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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第 171 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這小子, 什么叫‘管管你二叔二嬸’,他們是誰啊。”

    柳群峰被柳春風的話給逗笑了,他一笑柳春風面上一惱, 更急了!“他們是我爹娘啊, 可他們腦子就是昏頭了啊!你也管管啊, 我阿爹最聽你的話了!”

    方才,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曬太陽吃東西, 說到了他的親事,他娘說,人家都挑好了, 就等彼此相看了, 他才坐不住了。

    兩人剛對羅聰滿意, 自然不想柳春風因為家里好面子葬送一生幸福,都開始安慰人,一定會好好勸他爹娘的。

    有了柳群峰和陳初陽這話,柳春風勉強過了個心情不錯的年三十,今年家里依然買了不少的煙花回來, 到了晚上, 全村的人都開始盼著柳家放煙花了。

    “相公, 你說要是咱們明年不買了, 村里的人會不會罵我們啊。”陳初陽突然好奇,柳家年年都會放煙花, 煙花這東西可是綻放在天空,不管是誰家放的都關不住, 一放全村的人都能看見。

    不用花錢就能看到好看的煙花, 大家自然歡喜,若是年年都有的東西突然沒了, 旁人會不會覺得他們柳家小氣啊。

    柳群峰正在處理煙花的火線,聽得夫郎的話,腦子懵了一下,他不知道夫郎這腦瓜子成日都在想什么,怎么會突然想到這個。

    雖不知道夫郎怎么會這么問,但柳群峰還是小小思考了一下,之后干脆同人說道:“有的人可能會罵,但也有人會覺得我們家完蛋了吧,連煙花都買不起了。”

    “對哦,也有可能這么想。”陳初陽手里抱著孩子,話間默默換了一下手,果果現在真的重,抱久了他受不了。

    果果膽子還挺大,被爹爹抱著,便是黑夜里也沒往爹爹懷里藏,而是對著蹲地上的阿爹啊啊說個不停,偶爾的還拍拍爹爹胸口,去扯爹爹頭發。

    四五個月的孩子不算大,可手勁兒絕對不算小,有時候他突然扯住你頭發,能把你頭皮都扯得生疼……

    陳初陽突然頭皮一疼,立馬就在人屁股上拍了一下。“臭小子!放手啊。”

    柳群峰這會兒也弄好地上的東西了,他一邊喊了柳春風去灶房里拿火炭,一邊將孩子接到了手里,然后還在孩子拍屁股上拍了一下。“再扯你爹爹頭發,屁股給你打青,奶羊給你賣了。”

    小孩子聽不懂大人的話,但他聽得出語氣。

    聽出來阿爹語氣不好,果果一頭扎進阿爹懷里,還咯咯亂笑。

    “這破孩子還挺精,好像聽懂你的話了。”陳初陽聽著兒子的笑聲,拍了拍柳群峰肩膀,讓人往邊上一點,一會兒就要放煙花了,離得太近,害怕傷到孩子。

    兩人往屋檐方向移過去,柳春風也夾著火炭跑出來了,之后眨眼時間,柳家上方的天空便開出了一朵朵五彩繽紛的煙花來,大家都開始目不轉睛盯著天上。

    陳初陽看著天上的漂亮火花,忍不住的離著柳群峰近了一點,還分神看了看用小手指著天空正興奮不已的孩子。

    煙花好看,可是轉瞬即逝,放完了煙花,家里人又一起說了會兒話便開始困了,除了柳群峰和二叔,大家也要準備去睡了。

    睡在暖和舒適的被窩里,一夜很快過去,等到陳初陽再醒來的時候,他身邊多了個人,柳群峰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睡了。

    陳初陽這會兒睡在中間,他雖然醒了,卻是一點沒動。他這會兒正面朝著柳群峰睡著,可他昨晚睡下的時候,明明是挨著孩子背對著床邊的。

    嘴角不由往上一翹,陳初陽知道,定然是這人睡下的時候,將他身子翻了過來,讓人對著他。

    大年三十不用著急起床,陳初陽賴在舒服的被窩里,眼睛直直盯著面前的這張臉,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繪著身邊人的輪廓。

    “還是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初陽總覺得孩子慢慢長大,臉上竟然也有了柳群峰的影子。

    他記得孩子剛出生的時候,他根本看不出來孩子像誰,可大家都說像他,孩子滿月之后,他能看得出來了,孩子確實是長得像他。

    可如今再看,孩子依然像他,但神神奇的是,他竟然能在孩子臉上看出柳群峰的影子了。

    明明他和柳群峰一點也不像,可孩子臉上竟然同時有著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怎么會有這么神奇的事啊。

    陳初陽正在心中驚嘆,腦子里便不由有了,孩子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畫面,他忍不住的紅了臉,開始給自己解釋了起來。

    他們兩個做了那么親密的事,才有了寶寶,那樣的時候都分不清彼此了,所以孩子生下來才會兩個人都像吧,因為孩子不是他們一個人生的,是兩個人生的啊。

    柳群峰都快要天亮了才睡下,這會兒睡得正香,便是陳初陽眼睛都要落到他臉上了,他也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倒是柳果果醒了。

    果果一醒,只看到爹爹一個背影就開始不滿,伸出小手開始拉扯身邊的爹爹,嘴里也是咿呀個不停。

    陳初陽知道孩子醒了,嚇得趕緊轉過身去哄兒子,讓人不要吵,不能把阿爹吵醒了。“阿爹昨晚為了家里的糧食豐收熬了一夜,果果乖啊,咱們起床了,讓阿爹睡覺覺。”

    陳初陽趕緊給自己和孩子穿好衣服,期間柳群峰迷迷糊糊說了幾句話,陳初陽還抽空在人臉上親了兩口,喊人放心睡覺。

    父子兩個起床之后,直接去了灶房里,年初一早上吃湯圓,還要做粘嘴丸子插在墻上,供鳥雀啄食,陳初陽準備帶著孩子去墻頭插糯米丸子。

    大年初一要穿新衣服,父子兩個穿著一身喜慶的大紅襖子,柳母陪著他們出去,看著身邊一大一小的兩個紅色身影,笑的眼睛都瞇到了一起。

    當初那算命的說的真不錯,初陽這孩子的八字真的旺他家群峰,也真的旺他們柳家啊。

    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是一樣,每日除了張羅吃喝就是在家曬太陽,或者去親近的人家串門,柳家人自然也是一樣。

    大年初二這天,一大早的柳家就一直有人上門,還全都是來送禮,陳初陽看著這些人這才反應過來,眼下來了家里的都是二叔家的佃戶。

    “大家不必如此,我們家的水田又不是白給你們種,你們是要交佃租的。”陳初陽沒收那些人手里的東西,柳群峰更不會受,而且直接把話和人說了個明白。

    “你們種我家的田,只需要勤快打理老實交租就好,其他什么都是虛的,便是你們平日里送禮再多,方才我所言的兩條犯了任何一條,我都會把水田收回來,所以上家里討好送禮不如勤快打理莊稼田地。”

    “東家,老婆子帶的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就是一點小吃食,家里自己做的,你別嫌棄。”這說話的是姜家的姜老婆子,去年姜家和柳家有過幾次不痛快,她害怕柳家明年不佃水田給他家了。

    柳群峰壓根兒不記得姜家那些事,他看了一眼姜老婆子手里的東西,發現是幾塊豆腐和一盤涼拌雞,確實不是什么貴重東西,他原本是想收下的,又怕后來全是送吃的過來的人,便直接沖人擺手,表示家里什么都不要,直接將大門給關上了。

    姜老婆子和幾個佃戶回去的時候,在岔路口碰上了周良,他們沖周良說了,柳家不收東西周良沒理他們,幾人看周良那樣子還不信了,干脆往回走了幾步等著,想看看周良怎么被拒之門外,可他們沒想到柳家將周良給放進去了。

    “這怎么回事啊?”

    “算了,走吧,周家幾母子扒上柳家的夫郎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陳初陽對周家母子幾個頗為照顧的事兒,眼下已經不是秘密了,村里大多人都知道,姜老婆子自然也知道,她罵罵咧咧往家走一路上都在抱怨。

    她覺得還是二叔好,對他們這些佃戶多有寬容,不像柳家大房的那兩口子,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絕情!

    過年的時候,日子最是悠哉,舒服的日子過得飛快,時間轉瞬到了張東平和林哥兒成親前夕,兩人婚期定在大年十六,眼看著便只有兩天了。

    大年十五是大年,也是送年的日子,這一日,不好去別人家里串門,正月十四這日,陳初陽給林歡送新婚賀禮去了。

    “歡歡,這是給你的。”陳初陽送給林歡的是一對銀鐲,他買這對銀鐲的時候,店家還送了一個小巧漂亮的木盒,他自己又秀了一張精致的繡帕,這手鐲被他裹在繡帕里裝在了木盒里。

    只看著那個漂亮的木盒,林哥兒就歡喜的不得了,等到他將繡帕揭開看著里面的東西,直接激動的站了起來!

    里面竟然是銀手鐲,這是家里親近的長輩才會給準備的東西啊。

    “初陽!你真好!”林哥兒拽著手臂樂得原地直蹦跶,那一蹦一蹦的樣子像極了一只小兔子,陳初陽只望著人笑,這是他到了柳家村交到了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他還嫌為他做的不夠呢。

    大年之后,便是張東平和林歡成親的日子了。

    成親可是大喜事,但所有人都沒想到,兩人成親這日,還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傳來。

    柳群峰之前盼望的事,終于是確定下來了,他們楊樹縣的縣城要遷到鎮上了,往后楊樹鎮就不是楊樹鎮了,要改成楊樹縣了。

    這是這個消息傳來,陳初陽才知道先頭柳云峰一家回來的時候,為何會是那個反應,因為他想和柳群峰搞好關系。

    柳家是開酒樓的,可現在他家酒樓生意不好做,生意不好做就想節約成本,柳群峰手里有著大量的水田和旱地,那些田地里面的產出,便是能少幾分利賣給柳云峰,也能替他家酒樓省下不少的開支。

    有了柳群峰的解釋,陳初陽忍不住在心里罵人,但他只能在心里罵,因為不能給柳母聽見。

    柳群峰都要高興瘋了,另一邊的柳云峰也快瘋了,被嚇瘋了,他和李氏都沒想到,擔心的事兒來的。

    所謂一家歡喜一家愁,柳云峰家里愁云密布,柳群峰家里卻是歡天喜地一派和樂。

    自從得知縣衙要搬到鎮上,二叔就將柳群峰夸了一遍又一遍,還后悔了當日沒有聽柳群峰的話,也去鎮上多買一點土地,但兩人臉上都是喜意更多,想來也沒覺得當初的決定多遺憾

    二叔二嬸之前說了,要讓柳春風去山上住一段時間,他們還真是說到做到,張東平和林哥兒的親事過后,二叔還是讓柳春風跟著柳群峰還有陳繼安一起到山上去了。

    正月其實沒有多少事,按說柳群峰是不用跟著去的,可他不能讓柳春風跟著陳繼安一起走,害怕村里的人說閑話,只能自己親自送他上去,也順便的接黑娃下山來。

    柳群峰走后,陳初陽也和柳母一起去了鎮上,他們路過羅家的時候才知道,羅聰也去鎮上了,只是不知道干嘛去了。

    兩人這回去鎮上,并不是去隨意轉轉買東西的,從家里的倉庫建成,除了柳群峰家里的人都只是遠遠看過,其原因也是因為倉庫沒什么好看的。

    今日,柳母想去鎮上買一點酒曲回家,陳初陽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要去倉庫看看,柳母便決定,帶上孩子一起去。

    家里的倉庫并沒有在鎮上,按照現在的位置在鎮郊,離著鎮子大概有著兩里路的樣子,而鎮郊那一大片土地都被柳群峰買了,這一回柳群峰要建的酒樓,仍舊沒有在鎮上,而是在如今的城門口不遠處。

    兩人去鎮上轉了一圈,買了要買的東西就直接往倉庫那里去了,去的路上還看見了正在挖地基的工人們。

    看著正干活兒的一大群人,陳初陽喊停了馬車,下車去喊了個熟面孔到身邊,然后給了人一些碎銀子,讓人去鎮上買幾籠熱包子過來,分給干活兒的工人吃。

    這正在挖地基的人,有些是村里的人,有些是外村來鎮上找活兒干的。

    本村的人也就算了,日日都會有熱飯吃,外村的人都不一定了。

    陳繼安以前也老在外面幫人干活兒,有時候一天都吃不上一頓飯,只能啃兩個干饅頭喝幾罐子清水,陳初陽見人堆里好些生面孔,就想請人吃點熱乎東西。

    陳初陽給人銀子吩咐人做事的時候,柳母一句話沒說,一直在一邊看著。她突然記起陳初陽剛嫁到柳家的時候了,那時候他連幾張紙都舍不得用,練字還要用河沙鋪在地上,可如今隨手就是幾錢銀子拿出去都不心疼了。

    哎,他能有這么大的改變,都是因為有個好相公啊。

    柳母滿心以為,陳初陽由此改變都是因為柳群峰寵的,但陳初陽自己便是受人幫助長大,如今他手里有銀子了,自然不會苛待旁人,見到日子難過的人,也想去幫一把手,這是他從別人身上學來的。

    鎮郊的土地依然是大片的平地,只是這里的平地上面滿布雜草碎石,如今還是初春,綠意還未霸占大地,因此還有幾分荒涼,但眼前的荒涼在陳初陽眼里卻是一片片房屋,一間間旺鋪。

    他相公同他說過的,等到縣衙遷址,現成人口必定流失,到時候鎮上人口增加,街道房屋也會大量擴建,這里雖是鎮郊,可等到鎮子擴建可就不是鎮郊了。

    眼下不是收成的日子,倉庫的工人很少,只有幾個平日里看守的人罷了,就連大陳都不在。

    看守倉庫的工人就是本村的人,他們自然認得陳初陽和柳母,幾人客氣恭敬的領著陳初陽他們進了倉庫之后,陳初陽才知道,這倉庫竟然還是兩層。

    “東家,二樓是存放各種豆類的地方,一樓用來堆放土豆。”許是因為不是收成季節的緣故,倉庫空曠得很,基本都沒有什么東西,但也正是因為倉庫空著,陳初陽才更高興,倉庫越空代表他們糧食賣的越快。

    柳群峰這次去山上,主要是為了送柳春風去山上,他陪著人在舅舅家里住了幾天,等柳春風和家里的人有些熟悉了就回家了。

    這個時節,地里不忙,他不想待在山上。

    柳群峰回家這日,剛好是個大晴天,云娘和柳母還有二嬸一起出去挖野菜了,二叔想吃薺菜餃子,二嬸喊了柳母一起去挖薺菜了,云娘也跟著去了。

    “相公,我給你做豆豉炒飯好不好?”自從買了云娘,不說陳初陽了,就連柳母都很少做飯了,柳群峰這會兒正在卸車,聽見陳初陽的話立馬樂了。“好呀,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

    如今家里有門房,好些事情都有人做了,柳群峰卸了車廂就沒管了,門房自會歸置好車上的東西,他把兒子接到手里抱著和人一起往灶房里去了。

    到了灶房里,陳初陽就忙活上了,柳群峰一邊逗兒子一邊和陳初陽說話,還和人說了一件陳初陽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咱們這里畢竟是小地方,想要雇一個身手好些的護衛都難,若是還要將人賣了那就更難了。我給盛長安去了信,喊他幫我物色一個身手好一點的小子,年紀的話二十上下都行。”這事兒柳群峰早就考慮過了,在他最初和山上的人打起來的時候,他就考慮過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

    上次,去府城之后,他就想好了,這事兒還得靠盛長安。他在府城呆了那么多年,如今又在做生意,認識的人怕是比二叔還多,幫他找個護衛應該不是難事。

    “我都想好了,這幾年我應該還得往外跑,常年在外難免會遇到麻煩,身邊有個會武的人能方便省心不少。往后,出門的時間少了,就讓人跟著果果,孩子既有他保護也能學些拳腳功夫,倒是挺好。”

    柳群峰沒說一句話,陳初陽都在心里細細分析,等到柳群峰話落他就笑了,他認真對人點頭,這事兒他也覺得挺好的。

    既然,陳初陽也覺得好,柳群峰也就放心了,他原本還害怕夫郎不同意呢,當初請個門房就挺麻煩的,拖了好久才辦成。

    豆豉這東西得和肉一起炒才會更好吃,陳初陽讓人去給他拔幾根蒜苗回來,又切了一塊昨天才煮的腿精肉,切好放一邊用來炒飯,然后再準備別的菜。

    陳初陽說是給人做炒飯吃,但肯定不會只做一個炒飯,他還準備給人煎一盤豆腐,再煮個白菜湯。

    白菜湯并不是白水煮湯,陳初陽用了昨日燉肉的湯來煮,里面還有胖胖的蕓豆,蕓豆有著獨特的香甜滋味,燉爛之后煮一點素菜在里頭,不管什么菜都能變得口味豐富。

    煎豆腐最是簡單,豆腐煎的兩面金黃之后,直接將切碎的小蔥和調好的料汁倒進去就行了。

    豆豉炒飯更是簡單,直接將一份豆豉肉炒好了之后將米飯倒進去炒勻就行了。

    一刻鐘多一點的功夫,一頓飯就做好了,柳群峰坐下吃飯的時候,陳初陽又拿了個小碗出來,給人夾了些泡蒜薹出來。

    “只是大姑拿來的,她家今年蒜苗種的多,出了不少的蒜薹,大姑前些天泡了一壇,昨日給家里拿了不少過來。”陳初陽將泡蒜薹放下,就把孩子從柳群峰懷里抱了過去,讓人好好吃飯。

    柳群峰也不知道是真的餓了,還是喜歡吃夫郎做的飯,他大口吃煩,時不時還夸陳初陽幾句,說飯菜好吃,陳初陽聽得高興,想著偶爾給人做一頓也不是不行,只要他喜歡就好。

    飯后,兩人也沒待在家里,而是抱著孩子出門轉悠了。

    陳初陽的小白已經兩歲多了,但如今小白沒在家里了,知道柳群峰在山上養了馬之后,陳初陽就讓人牽到山上去了。

    在山里,小白每天都能自由奔跑吃新鮮的野草,一定會長得更加健美健壯,等到它成年的時候也會更加高大威武,到時候再讓小白下山來就好了。

    兩人出去,逛的也不遠,就在家里竹林數旁邊的大水溝邊,兩人在那里還遇見了周家老兩口。

    同陳初陽所想不同,這老兩口現在已經完全沒了當初的精明和強勢,他們兒子沒了的這小半年,老兩口像是突然邁入了暮年,兩人都是一副蒼老模樣了。

    陳初陽在周麻子剛出事的時候,還害怕他家里的人報復,有了果果之后,甚至還想過,那兩口子會不會偷偷對孩子下手,為了孩子安全,他甚至覺得生個哥兒更好。

    村子里好些人都看不起哥兒,覺得生了哥兒是報應,他想著他生的是哥兒,或許那兩口子也就將恩怨放下了。他想了這許多,唯獨沒有想到這兩口子竟然變了性子,他們竟然是真的將所有恩怨放下了。

    “相公,娘他們回來了。”兩人站在大水溝邊上,這會兒柳母他們正在二叔家屋后頭,兩人見到家里人回來正想回去,竹林那邊的茍家卻傳出了好大的動靜來。

    或許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可茍家的熱鬧陳初陽不想看,兩人只是往茍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回去了,也沒多管。

    眼下,馬上就二月了,二月的春風不止吹出了綠葉,吹紅了山花,更是吹醒了大地,如今,野地里多的是各種新鮮的野菜。

    所有野菜里,柳家人就喜歡薺菜,用來包餃子最是好吃,比家里任何菜做的餡兒都招人喜歡。

    “娘,今天下午包餃子吃吧,喊二叔他們也過來。”二叔家里人少,喊人吃飯也就是添兩副碗筷的事。

    陳初陽他們在大水溝那里看見了柳母她們,她們幾個站在高處自然也看見了柳群峰。

    家里送春風去山上為的是什么,家里人都知道,見柳群峰回來,柳母第一件關心的事可不是今天下午吃什么,趕緊就問人春風在山上什么樣,習不習慣,有沒有鬧,有沒有發脾氣。

    “娘,你把春風當什么了啊,他脾氣怎么樣你不知道嗎?他便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可能為難外人啊,你放心吧,春風很聽話,舅舅他們都很喜歡春風。”

    “那就好。”知道柳春風沒有鬧脾氣,柳母就放心了。

    要包餃子自然得有鮮肉,柳群峰去買肉的時候遇到了捉黃鱔回來的張東平,張東平還給了他幾條大黃鱔。

    “這幾天,家家戶戶都在犁田育小秧,那黃鱔的老窩都給翻了幾翻,鐵犁翻過黃鱔就在黃泥上,眼疾手快的直接抓了往田邊扔就行,比晚上抓還方便。”柳群峰話間已經將手里的鮮肉丟給了云娘,自己提著黃鱔往水池那里去了。

    陳初陽知道柳群峰是去殺黃鱔,自己也跟著去了。

    先前,陳初陽還和柳群峰一起去捉黃鱔,但兩人是晚上去的,那時候天氣還不好,水田的水凍腳,兩人雖然收獲頗豐,可柳母將他們罵了一頓,不讓他們再去抓,兩人也就再也沒有去過的,之后家里吃的黃鱔都是直接在村子里買的。

    家里淘洗各種東西都在這水池邊上,這里的院墻地下常年放著幾根凳子,陳初陽一到直接抬了凳子,坐到了柳群峰身邊去。

    “果果,看你阿爹在干嘛啊。”果果出生之后,還沒有見過黃鱔,陳初陽指著柳群峰手里的東西給孩子看,沒想到孩子膽子還挺大,竟然順著陳初陽手指的方向抓了過去,像是想要去抓黃鱔。

    陳初陽被小家伙動作逗笑,將人抱得遠了一些,輕輕晃動著孩子小身體沖人樂道:“給你能耐的,什么都想抓,你抓得住嗎?”

