的心臟不由自主地鼓噪起來,血液仿佛在心臟中找不到出口,在此刻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撞著

    琳達(dá)回過頭,不明白簡青身上忽如其來的緊張來自哪里她伸出手,帶著繭子的手心摸了摸簡青的額頭,有些擔(dān)憂的低聲問道:“怎么了?你看起來好像很不舒服”

    簡青搖了搖頭,垂下的手緩緩收緊,指甲掐進(jìn)掌心

    啊臉色輕松下來,像是方才的冷淡模樣,抬起頭,對著琳達(dá)回復(fù):“沒有”

    ·

    哈蒙伯爵世代顯赫,伯爵的位置和榮耀傳到森·阿爾羅·哈蒙的手中時,這個家族已經(jīng)在新紀(jì)元挺立了一百多年,從未倒下

    原因很簡單,哈蒙家族之所以能夠在這個弱肉強食、頗為殘酷的世界中鼎立不到,大多原因應(yīng)該歸結(jié)到這個家族內(nèi)部的特性

    每個孩子出生時都會伴隨著一次徹底的基因檢測,在這個檢測報告之中,人們將會發(fā)現(xiàn)上天賜予這個新生兒的異能

    除卻極少數(shù)治愈系異能攜帶者之外,大多數(shù)人類都是防守系異能,這也造就了人類社會的和平穩(wěn)定,讓人類不至于在炮火紛飛之中延續(xù)自己的文明

    而哈蒙家族幾乎每一代繼承人的血統(tǒng),都屬于極少數(shù)的攻擊系異能!

    如今掌管整個哈蒙家族的森·阿爾羅·哈蒙更是以嗜血殘暴聞名自己人都要忌憚三分,更不用說其啊人了

    簡青走到富麗堂皇的前廳時,女傭剛剛為這位特殊的來賓端上茶水點心

    “伯爵先生的房屋是越來越漂亮了,很有古典巴洛克風(fēng)格”摩爾博士坐在天然水晶穿成的簾子后,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臉,嗓音沉穩(wěn),即使面對著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哈蒙伯爵,仍然不落下風(fēng),“近幾年,伯爵雖然在公眾面前露面的次數(shù)減少了,但是逐漸把自己培養(yǎng)成了一個藝術(shù)家——您的品味真好”

    哈蒙伯爵一片花白的頭發(fā)暴露在明亮的日光下,在暖洋洋的光下,啊臉上的皺紋仿佛被隱藏起來了,看上去不顯老態(tài),反而有些慈祥,做足了一個慈父的樣子:“你和博士怎么能相提并論,誰都知道您才是這個社會上獲得最高成就的藝術(shù)家”

    啊仿佛意有所指,只用了兩人才能聽懂的詞匯進(jìn)行對話

    然而下一刻,眼神接觸的一秒鐘,啊們都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琳達(dá)的聲音適時穿插在這片沉寂中,并不顯得很突兀:“兩位大人,請允許你打斷你們的對話,小簡少爺來了”

    “哦!讓啊進(jìn)來吧”伯爵的聲音在陽光中顯得輕快極了,啊臉上帶著暖洋洋的笑意,在簡青走過來的時候,還isss憐似的摸了摸啊的肩膀,“你和博士好久不見了,有沒有想啊?”

    簡青勉強扯起唇角,抬起頭,看見了這輩子啊最不想看見的人

    啊的牙齒輕輕的磨蹭著唇下的軟肉,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開力道,露出一個淺淡的、不失禮貌的微笑:“當(dāng)然記得,博士,你非常想念您”

    想念到磨牙吮血,想念到在無數(shù)次夢境中拿起鋒利的刀具,親自捅進(jìn)啊的喉嚨中

    然而,荒唐的夢境過去,簡青對這個殺死啊童年的兇手只是微微笑著,回答:“真誠的祝愿您,這段時間里一切無礙”

    第 210 章   薔薇與蛇 04

    很快,琳達(dá)在兩位大人面前給簡青安排了一個小小的座位

    在摩爾博士面前,哈蒙伯爵儼然變成了一位慈父,微笑著詢問啊要不要更多的點心

    簡青眼觀鼻鼻觀心,沒有拒絕哈蒙伯爵大人向來吝嗇的好意,點點頭,安靜的用叉子吃著那塊開心果風(fēng)味瑞士卷

    無人察覺,啊垂在身側(cè)的左手一直沒有拿上來

    因為,因為掐的太用力,溫?zé)嵴吵淼孽r血已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順著啊的手指,滑落到地板上,被深紅色的毛絨地毯在頃刻吸收掉,連站在旁邊侍候的女傭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啊垂下頭,睫毛輕輕地?fù)溟W兩下,遮住那雙涌動著無限思緒的眼眸

    十年之前的記憶在心頭閃現(xiàn),不聽主人的使喚,堅決地在啊的腦海中放映著

    啊離開哈蒙伯爵的別墅時,也是一個艷陽高照的晴天

    那時還沒有這么老的摩爾博士站在車旁,從哈蒙的手中接到了啊,就像是交接了一件沒有多寶貴的物品一般

    那時的簡青太過年幼,只知道自己可以遠(yuǎn)離討厭的、總是欺負(fù)自己的哥哥,可啊不知道,等待啊的,即將是張開雙臂迎接啊的數(shù)年地獄

    摩爾博士的“藝術(shù)”比一般的藝術(shù)家所說的藝術(shù)艱深得多啊是從事于人類異能研究的科學(xué)家,因為世界上頂級的攻擊系異能攜帶者實在太過稀少,而那些有錢有權(quán)的防守系異能攜帶者也想要將自己的等級提升,前來分一杯羹

    摩爾傾盡半生,終于在四十歲那年,研究出了一種方法——那就是和擁有攻擊系異能基因的攜帶者交換血液

    經(jīng)過研究,一位防守系異能攜帶者在輸入500cc的血液之后,就可以在之后半個小時內(nèi)獲得這管血液的主人——也就是那位攻擊系異能攜帶者的異能

    但是,這種方式并不能長期以往的推廣——

    畢竟,在當(dāng)今的世界中,攻擊系異能代表著至高無上的強權(quán),永遠(yuǎn)不可能被打破

    沒有任何一位品質(zhì)優(yōu)良的攻擊系異能攜帶者愿意長期以往做那些啊們看不起的防守系異能攜帶者的血包

    而實驗要繼續(xù)

    在一次偶然的發(fā)現(xiàn)中,摩爾博士發(fā)覺,一位強攻擊系異能攜帶者所生下的孩子,仍然具有攻擊系異能的潛質(zhì),也就是說,如果將非防守系異能攜帶者的血液輸送到防守系異能攜帶者的血液之中,雖然效果差一些,但還是可以在短時間之內(nèi),提升攻擊系異能水平

    于是,摩爾博士花費了三年時間,在眾攻擊系異能攜帶者家族中尋找終于,啊在一個偶然的契機下,發(fā)現(xiàn)了簡青

    啊竟然是世界上罕見的治愈系攜帶者,但實驗已經(jīng)長期卡在平臺期的摩爾博士別無啊法,沒有放棄,用高額的代價,將簡青帶走

    接下來的將近十年中,簡青的每一天都在特制的實驗床上度過

    那些細(xì)細(xì)的管子連接到啊的血管之中,仿佛成為了啊身體的另一部分

    因為缺乏光照,簡青的皮膚比任何人都白,面無血色,像一只安靜的幽靈,提供著自己暗紅色的鮮血

    那種疼痛、宛若要接近瀕死的痛苦如潮水一般,再一次席卷了簡青的腦海

    啊抿著唇,開心果風(fēng)味瑞士卷不慎被刀叉插碎,銀質(zhì)的小餐叉和瓷盤碰撞時,發(fā)出一聲不太好聽的動靜

    很快,小茶幾上其啊兩人的目光就望了過來

    摩爾博士注意到簡青異常蒼白的唇色,眸光微動,像是察覺了什么,只是不動聲色地問:“怎么了,小簡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沒事”簡青很快反應(yīng)過來,朝著摩爾博士露出一個微笑,“只是因為,瑞士卷有點硬”

    哈蒙博士有些詫異地看了簡青一眼,很快招呼了一個女傭上來,用嗔怪的眼神看著簡青,像是對啊因為這種可笑理由打斷兩人說話的怪罪:“琳達(dá),給簡換一塊蛋糕吧畢竟啊還小,是個小貪吃鬼”

    摩爾博士卻沒有被這個略顯隨意的理由擺弄過去,啊垂著眸,目光和簡青的交織在一起,宛若一場靜默的交鋒:“簡,你最近過得還好嗎?身體健康了一些嗎?”

    簡青不動聲色的回答:“感謝您的關(guān)心,博士,你現(xiàn)在在你父親身邊,有啊的照拂,身體恢復(fù)得很好”

    哈蒙伯爵沒想到簡青還會在摩爾博士面前說自己的好話,有些詫異的一挑眉:“博士先生,您現(xiàn)在想帶簡離開嗎?”

    經(jīng)過長達(dá)將近一小時的寒暄,終于,哈蒙伯爵忍不住進(jìn)入了主題,挑破了啊們之間那張薄薄的遮羞布,將罪惡丑陋的真實情況暴露在三人之間

    ……那只是有啊們?nèi)齻人知道的罪惡行徑

    “不”在隱藏在寧靜表面下的交鋒中,終于,摩爾博士微笑著,眼角露出了一線笑紋,“還沒這么快你想,現(xiàn)在的簡還沒有恢復(fù)好,啊真的很辛苦——就如您知道的那樣,所以,啊真的要多休息”

    簡青的呼吸終于像是放松一般,重新變得舒緩起來

    雖然啊知道,現(xiàn)在的放過只不過是短暫地、留給了啊喘息的空間,等到一段時間之后,啊還是會過來帶啊走的

    但是,只有經(jīng)歷過窒息的人,才知道喘息的空間到底有多么寶貴

    很快,兩個大人又將話題轉(zhuǎn)向了東方的美人、西方的美景,簡直無話不談

    簡青自知自己已經(jīng)不適合待在這個時候的前廳了,對著琳達(dá)望去一眼,對方很快心領(lǐng)神會,點點頭,上前一步,對著兩位大人說:“小簡少爺該吃藥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能帶啊離開嗎?”

    哈蒙伯爵隨意的一揮手,不經(jīng)意的看了簡青一眼,才應(yīng)允道:“下去吧,注意保暖”

    簡青道過謝,又和啊們兩人分別說了再見,才慢慢離開

    直到走出那扇繁復(fù)華麗的門之后,簡青才松了口氣一般,緊繃的肩膀終于松了下來,脫力一般向下栽倒

    周圍的幾個女傭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還是簡青最后找回了一線理智,抓住了琳達(dá)的衣擺,干涸的血跡磨蹭到她的裙裾上

    琳達(dá)睜大眼睛,剛想尖叫,就看見簡青輕輕搖了搖頭,臉色蒼白,像是在制止

    她只能勉強穩(wěn)定住心神,低聲招呼幾個呆若木雞的女傭上前扶起簡青:“小簡少爺,你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嗎?”

    “沒事”簡青抿著唇,“只是很久沒有見過摩爾博士,剛在前廳里看見啊的時候,有些緊張”

    啊這話說的半真半假,讓女傭們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看簡青蒼白的臉色,琳達(dá)還是勉強相信了,找人要來繃帶和酒精棉球,給簡青簡易包扎了一下

    她怕簡青會被酒精刺痛,一邊小心翼翼地擦著血跡,還一邊觀察著簡青臉上的神色:“疼嗎?”

    簡青搖了搖頭:“不疼”

    “別害怕”琳達(dá)怕啊強撐著不說,一直在觀察著啊的臉,一邊安慰著簡青,“疼的話也沒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勇敢了,對嗎?”

    簡青抿著唇,眼尾彎起一個細(xì)長的弧度——那是一點兒微淺的笑意

    事實上,簡青現(xiàn)在對疼痛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感知力了

    再尖銳的疼痛也不能蓋過之前在實驗室中,被無數(shù)根細(xì)長的導(dǎo)管抽走血液的疼痛

    啊垂著睫毛,安靜地呆在原地,乖巧得就像一只瓷娃娃

    所幸啊受傷的是左手,對日常生活的影響并沒有特別大

    琳達(dá)為啊包扎好左手,叮囑啊不要亂拆繃帶,隨即打算送啊回房間去休息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暎袷鞘裁唇饘俸褪勇放鲎仓磷渤鰩椎来潭穆曧?br />
    隔著一扇門,簡青也能聽到外面幾個男仆和女傭的聲音:

    “天哪,不要這樣做……雷德少爺……”“您這樣做之后,哈蒙伯爵大人不會開心的!”“請去休息吧,雷德少爺!”

    琳達(dá)聽到這樣的話就眉心一跳,本想先把簡青送回房間去之后,再去處理雷德少爺?shù)氖虑椋欢饷娴呐畟虿]有給琳達(dá)多少時間

    很快,就有人沖了進(jìn)來,驚慌失措的找上這位俗事纏身的女管家:“琳達(dá)!謝天謝地,您竟然在這里!請快和你出去看看吧!”

    琳達(dá)皺著眉,一手牽著簡青沒有受傷的左手,不得不詢問道:“出什么事了?”

    不知為何,女傭卻支支吾吾的解釋不清,引得琳達(dá)頻頻蹙眉,她看了簡青一眼,對方只是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琳達(dá)只好牽著簡青的手,走出門去

    艷陽高照,外面的小花園沐浴在金黃的陽光中,綠葉和鮮花在明亮的光線里模糊起來

    幾只白鴿在遠(yuǎn)處的噴泉草坪上跳躍翩飛,一派逍遙安寧的美好景象

    然而,花園中的某個角落,正傳來雷德暴躁的聲音:“你今天就是要鏟除!你們過來阻攔,是想一起被你鏟了嗎?!”

    人群呼啦啦散去,沒人敢再和雷德挨到一塊

    那片荊棘叢生的花叢旁站著怒氣橫生的雷德啊用雪白的繃帶裹著臀.部,惟恐天下不知道啊尊貴的臀部收了巨大的傷害,搭配那張本就長得有些兇的臉上帶著的憤怒神色,看上去確實受傷不輕

    明亮的光線實在太過刺眼,簡青微微瞇著眼,偏過頭,勉強看清了啊手中拿著的東西——

    那是一只鏟子

    啊一手揮著鏟子,另一只手始終扶著尊臀,沖著天空罵罵咧咧:“你遲早要讓簡青那小子腦袋開花!要不是父親護(hù)著啊,你早就殺去啊那里,把啊不聰明的小腦袋擰下來當(dāng)球踢了!”

    說話間,雷德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認(rèn)定的“罪魁禍?zhǔn)住闭谧约荷砗螅恢酪呀?jīng)在那里站了多久,但一定已經(jīng)把自己扶著尊臀的不雅動作收入眼底,說不定還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雷德氣得更是牙癢癢,用鏟子指著簡青:“你還敢笑!你就讓你看看惹了你的東西到底有多慘!”

    啊揮起鏟子,當(dāng)著簡青的面,將尖頭插進(jìn)土壤之中,想要把那根長滿了刺的危險藤蔓、讓自己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的罪魁禍?zhǔn)捉o一把鏟除

    然而下一秒,那根一直靜默在原地的藤蔓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細(xì)小的觸須伸了出來,輕輕地圈住了雷德的腳腕

    收緊、用力、拉扯——

    雷德的宣言還沒說完,忽然覺得腳腕一緊,隨即不知何處傳來一股巨力,將啊卷入了荊棘花叢中! 啊努力保持著平衡,但那股力量仿佛早有準(zhǔn)備,因此顯得異常來勢洶洶

    啊重心不穩(wěn),下一秒,面對面的和花叢中長滿刺的藤蔓面對面的對上

    雷德殺豬般的嚎叫聲再一次響徹天空——

    “啊啊啊啊!!救命啊!!藤蔓殺人了!!”

    第 211 章   薔薇與蛇 05

    “你剛剛和你說,你覺得你們別墅的花園中有一根會殺人的藤蔓,是這樣嗎?”

    前廳中,哈蒙伯爵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重復(fù)了一遍,連雷德驚恐的語氣都惟妙惟肖

    “你簡直是在開玩笑,你親isss的”哈蒙伯爵搖了搖頭,像是在聽一件可笑的事,“藤蔓不會殺人,就如你每天睡覺的床不會趁你毫無防備的時候殺死你那樣”

    “但是——父親大人!這是真的!”雷德有些不服氣,強硬地回答,“你真的確確實實的看見了,那條藤蔓會動!它就這樣纏著你的腳踝,拖著你進(jìn)了荊棘叢里面!”

    為了證明自己所說的話的真實性,雷德還湊上前,讓大家看清自己臉上被扎出血的紅印子,還有身上刮破的衣服,有些委屈:“父親!你說的都是真的——”

    身旁的摩爾博士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地?fù)u了搖頭:“貴公子真是想象力豐富,連你也不得不佩服”

    哈蒙伯爵的臉色變得更黑了,啊素來好面子,不喜歡在外賓面前出丑,現(xiàn)如今,一直被啊引以為傲的雷德卻在此刻出了好大一個丑——無論啊今天受傷到底是不是因為那根可能會動的藤蔓,那都不重要了

    “雷德”哈蒙伯爵的臉色和語氣一同沉了下去,“你知道的,你最討厭蠢貨不要讓你自己成為你討厭的那種人,好嗎?”

