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 151 章
登基大典一般在先皇駕崩后一個月內(nèi)選擇吉日舉行。
可奈何發(fā)生了宮變, 更有北齊祭祀的參與,也不知南夏如何得知此事,有傳訊, 北齊派兵壓境,南夏亦是如此, 已然沒有時間再讓禮部選吉日, 國不可一日無君,朝廷需要有君王主事。
宋子瑜不知道, 蕭晏清為了能他一起祭祀天地宗廟,除了宋家父子,前朝老臣都齊齊跪在殿前, 苦求他收回成命。
蕭晏清悠閑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底下不敢說話的臣子們,笑容溫和, 說出口的話卻無端讓人心底一顫, “周銘,開平六年任刑部尚書,距今已有十多載,期間以權(quán)謀私,收入賄銀略磨六十萬白銀,假借職責(zé),冤判政敵數(shù)件。其開平十一年將被污蔑的吏部右侍郎結(jié)黨營私, 以權(quán)謀私之名坐實, 判人斬首, 全家流放。而其子隨后卻成了安煌郡知府, 三年后吏部令其回京,成了吏部右侍郎。”
蕭晏清說一句話, 周銘眼里的驚恐就多一分,待蕭晏清將話說完了,這人額前竟已有冷汗冒出,墜在了身前的地上。
“皇上,臣……”周銘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可話還未說完就被人打斷了去。
“周大人這污濁之身,竟還想以死進(jìn)諫,當(dāng)真污了那些真正士人的名聲,不若就仗殺吧,也好洗洗這不堪的風(fēng)氣。其子官位剝奪,全府男丁流放,女子雙兒充入教坊,往后五代禁科舉。”
蕭晏清笑著看著人軟癱倒在地上,被侍衛(wèi)拿去,直接就在大臣面前仗殺而死。
一道開口進(jìn)諫的眾位大臣齊齊都閉了嘴,從未想過往日溫厚之人,原來竟是這般下手狠辣,皇上這招太狠了,五代禁科舉,這是絕了后代入仕途的路啊!
想去看看站在皇上邊上的鎮(zhèn)遠(yuǎn)侯,卻見人神色自若的站在一旁,兩手安放在前,絲毫不為這場景所動。
也是,他們彈劾的是他家公子,鎮(zhèn)遠(yuǎn)侯素來寵愛自家雙子,又怎會為他們說話。
“眾位,怎么不說話了,方才不是還喊得起勁。”蕭晏清單手倚著把手,五指成拳隨意的垂落,頭靠著自己的手上,一副隨和友好的模樣。
單看這樣子,莫不是讓人以為這是說到了如何令人開心的事情,可看那地上的血跡,只覺讓人心底生寒,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
“你們不說,那朕就繼續(xù)了。”蕭晏清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眸底卻是一片寒涼,這些蛀蟲,還敢說他阿瑜身份不配,真當(dāng)他不知道這些人底下是何等丑陋的模樣。
這一天,宣政殿前的血一茬換著一茬,竟是未有干透的機(jī)會。
而也是這天,也讓朝堂明白了,這位新君斷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更不是他們所能拿捏的。
新朝換舊朝,新人換舊人。
新朝之下,舊臣又該如何自處,在這人心惶惶之中,登基大典的日子到來了。
宋子瑜身穿君后朝服站在蕭晏清身旁,其身上朝服竟是繡著四爪蟒袍,不是為后者的鳳凰,直接讓文武百官都看傻了眼,不敢去看皇上,只能個個去看禮部,到底是如何做的衣服。
禮部尚書恭敬的站著,目光垂落,不去看人。
都是皇上下的命令,他只是照做,他也想說句于禮不合,可宣政殿前的血太多了,他實在不想再多添一道。何況,在他看來,皇上已經(jīng)算悠著了,瞧那日皇上下令的模樣,頗為有種想要讓他們按照龍袍樣式給做一身。
兩相對比,不過是四爪蟒袍,該知足了。
宋子瑜頭上頂著精美頭冠,身上穿著莊嚴(yán)的朝服瞧著還有十多個臺階要走,深吸一口氣,心里默念著很快就結(jié)束了,馬上就能換下這身負(fù)重了。
感受到握著自己的手緊了一緊,察覺到是小哥哥在捏自己的手安慰自己,宋子瑜連忙用小拇指勾了勾對方的小拇指,以此表示自己還扛得住。
幸好朝服袖子長度剛好能擋住他兩的小動作,不然這些朝臣們更不知心下該做如何想法。
皇上和君后未有成親,卻一起祭祀天地宗社,這也真真算是千年來的第一遭了。