    果果最近許是要長牙齒了,嘴里口水流個沒完,他身上別了口水帕子,家里每個人身上也都備著,就是為了隨時隨地給他擦口水。

    許是自己想要的東西離得遠了,果果不干了,一邊不停揮著下手,兩只小腳也忙活上了不停踩來才去,一雙眼睛也盯著柳群峰手里的黃鱔,嘴里‘啊啊’不停。

    柳群峰殺黃鱔可是熟手,動作干脆利落快得很,這會兒他卻慢了下來,看著手里最后一條黃鱔,沖著旁邊的兩父子一笑直接遞到了果果面前。“臭小子,你抓得住啊!”

    “啊!柳群峰你干嘛啊!”

    兩人都沒想到,柳群峰手里的黃鱔剛遞到了孩子面前,孩子竟然直接一把給抓住了!

    柳群峰驚的一句話都沒說完,陳初陽則是嚇得直接大喊柳群峰全名,等到柳群峰哈哈笑著將黃鱔從兒子手里搶走,果果還不干了,一直指著他那條還在掙扎的黃鱔,五根胖短的小手指都在用力。

    兩人都沒想到這孩子膽子竟然這么大,特別陳初陽,他除了驚訝還生氣。

    “哼!你真是,什么都敢往孩子面前遞。”黃鱔是咬人的,果果這小嫩手,要是給咬了,怕是肉都能給咬下來。

    陳初陽生氣,也就不陪人了,直接起身就走了,柳群峰見夫郎生氣也不著急,反而哈哈笑。他心里有數,夫郎不是真生氣,再說了,他的夫郎好哄得很,便是真的生氣了他也能哄好。

    陳初陽抱著孩子走了,是去告狀了,他把柳群峰往孩子面前遞黃鱔,果果還真的伸手抓了的事兒一說,柳母果然生氣了,念著一會兒收拾人。

    柳母嘴里罵著人,面上也是真的有些生氣的樣子,倒是二嬸聽了之后樂得哈哈笑,竟然夸果果膽子大。

    “我們果果是小男子漢,膽子大點兒怎么了啊,黃鱔算什么,他爹小時候連癩蛤蟆都敢抓哈哈哈。”二嬸說起柳群峰小時候的事,柳母顯然也想了起來,臉上才有了笑。

    陳初陽原本也不是真的生氣,這會兒也沒功夫去想方才的事了,反而纏著二嬸,讓人給他講柳群峰小時候的事。

    柳群峰自小就皮,糗事一大堆,陳初陽既然要聽,二嬸也樂得和他說些過去的事,兩人正哈哈笑著的時候,柳群峰回來了。

    柳群峰一回來,就看見陳初陽望著他笑,他雖然高興夫郎不生氣了,可總覺得夫郎這笑有些奇怪。“你們笑啥啊。”

    “笑小老鼠啊。”陳初陽方才聽二嬸說了,柳群峰小時候冒充耗子偷吃地里的嫩豌豆。

    他去地里摘豌豆吃,可他不直接摘了吃,而是趴在地上,直接將豌豆塞嘴里,等他將豌豆吃了,豆殼卻嚼的要落不落的,瞧著就和耗子啃了一樣。

    柳群峰還不知道,他小時候好些糗事都讓夫郎知道了,晚些時候逼問夫郎白日里到底在笑什么的時候,他的夫郎卻只是學了兩聲耗子叫。

    小時候的事早過了不知道多少年,這些年也沒人提起,柳群峰自己也給忘了,因此夫郎嘴里的耗子叫他壓根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還以為是什么閨中情趣,兩人狠狠勞累了一夜。

    第172章 第 172 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日子進入二月之后, 春天就是真的來了,不只是大地換了顏色,人們也脫掉了厚厚的冬衣, 開始穿上春衣。

    “相公, 我給二哥做的衣服, 你幫我找人給他帶上去吧。”陳初陽這會兒正在幫著柳群峰穿新衣,這是他剛做好的, 便是知道肯定合身,還是要上身看看。

    柳群峰穿衣服的時候,陳初陽喊人給他二哥捎衣服上去, 可他們都沒想到, 這衣服不用捎了, 因為陳繼安回來了,柳春風也回來了,兩人還帶回來了另外一個人。

    現在是二月初,山上倒是不忙,而且山上的佃戶也好工人也罷, 也不像之前那樣愛鬧事了, 不用天天看著也沒事。

    看到陳繼安回來, 陳初陽不奇怪, 畢竟他二哥有了自己的屋子,山上不忙的話自然可以回來, 看見柳春風就更正常了,他也走了小半個月, 也該回來了。

    他們沒想到的是, 雪花也跟著回來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這話,陳初陽和柳群峰是一起問出口的。

    “春風把雪花買了。”

    “二哥, 你說什么。”陳初陽驚的手里娃都差點要掉了,柳群峰眼疾手快趕緊把孩子接了過去,也把所有人喊到了屋子里,讓他們趕緊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先前柳春風上山之后,那里的人一見徐家人和陳繼安對柳春風的態度就知道他身份不簡單。

    柳群峰走后,帶著柳春風外出閑逛散心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陳繼安頭上。兩人出去閑逛的時候,柳春風總覺得有個姑娘對他神色不善,這才知道了陳繼安和雪花的事兒,于是他想了個注意出來,直接解決了兩人的問題。

    “我放話出去,說是要買個媳婦兒,徐家人也把我阿爹是誰說了,雪花家里人是自己找來的,不過找來的不止他們一家,我還讓他們競價了,最后雪花家里用最低價十兩銀子把她賣給我了。”

    “最低價?”

    “是啊,別人家覺得賣女兒只有十兩不劃算,但我知道他們家在盤算什么,他們應該是想著等到雪花成了柳家人再慢慢撈錢,做夢去吧~嘿嘿!”

    柳群峰聽的忍不住嘴角抽抽,想說什么卻什么也沒說,只是對著柳春風比了一個大拇指,這事兒他確實是辦的漂亮。

    “可能是你看著傻乎乎的,雪花家里覺得你好騙吧。”柳群峰相信,這事兒換了任何人都干不了,特別是他。

    他要是這么做,雪花家里一定覺得有鬼,一定會猜到這是他們把人騙走的方式。

    “哈哈哈哈!”柳群峰看著弟弟天真可愛的臉,實在是忍不住了,誰能想到這張臉這么會騙人。

    事情知道了個大概,陳初陽也不拉著他們說話了,他們趕了幾個時辰的路想必餓了也累了,還是讓他們先吃飯然后好好休息吧。

    陳初陽趕緊喊云娘去張羅飯菜,還開始收拾雪花住的屋子,不管怎么說,成親前她得住在家里,不能住到他二哥那里去。

    陳初陽給雪花收拾房間的時候,雪花竟然去找他了,他正好也有事情想親口聽雪花和他說。

    “他和我說過的,他建房花了一百多兩,他有存銀五十,便有八九十兩的欠債。他每月月錢三兩,便是一文不花,一年也只有三十多兩,原本的欠債就要兩三年才能還得清,若是再加上那一百兩的聘銀,往后的六七年間他都要被欠債壓得喘不過氣了。

    雪花這話雖然說的小聲,可陳初陽都聽清楚了。

    陳初陽心里正難受,雪花又繼續說道:“他若是在山下娶個好人家的姑娘,聘禮不用多,還能得岳家幫襯,馬上就能安逸過日子了。”

    “雪花,你也是好姑娘。”陳初陽知道了,知道雪花之前是為了他哥好,他雖然早明白了,可親口聽人說還是不一樣的,特別還聽著雪花算了一堆賬,這堆帳哪個姑娘聽了不害怕啊。

    柳春風說的買人并不是一句空話,他是真的買了雪花,他手里有雪花的賣身契和籍契,有了這兩樣東西,雪花和他家里才是真正的沒關系了。

    “春風,你真厲害。”看著手里的東西,柳群峰忍不住夸人,他是真沒有想到,一個他都覺得麻煩的難題,竟然給這小家伙兒給解決了,但或許他不是小家伙了。

    “哥,我聰明吧!”柳春風雙手叉腰,帶著一臉得意的笑,柳群風好些時候沒有見柳春風這么開心了,也跟著笑了,還對著人點頭道:“聰明,誰都沒你聰明。”

    雪花住在家里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她和陳繼安的親事很快的就提上了日程。

    陳家在村子里沒有親戚,陳繼安的親事自然都是柳家人在忙,不過,也正因為沒有什么親朋,這親事倒也簡單了,柳母想著頂多四五桌客人罷了,準備起來不麻煩。

    柳群峰想要陳繼安盡快成親,二叔他們也是這么想的,陳繼安的親事二月初才開始準備,成親的日子卻定在了初十,前后也就七八天的時間。

    兩人親事定下之后,柳春風也把雪花的賣身契給了陳繼安,陳繼安將十兩銀子給了人,這才接了雪花的賣身契,然后立馬讓二叔幫著寫了婚書,轉天就去了去了縣里,立馬的就把雪花的戶籍辦好了,如今兩人還沒有拜天地,卻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陳繼安要去縣里的時候,柳群峰其實還勸過他可以再等等,畢竟雪花家里情況特殊,他可以留著雪花的賣身契防一手,可陳繼安只是笑笑,然后帶著人干脆往縣里去了。

    因為這個,柳群峰還覺得陳繼安笨,明明可以防范于未然的事干嘛不做。

    有了雪花的賣身契不說她家里人,她自己也翻不出天,這事兒還是陳初陽給了說了他一番話,他才釋然了。

    “相公啊,其實你想想就能明白了。若是要和你成親的對象,需要你扣下他的賣身契籍契來防范他做不好的事,那這親又何必要成?若是二哥也和你一樣防備,他們的親事就成不了,二哥既然對她沒有防備,完全相信她,自然想要讓她安心放心。”

    陳初陽這話一說,柳群峰不說話了。

    因為他發現夫郎說得對,他之前給氣糊涂了,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沒想通。

    想通之后,柳群峰也就不糾結了,日子是他們自己在過,是好是壞和他可沒關系。

    二月初十眨眼就到,柳母原以為能有四五桌客人就不錯,可她沒料到,陳繼安在村子里雖沒有什么親友,可他現在幫著柳群峰做事,自己還做著山上土地的管事,如今村里好些人都在他手里領工錢,他成親,自然要去家里喝杯喜酒。

    “沒想到人這么多,怕是要坐十幾桌,這菜不夠啊。”柳母只準備五六桌人的飯菜,眼下午時剛過,那禮薄上面就記了二十來戶人家了,其中有戶人家還是李家。

    “你說他們想干嘛啊。”柳母不認為李家這么有心,真的是來喝喜酒的,他總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柳群峰知道他娘的擔心,他心頭所想也和他娘一樣,他現在可管不了這個,他要去買菜。

    成親是大喜事,一家人都要來吃飯的,那禮薄上面已經記了二十幾戶人家了,保不準一會兒還有,起碼還得準備七八桌的菜。

    這是陳繼安的親事,陳初陽自然要操心,知道菜不夠,拉著柳群峰就和人一起去鎮上了。

    村里離著鎮上近,他們鎮子又是個大鎮什么都能買著,兩人架著馬車去的,等到回來的時候拉了一馬車的東西,足夠今日辦喜事用了。

    辦喜事,大家最期待的就是兩件事,新人拜天地還有什么時候開席。兩人買了一馬車的東西回來,還喊了好些人幫忙卸東西,過來喝喜酒的人一看買回來的菜都是一臉笑,這些可都是要進他們肚子的。

    忙碌的一天很快過去,眨眼就到了黃昏時,新娘子也終于到了家門口,新人要拜堂了。

    陳初陽成親的時候,拜堂之時就有許多感慨,如今看著他二哥穿著喜服,忍不住紅了眼睛。

    他二哥終于也成親了,往后他也有自己的家了。

    “阿初不怕,一個小丫頭罷了,還能翻了天不成?到時候她若敢幫著娘家欺負二哥,看我怎么收拾她。”柳群峰見陳初陽難受,悄悄安慰人,可陳初陽聽了他的話卻搖了搖頭。

    “群峰,我不是在擔心這個,這是二哥自己選的媳婦兒,我相信他,而且他們的日子讓他們自己過吧,我們什么都別管。”陳初陽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之后看著柳群峰笑了。“我管你就行了。”

    陳初陽一句話罷了,柳群峰樂得什么都想不到了!他對著人猛點頭。“對!你管我就行了。”

    其他人別管了,自己選的日子自己去過,是好是歹都別怨人。

    陳初陽爹娘都不在了,雪花爹娘雖然還在,可她是被柳春風買回來的,和她爹娘早沒了關系,眼下兩人拜堂,高堂之上竟是一個長輩都沒有,只有陳繼安阿娘的一個牌位。

    “一拜天地!”兩人成親沒有去鎮上請賓相,這活兒直接讓村長給攬了。

    村長一聲高唱,兩人對著昏黃的天際拜下。

    “二拜高堂。”

    兩人回過身來,對著屋子正中的牌位,齊齊對著陳繼安母親的牌位拜下,之后便是最后一拜。

    “群峰啊!”村長的‘夫妻對拜’還沒有喊出口,方才一直老實在一邊的李家人,卻突然哭著喊著撲到了一對新人身邊去,甚至直接跪到了地上去。

    柳群峰今日見到禮薄上的李家人名字之時,心里就有過擔心,可白日里一直無事,他也就不再多想,只以為李家人想要同他們修復關系,所以才會來陳家喝這杯喜酒。

    “狗改不了吃屎。”看著開始鬧事的一家人,柳群峰心里全是后悔,他后悔沒有在第一時間將這家人丟出門去。

    “群峰啊!以往是小姑錯了,可小姑也是真的知錯了,你就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佃幾畝田地給我們吧,就當是給我們一家三口一條活路。”柳蓮香這話雖是對著柳群峰在說,可她卻是跪趴在陳繼安身邊,還把人雙腿抱著。

    她這樣子,哪是求人,分明就是威脅。

    柳蓮香確實是威脅,而且這還是他們一家子人琢磨了半天才想出來的法子。

    自從柳蓮香家里出事之后,李家在村里人緣更差了,他們家剛建那個茅草屋的時候,好些親戚出于面子也是出于親戚的情分,倒是既出人又出力還給東西。

    可俗話說得好,救急不救窮,便是他們家瞧著再慘,也沒有靠著別人過活讓別人養著的道理,待到親戚送的東西吃完,李家艱難的日子才真正開始了。

    先前,李家分家,老大一家回了大媳婦兒娘家,老二在大姑家里暫住幾天之后,也建了個小茅屋。

    李連平人緣要比其他李家人好不少,他自己單過之后,不止得了親戚幫忙,還在柳群峰手里佃了幾畝田地種著,有了田地他便可以養活自己了。

    他爹娘見他在柳家手里佃了田地,竟然直接管他開口要每年供養父母的糧食,妄想再從他手里分糧。

    李家落得如今的下場,李家人都覺得是李老三的犯下的錯,可李連平卻覺得,這都是他爹娘的錯。

    他娘寵長子愛幼子,對著老大老三那是無線縱容,甚至還主動教他們幾兄弟坑別人害別人,小時候老三偷了東西回家,或是禍害了同她有過沖突人家的莊稼,她不止不會教訓打罵,還直夸老三有出息。

    在李連平看來,李家不是敗在了老三手里,而是敗在了他娘手里。

    不想再被爹娘拖累,李連平干脆拒絕,直接說了,分家時候說好的,兩個老的都由老三負責養老。

    李家兩口子都沒想到,向來老實巴交的老二竟然敢拒絕他們,可老二強勢了他們也奈何不了,只能灰溜溜回去打起來了別的主意。

    柳蓮香先前就去柳家借過錢了,可不管是二叔那里還是柳群峰那里都不肯借,特別是柳群峰家里,竟是狠心到連大門都不讓她進。

    借錢無門,李家人過了個慘兮兮的年,別人家的年夜飯都是肉香四溢,只有他們家清湯寡水,不說肉了連口飯都吃不上。

    李家人日子過的艱難,自然要想辦法改善,李樹全想要再去柳家試試,也佃幾畝田地來種,柳蓮香卻覺得依著柳群峰的鐵石心腸這事兒怕是難。

    眼瞧著柳家的路是走不通了,一家人正為難的時候,傳出了陳繼安要成親的消息。

    這柳家村的人都知道,柳家的夫郎陳初陽,只有他二哥這么一個親近的親人,而他又得柳群峰的喜歡,得柳家看中,若是因著他的緣故,或許柳群峰還會對厭惡的事妥協一二。

    心頭生了這個心思,便由著這個心思生了今日這個主意出來。

    柳蓮香覺得,成親是大事,只要他們在陳繼安拜堂之事裝可憐,將他們要佃田的事兒說出來,不管是出于面子,還是為了陳繼安親事順利,柳群峰一定會答應佃田給他們。

    李家人是如何想到這損主意的,柳群峰不知道,也沒去想,他現在只想直接把人丟出去。

    柳群峰不去接話,默默撩袖子的時候,圍著一對新人的人群卻突然發出了一陣驚呼。

    新娘子竟然將蓋頭揭下來了!

    “你個瞎眼的婆娘你看清楚了,這可不是柳家!”雪花一手抓著喜慶的紅色蓋頭,一手抓住了柳蓮香的頭發,之后二話沒說,直接拉著人往門口去。

    柳蓮香頭發被人抓著,被迫踉踉蹌蹌的倒退幾步,直接跌倒在地,可她倒了雪花也沒松手,直接拖著人走。

    新娘子竟然這么勇猛,這可驚呆了來喝喜酒的一眾人,特別是陳初陽!

    他第一次見雪花就知道,這是一個脾氣很大的小姑娘,他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雪花發火了,原來,她還是這么兇啊。

    也就是新娘子對人動手的功夫,柳群峰也從震驚里回神,準備對剩下的李家兩父子動手。

    “孩子他娘!”李樹全一邊朝著被拖走的柳蓮香哭喊,一邊仍舊看著柳群峰,瞧著那樣子,還像是要對人磕頭,柳群峰一個眼疾手快,學著新娘子方才的樣子,抓住了李樹全的后領。

    “毀人親事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成親的吉時不能拖!沒想到啊你們一家人還是死性不改,還是只想著害人啊!”柳群峰話落直接把人往外拖,甚至還能分神看了地上的李連山一眼。

    李老三身上的傷至今還未全好,被柳群峰看了一眼就嚇得不行了,他算是知道了,這個柳群峰的心比鍋底還黑!那是沒有一點同情心的!