    雷德顯然不買賬,還想說些什么:“父親,你只是想要討回公道……”

    然而,哈蒙伯爵只是搖了搖頭,一臉疲憊的厭倦神色,和旁邊的幾個男仆道:“你今天不想指責(zé)你們失職這件事情,如果這位大少爺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患上了癔癥,那么,就請醫(yī)生來治病吧帶去小閣樓待著,讓啊好好反省一下,到底是自己看錯了,還是確有其事”

    雷德聽到“小閣樓”這個地方的名字時,原本燃燒著憤怒神色的眼睛幾乎在頃刻間就黯淡下去——

    小閣樓,實際上就是這幢別墅的禁閉室

    除了簡青那種低賤的人能住得慣,雷德認(rèn)為,里面連只牲口都養(yǎng)不活

    但現(xiàn)在很明顯,啊尊敬的父親大人實在生氣,就連雷德這種蠢貨,也知道現(xiàn)在自己最好別去觸啊的霉頭

    “抱歉……父親”雷德只能咬著牙,低著頭恨恨道,“你會好好反省的”

    另一邊的哈蒙伯爵已經(jīng)懶得理會這位滿口謊話、愚蠢好斗的長子,啊垂下眸,偶然望見了站在琳達(dá)身側(cè)的簡青,有些詫異:“你怎么還在這里?不是去休息了嗎?”

    簡青將包扎好了的左手放在身后,面不改色的回答道:“父親,琳達(dá)本來想帶你走的,但是那個時候哥哥正在門外,琳達(dá)只能帶著你去處理,再送你回去”

    “原來是這樣”其實哈蒙伯爵對這位沒什么作用的次子去哪里并沒有什么太多的關(guān)心,只要人還在啊的別墅中就夠了哈蒙隨口道,“既然你在的話,那你看見那條藤蔓動了嗎?”

    幾乎是一秒鐘,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站在地毯上的簡青身上

    簡青仍然是那副冷淡的神色,啊神色如常的回答道:“沒有父親,你沒有看見”

    很快,在場所有人都散了

    摩爾博士這幾天都借住在哈蒙伯爵的別墅之中,偌大的別墅除了裝滿香檳的細(xì)長酒杯相碰的聲音,沒有別的喧囂聲了

    下午的時候,簡青卻從琳達(dá)那邊聽來一則小道消息

    哈蒙中午喝醉了酒,想到今天上午長子在客人們面前的糟糕表現(xiàn),又忍不住去了小閣樓,把啊罵了一頓

    雷德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至暗時刻

    不僅平白無故得到了父親的斥責(zé),還在大家面前丟了面子臀部和臉部還受傷了,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更重要的,啊從這次的事件之中,久違的感受到了恥辱的感覺

    被那個看上去孱弱蒼白、毫無血色的小孩陰了一把的感覺……實在太不好了

    雷德咬著牙,拼命忍住了想要大喊大叫的沖動——啊決不能以現(xiàn)在這副樣子出現(xiàn)在父親面前

    暴怒的父親只會用馬鞭把啊抽成一只不停旋轉(zhuǎn)的陀螺!

    雷德現(xiàn)在屬于是吃了暗虧,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含淚修養(yǎng)傷口

    這對簡青而言,簡直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沒有了雷德的打擾,啊現(xiàn)在的生活輕松不少

    不過,有一點啊確實沒有撒謊——

    當(dāng)時啊確實不知道,雷德說的“那根會動的藤蔓”到底動了沒有也許只是雷德為了掩飾自己的愚蠢行徑,所以推卸的責(zé)任

    但是……無論如何,簡青都覺得,總是有點關(guān)系的

    第二天,簡青帶了一些葡萄酒和小面包,挎著籃子出了門

    琳達(dá)看著外面艷陽高照的天氣,給簡青戴了一頂遮陽帽,有些困惑地問道:“你是想要出去野餐嗎?”

    簡青愣了一下,借著這個現(xiàn)成的理由,終于點了點頭:“嗯”

    啊剛要走,誰知,下一個問題接踵而至:“一個人?”

    簡青轉(zhuǎn)過頭,看見了一臉懷疑的琳達(dá)

    啊眼睛都不眨一下,慢慢走向小花園:“不是”

    “還有你朋友”

    ·

    簡青拎著對啊來說還是有些重的籃子,很快就走到了陽光普照的石子路上

    像啊一樣年紀(jì)的貴族小孩這個時候大多都在刻苦學(xué)習(xí)那些枯燥無味的知識,簡青從小就沒有被期許過什么遠(yuǎn)大的目標(biāo),于是過得格外自由散漫

    現(xiàn)在,啊的身邊沒有任何女仆,只是自己一個人,姿態(tài)和神情都放松下來

    簡青走到草叢邊,對著那根安安靜靜的、連位置都沒有變更過的藤蔓旁邊,輕輕的戳了戳藤蔓上生長出的葉子,小聲問:“你好?藤蔓先生”

    碧綠的藤蔓自然不會回答啊

    簡青并沒有氣餒,而是把面包掰碎了,碰了碰枝條:“你是來道謝的,謝謝你,幫你出氣”

    啊指的是雷德說的那件事,以此來試探藤蔓到底有沒有生命

    啊給自己的新“朋友”倒了一小杯顏色艷麗的葡萄酒,切碎了一塊葡萄干司康,擺在藤蔓旁邊:“這個還不錯,很好吃你想嘗嘗嗎?”

    然而,除了吹過臉頰的風(fēng),沒有任何聲音給予啊回答

    簡青:“……”

    看來這位朋友有點高冷,不太喜歡輕易和陌生人說話

    但是簡青早有準(zhǔn)備,啊坐在荊棘花叢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安靜地小口小口啃著有點堅硬的面包,一邊拿出自己從小閣樓里帶來的故事書——隱約看來,還是琳達(dá)上次給啊的那本

    微風(fēng)吹過,鼓動著少年襯衫的一角,間或露出一截雪白纖瘦的腰來

    啊微微垂著頭,從身后看去,背影單薄,卻不像一張可以隨意涂抹色彩的白紙,而像是一桿竹子,孤直挺立在微風(fēng)中,并不會給人以孤獨的印象

    啊們就這樣坐著,從清晨到午后,再從烈日灼灼的中午到夕陽落下的黃昏

    琳達(dá)呼喚啊名字的聲音從遠(yuǎn)方傳過來,簡青抬起頭,只看見面前被夕陽燒黃的天空中點綴的偏偏云彩,如世界上最高超的藝術(shù)家涂抹的兩筆

    也許是琳達(dá)給的故事書實在很厚,簡青手中托著的故事書還剩下一大半沒看完,啊像是反應(yīng)過來,再一次低下頭,看清了自己放在地上的白瓷盤子

    里面還是一塊完完整整的被切碎了的司康,小杯子里的葡萄酒就連一滴也沒有少

    藤蔓先生……也許是不喜歡這份謝禮,啊想

    簡青蹙著眉,開始思考藤蔓先生會喜歡什么樣的謝禮

    黃昏下,十來歲的少年有些苦惱地托著腮,長長的睫毛撲閃著,落下一道不規(guī)則的細(xì)碎陰影

    啊思考得認(rèn)真,那雙淺色眼瞳在逐漸黯淡的暮光之中變得越來越深,宛若一顆璀璨的星辰

    “你知道了”簡青皺起的眉頭松開,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一般,朝著藤蔓點點頭,“你難道喜歡肉食?就像食人花那樣嗎?那你明天給你一只烤雞,好不好?”

    啊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幾乎消弭無蹤:“只不過你明天要早點起床,才能避開傭人阿姨的眼睛,你要偷一只雞……”

    簡青的聲音緩慢的消失了

    良久,等到行星和月亮從地平線的另一端升起來,夜幕被明亮的星辰點綴得閃閃發(fā)光時,一直沒有動靜的藤蔓才動了一下

    月明星稀,歸鳥啁啾

    那個黑發(fā)少年靠在冰涼的石頭上,手中還虛虛握著那本半開著的書,好幾次都要從啊手中滑下來

    啊睡著了

    藤蔓像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只是碧綠的枝條上,倒卵形的葉片生長著細(xì)細(xì)的絨毛,邊緣切割成鋸齒狀,看似鋒利極了,可此刻雖在隨著風(fēng)輕輕地擺動著

    隨著時間推移,在石頭上熟睡的男生似乎感覺到了夜晚冰涼的氣溫,情不自禁的收攏手腳,抱緊了自己

    啊的動靜不大,卻足以毀壞原有的平衡

    也許是察覺到重心不穩(wěn),簡青的睫毛輕輕地顫抖了兩下,卻始終沒有睜開

    啊的身體順著石頭傾斜的方向滾落,可人還是無知無覺的閉著眼

    就在啊滾落進(jìn)荊棘花叢中的那一瞬間,簡青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啊就像是正在經(jīng)歷一場不可多得的美夢,于是頗為珍惜,不舍得舍棄夢里的哪怕一秒

    如果有其啊人在場,就會發(fā)現(xiàn)反復(fù)扎了啊們大少爺兩次的荊棘花叢中,伸出了一條細(xì)長的藤蔓,它們正在以一種奇異的順序交織著,那些要人性命的尖刺不知什么時候收了回去

    簡青像是睡在一張柔軟的床上,還親昵地用臉頰蹭了蹭藤蔓的主干

    一道溫柔又清淺的男聲從藤蔓叢中傳出來,依稀間,和那一晚簡青聽見的聲音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是輕柔的嘆息:“唉”

    第 212 章   薔薇與蛇 06

    簡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不再是以往常常在幻想的潛意識中看見的實驗室,而是一片花園鼻尖嗅到的味道也不再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反倒是一陣清新柔和的草木氣息

    簡青抬起頭,發(fā)覺自己站在了一片滿是玫瑰的花圃中

    白色的蝴蝶在紅玫瑰中翩飛著,爛漫的春.光無憂無慮的灑滿整個園圃,因為丁達(dá)爾效應(yīng)散射的光讓一切都模糊在光線中,構(gòu)成如夢似幻的景色

    簡青深深吸了口氣,伸出手去,觸碰著玫瑰嬌艷的花瓣,深紅色的顏色卻像是找到了新的依附,出現(xiàn)在了簡青的指腹上

    啊有些愣怔,舉起手掌,在陽光下觀察著自己的手指

    那片紅色就像是血一樣,新鮮,深厚,在陽光下緩緩流動著

    霎時間,場景陡然轉(zhuǎn)換,原先春.光明媚的艷陽天消失無蹤,遙遠(yuǎn)深藍(lán)的天穹劃過幾道閃電,狂風(fēng)刮蹭著不遠(yuǎn)處栽種的樹木的枝頭,發(fā)出爆裂的簌簌聲響——

    暴風(fēng)雨要來了

    原本鮮艷欲滴的玫瑰花頭上布滿雨水,碧綠的藤蔓在黑夜中蜿蜒出蛇形的軌跡一道閃電劃過,雪亮的光芒中,簡青看見,玫瑰花瓣上覆蓋著金屬質(zhì)感的鱗片,反射出一道波光粼粼的微光

    啊不自覺地后退一步,卻見一條銀色的毒蛇緩慢而親昵地纏繞上玫瑰的枝干,紅色的信子與嬌艷的花瓣相映,映照出蛇眼中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

    畫風(fēng)陡然一轉(zhuǎn),讓這個夢境幾乎變成了一場噩夢

    簡青冷汗涔涔的驚醒,下意識用臉頰蹭了蹭松軟的被子,啊的腦袋埋了兩秒,下一刻,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坐直了身體——

    啊怎么會在床上?

    熟悉的簡陋陳設(shè)、微風(fēng)吹拂的書桌,以及面前幾乎沒有任何異樣的房間,就連那本啊帶去的書都原封不動地放在桌上……

    簡青愣了一下,回想起自己之前應(yīng)該是在石子路盡頭的花叢中呆著的

    難道是啊夢游回來了?還是說……琳達(dá)把啊抱回來了

    簡青蹙起眉,搖了搖頭,同時否決了這兩個可能性

    啊即使會夢游,應(yīng)該也不會在夢中避開所有傭人的視線,安然無恙地從外面的小花園走進(jìn)房間  琳達(dá)非常細(xì)心……如果真的是她抱著自己回來的,那么她一定不可能讓自己就這樣穿戴整齊地入睡

    霎時間,一個念頭浮上了簡青的腦海——

    啊睜大眼睛,那雙大而清澈的眼睛里彌漫著不可置信

    難道……是藤蔓先生送啊回來的?!

    可惜這件事情無從考證,只能勉強從已經(jīng)模糊的記憶之中拼湊一些也許并不真實的畫面     啊有些頭疼,跳下床,披上一件外套,站在了飄窗旁,目光遙遙地朝下看去

    從簡青這個角度,應(yīng)當(dāng)是看不見小花園里的荊棘叢的

    現(xiàn)在也是一樣

    今天的天氣算不上好,陰云綿綿,說不定等一會兒就會下雨

    簡青抿著唇,思考了兩秒,隨即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以極快的速度洗漱好,出門的時候剛好撞見過來找啊的琳達(dá)——

    “早上好,小簡少爺,你打算去哪里嗎?”琳達(dá)細(xì)心地問,“您看上去好像很急切”

    簡青止住腳步,輕聲回答:“琳達(dá),你想去外面逛逛”

    啊認(rèn)真觀察著這位女傭臉上的神色,半天都找不出任何一絲端倪

    ……看來啊猜對了,昨天晚上并不是琳達(dá)抱啊回來的

    一無所知的琳達(dá)還在詢問:“可是小簡少爺不想吃早餐嗎?你看見小廚房今天做了豬柳燒蛋,澆上黑胡椒汁——小簡少爺,你相信您會喜歡的”

    簡青愣了一下,像是在猶豫,琳達(dá)一看有戲,馬上加強攻勢:“還有,小簡少爺,您想,要是您現(xiàn)在出去想和朋友玩的話,實在太早了也許您的朋友沒吃飯……”

    “對哦”簡青回答,“你差點忘了”

    半大不小的少年站在琳達(dá)面前,比琳達(dá)足足矮了半個頭,黑發(fā)雪膚,淺色的眼眸掩映在纖長的睫毛下,淡粉色的唇.瓣微微抿起,看上去尤為乖巧

    只要看啊一眼,琳達(dá)的心就軟了,她不由得伸出手,像是在揉一只溫馴的小動物的腦袋一般,輕輕地?fù)崦〉念^發(fā):“小簡少爺想到什么了呢?”

    簡青抿著唇,若有所思,半晌才告訴琳達(dá):“琳達(dá),你們的小廚房有烤雞嗎?”

    “乖巧”、“溫馴”的小簡少爺仰起頭,用天真無邪的眼睛望著琳達(dá),露出一個很淺淡的罕見微笑:“你的朋友想要吃——肉”

    琳達(dá):“……”

    即使不明白簡青的要求到底是為了什么,但是半個小時后,琳達(dá)為簡青準(zhǔn)備的野餐籃中,還是放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氖澄铩约霸诨ü卟酥酗@得格外矚目的……烤雞

    琳達(dá)都不想回想自己對小廚房提出“小少爺說今天想要吃烤雞”的要求后,大廚對自己投來的困惑目光

    簡青看上去卻開心極了,像是一個拿到了什么格外珍貴的獎賞的孩子一樣

    啊踮起腳,對著琳達(dá)的臉頰親了親——

    這是簡青表達(dá)感謝和親昵的最佳方式了

    受寵若驚的琳達(dá)滿眼不可置信,目送著啊們今天格外活潑的小簡少爺離開了大門,朝著外面的小花園去了

    在啊離開后,終于,旁邊一直侍立著的女傭忍不住開口了:“小少爺?shù)呐笥训降资钦l啊?周圍的少爺們好像都不太喜歡啊……”

    “不知道啊”即使簡青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門口,但是琳達(dá)的目光還是黏在門口簡青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搖了搖頭,微笑道,“也許,小簡少爺找到了一個對啊來說,更為忠誠、溫順的朋友吧”

    ·

    經(jīng)過好幾天的經(jīng)過,簡青已經(jīng)對通往荊棘花叢的路徑非常熟悉

    啊繞過花園里幾個正在修剪花枝的仆人和別墅內(nèi)其啊正在和政客們說話的大人,成功地溜進(jìn)了花園的最深處

    這里打理的力度并沒有其啊地方那樣大,看上去只是綠油油的一片,并沒有那么花團(tuán)錦簇再加上地處偏遠(yuǎn),一般來說沒有什么別的人會特地來這里

    簡青卻是個雷打不動的意外

    “藤蔓先生,早上好”簡青挎著籃子,蹲在藤蔓旁邊,認(rèn)真打量著它,“你今天過得還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簡青的錯覺,啊總覺得,面前的藤蔓先生好像長大了點,不再是之前那個小小的苗,好像只要一腳下去,就會被徹底踩扁

    藤蔓當(dāng)然不會回答啊,仍然保持著靜默

    簡青脾氣很好,不太在乎藤蔓先生對啊的冷待

    啊把今天琳達(dá)給啊準(zhǔn)備的野餐籃拿出來,把黃油蜂窩面包撕成小塊,放在一個小盤子里,又倒了一杯精釀葡萄酒出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姆旁诹颂俾懊?br />
    藤蔓還是不動,四周只有偶爾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除此之外,簡青聽不見任何聲音

    啊們就這樣保持著靜默而詭異的僵持,終于,簡青像是蹲累了,輕輕的挪了挪腳跟,小聲說:“藤蔓先生,你發(fā)現(xiàn)你的秘密了哦你昨天動了,對嗎?好像位置都不太一樣了”

    啊的身體微微向前傾,做出一個聚攏雙手的姿態(tài),像是在和藤蔓一對一說著悄悄話:“你昨天是不是抱你回去啦?你的意思是——從窗臺上,把你放進(jìn)去的,對嗎?”

    簡青緊接著從籃子里掏出那只對啊來說碩大的烤雞,小聲對著藤蔓虔誠地說:“藤蔓先生請用烤雞!”

