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全文完】
余星和祁野一起看了好幾天, 從陳國皇宮帶回來的古籍,余星有了進一步猜測。祁野更加確定,他曾和王施瑯說的話。
只可惜如今王施瑯已經不在, 也不知他有沒有將他二人的推斷,告訴于文俊?
余星不知祁野想的什么, 他在宮里待了幾天,有時會同祁野一起跟笑笑玩樂, 或許是他自己清楚,他們會很快找到神跡。
因此十分珍惜和笑笑相處的時光。
這天, 于文俊找了過來,見到只有自己手臂那么長的小皇子,頗為新奇, 在笑笑身邊轉悠了好一會兒, 逗的小家伙咯咯直笑。
余星有一年之久沒見到于文俊, 此時再見于文俊,對方已比之前高處不少,余星和他站一起,立時矮了半個頭。
余星嘆了口氣,“你們都長高了, 就我沒怎么長。”
他如今也才七尺有余,比祁野矮了一個頭。
于文俊笑了下,“圣子之前的營養都被笑笑吸收了,今年好好吃飯很快就能追上臣。”
余星知道身高不能強求,只能在心里嘆口氣。于文俊身穿深紫色日月星辰的國師官服。
于文俊坐下后,道:“圣子想到取什么字了?還是說到時候由太傅給您取?”
余星搖了搖頭, 這個他還真不知道,如果不是于文俊這會兒提起, 他都忘了自己馬上就要行冠禮了。
余星此時還不知王施瑯已故的事,他回宮這么久也不見人出現,再加上于文俊如今穿著,他隱約明白了什么。
他不愿相信這個事實,他自欺欺人開口,“現在你是國師了?”
于文俊點頭,心里涌起一股緊張,實際上在幾天前得知余星回宮后,他就應該過來的,不說圣子的身份,以他和余星同窗的身份,朋友的身份,他也應該過來的,只是他害怕,他膽怯。
他擔心余星會詢問自己,怎么成了國師?在禹國有且只有一位國師的情況下,他更加無法隱瞞。
而他又聽說宮里有小皇子了,小皇子長得很像圣子和陛下。他便想小皇子應當是圣子和陛下的孩子。只是圣子身為男子卻能孕育,實在天下奇聞,可想到師傅臨終前的話,他便覺得是自己管見所及。
圣子本就不似常人,怎能以常人眼光看待?!
于文俊猶豫了會兒,就在余星注視下點頭。
余星手心發汗,他聲音不自覺放低了些,“那你師傅呢?”
“師傅,他……”提起師傅于文俊心口一痛。他清楚若是自己告訴圣子,圣子一定會難過,可就算他不說,其他人也會說,還不如讓他這個徒弟親自開口。
下定決心,于文俊道:“師傅在去年春就離世了。”
余星怔在原地,即使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即便剛才告訴自己得做好準備,可知道真相的瞬間,他還是難以接受。
他喉頭滾動,心口發澀哽得慌,鼻尖發酸,淚水瞬間集聚在眼眶中,爭先恐后想要宣泄而出。
他極力憋住自己的淚水,可是越是告訴自己要忍住,越是忍不住想要淌下淚來。于文俊見圣子眼睛發紅,很想安撫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在此時祁野來了。他的到來并不是巧合,劉旭跟他匯報于文俊來宣明殿,他便知道少年多半會在今日知道王施瑯已故的事。
之前少年懷有身孕,他也不好告訴少年實情,怕動了胎氣,如今也過去這么久了,是時候讓余星知道真相。
雖然這會讓少年痛苦,可該來的總是會來,少年總有知道的一天。
余星見到祁野,依舊努力憋著眼淚,祁野心底滿是憐惜,不等于文俊行禮,就讓他先回去。于文俊松了口氣,師傅的離去他也難過了許久,如今好不容易從悲傷中走出。
突然被圣子問起,他免不了再度陷入悲愴。
祁野坐到少年身邊,拿手帕擦了擦少年紅彤彤的眼睛,而后將人摟入懷中,“別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余星額頭抵在祁野胸/口,熱源隨著心跳聲慢慢傳遞而來,余星再也控制不住地哭出聲,他哭得壓抑,祁野聽著他的哭聲,想到沒能見王施瑯最后一面,又想起過往林林種種,心里亦不是滋味。
然而,禹國歷代國師的命運皆是如此,但這一結果落到王施瑯身上,祁野卻是不忍。可即便他不愿意,甚至多次勸阻王施瑯,但對方心意已決,就算他是皇帝也無法阻止一個人的決定。
祁野想到前年王施瑯在白紙上寫的那行字。前往陳國前,他派出二十名暗衛根據王施瑯留下的信息,前去尋找,如今一年過去,也沒帶回任何消息。
說巧不巧,祁野想著那二十名暗衛,沒幾天就有兩名暗衛回來了。
兩名暗衛恭敬道:“見過主子,屬下按照前任國師留下的信息,找了一年終于尋到大致位置,只是尚不知是哪一島?”
御書房內除了兩名暗衛,余星也在。余星剛才見兩名黑衣人出現,本想避開,但被祁野阻止。
余星聽著暗衛的話,才知道王施瑯臨別前竟留下信息!他突然想起,當初他帶上五爪金龍香爐找上王施瑯。難道是那時候?
余星摸了把臉,如果是因此害得王施瑯削減壽數,他怎么都無法原諒自己。
祁野余光瞥了少年一眼,見他臉色蒼白,內心嘆了口氣,余星多半猜出什么了。就算他瞞下,少年也不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
他在少年手背上拍了拍,余星側頭看了過來,祁野眼中仿佛無聲說著“別多想”。余星不想祁野擔心,朝他點了點頭。
祁野對兩名暗衛吩咐:“朕會讓一百禁軍跟你們過去,再仔細搜查。”
兩名暗衛:“是。”
目前只有此法。
兩名暗衛離開后,余星嘆息道:“我們已經把從陳軒瑞寢宮帶回的古籍看完了,也沒能從里面找蛛絲馬跡,如果還有別的古籍看就好了。”
余星說著忽然想起了禹國也有古籍,便問:“藏書閣里的古籍有關于神跡的記載嗎?”
祁野搖了搖頭,“古籍上沒有,只有《神龍物語》上有。”
余星看過《神龍物語》,并沒在上面發現什么,他又想起劉兆川攻下亞圣王朝國都,從那邊順來不少古籍,或許里面就有關于神跡的記載。
他跟祁野一說,祁野覺得有可能,兩人便讓宮人將國庫里亞圣王朝的古籍搬來。
很快,幾名宮人在張全福的帶領下,抬著一黑木箱走了進來。
幾人輕手輕腳放下木箱,退去了一旁。張福全剛才就讓小太監仔細清掃過,這會兒木箱里外,書卷上都沒有灰塵。
祁野牽著余星走下臺階,站在木箱跟前,祁野揮手屏退眾人,才打開木蓋,和余星一本一本看起來。
兩人看了一下午也沒從古籍中找到什么,而這些書卷中很多都不是古籍,而是一些雜書,光是分類就花了不少精力。
幾天后,從他們所看古籍,結合禹國、陳國的記載,兩人猜出所謂的神跡,很大可能是余星真正的故土。
極有可能他的父母就生活在此處。
余星想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心跳一點點加快。他雖從未見過他們,但心底卻是很想見到他們,好似有什么東西在督促他,一定要找到他們。
祁野和余星對視一眼,余星提議:“我們可以將消息散布出去,說不定隱藏在暗處的亞圣王朝小公主和三王子,就會露面。”
祁野假裝思考,而后才道:“這個想法不錯,但他們說不定已經得到消息,所以我們沒必要再讓人透露,眼下讓更多的人知道反而得不償失。”
到時可不只有亞圣王朝小公主,和三王子知道了,普通百姓也會知曉。這些人中不乏有心思活躍的,再慢慢推敲,說不定能猜出五百年前同先祖訂下約定的,不是神龍而是邪龍。
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麻煩,祁野不打算透露風聲。
余星道:“那好,我們先這樣,也不知道亞圣王朝的小公主和三王子,如今在哪?”