宋子瑜被蕭晏清握著手,二人一步一步共同走到祭臺之上,轉(zhuǎn)身,俯瞰底下眾位臣子。
宋子瑜看著底下的所有人齊齊跪在地上,連帶他的爹爹大哥都雙雙跪在地上,司天監(jiān)監(jiān)丞說著皇上受命于天地祖宗的話。
與這一刻,宋子瑜才真切的感受到封建社會中君王之權(quán)。
萬人之上的生殺大權(quán)。
以及肩上要扛起的百姓重?fù)?dān)。
宋子瑜不敢轉(zhuǎn)頭,只敢將目光偷摸摸的看向身旁的人。
陽光灑落在其身上,那莊嚴(yán)的龍袍此刻像是發(fā)著光,在向眾人展露他的威嚴(yán),更像是在向眾人證明前方道路的溫暖。
他的小哥哥,原書里的暴君陛下。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原書,只是薛貴君的手段,北齊的陰謀。
或許,他的小哥哥不是溫厚之人,但如今,也斷不會是暴君陛下。
永興元年,蕭晏清登基為帝,冊封鎮(zhèn)遠(yuǎn)侯雙子為后。
下旨廢除雙兒女娘十八官配律令,以豐安府奪回之功特風(fēng)沈毅之雙子沈灼為平北將軍,平北齊,立國威。
以沈灼為例,下旨若有才者無懼性別,皆可入朝。
開啟了雙兒女娘入朝堂的先例,更是打開了往后雙兒女娘進(jìn)學(xué)塾的機(jī)會。
次月,帝后大婚。
這一日,宋子瑜再一次體會到了封建社會制度下,君王成親的隆重與廢人。
未等天明,便就起了身,開始妝扮,到了時辰,一個個命婦用著藏香熏一下他的鳳冠,以便驅(qū)除邪氣,將一個蘋果交到他的手上,另一只手里拿著金質(zhì)的雙喜如意,寓意平安如意。原是需要蓋上紅蓋頭,小哥哥知曉他受不住,便將蓋頭換成了珠簾,也還算半全了禮數(shù)。
正使持節(jié)偕副使出,乘馬先行。按照禮數(shù),皇后之母應(yīng)率諸婦人送至鳳輿前,皇后之父率子弟跪送于大門外。
這一遭遭流程下來,他都不知道今日是怎么過的,只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尊貴的木偶,坐著十六抬大轎,這邊去拜一下,那邊去走一遭。
他原想路上動下脖子,在恭侍命婦的導(dǎo)迎下,走出鳳輿,卻沒想到剛想松快下脖子卻沒料到對上了知初哥哥揶揄的目光。
哦,他忘了,知初哥哥如今也是有了品級的人。
立馬擺正姿態(tài),繼續(xù)他的成親之路。
那一個個流程,反正他是記不住了,全靠身旁的人帶著他,一道道走過,到了寢宮,他以為流程就算走完了,剛想卸力的懶上一懶,沒想到一旁的嬤嬤就急急的提醒道。
“君后,皇上還未至,您可萬萬不可隨意。”
宋子瑜無語。
“那能吃東西嗎?”宋子瑜瞧著桌上放著的吃食,這一天的流程,小哥哥還能去前頭吃些東西,他早就餓到前胸貼后背了。
還是出門前,宋小初偷摸摸塞給他一包果脯,借著路上的鳳輿,堪堪算了平了他幾分餓意。
中途,小哥哥也不是沒給他帶吃的,但眾目睽睽之下他能吃什么,只草草咬了兩口點心就算吃過了。
“君后,這是您與皇上的合巹禮。” 喜嬤嬤一本正經(jīng)的恭敬說道。
宋子瑜:……
哦,不能吃對吧。
行吧。
宋子瑜開始扒拉起床上的紅棗花生,沒辦法,他餓,他肚子里的崽子也餓。
喜嬤嬤想阻止,可想到皇上待君后的態(tài)度,阻止的話就咽了下去,起碼合巹禮的東西,君后沒有動。
宋子瑜吃著干巴巴的花生紅棗,委屈吧啦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心下不住的腹誹著,崽啊!你父親不做人啊,自己在外好吃好喝著,卻餓著你我父子兩,你也別把餓意傳給我了,我也沒法子,待你出來后,自己找你父親算賬去,眼下先放過我,我這也盡了最大的努力,你爹我身子單薄,承擔(dān)不住兩個人的餓意。
宋子瑜這邊在心里給還是個小豆苗的崽子編排他父親的壞話,那頭蕭晏清也懶得去管那些文武百官,直直就去過他的洞房花燭夜。
蕭晏清不等人將門推開,自己就先把門打開了,就看見宋子瑜一手一個往嘴里塞著紅棗,另外一只手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雙杏眼此刻聳拉著,明顯有著不開心。
蕭晏清走上前,目光先是掃了眼陪在宋子瑜身邊的宮女和喜嬤嬤,隨即關(guān)切的坐到宋子瑜的身邊,問道:“阿瑜,這是怎么了?”