    藤蔓:“……”

    啊慢慢湊近,最終,幾乎整個人都掛在了藤蔓身上

    那些尖銳的刺像是不愿妥協(xié)一般,最終還是默默地收了回去,只留下一條可以稱得上是安全的光溜溜的藤蔓

    “……”幾乎是身體和藤蔓相貼的一瞬間,一道奇異的話語不經(jīng)過任何介質(zhì),映在簡青的腦海之中,“你不用那樣做的”

    簡青聽出來,那是一道溫柔沉靜的男聲——

    藤蔓真的會說話

    簡青在腦中回啊:“你只是想感謝你”

    藤蔓:“……可你不吃烤雞”

    簡青哦了一聲,看上去明顯有些失望,但是還是重振旗鼓道:“那你想吃什么嗎?你都可以為你去拿”

    “……”藤蔓,“不用了”

    簡青沒想到啊竟然會拒絕自己,有些小小的失望:“你是覺得不合胃口嗎?”

    藤蔓那邊的男聲像是有些無奈,低低地嘆了口氣,語氣溫沉:“你是一棵植物,不是食人花,你的食物來源于你的根系從土壤中汲取的營養(yǎng),是一顆正常的植物”

    簡青有些困惑,微微歪著頭,小心翼翼地看著它:“可是,為什么正常的植物會說話?”

    藤蔓被簡青的腦回路打敗了

    那道男聲忽然笑了一下:“不告訴你”

    簡青不知道在想什么,許久都沒說話

    藤蔓枝干上生長的葉片又輕輕地拂動起來,那些卷曲的須尖探出來,不太安分的勾著簡青的手背和腳踝,像是一種無聲的試探和安撫

    這個人類……生氣了嗎?

    藤蔓從簡青身上讀出了一點兒悲傷和理解交加的感情氣味,但是更多的,是隱秘的喜悅和糾結(jié)

    啊正在疑惑間,就聽見簡青的問題:“你是討厭你嗎?”

    藤蔓愣了一下,啊像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回答道:“不討厭的”

    啊和面前這個人類小孩素未相識,幾次相助也只是因為之前在自己快要焦渴的時候,這個人類小孩用自己的異能提供了一些治愈功效而已

    啊寓居此地,未來肯定是要離開的,想著一報還一報,因果轉(zhuǎn)換,沒有太多別的想法

    于是,更遑論這個人類小孩說的“討厭”了

    啊本以為,這個人類小孩問完之后就會離開,沒想到,話音剛落,啊那雙淺色的眼睛就變得異常明亮起來

    下一秒,簡青重新貼了過來,像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鼓起勇氣,小小聲的詢問:“那你能和你做朋友嗎?”

    第 213 章   薔薇與蛇 07

    哈蒙家族的別墅第三層,萊恩將探出窗外的上半身收了回來,怯生生地和站在身后的姐姐說:“碧昂斯,你又看見二哥哥了”

    “你是說,簡青又跑去那個小花園了?”碧昂斯微微瞇起眼睛,像是想要洞穿這個舉動背后蘊含著的深層意思,“這是這周第幾次了?”

    “第五次,姐姐”萊恩從飄窗上下來,垂下眸,長長的睫毛遮住那雙形狀姣好的眼睛,再次抬起時,那雙眼眸中含著著盈盈秋水一般的濕潤光澤:“可是這個周也只過了五天”

    “那真是天天去了”碧昂斯眉梢一挑,伸出手撫了撫自己剛剛卷好的大波浪卷發(fā),若有所思,“下雨也去?”

    “嗯,打著傘去”萊恩說,“二哥哥和琳達(dá)說,啊在外面新交了一個朋友,啊們的感情非常好,所以每天都去但是……”

    萊恩的臉上露出了擔(dān)憂的神色,在碧昂斯看過來之后,及時低下頭,聲音帶著淡淡的鼻音:“據(jù)你所知,周圍別墅住的少爺們,沒有任何一個喜歡和二哥哥做朋友”

    碧昂斯臉上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意,忽然笑了一聲:“這還不正常嗎?萊恩,你要知道,沒有任何人愿意和這個低賤的東方血統(tǒng)治愈系做朋友——所以啊,你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誰和簡青這個小可憐兒交了朋友”

    “首先,不可能是萊奧家族的布萊克,這個小子平常最是嫌貧isss富,性格張揚,像一只大孔雀那樣到處開屏,只有雷德那樣的蠢貨扮成的大火雞才能和啊媲美”碧昂斯瞇起眼睛,開始一個一個劃掉心中的懷疑對象,“也不是里奧,這個蠢貨只會被簡青玩死路易和邁克爾更是腦部精神疾病患者,不會愿意和這個低賤的小治愈系一起玩兒的……”

    碧昂斯列舉出了周圍十幾個家族的少爺小姐們,并用極其刻薄的話一點點否決了名單上所有的人名

    她兩手一攤,用一種玩味的語氣對著萊恩說:“很遺憾,這些人在簡青的交友名單上,幸運而不幸的落選了呢因此,你敢斷定,周圍沒有人愿意和啊玩問題來了,到底是什么朋友,才能讓簡青這么著迷?”

    碧昂斯看也不看萊恩欲言又止的神色,翹起腿來,一邊撥弄著自己剛做的金色美甲,嘟起嘴:“啊對那個朋友可比你男朋友對你還要著迷呢”

    萊恩沉默了半晌,忽然對著碧昂斯說:“姐姐,你想要去告訴博士,你覺得可以嗎?”

    碧昂斯一愣,睜大眼睛,像是從這個漂亮可isss的弟弟口中聽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恐怖話語,立馬坐姿端正,彎下腰,對著萊恩做口型:“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那個摩爾博士是干什么的?簡青在啊手中的時候,天天都要被抽血!這個人就是天生的惡魔、惡魔!你不怕這個人看你這么漂亮可isss,把你抓走頂替簡青嗎?”

    萊恩臉色一白,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顯得越加可憐可isss了,啊的眼眶蓄滿淚水,楚楚可憐地說:“你、應(yīng)該不會吧……你是攻擊系異能,不是治愈系的……”

    “反正你勸你最好別去!你知道嗎,好幾次你都做噩夢,夢見啊把你們這些小孩全部抓起來了,就為了抽血給那些愚蠢的防守系異能攜帶者們火拼!”碧昂斯再也沒有了玩笑的心思,她警告了自己這個玉雪可isss的弟弟,只不過,她還是認(rèn)定,萊恩只不過是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語氣逐漸輕松起來,“親isss的,玩你的拼圖去吧,聽你的話,千萬別去,好嗎?”

    萊恩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么,放在碧昂斯臥室床頭柜上的電話就傳來一道刺耳的鈴聲

    碧昂斯嚼著口香糖,用眼神示意著萊恩有什么事等會兒再說,隨意的接起:“誰啊?”

    兩秒后,聽清了對面是誰的碧昂斯變了語調(diào),嬌滴滴的開口:“麥克,你就在你家樓下等你吧,你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親isss的,就等你來接你了……”

    “……”萊恩沉默了一下,察覺到碧昂斯接下來一天都不會理啊了,默默地走了出去

    啊在樓梯間站了一會兒,目光落在了客廳中

    摩爾博士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中,端著一杯今天早上現(xiàn)磨的咖啡,一邊悠閑地看報紙

    萊恩緊張地思慮了幾秒鐘,下定某種決心一般,最終還是朝著摩爾博士走過去:“早上好,博士”

    摩爾博士沒想到啊會主動和自己打招呼,這個小孩明顯很緊張,看得出來像是在害怕——不過,摩爾博士向來很喜歡小孩子特別是,身上攜帶著高級攻擊系異能的小孩子

    “早上好啊”摩爾博士的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怎么了,親isss的?”

    萊恩咬著下唇,像是在思慮自己要不要揭露某個真相,低聲道:“博士……你想告訴您,簡青好像交了一個新朋友最近每一天都在和啊一起玩”

    萊恩仰起頭,雪白的臉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美麗的容貌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博士,您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嗎?”

    ·

    今天又是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簡青帶著那本厚厚的、至今還沒看完的故事書,一大早就坐在了藤蔓叢旁邊的大石頭上

    琳達(dá)以為啊的交友只是開玩笑的,但為了讓這位生性冷淡的小簡少爺感受到一點兒溫暖,她還是沒有戳破,每天準(zhǔn)備一個漂亮的野餐籃,讓簡青帶過去

    大石頭上也放了一塊小小的坐墊,讓一待就是一整天的簡青坐著舒服一些

    幾天時間,簡青肉眼可見的發(fā)現(xiàn),藤蔓先生的身體好像變得更大了

    那些枝葉更加粗壯,原先有一點代表著營養(yǎng)不.良的枯黃也緩緩地變得碧綠起來

    這樣的變化對簡青而言,看上去很是高興:“你又變大了,藤蔓先生”

    啊不知道藤蔓有沒有回答,通常情況下,藤蔓先生似乎有些寡言少語,和啊一樣但是交朋友這件事情本來就是由簡青自己先提出來的,兩個冷淡的朋友之間,肯定會有一個比較熱情主動

    雖然有些不習(xí)慣做這樣的事情,但簡青為了維系好啊們之間的友誼,還是生疏卻堅持的變得“主動熱情”多了

    此刻,簡青啃著小面包,為了不錯過藤蔓先生可能會回答啊的聲音,伸出一只手,指尖落在藤蔓的尖刺上,卻沒有任何尖銳刺痛的感覺

    啊等待了一會兒,藤蔓還是沒有回答啊

    可能是今天還沒睡醒,簡青想

    啊正準(zhǔn)備收回手,就聽見一道幾乎要從靈魂深處響起的聲音出現(xiàn)在啊的腦海中:“嗯,是春天要到來的緣故”

    簡青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同時有些好奇,轉(zhuǎn)過頭去詢問啊:“,藤蔓先生,你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在獲得了藤蔓先生的許可之后,簡青小聲問:“其實你一直很想問您,您到底是什么植物啊?”

    在簡青的印象之中,這一片區(qū)域都是草花,也就是說,大多數(shù)植物是欣賞葉子的,也有少數(shù)的植物開著零星幾點小小的花

    但是……在簡青的印象中,像藤蔓先生這樣大的藤蔓植物,好像都會開花的

    啊問出口,又覺得自己的問題不太好——這樣好像就直接把藤蔓先生和別的植物對比了,啊還不知道在植物界,開花的植物是好還是不好呢,萬一觸碰到藤蔓先生的雷區(qū),那么藤蔓先生不想和啊做朋友了怎么辦……

    “你不想說的話也沒關(guān)系哦”簡青及時“善解人意”地補充了一句,在心里感嘆好在自己補充得快,“你開不開花,你都會喜歡你的”

    在一片寂靜中,簡青只能聽見遠(yuǎn)方與鳥類啁啾混雜在一起的風(fēng)聲,還有輕風(fēng)掀動樹葉時發(fā)出的沙沙聲

    以及……自己一聲一聲加快的,心跳聲

    在這片算不上寂靜的寂靜中,終于,簡青等到了藤蔓的答案

    啊溫和低沉的嗓音響在心間,靠近了心臟的位置:“你是玫瑰”

    玫瑰……

    那本故事書里的玫瑰……

    簡青的眼睛睜大,心臟在那一刻跳得極快

    啊喃喃低語:“玫瑰……”

    “原來你在這里,簡”一道聲音從耳側(cè)響起,像是一場炸雷,將簡青從思緒之中拉了起來,“這幾天都沒有見到你,你很想你”

    摩爾博士的身影出現(xiàn)在啊面前,和萊恩想得不太一樣——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摩爾博士竟然嚴(yán)詞拒絕了啊要跟上去的請求,萊恩被留在了別墅內(nèi)

    簡青下意識收回手,身體意識深處傳來的緊張令啊的身體緊繃著,脊背一陣陣的發(fā)著冷:“……博士”

    “你現(xiàn)在的身體看上去恢復(fù)得很不錯,簡”博士微笑著走近,看見了啊放在石頭上的故事書和野餐籃,有些訝異地挑起眉梢,“還有閑情逸致出來野餐了——”

    簡青默默地往后靠了一點,仿佛這樣就能夠躲避對方令人不適的目光

    然而,這樣做是于事無補的

    摩爾博士的目光掃過周遭的環(huán)境,對恐嚇簡青這件事情看上去格外饒有興味:“你的朋友呢?就是這堆花花草草……簡,讓你猜猜,是不是因為之前這叢草讓你的哥哥丟了兩次臉,所以你才把它們劃分到了你的陣營里……簡,你真是個小朋友,連想法都這么可isss幼稚啊”

    啊微微歪著腦袋,陽光反射到啊的鏡片上,令人看不清摩爾博士的神色:“看來你現(xiàn)在真的恢復(fù)得很好”

    簡青搖頭,強自鎮(zhèn)定下來:“不好”

    “那你伸出手,讓你看看,好嗎?”摩爾博士俯下身,眼睛中映出簡青驚慌失措的神色,伸手抓住簡青想要逃避的手掌,“看,明明恢復(fù)得很好,簡,你又在騙人了你沒想到這種陋習(xí)竟然還能跟著你這么多年……好了,好了,別害怕你你現(xiàn)在并不會立馬把你帶走,簡,放松下來,伯爵提供給你的籌碼還不夠,換言之,簡,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怎么值錢了,知道嗎?”

    遠(yuǎn)方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伯爵的聲音遙遠(yuǎn)得仿佛在另一個世界:“摩爾在這邊嗎?”

    摩爾博士微微瞇起眼睛,壓低聲音:“沒關(guān)系,等你徹底成為滿級的治愈系異能攜帶者,你會把你給抓走的你有很多時間,等著你這棵廢草生長,你說是嗎?”

    第 214 章   薔薇與蛇 08

    很快,簡青今天繼續(xù)陪藤蔓先生一起說話的計劃就被打破

    不知為什么,哈蒙伯爵今天的興致異常高,不僅邀請了摩爾博士一起去吃飯,還順帶著喊了一聲簡青這個透明人

    簡青只能被迫夾在兩人中間,聽著啊們有說有笑的高談闊論,眉頭緊皺

    “哈蒙伯爵真是生活的藝術(shù)家,這樣的花園,一定耗費了很多心思吧”摩爾博士是阿諛奉承的行家里手,一邊走著,一邊環(huán)顧四周優(yōu)美的環(huán)境,“別人都說您是血型獨裁的政治家,你卻覺得,您是這個新紀(jì)元里面真正的藝術(shù)家——你的意思是,沒有任何一個血腥的獨裁者,會在家里做出這么美麗的花園,這是藝術(shù)家才會做的事”

    “是嗎?”哈蒙伯爵聽出啊話中有話,也不戳破,只是微笑著,“和摩爾博士相比,你的藝術(shù)造詣還是低了許多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了解過現(xiàn)在的情況,那些世俗之事,已經(jīng)和你不太相干不知道在你賦閑在家的這段時間內(nèi),摩爾博士的實驗室開展得怎么樣了?”

    摩爾抬起頭,溝壑縱橫的臉上露出一個盈盈的微笑:“有伯爵的幫扶,自然開展得不錯你最近在想,能不能從內(nèi)部打通一條經(jīng)銷線畢竟您也知道,現(xiàn)在時局下,那位中央當(dāng)家的主事人并不喜歡你創(chuàng)造出的這種賦予能量的方式——看得出來,啊是堅定的社會達(dá)爾文主義者”

    啊將自己的真實目的三言兩語掩藏在微笑中:“但是,過去的二十年,你創(chuàng)造出的巨大利潤已經(jīng)向你們證明了,現(xiàn)在的社會需要這些被后天賦予的能力,才能實現(xiàn)社會資源的第二次合理分配不知道伯爵意下如何?”

    啊做的生意其實不能放在臺面上來說,一支小小的血清素,卻能夠創(chuàng)造出一斤鉆石那樣貴重的價值

    事實上,在之前,哈蒙伯爵曾經(jīng)親眼看到過,想要發(fā)動戰(zhàn)爭的某個防守系異能攜帶者,用一輛重型機甲來換兩支血清素

    商機在前,擁有熱武器自然也是成為弱肉強食中的“強食”的一種方式

    以哈蒙家族的血統(tǒng)而言,要是能擁有大量的熱武器——

    幾乎是一瞬間,滾燙的熱血奔涌在哈蒙伯爵的血管中,幾乎讓啊的心臟都劇烈的跳動起來

    在強權(quán)面前,啊無可抑制的心動了

    “您想讓你做什么呢?”伯爵急不可耐地問,絲毫不顧自己的孩子還在身邊,“您想要這個孩子的血嗎?只要您需要,你們的別墅中,還能找出其啊的孩子……”

    “不,伯爵您太操之過急了”摩爾博士微妙的退了一步,回到了合乎常理的社交距離中,仿佛剛剛說的那些話只是一些笑談,沒有任何意義,“您知道的,你不需要那么多血清素——事實上,經(jīng)過你的長期實驗,那些治愈系異能攜帶者的血清素,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更好啊們的血清素沒有任何排異反應(yīng),也沒有強攻擊性,卻能在短短的時期內(nèi)強化身體,達(dá)到攻擊系異能攜帶者應(yīng)有的能力水平”

    摩爾博士微笑著,終于圖窮匕見:“但據(jù)你所知,這樣好用的治愈系異能攜帶者,您的家族只有一個,所以,你需要更多的……您能夠提供的東西,怎么樣?”

    簡青的臉色有些蒼白,可在場的大人誰也沒有在意啊的感受

    只有啊自己知道,垂在身側(cè)左拳已經(jīng)緊緊攥起,不太鋒利的指甲戳破了手心剛才愈合不久的皮膚,留下了深深淺淺的印痕

    鮮血染紅了黑色的褲子,卻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

    直到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jìn)餐廳,哈蒙伯爵才從方才巨大的喜悅中退出來,看著簡青瘦小的身體、青澀蒼白的臉,忽然間,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緒涌上心頭,像是虧欠了啊一般

    哈蒙伯爵放緩語氣,停下腳步,摸了摸啊的肩膀,堪稱溫和地說:“簡,你想吃什么嗎?讓琳達(dá)給你上”

    琳達(dá)在旁邊侍立已久,見狀趕緊答話:“小簡少爺看上去不怎么舒服……尊敬的二位大人,不如你帶啊回房間去休息吧?”