“他們多半回亞圣王朝國都了,卓尋說他們的大將軍帶著八萬大軍撤走,多半是回了亞圣王朝。”祁野道。
如祁野猜想那般,小公主被刺客救走后,連夜逃回本國。此時的亞圣王朝山河破碎,動蕩不堪,平民揭竿而起,貴族擁護著先一步逃回來的三王子。
平民與貴族對峙半年,兩方都沒有要發動攻勢的意思。
小公主見貴族不支持自己,又帶著心腹離開亞圣王朝國都,偷偷潛入禹國,也就是曾經的陳國,后來跟著余星和祁野,悄悄潛入禹國本土,收集情報。
她在禹安城潛伏了兩個多月,就在幾天前她得到消息,九月三日,祁野會親自帶著余星出宮。
這放在兩年前是常有的事,但自從他們從西北府回來兩個月,余星和祁野都沒出過宮,小公主猜測他們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辦。
實際上,她派出去的人調查到,早前兩年前祁野就讓手下制作大型帆船。
可想而知祁野造船是為了什么,不過眼下離九月三日還有些日子。
她可以好好準備一番。
她剛來禹安城的時候,還不習慣這里的風土人情。她們原本是偷偷摸摸住在一宅院里的,一直躲了一個多月,發現沒問題后才敢在外走動,但也不敢太過招搖,畢竟他們易了容,但還是會被眼力好的認出來,他們不是禹國人。
他們起初以為余星會很快出宮,他們聽說余星在城中開了行香鋪,也清楚鋪子里的香丸有什么作用。正因知道,他們更加盼著余星出宮,到時候他們就能擄走人。
他們等了一個月,余星都沒出宮。反倒城里愈發熱鬧起來,他們以為有什么節日,畢竟禹國跟他們亞圣王朝不同,禹國有很多節日,卻沒想到不是節日,而是余星的生辰快到了。
今年是余星的成年禮,祁野辦得十分隆重。他們即使知道,也不可能在三千禁軍,及眾多暗衛下,對余星出手。
更遑論余星身邊還有祁野,對方實力深不可測,他們的人貿然出手,不僅會暴露行蹤,還會損兵折將。
于是他們只能看著高臺之上的祁野為余星戴上發冠,并為他取字——惟慕。
意:天地并況,惟予有慕,爰熙紫壇,思求厥路。
而余星也在這天知道祁野,字繆薪——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余星忽然想起了祁野手中的那把薪慕刀,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耳尖微微發紅。
亞圣王朝小公主帶著眾人隱藏在眾百姓里,望著看臺上親親我我,眼露情意的兩人,越發煩躁。
如今好不容易知道兩人要出宮,沒把小公主激動壞。
很快到了九月初三,祁野帶著余星坐馬車出宮,劉桀駕車,他們身后還跟著一輛較小的馬車,里面坐著于文俊,駕車的是陸筠,之后則是更小一點的馬車,里面是小軒和小貴,駕車的是白繆和劉旭。
他們沒有太過招搖,連馬車也是用的尋常富貴人家,坐得起的馬車,再加上劉旭等人戴著斗笠,遮擋了容貌,尋常人根本不會注意,可惜還是被小公主等人一眼認出。
他們等這一天,等得快夜不能寐。他們的計劃是綁了余星。
小公主的師傅不甚贊同,小公主的武功就是跟著她師傅學的,她師傅是名三十歲上下的女子,武功極好。
她師傅說:“先悄悄跟著,不易讓人發現,祁野不會就這么大大咧咧出宮,附近定有他安排的暗衛,我們要小心行事。”
小公主聞言,也慢慢冷靜下來,沒有被即將到手的喜悅沖昏頭腦。
就在他們不緊不慢跟著三輛馬車時,竟發現金吾衛和神武軍從朱玄門出來了。
小公主瞬間被她師傅拉住,“先別過去,等一會兒再過去。”
金吾衛和神武軍至少出動了兩百人。他們從朱玄大道出城,這會兒朱玄大道上的行人不多,三三兩兩,看見這么多禁軍立馬繞行。
行人沒多想,畢竟時常都能看到神武軍巡街,只以為這些人是出皇城巡街,卻不想他們直接出了城。
小公主眾人尾隨其后,見他們直奔禹都府。
馬車上,余星放下窗幔,說:“我們出城了,這是往哪兒去?”
“禹都府,那邊的碼頭可以直接去北海。”祁野道。
余星點了點頭,之前暗衛匯報的內容,他也知道,只是有些意外祁野會這么快前往北海。
余星想了下,問:“他們都在北海嗎?”
祁野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之前派出去的暗衛,他點了點頭。
“位置大概確定了,他們也在那邊找了一年。”祁野說:“我尋思著讓他們繼續找下去,還不如我們過去,有星兒在,說不定能激發出什么。”
余星一想到他們能找到神跡,甚至進入神跡,而他還能在里面見到父母,頃刻間他心口劇烈跳動。
祁野一把握住他的手,將手心的溫度傳遞到少年心間,撫平少年不安激動的內心。
兩人對視一眼,余星柔聲道:“謝謝阿野。”
“星兒,是我該感謝你。”祁野親了親他手背。
余星慢慢平復剛才的不安彷徨,見祁野如此溫柔,耳尖有些發紅,忙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我們就這么過去?不多帶點人?”
“帶了二百人,他們后一步趕來。”
余星點了點頭,又問:“不會有人跟蹤我們吧?”
祁野眼底快速閃過戾氣,面上道:“別擔心。”
會不會有人跟蹤他們?不用想也知道有,只是敵在暗,他們在明,若他們隱藏好了,估計連他的那些暗衛也找不到。
余星不知道祁野心里想的什么,聞言放下心來。
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他們終于抵達禹都府。
這次出行沒用輅車,也比普通馬車寬敞,里面有個小塌,夠兩人擠一擠。
祁野守著少年,看著少年沉睡的容顏,吩咐劉桀放慢速度。
等余星一覺睡醒,他們已經在禹都府碼頭。
碼頭此時正停放著一艘巨大帆船,余星看著眼前這艘,比之前在西州碼頭看到的,還要大的帆船,雙眼發亮,神采奕奕。
小軒和小貴也從馬車里出來了,被眼前的豪華巨型帆船,震驚得張目結舌。
這艘帆船超出他們所以為的模樣,說是船艙,三層樓閣更為準確。
祁野牽著余星登船,其他人陸陸續續走了上來。祁野帶余星去廂舫。
余星原本以為他們登船后,會立即出發,然而等了半日才啟航。
他當然不知那是祁野交代的,為的就是讓金吾衛和神武軍登船。
等他們上來后,船帆同當地的漁船一起出發。
這些漁夫每日都會出海打魚,禹安城里吃到的海味,就是他們打來送至各家酒樓食肆。
在這些漁船中,有三艘漁船上坐滿了人,這些人只有兩人拿著漁網捕魚,其他人都躲在船艙里,生怕被其他人發現。
他們所坐的漁船只是小船,并不能在海上航行太久,等在海上飄了十海里后,周圍漁船越來越少。
他們周圍都是些大型漁船,他們混跡在其中,引起幾艘大漁船中漁夫的注意。
他們覺得這么小的漁船,在海上飄蕩這么久,十分危險,有人提議讓這些人上他們的船,每個人付二兩銀子。
小公主擔心被這些漁夫發現異樣,拒絕了這些人的好意。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然在這些漁船中看到了三王子的身影。
三王子也跟來了,果然之前對方應該跟自己一樣,隱藏在禹國之中,就是不知他隱藏在什么地方?