    看著被拖走的爹娘,連山趕緊走跟去了!

    李家人被丟出去之后,陳家的院門直接就關上了,等到新娘子回來重新蓋好了蓋頭,完成了新人三拜,新娘子卻沒有進去新房,而是對著在場的人問道:“方才那家人是什么人,他們真是缺了大德了,竟然在人家拜堂之時鬧事!明日我一定要去找他們算賬!”

    “啊?哈哈哈!陳嫂子啊,先不說了先不說了,你是新娘子啊,今天這事兒到此為止到此為止啊!”村長趕緊出聲,想要讓方才的事情揭過,陳繼安這會兒也拉了拉新娘子袖口,新娘子這才罷休,被柳春風扶著進新房里去了。

    柳春風扶著雪花進了新房之后才突然跳了起來,突然開始咋呼起來,噼里啪啦就對著雪花說了一堆話!

    “你怎么敢的啊?你好厲害啊,今年可是你成親的日子啊,而且她還那么大年紀了,你怎么敢對他動手啊?”柳春風是柳家人,自小沒少見到柳蓮香對家里人耍無賴的樣子。

    柳春風對柳蓮香是又恨又煩,可卻沒什么能整治人的法子,柳蓮香是長輩,他是真的沒法兒打她罵她。

    柳春風臉上雖然驚訝,可到底是開心更多,但這會兒安靜下來的雪花理所當然說道:“就是因為是我成親的日子,我才生氣啊!我們又不認識,她為何害我?年紀大就不能動手了啊?年紀大吃的米飯多,走的橋路遠,該是比年輕的更懂禮才是,她既為老不尊我又干嘛敬她。

    再說了,年紀大更好,我打得過。”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是故意抓她的啊。”剩下的兩個人都是大男人,她也害怕啊。

    “這是我好不容易才盼來的親事,誰破壞我就要打誰的。”

    誰破壞就要打誰啊

    “雪花,你真厲害。”

    雪花真厲害,這不止是柳春風自己所想,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陳繼安這個媳婦兒不好惹。

    今日畢竟是陳繼安大喜的日子,鬧過之后還是很熱鬧的,大家也把新娘子之前的話忘了。

    隔日一早,雪花就一個人往李家去了,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桶糞水,直接潑到了李家門前,然后在人門前罵了半天才回家去。

    陳初陽得知這個消息之時,腦子嗡的一下,雪花這個潑辣勁兒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他大哥的婆娘,那個魏大美好像也是這么一副樣子。

    第173章 第 173 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陳繼安成親的隔日, 陳大夫妻來了,他們甚至抱怨了一番,抱怨陳繼安沒去喊他們。

    兩人在果果百日的時候來了柳家, 還給了果果銀鐲子, 過年的時候, 陳初陽也給他們捎了東西過去,這些事情陳繼安都是知道的。

    可他不像陳初陽那么好脾氣, 他還是記恨以前的事,不想和那兩口子往來,自然沒有喊他們。

    雖是不想主動往來, 可人都到了, 陳繼安到底沒把人給趕出去。

    兩人是巳時末快要午時的時候到的, 他們到的時候陳繼安兩口子剛吃好了早飯,他們一來抱怨了那么一番,雪花以為這是家里遠來的親戚,趕緊去給人熱飯了,只剩陳繼安一個人在招呼他們。

    兩人昨日才辦了喜宴, 家里剩菜剩飯多得很, 熱幾個菜倒是不費事。

    “老二啊, 你成親怎么連你大哥都不通知, 你還把你大哥放在眼里嗎,把陳家的列祖列宗放在眼里嗎!”魏大美都要氣死了, 她沒想到,他們兩口子忍辱負重這么久, 一直低三下四討好巴結, 可這兄弟兩個心眼竟是比針眼還小,還在記恨他們!

    老二成親的事兒, 若不是聽見柳家的佃戶說起,他們還不知道呢!

    魏大美生氣,陳大又何嘗不是,只是他向來聰明,眼下魏大美唱了黑臉他便樂得做好人,甚至還故意瞪了魏大美一眼,示意她閉嘴!

    “來的時候就和你說了,讓你別亂說話別亂說話,你這婆娘心眼咋這么小!”陳大訓了魏大美又沖著陳繼安笑。“老二,你這親事是不是定的匆忙啊?”

    “確實是幾天前才定下的。”陳繼安往灶房方向看了一眼,神色里既有幸福滿足也有些抱歉。

    他沒能按照規矩去雪花娘家下聘,讓人風風光光嫁他為妻,就連親事也定的如此匆忙,他心里其實是有些抱歉的,如今陳大說起他的婚事,他承認的也干脆。

    陳大原本,只是為了給陳繼安找個沒喊他們喝喜酒的借口,沒成想還真是這樣,這下他臉色好了不少。

    陳繼安承認婚事匆忙,是因為陳大所言確實是事實,可他沒想到,因為他的一句話,兩口子卻是想了許多。

    兩口子剛看見雪花的時候,就有些看不上雪花,因為他們一眼就看出來了,雪花娘家是哪里的人。

    她口音有些奇怪,面上還有兩朵紅霞,不止如此,她雙頰還有些皴了,一看就是常年都在風吹日曬,她家里一定又窮又不重視她。

    兩口子在猜出雪花娘家境況,立馬就看不上了,甚至覺得陳繼安也就這點本事了,娶的媳婦兒也就這樣。

    兩人打心底里瞧不上陳繼安這媳婦兒,自然不會注意自己言辭,等到雪花將飯菜熱好擺上桌,喊他們吃飯的時候,魏大美看見桌上明顯的剩菜就有些不樂意了。

    “我說弟妹啊,不說咱們可是遠道而來,就說我和你大哥的身份,你也不該拿點剩菜來打發我們啊。”魏大美一邊忍不住數落人一邊拿筷子,她嘴里不滿,心動卻沒見嫌棄,已經開始動筷了。

    陳家的事雪花不是很清楚,她還以為這兩人是陳家親戚,只是家里遠,所以沒有趕上他們的喜宴。

    魏大美言語不客氣,雪花也沒發火,趕緊沖人解釋道:“這是昨日下午剩下的,雖說是剩菜可都是好菜,我和相公今早也是吃的這些菜。”

    “弟妹啊,話可不是這么說的,這”魏大美不滿雪花的解釋,還要繼續為難人,可她一句話沒說完,陳繼安卻發火了。“行了!你們愛吃吃不吃算了!”

    陳繼安一發火,魏大美就老實了,陳大又裝模作樣開始安撫人,可這會兒的雪花卻一下子變了一張臉。“怎么回事?”

    陳家的事情,陳繼安沒有對雪花詳細說過,只說過他和弟弟年紀還小爹娘就沒了,有個大哥,但算是斷了關系了。

    “他們就是你大哥大嫂?”雪花不了解這對夫妻,可她還算是了解陳繼安的脾氣,陳繼安這般反應,她心里有了懷疑,她覺得這兩口子可能就是那個家里的大哥大嫂。

    雪花又不蠢,陳繼安雖沒有多說陳大的事,但她用腳指頭猜也知道,定然是他們大哥不做人,欺負著他們長大,所以兩人長大后才和大哥斷了往來。

    雪花嘴里的詢問,陳繼安只是點了個頭,正大口吃著豬肘子的魏大美,卻是一邊忙活一邊白了雪花一眼,她正想說雪花腦子笨,她方才不是喊了人‘弟妹’,她手里的筷子卻突然被搶了,眼前的飯碗也沒了。

    “吃什么吃!別吃了,趕緊滾出我家!”雪花忍著脾氣半天了,原想著既是親戚,那就看在陳繼安的面子上忍忍算了,如今知道了他們身份,她是一點也不想忍!

    不止搶了魏大美的碗筷,雪花還開始收桌上的碗筷,一邊收一邊沖著陳繼安喊:“你站著干嘛啊!來幫我啊!”

    雪花這突來的脾氣,不只是陳大夫妻懵了,陳繼安也懵了,三人雖然都懵了,但反應速度都快,陳大兩口子趕緊護著桌上的菜,陳繼安卻是直接把桌子抬走了。

    “也沒請你們,愛吃吃不吃滾。”

    “老二你婆娘發瘋就算了你也瘋了啊!”陳大手里還拿著碗筷,可面前已經沒了飯桌,看著眼前突然空出來的地方他滿腦子嗡嗡響。

    他很想直接摔了手里的碗筷和人打一架,可又知道他打不贏,他正在糾結的時候,一邊自覺被羞辱的魏大美卻是忍不住了,直接朝著雪花撲了過去,要去教訓人。

    魏大美和雪花打了起來,陳大和陳繼安都急了,兩人倒是沒打起來,他們都過去拉架了。

    魏大美打陳初陽是打習慣了的,她見雪花長得瘦瘦小小還是個丫頭,便以為雪花好欺負,可她料錯了!

    她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心又狠又黑,她剛沖人撲過去就覺得胸口一痛,雪花用膝蓋頂了她胸口!她手剛捂住胸口,臉上突然火辣辣的,她又被扇了耳光。

    魏大美都要瘋了!她可是長嫂啊!竟然自己弟媳,竟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給扇耳光!

    魏大美這會兒怒火中燒,理智都被怒火燒干了,她越生氣手腳就越發的沒有章法,她手腳亂揮亂踢的時候,卻突然慘叫了出來,她胸口劇痛,好似一坨肉生生被撕扯了下來。

    魏大美覺得自己胸前血肉都被撕了一塊兒下來,雪花這會兒也是散著一頭的頭發,且鼻子嘴角還有血跡,應該是方才被魏大美亂揮的拳頭打出來的。

    兩人打起來就是一會兒的功夫,等到這里的動靜驚動羅家人的時候,兩人也被陳大和陳繼安拉開了。

    陳繼安一邊給雪花整理頭發,一邊捏住她的鼻子不讓鼻血流出來,可鼻子既然傷了不是捏住就有用的,那些沒能從鼻子里流出來的血,竟然從雪花嘴里吐了出來,羅家人來的時候正好的看見了吐血的雪花!

    “孩子啊!”何靜靜和她婆婆一起來的,兩個婦人差點被一嘴血的雪花給嚇死,不說他們,這會兒連陳大都給嚇到了!

    陳大以為自己婆娘將人踢出了內傷,這里又是別人的地界,他嚇得顧不得還在哭喊的魏大美,拉著人就跑,就怕再多留一會兒,命都要沒了。

    陳初陽和柳春風快要到陳家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陳大夫妻兩個跑出來,兩人甚至都沒看到正往陳家趕的陳初陽,陳大拉著魏大美跑的都要腳不沾地了。

    看兩人跑的比兔子還快,陳初陽立馬就道不好,那兩個人這般心虛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干了什么壞事了。

    先前,何靜靜和她婆婆就被雪花一嘴的血給嚇到了,陳初陽他們一到,又把陳初陽和柳春風嚇到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陳初陽被雪花嚇得腿都有些軟了,這可是他二哥剛娶回來的媳婦兒啊!趕緊撲到人身邊去,陳初陽一邊問人傷到了哪里,一邊喊春風去家里喊人,讓柳群峰趕緊去鎮上請大夫。

    陳初陽著急柳春風也是一樣,不過柳春風被雪花喊住了。

    “沒事兒,是鼻血,我從小就是這樣,老流鼻血沒事兒的。”這話雪花已經解釋過了,這會兒她后頸的衣領還有些濕了,應該是故意澆的。

    老祖宗傳下來的土法子,小孩兒流鼻血就往后脖子澆冷水。

    知道雪花身上的血是鼻血,陳初陽放心了,陳家這里的人都放心了。

    陳家這邊,大家知道了雪花沒事兒,又聽陳繼安兩口子說了前因后果,其他人也就算了,何靜靜倒是成了最激動的人,連著夸了雪花好幾句。

    “雪花啊,你做得對!你都不知道那對夫妻干的惡心事兒!現在初陽他們日子好過了,就厚著臉皮來巴結了,哪有這樣的好事兒啊!

    憑什么他們低頭了,初陽他們就得原諒啊!就憑著那兩口子曾做下的惡心事兒,他們兄弟就該和那邊,就應該老死不相往來才對!沒得便宜了他們!”

    “這回都見血了,他們怕是不會再來了吧。”陳初陽覺得何靜靜說得對,可之前兩人一直將姿態放得很低,態度也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好做的太過,可如今不一樣了。

    兩人在他二哥新婚的時候上門,將他二哥的新婦打的見了血,他們往后怕是再不敢來了吧。

    雪花對陳家的事兒不怎么清楚,就知道兩兄弟的大哥不是什么好東西,如今都鬧成了這樣,也就沒有瞞著的必要了,在場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兄弟兩個自小經歷都說了出來。

    陳初陽他們走的時候,何靜靜婆媳兩個也走了,陳家清靜下來之后,陳繼安原本想安慰一下人的,哪成想他安慰的人還沒出口,媳婦兒眼淚倒是先下來了。

    “我以后會對你好的。”雪花拉著陳繼安衣袖慢慢靠到了人胸口,陳繼安被媳婦兒的話逗笑了。“我也會對你好的。”

    柳春風去而復返只是為了問人今早去李家的事兒,他方才給忘了,可看見院子里的兩人,他嘴巴一閉偷偷往后退了兩步,之后往村口看了一眼便跑回家了。

    柳春風看向村口看的自然是羅家,他不知道羅聰哪去兒了,他從山上回來也有些日子了,可他還沒來找過他。

    柳春風不知道,這會兒的羅家雖然冷清,可這會兒的村口可熱鬧得很,因為陳大兩口子在村口打起來了。兩人在柳家村村口打的不可開交,這熱鬧自然是要傳到柳家耳朵里的,因為村里大多人都認識他們了,知道他們是陳家的親戚。

    陳初陽聽說兩口子打起來的時候,并沒有什么感覺,他現在只擔心一個人了。

    他二哥已經成親了,眼下只有春風的親事能讓他惦記擔憂了

    去年正月二月間,陳初陽和林哥兒靠著做鮮花香囊賣了不少錢,今年這活兒兩人也在做,而且他們生意穩定之后,好些小東西都是直接和村里婦人買的,已經不需要全部自己做了。

    這日,柳群峰和陳繼安一起去倉庫那里了,陳繼安出門了,雪花卻沒往柳家去,一個人在家待著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林歡成親之后,陳初陽再次有了找個小伙計的打算,今日趁著林歡上門,陳初陽又把請伙計的事兒和林歡說了。

    林歡自己也知道,請個伙計的話他能自由不少,可他又覺得請伙計浪費錢,他心里糾結也沒能一下給個答案,陳初陽也不急,直說等到他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說到孩子,陳初陽很自然的看向了被放在簸箕里的孩子。果果現在已經六個多月了,不用整日抱著,忙起來的時候把他放在一邊,給他扔點玩耍的東西在身邊,他一個人也能玩半天。

    他們這會兒在做鮮花香囊,果果將手里的小木馬撥浪鼓之類的東風西都扔到了一邊,小爪子一直往旁邊的簸箕里抓花瓣,他的兩條小胖腿都被鮮花蓋住了。

    小孩子不懂事,手里有個什么東西都喜歡往嘴里塞,陳初陽阻止不了小家伙抓花瓣,只能注意著不然他吃花,可果果還挺聰明,玩了好半天五顏六色的花瓣,也沒見他往嘴里塞。

    柳春風這會兒也在家里幫忙,他忙活好了手里的野花香囊,往旁邊籃子一丟,起身去了果果身邊,他腰背有些酸了,想玩會兒。

    “小哥,我怎么覺得果果越來越像我哥了。”柳春風伸手捏了捏果果的臉頰,還把臉湊過去仔細看了半天,之后還看了陳初陽一樣,才一邊點頭一邊說著自己的發現。

    果果越長越像柳群峰,也不止柳春風一個人看出來,陳初陽早就看出來了。他看著那邊的一大一小笑,故意說道:“胡說,明明是更像你。”

    柳春風和柳群峰確實是有幾分相似,果果越來越像柳群峰,和柳春風自然有著兩分相似。

    柳春風聽得陳初陽這話別提多高興了,連著在果果小手上面親了好幾下,把孩子親的煩了,還揚起小手打了他兩下。

    二嬸看著柳春風被打還給果果鼓勁,喊人再打得重些,一邊說著還一邊往果果臉上瞅,之后煞有其事的點頭說道:“是挺像的啊,春風像他這么大點兒的時候好像就長這樣。”

    陳初陽沒想到,他隨意逗人的話竟然是真的,果果還真的像小時候的春風,他這才仔細去看柳春風的臉,越看越覺得兩人是挺像的,他頓時有些郁悶了,這孩子不會越長大就越沒有他的影子了吧?

    二嬸自己是養過好幾個孩子的人,自然知道陳初陽的心事,她哈哈笑了半天,指著柳春風還提了春風兩個姐姐,連連搖頭一臉不服氣的說道:“我生的孩子沒一個像我的,初陽你爭點氣,生個像自己的哥兒吧。”

    “果果還小呢。”陳初陽確實是想生個小哥兒,可果果還太小了,而且孩子不是說有就能有的,得靠緣分。

    說到孩子,大家的話都多了,林歡也在呢,他現在已經成親了,大伙兒自然也要說起他和張東平的事。

    林歡年紀其實還小,孩子的事兒是不著急的,若不是因為周麻子他家里都不會讓他這么早出嫁,他成親之后,張東平也和他說過了,他們不著急要孩子的。

    長輩們說起孩子的事,林歡自然想到了張東平的話,他也不多說什么只是笑。

    到了二月,果樹的花朵基本都謝了,只有野花的話,數量很有限,今日家里人又多,只一個時辰左右,所有的香囊便包好了。

    香囊包好之后,林歡整理好了就要走了,但陳初陽沒讓,把人喊住了。

    “今日,家里要炸酥肉,還有嫩香椿吃,你就在家里吃飯吧。”陳初陽開口喊人就是真的要人留下,這幾日田地里也不忙,林歡便高高興興留下了。

    陳初陽手里的香椿,是今早周家兄弟拿來的,周家如今日子也開始好過了,周嫂子腿腳好的差不多了,干活兒利索多了,周谷年紀也大一點了能幫家里干點活兒了,周良又勤快,開年將家里的旱地自己種了,地里不忙的時候,也照常上山下河的尋摸山貨賺錢。

    陳初陽最初幫助那兩兄弟,就是想要周良可以出息走正道,好生照顧弟弟和阿娘,這會兒周良也算是走上了他盼望的路,也不枉他當日伸手拉他們家一把。

    陳初陽既留人吃飯,便想著多做些好吃的,他正琢磨下午要做些什么吃的,家里來了不速之客,好在這人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倒是沒有多留,只將手里東西放下就準備走了。

    “林子,林子!你等等,等等阿奶!”柳母都還沒從林子回來的激動心情里回神,林子卻已經拔腿往外走,她趕緊追了出去,陳初陽也跟著去了,但他不是去追人的他是去安慰柳母的。

    柳母一喊,林子腳下步子就停了,看著柳母和陳初陽都往這里來了,他心里一喜,還以為陳初陽是來留人的。

    “阿奶,小嬸,我阿爹交代了,喊我不要惹二叔生氣,把東西放下就回去。”林子這話倒是沒有撒謊,他爹確實是這么安排,就連他娘都是這么說的。

    林子也不小了,加之家里這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他已經不像之前那么單純了,很多事情他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知道,他爹娘讓他回來做的什么打算,臨走還故意交代他說方才那些話又是何原因。

    因為,他們家里準備在鎮上開酒樓,開酒樓自然需要米糧還有各種蔬菜貨源,而他二叔手里握著大把的田地,他爹娘應該是想緩和和二叔的關系,想從二叔手里拿到便宜的蔬菜瓜果。

    便是知道爹娘的打算,林子也不打算拆穿,他覺得這樣挺好的。

    若是他爹娘真的肯低頭的話,那這事兒就是雙贏,他們家既能省下本錢還能和二叔和好,只要家里和二叔和好了,他也就能回家了,這多好的事兒啊。

    林子幾句話的功夫已經紅了眼眶,他這樣子可把柳母給心疼壞了,伸手就要去拉人,可柳母動手了也沒能把人留住。

    “阿奶。”林子將他阿奶的手撥開,嘴里喊著人眼睛卻往里看了一眼,還特地看了柳春風好幾眼,見柳春風沒有搭理他的打算,才下決心走了。“阿奶我過些日子再回來看你。”