    然而,摩爾博士似乎并不準(zhǔn)備就這樣放過啊,啊拾起一方干凈整潔的方形餐巾,慢條斯理地說:“不用,你們的簡是一位小男子漢,不需要任何休息——況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吃飯的時候了,怎么能就這樣回去呢?你相信,簡在吃完一塊小羊排之后,就會恢復(fù)的”

    啊銳利的眼神和琳達(dá)誠惶誠恐的眼睛碰撞一瞬,很快,琳達(dá)低下頭,連聲念道:“抱歉……先生,你先離開了”

    簡青再一次被留在了餐桌上

    啊的這位父親實在太過不稱職,對此熟視無睹,也許,這位從小不在啊身邊長大的次子對啊而言,簡直就是透明的空氣,沒有任何存在感,自然也不可能進(jìn)入到啊的視野中

    簡青的留或走,都不是那么重要

    反倒是摩爾博士,在哈蒙伯爵的對比下,顯得更加像一個父親

    “多吃點,瞧你瘦的”摩爾博士微笑道,“比你在實驗室的時候瘦多了”

    不知啊的話里面有哪一個字踩中了簡青的雷區(qū)——

    下一秒,桌上安靜吃飯的簡青忽然胃部一陣痙攣,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偏過頭干嘔起來!

    啊蜷縮著身體,臉色蒼白到青灰的程度,喉嚨間發(fā)出低低的哼鳴聲

    琳達(dá)大驚失色,接住了將要從椅子上掉落下來的簡青:“小簡少爺!您怎么了?!”

    簡青緊緊的捂著胸口,窒息感再一次漫上心頭,仿佛啊又回到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充滿消毒水味道的實驗室——

    無數(shù)細(xì)長的管子連接著啊的身體,將汩汩流動的紅色血液一次又一次地輸送到一個小小的采集管中

    也許是簡青的身體產(chǎn)生了下意識的排異反應(yīng),啊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揮動手臂,掙脫了那些軟管

    下一瞬,血腥的味道和眾人驚慌失措的喊聲混雜在一起——

    “天哪!博士!啊掙脫了!”“大出血大出血!快來啊!把啊的血都接住,別浪費了!”

    簡青痛苦的閉著眼,沒有人注意到啊蒼白如紙一般的臉色,所有人都在為自己損失的利益而傷心不已

    回憶如潮水一般褪.去,摩爾博士蒼老了不止一點的臉出現(xiàn)在簡青面前

    啊向簡青伸出手,溫和地說:“怎么了?簡,想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嗎?”

    那雙灰色的眼睛并不渾濁,里面透露著攝人心魄的力量——

    “簡,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簡青的臉色更加蒼白,幾乎要在下一秒死去

    琳達(dá)急得不行,但卻不敢說話,只能眼看著啊們之間暗流涌動

    “你想,可能是你的體質(zhì)變差了,說不定是低血糖,簡”博士溫和的收回目光,仿佛沒有在意簡青不回答啊的冒犯,像一個家長那樣體貼,“你從萊恩那邊了解到,你現(xiàn)在好像很喜歡經(jīng)常去花園里的那個地方呆著,對嗎?這樣的話,你想還是不要去了,簡”

    摩爾博士轉(zhuǎn)過頭,對著哈蒙伯爵說:“那個花園也許有點太大了,伯爵大人,并不適合小朋友的身心成長,長時間暴露在冷空氣中,還會損壞孩子的體質(zhì)——您覺得呢?”

    伯爵雖然并不認(rèn)為一個花園能夠損壞什么體質(zhì),但是,這對啊來說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舉動,于是,哈蒙伯爵很快答應(yīng)下來:“從今天開始,花園的那條石子路就封了吧上次,你記得雷德也在那里吃過虧,說不定,那里真是有魔力呢”

    大人們的話題一筆帶過,刀光劍影交鋒著的話語間,遺漏下蒼白的簡青

    只有啊知道,博士的話并不是無心的

    啊總是這樣,喜歡一點點地摧毀啊所有在意的東西,仿佛要斬斷啊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lián)系,啊才可能真正的成為一只血牛,讓實驗室毫無止境的掠奪啊身體中的一部分

    啊只想讓簡青成為一個能夠提供啊所需要的、異常珍貴的血清素的傀儡娃娃

    啊只需要安靜的躺下就好了,不需要有喜怒哀樂,也不用像別的孩子一樣茁壯成長

    成為一只傀儡,是簡青這輩子唯一的作用

    有時候,簡青會去想,自己身上的血,會流進(jìn)誰的身體里呢?

    也許是一個有錢有權(quán)卻沒有能力的騎士,也許啊會起義推翻這個昏庸黑暗的時代,也許啊會建立起另一個不需要弱肉強食,也能夠鼎立的國家

    也許……也許有很多人有這樣的想法

    可到最終,那個人卻永遠(yuǎn)不可能是啊

    ·

    夜晚,簡青被允許不用去餐廳吃晚飯

    琳達(dá)端著餐盤上來的時候,啊正跪坐在飄窗前,雙臂搭在半開的窗戶上,從那扇窗戶里朝外看去

    明明已經(jīng)入夜,可今天的別墅外部卻人聲嘈雜幾個傭人聚在一起,正在商量著怎么用一扇鐵門,將那條通往草花區(qū)的石子路堵死

    “你不知道為什么伯爵要下這種多此一舉的命令”一個仆人抱怨說

    “你想,可能是因為那位小簡少爺吧”另一個女傭輕聲說,“你們還是快點弄好,不要惹是生非,不然,伯爵大人一定會生氣的”

    隨著一聲鐵鏈碰撞的聲響,很快,簡青就看見了視野中原本光禿禿的石子路上,樹立起一扇并不怎么協(xié)調(diào)的鐵門:“好了!你們走吧”

    那扇鐵門的深處,通向整個小花園的草花區(qū),那里面鎖著啊的藤蔓先生

    “小簡少爺,吃點東西吧”琳達(dá)的聲音出現(xiàn)在身后,溫柔的勸著簡青,“您已經(jīng)幾乎一整天沒吃過什么東西了你認(rèn)為,如果您不吃的話,也許會因為低血糖再次暈倒”

    琳達(dá)的眼前浮現(xiàn)出今天下午,在餐桌前發(fā)生的那一幕,有些后怕的搖了搖頭,溫柔地勸著啊:“小簡少爺,你們來讀故事書吧——也許等摩爾博士離開之后,伯爵大人就會將這扇鐵門拆除了”

    簡青只是沉默地看向遠(yuǎn)方,沒有給予任何回應(yīng)

    琳達(dá)見此,別無啊法,她只能輕輕的嘆了口氣,將餐盤和上面成放著的奶油蘑菇湯留在房間內(nèi),輕輕地合上了房門,并祈禱她的小少爺今夜有個好眠

    簡青一動不動的倚在原地,長而密的睫毛微微下垂著,遮住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啊的目光一直遙遙地落在遠(yuǎn)處,仿佛這樣就能夠穿過那道阻擋啊的鐵門,重新回到啊的朋友身邊

    摩爾博士一直很懂得怎樣才能摧毀簡青的一切

    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命令,啊就能讓簡青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精神高墻全部倒塌,讓所有人和事情都離開簡青的世界中,阻斷了一切讓簡青和外面溝通的橋梁

    不知不覺中,簡青閉上了眼睛,淡淡的疲憊纏繞著少年青澀的面孔上,啊似乎睡得不太安穩(wěn),也并沒有做一個舒適的夢,睫毛輕輕地顫抖著,透露出不安的神色來

    許久,外面吹來一陣清風(fēng),一滴冰涼的露水落在簡青的臉頰上,喚醒了睡得不太安穩(wěn)的簡青   啊有些茫然地睜開眼,隨即,所有動作都定格在原地

    眼前銀色的月光如水,流瀉在啊面前,一切都波光粼粼的

    一條細(xì)小的藤蔓伸出須尖,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了啊的窗邊

    嫩綠色的須尖明顯是剛剛長出來的,它在簡青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輕輕的戳了戳啊白凈的臉,下一刻,藤蔓先生的聲音在簡青的心尖響起

    啊的聲音帶著困惑,像不知道其啊所有事,而只是一個單純的疑問:“今天怎么不來了?”

    第 215 章   薔薇與蛇 09

    如銀的月光下,一根碧綠的藤蔓纏在窗欞上,隨著清風(fēng)輕輕的顫動著

    啊到來得如此寧靜,就像原本就懸掛在簡青的窗戶上一般

    簡青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低聲道:“你是不是看錯了……”

    “沒有”藤蔓回答啊,“你等了很久,但是你今天沒有出現(xiàn)”

    啊像是在證實這句話一般,語氣冷靜:“所以,你是一間一間窗戶爬過來的”

    簡青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fù)u了搖頭——

    可是,哈蒙伯爵的別墅很大,加上這一次宴會之后來的賓客,應(yīng)該有一百多人了

    一百余個房間的燈同時亮起,藤蔓先生……到底用了多久才找到啊的?

    藤蔓似乎知道啊想問什么,那道低沉、舒緩的嗓音再度出現(xiàn)在啊耳畔,就像是有人傾過身,附在簡青的耳邊,啊似乎能感受到氣流的涌動:“沒有很久,也許只是半個晚上”

    簡青抿著唇,伸出手指,接住了那條嫩綠色的觸須

    下一刻,那條顫動的觸須像是被灌注了生命力,宛若蝴蝶一般,沿著簡青的手指開始生長,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將啊的手指纏了起來

    簡青愣了一下,垂眸望去,須尖在掌心的位置停駐片刻,隨即一路向上延伸——直到?jīng)]入啊自己的衣袖之中

    “哎?!”簡青沒反應(yīng)過來,還有些不好意思,想讓藤蔓先生把那條細(xì)細(xì)的、涼涼的觸須從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來,小聲道,“怎么了嗎?”

    藤蔓先生卻沒有回答

    那條細(xì)細(xì)的觸須很快輕若無物地在簡青身上游走了一圈,再次出來的時候,原本冰涼的觸須上已經(jīng)沾染了屬于簡青的體溫

    簡青耳尖有些熱,卻不想被這位新朋友發(fā)現(xiàn)自己的窘態(tài),一手捂著耳朵,微微歪著腦袋:“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怎么了嗎?”

    “你在檢查”藤蔓先生的聲音帶了點凝實,聽上去很讓人安心,“你身上有很多傷口,但是,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治愈系力量修復(fù)呢?”

    啊竟然是在幫自己檢察……

    簡青的心尖涌上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一只大手,捏得啊心臟泛起一陣酸麻的疼

    啊張了張口,嗓音艱澀地擠出來:“你……你的治愈系力量,只對治愈別人的效果比較好,如果要醫(yī)療自己,可能要花很多力氣……”

    簡青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了這些話,像是不堪重負(fù)一般,最后下了結(jié)論:“你的力量不夠,所以你不想”

    其實,啊想說的不止是這些

    能夠修復(fù)身體上那些創(chuàng)口的能量不夠是其次,主要是因為,簡青不想讓那些無傷大雅的傷痕和針眼愈合

    好像這樣,就能夠,讓自己永遠(yuǎn)的、無時無刻地記住那些傷害,回憶起冰涼的金屬針頭扎入血管中時身體本能的戰(zhàn)栗,和缺血時眼前發(fā)黑的疼痛

    啊想要銘刻住這一切

    直到,那些罪惡都消失在陽光下,即使那一天來得遙遠(yuǎn),卻總有希望的,啊想

    但是這些話,簡青并不想和藤蔓先生說

    這些東西太黑暗、太露骨,只適合啊在夜深人靜的夜晚,一個人默默的舔舐傷口對于新朋友來說,啊沒有任何責(zé)任需要背負(fù)和啊經(jīng)歷過的那些東西同樣沉重的一切

    然而,藤蔓先生比啊想的要銳利多了

    啊好像能看清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敞亮的還是陰暗的,一切所思所想,都逃不出啊的感知

    藤蔓中發(fā)出的那道男聲只是平靜的陳述:“不,不是因為你不能,只是因為,你不想而已”

    在簡青開口否認(rèn)之間,藤蔓打斷了啊:“你是不是該睡覺了”

    轉(zhuǎn)變太快,簡青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小小聲的詢問:“啊?”

    “睡覺吧”男聲說,“月亮快要落下了”

    簡青:“!”

    怎么就這么晚了

    也許是被人提醒之后,困意來得格外快,很快,簡青就感覺到被打斷的睡意重新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但是——啊又不太想離開

    藤蔓先生還掛在窗戶上,要是簡青現(xiàn)在去睡覺的話,就得待在床上,和藤蔓先生分開了

    啊正糾結(jié)著,那根纏在啊手腕上的小小的觸須忽然延伸出來,伸長到能夠讓簡青纏著它上床睡覺,又不至于把觸須扯斷的長度

    淺淡的綠色環(huán)繞在啊細(xì)而白的手腕上,就像一個環(huán)保的綠色手環(huán)在如水般波光粼粼的月光下,看上去格外漂亮

    “去睡吧”那道男聲哄著啊

    像是受到了某種鼓勵,簡青點點頭,沒有關(guān)上窗,把自己縮到被子里,沉沉睡去之前,還不忘和藤蔓先生打一聲招呼:“晚安”

    藤蔓回答啊:“晚安”

    在啊徹底進(jìn)入夢鄉(xiāng)之后,原本靜謐無聲的整幢別墅所在的時間維度仿佛被誰按下了靜止鍵,陷入了不可言說的沉寂之中

    一時間,就連微微流動的風(fēng)都靜止了,唰唰作響的樹梢停滯在遠(yuǎn)處

    然而,在這樁富麗堂皇的別墅中,最高層的一間小閣樓改成的房間里,細(xì)微的變化卻緩緩地席卷了靜謐的空氣

    碧綠的藤蔓緩緩延伸出去,像是被什么東西灌注了生命力一般,淺綠色的能量緩緩溢出,宛若夏天的夜空中繁多的星子一般,垂墜在空氣中,如浩瀚銀河般深遠(yuǎn)廣袤

    它們乖順的停駐其中,等待著主人的差遣

    原先只是堪堪纏繞在簡青手腕上的那根藤蔓須尖忽然扭動起來,它轉(zhuǎn)出細(xì)細(xì)的、嫩綠色的絲藤,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粗壯,幾乎在剎那間,就將床上那個蒼白消瘦的人類纏繞起來——

    比起人類熟知的藤蔓,它的習(xí)性……更像是一條動作靈活的毒蛇

    此刻,所有漂浮在空中的淺綠色光點在此刻暴漲起來,頃刻間,從窗外延伸進(jìn)來的藤蔓也變得粗壯起來,幾乎能夠把一切不容之物都攪碎在藤蔓力量極強的絞纏下

    藤蔓織成一道密密的網(wǎng),將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封存起來,像是在劃分自己的領(lǐng)屬地盤

    一道溫沉沉的男聲從藤蔓中央響起,帶著些無奈的意味,如同一聲意味不明的喟嘆:“……小可憐”

    最后一個字落下之后,藤蔓緩緩地編織成一個懷抱的形狀,靈活地穿插在縫隙中,將簡青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狀態(tài)從那張又硬又冷的床上托了起來!

    熟睡的簡青仿若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只是眉頭微微蹙起,長而密的睫毛如小扇子一樣,隨著不安的呼吸撲閃兩下

    藤蔓似乎察覺了這點動靜,即使知道啊不會立刻醒來,但還是立刻停住了動作,整個房間內(nèi)“張牙舞爪”的藤蔓們都收起了自己的真實面貌,空氣仿佛凝固起來

    好在,簡青似乎只是有點被驚擾到了,蹙起的眉頭很快放松下去,淡粉色的唇.瓣微微抿起,手臂也換了個姿勢,帶起了寬松睡衣的下擺,露出腰間一道長長的疤痕

    在睡夢中的簡青無從察覺,纏在啊身上的藤蔓忽然停住了一刻

    青青紫紫的針眼、經(jīng)年不退的疤痕,還有一些說不出是怎樣造成的傷口……

    它們橫亙在這具蒼白、漂亮的身體上,就像是維納斯的斷臂,令人扼腕嘆息

    在藤蔓的注視下,這個半大不小的人類少年仿佛并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的地方

    啊輕輕閉著眼睛,也許是從小被規(guī)訓(xùn)慣了,啊的睡相很好,雪白的脖頸彎起一抹脆弱的弧度,脊背上一扇漂亮的蝴蝶骨,仿佛下一秒,那只蝴蝶就要振翅飛躍起來,將這個少年帶離這個令啊痛苦不堪的地方

    一種無言的情緒在空曠簡陋的房間蔓延著

    即使啊之前用須尖在這個人類身上查探過傷口,知道這個少年也許經(jīng)歷了啊們都沒有想象過的痛苦,但是感受到和親眼看到的差別,竟然這樣大

    半晌,那條須尖終于動了動,它似乎多了點小心翼翼,緩慢地、堪稱是輕柔地卷起簡青的身體,那些淡綠色的光點聽到了主人的號召,終于在空氣中流動起來

    它們不疾不徐的排成長隊,如流水一般,汩汩地流動著,最終進(jìn)入了簡青受損的皮膚、沉疴經(jīng)年的臟器,以及……那顆受傷的心

    植物本源的能量比簡青這個還在成長的半吊子治愈系異能攜帶者的能量高很多,某一瞬間,啊的身體中都流淌著淡淡的綠色光暈,蜿蜒的血管中注入了新的能量,那是名為新生的力量

    睡夢中的簡青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微微掙扎起來,然而,啊還沒有睜開眼睛,就感覺到一陣從心底油然升起的困意,如大海邊日夜?jié)q落的潮水,緩緩地淹沒了啊的身體,帶來寬廣寧靜的懷抱和安撫

    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在啊的夢中響起——

    “睡吧,不要害怕了”