一身灰衫的三王子也看到了自家小妹,如今亞圣王朝那些揭竿起義的平民消停了些,他在貴族的擁戴下,在亞圣王朝逐漸站穩腳跟。
當得知小妹沒在亞圣王朝國都后,就派人探查,追尋了三個月才查出,小妹竟藏身禹安城。于是他以商人身份來到了禹都府。
和心腹手下們在禹都府待了一個月。三日前派去監視碼頭的人回來報信,說看到禹國皇帝和君后,坐船出海。他立即想到祁野和余星此時出海,多半有神跡的線索。
這會兒在這里看到小妹和她的師傅,三王子更加確定先前猜測。
他看著小妹那艘不大的漁船,那種小漁船在海上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他大可不必理會,任由小妹自生自滅,到時候不用他出手,那行人也會葬身海上。
但想到祁野是個勁敵,他不得不下令把船靠過去,讓小妹等人上船。
三公主上船后,道:“多謝三王兄,三王兄怎會在此?”
三王子朝她笑了笑,笑容里帶著幾分譏諷,“你為何在這,我就是為何而來,我倒是沒看出來,小妹你竟能在禹安城,禹國皇帝腳下隱藏這么久。”
此話一出,小公主眼神頓時變得鋒利,她今年十七,正是嫁人的好年紀,但她不想就這么許配給人,父王和母后都不同意,原本她還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沒想到父王和母后就這么沒了。
倒也省去了她費盡心思想借口,她可不想淪為父王手里的工具。
她一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今沒了他們的約束,等她取得寶貝,解決三王子,她便能一統天下,成為世間僅有的女皇陛下。
等她獲得長生丹,她便能永世長存,而她建立起來的新國度將千秋萬代,永存世間。
小公主此時沒跟三王子計較,而是朝三王子笑了笑,轉開話茬,“也不知要在海上漂泊多久?”
三王子漫不經心道:“誰知道呢。”
余星一行人在海上漂泊了三個月,終于看到了幾艘禹國航船,他們是祁野提前一年多派來的暗衛和禁軍,他們見到祁野的船后,就朝著祁野這邊靠近,停在不遠不近處。
一暗衛從對面船板上躍了過來,落在祁野跟前,單膝下跪道:“主子,屬下和大伙兒在五個月前發現這里有一座島,十分符合王國師的說法。”
“那島在什么方位?”祁野問。
“在北,過去需得半天。”暗衛道:“屬下讓人在那邊看守,屬下算到主子和圣子今日應該會抵達,所以特意留在這里等主子和圣子。”
祁野點了點頭,讓他起來。
一行人跟著最前面的一艘船行駛,半日后他們果真在茫茫大海上,眺望到了一座很大的島,從遠處看,這島比新國國土還要大,至少有兩個新國那么大,在周圍都是小島的情況下,這么一座大島,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兩艘船越發靠近這座大島,只是想要再靠近些就被一股力量阻隔,祁野感受到了一股排斥,便讓人重新找了個地方停靠。
一直跟在祁野身邊的余星,忽然心口發燙,有聲音在耳邊回響,聲音模糊,聽不真切,可他卻無比熟悉,就好像曾經聽過無數遍。
祁野察覺到少年異樣,低頭注視少年,關切道:“怎么了?哪兒不舒服?”
余星沒回答,他感到了一股熟悉,如同透過靈魂深處產生的共鳴,他腦袋里忽然涌進一些東西,這些東西讓他明白,這叫血脈傳承。
他抬頭看著祁野,蒼白的臉色一點點恢復血色,他看著祁野眼底的關切,動了動慢慢恢復櫻粉的唇瓣,“我好像知道該怎么上島了。”
雖還不能確定,但總要試一試,如果成功,那他的確是開啟這座島的鑰匙。
而這里也不是什么神跡。
實際上,他們之前所猜想的是對的,亞圣王朝三王子和小公主,的確不知余星就是鑰匙,所謂的“鑰匙”只是他們的猜測。
至于他們為何會把矛頭指向余星,還真是他們從來往禹國跑商人嘴里得知,禹國的變化,余星制作的香丸有特殊的奇效,所以才會指使人放出流言。
除此外,他們覺得以他們尋找幾年都沒有線索的情況下,還不如把消息放出去,讓所謂的“暗自搜尋線索”,變成“有目共睹”。
畢竟祁野的實力不可小覷,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不是酒囊飯袋,說不定真讓他們找到。
果然祁野沒讓他們失望,這不就找到了。
祁野相信少年說的話,他道:“要我和你一起嗎?”
余星挺想讓祁野和自己一起的,但不知為何他有預感,若是帶著祁野一起,或許那股熟悉感就會消失,于是他搖了搖頭。
祁野不強迫他,只說:“小心些。”
余星能感受到祁野的關懷,他重重點頭,保證自己會注意安全。
他們所在的船,慢慢向著不遠處最大的島駛去,再即將抵達大島海岸時停了下來。
余星看了看距離海島還有些距離,就有讓人靠近了些。
船長道:“不能再靠近了,有什么東西擋著我們接近。”
余星看了看距離,這邊靠近島四周,海岸很淺,他下了船直接走過去就行。
他與祁野對視一眼,沒說什么,祁野卻知道他想怎么過去,看了下四周都是淺灘,他點了點頭。
余星仿佛得到了鼓舞,他踩在木質臺階,慢慢走了下去。
這邊的海水只到膝蓋,只是褲腿濕濕的黏在腿上不怎么舒服,倒沒其他感覺,他繼續往前走,幾十步之后海水只到腳踝。
又走了幾步,他停了下來,他有一種感覺,很熟悉,很親切,仿佛有種回家的安寧與舒適。
他這么感受著,沒有立馬往前,而是伸出手,嘗試著觸碰那道看不見的屏障,船板上的祁野見狀顧不得太多,飛身下了船,站在淺灘中,任由海水自小腿穿過。
余星聽見動靜,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正巧對上祁野的視線,祁野朝少年點了點頭,余星也跟著點頭,而后轉過頭,深吸一口氣,將手伸了過去。
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觸碰到了什么東西,很快他的手像穿過無形水霧,沒任何意外發生,這個保護屏障的確對他沒任何影響。
祁野朝船上白繆幾人看了眼,白繆要跟著下去,被小軒拉住衣袖,“我、我跟你一起。”
白繆不想同意,小軒又說:“我不放心圣子。”
他其實沒說除了不放心圣子,他也不放心白繆。
他低著頭的模樣,顯得委屈又楚楚可憐,白繆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只猶豫了片刻就說:“可以,一會兒你跟在我后面,一旦遇見危險記得逃跑。”
小軒乖巧點頭,這座島上到底有什么沒人知道,穿過無形屏障會不會受傷也沒人知道。
小貴見小軒跟著白繆下去了,忙跟著一起下去,陸筠見狀也帶著于文俊飛身下去,幾人朝著祁野走去。
沒察覺到危險,余星當即回過頭看向祁野,不用他開口,祁野已經朝他走來,一把握住左手。