    林子走的干脆,陳初陽不由松了一口氣,他正想喊門房關門,柳母卻跟著林子出去了。

    柳母出去倒不是去追人的,而是去送人的,眼見著林子走出去了老遠她才回來了。

    陳初陽能理解柳母的心情,她是林子的親阿奶自然舍不得林子,但陳初陽不理解柳母的性子脾氣,她難不成真是一團泥不成?任由別人肉圓錯別也沒有半分脾氣。

    不說柳仕民了,便是柳云峰和林子這父子兩個也沒少讓她傷心吧,她怎么老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陳初陽心里慪氣,覺得柳母記吃不記打,一直不停上當,這一回,一定又是那兩父子要搞什么鬼,這才讓林子回來迷惑人心。

    陳初陽心里再生氣也只能氣自己,他和柳母不是真正的母子,便是和人再親近,他也不敢說什么逾矩的話。

    陳初陽這里只是覺得生氣,可春風卻是實打實的在受氣了。

    柳家同林子關系最好的人就是柳春風了,可林子方才回來,柳春風一句話沒有和他說,柳母回來之后,同春風說了兩句話,喊人下回林子再回來,幫著留一下人。

    “我看他一直在看你,你這個小叔叔開口了,他一定會留下的。”

    “留下來做什么?”柳春風聽出了他大伯母言語里的責怪,他心里不舒服。“他一直在騙我,他自己也在惦記著我阿爹的東西,我不喜歡他了,才不會再和他來往了,而且我不是他小叔叔了,大伯都不是我大伯了,他是大伯孫子又怎么會是我侄子。”

    這會兒二嬸也在,春風語氣不好還被他娘瞪了一眼,可柳春風脾氣也大,被他娘瞪了也不改,倔著一張臉把頭偏到了一邊去。

    柳春風一直記得阿奶快要去世那陣子的事兒,也就是那段時間,他徹底的認清了柳云峰一家的嘴臉了,他再也不想搭理林子了。

    “春風!”柳母不認同柳春風的話,她知道她的大兒子確實是不像話,李氏更不是個好東西,可是林子還是個好的。“他只是個孩子,他知道什么啊,他有那么一雙父母,他能怎么辦啊!你就看在這么多年的情分上給他一個機會吧,他知道回家就好啊。”

    “誰知道他為什么回來。”柳春風咻的一下站了起來,他不想在這里待著了,他怕再說下去要和大伯母吵架,可大伯母是長輩他不能頂嘴。

    柳春風要走,柳母才發現他生氣了,其實這會兒連二嬸也有些生氣了,但她和柳母情分不同,不是一般的妯娌,而且理智上她覺得柳母糊涂,但到了她這個年紀,她其實是有些理解柳母的。

    她設身處地想了一下,若是往后春風的孩子做了錯事,她應該也會原諒吧。

    “哎。”二嬸無奈的嘆氣,她正想勸勸柳母,也讓春風給伯母道個歉,柳群峰回來了。

    柳群峰一回來,所有人都不開口了,柳群峰脾氣不好,若是知道林子回來了,怕是要發脾氣。

    柳群峰是帶著好消息回來的,因為太過高興,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家里人不對勁兒,只是拉著已經到了院門口的柳春風去了二嬸身邊去。

    二嬸這會兒在家里臺階上,柳春風原本準備回去,是在院門口撞見的柳群峰,兄弟兩個往二嬸那里去的時候,柳群峰一直在對著柳春風擠眉弄眼的,還對著柳春風比大拇指。

    柳群峰滿臉的笑,一看就是有好事,二嬸哪里忍得住,趕緊問人遇到什么好事了,柳群峰也干脆,指著柳春風就把自己帶回來的消息說了。

    “羅聰現在是童生了,他考過了童生試已經是童生可以參加院試考秀才了!”秀才難考,有的人考了半輩子還考不上,因此便是童生也是稀罕人,學堂里先生大多都是童生。

    “你說什么?”

    “你說什么?”

    柳群峰話落,柳春風和二嬸齊齊看向了他,他們眼里都有震驚,但柳春風明顯是驚喜更多,而二嬸只有驚訝。

    柳春風沒想到,羅聰他真的說到做到,他真的考上了童生了啊,二嬸則是震驚于這個事實本身。

    她一直以為羅聰就是在裝模作樣,其目的就是春風,她沒想到羅聰竟然是真的變了。

    能夠考上童生的人,怎么會為了一個地主的孩子費如此多的心力啊,更何況還是個沒地的地主。

    家里田地并未在柳群峰手里的事兒,根本沒有人知道,從阿奶沒了之后,所有人都以為家里的田地全在柳群峰的名下了。

    第174章 第 174 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羅聰考上了童生這事兒, 對于柳家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喜事兒,不管他和柳春風的事兒成不成,這至少能證明羅聰他真的上進了。

    先前, 二叔他們不能確定羅聰是不是真的迷途知返, 改過自新, 決定好好過日子,如今算是確定了, 羅聰確實是改了,他也確實是個有本事有也出息的人,如此柳春風和羅聰的事, 便不是他們的心頭難事了。

    這門親事, 他們也能順其自然了, 若是兩個孩子都有意,這親事他們也就不反對了。

    眼下,馬上就要三月了,柳群峰眼看著又要忙了起來,得知羅聰考上童生, 柳群峰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了柳春風到一邊, 詢問他兩人如今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他這傻弟弟不會還是單相思吧。

    柳群峰將人領到了后院的杏樹底下, 直接一屁股坐到樹根下的草垛上,雙手抱胸, 直直盯著站在他面前的人。

    柳春風這會兒面上別別扭扭的,他還賊兮兮的到處瞅了半天, 確認了這會兒四下無人, 才帶著一臉笑沖著柳群峰點了下頭。

    “你點頭是什么意思?”柳群峰其實知道弟弟這個點頭是什么意思,可他偏要讓人親口說出來, 弟弟親口說了,他親耳聽到了,他才能安心。

    柳春風原本就覺得難為情,這會兒還要被柳群峰為難,他嘴里連連吐出好幾句埋怨,也跟著坐到了柳群峰身邊去,跟著直接把頭埋進了膝蓋里,等到鵪鶉裝好了,含糊不清的聲音才漏出來。

    “喜歡的,他也喜歡我。”柳春風這話剛落,幾聲忍不住的笑聲又傳了出來。

    柳群峰聽得這笑聲,一點沒客氣的把手伸出去在人腦袋上亂揉一通,柳春風趕緊伸手護著腦袋,兄弟兩你來我往之前還拌了幾句嘴。

    “哥,我又不是小孩兒了!”柳春風氣啊,他決定一會兒就去揉果果的頭!“我還要揉你兒子的臉,肚子,屁股!揉你兒子全身!”

    “你去,我又不攔著你!”柳群峰嘴里喊人去揉果果,手里卻立馬忙活了起來,又逮著柳春風一頓揉,這下子柳春風是真的頂著一個雞窩了。

    柳群峰喜歡揉柳春風腦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從小的習慣,見柳春風一頭柔順的長發被他揉得像是雞窩,這才罷手,但也心里疑惑,羅聰什么時候又喜歡春風了?

    他記得,就在不久前,羅聰不還對人無意嗎?“到底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柳群峰想知道的事,柳春風其實有些不好意思說,但他知道他哥的性子,也知道他哥今日問他這些都是什么意思,他要和人說清楚了,他和羅聰的親事才能能。

    “其實,我先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既然說起了兩人的事,柳春風干脆和人從頭說起,從他落水之后開始說起。

    柳春風出事之后,羅聰態度和村人所想天差地別,柳春風在慶幸之余,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所以他借著感謝羅聰救命之恩的名義和人有了些往來。

    第一次接觸之后,柳春風基本就能確定自己心中所想了,他知道眼前的羅聰和之前的‘羅聰’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有了這個認知之后,柳春風膽子大了不少,在得知羅聰竟然要科考之時,還給人拿了不少筆墨書籍過去。

    柳春風送了許多東西過去,羅聰自然也有回禮,一來二去兩人自然熟了,可柳春風察覺出羅聰對他的心意,還是羅聰家的灶房倒塌那日。

    那日具體怎么回事,柳春風沒有對人說起,就連羅聰已不是‘羅聰’柳春風也沒有說破,他說了兩人相處時候的一些小事之后,沖著柳群峰保證道:“他現在自己就能賺很多錢,哥,你放心吧,他真的不是原來那個貪財好色,還好吃懶做的羅聰了。”

    柳群峰想知道的是,柳春風如何確定的羅聰心意,可他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弟弟到底在說些什么,怎么說來說去都是些小事?

    他忍不住的瞪了柳春風一眼,長嘆了一口氣,等到好一會兒之后,才終于收拾好臉上表情,準備和柳春風說正事,也是他今日最想說的事。

    “春風,你是知道的,我和你小哥一直都相信你的眼光,我們是不反對你和羅聰親事的,但不反對歸不反對,你們若是要成親,你必須答應我幾件事,這幾件事你必須做到。”

    “哥,你說。”

    “春風,阿奶沒了之后,柳云峰一家鬧了一場,自那之后,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你家里的田地都到了我的手里,這事兒你要記住了,事實便如大家所知那樣,你家的田地就是在我手里。

    你手里握著你家所有田地契這事兒,我不準你告訴羅聰一個字,至少近五年吧,五年之內不能。

    第二件事,除非羅聰將來考上舉人,否則你們不許搬離本縣。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若是哪一天,你發現你自己所托非人,不許為了自己面子或許家里名聲,亦或是那個不值得的人隱瞞家里任何事,只要你過得不好,一定要和我還有你爹娘說。

    便是將來,他羅聰真的有了大出息,成了我等高攀不起之人,我和你爹娘也不會對你不管不顧。”

    “哥。”柳春風原本還縮在草垛上,臉都要埋進腿里了,這會兒卻抬起了頭面朝著柳群峰,但他也不說話,只是拉著柳群峰的衣袖嘴里不停喊著‘哥’。

    柳春風又不傻,自然知道柳群峰為何會有方才那番話。

    不告訴羅聰他手里有田地,能證明羅聰大抵是真沒有惦記他家的田地,可卻給了期限,是不想他們一直有秘密有隔閡。不讓他們搬離本縣,是想留他在身邊護著,至于最后那點,那是已經考慮到了他的以后。

    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柳春風是知道的,人的一輩子太長了,長到可以讓一個原本很好的人變得面目全非。

    他娘不止一次說過,他大伯年輕的時候對他大伯母很好,大伯大伯母年輕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他不知道那時候他們夫妻是什么樣子,但他見過他大伯厭棄他大伯母的樣子,便也知道,這世上最說不清也靠不住的大概就是男女之事了。

    可知道歸知道,他還是想要和那個人成親,既然每個人都有可能變壞,那一開始是喜歡的也好,大不了日后一別兩寬就是了。

    柳家這里算是默認了,只要羅聰上門提親他們就答應,可這個時候的羅聰卻是成了香餑餑,竟敢有媒婆主動上門去給他說親,村里也有了笑話柳家的人,都覺得柳家以前狗眼看人低,如今算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白白丟了一個乘龍快婿。

    “呸!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就乘龍快婿了,那林子還十三歲就考上了童生呢,如今不還是一個童生?咱們春風便是配秀才老爺也配得,一個羅聰算什么。”大姑聽了村里人的胡言亂語,害怕柳春風難過,也害怕二叔他們真的多想,上門安慰人來了。

    其實,二叔并沒有因為先前態度而后悔,他至今也覺得這門親不結也好,只是春風死心眼他也沒有辦法。

    “他大姑,你別生氣了,這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喜歡嚼舌根的人,咱們管得了誰啊,她們愛說就讓她們說吧,只要不是潑我家春風臟水不用管。”

    “就是,我看這幾天媒婆去羅家去的勤快,可這不是沒有一個說成了嗎,人羅聰眼界高的很,看上的人可不能那些媒婆手里的人能比的。”二嬸已經從柳春風那里知道了羅聰對自家兒子的心意,這會兒根本不著急。

    陳初陽抱著果果過來的時候,正好在二叔家門口撞見了一個媒婆打扮的人,他一見這人心里立馬激動了起來,這莫不是羅聰請來說媒的人?

    村子里那些閑言碎語,陳初陽自然也聽得一些,這會兒見到媒婆上門,別提多高興了,可他高興的有些早了。

    上門的婦人確實是個媒婆,但她不是來替羅聰說親的,而是鎮上一戶方姓人家。

    “哎呀,柳老爺你聽我說啊,方家真是好人家啊,人家兒子今年剛考上秀才啊,往后前途無量啊!”媒婆沒想到柳家人眼光這么高,竟然連秀才都看不上,她還沒開始替方家說話呢,就被人給拒了!

    媒婆不甘心,二嬸卻沒和人客氣,直接動手把人往外推了。

    “二嬸?”看著把人推出去之后,干脆關了院門的人,陳初陽不明白了,二嬸怎么像是在等著誰的樣子啊?

    二嬸確實是在等人,而且等的就是羅聰。

    “初陽,秀才確實是好,可有一樣他們比不得羅聰。”二嬸看出陳初陽心思,干脆直接把話和人挑明了。

    果果這會兒在長門牙,手上給他棒了一根磨牙棒,二嬸接過流了一嘴口水的果果,一邊用手里帕子給果果擦口水,一邊將羅聰對柳春風承諾的事兒說了。

    “羅聰說了,他們成親算是他上門,往后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還是小哥兒,都跟著我們柳家姓,而且是子子孫孫都跟著我們柳家姓,不必去守三代還宗的規矩,這回,我的春風就真的是我的兒子了。”

    是啊,對于二嬸說來,大概沒有任何家世背景能讓這點更讓人心動。

    他們原本就希望春風能柳在家里,原本就因為春風不是小子被阿奶薄待而耿耿于懷,如今有了羅聰這個承諾,那春風確實是和一個可以傳宗接代的小子沒有任何區別了,也難怪二嬸會這么想。

    柳春風和羅聰的親事,兩人雖有了默契,可羅聰家里三天兩頭有媒婆上門,柳家人看在眼里也覺得心煩,許是羅聰也煩了也或許是為了讓柳春風安心,羅聰終于上柳家門了。

    羅聰不止父母雙亡甚至連個親戚都沒有,他在柳家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的親事也沒有幫忙奔走的長輩,只能自個兒忙活。

    羅聰上門提親那日,陳初陽他們一家人也在,柳春風年紀也不算小了,親事既然定下了,二叔他們的意思便是盡快定親,等到年底就成親。

    柳春風的親事也定下了,柳家所有人也都能放心了,柳群峰他們回去的時候,陳初陽往陳繼安家里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想去他二哥家里看看,

    他二哥成親之后,他就去的少了,他二哥在家也就罷了,他二哥不在家的時候,他隔三差五的還是得去那邊看看,照顧一下他嫂子。

    “相公,我出去一下。”二月里是果蔬最少的時候,陳初陽拿了個竹籃子,撿了些紅薯又裝了兩個大白菜給雪花送去。

    糧食和肉他是不用操心的,相信他二哥會給雪花準備好,只是平日里吃的菜是不是得要給她送一點過去,他們去年也沒有種地,如今也沒有菜吃。

    陳初陽給人送東西過去,只是想幫著他二哥照顧一下人,陳繼安又去山上了,如今也沒在家里,雪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登柳家的門,兩家平日里也沒什么來往。

    陳初陽去的時候,雪花在屋后挖地,也不知道要種什么,陳初陽喊了她一聲,把東西給她拿進去了,可進到灶房的時候,她卻覺得這灶上的鍋有些不對勁兒,他又將家里的碗柜打開,待他看見碗柜里的東西,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家里的鍋暗沉無光,好像好久沒有見油星了,碗柜里也沒有煮好的肉,只有幾個粗糧餅子。

    “二哥在家的時候,他們明明吃的很好。”大概沒人比陳初陽更明白雪花為何那么省,因為窮家人的每一文錢都是從嘴里省出來的。

    少吃一口就能多賣一口糧,就能多拿一點錢了,積少成多,這銀子就存下來了。

    第175章 第 175 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陳初陽一路回去的時候, 都在想要怎么和雪花開口,讓她不要節衣縮食,自己一人在家也要把飯食做好。

    他二哥的月錢很高, 年底還有紅封拿, 他們日子要比村子里大多人家都好, 沒必要從嘴巴里省錢。

    “怎么了這是?”柳母見人送個東西回來便壓著一臉心事,還以為他和雪花鬧別扭了, 正想安慰人幾句,柳母懷里的果果突然咯咯笑了起來,柳母立馬覺得肚子熱熱的, 果然!“這臭小子又尿了!”

    “娘, 我來給他換尿布, 你快去換衣服。”陳初陽趕緊接過兒子,這會兒也沒空去想雪花的事兒了,他見兒子尿了他阿奶一身,還笑個不停,也不知道這小子是知道干了壞事在討好人, 還是干了壞事在得意。

    陳初陽給孩子換尿布洗屁屁的時候, 還在人小屁股上打了好幾下。“臭小子, 你要尿尿就不能給個提示嗎?這還好天氣已經好了, 要是冬日多麻煩啊。”

    云娘這會兒也在旁邊幫忙,她見小少爺被打還幫著人說話。“東家, 小少爺才多大啊,他現在正是吃了就睡睡醒就要拉的年紀, 都得靠咱們注意。”云娘到柳家久了之后也知道柳家人的脾氣了, 不再像剛來的時候一樣什么話都不敢說。

    陳初陽也知道云娘說的在理,他想著孩子如今也六個多月了, 再過幾個月孩子會說話了就好了。

    孩子這一打岔,陳初陽將雪花的事兒放到了一邊,可他沒去想雪花的事兒,雪花卻主動上門了。

    雪花是來找陳初陽的,其實她早就想來了,只是害怕柳群峰所以一直沒敢來,今日,陳初陽給她送了吃的過去,她這才鼓起勇氣來了。

    雪花和陳繼安成親之后,兩人算了一筆賬,他們想要盡快的將建房子的錢還了,然后存錢買田地。

    陳繼安幫著柳群峰做事,一年的工錢不算低,但雪花也想賺點錢貼補家里,所以打上了賣繡活兒的注意。

    雪花知道陳初陽有個鋪子,還知道他繡工很好,她想讓陳初陽教她做女紅,可心頭的打算從生出來那天起,她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一直不敢說出來。

    她和陳繼安雖然成親了,可她知道這門親事好多人都是不滿意的,她害怕上柳家太殷勤會讓人反感。

    “嫂子,家里的院門一直都是關著的,但家里都有人在,你下次過來直接敲門就好了,會有人給你開門的。”雪花到了家里,陳初陽故意同人說了這么一番話。

    他其實看出來了雪花的猶豫,所以故意提到了‘下次’,證明他是愿意雪花到家里的。

    雪花既然都到了柳家了,自然就是下定決心了,正好這會兒柳群峰也沒在家,她干脆開口了。“你能教我女紅嗎?做衣服做鞋這些,我會草鞋也會納鞋底,一般的布鞋也會做,就是不會做衣服,你能教我嗎。”

    陳初陽的一聲‘嫂子’算是讓雪花安心了不少,人也放松了許多。

    雪花想學女紅除了想要靠著繡活兒賺錢,也是她得給陳繼安做衣服。她是陳繼安的妻子,陳繼安的衣服鞋子得她來做才行,不然也太不像話了。

    陳初陽原本還以為她是有什么事呢,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沒想到竟然就是這點小事。

    “行,那你要有空就來找我,我教你。”雪花年紀不小了,這會兒再學女紅起步是很難的,但不要求東西多么精致的話,倒不是不行,只要肯花心思花時間,總能學會學好的。

    既然要教雪花女紅,陳初陽便想多教一個人,他想去周家問問周嫂子,他家的小谷子愿不愿意學,若是愿意的話,也可以到家里來。

    想到就做,陳初陽將果果丟給柳母,自己和雪花一起出門了。

    “嫂子,一會兒我們先去村里一趟,再去鎮上一趟,我帶你去我的鋪子上轉轉,村子里離著鎮上近,你一個人在家無聊的話可以去鎮上的鋪子找林歡。”