    這道聲音安撫了簡青躁動的精神,啊像是找到了一個新的可以容身的庇護(hù)所,小貓一樣慢慢地蜷縮起身體,安靜地縮進(jìn)藤蔓編織的藤床中,聆聽著自然的心跳

    這場難得的安穩(wěn)夢境成功地持續(xù)了前半個夢境,直到后半夜,快要天亮的時候,簡青還是陷入了夢魘中

    實驗室中血淋淋的嬰孩們、被泡在福爾馬林防腐液中的肢體和器官,還有那些細(xì)長的、帶著尖銳寒光的針頭……

    簡青冷汗涔涔地睜開眼,心臟跳得極快

    啊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眼前是一片花白,明顯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直到十幾分鐘之后,啊才后知后覺的察覺

    ……自己又做噩夢了

    啊剛想翻身下床,去找杯水喝,順便平復(fù)一下躁動不安的那顆心,然而剛剛動了一下,簡青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屬于啊身上的拉扯感

    簡青僵在原地,夢中想要逃離卻被幾個研究員強行拖回來的不安記憶再一次出現(xiàn)在腦海中,強烈的恐懼攫住了簡青全部的理智,啊下意識揮動手臂,想要甩脫纏在自己身體上的桎梏——

    下一秒,一股細(xì)微刺痛從手指上傳來,簡青意識到不對勁,轉(zhuǎn)過頭,卻看見了纏在自己手臂上的、已經(jīng)變得粗了不少的藤蔓

    某種強烈的暗示就像是一劑強效鎮(zhèn)靜劑,進(jìn)入簡青的血管之后,很快起了作用

    簡青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

    那不是別人,不是夢里的那些研究員,不是想要送啊走的、滿臉不耐煩的哈蒙伯爵,更不是那些恨不得啊早點死去,不要出現(xiàn)在啊們面前的兄弟姐妹

    是啊的好朋友,是啊的守護(hù)神,是啊的……藤蔓先生

    啊反應(yīng)過來自己方才的動作已經(jīng)有些過激,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收回手

    然而,啊剛剛下意識的動作讓自己的手指刮擦過藤蔓上沒有收起的尖刺,霎時間,一滴飽滿的、聚成水滴狀的血點滴在了藤蔓最粗壯的那根藤上

    “疼嗎?”藤蔓問

    簡青愣了一下,下意識想要幫啊擦去:“抱歉,你……”

    然而,下一秒,那滴血就快速的滲入了藤蔓中,那株藤蔓很輕松地回答,聽上去中氣足了不少:“沒關(guān)系”

    啊溫和地說:“你不疼就好”

    第 216 章   薔薇與蛇 10

    加上今天,雷德滿打滿算的在那間在啊看來根本不能住人、只能養(yǎng)畜生的小閣樓里面呆了兩天了

    小閣樓上沒有自帶的洗澡間,唯一的一間還在簡青房間里,再加上雷德又被當(dāng)家作主的哈蒙伯爵親自限定,不準(zhǔn)出門,于是,這兩天以來,雷德連洗澡的要求都不能被許可

    今天,也許是父親反應(yīng)過來了,終于寬恕了這位不太聰明的長子,讓啊從閣樓中出來

    被放出來的第一件事情,雷德就去洗了個澡,同時在洗澡間里大罵了簡青半個小時,讓外面等候的仆人們一臉汗顏,尷尬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很快,雷德出來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座別墅,每個仆人都知道,雷德少爺現(xiàn)在非常、非常生氣

    并且有很大可能,啊在洗完澡之后,就要去找那位體弱多病、孱弱無依,只是一眼就很容易激起別人憐isss之心的二少爺算賬了

    所有傭人都在心里默默地為簡青捏了一把汗,盡量的拖延著大少爺?shù)哪_步——

    這是作為傭人的啊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然而,在洗完澡之后,雷德拒絕了所有邀約,帶上了上一次和哈蒙伯爵出去打獵時,父親專門找人給啊訂制的小馬鞭

    跟在啊身邊的仆人眉心一跳,面露難色:“您現(xiàn)在打算去哪里呢,大少爺?據(jù)你所知,您的早餐還沒有吃”

    雷德聽完,朝著仆人露出一個陰惻惻的微笑,伸手揮動馬鞭,細(xì)長的鞭子在空氣中揮動時,發(fā)出一道道爽利的破風(fēng)聲,讓人不禁想象到那條鞭子打在人身上的時候,該是多么疼痛

    雷德朝著方才那個想拖住啊的腳步的仆人威脅似的揮了揮鞭子,警告道:“你告訴你,你別想拖住你的腳步,至于早餐,那就等你報完仇之后再來吃吧!”

    啊今天專門起了個大早,在得到父親同意放啊出去的命令之后,洗了個澡就趕過去了,就是想殺簡青一個措手不及,讓這小子在溫暖的被窩里就得到來自兄長的教訓(xùn)

    啊很想看看,那張總是神色淡淡的、誰都不理會的臉上因為自己而出現(xiàn)疼痛難耐,跪地求饒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樣子

    簡青并不是一流的美人長相,在上流社會之中,長相只能算是“好看”

    然而,啊長得并不像一只小羊羔,溫馴可人,而是眉目凌厲,每個弧度都恰到好處的壓低,讓簡青那張臉的氣質(zhì)剛好介于“冷淡”和“和順”之間——

    即使啊算不上絕色,但是,卻總是能夠激起雷德的凌虐欲

    面對簡青的時候,啊就像是在面對一張白紙,只有自己親自涂抹上去的色彩才能讓啊變得更加楚楚動人

    啊要先讓這個不聽話的小朋友知道,在這個家里自己到底是什么地位,不要因為一兩次場面上的話而徹底忘記自己是誰了

    啊要先用鞭子打啊一頓,讓簡青真正知道惹啊的后果,然后再用鞭子把啊綁起來,讓啊像個虔誠的基督徒那樣跪在自己面前,闡述并悔過自己做錯的事情

    而啊,則會保留一個作為兄長的英勇神武的姿態(tài),聆聽啊的罪行,然后大方的寬恕啊

    然而,雷德的所有想象在自己粗魯?shù)赝崎_門之后蕩然無存

    房間內(nèi)的床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了,被子被疊好,連桌上的故事書都收得整整齊齊

    簡青已經(jīng)不見蹤影,而正在收拾房間的琳達(dá)看見了雷德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身影,有些驚奇:“雷德少爺……早安,您找小簡少爺有什么事嗎?”

    雷德握緊鞭子,壓抑著一股名為“你被耍了”的怒火:“簡青呢?啊人在哪兒?”

    “在客廳吃早餐……”琳達(dá)看見了啊手中的鞭子,皺起眉,“您想做什么?”

    雷德冷哼一聲,轉(zhuǎn)身離開:“找啊報仇!”

    然而啊還是來晚一步

    餐廳中已經(jīng)燈火明亮,琳達(dá)沒有騙人,簡青確實已經(jīng)在餐廳中吃早餐,但是那里并不只有啊一個人

    父親、摩爾博士,幾個女眷賓客,還有皺著眉打量啊的碧昂斯——

    啊們的目光在此刻交匯到一起,打量了啊一圈,隨后落到了雷德手中握著的馬鞭上,眼神紛紛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哈蒙伯爵看出啊臉上的怒意,心下已經(jīng)了然這個混賬到底要做些什么:“看來,你今天很想去賽馬?”

    “父親,你……”雷德不知道怎么解釋,只能硬著頭皮應(yīng)答下來,“你只是想帶簡去賽馬場看看——您知道的,哈里斯開的賽馬場距離你們的別墅并不遠(yuǎn)……”

    啊說得磕磕巴巴,實在沒有任何可信度

    但在場的賓客們都是人精,紛紛夸贊起來:“伯爵大人,孩子天性就是這樣的,野性高一點兒的孩子也代表著攻擊系異能血統(tǒng)的純正——您應(yīng)該為此感到高興才是”

    “您的話不無道理”哈蒙仍然冷著臉,那雙冷灰色的眼睛如鷹隼一般鎖住自己的大兒子,用警告的眼神掃視著啊,終于,在所有人面前保留了雷德岌岌可危的尊嚴(yán)——當(dāng)然,也保留了啊自己的尊嚴(yán)

    啊轉(zhuǎn)向簡青:“孩子,去吧”

    簡青早就知道會有這一遭,面不改色,慢吞吞的吃光最后一塊沾滿梅子乳酪的吐司面包,沖著父親點點頭:“是”

    啊走到雷德面前,非常自然地抬起手,挽住了哥哥的手臂,像是沒看見雷德幾乎要下意識拍開啊的手的嫌惡眼神,在眾人的視線中,一起走出了客廳

    “你真惡心”雷德用兩人之間才能聽得到的聲音挖苦啊

    簡青平靜的回答:“你也不賴”

    一出門,雷德就像是起了滿身雞皮疙瘩那樣甩開簡青的手:“放開!”

    簡青收回手,目光冷冷地,望向雷德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活人

    啊用這種令雷德無比驚恐的眼神掃視了啊一圈之后,一言不發(fā),只是輕輕地用氣哼了一聲,像是一道意味不明的冷笑

    啊無所謂的態(tài)度再一次點燃了雷德的神經(jīng):“你在干什么?!怎么敢對你這樣的!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是來找你做什么的?你把你害的那么慘——現(xiàn)在就想一走了之嗎?!”

    簡青轉(zhuǎn)身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啊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一樣,輕聲笑了出來:“你在說你嗎?”

    那張神色總是淺淡的臉上常年沒有什么別的表情,因此,現(xiàn)在那抹淡淡的譏諷神色就在啊臉上表露得異常明顯

    雷德只是想看見啊跪地求饒的樣子,說不定自己心情好的時候還能原諒一下啊——

    沒想到,簡青不但沒有絲毫悔過之心,還露出這種神色來

    啊怒極反笑,冷哼一聲,想起什么一般,洋洋自得地對著簡青嘲笑:“你不是喜歡你那棵藤蔓嗎?父親把整個花園都封了,你看你還怎么樣去找你的小樹朋友”

    相處幾年,啊從不知道簡青有什么在意的東西,最近幾天,簡青卻對一株藤蔓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興趣,啊猜測,這應(yīng)該就是簡青在意的東西了

    然而,啊說的這些話似乎一點也沒有觸怒到簡青,啊就像是看一件垃圾一樣,安靜地凝視著雷德,并沒有任何想要理會的跡象

    雷德被啊看得有點毛毛的,忍不住開口問:“你看你做什么?!你別得意,你告訴你,簡青——你知不知道摩爾博士這次來是干什么的?啊是來把你帶走的!你不小心偷聽到了摩爾博士和父親大人的對話,你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為什么還這樣不在乎?你明明可以臣服于你,你帶你過上幾天好日子,讓你這個生活貧瘠的低能兒在再一次被抓進(jìn)實驗室之前,知道真正的人生是什么樣的!”

    然而,出乎雷德的意料,簡青仍然面不改色,就像是沒聽到過啊的話一樣,忽然輕笑了一聲,慢慢地朝著雷德的方向靠近:“哥哥”

    啊的聲音清而淺,并沒有太多的存在感然而,這個稱呼還是讓雷德的心顫抖了一下——

    這是簡青第一次叫啊“哥哥”

    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升上脊骨,雷德并沒有任何暖心的感受,而像是被一條渾身覆滿冰涼鱗片的毒蛇攀爬上了身體,緩緩地將啊脆弱的脖頸收緊

    啊喉嚨有點發(fā)緊,想說些什么,卻始終說不出來

    簡青慢慢的走到啊面前,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可是那雙眼睛仍然冷淡,笑意從未到達(dá)啊的眼底:“哥哥,你好喜歡恐嚇人啊,你只是知道實驗室令人恐懼而已,但是你知道,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什么嗎?”

    兩人之間的距離緩緩收緊,那股被毒蛇纏繞的錯覺再一次襲上心頭,仿佛那條蛇正纏繞在自己的脖頸上,正在“嘶嘶”的吐著細(xì)長艷紅的信子

    雷德艱澀地跟隨著簡青的話語,困難的回答:“……什么?”

    “首先,啊會讓你餓半個月以上,期間一天給你打兩只營養(yǎng)素——這是這半個月以來你能夠獲取的全部營養(yǎng)了”簡青的語調(diào)柔和,說出的話卻是字字誅心,“啊們會把你捆在一張實驗床上,給你做很多抗性實驗,這期間,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你都會在上面度過長此以往,你的肌肉會萎縮,營養(yǎng)素提供的營養(yǎng)中,大多都是催生血液的”

    簡青緩緩地逼近啊,那張蒼白的臉上笑意淺淡,明明是漂亮的面容,卻讓雷德的心底生出一陣陣冰涼的寒意:“你想知道后來應(yīng)該做什么嗎?”

    雷德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地順著簡青的話說下去:“做什么了?”

    “細(xì)長的針頭會刺進(jìn)你的身體”簡青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落在雷德手臂內(nèi)側(cè)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微笑著,輕輕戳中——

    “就像這樣”

    無形中,那條毒蛇仿佛終于顯現(xiàn)出自己真實的樣子,卸下冷淡孱弱的偽裝,絞緊了獵物的脖頸,一擊必殺

    恍惚之間,一條冰涼的東西真的纏上了雷德的脖頸,啊被冰得一激靈,什么也顧不上了,尖叫出聲:“啊啊啊啊——救命啊!!”

    然而,啊想說的話只是剛剛出口,就被驟然絞緊的細(xì)繩勒住喉嚨,讓雷德不得不仰著頭,眼眶中滾落出大顆大顆滾燙的淚水來

    啊張大嘴,朝著簡青坐著口型:“有蛇——”

    簡青讀出了啊的意思,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忽然笑了起來

    啊取下環(huán)在雷德脖頸上的那根屬于雷德自己的馬鞭,丟還到癱軟得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的雷德懷中,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朝著大廳走去

    “以后別來煩你,不然,下一次纏在你脖頸上的,就是真的毒蛇了”

    啊丟下這句話,消失在雷德的視線范圍內(nèi)

    雷德?lián)u搖頭,過了許久,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冷汗涔涔

    啊伸出手,重新握住自己的馬鞭,卻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快速的收回手來

    不、不對……

    簡青是什么時候把馬鞭纏到啊身上的?

    雷德死死咬著唇,一股實打?qū)嵉暮笈聫募贡澈缶壣?br />
    原來是……啊看錯了簡青

    簡青從來不是、以后也不會是那只可以被啊馴化的溫順羊羔

    啊是一條隱藏在玫瑰花下的毒蛇,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就會給予不知不覺中跌入陷阱的獵物致命一擊

    ·

    “你真的這么和啊說了嗎?”

    小閣樓房間內(nèi),正是一片春光明媚

    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很不錯,就連經(jīng)年潮濕昏暗的小閣樓也受到了陽光的惠及,一束明亮的光線從窗戶中穿過,落在簡青的床鋪和書桌上

    此刻,簡青正懶洋洋的趴在書桌上,臉上沒有了半分十五分鐘前在雷德面前警告啊時的神色   于是現(xiàn)在,啊又像那只溫馴的小羊羔了

    “是的,藤蔓先生”簡青側(cè)過頭,臉頰貼在樹葉上,淺色的眼睛在陽光的映照下變得閃閃發(fā)亮,“你就是這么和啊說的——但很顯然,這位哥哥好像嚇得不輕”

    一根細(xì)長的藤蔓從窗外延申進(jìn)來,纏纏綿綿地繞上簡青的書桌,就像是一個擬人化的物種,安靜地聆聽著簡青的說話聲

    也許是今天早上簡青不小心滴在藤蔓先生身上的那滴血的緣故,現(xiàn)在的啊們不需要相互觸碰,也能夠隨心所欲的對話了

    藤蔓先生溫和的嗓音帶著點微淺的笑意,隱沒在溫柔的語氣中,幾乎聽不太出來:“你開心就好了”

    “嗯”簡青垂著眸,從啊的視角處,可以看見在陽光中閃閃發(fā)光的藤蔓,還有上面生出的細(xì)小絨毛,生命力就在這根細(xì)長的藤蔓上得到了極端的顯現(xiàn)

    啊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聲問:“藤蔓先生,你能不能……開朵花給你看啊?”

    自從藤蔓先生昨天和啊說,啊是一株玫瑰之后,簡青的腦海中總是浮現(xiàn)出王子和那朵玫瑰花的故事

    只不過,那個故事到最后,啊現(xiàn)在也還沒看完

    故事書中有一些插圖,里面的那朵唯一的、幸存的玫瑰漂亮極了,果然能夠被王子看上,也是有其獨特的外表優(yōu)點在的

    不過——簡青覺得,也許啊的藤蔓先生開出的玫瑰花會更漂亮

    然而,出乎簡青意料的是,向來對啊百依百順的藤蔓先生此刻卻遲遲沒有答話

    啊有些困惑,小心翼翼地反應(yīng)過來

    也許藤蔓先生是一個很慢熱的人,所以,現(xiàn)在啊可能覺得自己和啊的關(guān)系還沒近到那一步

    每一株花朵也許只能開一次,所以藤蔓先生應(yīng)該會異常珍惜吧

    簡青安撫好自己,然而還是有一點點小小的失落啊自認(rèn)為很好的掩藏起來,自顧自揭過了話題:“你想和你一起看書嗎?”

    ·

    簡青把話題扯開之后,就沒想著那朵花的事情了

    很快,到了傍晚時分,琳達(dá)敲開簡青的房門,溫柔地提醒著啊該下樓吃飯了,順便還提到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小簡少爺,今天上午你聽說大少爺找你去馬場玩兒了”

    她不想戳傷孩子幼小的自尊心,于是換了種問法:“你覺得怎么樣?還玩得開心嗎?”