跟過來的白繆等人,都不敢去拉祁野,便停在祁野身后,若是一會兒能跟著圣子一起進去,他們這么近也能從圣子走過的地方進去。
余星半個身子進去了,哪怕是祁野這般穩重的人,此時也免不了提起一顆心,更不要說其他人了,早就屏息靜氣,生怕驚擾了這層屏障。
余星沒感覺到哪兒難受,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甚至有種發自內里的舒心和親近,他將頭伸了進去,眼前花了一瞬間,下一刻他看到了與外界所看到的大島完全不同的一幕。
隨后他小心翼翼拉著祁野進來,祁野的手伸了進來,依舊沒遭遇任何傷害和攻擊,余星大大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慘叫,緊接著是砰砰的爆炸聲。
祁野回頭一看,竟是無數支火箭射向了一艘帆船,船上燃著熊熊烈火,不少士兵慘死在火焰之下,還有些跳進了海里奮力掙扎。
祁野忙道:“都進來。”
白繆趕忙拽住祁野胳膊,一手牽著小軒,小軒拉著小貴,小貴拉著陸筠,陸筠身后是于文俊,一行人在余星帶領下,都登上了島。
劉滐和周彥很想跟去,只是對面出現了一艘大型漁船,上頭數百人各持弓箭,箭雨鋪天蓋地,眾人揮刀截斷箭支。
劉滐當即吩咐弩箭手準備,數十人手拿銅盾,擋在劉滐和眾人面前,他們一邊抵御,一邊射出無數弩箭。
弩箭比弓箭精準,再則他們船上還有長弓,這種弓體型較大,用桑、拓等木材制作而成,射程遠。
小公主和三王子帶著幾十名心腹,趁著眾人火拼,悄悄來到余星進去的地方,正巧看到陸筠消失的瞬間,他們立馬追了上去,小公主一馬當先闖了進去,三王子見狀也跟了上去。
手下們也跟著進去,只是等到第二十人進去后,其后之人照舊奮不顧身沖進去卻被一股巨力彈飛,下一刻就被飛來的箭羽射/中,余下二十多人不敢硬闖,只能轉身加入到激烈的戰斗中。
余星登島后只覺得比剛才還要熟悉,四下有著稀疏的不知名的高大樹木,周圍無比空曠,無數條彎曲卻是玉石打造的道路。
華麗程度不亞于禹國皇宮,和陳國皇宮。
比起華麗眾人更覺得是藝術,仔細看玉石并非胡亂鋪就的,而是一龐然大物的一部分,分出來的這幾條路,便是祂的五足。
余星越看越覺得這個圖案眼熟,仿佛在哪里見過,但又想不起來。祁野也發現了這爪印,心里有了猜測。只不知這里面是否有人監視,就沒跟少年說。
一行人繼續前行,很快他們看到交錯的道路兩旁,生長著一種從未見過的花,那些花如同血色花海,一眼望去讓人不寒而栗。
余星看著這些花微微皺起眉,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這些花叫讖花,本該是紫色或藍色,如今全成了赤紅。
再仔細一看赤色讖花下,竟是一堆零散白骨!余星連忙看了看右邊,又環顧四周,花瓣下俱是森森白骨。這些讖花仿若就生長在白骨之上,汲取養分。
祁野也注意到白骨,便聽余星小聲詢問:“這些是動物的骸骨還是……”
后面那個字他沒有說出口,祁野已然知道少年想說什么。祁野兩步上前站在少年身邊。
小軒和小貴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嚇得往后退。好在小軒的手一直被白繆牽著,倒不至于摔倒,而小貴被陸筠攙扶住。
陸筠小聲道:“小心些。”
小貴喉嚨發干,聞言木訥的點了點頭。
整座島比從遠處看更加龐大,光是在五爪玉石路上就走了三天。這三天他們一直吃帶來的干糧,喝水囊里的水,好在他們并不是有備無患,除了沒準備衣物外,食物和水都比較充分。
他們在這座島上走了三天,沒見到任何人,一路走來除了赤紅花海,連一條開鑿出來的河流也沒有。
幾人覺得奇怪,小軒第一個說出來,“我覺得這里太大了,好像周圍都一模一樣,這些天我們一直在趕路,可除了這些不知名的花,還有這些白骨,就沒看到別的人,我覺得這不對勁。”
白繆道:“我也這么認為。”
小貴連忙點頭,“陛下,圣子,小貴也這么想。”
祁野牽著余星的手,聞言停住腳步,擰身看著幾人,問:“你們有什么看法?”
白繆想了下說:“我們可以先休息會兒,天快黑了。”
小軒點了點頭,這幾天他們夜里都沒怎么休息,一直在趕路。走了這么久連個房屋都沒看到,他忍不住猜想,這里的人不住屋子?
陸筠道:“確實該好好休息了,島上很大,我們會在這里待很長一段時間。”
余星跟著贊同。
幾人看了看周圍,沒發現哪里有適合露宿的,祁野讓大伙兒在原地休息,叮囑他們不要碰觸這些詭異的花。
幾人點頭。
幾人吃了些干糧,喝了些水。余星靠在祁野身上,閉著眼休息,祁野低頭看著呼吸逐漸平穩的少年,腦袋一點點靠近少年,兩人腦袋挨著腦袋,就這般睡了過去!
“孩子快醒來。”溫柔熟悉的嗓音響起,聲音帶著溫柔,帶著寵溺,帶著世間憐愛。
余星想要睜開眼,可怎么也睜不開,就在他漸漸變得急切時,他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做夢!這個夢——他不止一次夢見過。
這一次那聲音卻十分真切,仿佛那人就在耳邊溫柔訴說。
光是聽著聲音就有種熟悉、親切感。余星迫不及待想要睜開眼。他這么想著,下個呼吸間毫無意識地睜開雙眼,與曾經幾次夢夢境一樣,四下灰蒙蒙,什么也看不清。
他有些沮喪,原本以為這次能看清全貌。緊接著濃霧散去,周圍不再灰蒙蒙一片,他見著不遠處散發金光,他想看得更清楚,他想走近些。
心念電轉,他感到身體動了,不等他反應,金光中的那物已映入眼簾。
那是頭盤旋在天地間的巨龍。巨大的龍瞳上下翻動,下一瞬釘在余星身上。余星立時被嚇了一跳,背脊緊繃,額上冒出細汗。
片刻后,龍瞳緩緩閉上,少了強烈的壓迫感,余星沒先前那么緊張了,但也不敢放松。
余星尋思著這次的夢,怎么會夢見一頭巨龍,只是不等他細想。金光越來越灼熱,越來越耀眼奪目,下一刻金光潰散,消失在天地間。
余星左右看了看,就在那團金光消失的不遠處,他看見了一個男人。那人很年輕,明眸皓齒,美如冠玉,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名男子都要俊美昳麗。
年輕俊美的男子身邊,站著名身穿祭服的壯年,對方個子很高,估摸跟祁野差不多高,比旁邊容貌妍麗的男子高出一個頭。
男人薄唇微動,似乎念著什么,下一刻天地震動,極目所望之處皆是炫目金光。
金光延綿無盡,穿過時空與塵封記憶。余星清楚感受到血液的沸騰,掩埋在血脈中的原始記憶,忽然被某種力量強行喚醒。
金光從眼前劃過,猶如掩埋在光陰縫隙里的光帶,隨著源源不斷的記憶之海,撲涌而來。
余星看著眼前一幕,驀然睜大雙眼,下一刻他猛然睜開眼,夜幕下星河如帶,星光璀璨卻不見皎皎明月。
余星一動祁野也隨即跟著睜開了眼,見少年滿臉駭然,似驚魂未定,關切道:“怎么了?”
