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眼看躲不過去,開始耍無賴了?
周偉珍臉色慘白,她不敢反抗哥哥的拉扯,就這么被他拽著又丟回到大溪溝村社員這邊。
喘著粗氣,周家大哥一揮手,直說家里日子也不好過,實在是沒多余的錢來經管這個不聽話的妹子。
”她犯了罪,你們要把人帶公社去法辦也好,帶回村里私了也好,只要別臟了我們周家莊的地,打死隨意!”
這說的好聽是大義滅親,說的不好聽就是冷血無情。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娘家哥嫂會把自己母子倆當成累贅,可周偉珍萬萬沒想到,她辛苦多年經營兄妹感情,最后大哥拋棄她時竟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說不出來心里是啥滋味兒,周偉珍趴在地上感覺心都要碎了。
她懷里的秦金寶也怕的抱緊了母親的脖子,生怕被帶回大溪溝村再叫秀珍和牛愛花這兩個瘋婆娘砍死。
沒有誰是傻子,周家人這態度分明就是不想給錢,最好連周偉珍和秦金寶這兩個累贅也擺脫了,李祖富哪兒能讓他們如愿?
扶起周偉珍,李祖富還幫忙拍了拍秦金寶身上的泥,一副老好人樣,和他之前在生產隊里恨不得一腳踢死母子倆時態度截然不同。
該說不說要論建立面子工程,李隊長可是個中高手。
將母子倆又送回周家莊那邊,李祖富才回頭對臉色難看的周家大哥道:“話不是這么說,娃兒還小,咋不得給個機會重新做人?
相信以后金寶在家人身邊長大,又有老隊長教育,一定會痛改前非的。”
反正都是費口水,說些好聽話站在道德制高點可能省不少事兒。
果不其然李祖富這番話說完,大溪溝村社員們連連點頭稱是,就連周家莊的社員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他們真是心服口服無話可說了。
本來就是自己這邊沒理,人家來討說法態度還這么客氣,哪怕周家是自己人,鄉親們也不好意思偏幫。
再說周家大哥做事也是絕,他自己不怕人笑話,難不成還想要鄉親們好賴不分,也幫著他們把周偉珍這對孤兒寡母趕走,逼著人家去死嗎?
雖是外嫁女,可周偉珍已經離婚,沒了男人她不回家還能去哪兒?
這一回沒人再幫著周家大哥推開周偉珍,她得以抱著孩子低眉順眼的站在家鄉的土地上。
還以為總算能舒一口氣,可一道怨毒的視線始終跟隨著娘兒倆。
那注視之人感情強烈到周偉珍不得不抬頭去看,果然是周家大嫂。
還是姑娘的時候,周偉珍最怕的就是這個嫂子,她精明刻薄、唯利是圖,從來是無利不起早、占不上便宜當吃虧的那號人。
曾經周偉珍每次回娘家不是給錢就是拿糧食,嫂子尚且看不上她,如今活不下去空著手來投奔,可想而知嫂子只怕恨她恨的要死。
如果可以,周偉珍也不想麻煩娘家人,更不想以這樣一種屈辱的方式如此落魄的回來。
可她沒得選,她如果不答應李祖富回娘家來要錢,就得被送到公社去法辦,和槍斃坐牢比起來,受點兒委屈而已,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抱緊懷里的兒子,周偉珍將頭低的更低了。
她當然知道嫂子的目光暗含警告,是想叫她自己識趣些主動離開周家莊,到外頭自生自滅去。
從小長在這男尊女卑、女人地位極其低下的宗族村,如果周偉珍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她一定不會回來。
想想兒子金寶,他還這么小,未來有很多可能。
不論是在大溪溝村背負著殺人犯的名頭長大;還是跟隨她這個母親四處流浪飄搖,都沒有待在周家莊生活安定。
至少他在這里可以順利長大。
想到前夜秀珍手里那把冰冷的柴刀和牛愛花近乎瘋狂殘忍的眼神,周偉珍不自覺打了個哆嗦,頓時覺得大嫂這點子警告不夠看了。
她無動于衷,周家大嫂恨恨的咬了咬牙,從地上爬起來就鬧開了。
“憑啥我們家就該倒霉接手這倆累贅呀?她兄弟又不止我們一個,你們幾個倒是說話呀!真當自己是老實人,沒占過便宜是吧?”周家大嫂指著始終置身事外的幾個兄弟破口大罵。
照她的意思,周偉珍第一次嫁人時老周家還沒分家,她的彩禮錢幾個兄弟都占了便宜,沒理由這會子人回來了,又喪失了勞動能力,所有人都躲著避著專叫老大一家吃虧。
“正好趁著兩個隊長都在,鄉親們也都看著,咱們就商量商量以后這倆人都在誰家住、在誰家吃飯,說的清清楚楚!”周家大哥也跳出來。
至于給秀珍娘兒倆的補償,周家兄弟倒是想耍賴皮不給,可大溪溝村社員手里那幾桿土炮不是擺設,他們誰也沒勇氣做出頭鳥,只能認栽。
況且李祖富也說了,補償受害者的錢和這幾兄弟其實沒有關系,鄉親們并不過分多要,只把周偉珍一嫁二嫁的彩禮錢掏出來就成。
相當于用她自己的錢平她自己的賬,十分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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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拿彩禮最多的是周家大哥,其他幾兄弟一人就得了幾塊錢,真要拿出來也不算傷筋動骨。
可憐周家嫂子剛支棱起來沒嚎兩嗓子,聽說要吐出來的金額后就又蔫兒了,開始痛哭自己命苦、要離婚。
這就是占人便宜沒夠貪多貪足,什么都想占大頭,卻沒料到吃進去的也有要吐出來的這一天。
一想到一口氣要拿出幾十塊錢,周家大哥心疼的面目扭曲,他道:“既然我家出錢多,那這倆人我們家可不能再養了!你們幾個商量吧,總要給她們個住處。”
兄弟幾個已經分家,各人有各人的地方,作為外嫁女的周偉珍在這村兒里是沒有住房的。
因此即便她不愿意,也只能帶著兒子依附在某個哥哥家里生活,否則頭頂連片遮風避雨的瓦片都沒有。
有關于秀珍母女倆的補償雖然吵鬧了幾句,但由于拿出來的是她周偉珍之前的彩禮錢,幾兄弟礙于臉面并沒說什么。
可說到哪家收留這對母子倆時,幾兄弟卻吵翻了天。
尤其大哥的說法幾個弟弟并不認同。
“憑啥我們幾個商量呀?這拿出來的本來就是秀珍的彩禮錢,我們拿的少是因為一開始收的就少,大哥拿的多是因為一開始收的就多,一碼歸一碼,不能混為一談!”
“就是!從前秀珍帶著東西回來哪次不是去的大哥家?那好玩意兒全填進大哥大嫂和倆娃肚子里了,這會兒要接人回來倒想起我們幾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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