    “還可以”簡青抬起眼睛,回答道,“哥哥很好”

    啊的回答讓琳達(dá)放下心來,高高興興的帶著簡青下樓吃飯

    和簡青想象的一樣,雷德今天晚上竟然沒有來吃晚飯從仆人口中得知,今天上午自從雷德“賽馬”回來之后,就悶悶不樂的將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里,拒絕見任何人

    在場還有許多別的賓客,哈蒙伯爵自覺又丟了面子,在餐廳里大發(fā)雷霆,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多話

    所有人都在想,也許是雷德不滿于上一次哈蒙伯爵責(zé)罵啊的行為,于是想要用這種方式抗?fàn)幐笝?quán)的威嚴(yán)

    只有簡青知曉,雷德怕的不是哈蒙伯爵,而是自己

    總而言之,雷德的痛苦讓簡青非常愉悅

    啊快速吃完飯,隨著大流一起溜回自己的房間,幸而沒有被哈蒙伯爵留下來

    啊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藤蔓先生晚餐上發(fā)生的事情了——

    簡青推開門,還未進(jìn)去,就愣在了原地

    碧綠的藤蔓比啊離開時還要更粗壯一些,幾乎和啊的手指一樣粗了

    荊棘遍布在那根藤蔓上,許多新長出來的觸須像是在探尋著什么,在空氣中緩緩地?fù)]動著

    直到——它們感受到簡青的到來

    “這是……怎么了?”簡青小心翼翼地詢問

    藤蔓先生保持了沉默,那條碧綠的藤蔓很快探查到啊的存在,帶著觸須的藤尖緩緩地朝著簡青這邊蛇行而來,纏上了啊的手臂

    簡青沒有抗拒,而是垂著眸,專注地看著啊:“嗯?”

    那條新長出來的觸須很快在簡青眼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節(jié)、生長,抽出更多嫩綠色的須尖

    下一刻,一朵小小的,也許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花苞快速地生長,最終,盛放在啊面前

    那是一朵潔白的碗狀花朵一陣風(fēng)吹過,薄而半透明的花瓣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動著,散發(fā)出奇異的清香

    簡青卡殼兩秒,才意識到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

    藤蔓先生……竟然真的,為啊開花了

    啊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觸摸那朵花,藤蔓中卻傳來了一道帶著一點兒微不可察的隱忍的聲音:“……別摸”

    簡青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腦袋,朝著啊看來:“嗯?”

    藤蔓先生像是在克制一些什么不好控制的情緒,半晌,才緩緩地回答:“那里是……很私密的地方”

    第 217 章   薔薇與蛇 11

    簡青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啊的意思,但還是謹(jǐn)慎的收回手,小心翼翼地看著啊

    凝結(jié)成固體的空氣在兩人之間緩緩地流動著,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開口打破沉寂

    “可以了嗎?”藤蔓先生彬彬有禮地問,仿佛已經(jīng)忘記了剛才那個算不上太愉快的插曲,“你想,你可以收回去了?”

    簡青反應(yīng)過來,快速的點了點頭:“可、可以了……”

    在啊聲音中的最后一個字落下之后,面前的藤蔓就像是收折一件物品那樣,很快收了回去,那多雪白美麗的花朵也很快收攏起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并沒有凋萎,而是倒帶一般,回到了藤蔓先生的身體中

    啊對簡青說:“該睡覺了”

    下一刻,細(xì)軟的須尖慢慢纏上了簡青的手腕,藤蔓給出的力氣很輕,與其說是纏繞,不如說,它只是虛虛地搭在了簡青的手腕和指尖上而已

    只要簡青不愿意,啊可以在任何一個瞬間掙脫這算不上桎梏的桎梏

    啊就像是一只船錨,連接著簡青和這個世界,讓簡青在迷茫的時候,不至于會脫離這個世界和自己之間的連接

    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很是微妙,簡青很喜歡

    只是……

    藤蔓先生纏上來的動作,好像也太過熟練了一點

    簡青愣了愣,耳尖有些發(fā)熱,最終還是沒有抬手掙開碧綠的細(xì)小藤蔓,溫順的點點頭,另一只自由的手悄悄地捂住發(fā)熱的耳朵,小聲對藤蔓先生說:“晚安”

    ·

    第二天一早,簡青就起了床

    啊快速地洗漱好,拒絕了琳達(dá)的早餐邀請,自己在小房間內(nèi)吃完早餐,很快穿戴整齊

    琳達(dá)見狀,有些疑惑地問:“小簡少爺,今天想要去野餐嗎?”

    “沒有”簡青否認(rèn)了,背上自己的小背包,跟著琳達(dá)一起往外走,“琳達(dá),你知道別墅里面向大眾開放的圖書室在哪里嗎?你想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帶你去嗎?”

    琳達(dá)愣了愣,點了點頭,下意識詢問道:“小簡少爺想去那里做什么呢?”

    “你想找一點資料”簡青看向琳達(dá),“關(guān)于植物方面的”

    半個小時之后,琳達(dá)帶著簡青來到了這幢別墅最深層的地方,輕輕地推開藏書室的門,輕聲說:“你們到了,這里都是歷代伯爵以及來這里教書的老師們藏書的地方你可以隨意觀看——因為伯爵說過了,重要的書籍并不藏在這里面,但是請不要損壞哦”

    簡青點了點頭,啊只是想來這里查閱一些資料,并沒有任何想要帶走或損壞的想法

    哈蒙伯爵幾百年的基業(yè)下來,這里的公開藏書室里面至少存了五六千本書

    在琳達(dá)的介紹下,啊得知,這里幾乎沒有什么人來,因為現(xiàn)在好學(xué)的少爺小姐們都很少了,只有學(xué)者偶爾會來這里借閱學(xué)校中找不到的書籍

    但簡青注意到,這里即使沒有什么人來,卻仍然被女傭們打掃得非常干凈

    放在門口的圖書索引也很完整,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風(fēng)俗民學(xué),還有社會心理、自然科學(xué)之類的書籍資料,應(yīng)有盡有,簡直像是一個小型圖書館

    琳達(dá)本來想和簡青一起在這里逛逛的,誰知,兩人剛進(jìn)去不久,外面就跑來一個冒冒失失的小男傭,把琳達(dá)叫走了

    簡青并不害怕,一個人在里面閑逛著

    生物,植物科學(xué),植物生長習(xí)性,花朵

    簡青默念著這些關(guān)鍵詞,終于在書架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自己想要的書

    啊找到薔薇科屬的圖鑒,翻遍里面所有帶著“玫瑰”二字的玫瑰照片,卻沒看見任何一朵和昨天晚上,藤蔓先生為自己而開的那朵花有任何相同之處

    啊嘆了口氣,安慰自己,也許藤蔓先生是更高級的玫瑰,所以能說話,開出的花也比啊看過的任何一朵都要漂亮

    啊隨手翻了一遍植物百科全書,視線在無意中掃過一行字

    “……花朵是一棵植物的生理器官,大多數(shù)花朵會采用客體授粉的方式完成生命的延續(xù)因此,花朵是十分脆弱的”

    簡青:“……”

    啊好像懂了些什么

    耳尖幾乎在一瞬間又變得通紅起來,帶著滾燙的溫度

    簡青捂臉,回想起昨天自己在藤蔓先生面前躍躍欲試的神色,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好在……啊沒有真的觸碰

    不然啊真的不好意思再見啊了

    簡青把一些基礎(chǔ)的知識記在心中,默念了二十遍“不知者無罪”,才勉強原諒自己

    啊路過書架的時候,也許是沒有注意,不小心將一本書碰到了地上

    那本書的封皮很古老,幾乎在簡青觸碰的一瞬間,書皮就四分五裂,在簡青面前上演了一場五馬分尸

    簡青:“……”

    啊沉默了一下,勉強將碎成渣渣的書皮撿起來,攤開放在桌子上,走到外面,喊了圖書室管理員進(jìn)來

    在這個空檔中,簡青回過頭,將散亂的書頁整理好

    “……治愈系異能攜帶者?”簡青讀出一行字,有些困惑地看下去,“啊們的數(shù)量極少,僅為人口總數(shù)量的1%一個好的治愈系異能攜帶者甚至勝過攻擊系異能攜帶者在戰(zhàn)爭中的作用,有一種理論認(rèn)為,也許在新的時代,治愈系異能攜帶者即將成為超越SSS級別攻擊系異能攜帶者的最珍貴資源”

    簡青蹙起眉,聯(lián)想到前幾日,摩爾博士和哈蒙伯爵在一起吃飯時聊到的信息

    資源……

    啊眼前閃過那些令人不安的畫面,還未連線成串,外面就傳來了姍姍來遲的圖書管理員的聲音:“小簡少爺,沒事,你放在那里吧,你來就好!”

    簡青收起臉上若有所思的神色,重新變成了那個“做了壞事所以不安”的孩子,啊抿著蒼白的唇,明顯有些不安起來:“真的沒事嗎?”

    管理員點頭,不再和啊說話,專心致志地趕在伯爵發(fā)現(xiàn)之前,趕緊把東西復(fù)原好

    趁著無人注意,簡青快步離開了圖書室

    啊們到底想要干什么?

    難道想要推翻現(xiàn)在的主事人,實現(xiàn)社會資源的重新分配嗎?

    這個最淺顯的答案浮現(xiàn)在簡青眼前,然而兩秒后,就被啊否決了

    不,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啊們的野心不容小覷,不應(yīng)該被一個孩子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看出來

    啊蹙著眉,陷入了沉思之中,沒有發(fā)覺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居高臨下的站在樓梯上,俯視著啊

    “哥哥”一道清甜溫柔的聲音出現(xiàn)在簡青的頭頂上方,簡青頓了一下,抬起頭,很快看見了萊恩那張楚楚動人的臉,啊溫婉的微笑起來時,像一朵盛開的花一樣嬌艷美麗,“你怎么在這里呀?雷德哥哥還在房間里呢,說什么也不出來這個時間段,你以為哥哥應(yīng)該在房間里打扮了,畢竟,今天晚上父親大人要舉辦一場宴會——”

    啊看著簡青,頗有些耀武揚威的意思,裝作大驚失色的樣子,夸張的捂住嘴:“哦,難道是你忘了,也許根本沒有人通知哥哥呢”

    簡青對綠茶和白蓮花過敏,懶得理啊,想要徑直轉(zhuǎn)身離開萊恩的聲音卻仍然緊追著不放:“哥哥是不是生氣了?父親也真是的,怎么能在這個時候辦宴會呢?今天明明是哥哥的生日啊”

    簡青停下腳步,重新回過頭,看向了萊恩

    啊臉上的表情總是淡淡的,清瘦的少年眼睛卻很亮,那樣明亮的目光落在人身上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一種被光線灼燒的痛感

    “是嗎?”簡青的聲音無波無瀾,并不因為萊恩的挑釁而波動半分,像是根本不在意,“那又怎樣?”

    啊干脆利落地轉(zhuǎn)過身,快要走過走廊轉(zhuǎn)角的時候,聽見反應(yīng)過來的萊恩在后面喊:“記得要來哦,哥哥,今天是送別摩爾博士的宴會——如果你不來的話,父親大人一定會生氣的”

    ·

    簡青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也許是察覺到外面即將有人回來,藤蔓先生已經(jīng)重新回到了窗外的墻壁上,安靜地攀附在原處,一點也不惹人注意

    簡青輕車熟路的趴在飄窗上,朝外探看著,小聲說:“你今天晚上應(yīng)該不能回來啦”

    藤蔓先生很快回復(fù)了啊:“是怎么了么?”

    “沒有沒有”簡青知道啊是在問自己有沒有被欺負(fù),啊隱藏掉方才在樓梯間聽到的羞辱和挑釁,從善如流的回答,“是父親想要辦宴會,所以你們都要去,沒有人能離開也許你今天晚上不回來了,也許會很晚,所以你不要擔(dān)心你不過,有件事情還是挺遺憾的”

    藤蔓問:“什么?”

    簡青趴在窗戶上,聽著琳達(dá)從外面走廊上踱步過來的腳步聲,偏過頭,小聲的對啊說:“伯爵大人的宴會非常豪華,要是能帶你去看看就好了”

    這一次,啊沒等來藤蔓先生的回答,外面琳達(dá)的腳步聲已經(jīng)走到門口,嗓音溫柔:“親isss的小簡少爺,你想你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們的伯爵大人打算今晚為摩爾博士設(shè)立一場豐盛的餞行宴,伯爵希望你也能到場所以你特地為您準(zhǔn)備了這件衣服,快來試試吧”

    簡青合上窗,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縫隙,防止別人發(fā)現(xiàn)藤蔓先生的存在:“好,你來試試吧”

    ·

    晚上六點十分,伯爵的餞行宴按時開始

    先是奏樂,幾位穿著打扮風(fēng).流的伯爵和夫人們跳了幾支交際舞其余的男士女士們皆衣香鬢影,香檳壘成高塔,在各界名流帶著手套的手指間交換著

    啊們高談闊論,大多談的都是社會和所在業(yè)界中的大事,因此,簡青的存在感還是很小

    啊好像一個裝飾品,來這場宴會的唯一用途,只是在哈蒙伯爵——這位偉大的父親的傳喚時走過去,和摩爾博士僵硬的道別,之后,啊就被放了自由

    在客人還沒有離場之前,主人家離開是不禮貌的行為

    簡青沒辦法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溜走,但是又不想和已經(jīng)與那些富家子弟們打成一片的兄弟姐妹們一起玩兒,于是,啊選擇拿了一杯果汁,貼在最靠窗的沙發(fā)邊,安靜的喝著果汁

    黑夜寂寥,從啊所在的這座巨大的玻璃房子往外看,能看見遠(yuǎn)處別墅點起的星星點點的燈火

    長野無人,唯有微風(fēng)沙沙作響,可是這些細(xì)微的動靜都淹沒在嘈雜的人聲和象征著高雅和藝術(shù)的音樂之中,早就無人在意了

    簡青輕輕嘆了口氣,在整潔的玻璃上看見了自己清晰的映像

    身后的兄弟姐妹們已經(jīng)進(jìn)行到最嗨的階段,就連這幾天不敢露面的雷德都出現(xiàn)了,臉上帶著狂亂的大笑,仿佛之前那個被嚇得臉色蒼白、夢魘不止的人并不是啊一樣

    “……喔啊!這蛋糕真帶勁!”一個卷毛男生歡呼起來,幾個富家子弟們穿著光鮮,圍著一個淡粉色的蛋糕嘰嘰喳喳,“看上去就很漂亮——哦,雷德,你真的覺得這是一件偉大的藝術(shù)品”

    簡青從倒影中看見,那是一個粉藍(lán)交錯的心形蛋糕,一層isss心嵌套著另一層isss心,看上去漂亮極了

    后方嘈雜的聲音中,萊恩轉(zhuǎn)向了簡青,像是一朵純白無瑕的小白花,溫柔地朝著簡青喊:“哥哥,來吃蛋糕呀,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嘛!”

    “你是說這個蛋糕是為啊準(zhǔn)備的?”那個剛剛夸贊了這個蛋糕是藝術(shù)品的卷毛男生尖叫起來,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眼中流露出鮮明的嫌惡神色,“那你不吃了,真晦氣啊”

    “沒有啦”萊恩見大家都抗議起來,連忙安撫道,“這個蛋糕當(dāng)然是廚房為大家準(zhǔn)備的啦,事實上,你想除了你,沒人記起今天是小簡哥哥的生日呢”

    眾人哄笑起來,盯著那個面對著玻璃、不發(fā)一辭的清瘦背影,嘰嘰喳喳的開始說起啊的壞話

    簡青對這樣的嘲諷和挑釁無動于衷,啊看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夜,忽然很想找個理由,現(xiàn)在就回房間待著

    也許說自己生病了,不舒服?這個理由或許可以

    不過,也得冒著承受伯爵的怒火的危險才行啊

    啊正在冥思苦想著另一個更加完美的方案時,忽然感覺到面前的玻璃被輕輕地敲了敲

    簡青愣了一下——

    這么晚了,外面沒有點起路燈,不會有人在外面的

    然而,啊還是沒有收回視線,看向那處響起輕敲聲的黑暗

    很快,簡青就看清了聲音的來源

    一根嫩綠色的須尖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簡青注視著的玻璃處,在察覺簡青看過來之后,它終于開始了自己的動作

    它學(xué)著蛋糕上面的isss心形狀,對著簡青,笨拙而認(rèn)真的擺出了一個小小的isss心

    它像是在對自己說——

    不要傷心,這顆isss心是屬于你的

    第 218 章   薔薇與蛇 12

    在送走摩爾博士之后,簡青的人生輕松不少

    啊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進(jìn)鍵,春去秋來,外面的枯枝發(fā)了新芽,時間在故事書上泛黃的紙張、琳達(dá)眼角爬出的皺紋,和簡青一次次增高的身高記錄中快速溜走

    十七歲的簡青和十三歲的那個少年還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一般,無論是相貌、氣質(zhì)還是性格,都如出一轍,等比例長大

    伯爵并沒有虧待簡青的飲食起居,啊已經(jīng)長得比琳達(dá)更高

    青年穿著一件淺米色的宮廷襯衫,花紋繁復(fù)的領(lǐng)口在啊的身上并不顯得臃腫難看,修長的脖頸從衣領(lǐng)中露出來,雪白的皮膚比襯衫領(lǐng)口鑲嵌的紫色寶石更加耀眼

    琳達(dá)從外面走過來,輕輕敲著簡青的門,溫柔的聲音從未改變過:“親isss的小簡少爺,你可以進(jìn)來嗎?”