余星心神不寧,想跟祁野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竟說不出口,那些話全堵在嘴邊。當他要說時似被一股無形力道壓制,令他喘不過氣,又無法宣之于口,最后這些話,只能化繁為簡成為“跟我來”。
祁野雖心底困惑,仍舊信任的跟著少年離開,兩人的腳步聲令白繆警醒,他睜開眼,看著手牽手往前走的陛下和圣子,想了想有些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他一動依靠在他身上的小軒,也迷迷糊糊睜開了眼,正要開口,白繆食指抵在他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軒乖乖點頭,而后用眼神示意自己也要跟去,白繆想了想點頭同意。
兩人輕手輕腳跟了上去,只剩睡夢中的陸筠三人,以及隱藏在暗處的小公主和三王子等人。
余星拉著祁野越走越快,到后來小跑起來。祁野沒多問跟著少年跑了起來,隨著距離越近,余星體內的血液越發沸騰,那股感覺越發強烈。
他回頭看祁野,小聲道:“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祁野覺察到少年的異樣,他沒有詢問,握住少年的手緊了幾分。
他們一路狂奔,竟沒注意到天幕繁星的變化,也沒注意到腳下讖花的變化。他們只以為是順著玉石路奔跑,可在后方追來的白繆和小軒看來,他們直接踩在赤色花海中,一路飛奔。
這時候并不能叫赤色花海,此時的讖花沒有白日里的赤紅,而是漂亮到讓人流連忘返的天藍,□□之下也不是累累白骨,而是散發著幽暗的綠光。
綠光一眼望不到盡頭,仿佛與銀河光帶相連,好似繼續往前走就能到達天之涯。
白繆牽著小軒小心翼翼順著祁余二人踩過的地方過去,一路上有驚無險,二人齊齊松了口氣。
他們不知疲累地走著,黑暗籠罩大地,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中,只有一地的幽光,與天上的銀光,為他們照亮前行的路。
終于,在不知過了多久,余星牽著祁野停在了巍峨聳立的宮殿前。
與周圍沒有房屋,沒有人煙,荒蕪的景象相比,一座雄偉宮殿,讓幾人眼前一亮,又露出震撼神情。
就祁野來看,這可比禹國皇宮都要大上一倍的宮殿,比任何一個國都都要恢宏華貴。
與祁野三人被三層宮樓震驚不同,余星有種強烈的預感,里面有他想要的。
三層高得宮殿拔地而起,仿若修建在半空的神秘殿宇,三丈高的階梯,將殿宇與地面相連。
余星這才注意到在臺階下方,也用玉石拼湊出了一幅圖案。祁野瞧見少年目光,隨之看了過去,待看清玉石上畫的什么后,微微一怔。
這一怔愣十分短暫,余星并未發現,此時他的心神全放在了三丈高的雄偉大殿上,他能感覺到宮殿上方有一雙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那雙眼睛充滿神性,祂俯注視著整座海島。余星定了定心神,牽著祁野邁上臺階,他們走地小心,跟在身后的白繆和小軒同樣謹慎。
祁野聽見細微腳步聲,往后看去,就看到正要邁上臺階的白繆和小軒,視線落在他們十指相握的手上,而后拔開了視線。
白繆松了口氣,看來陛下允許他們跟來。
躲在暗處的小公主和三王子,注視著眼前一幕,沒有急忙跟上去,而是等余星幾人進入宮殿,數人才追上去。
余星拉著祁野很快站在大殿前,那股震懾力更加明顯,連祁野也感受到了。白繆略有感覺,四人中只有小軒不受影響。
余星此時也注意到小軒二人,同兩人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祁野分開尋找,祁野會意點頭。
余星在正殿中翻找,正殿地板上全是凝固的紅印,和散落的白骨,包括側殿在內全是這般。
余星的視線來到正殿王座前,幾乎同時祁野停下腳步,顫栗感油然而生,他體內的暴掠在這一刻得到壓制,令他戰兢。
仿佛空蕩蕩的王座上,此時就站著一位睥睨天下的神明,在他的神目下,任何生靈皆無法反抗。
祁野看著余星,少年似乎比他更受影響,之后則是白繆,最沒有影響的就數小軒。
祁野猜想應該跟余星的身份有關,只是為何余星受到的壓制會更多?
他還沒想明白,就見少年忽然動了,剛才施加在他們身上的威懾,瞬間消散,如同過眼云煙。
余星感覺身上一輕,立即來到王座后,就見后方有一個巨大木柜。木柜上落滿灰塵,其上有著各種珠寶,柜子周圍留著塵封已久的干枯血跡。
他察覺身后有人,聞著淡淡的龍涎香,知道是祁野,稍稍放下心。祁野也看見了這個大木柜,他伸手想要打開柜子。
余星當即道:“等等,阿野別忙打開。”
祁野看向他,余星說:“里面說不定有什么,我們先用長戟試試。”
長戟已褪色,好在還能使用,白繆撿了柄長戟,來到木柜前,用長戟撬了下柜子的把手,不見絲毫動靜。
祁野也來試了試,依舊沒打開。這時他們聽見腳步聲,竟是于文俊三人找了過來。
三人進來后目光落在高大的木柜上。陸筠和白淼靠近,沒受到任何傷害,想來四下沒有機關。
余星放心了。
白繆和陸筠也放心了,只是兩人嘗試了好幾次都打不開柜門。
祁野道:“我來試試。”
白繆和陸筠自動讓開,陛下的力氣皆有目共睹,他們本以為陛下出馬肯定能夠打開柜門。
只是讓他們失望了,哪怕是禹國力量最大的陛下,也無法打開柜門。
祁野試了兩次都無果,柜門仿佛被一股大力捍死。這個結果讓他微微皺眉。
余星走上前,看了三人一眼,說:“我來試試。”
祁野點了點頭,白繆和陸筠不怎么抱有希望,連陛下都打不開,瘦弱的圣子怎么能打開?然而下一刻他們臉上露出輕微詫異,很快又恢復如初。
圣子居然真能打開柜門!
實際上余星都有些愕然,剛才他開柜門時,不小心在門緣上割破手指,鮮血冒出沁入木柜之中,咔嚓一聲,柜門從里面被打開。
余星收回詫異,在幾人好奇的目光下,他們看到了木柜之中放著一面陽燧,陽燧比他們用的大上好幾倍。
余星在幾人的注視下取出陽燧。就見陽燧反面刻著栩栩如生的金龍,與余星在神龍廟所見過的神龍神像有幾分相似,但更多的則和他在夢中見到的那條巨龍一樣。
余星咽了咽口水,看向祁野和白繆幾人,他們的臉色也是愕然。
另一面與其他陽燧一樣都是凹鏡,兩面邊緣印刻著看不懂的上古符文。
余星拿給祁野看,問他能不能看懂?祁野搖了搖頭,白繆幾人也紛紛搖頭,他們也看不懂。
余星不由得再次低下頭,認真端詳,他覺得自己應該能看懂。
未幾,兩道人影飛速而來。
余星微微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祁野護在身后,而白繆和陸筠幾乎同時跟兩道人影交手。
在兩黑影之后出現十來人,之后才是小公主和三王子。
于文俊、小軒、小貴三人各自嚴正以待,勢必要保護好圣子。
三王子和小公主帶來的十多人,在白繆和陸筠聯手下,解決了好幾人。
三王子和小公主顧不得這么多,當即朝余星撲去,只是余星有祁野護著,豈是他們想傷就傷得了的。
三王子不敵祁野,小公主見兩人交上手,反撲向余星,想從他手中搶走陽燧,他們已經認定這是個好東西。
否則也不會如此冒進。
只是她沒想到在對敵的情況下,祁野也能擲出一枚暗器,小公主身形一閃,躲了過去,不等她松口氣,刀光閃爍,“嗡”的一聲刀身轟鳴,薪慕刀已至跟前,小公主毫無反手之力。
三王子更是反應不及,在危急關頭被小公主一把扯住,用出最大的力氣,將人拉至身前,電光火石間薪慕刀刺進三王子腹部,鮮血直流,浸濕了衣衫。
祁野抽出薪慕刀,鮮血四濺,淌了一地,濺在了余星和于文俊臉上。
三王子滿臉不敢置信,他瞪大雙眼,緩慢轉過身,隨著他一動 ,越來越多的鮮血爭先恐后涌出。
三王子道:“你竟然……”
傷口實在太深,三王子只覺得又痛又昏,眼前還發黑,他注視著小公主,好半響才磕磕巴巴問出口,“你——為何?”