“還不是你,不就是成親,一整天都不讓人吃個好飯,這流程的那流程的,也不知道在房里備點吃的,害得我只能啃些干果子,我跟崽子說了,到時候出來,他自己個找你算賬。”宋子瑜沒好氣道。
本就被蕭晏清一眼看的渾身發(fā)抖的喜嬤嬤和宮女,在宋子瑜抱怨中,皆是跪在了地上,膽顫的求饒道:“是奴婢伺候不周,還望君后恕罪。”
“你們跪下作甚。”宋子瑜看著瑟瑟發(fā)抖跪著的幾個人,再對上某人含笑晏晏的模樣,狠狠瞪了眼,這人也真是的,也不知在宮里做了什么,把這些宮女嬤嬤嚇成什么模樣。
“你們先下去吧,后面流程本宮都知道了。”宋子瑜本還想自稱我,可看著某人含笑的樣子,自覺得有些架勢,就改了稱呼,一副正經(jīng)的模樣。
幾人見宋子瑜這么說,心下松了一口氣,還好君后是個溫厚的,但也不敢真走,抬頭朝蕭晏清看去,見人點了頭,這才退了去。
也就是這一遭,也不知怎么的,傳到宮外就成了皇上心念君后,君后也著急與皇上洞房花燭,竟是不等喜嬤嬤走完流程,就著急將人轟了出來,整個紫宸殿的人都看到了。
這事還是等到喻書華進(jìn)宮,宋子瑜方才知曉,震驚在了當(dāng)場。
這流言到底是怎么來的,他成什么人了,即便有人要承了急色的名頭,也該是蕭晏清,該他什么事!
但這時候,宋子瑜是不知道的。
“我家阿瑜,氣勢真足。”蕭晏清笑著將宋子瑜的小手握在掌心中。
宋子瑜先是哼了一聲,然后就將人從床上拽起來,走到桌前坐下,“你崽子都要餓成扁豆了。”
宋子瑜早就盯著桌上那一碗水餃,也不管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冷了,端起來就準(zhǔn)備咬一口,然后……
“它怎么是生的。”宋子瑜瞪大了眼朝蕭晏清看去,直把人看的笑了好幾聲。
蕭晏清伸出手,一把將人拉倒自己懷里,雙手環(huán)繞住宋子瑜,讓人坐在自己的腿上,低頭,在人耳畔處輕聲笑道:“阿瑜,洞房花燭夜,自然得是生的。”邊說,邊還輕輕揉了揉宋子瑜的小腹。
宋子瑜騰的一下,臉紅了。
這一孕傻三年來的也太快了吧,他竟然忘了還有這習(xí)俗。
什么生餃子,他直接就買一送一了。
“阿瑜,我們先喝一杯合巹酒,我?guī)Я顺缘模院缶徒o阿瑜吃。”蕭晏清笑的溫柔,眼里分明閃爍著不懷好意,奈何某人一孕傻三年的光環(huán)發(fā)動。
“哦哦,行。”宋子瑜沒察覺有什么問題,直接抬手,想拿起桌上的酒壺,給兩酒杯倒上一杯,然而,某只大手更快的將酒壺拿到手里,對著口子直接就喝了一口,然后……
宋子瑜看著眼前瞬間放大的俊臉,唇瓣處的溫潤觸覺,還有唇齒間流淌過來的酒。
宋子瑜愣住了,手下意識的拽緊了蕭晏清的衣衫,仰起頭,接住這場合巹酒。
“阿瑜,喝了這合巹酒,我們要永遠(yuǎn)在一起。”
唇齒交纏間,有話語溢出。
最后。
宋子瑜是填飽了肚子,吃上了熱乎乎的面條。
代價就是,他也被某人吃了個干凈,堪堪只停留在了最后一步。
宋子瑜:幸好他有崽子。
蕭晏清:該死,崽子怎么還沒出生。
而這場屬于大虞的永興盛世,也正在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