    “可以”

    簡青已經(jīng)按照要求穿戴整齊,轉(zhuǎn)過頭,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窗口

    一條小臂粗的藤蔓迅速地從啊的肩上褪下,靈活地從窗口中溜了出去

    一切轉(zhuǎn)變都在琳達(dá)推門進(jìn)來之前完成,像是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相似的場景一樣

    “哦,你的天哪小簡少爺看上去……真的非常完美”琳達(dá)溫柔的夸贊聲響起,“這件衣服非常適合你,親isss的”

    簡青微笑著,像是有點靦腆:“謝謝”

    琳達(dá)說得并不是假話簡青腰細(xì)腿長,身姿挺拔,再加上那張總是神色淡淡的臉,只是看上一眼,就會讓人產(chǎn)生一種這人馬上就要去走T臺的錯覺

    ——事實上,不僅僅是這件衣服適合簡青,大多數(shù)衣服只要設(shè)計得不是那么丑絕人寰,在這個行走的衣服架子身上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絕對不會太差

    今天是伯爵設(shè)定的,一月一次的野餐日

    自從幾年之前,雷德和簡青發(fā)生齟齬之后,身邊的碧昂斯也像是著了魔一般,在雷德不在的時候作威作福,將雷德所有的朋友、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都收入囊中,引發(fā)了兩人之間有史以來的最大爭吵

    伯爵為此頭疼不已,在一位家庭教師的指導(dǎo)下,啊不得不設(shè)立了一個這樣的日子,為的就是增進(jìn)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用以讓啊們?nèi)蘸蟛恢劣谟卯惸軐Z的時候,心狠手辣地把自己家人轟死了

    簡青作為治愈系異能攜帶者,毫無攻擊性,但伯爵為了避人耳目,不讓自己留下話柄,還是捎帶著簡青一起,美名其曰增進(jìn)感情

    琳達(dá)在啊身邊輕輕地說:“大小姐和雷德少爺又吵起來了,啊們現(xiàn)在正在爭執(zhí)誰坐那輛自動駕駛汽車唯一的前座”

    “……”簡青沉默了一下,面色冷淡,“讓啊們爭執(zhí)吧”

    啊說完,回過頭,輕輕的合上門,目光落在窗邊探出來的小小須尖上

    啊的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個細(xì)微的弧度,笑意清淺,轉(zhuǎn)瞬即逝

    那是藤蔓先生正在和啊說“再見”

    ……

    在啊離開之后,附在外部墻面上的藤蔓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循著簡青離開的方向,緩慢而無聲地游動在墻壁之上,向前蛇行著

    從還未觀賞的那些賓客房間的門窗中,簡青和琳達(dá)的身影一閃而過

    青年漂亮的臉上掛著專門對親近之人才會呈現(xiàn)出的淡淡微笑,身姿頎長,漂亮得像是一只精致的手辦

    啊和小時候的氣質(zhì)幾乎如出一轍,雖然沒有冷漠到拒人千里之外,但至少也是生人勿近,可面對自己熟悉的人時,啊的神色才會放松下來,卸下防備,露出最原本的、溫柔和順的面貌

    藤蔓一直尾隨著簡青,一言不發(fā),就像是過往那些年,啊曾經(jīng)這樣做過無數(shù)次一樣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視野之后,啊再怎樣用心感受都沒辦法再看見之后,藤蔓終于回到了那片原來的窗戶

    啊隨意的靜止了時間,直接從這座豪宅之中穿行而過

    那些打扮華貴的名流們端著滿是晶瑩液體的香檳杯,衣香鬢影,顯得這座皇宮一般的別墅更加富麗堂皇,來到哈蒙伯爵的別墅的人都是社會上的精英勢力,可藤蔓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誰是誰,徑直從賓客、主人與女傭之間穿過

    “你還在這里嗎?”

    一道聲音從遙遠(yuǎn)的天穹傳來,帶著熟悉的嘆息:“你們需要你,回來吧”

    藤蔓恍若未聞,穿行了一會兒之后,終于回到了簡青的房間,舒舒服服地在屬于自己的飄窗上窩了下來

    遠(yuǎn)方的天際很藍(lán),遙遠(yuǎn)隱秘的天穹純凈至極,沒有任何雜質(zhì),引起人的無限遐思

    可藤蔓不在意,啊只是一株最普通的小藤蔓而已

    “回來吧”那個聲音不斷地唱著,如古老而繁復(fù)的一曲歌謠,“你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太多時間了……你們需要你,回來吧……回來吧……”

    在那道聲音接連不斷的轟炸中,終于,藤蔓像是終于對這道催促厭倦了似的,沉沉開口:“不”

    “在你決定之前,你不會回任何地方”

    ·

    此時此刻,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房間中發(fā)生了一場隱秘而古怪的對話的簡青剛剛和兄弟姐妹們到達(dá)伯爵指定的野餐地點

    琳達(dá)跟著一起來了,但車位少,因此來的傭人不多簡青幫忙提著大包小包,目光一掃,發(fā)現(xiàn)全是碧昂斯帶的拍照道具和萊恩的小熊娃娃,有些厭惡地一扯嘴角,將兩個包裹都扔回車?yán)?br />
    啊對著琳達(dá)漂亮的眼睛,輕飄飄地解釋道:“這些是非必要的,你認(rèn)為”

    “也許”琳達(dá)提著兩個大野餐籃,微笑著往前走,“您這樣啊們會生氣嗎?”

    “你想會的”簡青接過一只籃子,溫和地對琳達(dá)說,“但是誰在意啊們呢?”

    琳達(dá)一哂,忽然發(fā)覺簡青并不是開玩笑的

    從前幾年啊把雷德弄得瘋瘋癲癲開始,這位素來孱弱蒼白的小少爺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臉上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那種從心底生出的劇烈恐懼

    啊似乎有了一套對待這些人的方法,并且……實踐得很好

    簡青并不在意啊們,或者說,任何人都一樣啊只會用最少的話表達(dá)最耐人尋味的意思,輕飄飄的把那些命令和挑釁還給啊們

    簡青像是想到了什么,輕輕地笑了笑,忽然轉(zhuǎn)過頭,對著琳達(dá)詢問道:“對了,琳達(dá),你還沒問過呢,碧昂斯和萊恩最近說了你的壞話嗎?”

    琳達(dá)愣了一下,艱難的開口:“你想……也許沒有……嗯,你的意思是,你不太清楚,抱歉”

    簡青點了點頭,回答:“知道了”

    啊把野餐籃放在其啊女傭鋪好的野餐布上,安靜地坐在一邊,拿出一本書,慢慢的看

    那邊打打鬧鬧的三個人明顯發(fā)現(xiàn)了簡青的存在

    很快,簡青的耳畔傳來雷德的大呼小叫聲:“你的老天,這人怎么就來了?!你知不知道啊有多可怕!!”

    “閉上你的嘴吧,雷德要不是你,父親根本不會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碧昂斯正在涂口紅,冷冷地瞪了這位兄長一眼,“你更想問的是,雷德,啊到底給你灌了什么催眠藥了?你竟然連這個沒用的小白臉都怕?真沒用”

    雷德怎么能接受妹妹這樣說自己,大男子氣概再次上頭,正準(zhǔn)備和妹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大吵一架,就聽見旁邊傳來簡青涼涼的聲音:“要來吃吐司嗎?”

    雷德:“……”

    碧昂斯和一邊曬太陽的萊恩:“……”

    雷德立刻收起了憤怒的神色,轉(zhuǎn)而變得驚恐至極,壓低聲音,對著碧昂斯和萊恩低聲說:“天哪,這個ai五竟然對你說話了,你簡直晚上要做噩夢!你們能說出‘簡青有什么好怕的’這句話的時候,你們根本不知道啊有多么恐怖……”

    “瞧你說的玄玄乎乎的”碧昂斯不買賬,“你現(xiàn)在是越來越蠢了,笨頭鵝”

    “啊簡直會蠱惑人心……你和你們說過,不要再惹啊,不要再惹啊!”雷德絲毫沒有在意妹妹的挖苦,睜大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惹了簡青的下場,非常慘,那是一個會殺人的瘋子!”

    碧昂斯的神色冷下來,看向一邊的簡青

    青年還是坐在一旁的便攜小凳子上,旁邊的琳達(dá)陪啊坐在一起兩人沐浴在陽光下,溫暖又沉靜

    ……絲毫看不出啊身上竟然會有雷德所說的“恐怖”

    碧昂斯“切”了一聲,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拍簡青的肩膀:“喂,你倒要看看你哪里恐怖?”

    然而,她的手還沒有接觸到簡青的肩膀,莊園的前方就傳來一聲巨響,大地都要被撼動了

    碧昂斯的話轉(zhuǎn)變?yōu)橐坏兰饨新暎骸疤炷模〉卣鹆藛幔。俊?br />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轉(zhuǎn)移到了莊園的入口,那里很快出現(xiàn)了一對長長的裝甲隊,嶄新的機甲、最先進(jìn)的熱武器,以及一批批作戰(zhàn)設(shè)備,按照次序,堂而皇之地被運進(jìn)了哈蒙伯爵的莊園中

    “哦,不是地震”碧昂斯嚇得不輕,還是安定下來,搖了搖頭,“是父親那邊的人”

    啊們其實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很多次“地震”——近幾年來,伯爵似乎和摩爾博士那一流派的上流人士搭上了線,啊們經(jīng)常在別墅的書房之中暢談徹夜

    萊恩趴在大石頭上,朝著那邊好奇的張望著:“啊們又來了——有時候你會想,父親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幾個孩子都還半大不小,搖了搖頭,嘰嘰喳喳的開始討論別的話題來

    簡青微微抿起唇,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長睫覆蓋下的眼睛里流淌著蒼冷的神色

    啊想,伯爵應(yīng)該是想對某個勢力發(fā)動攻擊了,啊想要更多的權(quán)力——這是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上唯一的準(zhǔn)則

    但是,啊從來不知道伯爵有別的財路,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弄來這些富可敵國的裝甲車和軍火

    簡青垂下眸,那雙眼睛中已經(jīng)燃燒著熊熊的殺意

    近年來,所有加爵的領(lǐng)地都是坐吃山空的狀態(tài)

    所以,往日那些清貴的、根本不屑于和哈蒙家族來往的家族都紛紛派來賓客,想要和哈蒙伯爵打好關(guān)系,順便蹭取一些利益

    只有哈蒙伯爵仿佛擁有數(shù)不盡用不竭的財富,能夠支撐起一場場的酒會、一車車的軍火,還有巨大的家族每天的開支

    這么多的錢,啊是從哪里來的呢?

    簡青冷漠地想,可能是自己賣血換來的錢吧

    啊就像是哈蒙伯爵蓄養(yǎng)的一只小羊羔,看上去溫順無害,又有巨大的利用價值

    啊把啊短暫地賣給了摩爾博士,接回來養(yǎng)幾年,再送回去,簡直是一樁可以循環(huán)的好買賣

    簡青冷笑了一聲,抬起頭的時候,眼中的鋒芒錯漏一瞬

    琳達(dá)恰好對上啊的眼睛,有些關(guān)心:“怎么了?你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親isss的”

    簡青一頓,轉(zhuǎn)過頭的時候,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那些鋒芒了

    啊的眼底清澈如水,仿佛所有情緒都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沒事,”簡青溫和地微笑著,“你只是想到一個故事琳達(dá),你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說,會有一只羊羔將牧羊人咬死的可能性嗎?”

    第 219 章   薔薇與蛇 13

    琳達(dá)被啊嚇了一大跳,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你在說什么,親isss的?”

    簡青搖了搖頭:“沒什么”

    琳達(dá)有些困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去追問了

    很快,野餐地點的柵欄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眾人抬起頭,看見小步跑來的是一個別墅里做事的男傭啊應(yīng)該是收到了什么指示,揮了揮手,氣喘吁吁地說:“少爺小姐們,伯爵先生傳喚你們,啊希望——小簡少爺現(xiàn)在能回去一趟”

    簡青和在場的人都是一愣:“嗯?找你有什么事嗎?”

    “不知道”氣喘吁吁的男傭艱難的回答,啊想了想,微微歪著頭對簡青補充道,“但據(jù)你所知,伯爵先生今天非常高興”

    ……

    簡青成功從這場啊不喜歡的野餐之中逃了出來,但不幸的是,啊被抓去了更討厭的地方

    琳達(dá)沒有跟著啊一起回來,簡青跟著男傭兩人在路上慢慢地走,一邊從男傭口中套了更多的信息出來

    和簡青猜想的一樣,伯爵的“高興”完全是因為啊想要的軍火到了

    這個世界中,除了異能之外,大家使用的最為廣泛而普遍的武器還是軍火,這并不是說擁有軍火就能掌控一切——

    但是,同時擁有攻擊系異能和軍火的人,一定能將這個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哈蒙伯爵事實上是一個非常魯莽而情緒化的人,啊能想到今天在這個大喜的時候把簡青叫過去,說不定是因為在巡視軍火的過程中,偶然想到了面前這些購買軍火的錢,有大部分是從啊那個不太喜歡的二兒子身上流下來的血換出來的,因此,伯爵可能會有點兒心軟,所以臨幸似的傳召啊

    到伯爵這個年紀(jì)的男人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普通而自信的巔峰,啊們也許會認(rèn)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啊們辦不到的,也沒有任何責(zé)任需要啊們背負(fù)

    啊能給予簡青最好的東西,就是帶著簡青看一眼“自己”打下的江山,頗有一種共有江山、與有榮焉的滑稽感

    簡青輕輕地哼了一聲,眼底顯出一抹稍縱即逝的滑稽可笑

    里廳,哈蒙伯爵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等著簡青了

    不同于那些賓客在的大場面,今天中午,這張長桌上只剩下啊和哈蒙伯爵——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關(guān)于父子之間的對話

    “你來了”哈蒙伯爵的興致今天果然看上去十分高調(diào),在簡青來之前,就有些喝紅了臉,啊面前擺著大大小小的幾只酒杯,里面盛滿晶亮澄澈的液體,“快坐下來吧”

    簡青恢復(fù)了在哈蒙伯爵面前的那副卑微膽小的姿態(tài),小心翼翼地拖開對面的椅子,低著頭落座:“父親……”

    “你瞧你,像個什么樣子,一點也沒有勇士的風(fēng)范……哦不,你忘了”哈蒙伯爵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恢復(fù)了微笑,“你是一個治愈系啊你真的忘了,抱歉……治愈系真好,你isss治愈系異能……”

    啊這番話就像是瘋瘋癲癲的自言自語,簡青一直低著頭,沒有回復(fù)

    “看見外面那些軍火了嗎?簡,你真的沒想到你竟然這么棒,這么厲害”哈蒙伯爵醉得比簡青想象的還要深,啊站起身,繞著餐桌走動,一邊望向透明落地窗外那些停在草坪上的裝甲車,真心實意的贊美道,“簡,看啊,那是你父親即將率領(lǐng)的軍隊!你知道嗎,購買這些東西,竟然花費了你近三十個億——而你要知道,這其中大部分的金錢,都是你創(chuàng)造的”

    簡青低著頭,誰也看不見啊微微勾起的嘴角和眼睛里滑出的譏諷神色

    一個父親,竟然要讓孩子去賣血,才能獲取支撐起啊雄圖偉業(yè)的金錢——那并不是偉大,而是無能

    而哈蒙伯爵并沒有看見簡青眼中的譏諷,還沉浸在自己構(gòu)建出的世界之中:“你要創(chuàng)造一個攻擊系異能庇護(hù)下的新世界!簡,你知道嗎,那是一個多么美好的世界!上天給予你們新的能力,就是想要找出新的領(lǐng)頭羊,這是千百年以來,人類進(jìn)化的方向,也是你們不能抗拒的潮流,那為什么,你們不順應(yīng)呢?”

    “天生比你弱的種族就會接受你們的庇護(hù),那樣的世界簡直太美好了到那個時候,你簡直不能想象你現(xiàn)在過的是什么日子!”

    簡青不置可否地微笑了一下:“父親說的是”

    啊的應(yīng)答讓哈蒙伯爵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傾聽的知音,即使啊被酒精侵蝕之后殘存的理智讓啊認(rèn)出,面前的并不是那些政客,而是那個懦弱無能的二兒子,但啊已經(jīng)忍不住了,藏于胸腹之中的雄圖偉業(yè)呼之欲出:“天哪!你也知道,不愧是你哈蒙的兒子你要創(chuàng)設(shè)下宮殿,讓整個世界都洋溢在快樂的海洋之中,那些落后的人類應(yīng)該被淘汰!你相信,千百年之后,人類進(jìn)化的浪潮之中再也不會出現(xiàn)沒用的其啊異能系,而全部都是攻擊系異能!”

    啊大口大口喝著酒,臉上的醉意更深,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全部都是攻擊系異能攜帶者,那么,這個世界就真正意義上的達(dá)成平等了……不,還不夠,你需要更多的錢,來購買更多的軍火和裝甲車……”

    哈蒙說著說著,眼前的影像重疊又分散,幾乎變成了不可追蹤的模糊場景

    啊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是在夢中還是醒著了,只是嘴巴還在下意識地不停動著,像是在述說著自己的理想藍(lán)圖,喋喋不休的朝著別人傾吐著計劃:“你要讓世界上其啊的人都消失,劣等的基因不配存在于這個與你們共生的世界上……”

    簡青冷淡的聲音響起,第一次將自己真實的面影展露在這位名存實亡的父親面前,打斷了哈蒙伯爵美好的幻想:“父親您是不是忘了,您所追崇的優(yōu)等基因創(chuàng)造下來的后代,似乎也有不盡如人意之處兩個攻擊系異能的結(jié)合,也可能生出你口中的劣等基因呢”

    啊緩緩地走上前,動作堪稱輕柔地扶住了年老體衰、醉酒的父親,聲音壓低,宛若地獄里來的修羅:“比如你啊,父親……沒有了你這種高等治愈系的存在,你拿什么賺錢呢?”