小公主本就看他不順眼,早想出掉他,只是沒想到上一次他竟然趁亂逃走。
雖然他們暫時達成合作,但她豈會不知三王子打算,不過是想在這里,看她和祁野等人鷸蚌相爭,她可不會讓他得逞。
她看著三王子冷冷道:“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目的,只不過你太自以為是,你以為你回到都城,貴族為何會擁護你?不過是我從中牽線,不然你以為誰會聽你號令?當真以為自己不可一世。”
“如今你也算做了一件有用的事,接下來你就安心去吧。”
三王子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待他多言,小公主一鐵鞭甩來,將他扇飛,本就搖搖欲墜的身子,哪里經得起抽打,被打飛幾百步,哇的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祁野見狀微微皺眉,直覺眼前女人不簡單。那邊白繆與陸筠跟十幾人纏斗在一起,一開始他們占據上風,但對面之人就跟不知疼痛的死士一般,越打越勇,白繆和陸筠腹背受敵。
祁野保護著少年,同小公主交手,暗道對方之前果然放了水,就在這時有兩黑衣人沖來協助小公主,其中一人正是小公主的師傅。
于文俊見狀忙把余星護在身后,他跟其中一人打在一起,可惜他不過三腳貓功夫。
哪里是那人的對手,不過是仗著身手靈活,否則這會兒已經受了不小的傷。
祁野暗想,這名黑衣人實力不差,甚至比他以為的還要高。他不得不小心應對,然而以一敵二令他處于下風。
但還是重傷了對面的黑衣女人。
小公主大驚:“師傅!”
竟然是她的師傅。
祁野更加謹慎,也更加除掉這人。
黑衣女人,也就是小公主師傅重創削弱戰力,本是乘勝追擊的大好時候,可惜白繆和陸筠卻受了傷,祁野不得不過去幫忙,小公主見狀追殺過去。
那邊,于文俊傷了胳膊。
余星心急不已,小軒和小貴將他護在身后。余星讓他們不用管自己,一切小心。
小軒和小貴沒把余星的話放在心上,對他們來說,首要任務是保護余星,只是看著不遠處手臂受傷的白繆,小軒的眉頭怎么都松不開。
余星捧著陽燧,心急不已,若繼續下去,祁野他們的體力肯定比不過那些人,而且那亞圣王朝的小公主,和她師傅實力不弱。他們這邊的于文俊也受了傷。
他不想眼睜睜看著大家在自己面前受傷,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得想出辦法。
等等,這面陽燧先前放在王座后的木柜里,說明那邊有什么東西。余星想了想,連忙后退到王座后,小軒和小貴立馬跟了上來。
小貴問:“圣子在找什么?”
“我在想這面陽燧應該有什么玄機。”余星看了看王座之后,沒在后面看到上古符文,他又看了看木柜里外,依舊沒任何發現。
這時,他猛然想起剛才能打開柜門,是因為自己的血,他從零散的記憶碎片中得知,他的血脈并不簡單,會被禹國人稱為圣子,就是因為他的血脈,和從血脈中繼承下來的能力。
剛才他的血打開了柜門,他的血就有可能激發陽燧。他是見過陽燧的,可沒有手上這個這么精致這么大。
他這么想著咬破指尖,一滴血落下,鏡面毫無反應
小軒問:“圣子,您這是?”
余星說:“我試一試這面陽燧能不能用。”
小軒點頭,和小貴一同盯著陽燧正面,只是看了半響那雕刻著金龍的一面,也不見任何反應。
小軒小聲說:“是不是應該滴在另一面?”
余星又擠出一滴血,滴在陽燧凹面,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小軒抓了抓腦袋,一臉糾結。
不遠處,打斗聲越發激烈,小軒都不敢去看,生怕看見白繆受傷,可越是這樣,心里就越止不住擔驚受怕。
小貴同樣擔心,一直皺著眉頭。
余星比他們還要擔心,見陽燧沒有任何反應,柳眉緊擰。
小貴忽然道:“會不會血太少了?”
余星覺得有理,問:“你們有匕首嗎?”
小軒忙取出白繆送給自己的匕首,余星接過后,心一橫劃破手心,將一滴滴血滴在陽燧凹面。
就在他們以為,這一次依舊不會有任何動靜時,鮮血很快消失在凹面,好似被什么吸收了般,一滴不剩。
余星猛然想到剛才他滴的兩滴血,也是瞬間消失,剛才還沒察覺到,如今更加確定這東西有用。
果然,想法剛落,淡淡的金光自鏡面發出,下一刻金光猛然強烈,照亮大殿,梁上輪軸快速轉動,金屬上刻滿了與陽燧一樣的上古符文。
余星又擠了些鮮血在鏡上,陽燧鏡發出強光,與輪軸相接。不遠處打斗的幾人都停下手,半空中金光萬丈,殿外電閃雷鳴。
祁野趁著對面幾人愣神之際,直接兩刀解決了小公主的左膀右臂,少了兩人鉗制,祁野對戰小公主更加游刃有余,很快便重傷對方。
白繆和陸筠紛紛回過神,趁其不備,襲向對面黑衣人,兩人速度很快,只需一刀就抹了對方脖子,剩下的幾人也有些力不足,幾人對打數招,你來我往,刀光在金光下,也變得金光閃閃。
祁野恢復力驚人,沒有越打越疲倦,也沒有半點體力不支,甚至比之前還要游刃有余,速度也比之前更快了。
小公主只覺得甩鞭子的手都麻了,祁野卻直接在她眼皮下消失,下一刻竟出現在她身后,小公主大驚,反鞭格擋。
也虧得她用的鐵鞭,否則這會兒已經被祁野的薪慕刀,削成兩半。
外面雷聲大作,天地震動,殿內金光沖破屋頂,直沖云霄,緊接著金光匯聚成一團,朝著外面飛去,余星見狀趕緊追了上去。
祁野也跟了上去,小公主想攔下祁野,卻被陸筠和白繆聯手攔住。
他們都沒料到小公主竟會隱藏實力,當初更是讓劉兆川抓住,還要刺客相救,實際上以她的身手,劉兆川完全不是對手。
但就是她制造出的假象,讓他們包括三王子都輕敵了。
小軒和小貴與于文俊一道沖了出去,他們出去時白繆、陸筠,正和小公主對打。
余星沖出大殿走下臺階,便瞳孔一震,遠處飛禽走獸紛紛朝著金光墜落之地奔去。
余星抬眸看去,金光籠罩在不遠處的一顆不知名的大樹上。祁野來到他身邊,與他一起看著此時發生的一切。
飛禽走獸來到那顆大樹前,臣服在地,海里的魚類也探出頭來,膜拜金光中盤旋而來的降世之神。
余星突然有種強烈預感,從靠近大島開始便一直吸引他的,就要來了。
想法剛落,一聲龍吟響徹云霄,幾人皆是一怔。
小軒喃喃道:“那是、那是龍!是神龍神尊!一定是神龍!”
打到殿前的陸筠三人,也是微微一愣,停下手上動作。小公主手臂、肩膀、腹部,都受了傷,這會兒顧不得喘氣,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半空。
龍吟!居然是龍吟!世上真的有龍!
當年那些人應該是見到龍了,否則島上也不會出現這么多殘骸。
如果這里是龍島,肯定有很多寶貝!
小公主眸色里滿是貪求,可惜她也不想想,普通人哪里是龍的對手,別說掠奪龍居的寶貝了,說不得還會淪為口糧。
龍吟久久回蕩在天地間,飛禽走獸匍匐得更低,躬起的身子連連顫抖;海島周圍的海魚也都做出臣服,看得劉桀等人瞠目結舌。
龍吟漸漸消散在天邊,下一刻金光大盛,宛若破開天穹,在金光普世中龐大的龍軀若隱若現。
虛無縹緲的龍軀越發凝實,祂盤踞高空,俯視著下方弱小的人類,在這些人中祂一眼就看到了余星。
這人身上有熟悉的氣息。
余星被那雙龍瞳注視,既覺得熟悉又感到壓抑,以及翻騰的血液。
龍威浩蕩,數人皆受不住地跪倒在地,連祁野也只能勉強支撐,而他感覺身體里似乎有一股蓬勃的力量,想要噴發而出。
龍目落及祁野,被龍瞳掃過,祁野后背一僵,在那雙神目下一切的陰謀詭計,都將支零破碎。
祁野強穩心神,才堪堪站穩,體內的暴戾在這一刻也漸漸消退。
金龍張開巨口,竟口吐人言,“已經一千年未曾有誰召喚本尊,你——”
龍瞳凝視著余星,剛才的困惑頃刻間化為烏有,“原來是你,你終于來了,是想結束與本尊的契約了?”