    雪花原本就不是個拘謹的性子,心里有了他們是一家人的認知之后,整個人都大方多了,也干脆給了回答。

    “行。”

    兩人去周家也就是一會兒功夫,周嫂子知道陳初陽要教家里的哥兒做女紅高興的不行,說明日就把孩子送去,正好同人商量好學習的時辰和學費,陳初陽也沒拒絕,他知道周嫂子是最不喜占人便宜的性子,學費到時候再說吧。

    從周家出來,兩人直接去了鎮上,在路上的時候,陳初陽還指了家里的倉庫和已經有了雛形的酒樓給人看。

    “酒樓怎么建在鎮子外面啊?”而且一個小鎮怎么還有城門一樣啊。雪花是初到柳家村,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海棠鎮,她不知道一個鎮子竟然也有高大的城門,她們海棠鎮就是幾條街,從哪里都能進去。

    雪花看著陳初陽指向的地方,也看向了遠處的城門,她瞧著那酒樓好像離著城門還有些距離呢。

    兩人這會兒在離著河岸有些遠的官道上,官道同河岸之間有個長長的緩坡,這個緩坡怕是有著上千米,緩坡到了底端地面開始變得平坦,遠遠望去就是一片荒地。

    他家新建的酒樓就在那片荒地上,只是位置離著城門不遠,就在城外大概一里地的地方。

    兩人離著城門近了之后,雪花還抬頭往城樓上看了看,陳初陽便趕緊和人解釋起了這個小城為什么有城樓。“咱們這個鎮子是交通要道,通過水路可以直通府城和京城。

    許是建國初期,朝廷為了防止敵人直接攻上府城甚至京城,這才建了高大的城門防御,不過現在國泰民安倒是用不著了。這里沒有官兵守城的,城門落鑰的時辰也沒個定時,應該是隨時都可以進城。”

    陳初陽在旁解釋,雪花不止聽得認真,還聽得一愣一愣的,她沒想到同樣是鎮子,竟然還這么不同,與這楊樹鎮相比,他們得海棠鎮就是個小集市。

    進城之后,陳初陽帶著人直奔鋪子而去,兩人去的時候鋪子里不止有客人,還有幾個正好去賣東西的村人,陳初陽讓林歡招呼客人,他自己去收貨。

    陳初陽他們鋪子里的香包一直都有在賣,香包香氣有時效,但價格便宜,兩三文錢就能佩戴好幾個月,這生意一直挺好的。

    “姜嫂子,你的香包一共三十個,這是三十文錢你數數。”陳初陽收了姜嫂子的香包,又接了徐青蓮手里的成衣仔細看了起來。

    他面色平靜的看著衣服,心里卻不由佩服徐青蓮的手速和本事,她衣服不止做的快,且做工也沒有拉下,整體質量都要比村里大多人送來的好。

    陳初陽估摸著這件衣服應該能賣出一百六十文左右,看這布料成本應該在六十文上下,兩件衣服他一共給人數了一百二十文。

    徐青蓮接了銀錢同陳初陽謝過之后就準備走了,可一邊的姜嫂子見徐青蓮手里的一大串銅板,在看著手里的幾十個心里不平衡了。

    但她有眼力并沒有說什么,而是東拉西扯的和陳初陽找話說,等到徐青蓮和店里的客人都走了,才拉著陳初陽殷切說道:“東家,我也會做衣服呢,我不要徐青蓮那么高的價錢,除了本錢,你給我三十文一件就好了。”

    “初陽,她做的衣服就是把幾片布縫一起,要肩沒肩要腰沒腰要型沒型,不能收。”林歡有些生氣了,往日這個女人就拿過幾次衣服過來了,都告訴她了,她衣服不行,也告訴她得怎么改,可做出來的還是不行,證明她根本沒有聽取意見,還是想糊弄人!

    這會兒林歡也忙好了,他往柜臺后面一坐,支著腦袋看著姜嫂子,態度語氣都不怎么好。

    林歡這話說的直白,姜嫂子的臉一下子就拉下去了,可隨后又擺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沖著陳初陽說道:“東家,以往你不在店里,林家哥兒他是故意為難我,明明是一樣的衣服他就是不收我的,這不是故意針對我嗎?”

    “姜嫂子,我們打開門做生意為的就是賺錢,不說你和林哥兒也沒什么過節,便是有,我們也不會把生意拒之門外,不然我們也不會接茍家嫂子的東西了不是嗎。”陳初陽其實不太喜歡這個姜嫂子,之前拖租的人家就有他家。

    雖說后來干脆給了,也正因為他家干脆給了,更能證明他家之前就是故意不給,而不是家中無糧。

    這鋪子大部分時間都是林歡在搭理,陳初陽不可能在別人面前下林歡面子,更何況這個人自己就好沒道理。

    姜嫂子沒想到陳初陽也和林歡一樣油鹽不進,頓時就有些急了,陳初陽也不和人啰嗦,直接指著外面的街道沖人說道:“姜嫂子,鎮上的成衣店不止我們一家,布匹店同樣如此,你若是覺得歡歡他針對你,你去別家看看,我們管不了別人的,你何必硬要賣給我們,在我們這里吃虧。”

    陳初陽只覺得他說的話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話語,林歡也就算了,一邊的雪花卻看得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威風的哥兒,是一年多以前那個被她欺負了也不吭聲的人,他這么會變了這么多啊。

    雪花還在愣神,一邊的林歡卻忍不住的痛快開口,“就是,做生意講究一個你情我愿,你還想強買強賣不成?你東西那么好,你賣給別家啊,你別便宜我們啊!”

    林歡被這個姜嫂子纏了好多次了,也被她編排了不少瞎話,他心里的怨氣大著呢!

    姜嫂子眼看這鋪子里三個人就有兩個不幫她,剩下那個啞巴一樣的卻是個沒用的,氣得扭屁股走人了。

    “初陽,你今天算是給我出了一口惡氣了!你說我怎么這么笨啊,怎么就沒想到這么拒絕她啊!”林歡拍著自己腦袋,滿臉懊惱,陳初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人。“你是不想把生意往外推,但咱們不用什么生意都做。”

    陳初陽這話說了,林歡重重點頭,覺得確實是這樣,為了賺她一點小錢一直受氣根本不劃算。

    “歡歡,你帶著我嫂子看看店里的繡活兒和布料,我看看賬。”

    先前,陳初陽喊林歡找小工,今日陳初陽不止把雪花帶來了還讓人熟悉店里,林歡以為往后雪花要在店里幫忙,便趕緊帶著人開始同人介紹各種布料的價錢。

    自從孩子滿了雙月之后,陳初陽隔個幾天總會來鋪子里轉轉,每次來都會整理一下賬冊,因此鋪子的帳沒有積壓,一會兒的功夫他便看好了。

    賬本看好,今日時辰也不算早了,陳初陽也打算回去了,但他回去之前還拉了林歡說了幾句話。“歡歡,我們打開門做生意,只要對來買賣東西的人一視同仁,做到了問心無愧,旁人再說你什么你只管罵回去,不用看任何人臉色。”

    陳初陽知道,村里好些人一定讓林歡很苦惱,就拿這個姜嫂子來說吧,她一定沒少為難林歡。“若是下次姜嫂子再說你故意不收她的東西,或者壓她的價,你就不要再收她任何東西了。

    其他人也是一樣,若是她們覺得你故意刁難人,不收她們的東西,那讓她們賣到別處,其余的話不用多說。”

    “嗯,我知道了。”林歡可不是軟柿子,他是個脾氣比陳初陽大得多的哥兒,自是這個鋪子不是他自己的,他害怕自己得罪了人連累陳初陽,如今有了陳初陽這些話他就不怕了,因為他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林歡心里舒坦了,才想起方才心頭猜測,也不讓陳初陽走了,問他是不是要讓雪花來鋪子里幫忙。

    林歡這一問直接將陳初陽給問愣了,“你怎么會這么想啊,她是我嫂子,我哥現在得山上山下的兩頭跑,她沒有時間的。”

    陳初陽這么說了,雪花也跟著點頭。“相公他農忙的時候忙得腳不沾地,我要去山上幫他做飯洗衣,隨身照顧他。”雪花話落看著這干凈整潔的店鋪,心里還是有些遺憾的,在這里干活兒要比在地里干活兒好多了,只是她確實是需要山上山下兩邊跑,做了人家的小工哪里能長時間離開啊。

    陳初陽是真沒想到他帶著雪花來,還讓林歡誤會了,他只是想喊人看看他們鋪子里賣的東西,讓人心里有個數罷了,他也沒看出雪花的遺憾,只是聽了她的話挺開心的,他二哥終于也有人照顧了。

    林歡雖然誤會了,但鋪子找小工的事兒他也想通了,他現在也愿意找小工,只是不知道找誰。“首先得聰明的,不然容易把價格弄錯讓我們賠錢,然后還得老實的,否則咱們不在的時候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假賬啊。”

    先前,幾人一起去買發帶就遇見過做假賬的伙計,林歡害怕也找個這樣的人。

    林歡這么一提,陳初陽才覺得這事兒確實是棘手,他正琢磨人選突然想到了家里的云娘,他一下子有了主意!

    他們干嘛費心去找人啊,云娘不就是一個好人選嗎?她是自己人,也不怕她做假賬,家里的事情也不多,他娘或者云娘一個人就能忙得過來,到時候就能有個人到鋪子幫忙了。

    店里幫忙的人有了人選,陳初陽一下子又想到了柳母,他記得之前他們去賣櫻桃,雖說賺的錢不多,可他娘可高興了,到時候可以讓他娘和云娘一起到鋪子里幫忙,說不準他娘會更喜歡在鋪子里幫忙呢。

    鋪子的事兒放心了,陳初陽就和雪花一起回去了,他們回去的時候大概是酉時左右,柳群峰也回來了,而且他還帶了個人回來,他們家又要添人了。

    第176章 第 176 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前些日子, 柳群峰托了盛長安一件事,喊人幫他尋個身手靈活的護衛,這才去了消息沒多久, 盛長安就把人給他送來了

    “他叫江春, 是我特意找的護衛, 往后會跟著我辦事兒,云娘你幫著收拾一間屋子出來給他住。”柳家后院除了黑娃住著的兩間房, 還有幾間房間,那幾間房間有個大通鋪,只是江春是個大男人, 自然不能和云娘一起睡通鋪。

    柳群峰嘴里這個叫做江春的人, 瞧著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 他個子不算高,樣貌也算不得出挑,頂多算是長得周正罷了,就連身形也不算魁梧。

    這樣的人按說做小伙計最好,可柳群峰相信盛長安的眼光, 既然是他找的人, 應該是沒有錯的。

    柳群峰要找隨從的事兒只和陳初陽說過, 柳母初時還挺驚訝的, 可很快的就鎮定下來了。

    現在家里也不缺這么一個人,反正下人門房都有了, 再多一個隨從也挺好,這樣柳群峰出門的時候就不用自己趕車了。

    一想到往后柳群峰出門就能輕松不少, 柳母立馬高興了, 就連對著江春也是一臉和善的笑。

    這江春是在武館長大的,他自小學武, 身手很是不錯,可他家少館主是個不成器的,接受武官之后不止沒有將武館發揚光大還將家業敗落,家里產業和下人都被他賣的差不多了。

    江春自十三歲起就是少館主的貼身保鏢,那少館既不成器脾氣也不好,江春自小自然沒少受委屈,也覺得做奴才的就是受氣的命,并未對新的主家抱有什么幻想。

    可方才,家里老夫人卻是在對著他笑,他震驚之余也開始打量起新主人的家,這一番打量之下他在心里默默搖頭,知曉這只是一個小富之家,但小門小戶也有好處,這樣的主人應該脾氣不大,如此就好。

    幾人回來的倒正是時候,柳家晚飯一般都是酉時左右,柳母見他們都是從外面回來,定然都餓了,便趕緊的張羅著喊人吃飯了。

    如今家里有著好幾個下人了,柳母早已適應過來,也不會再喊新來的護衛和他們一起吃飯,云娘還有護衛他們自己會在灶房的小桌子吃飯。

    飯后,柳群峰抱了兒子同陳初陽一起到后院去轉了轉,如今馬上要到三月了,后院的果樹已經沒了二月的五彩繽紛,但枝頭多了些青色小果子,眼看著這一年的夏日又要到了,兩人自然說起了今年去山上的事。

    “今年,二哥自己能處理好山上的事兒,你不必操心我忙不過來的,我也不必兩頭跑,今年山下的事更重要。”自從縣衙出了公告之后,鎮上的制漆場和碼頭就開始動工了,因著縣太爺是早有準備的緣故,制漆場都差不多建好了,只能今年三月下旬開始采漆,新場地就能開始用了。

    “至于碼頭會慢一點,堤壩不是那么好修建的,耗時又耗力怕是要今年六月左右才能建成。”柳群峰同陳初陽說了半天的話,才反應過來懷里的兒子怎么這么安靜,低頭一看,發現孩子已經靠著他睡著了。

    看著吃了就睡毫無煩惱的兒子,柳群峰低頭在人發旋兒上親了一口笑道:“小豬睡著了。”

    “別讓他睡,把他弄醒。”陳初陽一聽孩子睡著了,立馬把孩子接到了手里,還開始在人臉上亂親妄圖把人親醒。“他這個時候睡了,到了半夜就會醒,到時候咱們就不用睡了。”

    柳群峰自然知道現在不是睡覺的好時候,可他不常在家,他嘴上從沒有表現出對孩子的溺愛,其實心里疼得很,看夫郎一心把孩子叫醒的樣子還開始心疼了,趕緊把人接了過去。“睡就睡吧,到時候我陪他玩,你睡你的。”

    柳群峰還真是說到做到,晚上把大的那個累睡著了小的那個又醒了,他又開始哄小的。

    “臭小子,你別鬧太厲害啊,別把爹爹吵醒了。”柳群峰把兒子放到自己胸口趴著,六七個月的孩子哪里會老實趴著,嘴里咿咿呀呀的說著聽不懂的話,手腳還不停踢踢打打,柳群峰無奈只能將人舉的高高的逗人玩,可他越逗孩子越興奮,咯咯笑聲傳了滿屋,笑的柳群峰心虛就怕把身邊的人吵醒了。

    柳群峰擔心孩子將身邊人吵醒,可他哄孩子的聲音和孩子笑鬧的聲音一起,也沒能擾了身邊人的好眠,他這才放心逗著孩子玩樂,等到孩子也玩累睡著了,他將孩子放到里側睡著,看著安睡的一大一小俯身一人親了一口,自己也安心睡了。

    翌日清晨,后院的雞鳴喚醒了一家子沉睡的人,陳初陽一睜眼就看見柳群峰的睡臉,見人呼吸均勻明顯的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又閉上眼睛準備再瞇一會兒,可他身邊的孩子也醒了,不肯在被窩里呆著了。

    “果果,你昨晚折騰了你阿爹到什么時候啊,你看他這個時候還睡得那么香。”眼下已是三月,冬日的厚衣早不見了影子,陳初陽一會兒功夫就把自己和孩子衣服穿好,先起床出去了。

    三四月可是一年里最好的季節,氣候宜人,房前屋后盡是瓜果花香,這樣的時節若還能待在家里那就更舒服了。

    陳初陽昨日去了周家,知道今日周嫂子會帶著孩子上門,便沒有安排今日的事兒,想著等到雪花還有周谷來了再安排,兩人也同陳初陽所想那把,剛吃了早飯便到了。

    幾人到了之后,柳群峰就抱著孩子出門了,雖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但他抱著孩子出門,應該是不想孩子打擾陳初陽做正事。

    周嫂子果真提起了學費,陳初陽立馬擺手聚聚了。“我這本事也是從旁人那里學來的,當年學這手藝的時候人家就沒有收我一文錢的,我哪里能收你們的。只是往后學習定然不定時,我在家的時候,小谷要來的勤一些。”

    周嫂子見陳初陽是真的不打算收錢收禮,只是希望兒子配合時間,便趕緊答應了下來。“如今我腿腳方便了能做的事兒也多了,也不必事事靠著他們兄弟兩個,小谷時間是有的,就是要麻煩你了啊初陽。”

    “不麻煩,反正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陳初陽在兩人來之前,還去地里撿了幾個小石子回來,那是測試手指靈巧性的小東西,當年張家嬸嬸教他的時候,也讓他試過。

    周嫂子走了之后,陳初陽便帶著人坐到了堂屋的木桌上,將之前撿回來的石子拿了出來,隨意往桌上一撒,撒出去的石子,有的兩個挨在一起有的三個挨在一起,甚至還有重疊的,這樣的情況便是陳初陽樂意見到的,若是石子都是分開的,他要重來。

    “你們試試將挨在一起的石子分開,除了你的手碰到的那個石子,別人石子都不能動。”

    “這個我知道,這是抓石子,我娘也會。”周谷年紀還小,只把這個當做游戲,而且他也見村子里的人玩過,立馬就上手了。

    周谷開始動手之后,整個人都開始變得小心,他甚至站了起來,拇指食指輕輕碰到選中的小石子,然后觀察著相連石子的形狀,找準了方向慢慢移動,第一個石子成功的被他分開了。

    “小谷好厲害!”陳初陽見人年紀這么小卻這么細心耐心,趕緊給人鼓勵,周谷聽了臉上有了笑,又趕緊的開始第二個第三個,等到所有挨在一起的石子被他分開了,陳初陽又給了人一把一團亂的棉線,讓人將各色的棉線理出來。

    周谷看著那團棉線小臉都皺在了一起,陳初陽從兜里掏了個糖出來,剝了糖衣塞到了他嘴里。“小谷乖。”

    “嗯!”還沒動手就有了獎勵,周谷不嫌麻煩了,一邊吃著甜甜的糖一便開始動手了。

    周谷過后自然就是雪花,可輪到雪花的時候,好幾個石子都動了,她的手一看就沒有周谷靈巧。

    陳初陽看著那上粗糲長滿了繭子和陳年舊疤的手,一句話沒說又給人來了一次,然后是一次又一次,期間或許石子還是有動搖,但雪花沒有一點不耐煩,一直很認真,如此便不用試了。

    “嫂子,你一定可以的。”學繡活兒無聊枯燥,需要細心耐心,雪花這般有毅力,便是因為年紀還有旁的原因天賦沒有旁人好,但他們又不是做什么名品繡,只要有耐心,手藝肯能能賣錢,如此就夠了。

    時間眨眼就到了午時末了,陳初陽抻了抻身子正準備讓兩人也休息一下,柳春風就風風火火的跑來了。

    “小哥,又來了,我大哥他們又來了。”柳春風年紀和柳云峰差了太多,兩人雖是堂兄弟可幾乎沒什么交情,私下從沒有說過幾句話,加之李氏和他家里的矛盾,他對柳云峰這個大堂哥是沒什么感情的。

    看柳春風滿臉嫌棄,陳初陽卻只有煩躁,他不明白,這家人又想干嘛?往日里一來就鬧,雖說也煩,可到底心里踏實,知道他們想干嘛。最近這幾個月,他們卻是轉了性子,每次來家里都是給了東西就走,也不知道又在憋著什么壞。

    陳初陽自然是不知道兩口子為何一反常態,因為他們如今不得不這么做了。

    阿奶剛沒了那會兒,柳群峰拿了二叔所有田地,兩口子對柳群峰自然只有怨恨,知道柳群峰竟然還在山上買了那么多土地的時候,柳云峰不止怨恨起了家里人,甚至怨恨老天爺。

    他覺得老天不公,老天爺為何對柳群峰如此厚待,卻處處要刁難刻薄于他!直到林柔生下死胎,柳仕民中風倒下,兩口子接管酒樓,他們心里的怨恨才小了一點。

    可惜好景不長,兩口子繼承了心心念念多年的酒樓還沒逍遙快活兩天,噩耗轉來,縣衙搬遷到了楊樹鎮,縣城很有可能只剩下一個空名,雖是縣城卻眼看著就要比不過一個鎮子繁華了。

    兩口子心有不甘舉棋不定的時候,李氏去問了癱在床上的柳仕民,想要柳仕民給了意見,他們一家到底搬還是不搬。

    柳仕民要比柳云峰兩口子眼光犀利多了,一聽李氏說了眼下情況,他嘴里便只有一個字“搬”,且李氏不知道,柳仕民還在心里將兩人罵了個昏天黑地,直嘆兩人目光短淺蠢鈍如豬!為何不早些告知他縣城情況,為何沒有早點搬走。

    柳仕民雖然給了意見,兩口子也知道縣衙搬遷之后,只要鎮上各種經濟發展起來,縣太爺往京里遞個縣城遷址的折子,如今的縣城可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兩人熬了這么多年才到手的酒樓,如今卻成了雞肋,留下生意只能不溫不火甚至越來越差好,搬走搬走倒是簡單,可想把生意再次做起來卻是難!