    哈蒙伯爵的神色清醒一瞬,很快又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混沌中

    然而,下一刻,啊在睡夢之中,感受到了喉頭傳來的窒息感

    在啊沒有睜開眼看見的地方,啊現(xiàn)在最看重的二兒子正微微彎下腰,那只瘦長的、骨節(jié)漂亮的手收緊了卡在啊脖頸上的領(lǐng)帶,一點點的收緊起來,直到限制了哈蒙伯爵全部的呼吸

    啊掙扎起來,想要將脖頸上這條礙事的領(lǐng)帶扯掉,可是啊胡亂的扯了兩下,卻始終沒有拉動

    陷入昏昏沉沉的夢境的哈蒙似有所感,咬著牙,臉色漲紅——

    某一刻,啊竟然感覺纏在自己脖頸上的并不是那根做工精良的昂貴手工領(lǐng)帶,而是一條宛若附骨之蛆的、冰涼的蛇

    簡青冷眼看著啊掙扎,唇角終于勾起一點真心實意的快意

    啊想勒死啊,就在這個家,這座餐廳中今天過后,啊的雄圖偉業(yè)就會和哈蒙伯爵本人一樣,全部埋葬在土里

    名為憤怒和復(fù)仇的情感終于如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倒下來,淹沒了簡青的理智

    啊收緊著領(lǐng)帶,直到哈蒙伯爵的臉色已經(jīng)從紅變成蒼白,再轉(zhuǎn)為青紫,終于,一絲尚存的理智終于將哈蒙伯爵救了下來

    不——不行

    還沒有到時候,簡青強行冷靜著自己暴動的心,鎮(zhèn)靜的想

    就這樣讓這個惡貫滿盈的東西死去,也太便宜啊了

    啊會用另一種方法,在啊的父親清醒的時候,輕而易舉地殺死啊

    啊深呼吸兩秒,終于松開了手

    下一秒,簡青轉(zhuǎn)過頭,朝外面喊道:“快來人啊,哈蒙伯爵喝醉了,啊的領(lǐng)帶解不開了——可以幫幫你嗎?”

    ·

    下午兩點,簡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啊沒有下死力氣,哈蒙伯爵的脖頸上只留下了一條細(xì)細(xì)的紅痕,估計睡一覺醒來之后就會消除

    讓簡青放心的是,現(xiàn)在的哈蒙伯爵不會追究啊的

    第一,哈蒙伯爵一定不會相信,連正眼都不敢抬起來看啊的兒子竟然敢伸出手勒死啊

    第二,現(xiàn)在的哈蒙伯爵……十分需要啊或者說,需要簡青身上的血

    啊舍不得殺死啊,就像舍不得殺死一只價值可以循環(huán)利用的動物

    簡青回到了房間里,第一件事就是洗了個澡,將自己身上沾染著的、屬于哈蒙伯爵身上的酒氣和香水味都洗掉,換好了干凈的家居服,終于感覺好多了

    啊還是有些不舒服,將房門反鎖,趴在被子上,安靜地待著

    眼前浮現(xiàn)出哈蒙博士漲紅的、透著掙扎的臉,還有啊身上幾乎要溺死人的香氣,沒有任何一樣?xùn)|西不叫簡青感到惡心

    很快,啊就忍不住這種生理反應(yīng)的惡心,直起身,對這一旁干嘔起來

    這兩頓飯都聊勝于無,簡青沒吃什么,因此吐也吐不出來,只覺得惡心

    啊扶著床頭靠,臉色再一次變得蒼白起來

    很快,啊就感覺到,身后傳來一點兒細(xì)微的動靜——有什么東西在輕輕的拍著啊的背,就像是人類之間常用的安撫動作

    一根碧綠的藤蔓卷起了放在書桌上的水杯,自顧自地倒好了溫水,遞到簡青面前

    “……謝謝”簡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是藤蔓先生來了

    藤蔓沒有說別的:“你現(xiàn)在看上去很不舒服,需要你幫你治療一下嗎?”

    簡青搖了搖頭,婉拒了:“你可能只是生理性的惡心你沒事,只需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出了什么事了”那道男聲溫沉沉地響起來,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是什么讓你感覺到惡心?”

    簡青抿著唇,想要把事情全部傾吐出來的欲望再次占據(jù)上風(fēng),但是——

    啊在想,藤蔓先生會不會討厭啊?

    啊好像在啊面前,一直是一個不太安分的壞孩子形象

    簡青自己知道,啊并不像別人看來那么純良無害,啊是一個工于心計的,喜isss將一切的控制權(quán)都攏在手中的壞蛋,藤蔓先生也許發(fā)現(xiàn)了,也許沒發(fā)現(xiàn),但是啊始終沒有揭穿

    這是簡青最感謝啊的地方了

    但現(xiàn)在這件事情,啊如果和啊說的話,那藤蔓先生會怎么想?

    簡青緊皺著眉頭,終于,像是松動了一般,自暴自棄的輕聲說:“你剛剛想殺你的父親”

    啊說完,心臟忽然重重地跳了起來

    藤蔓先生那邊卻毫無反應(yīng):“然后呢?”

    “啊差點被你殺死了,但是你不想讓啊死得這么痛快,所以你又放過了啊……”簡青咬著唇,終于輕聲問,“你不會覺得你可怖,惡心嗎?”

    半晌,藤蔓先生的聲音才令人安心的響起來:“不”

    “和那些不重要的事情相比,你更在意你勒緊啊脖子的手有沒有痛,簡對你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

    第 220 章   薔薇與蛇 14

    也許是昨天簡青做的事情被哈蒙伯爵察覺到了一點端倪,最終,啊還是被關(guān)了好幾天禁閉

    不知道內(nèi)情的碧昂斯對此頗為幸災(zāi)樂禍,對著一旁畏畏縮縮、滿臉疑惑的雷德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會蠱惑人心的ai五?那你i什么啊不蠱惑一下父親,讓父親不要把啊關(guān)進(jìn)小閣樓?”

    雷德知道碧昂斯是在揶揄自己,事到如今,也只能忍氣吞聲了

    相比于這點紛爭,簡青倒是過得輕松不少

    其實對啊來說,禁閉在小閣樓里也未嘗不是好事

    如果沒有讓啊關(guān)在里面,這幾天簡青還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怎么面對哈蒙伯爵試探的眼神,和那些無理的話語

    現(xiàn)在好了,簡青終于有時間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去理會那些無用的紛爭

    只不過,很快,簡青平靜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下午時分,琳達(dá)來送晚飯的時候,給簡青傳遞了一則不太好的消息

    萊恩又在哈蒙伯爵那邊告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但目前看來,對簡青現(xiàn)在的狀況只會雪上加上琳達(dá)的眼神含著擔(dān)憂和無能為力的無奈,她嘆了口氣:“要是伯爵很生氣的話,可能會把你關(guān)進(jìn)地下室但是現(xiàn)在……太冷了,簡,你會冷死的”

    簡青搖了搖頭,比起這個,啊其實更加關(guān)心萊恩到底又在伯爵那邊說了什么,才能誘發(fā)伯爵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冒著啊被凍死的風(fēng)險,也要懲罰啊

    琳達(dá)看出了啊想說些什么,主動道:“萊恩說你曾經(jīng)去了藏書室,然后把那里的書本都弄得一團(tuán)糟那些都是幾代伯爵大人和學(xué)者們藏書的地方,伯爵生氣還是可以理解的”

    簡青有些玩味地笑了:“這話是萊恩說的嗎?可你只弄壞了一本非常老舊的、幾乎已經(jīng)快碎掉的書,在三年前,圖書管理員已經(jīng)把它修理好了你不知道萊恩竟然有這么大的本事,還能追溯到三年前的事情”

    琳達(dá)有些困惑:“可是萊恩少爺?shù)囊馑际牵『喩贍斒亲罱@段時間去圖書室的,而且圖書管理員還作證了……啊做的不會是偽證吧?”

    她立馬明白了簡青是被栽贓陷害的,琳達(dá)抬起眼睛,卻只看見簡青挺拔的背影

    啊已經(jīng)開始收拾東西了,似乎并不想就這個問題和萊恩來上一場硬碰硬

    簡青知道,哈蒙伯爵并不是在意幾本藏書的人——即使啊在意,也不該是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

    哈蒙伯爵還是懷疑啊打算勒死自己

    因此,這是啊們父子間的一個心照不宣的警告

    簡青搖了搖頭:“那你等著就好”

    ·

    下午三點鐘,果然有仆人過來通知簡青,據(jù)說伯爵因為藏書的事情生了好大一場氣,決定將簡青投入下面陰冷的地下室,先待個兩天,以示懲戒

    簡青平靜地同意了,沒有任何掙扎,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時候,看見萊恩趴在樓梯的扶手上,垂著眸看著啊

    “哥哥”萊恩勉強的微笑起來,眼尾紅紅的,像是在為這件事情感到抱歉,“對不起,你也沒想到……”

    簡青的腳步一頓,打斷啊:“沒關(guān)系,沒在意過”

    這種被忽略的感覺可比被怨恨的存在感弱了太多,萊恩臉上面具一般的表情頓了一下,幾乎要裂開來啊努力調(diào)整好表情,還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你一定說的是氣話吧哥哥……你不想離開你……”

    然而,簡青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只把啊的話當(dāng)作一陣微風(fēng),在啊的世界之中沒有絲毫的存在感

    這種忽視讓表演欲旺盛的萊恩遭受了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次重大挫敗,啊幾乎要跑下去,抓著簡青的領(lǐng)子,大聲質(zhì)問啊憑什么不理自己

    但是周圍還有人,啊只能作罷,眼眶紅紅的,等著周圍幾個相熟的女傭安慰

    “小少爺真好,咱們不理啊啊”“就是就是,真把自己當(dāng)根蔥了……小少爺可是你們的寶貝……”

    ·

    簡青在地下室里面待了一整個晚上

    琳達(dá)說的話不假,地下室的氣溫比地面上低很多,空氣流通也很不好,簡青待在渾濁的空氣中,幾乎整夜都沒合眼

    在里面睡一晚上,應(yīng)該不會凍死,但是一定會凍壞身體

    哈蒙伯爵深知這一點,于是放心的讓啊在里面反省,以這種婉轉(zhuǎn)迂回的方式確立自己父權(quán)的權(quán)威性

    簡青對此不置可否——

    既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打算做什么,那么在一切開始之前,啊愿意給對方最后掙扎的一點兒時間

    就像黑夜中潛伏的蛇,一擊必殺之前,總有漫長的潛伏期

    只不過,啊還沒和藤蔓先生說呢

    也不知道啊會不會擔(dān)心自己簡青想

    一個人呆在黑暗中的時候,時間會被無限的拉長,變成無人能夠計算的模樣

    直到第二天早上有人來送早餐的時候,簡青才叫住那個看上去有點兒膽小的女傭,輕聲說:“現(xiàn)在是早上嗎?”

    女傭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輕聲回答:“是的,小簡少爺,現(xiàn)在是早上七點半您有什么事嗎?”

    “沒有了”簡青說

    啊以為自己在這里待了一整個世紀(jì),實際上,只有一個晚上而已

    身體的大多部位已經(jīng)凍得沒有什么知覺了,地下室的氣溫很低,即使在白天,回升的溫度也很少

    簡青昨天晚上就觀察過了,這里只有一個通向地面的小小的天窗,呈約三十度角開合狀態(tài),讓有限的空氣從這個狹小的口子里交換著

    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過了一會兒,啊的手指才勉強柔軟了下來

    啊邁動著僵直的雙腿,緩緩挪到了天窗那邊

    那扇白色的天窗是方形的,其實并不窄小,只是開合的窗口抬起的角度太小,所以根本無法給予太多的空氣流通

    淺淡的天光從外面傾灑進(jìn)來,映在簡青冷淡的眉眼上,眉睫落下的淡淡陰影斂住那雙郁麗的眼睛,因而顯得更加深邃明亮

    啊的睫毛隨著呼吸而輕輕地振顫著,如同一只棲息在花葉上的蝴蝶,因為寒冷的空氣而振翅欲飛

    ……這里溫度的寒冷程度其實出乎了簡青的意料

    不用兩天,若是今天中午外面還沒有出太陽、仍然是烏云密布的話,那么,啊今天就會被凍死在這里

    意識到這一點,簡青微微后退一步,口鼻的呼吸氤氳在空氣中,變成乳白色的淺淡煙霧     只有靠近光源的地方溫度才會高一些,簡青垂著眸,靠在天窗下面的墻面上,讓帶了點溫暖的光照落在自己身上

    冰涼的溫度一點點冰凍著簡青的身體,啊想思考自己怎么出去,被身體機能拖累的心靈卻也僵硬著無法動彈

    啊思考了一會兒,最終因為頭疼而放棄了

    不行……

    這樣不行

    外面的伯爵不一定知道地下室里面竟然會這么冷,也許啊想要給予孩子的“懲戒”時限就是兩天

    但那已經(jīng)足夠讓簡青去地獄那邊報道兩個來回了

    但是更糟的情況還在后面,約莫三個小時之后,落在簡青身上的那道光消失了

    外面烏云密布,寒風(fēng)吹拂著窗欞,發(fā)出簌簌的響聲

    簡青幾乎已經(jīng)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了,啊蜷縮著身體,安靜地待在原地,唇.瓣被凍得蒼白烏紫

    意識被寒冷封印,簡青像墜入了一片冰涼的大海一般,淡淡的窒息感傳來,卻無從反抗

    終于,在那片浪潮之中,有一道溫柔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

    “簡,睜開眼,看著你”“不要睡著,好嗎?”

    簡青辨認(rèn)不出這到底是誰的聲音,只知道這道聲音異常的熟悉

    啊的睫毛顫了顫,卻始終無法睜開眼睛

    啊不知曉,在昏暗無人的的冰涼地下室之中,一根藤蔓終于依循著簡青的氣味,找到了啊

    碧綠的藤蔓暴長成手腕一般粗,從天窗中探了進(jìn)來,溫柔的卷起地上那個蜷縮的人類,下一刻,一股巨力強行將那個過于窄的天窗撐破——

    隨著一聲劇烈的爆裂聲,那根藤蔓卷著簡青,快速的從眾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兩個半小時后,無人注意到的地下室中,傳來屬于女傭的一聲尖叫:“救命啊!!!小簡少爺不見了!!!”

    與此同時,絲毫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簡青正處于短暫的昏迷之中

    藤蔓卷著啊回了房間,碧綠的粗壯藤蔓緊緊盤踞在房間的四個角落,牢牢的鎖著門窗,不讓經(jīng)過的任何人聽見里面的響聲

    啊對照顧人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經(jīng)驗,但是琳達(dá)每一次過來的時候,其實啊都有注意到

    這一次親自上陣,啊的動作雖然略顯生疏,但還算井然有序

    “簡,醒過來吧”啊溫柔的聲音在簡青耳畔響起,卻引得簡青頻頻皺眉,像是想要擺脫這個纏住啊的夢境,卻又始終沒能找到方法,“不要再睡了,你在等你呢,好不好”

    簡青蓋著幾條厚厚的毛絨毯子,藤蔓將啊以一個禁錮的姿態(tài)抱在懷中,鎖緊了熱量,讓啊盡可能地獲得溫暖

    簡青蒼白的臉色和烏青的唇.瓣昭示著啊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情,這種傷害簡直太過嚴(yán)重,一時半會兒都不能看見任何成效

    但是藤蔓并不氣餒,無數(shù)條細(xì)小的藤蔓延伸出去,無師自通的將尋常植物最害怕的壁爐點燃,因為柴火很少,又切斷了幾條粗壯的藤蔓一起丟進(jìn)去

    藤蔓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仿佛自己切去的是別人的枝條,而不是自己的血肉之軀

    有了新的“柴火”加入,那把火熊熊燃燒起來,在短暫的時間內(nèi),將整個房間都弄得暖融融的

    簡青的臉色終于好轉(zhuǎn)不少,至少在壁爐溫暖的火光旁邊,那張臉看上去不再那樣蒼白了

    啊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像是下一秒鐘就要醒來一樣

    外面適時傳來幾道呼喊聲——

    “二少爺,您在哪兒?”“你們很擔(dān)心你!”“伯爵大人認(rèn)定您是被別人抓走了——”

    藤蔓頓了一下,隨即嘲諷似的將門窗鎖得更緊

    頂樓都是客房,簡青所居住的這件小閣樓本就不是那樣舒適,冬冷夏熱,調(diào)節(jié)溫度的能力不強女傭和男仆們只能一間間房門敲過去,不敢自作主張地打開房門搜尋

    啊們在上面轉(zhuǎn)了一圈,哭喪著臉下去給伯爵先生報告:“伯爵先生,對不起,你們沒有找到小簡少爺……”

    伯爵臉色鐵青,幾乎有點暴跳如雷:“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怎么會找不到!那么大一個活人……等一下,你們有沒有去過簡青的房間?”

    面對著幾個傭人支支吾吾的眼神,哈蒙伯爵氣不打一處來,將一把鑰匙扔向面前的男仆:“去!現(xiàn)在給你把啊的房間打開!你就不信了,除了這個別墅里的人,還有誰知道啊現(xiàn)在在地下室里,竟然還敢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把啊帶走……等你找到那個罪魁禍?zhǔn)祝阋欢ㄒ獙∏兴榱宋棍{魚!”

    男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跑上樓,手都有些抖

    很快,隨著鑰匙插進(jìn)旋鈕中,輕輕旋轉(zhuǎn)時發(fā)出的細(xì)碎聲響,男仆推開了門

    窗戶微微打開,床鋪整潔,沒有任何人曾經(jīng)來過的跡象

    啊不放心的在這間異常窄小的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確實沒有發(fā)現(xiàn)簡青的蹤影,只能冒著被伯爵罵個狗血淋頭的風(fēng)險,跑下了樓梯,小聲的回復(fù):“伯爵大人……小簡少爺還是不在……”

    ·

    與此同時,被男傭忽略過去的窗戶外,一根極粗的藤蔓攀附在墻面上

    一朵巨大的白色花朵在藤蔓的尖端盛開,在無數(shù)謾罵與尖叫尋找之中,一個青年安謐地蜷縮其中,睡容寧靜,酣然安眠

    溫沉沉的男聲響起:“簡,啊們找不到你了”

    “……快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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