余星一臉茫然。
未幾,他眼中的龍瞳不斷變化,猶如時光長河,他怔怔站在原地,陷入了回憶之輪。他看見千年前與自己長相一樣的男子,和大祭司一起召喚來了神龍,并與神龍定下契約。
此后,他們便能繁衍生息。
生州島上只有男子,神龍贈與神種,以精/血孕/養神種,待到成熟,吃掉果子便可孕/育后代。男子也就是王子服下果子,與大祭司結/合,生下一男孩。
男孩繼承了初代王族血脈,同樣能孕育后代,同時王子與大祭司發現,男孩的血擁有神果的力量
前來求取神藥的子民,服下王子配的藥物,便可孕育子嗣,而這些藥中,都加了一滴王子的血。
生州的子民也能繁衍生息,孕/育出的后代越來越多,然而二十五年前一場大屠殺,將這里毀于一旦。后來軍隊之人互相殘殺,血染讖花,將曾經的仙境,變為散發著腐臭的人間煉獄。
這一切的開端,便是陳國和亞圣王朝皇室的貪婪,想要那傳聞中的長生丹!
余星從回憶之海中出來,身邊是一臉焦急的祁野,“沒事吧?”
余星搖了搖頭,祁野雖說的小聲,但還是被金龍聽見了,祂在這人身上感受到了討厭的氣息。
金龍道:“你體內竟有邪龍的氣息,看來你的族人與邪龍達成契約。”
祁野一直都知道,但此時讓金龍將真相公之于眾,他最怕的是少年會誤會。
余星沒半點遲疑,不論是看見剛才的那一幕,還是禹國人信奉的是神龍,其實是邪龍,他只想讓祁野,讓千千萬萬的禹國人免于折磨。
“神龍神尊,祈求您去除阿野,還有禹國百姓們身上的邪龍之力。”余星朝金龍跪下,“五百年前禹國皇室,本意是想請來神龍神尊,祈求神龍神尊的庇佑,卻沒想到被邪龍欺騙,他們毫不知情,他們深受折磨,他們大興神龍廟,他們祈求你,供奉您數百年。”
“望神尊看在他們如此盡心盡力的份上,為他們去除邪龍之力。”
祁野喉頭滾動,繼而在余星身邊跪下,朝著半空中的金龍重重磕頭。
金龍道:“本尊能感受到。”數百年里祂一直在長眠,如今被喚醒,便感受到了無數的愿力,這才能讓祂在這些人中顯形。
當然祂本不想現身,但祂感受到了本源之力,便徹底被喚醒,來到了這些人面前。
金龍接著道:“你獲得了返祖之力,否則也無法喚醒本尊,你體內的‘神力’源自吾三分之一精魄,可以說你擁有吾之神力。”
“吾無法除去邪龍烙印在他們一族之人身上的詛/咒,但你可以,屆時你身上的龍力也將回歸吾體,從此以后你們一族將無法繁衍后代,而你身邊之人,乃至他一族之人不再受邪龍詛咒折磨,若你同意,這便開始。”
祁野追問:“要怎么做?”
金龍回道:“獻祭,以真火焚之,待神力回歸吾身,便可鎮壓邪龍。”
祁野身子微僵,這個法子王施瑯就曾提過,他知道多半如此,可不愿意看著少年在自己眼前灼燒,所以一直在想找別的辦法。
他又問:“除此外,還有別的法子?”
神龍的聲音回蕩在祁野心間,令他心神一緊,余星雙手微顫,卻強裝鎮定,見祁野緊皺眉頭,臉色陰沉,還寬慰祁野不要緊,他不怕疼。
祁野心口一窒,呼吸都比先前急促了。
“不管用什么辦法,想要鎮壓邪龍只有獻祭。”神龍道,“而這人只可能是擁有返祖神力的你。”
余星和祁野都不知,神龍看著龐大,神威浩蕩,實際上祂和邪龍是死對頭,祂想要解決邪龍,以祂目前的神力,根本不行。可若是加上賦予在余星身上的本源神力,就可以擊敗邪龍,成為世間真正的尊者,到時別說千年,活萬年都不在話下。
余星毫不猶豫點頭,“我愿意。”
祁野忙道:“不——”
余星朝他搖了搖頭,“我已經決定了,我想為你,為大家做最后一件事。”
隱沒在長袖之下的雙手緊握,祁野一張臉上除了陰沉,還有悲戚,他眼眶發紅,他迫使自己不去想沒有余星的日子,只是念頭剛起他便遏制不住眼中的淚水。
余星眼睛發紅,他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他也舍不得祁野,舍不得大家,可他也有要必須完成的事。他抬手擦掉祁野臉上淚水。
轉身對金龍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余星主動上前,遠離祁野,他笑看著祁野,眸光閃爍著淚光,他含笑說著最后的告別,“阿野,照顧好笑笑。”
祁野沒回答,金龍噴出真火,包裹住余星,在炎炎烈火下,雙腿漸漸焚燒殆盡……
祁野猛然恢復冷靜,吩咐幾人:“傳朕旨意,祁若舒(笑笑)為太子,于文俊為國師,白繆太子少保,陸筠太子少傅,輔佐太子,太后暫代監國。”
不等白繆和陸筠答話,祁野已沖入火中,一把抱住被重重烈火包裹的余星。
余星大驚,想要伸手推開祁野,然而他的雙手早已化為灰燼。
兩人緊緊相貼,余星淚水滾出,被真火灼去。祁野吻住少年的唇,兩人在真火焚燒中,一點點消失化為齏粉,金光驟現,直沖云霄,光耀世間。
幾人被金光刺得睜不開眼,直到聽見凄慘的尖叫,驀然朝聲源看去,就見小公主被金光包圍,金光中帶著能焚燒一切的真火,不出片刻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白繆等人痛心疾首的同時,又唏噓不已。
下一刻,又是一聲聲龍吟,裹挾著鋪天蓋地的龍威,硬是讓幾人跪倒在地,抬不起頭來。
小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軒也痛哭流涕。
兩人被這股威壓壓迫,卻還是小聲啜泣。
天邊出現一條渾身冒著黑氣的邪龍,祂一現身便和金龍纏斗在一處。
此時的邪龍尚且不知,金龍已收回所有神力,依舊帶著桀驁的姿態,與金龍對打。
天地巨變,悶雷滾滾,地下的飛禽走獸四處逃散,海魚紛紛潛入深海。
劉桀等人站在船板上,聽著頭頂的悶雷,各個神情緊張。
很快頭頂劃過一道道閃電,閃電映在天邊,留下紫色殘影。
劉桀等人瞪大眼,侍衛道:“那是什么?”
劉旭神情凝重,“應當是寶物出世,也不知陛下和圣子如何了?”