    兩口子有了柳仕民的話,還是猶豫,因為縣里大多商家也沒有動靜,兩人又想著楊樹鎮的居民數量和縣里是沒得比!如今,只是縣衙遷到鎮上,還未有縣城遷址的文書下來,再有便是,即便是縣城遷址,可老縣城還在啊。

    眼下搬遷,也不是因為朝廷要修河道或者蓄水水庫,百姓必須搬走,朝廷不可能花大把的銀子讓百姓舉家搬遷,如此,這里不是縣城了,也仍舊是縣里人口最多的地方,做吃食生意,自然是人口越多越好。

    可,這只是一種可能,李氏害怕因為縣衙縣城的遷址,會引的縣里的商戶百姓跟著搬走,近期可能不顯,但許是三五年后又或七八年間,這里就會徹底冷清下來。

    為了保險起見,兩口子做了兩手準備,兩人決定先去鎮上買塊地建酒樓,縣里的酒樓和宅子都先不賣,等到那邊的酒樓建好,看看人口流動情況做決定。

    若是縣城的人一直往鎮上搬,鎮上酒樓的生意也紅火,那么縣里的產業就可以徹底的放棄了。

    兩口子也算想的周到而且還想得美,因為他們知道柳群峰手里田地的產出驚人,為了節約酒樓成本,打算哄好了柳母讓人兄弟兩個和好,讓柳群峰白給他們供應酒樓的糧食蔬菜,就算不能白給,至少也要便宜市場價格幾成給他們。

    兩口子的打算陳初陽全然不知,他正準備應付人,畢竟兩口子最近沒鬧,柳母還是很盼著他們回來的,他不好直接和婆婆作對。

    等到柳云峰一家的馬車到了家門口,陳初陽才知道今日不是兩口子自己回來的,他們一家三口都回來了,而且他們是為了林子的親事回來的,他們想喊柳母還有二叔二嬸一起幫忙,幫著林子相看戶人家。

    “林子他也不小了,這眼看著就十八了,再不成親像什么樣子啊。”李氏說道兒子親事那是真的傷心,連眼睛都紅了,她覺得都是因為家里的破事耽誤了兒子親事,若是一切順利,他們順利得了二叔田產家里酒樓,兒子親事就不用為難了。

    柳云峰是林子親爹,他又只這么一個兒子,他自然也操心,如今正眼巴巴求著柳母。

    林子的親事不說兩口子求上門,便是兩口子不說柳母也是擔心的。

    “你們放心吧,這事兒我會和他二叔二嬸說的,只是這人家你們要先說清楚了有什么要求,別到時候我們看上的你們看不上。”

    “只要出生良家品行端正,樣貌也過得去就行了,那孩子不爭氣,如今我們也沒什么要求了。”說到林子親事柳云峰就氣,之前林子看上了一個姑娘,可家里硬是不同意,如今人家姑娘考上了秀才,林子自己沒考中不說還丟了那么大一個臉,且往后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哎!”柳云峰這會兒是真的失望生氣,自然忍不住的嘆氣。李氏不樂意柳云峰貶低兒子,可又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把頭偏到一邊不說話。

    柳母見兩口子這個樣子,便知道他們是真的看清了現實了,不會再挑三揀四,看不上商販之女或是農家女,一心想攀官家小姐,他們要求低了,憑著林子的條件這親事就簡單了。

    第177章 第 177 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自從柳家分家之后, 一家人還從未這么好言語的坐下說過幾句話,柳母心頭歡喜,從頭到尾臉上都帶著笑, 等到林子親事說定, 便出言留人, 喊人吃了晚飯再走。

    陳初陽原以為柳云峰夫妻會拒絕,他們會和前兩次一樣干脆離開, 結果夫妻兩個卻爽快答應了。

    陳初陽還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他們相處,借口送雪花回去的功夫自己也出門了,他出去找柳群峰, 可惜他沒在二叔家里找著人, 倒是被村子里的熱鬧吸引。

    何靜靜風風火火的跑來找他們, 說是茍家將徐青蓮和張銀兵抓奸在床了,這會兒正鬧著要把徐青蓮浸豬籠。

    ‘抓奸在床’‘浸豬籠’這些都是讓婦人夫郎膽寒的字眼,陳初陽自然也被嚇到了。

    他原本不想去看這種熱鬧,覺得太殘忍了,可想到那個一心賺錢貼補家里的婦人, 心里終究是不忍也跟著一起去了, 他想看看這事兒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若能救人一命自然是最好, 就連柳春風都跟著他們去了。

    茍家那里,就連陳初陽這種平日里不湊熱鬧的人都去了, 他家里里外外早就圍滿了村人,只要是聽說了這事兒手里又無要緊事的村人都跑去了。

    陳初陽他們趕到的時候, 除了圍滿的村人什么都看不見, 好在柳春風臉皮厚一直把人往兩邊撥,拉著陳初陽擠進茍家院子里去了。

    兩人一擠進去就看見院子里有兩個衣衫不整的人, 徐青蓮這會兒被她大姑子扯著頭發壓著跪在地上,旁邊還站著一個耷拉眉眼的男人,那個男的應該是張銀兵了。

    那男人倒是還好,雖說衣著有著凌亂,但身上沒有什么臟污,他身邊的徐青蓮就慘了,不止被壓著跪在地上身上還被潑了一身的臟東西,瞧著像是糞水,散發著一股子惡臭。

    她兒子就離著她不遠哭的撕心裂肺的,瞧著兩個人都可憐得很。

    陳初陽看的皺眉,他娘以前就被潑過臟水,被他爹誣賴和男人跑了,他和他哥被人笑話了好幾年,他原以為這事兒可能有什么誤會,可親眼見到這兩人的樣子便知道,這事兒怕不是什么誤會。

    “春風,不看了,走了吧。”還是忍不住的看向了一臉傷還渾身臟污跪在地上的人,陳初陽實在是想不通,她為何這般想不開。

    她有那么好的手藝,便是家里田地少也足以養活自己和孩子,為什么要和別人家的丈夫牽扯不清啊,這不是自己斷了自己的活路嗎。

    陳初陽心里的不解和遺憾都是微微一點漣漪罷了,畢竟他和徐青蓮也說不上多好的關系,甚至還有過恩怨,可他要走柳春風卻不干,還拉了人在人耳邊小聲道:“小哥,你在這里等我,我去找聰哥來救她,你先別走啊,要是他們真要打殺她你先攔著,他們不敢動你的。”

    柳春風話落就鉆出了人群,像是真去找人了,陳初陽無法只能留了下來。

    陳初陽看著一眨眼跑了個沒影的柳春風,正無奈呢就聽到壓著徐清臉的茍大珍罵道:“這小婊子真是不要臉!我就說她不是好東西吧!她勾引我家男人怕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是我弟弟和老娘替她遮掩,她能逍遙快活這么多年?臭婊子,老娘今天一定要把這臭不要臉的婊子給沉塘!要讓全村老小看看,勾引別人的男人不會有好下場!”

    “遮掩?這也沒遮住啊哈哈。”姜家媳婦兒捂著嘴笑,而且笑話的話好像還是茍大珍,果然她笑過之后沖著茍大珍說道:“茍大珍,你這老娘和弟弟對家里媳婦兒是真好啊,都不管你這個女兒死活了,竟然還能放任家里媳婦兒勾引你男人,嘖嘖嘖!”

    姜嫂子話落一邊咋舌一邊搖頭,她這樣子惹得茍大珍更加生氣,指著徐青蓮又罵了幾句之后,就鬧著要把人沉塘。

    茍大珍說著要把徐青蓮沉塘,就開始喊人幫忙,那些看熱鬧的人卻都擺手拒絕,表示自己就是來看個熱鬧罷了,和他們可沒關系,就連方才笑話茍大珍的姜嫂子也往后退了兩步,明顯是不想幫忙。

    柳家村已經許久沒有出過這樣的事了,久到連村子里年紀最大的老人都沒有見過這種事。

    大家都知道,紅杏出墻的婦人被抓住的話沒有好下場,可要讓他們親自把人弄死,他們還是有些心虛,這畢竟是是一條人命啊。

    “你們怕什么啊!這是她自找的,她便是死了也就死了,她還敢報復不成?她有那個臉嗎?”茍大珍沒想到這些人這么沒出息,她一時竟然找不到幫忙的人。

    張家人這會兒全都躲在家里,一個人都見不到,茍大珍沒有婆家人幫忙,只能看向了他娘和弟弟。“娘,大安,你們別犯糊涂了,這媳婦兒咱們茍家要不得了!”

    “是嗎?茍大安?你親口說,你親口說我都是怎么勾引姓張的?”徐青蓮這會兒終于開口了,她一開口才發現她連牙齒都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東西進去。

    陳初陽看人實在可憐,她衣服都被扯破了,一片白花花的胸口上面還沾著些糞便,頭發也散亂不堪,也不知道被生生扯掉了多少。

    茍大安被姐姐和媳婦兒一喊,卻是一臉心煩又心虛的樣子,竟是背過身去一個人都不搭理,陳初陽見人這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做了王八的男人啊。

    他再看徐青蓮神情,這徐青蓮也不像是做了錯事的樣子,莫非這事情真有什么隱情?

    陳初陽正琢磨這事兒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春風拉著羅聰來了,他也趕緊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披在了徐青蓮身上,不管怎么說她一個婦人,身子還是別讓旁人看見的好。

    羅聰現在可出息了,他一首詩能打敗了縣里好些秀才,只讀了幾個月的書就考上了童生,這樣的人不就是天才,那可是前途無量的。

    有才有前途的羅聰一來,好些人都給他讓路,這里的事兒柳春風應該是來的路上就和羅聰說過了,羅聰一來就指著徐青蓮說道:“怎么還讓人跪著,不是要沉塘嗎?趕緊的啊。”

    “哎呀!還是咱們讀書人知道禮義廉恥啊!”茍大珍方才正懊惱呢,眼下一聽羅聰的話,別提多高興了,可惜她還高興不到一個眨眼的時間,羅聰又開口了,他指著一邊的張銀兵說道:“那個就是奸夫嗎?他怎么還杵在那里?你們指望他自己綁了石頭往河里跳啊?趕緊的也給綁了,然后一對一起丟了吧。”

    “不能動他!”茍大珍都蒙了,這不是在審判不要臉的女人嘛?怎么扯上她男人了?茍大珍見羅聰盯著她男人,甚至還伸出手把人護著了,也就是她這么一護,羅聰擺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問人。“和徐青蓮偷情的人是不是他?”

    “那自然是!老娘親自抓到的!”

    “那不就得了!奸夫□□俱在,還有你這個人證,這事兒板上釘釘了,鄉親們干活兒了,綁人吧。”

    “不能綁不能綁啊!”

    羅聰喊人綁人,還真有人開始找繩子,這下子茍大珍母女兩個慌了,也開始罵人!方才她喊綁人這些人都不動手,眼下羅聰喊綁人,他們都找繩子,這不就是看人下碟嗎?

    知道柳家人面子大,如今羅聰可是柳家的上門婿,他自己有也出息,想要巴結他的人多得很,茍大珍怕了,趕緊把張銀兵護著,這個時候的張銀兵也慌了,也開始大叫著憑什么綁他!

    “你說憑什么綁你?”羅聰往張銀兵身前走了兩步,微微低頭看著這個衣衫不整的男人,然后在指著地上的徐青蓮對人說道:“她徐青蓮一個人怎么偷情?就算她這支紅杏真的出了墻,她這朵花也是你摘的,你若不摘花她出墻又有什么用?難不成你的**長在她的手上,她自己給塞進去的?”

    “哈哈哈哈哈!”

    “羅聰,你這小子怎么還和以前一樣混啊。”

    “哈哈哈哈,就是,真他娘的什么話都敢說啊!”

    羅聰這話不止圍觀的村人,就連陳初陽也聽得臉紅,他瞪了一邊同樣難為情的柳春風一眼,心想他家春風怎么看上了這么個渾人了,真是真是哎!這要怎么說他好啊!

    羅聰一番話說的茍大珍母女面紅耳赤,開始指著羅聰罵,張銀兵也終于不是方才的沉默樣子,沖著羅聰反駁!“我是男人,這怎么能一樣?是她勾引我的和我有什么干系?”

    “就是!是這個臭婆娘不要臉勾引我家男人,我家男人可是好人!”

    “就是!我們銀兵可是好人啊,這么些年對我這個岳母孝順的和親娘似的。”

    “哦,這樣啊!”羅聰擺出一副了然的樣子,然后開始對著圍觀的村人看,而且他重點看的都是光棍,之后他一一點過那些人沖著他們說道:“你們覺得這婆娘長得怎么樣?”羅聰指著的人是茍大珍,他問了之后不等人回答又立馬搖頭道:

    “我覺得不行,我反正是看不上,不過我看你們有的三十大幾了還是光棍,就不要挑了,找個日子把人辦了就是她勾引你!到時候要么把她沉塘,要么花點錢讓張家把人賣給你們,你們就有媳婦兒了。”

    “羅聰,你瘋了嗎?”

    這一回,不只是茍家母女,就連旁的村人都覺得羅聰這話太過分!

    “你這不是無賴嗎你怎么什么渾話都敢說啊!”

    “就是啊!”

    “這不是茍大珍教我的嗎,男人干了啥事兒都是無辜的啊。”羅聰這話是看著茍大珍說的,他之后又看向一邊的村人理所當然說道:“我本來就是無賴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羅聰這話說的所有人皺眉,可細想卻是并沒有什么錯,家里只有女兒的人家首先就反應過來,羅聰這話是什么意思。

    “羅聰說的沒錯!若是男人欺負人別人家的姑娘婆娘,卻是一點屁事沒有,那么往后那些心思齷齪的男人有樣學樣,全村的婦人夫郎甚至未出門子的姑娘哥兒不是都要倒霉了!”

    “哼!蒼蠅不叮無縫蛋,自己不檢點才會引得男人上門,若是自己檢點,誰會去欺負好人家的姑娘婆娘啊。”姜家嫂子這會兒又開口了,顯然是覺得這事兒還是徐青蓮的錯。

    “瞧這話說的,你家沒有蒼蠅啊,那蒼蠅不止會叮無縫的蛋,還會叮人叮肉叮菜,還叮屎!”這說話的人是林歡的嫂子,這林嫂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或許是想到家里的哥兒曾經被周麻子欺負的事,林嫂子說的異常氣憤,她這么一說,大家也覺得說得對。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話可沒有道理,因為只要只是討厭的蒼蠅就什么都喜歡叮,這哪是雞蛋有沒有縫的事情啊。

    茍家母子大概是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村人一致覺得,狗男女確實是該罰,但兩個人都該罰!

    這母女兩個不想自己的女婿和男人出事,只想讓徐青蓮一個人去死,可眼下全村的人都不搭理她們,兩人覺得村人就是瘋子,放著一個□□不管硬要拉著無辜的人一起陪葬!

    兩人惱火至極,對著徐青蓮就是一頓打罵,明顯就是想直接將人給打死。

    茍大珍再一次一巴掌扇在徐青蓮臉上的時候,徐青蓮嘴角都被打出了血來,甚至直接被打倒在地。

    徐青蓮再次爬起的時候,回頭看了茍大珍一眼,還被茍大珍吐了口唾沫在臉上,她也沒管,只是又看向了自己男人,可惜茍大安也沒理她,她只能看向不知道在哪里角落里哇哇大哭的兒子。

    “雨兒,你在哪里,你到娘”

    “呸!你個小賤人,你還想動我孫子!”茍老婆子直接踢了找兒子的徐青蓮一腳,還要再往人臉上吐口水,徐青蓮也沒理她,直接站了起來然后往她家灶房里去了。

    第178章 第 178 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徐青蓮再出來的時候, 感覺一身精氣神都被抽光了一般,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兩條胳膊無力垂在身體兩邊, 她眼神空洞, 面上也同樣一點表情都沒有。

    “你個臭婆娘!看你一身的屎尿還敢往灶房去, 你去干嘛了!”茍老婆子對著徐青蓮罵,她方才就想追過去的, 可那女人只一會兒功夫就出來了,看來應該不是進去干什么壞事。

    茍老婆子罵了人,茍大珍又接著開始, 她現在滿臉的暴躁, 許是因為目的沒有達到正覺得煩躁吧。

    徐青蓮一個人都沒有搭理, 她慢慢去到兒子身邊,她兒子也朝著她爬了過去,然后抱著她的雙腿就哭。

    徐青蓮躬身蹲到兒子身邊,她這般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要抱著兒子,可她卻突然一把抓住了兒子后勁, 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刀, 直接抵在了兒子的脖子上。

    “你們要我死那就都去死吧!”幾乎是眨眼的功夫, 徐青蓮再不是方才那般木然樣子, 她臉上翻涌的情緒就和夏日的暴雨一眼,來的讓人猝不及防。

    “啊!雨兒啊!”茍老婆子看著唯一的孫孫被刀抵著嚇得直接失聲尖叫, 剩下的茍大安和茍大珍也沒比她好到哪里去。

    徐青蓮這突來的動作,不止將茍家人嚇傻了, 也把所有的村人嚇傻了, 他們都沒想到徐青蓮連親生兒子也能下手。

    “茍家嫂子,你不要”

    “不要喊我茍家嫂子!惡心!”

    “”陳初陽想喊人不要沖動, 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徐青蓮打斷了,他看著徐青蓮拿著刀的那只手在不斷顫抖,不用想也知道她如今是多么激動,他害怕徐青蓮沖動之下真的對孩子做了什么。

    如今,害怕徐青蓮傷害孩子的又豈止是陳初陽一個,最害怕莫過于茍家母子兩個。

    茍老婆子一邊罵著徐青蓮一邊喊著孫子名字,方才一直沒事人一樣的茍大安這會兒也像個活人了,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徐青蓮看著那母子兩個,手里的刀像兒子脖子靠近了兩分

    “是他們!都是他們害了我一輩子!”徐青蓮死死盯著茍家母子兩個,眼底的恨意濃烈,好似恨不得將這母子剁成肉醬一般。

    今日,大家何故聚在這里,眾人心里都明白,方才所有人還在苦惱這事兒要怎么解決,畢竟兩人偷情是事實,這要是什么懲罰都沒有,也未免太不像話了,往后有人有樣學樣怎么辦?可要懲罰他們也有點難,因為他們茍家人只想為難徐青蓮一人,而這個結果明顯的大多人不買賬。

    大家都迷糊呢,都不知道今日的事兒要怎么處理,徐青蓮卻突然瘋了,竟然拿自己親生兒子開刀!

    “都是她!都是他!”徐青蓮這會兒只恨恨盯著茍家母子兩個,她這會兒許是什么都不在乎了,眼淚和話語一起流出,“我剛嫁到茍家的時候,姓張的就開始欺負我,我同相公婆婆告狀,他們不止不幫我出頭還要打罵于我!

    婆婆說我勾引她女婿,相公怨我不懂事!他們母子兩個一個不想女兒被婆家休棄,一個想著去姐夫家里打秋風,明知道是那畜生欺負我,卻都要把錯怪在我的身上。”

    徐青蓮說到這里,茍家母子兩個明顯的都慌了,而所有的村民則是驚呆了,他們知道茍家可能有意瞞著這兩人的事,可他們沒想到這兩母子竟然是一開始就知道,甚至是故意縱容?

    “那姓張的一開始還只是言語調戲眼神下流的盯著我,之后見這母子兩個根本不敢管他,便更加過分開始對我動手動腳!”徐青蓮恨啊!相比那個姓張的,她更痛恨的是這茍家一家子!

    “是他們欺負我!是他們一家子欺負我!他們把我當個婊子用,用我做交易換張家幫襯接濟,還要用這事威脅讓我在家做牛做馬伺候他們一家!”