眾人看著這樣的異象,神情比先前更加沉重,總感覺在一瞬間少了什么。
生州上,金龍與邪龍巨大的身影纏斗在一起。金龍噴出一團團真火,邪龍這才意識到金龍神力回歸,否則不可能一下子噴出這么多真火,幾百年前祂和金龍對戰過,那時祂們不分伯仲。
當時祂就知道金龍神力流失過快,祂傷了金龍后,金龍遁走,之后便隱秘行蹤。先前祂感受到金龍的氣息變強,特地尋了過來,沒想到祂的神力比原先還要蓬勃,甚至還是帶著愿力的生命力。
祂不敵金龍,很快真火灼傷鱗片,祂怒吼一聲,金龍一口咬住的龍身,嘴里噴出真火焚燒。
邪龍慘叫一聲,祂想要遁走,卻發現金龍竟掌握了空間法則,將祂封鎖在了此處!
金龍的攻擊不停,邪龍東躲西藏,漸漸地祂發現自己速度慢下來,隨即祂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
下一刻,赤色花海仿佛活了過來,緩緩朝祂沖來,金龍再次鎖住空間,邪龍被卡在半空,動彈不得,就見赤色花海如世間最熾熱的火光,刺穿祂龐大的身軀。
須臾之間,空間解封,邪龍要溜走,被金龍接連的真火轟炸。
爆炸聲響徹天地。
不過片刻,邪龍便從半空掉落,龐大的龍軀占據了半座生州。
白繆帶著小軒靈活避開,金光大盛,他們看不清發生了什么,不過眨眼間邪龍的身軀便化為烏有。
禁錮在禹國人身上的枷鎖消失。同一時刻萬千禹國人,都感受到了體內有股力量迅速流失。
龍吟驟響,金光驅散黑暗,金粉散落,如同春風里的柳樹,如同春江潮水連海平,心頭蕩起漣漪。
……
余星看到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也叫余星的少年。少年被瑞王派來的人關在柴房里,在那里度過了幾天,而后被余白薇安排的人毒害。
余星望著眼前的一幕,只覺得十分熟悉,仿佛那就是他的過去,是他曾經經歷過的事。
場景一變,一個名為禹國的大國攻入陳國,年輕的天子坐在大殿龍椅下,掃視下方戰戰兢兢的陳國大臣,說要找一人。
年輕天子說:“朕要找一人,姓余單名星。”
余星心神一蕩,隨即眼前逐漸模糊,而后他醒了。
他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七點。他當即從床上跳起來,壞事了。
今天是開學典禮,三個月前他考上安大。安大是禹安市的重點大學,他當時看見這個名字,就特別親切,想考上這所大學,所以才會從西市考來禹安市,兩地隔著南岳山,好在如今交通發達,來去只要幾個小時。
聽說以前往來兩地,少說也要一個多月,且還是快馬加鞭,若是坐馬車得好幾個月。
余星正要開宿舍門,就從外面被打開了,室友帶著熱騰騰的早餐回來,見到余星,笑道:“今天起來得早,這是我給你帶的早飯。”
余星連忙道謝,室友拍了他肩膀,“謝什么,咱兄弟之間說這個,快點吃,吃完我們去大禮堂,聽說今天還請了往屆的學長學姐回來,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我男神。”
余星眨了眨眼,一邊吃著香菇肉包,一邊問:“你男神誰啊?”
室友一臉崇拜的說:“當然是祁學長了,聽說他是15屆的,本來家里就有錢,而且還特別有才,聽說他一直在研究禹國。”
“又是史教授的得意弟子,參與過了不少次的考/古行動。”
“而且我聽說,他們都在找一個地方,據說從古至今,都有人在找,那個地方曾叫神跡,后稱生州。”
明明是沒聽過的地方,可余星卻覺得十分熟悉。
他跟著室友來到大禮堂。大禮堂原是體育館改建,改的十分古香古色,聽說祁氏集團投資,才能在半年內修改完。
余星忍不住四處張望,莫名覺得這個很眼熟,里面的擺件,就連木樁和房頂都格外熟悉,仿佛曾經他就生活在這里。
余星越發覺得奇怪。室友拉著他走向所在班。他們是歷史學,整個專業就三個班,每個班不到五十人,以后就是三個班次同上大課。
余星跟這幾天關系不錯的幾人打過招呼,隨后就和其他人一樣埋頭玩手機,半個小時后,他忽然聽見了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那聲音十分耳熟,冥冥之中牽動他心神。
他當即抬起頭,看見臺上站著個身穿西裝,身姿挺拔的男人,再看清對方面容的瞬間,余星呆住了。
這人的臉,跟夢里見過的男人的臉一模一樣。
下一秒,男人的視線掃了過去,與少年對視,仿佛透過上千年的時光遙遙相望。
余星透過那雙深邃的眼,看見了灼灼燃燒的火焰,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少年,被男人抱著,兩人親吻在一起,腦中閃過無數片段。
竟和昨晚做的夢一樣!
那個和他同名同姓,長得一樣的少年的遺體,被男人帶回了禹國,舉國哀傷,之后大興圣子廟,受千萬人香火供奉。
日月流轉,他看見了那寥寥升起的香/煙,行成了一個模糊的“人”。
那人逐漸清晰,下一刻斗轉星移,時光更改,金光乍現,日月星辰皆在此時停止,最后快速倒流,回到三年前。
余星看著眼前一幕又一幕,驀然想起了,那段被他遺失的記憶。
他看著邪龍被金龍擊倒在地,滿地赤紅花海爭相恐后匯入古樹之中,金光沖刷著世間一切污/穢,古樹之中走出個長發披肩,發絲飛舞,身材健碩的男人。
男人高大的身軀籠罩在金光中,他一步步走向邪龍,每走一步都如同神祇降臨,邪龍在他面前動彈不得,男人抽走邪龍的神力凝實魂/體,取走祂的內丹重鑄肉身,取代邪龍,成為半神之軀。
金龍在真火焚燒殆盡祁野和余星前,將兩人的殘魂送入古樹之中溫養。
祁野請求金龍協助他一同復生余星。
金龍說:“如今余星的殘魂在古樹之中,這是本尊當年留下的神種,有本尊的神力在,能讓他進入天地輪回。”
祁野問:“我何時才能再見他?”
金龍:“普通人沒輪回可言,而他是特例,或許百年,或許千年,你們自可想見。”
話落,金龍消失無蹤,天地恢復如初。
余星猛然起身,卻發現身邊坐著的不是自己的室友,而是先前在臺上的男人!
禮堂內只剩他兩。
他看著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神,雙手微微發顫,粉唇輕輕顫著,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被祁野一把抱住。
“我終于找到你了。”
“星寶,還記得我么?”
余星鼻子微酸,輕輕應了聲。
他記得,他是余星,他是禹國的圣子,更是禹國的君后,他還是祁野的親人。
“星兒。”祁野輕聲呢喃,在少年額頭落下一個親吻,“閉上眼。”
余星乖乖閉上眼,祁野手一揮,兩人消失在原地。
幾分鐘后,禮堂外傳來聲音,“余星還沒回來,我剛才本來要叫他走的,但沒想到我男神居然過來了,還讓我先回去,這會兒咱們過去看看。”
“說不定余星和男神還在。”
幾人都很好奇,小心翼翼推開門,環顧一周,屋內不見一人。
余星的室友抓抓腦袋,“這不應該啊!這么快他們就走了。”
其他人道:“走了走了,想不到余星還認識祁學長。”
幾分鐘后,祁野說:“可以睜開眼了。”
余星睜開眼的瞬間呆愣住了,這里不再是禮堂,而是一棟豪華別墅,這時別墅門被打開,露出兩張熟悉的面孔。
“圣子!”
“圣子回來啦!”
余星愕然:“小軒!小貴!”
他抬頭才看到他們身后,還站著白繆和陸筠以及于文俊。
他吸了吸鼻子,真好,原來大家都還在。
祁野揉了揉他腦袋,有些遺憾的道:“我沒能保住笑笑,他沒等到你。”
余星心里有些悲傷,但想到正是重逢的好日子,便朝幾人淡淡一笑,“只希望他不會怪我。”
“不會。”祁野肯定道:“以后我陪你。”
余星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