    “你們既然不讓我活了,那就都別活了!”徐青蓮明顯是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了。

    她知道,她抓不住茍家母子,所以干脆的抓住了茍家的孫子,盡管那也是她的兒子,可她也不在乎了。

    徐青蓮這番話震驚的又何止是柳家村的村人,還有不明真相的茍大珍,她竟是不知道這許多來年,她娘和弟弟竟然是知道這兩人事情的,甚至是他們故意促成的!

    “娘?你為何要如此害我啊!”茍大珍這會兒再沒了方才的囂張氣焰,直接軟到了在了地上,和茍大珍的亂了方寸相比,茍家母子兩個明顯要淡定不少,一口咬定徐青蓮在胡說八道,只是為了拖他們下水!

    “這世上哪里有上趕著當王八的男人啊,你這婆娘休想往我身上潑臟水!”

    “就是!我兒什么都不知道,我老婆子也是,都是你這個婆娘不守婦道還敢胡亂攀咬人!”

    母子兩個都不承認,這讓徐青蓮更加激動!

    “好!你們既然不承認,那就讓這個根黑苗黑的茍家孽種替你們償還孽債吧!”徐青蓮言罷就要把手里的刀看向兒子!

    茍老婆子哪能受得了唯一的孫子殞命,趕緊哭喊著承認,就連茍大安也黑著一張臉別過了頭。

    母子兩個這般反應,便是坐實了徐青蓮方才說法,不說一邊的茍大珍,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無法想象,無法想象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事!

    “合著,要是茍大珍不發現這事兒,你們打算賣一輩子媳婦兒?”林嫂子滿臉嫌棄,甚至往外走了兩步,顯然是覺得這茍家晦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又何止是一個林嫂子,村子里所有人都覺得茍家晦氣,根本不想再沾惹茍家的事兒,有的人連這個熱鬧都不想看了,罵罵咧咧就走了。

    眼見已經有人開始離開,徐青蓮明顯的慌了,茍家母子兩個倒是鎮定了,徐青蓮只能沖著所有人大喊!“求鄉親們為我做主啊!”徐青蓮喊著眾人,可看向的人卻是羅聰。

    她滿心以為出了這種事,倒霉的人只能是女人,所以便是受了欺負也是能把血淚往肚子里吞,就害怕一朝暴露連命都沒了。

    方才羅聰那番話,讓她心里燃起了希望!

    原來出了這種事,不是只有女人去死,男的也要陪葬的嗎?

    “可有人愿意作證。”羅聰是被柳春風喊來的,眼下他未過門的夫郎紅著眼睛拉著他衣袖,一副懇求摸樣,便是他不想管這事兒也不得不管了。

    “我愿意。”柳春風第一個開口,他不知道羅聰要喊他們證明什么,但他愿意。

    有了柳春風開口,好些人跟著開口,但其實他們都不知道羅聰要喊他們證明什么,眼見不停有人應和,羅聰才繼續說道:“我朝律令,合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者,加一等!鄉親們,將張銀兵綁了,帶上徐青蓮上縣衙!”

    “不能綁!”

    方才,張家人也知道他家兒子做了丟人的事,我在家里不出頭,如今也不知道誰去報信,知道他家兒子討不了好了知道出來了。

    張家人不讓綁人,可眼下情形可不是他們張家說了算。

    “我們有苦主有證人,有何不能綁?給我綁了!”羅聰這會兒倒是沒了方才的看戲摸樣,板下臉來一臉認真,陳初陽見這里有不少柳家佃戶,趕緊站了出來喊他們去找麻繩綁人。

    “ 大家不要愣著,這事兒不是徐青蓮一個人的事,而是村子里所有婦人夫郎還有姑娘哥兒的事。你們今日不幫徐青蓮,來日家中親人遭難也不會有人幫你們!咱們只有讓那些心懷不軌的登徒子得到嚴懲,才能讓他們有所顧忌,不要成日只想著欺負沒有反抗之力的婦孺之輩。”

    “柳東家說得對!走,去找繩子!”

    這一兩年,村子里出了好幾樁這種事情,先是林家哥兒差點被毀清白,又是柳家少爺被人潑臟水,如今竟然還有婆家賣媳這種事情,這讓所有柳家村的人都覺得臉上無光!

    這樣丟臉的事大多都是瞞不住的,若是讓外人知道了,他們村子的名聲就完了!

    “還是送官好,送官了,這事兒不管怎么傳都不會是我們柳家村的錯!”

    “就是!”

    “什么送官。”柳群峰竟然也抱著孩子到茍家這里來了,身后還跟著江春,他一來陳初陽趕緊上前去,三言兩語的就把事情和人說了個一清二楚。

    柳群峰倒是沒想到茍家人這么有本事,連家里的媳婦兒都能舍得拿去討好人,他二話不說,對著家里的佃戶喊道:“綁人,送官!”

    柳群峰如今可是柳家的大東家,說話比二叔還好使,有了他的話,佃戶們立馬行動了,便是茍家張家人一起撒潑也攔不住。

    張家有個磨坊,他們家日子過得不錯,可日子再不錯也只是在這柳家村有幾分面子罷了,到了縣衙里誰知道他家是誰啊!

    百姓都是怕見官的,不管自己有理沒理都不敢去見官,因為大多人覺得見到縣老爺之前就要被打個幾十大板,管你是原告被告,見官就得丟半條命。

    張家人這會兒徹底慌神了,因為他們知道見官就完了!那姓羅的和柳家明顯就是要多管閑事,這事兒若是鬧到了縣太爺面前,他家兒子就完了!

    張家開始哭天搶地求情,張銀兵老娘甚至跪到了徐青蓮面前去,喊她不要報官,他們私下解決,他們張家賠錢!

    茍家一聽賠錢,立馬動心了,茍家母子兩個都趕緊的看向了徐青蓮,徐青蓮這個時候看向的卻是茍大珍。

    “是你親娘親弟弟害了你!”徐青蓮這會兒終于反應過來,手里的刀已經沒用了,她直接扔了之后撲到了柳群峰身前去,直接沖人磕了兩個頭。

    “柳東家!”

    “你想說什么。”只一個眼神,柳群峰就看出來,這徐青蓮不想報官。

    看著已經被綁起來的張銀兵,柳群峰指著人說道:“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徐青蓮確實是想清楚了,她要和茍家和離,她要張家賠錢,她要拿著銀子回娘家,重新過日子,往后再也不回這個火坑了。

    “我要和茍大安和離,我要張家賠我一百兩銀子,若是他們不肯咱們就魚死網破,見官吧!”

    “”柳群峰倒是沒想到這女人還挺厲害。他之前還以為她是要息事寧人,就這么算了。

    柳群峰聽了徐青蓮這話,連臉上的神情都不一樣了,像是有些佩服的樣子,之后沖張家人重復了徐青蓮的話。“怎么樣啊,你們家愿意嗎?”

    “一百兩?你這婆娘真舍得開口!你咋不去搶啊!”

    “我家也不和離!”茍家原本就窮,娶個媳婦兒要花不少銀子,茍家母子自然不樂意。

    茍家母子和張家都不樂意,茍大珍卻是愿意的,開始撲倒她娘身前哭求,張銀兵自己也開始求他娘救他,他不想見官不想挨板子!

    張銀兵已經被綁了,若是他家不愿意給錢,肯定就要被帶走了,眼看著眾人又開始行動,兩家人終究還是妥協了,但這會兒茍家還存著希望,覺得張家先賠償銀子,然后他們死不和離,如此一百兩還是他家的,他們還能將這個不干不凈的媳婦兒休了,重新娶一個!

    茍家人心里有算計,可徐青蓮在茍家這么多年,還被這母子兩個害的這么慘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們。

    張家給的銀子她直接給了柳家人握著,之后再次拿了她兒子開刀!

    “馬上寫和離書,否則我們一個都別想活!你們不能將我打死就等著我砍死你們!你們母子兩個總不可能一眼不合一直看著我。”

    “娘!讓她走啊!她不走,我們茍家這輩子都要被人恥笑!”茍大珍如今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徐青蓮,可最恨的人卻是她娘!

    若不是她娘偏疼弟弟,只知道給他弟弟謀好處,他們何至于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茍家不止有兩姐弟,他們還有一個小妹,只是小妹嫁到了外村,但小妹婆家也不錯。

    茍家母子兩個,看著紅著雙眼要和他們拼命的徐青蓮,想著家里的姐妹兩個,權衡再三終于還是點頭了。

    茍大安想著,這不干不凈的媳婦兒走就走吧!他姐姐妹妹還能出錢重新給他娶個媳婦兒。

    茍家的事解決,柳群峰他們也要回去了,羅聰也跟著一起往柳家去了,柳群峰喊人去家里吃晚飯。

    大家一起回去的路上,難免說起了茍家的事,柳春風覺得徐青蓮她太過狠心,自己的兒子也能舍得。

    “她也不是真的要殺子,不過是用兒子威脅人罷了,而且她還是聰明的,知道不能帶著兒子走,她若是帶著兒子走了,她在茍家的事情會跟著她一輩子,還是一個人走干凈,往后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羅聰走在柳春風身后,這會兒正在小聲寬慰人。

    陳初陽聽了羅聰的話,也覺得有些道理,畢竟徐青蓮這些年太慘了,多為自己打算一下沒什么不好,而且她家兒子好像也不是很聽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隨了他那個黑心肝的爹和奶奶了。

    茍家的事兒陳初陽不想多想了,他喊了柳群峰一聲,想喊人把孩子給他,害怕他手酸,他也抱了好一會兒了,也就是他這么一喊,才察覺柳群峰情緒不對。

    他好像一臉生氣的樣子,可依著他的性子,茍家的事兒不至于把他氣成這樣啊?他一向不在意旁人家事。

    “相公,怎么了啊?”陳初陽猜測,他相公是因為柳云峰一家留下吃飯的事生氣了,事實也是這樣。

    柳群峰之前抱著果果去村子里瞎轉悠了,一回去就看見了那一家子,更讓他冒火的是他娘還留了人吃飯,而最讓他生氣的是柳云峰厚臉皮的提出,要他提供米糧和蔬菜瓜果的時候,他娘還覺得挺好。

    “氣死我了!我直接和她說清楚了,她自己的一百畝水田產出,她要怎么處理我管不著,我自己的她也別管!”

    “相公,你和娘說話,語氣不能這么硬,她會難過的。”陳初陽自己也無奈,柳云峰是柳母親兒子,林子是親孫子,柳母自然希望可以母子和好。

    “就她會難過是吧?我不會?她就是記吃不記打!每次都是一副要和人斷絕關系的樣子,沒幾個月屁事兒沒有!她好了傷疤忘了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說她了。反正她的事我不管了,我明日就去縣里,把她的一百畝水田過戶到她的名下,不說她要給柳云峰糧食,便是直接把水田送出去也隨便她,我不管了。”

    柳群峰顯然是氣急了,嘴里的話就和炮仗一樣噼里啪啦往外冒,陳初陽他們一句話都接不上,好一會兒之后還是羅聰先開口,還是指著果果對人說道:“哥,要是往后果果做了錯事,你會原諒他嗎?”

    “我打死他!”柳群峰下意識這么說了之后,再次重申:“若是他真的不像我不像初陽,倒是像了他那個黑心肝的阿爺,我連老子都不認了,不認兒子也不是什么難事。”

    “”勸無可勸,羅聰不開口了。

    大家都不開口了,柳群峰卻停下了腳步,還一臉討好的看著陳初陽,陳初陽一見他這笑就覺得方才事情,可能沒他說的那么簡單。“怎么?你打人了?”

    “沒有!”柳群峰趕緊搖頭,連趴在他胸口吃糖的果果也一起搖頭。

    陳初陽有些不信,他再確認了一遍。“你確定你沒打你沒有打柳云峰?”

    “真沒有,我就是讓江春把那兩口子丟出去了。”

    第179章 第 179 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柳云峰兩口子確實是直接被丟出去的, 他們摔在地上雖說沒有大礙,這會兒卻是屁股大腿生疼,李氏罵了一路都沒有消停。

    “行了, 別罵了, 聽都聽煩了!”柳云峰是真的煩也有些懊惱, 他覺得他沖動了,不應該這么早提讓家里給酒樓供給的事, 這樣老二一定能猜到他們之前所為和這次回家都是為了糧食。

    柳云峰只是懊惱他提出的時機不對,李氏卻突然醒悟,她覺得他們指望柳群峰就是白日做夢!“他是個連親爹都不認的活閻王, 你還指望他認你這個大哥?我看啊指望他就別想了, 還是想想怎么把娘手里的一百畝水田弄到手吧, 老二方才也說了,要把水田給娘,任他處置。”

    林子聽著爹娘盤算全程沒有開口,他自己也覺得柳群峰太過無情了,可他近日昔日同窗考上秀才的事, 整個人都很消沉, 也不太在乎家里的事。

    他總覺得他的秀才功名就是被家里毀的, 當初他看上了方家姑娘, 可家里嫌棄人家家里窮,哥哥也不過就是個小童生, 對他沒有什么助力,不肯答應。

    可如今他連科考資格都沒了, 方兄卻考上了秀才且難保不會考上舉人。

    若是當初家里不反對, 他不止可以娶了心愛的姑娘回家,還能得對方兄長督促提攜, 或許現在也是秀才公了。

    柳云峰一家三口一路叫苦連天的回家去了,柳群峰這會兒也苦,他苦惱一會兒要怎么和他娘低頭,他剛剛好像把話說重了,他娘好像很難過。

    “哎。”丟了那對夫妻,柳群峰只覺得就是丟了一對爛果子沒什么大不了,也一點不在意,可他娘情緒他在意,且麻煩,他現在煩得很。

    陳初陽聽得柳群峰那些話,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或者說是愣住了,他沒想到柳群峰真的會直接動手,旁邊的柳春風和羅聰自然也是一樣。

    但沉默只是一瞬,眨眼功夫,柳春風先哈哈笑了出來,沖著柳群比了大拇指。“哥,你厲害。”

    “沒有沒有,是江春厲害,沒想到他瞧著瘦瘦小小的,力氣還挺大,直接抓著柳云峰腰間衣服把人舉得老高,直接就給扔出去了!盛長安給我找的人真是不錯,下次他來楊樹鎮我得好好感謝他。”

    柳群峰這會兒,那臉色就和唱戲法兒似的,一會兒一個樣,他說道江春還眉飛色舞的,江春面上也很高興的樣子,大概是得到主家認同終于是放心了吧。

    柳群峰高興也只是一瞬,轉瞬就耷拉著一張臉,“阿初,一會兒回去,你幫我哄哄娘。”柳群峰終于想到主意了,他不會哄人,他的夫郎會啊!

    “你覺得我哄得了嗎。”陳初陽是真的苦惱上了,他知道今日的事柳母肯定是傷心的,可他不太想哄,他覺得柳群峰做的沒錯。

    可柳母是長輩,也不能看著她傷心卻不管。

    陳初陽的回答讓柳群峰繼續苦著一張臉,陳初陽自己也是連連嘆氣,開始苦惱要怎么哄人。

    茍家離著家里不算很遠,眼看要進家門的時候,柳群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盯上了兒子手里的糖,一把將兒子手里的糖搶了,直接塞到了自己嘴里,果果手里的甜甜沒了哇的一下就哭了。

    “娘,果果一直哭我哄不了,你快哄哄他。”柳群峰一進家門就把果果往柳母手里塞,柳母原本正難過,小孫子到了手里還哭的傷心不已,她也顧不了許多了,趕緊哄了起來。

    陳初陽他們可是親眼看見柳群峰搶果果糖果的,這會兒卻都一言不發,但柳春風不想在這里受罪,拉著羅聰就跑了,只說他們不在家里吃飯了,要回去吃。

    柳春風和羅聰走了之后,柳母一邊哄著果果,一邊小心看向了柳群峰,好一會兒之后才小心開口道:“群峰啊,娘知道你不想和他們多來往,可是你爹他不是已經得到報應了嗎?他如今癱了只能躺床上動也動不了,可以說是生不如死,你大哥他們如今日子也不好過”

    “他們不好過我好過?”柳群峰方才將那兩口子丟出去,已經和他娘吵了幾句,他回來主動和人說話,就是想給彼此一個臺階下,可他沒想到,他娘竟然又提起那一家子。

    柳群峰一下子就黑了臉,柳母知道這事兒沒商量了,才忍不住的哭了起來。“群峰啊,你大哥他不是故意不回來的,他都說了,他那時候是害怕他爹遷怒他,他是想等到酒樓到手再回來看我,你看如今他們不是回來了嗎,你就看在”

    “娘!”柳群峰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不知道他娘這腦子是怎么長的,怎么別人說什么信什么啊!“你看他們酒樓是什么時候到手的?他們又是什么時候回來的?要是沒有新建碼頭縣衙搬遷這事兒,你以為他能想得起你?”

    柳群峰不想讓他娘傷心,可他不想再讓柳云峰占他一文錢的便宜!

    “明日我去縣里,把你的水田過到你的名下,你喜歡上當受騙你自己上吧,別拉著我!”

    “群峰!”柳群峰這話說的太過強硬,實在是傷人心,陳初陽嚇得趕緊喊住了他,然后趕緊往柳母身邊去了,柳群峰也甩手走了。

    柳家分家的時候,柳仕民將村子那一百畝水田給了柳群峰,后來老兩口和離,這一百畝水田被柳仕民從柳群峰手里收了回去給了柳母。

    柳群峰在老兩口和離之后,就想把水田給柳母,柳母說她本來就是替他要的,柳群峰也沒有多管,可如今他不想再留著不屬于他的東西了。

    柳群峰跑出去也不是去別的地方,他是去二叔家里找羅聰了。

    羅聰得知他要開酒樓,說是有菜譜要給他,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弄來的,但酒樓的立身之本自然是菜色啊!有稀奇味好的菜色那當然好啊!

    柳群峰剛出門一會兒黑娃就回來了,柳母知道時候不早了,這才擦了擦眼淚開始去準備晚飯了。

    陳初陽知道柳母疼愛黑娃,拉了黑娃到一邊,喊他去哄哄人,黑娃倒是聽話也不問緣由,知道姑姑心情不好就跑去哄人了。

    看著黑娃往灶房跑的背影,陳初陽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一眨眼的黑娃已經沒了小孩兒模樣了,他今年十四了,個子已經很高,怕是都要到柳群峰的下巴,瞧著已經是個大小伙子了。

    “果果,表叔明年怕是就要回家了。”黑娃是柳群峰特意培養出來幫他管理山上土地的,黑娃回家之后,他二哥也就能回來了,只是往后一年怕是只能見黑娃一次了。

    柳母那里有人哄了,陳初陽準備去哄哄另一個,他知道,他相公也受委屈了。

    陳初陽想出門卻沒走成,因為徐青蓮來了,她已經拿到了和離書和銀子,她是來感謝柳家人還有辭行的,她今日就要離開回娘家去。

    “在這里多待一日便多一分的風險,還是早些走吧,免得到時候銀子留不住不說,或許連命都留不住。”茍家母子的心黑徐青蓮是知道的,今日,是因為人多她又豁出去了,所以那家人才沒有辦法了,若是她今日不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得了。

    “徐姐姐,你這些年受委屈了,你是個有本事的人,往后怎么都能將自己的日子過好,走吧,往后自己一個人的話就不要回來了。”茍家人都是黑心的,她若是為了兒子回來,怕是不會有好果子吃。

    “柳東家,我”

    “不用這么喊我,你喊我名字就行了。”陳初陽對著人搖了搖頭,不只是在糾正她的稱呼,也是示意她不用多說了。

    他知道她想解釋什么,眼下沒必要了。

    不管當初她是因何昧下了村里人的銀錢,昧人錢財就是昧人錢財,這沒什么好說的,但除了這件事,她沒有錯。

    徐青蓮自然也知道了陳初陽是什么意思,再次對人道謝之后就干脆走了。

    陳初陽是和人一起出去的,還把人送到了路口,看人走遠了才折回來往二叔家里去了,他去哄人,不只是哄大的那個也是哄小的這個。

    他的果果被阿爹搶糖了,他去給他的果果出氣。

    “你娘她是真的拎不清,但群峰啊,你要知道,便是親兄弟,感情深度和母子之情也是不能相比的。云峰他也是你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別太過苛責你娘,你做好自己就行了,左右你娘身上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以給他們騙,你別管了,她愿意如何就如何吧。”二嬸這會兒在給羅聰做鞋,春風納的鞋底只是勉強能看根本沒法兒穿,倆孩子已經定下了婚期,羅聰的事她自然也要開始操心。

    二嬸的話倒是正好和柳群峰所想一樣,他把自己明日去縣里的事兒說了。“那一百畝田原本也不是我的,她愛給誰給誰,阿奶的東西我確實給林子留了一部分,但現在不是給他的時候,我從別人那里拿到的東西,只有這兩部分是可以給他們的,其他的便是我娘求我我也不會給。”

    陳初陽抱著孩子過來,原本是想安慰人,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

    他相公心里已經有了主意,他也覺得這樣挺好,既如此,那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他們最差也就是沒了那一百畝水田和阿奶留下的銀子罷了,無所謂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東西

    母子兩個鬧了這一場之后,別扭了好些天,這些天柳云峰一家雖然沒有回來,但柳群峰說到做到,已經將將當初那一百畝水田過到了柳母名下,而且把田契都給她了。

    柳母收到柳群峰田契那天又哭了一場,但她答應柳云峰兩口子的事倒是沒有落下,一直都在幫著林子張羅親事,兩夫妻之后又回來過兩次,來意都是因為林子親事,柳母便更加賣力張羅,這些日子去村子里的時候都多了。

    家里人鬧了不痛快,連時間都過得慢了,好不容易到了三月底,眼看著家里又要忙起來了,母子兩個的別扭勁兒才過去了一點。

    這些天,柳群峰天天往鎮上跑,陳初陽也沒有閑著,他要教雪花還有周谷繡活兒,兩人幾乎天天都要到家里,也是雪花到家里的時間多了,陳初陽和她也漸漸親近起來,這才知道雪花四月的時候要跟著陳繼安上山去。

    “嫂子,你想好了嗎?你不怕你家里找你麻煩啊。”陳初陽還是有些擔心,他覺得憑著雪花家里人的德行,不會那么簡單的放過她。

    雪花看人一臉擔心,她自己倒是笑了。“已經不是家里人了,有什么好怕的。你哥這一回,一忙就是大半個月,我不上去的話,他累了一天了還得自己洗衣服,我去了給他做做飯洗洗衣,讓他稍微松快一點。”

    “也是,現在有我二哥呢,找麻煩也不怕。”陳初陽相信,他二哥當初能護得了他,現在就能護得了雪花。

    若是她家里人真要找茬那就找,他們不怕,也正好讓所有人知道雪花和他家沒關系了,往后別亂攀關系。

    三月二十八這天,陳繼安從山上下來了,他回來是和柳群峰商量今年工錢的事兒,柳群峰在去年收成之后就說了,今年的工錢要漲一點,他不知道漲多少合適。

    陳繼安和雪花上山那日,陳初陽不放心,還交代了許久,囑咐他們若是雪花家里找麻煩千萬不能心軟,否則以后會有無盡的麻煩。

    “你放心吧,你越妥協,旁人越是無忌憚欺負你的道理,我已經懂了。”陳繼安確實是懂了這個道理,這是他吃了多年的虧才明白的道理,如今又怎么會重蹈覆轍。

    陳繼安他們一走,陳初陽和柳群峰也出發了,他們去家里新建的酒樓那里,如今酒樓馬上就要建成了,陳初陽想去看看,柳群峰正好想去倉庫那里,順便的帶人一起過去。

    陳初陽開始教雪花和周谷做繡活兒之后,便不常去鎮上,他倒是不知道眼下的鎮郊和三月初的時候相比,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朝廷速度真快啊。”先前這里是一片荒地,可如今荒地周圍已經多了不少的人氣兒,因為修建制漆場和新碼頭的緣故,朝廷征集了很多的人手,這里也有了許多的帳篷。

    柳群峰見夫郎眼里既有驚訝也有驚喜,便忍不住的埋首在人耳邊嘚瑟道:“如今算什么,你瞧著吧,頂多再過一年,這里就不只是我這一家酒樓了,兩三年后這里一定就變成熱鬧的街道了。”

    柳群峰的話陳初陽是相信的,因為眼下這所有變化都是他親眼見證,這片曾經不起眼的荒地,正在同他相公原想預想那樣變化,所以他相公如今話語,他也相信。

    他們欠二叔的銀子已經還了一半了,今年年底就能還完了。

    從明年四月開始,家里每年都會有一大筆銀子的進賬,那個時候黑娃也回家了,山上的事有了幫手,山下也多了他二哥幫忙,他相公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四季忙碌,常不著家,他就能實現自小的愿望,同他二叔一樣,萬事不操心只悠哉過自己的小日子。

    “哎,只希望二哥也能一切順利吧。”

    自己的日子越來越好了,陳初陽便不由擔心起了他二哥,他總覺得雪花一家人不可能這么簡單就放雪花嫁人,他們這一次上山肯定有的鬧,希望雪花能拎得清,希望他二哥能把人護住。

    第180章 第 180 章

    第一百八十章

    陳繼安他們到了竹山村之后, 馬車就停了下來,雪花領著他往一戶人去了,兩人在那戶人家呆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離開。

    雪花他們去的人家, 正是陳初陽之前買馬的人家, 那戶人家的媳婦兒正是雪花的姐姐雪蓮。

    雪花去找她姐姐, 除了告訴她姐姐她已經嫁人了,如今就在柳家村, 還問了她姐姐一些事。

    她想知道,當年是她姐姐一心想要嫁柳群峰,自己不肯說親才耽誤了親事, 還是家里人故意對外散播她姐和柳群峰的事, 才讓她姐姐耽誤了。

    雪花得到的答案, 也算是證實了之前的猜想。

    她姐姐的確曾對柳群峰有意,但兩人相處不多也不是有著多深的感情,只是柳群峰相貌英俊柳家家里日子好,這樣的條件哪個不姑娘不心動啊。

    雪蓮知道柳群峰對她無意,便作了旁的打算, 想要另尋好人家, 可惜他爹娘一心想要攀上柳家這棵大樹, 柳群峰一日沒有成婚, 他們便一日不肯死心,到最后還要把名聲給女兒背著。

    雪花這次上山, 其實有兩個目的,她確實是想去照顧陳繼安, 但她更想主動回去, 讓那一家子認清事實。

    她不知道,她爹娘在她離開之后, 為什么沒有找到柳家,或許是家里這段時間忙,也或許是她離開的時間太短,他們怕柳家人還不在意她,他們找去也撈不到好處。

    但不管是哪個原因都好,雪花不想讓家里人找到柳家村去,不想讓柳家村的人知道她有個什么樣的娘家,不想被人取笑一輩子。

    陳繼安帶著雪花剛到家里沒一會兒,消息就傳到雪花家里去,那一家子一下子都蒙了,他家雪花不是被柳家的少爺給買了嗎?怎么會和陳繼安那個小子一起回來?兩人孤男寡女的還進了一個屋子?

    陳繼安他們不著急趕路,早上巳時左右出發直到未時過半才到山上,這個時候大多人都在外頭干活兒,雪花爹娘也同樣在地里干活兒。

    木呷看見雪花和陳繼安一起回家,趕緊跑去地里喊人,一家子還沒到家呢,就差不多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原來是串通一氣騙老子!”雪花爹當初也覺得這事兒有鬼,可柳群峰二叔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哥兒的事兒,誰都知道,而柳群峰二叔是個大地主,也是人盡皆知的事……

    他們全家人都覺得,這樣的人家怎么可能把哥兒嫁出去,那必然是要給娶媳婦兒傳宗接代的。

    雪花爹雖然覺得憤怒,但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心想陳繼安就陳繼安吧,陳家也比山上大多人家好多了。那姓陳的也不少掙,到時候管他要錢,應該比去柳家討要更方便,如此,也是不錯的一條路。

    且,他們當時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陳繼安也是他家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只是覺得能做柳家的兒媳婦自然更好。

    一家三口帶著些遺憾立馬趕去了陳繼安那里,他們去的時候雪花在整理他們帶上山的東西,陳繼安在整理柳群峰給他做好的賬冊。

    開始收成之后,各種賬目登記都需要在專門的賬冊上門記錄好,這是要給柳群峰看的,一點也不能馬虎。

    陳繼安這個屋子也是柳群峰買的,但這個屋子不是陳繼安的,他只是住在這里罷了。這屋子和山上大多屋子不同,不是木板房而是土胚房,便是已經建起來好些年了,也還能住上兩代人。

    柳群峰都打算好了,等到黑娃回家之后,他也差不多到了娶妻的年紀,這房子正好給他住,他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家了。

    土胚房圍了高高的院墻,家里院門被拍的震天響之時,還沒見到外面的人影,屋子里的兩個人就知道外面是誰了。

    兩人互看一眼,默契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兒,這一遭早晚都是要來的,早來早好,早點解決,往后才能安生。

    陳繼安去開院門的時候,原想雪花家里人一定會劈頭蓋臉給他一頓罵,可他沒想到,門一開他會看見三張笑臉,和幾聲陌生的稱呼。

    “賢婿啊!”

    “姐夫!”

    陳繼安沒想到這家人臉皮這么厚,這樣的稱呼竟是張口就來。

    “你們是不是喊錯人了。”陳繼安開了門,卻沒有讓人進門的打算,外面的一家三口,一邊沖著陳繼安賠笑臉,一邊支著腦袋往里看,雪花娘甚至開始喊起了雪花的名字。

    雪花出來院子里的時候,一家子臉上的神情都放松了,陳繼安一一看過這家人面上神情,故意沖著雪花喊道:“你不是被你家人賣了嗎?我也是從柳家少爺手里將你買下的啊,按理我可沒有什么岳父岳母和大舅哥。”

    “相公,他們確實和我沒關系。”雪花從到了院子里到重新回去屋子里,只說了這么一句話,也是她這話說了之后,陳繼安對著外頭一家人一笑,然后干脆的把院門關上了。

    “雪花!”

    “雪花你開門啊!我是娘啊!”

    陳繼安將家里院門關上,雪花也從屋子里出來了,兩人站在屋檐下,齊齊望著被拍的震天響的院門,他們都知道這事兒沒完,這家人不會就這么算了。

    外面那一家人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木呷爹拍了半天院門之后,里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他一拳頭揮向了就站在他身邊的木呷娘,怒瞪著雙眼罵道:“臭婆娘,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真是一頭白眼狼!”

    木呷見他娘被他爹打了,除了滿臉的不耐煩什么表情都沒有,等到他爹轉身走了,他也準備跟著走,可他剛邁動步子又停了下來,轉頭給他娘給扶了起來,一家人一起回家了。

    這一家人剛進了自家屋子,木呷直接將他娘丟了出去,他娘幾個踉蹌之后直接摔在了地上。

    木呷娘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兒子怎么突然把她扔了,就聽見木呷沖著他爹說道:“爹,那小賤人自小就是這樣,脾氣倔的像頭驢,她對咱們確實是無情,可對娘還是好的,我覺得這事兒還是得靠娘,只是得讓娘吃些苦頭才行。”

    木呷這話一說,他爹立馬知道他想說什么了,頓時眼睛就亮了,他兒子說的確實是個好主意。

    木呷娘這會兒還跌坐在地,可她的男人和兒子這會兒卻齊齊盯著她,那兩人仿佛兩匹餓狼。她立馬懂了他們的意思,習慣的雙手抱著腦袋,等到剛把頭買埋下,雨點般的拳腳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陳繼安和雪花原以為那家人不會消停,可他倆沒想到,他們走了竟然沒回來,他們清靜了一下午。陳繼安之后還去找了三舅母,他要和人商量工人的飯食問題,等到他再回來天色也晚了,兩人剛準備歇下,那邊終于還是來人了。

    “雪花,你就看在我生你養你一場的份上,救救我吧。”雪花娘在陳繼安一開門之后就直接往地上跪,便是如今天色晚了應該不會有什么人看見,陳繼安也覺得厭煩。

    他沒想到這家人不來硬的來軟的。

    陳繼安這里沒有馬燈,雪花掌著一盞油燈,明明滅滅的光線里,一時看不清跪在地上的人是何神情,但她猜想她應該是被打了,這會兒故意來找她博同情來了。

    “雪花,你救救娘啊,娘差點就被那對畜生打死了!”木呷娘聲音里帶著哭腔,且不用她裝可憐,只聽這聲音就知道她身上有傷,她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適。

    雪花沒去看跪在地上的人,反而看向了天上,她望著頭頂漆黑的天空兀自說道:“我知道你被打了,可和我有什么關系呢,這是你自己愿意的,打你的人也是我,可你從來都覺得你被打都是我的錯。

    可我有什么錯?你們已經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了,還不滿足,還想要我把骨頭打斷了,連骨髓都給你們吸干凈了,不然就是對不起你們。”

    “你確實是生我一場養我一場,但我這些年從沒有在你家白吃白喝,我屋里屋外的活兒都要干,三天兩頭的還要被你男人和兒子當沙包打罵出氣,還有,你們還把我賣了個不錯的價錢,如此,我不欠你的,更不欠你家的。

    你回去吧,你告訴你男人你兒子,若是還想要個伺候他們吃喝的老媽子就別打你了,把你打死了,就沒人伺候他們了。”

    “雪花我是你娘啊!”

    “已經不是了。”生養之恩大不過朝廷律法,那紙賣身契既是將她賣了,也是給了她自由。

    她現在終于不用終日惶惶不安,就怕哪日被打死或者被賣給一個豬狗不如的男人了。

    木呷娘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去的,她知道她沒有達到目的回去一定會被打,可她現在已經無暇顧及這個了。

    她被雪花的態度嚇到了,她覺得,她可能是真的沒了一個女兒了不,或許是兩個女兒都沒了。

    四月的天氣原本也還未入暑,山間的四月,夜晚甚至還有寒意,雪花將被子往自己身上裹緊了一點,不等陳繼安開口,已經主動開口同人說起往事。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她從來都是這樣。”雪花還記得,她姐姐出嫁之后第二次回家,她娘將她姐姐拉到一邊,沖她姐姐哭訴了許久,沖她姐姐說了很多她爹的壞話,她姐姐聽得憤怒,仗著嫁人了有了底氣,沖著她爹發火讓她爹對她娘好一點。

    她爹原本都覺得心虛了,可他她娘卻又站了出來維護她爹,還罵她姐姐該管的事不管。

    “她自己要給姐姐告狀的,姐姐給她出頭還要被她罵,姐姐那之后好長時間沒有回去,之后又回去過一次,也是和家里人吵架了走的,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

    “還有好多次這樣的事,最近的便是上次了,木呷打她,我幫著她打木呷,她卻害怕我打了她的寶貝兒子,使勁兒將我抱住,讓木呷的拳頭順利落到我身上。

    我被關了起來,她前腳給我送飯,后腳就給我挖坑,想喊我朝你要錢給她兒子。

    她每次都是這樣,我現在終于知道了想明白了,她每次沖姐姐和我吐苦水,并不是真希望我們恨我爹,只是希望我們能給那兩個男人他們想要的東西。她不止不在乎我和姐姐,她連自己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她的男人和兒子,她既然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她了。”

    “雪花,你很聰明很勇敢。”那是她娘啊,她竟然真的能拒絕,還能如此平常的同他談起過往。

    “我現在只有一件事情想做。”雪花突然又開口,陳繼安拍拍人肩膀,示意她說下去,可雪花卻笑了。“這個不能說。”

    雪花想做的事兒,到最后陳繼安也沒有問出來,但隔日那家人再次上門的時候,他想他知道了。

    隔日,大清早的木呷一家人就找來了,而且木呷和他爹手里還拿著棒子,一家子帶著和昨日全然不同的面孔朝著陳繼安這里來了,可惜的是,今日正式開工,陳繼安和雪花都去了柳群峰的屋子那里,他們要開始干活兒了。

    “死丫頭!老子給你臉了是吧!”木呷爹手里拿著一根手腕粗的木棒,木呷手里拿著一根竹根,竹根就像鞭子,又硬又韌,打在身上比鞭子打在身上還疼。

    昨日,木呷娘回去之后,將雪花的話木木然說了個干凈,她在傷心難過女兒的態度,也在害怕女兒的反應,但這些聽在那父子兩個耳朵里,就是雪花給臉不要臉,來軟的沒用還是得來硬的,她既然不聽話,打一頓就聽話了。

    眼下,時辰還早,柳群峰屋子這里還有好些前來登記名單的短工,木呷一家人來的時候,看見這里這么多人,心里有著一瞬間的心虛,但同時也抱著些期望。

    他們想著,人多也好,正好讓所有人都看清楚,這個柳家的大管事陳繼安可是他家的女婿,以后他們狗眼睜大點,對他們客氣一點!

    雪花這會兒在三舅母那里幫忙,木呷父子的吼聲讓她下意識的雙手一抖,接著手里的木盆直接掉在地上,里面的豬腿骨掉了滿地。

    “雪花,你別怕,你怕什么啊。”三舅母一邊安慰人,一邊撿地上的東西,而她剛剛安慰的人,卻朝著那父子兩個去了。

    雪花幾瞬功夫到了父子兩個身邊,陳繼安也趕緊到了她的身邊,之后不等兩人說什么,那父子兩個齊齊對著雪花罵了起來。

    “死丫頭,老子養你十幾年你就是這么回報老子的?你跟了姓陳的也就算了,回來不止不去家里還要對你娘出言不遜,你是”

    “誰的娘。”雪花看了一眼木呷爹后頭的女人看著她一臉的傷,心里卻沒什么感覺了。不想和這家人啰嗦,雪花對著所有人說道:“大家都知道,我被柳家的小少爺買了,柳少爺買了我回家之后,遇上更好的姻緣,所以把我賣給了陳繼安。

    但,不管我最后被賣給了誰,都已經被這個男人賣了,我現在和他家沒有一文錢關系。往后,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別把我們牽扯在一起。”

    雪花對著所有人,直接和那一家子撇清了所有的關系,這直接將他們來意打碎,讓他們目的不可能再實現。

    木呷娘聽得雪花這番言論,終于看清了昨晚懷疑的事實,她此刻除了哭再沒有旁的動作,倒是惱羞成怒的木呷和他爹竟然抬手就要打雪花,可惜這里都是柳家的短工,陳繼安又在雪花身邊,他們怎么可能得逞。

    可,兩父子沒有將手里的棒子竹根打在雪花的身上,雪花的巴掌卻打在了木呷爹的臉上。

    “我們毫無關系,你上來就罵就打,你以為旁人是這么好欺負的嗎?這一巴掌算是對你今日所作所為的回報,你往后但凡再敢罵我一句,我就打你一頓,你若是不怕被打你盡管試。”雪花這一巴掌扇下去之后,除了覺得掌心生疼,就連耳洞都在嗡嗡響,之后的話語是怎么從嘴里里出來的她都不知道。

    她現在只覺得她是在做夢,她只敢偷偷想想的事情,竟然實現了。

    雪花的巴掌打在了木呷爹的臉上,可震驚的卻是在場所有的人。

    “雪花,他是你”

    “曾經是,從他把我賣了那刻起我們就沒有關系了,若是一個沒有關系的人對你們動作打罵,你們也要忍氣吞聲嗎?”看著一臉吃驚,甚至還想提醒他們身份的人,雪花腦子終于有些回神,從極度的興奮里回神。

    她要清楚明白的告訴所有人,她和那家人已經沒有關系了,她想要做的事也已經做了,從今往后,只要他們不來惹她,他們就是真的井水不犯河水,再沒有關系了。

    木呷一家人最后是在震驚和不甘里走的,他們打破腦袋也想不通,往日里只要被打就能聽話的雪花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因為,你們打不了她了。”沉默許久的木呷娘在夫子兩個連天的抱怨里突然來了這么一句,也是她這么一說,夫子兩個一起沉默了。

    他們今日確實是去打人的,可雪花一下沒挨,他一個大男人一個做爹的人卻被女兒打了!往后,他就是整個大坪子的笑話了!

    木呷一家人如今如何惱怒旁人不知道,但現在確實有不少人在議論笑話他家,至于陳繼安和雪花,他兩照常做事,只是雪花臉上的笑輕松了,陳繼安也終于知道雪花昨晚提到的事。

    原來,她最想做的事就是給她爹一個耳刮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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