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見面,許知言就對疑似發了癲的血液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這群帝國的士兵沒有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連同索格諾派來的人手一起,每人都被打了強效鎮靜劑,昏睡過去。
等許知言從昏迷中醒來,發現眼前還是一片漆黑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瞎了。
好在他很快就意識到是眼前有東西阻擋。
他動了動身體,發現出問題的不止是視野……
緊繃的眼罩阻擋了一切光源,雙手被緊縛在身后,被迫套上拘束服的身體做不了什么大動作,腿也分不開,只能以一個僵硬的姿勢蜷縮著。
第一次被捆的這么緊,許知言有些懵。
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他后知后覺意識到嘴里還塞著東西,鏤空的塑料球不算大卻讓他不得不張著嘴,咬上去還有點硌牙。
嘖,這次是真碰見變態了。
不等許知言想辦法掙脫束縛,身側就響起了頗為熟悉的聲音。
“醒了?”
是血液……不,現在應該叫他埃塞洛斯。
許知言心里把血液罵了八百遍,但他現在想說話也說不了,干脆躺在原地裝死。
安靜蔓延了幾秒,帶著調笑的聲音才在頭頂上響起。
“哦,我忘記你說不出話了。”
聲音似乎靠近了一些,緊接著,許知言就感覺到有人正在解他身上的束縛。
黑暗褪去,眼前出現了明快色彩。
入目即是斑斕奢靡繡著鮮花美人的床幔,搭配身下傳來的柔軟舒適觸感,許知言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正在埃塞洛斯的寢宮。
目光挪動,他瞥了眼坐在身側的男人。
帝國尊貴的掌權者今天并沒有穿什么隆重華服,只是簡單穿了寬松寢衣,金色的發尾帶著濕氣,不知道是不是剛洗過澡,勒緊的腰帶很好的展示出他肩寬腰窄充滿爆發力的身材,最讓人意外的是床邊還倒扣著一本書,很顯然,在許知言醒之前埃塞洛斯正坐在他身側看書。
只可惜,和優雅矜貴的切片相比,許知言就有些狼狽了。
對方一番動作之下,他重獲自由的只有眼睛和嘴,身上的拘束服還牢牢禁錮著他,讓無法動彈。
對上切片猩紅的雙眼,許知言舔了舔嘴唇,率先打破沉默。
他想讓對方給他先松綁,可掃過耀眼的金發,許知言下意識脫口而出道:“你的頭發顏色好漂亮——我是說我是良民,殿下您為什么要捆著我。”好在他及時把話題拐回來。
咳,不過有一說一,他喜歡金色,不知是不是偏愛,他總覺得眼前的切片看起來要比其他幾個有錢。
回應他的是男人輕緩的笑聲。
“很高興你能喜歡。”他先是回答了第一句,隨后又大大方方道:“我怕你跑了。”
聽著對方溫柔的語氣,許知言僵了一瞬立馬說:“不會的。”
麻了,血液要是態度不好或者是
像以前一樣暴躁,他或許會不那么擔心,但這家伙一邊捆著他一邊用這種溫柔語氣說話,更像個變態了。
然而埃塞洛斯聽到后,臉上掛上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干脆繞到另外一邊,躺在了床上,緊貼著許知言。
“要不要聊一會兒?”
他的語氣還是很溫和。
“一分鐘三百星幣。”
許知言下意識回。
他覺得血液現在可能真的不正常,想到方才散落在桌上的空掉的抑制劑,這家伙待在他身邊不可能如此平靜,他可不相信對方會大費周章搶來一個o,最后就為了躺在一起純聊天。
他有點不確定對方到底有沒有記憶,但要是有記憶又怎么會把他捆著?
許知言總覺得切片沒憋好屁。
果不其然,埃塞洛斯第一句話就讓他想罵街。
切片側過身,突然伸手隔著拘束服將掌心按在了許知言的腹部,平緩的語氣中帶著點試探。
“其實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已經讓你懷上我的孩子了……”
話音未落,許知言就被口水嗆到猛烈咳嗽起來。
“腦子有病就去治!在這騙誰呢!”
救命!他可以確定血液真的是顛,還懷孩子,這家伙怎么不說他肚子里懷著幾百億星幣呢!
血液也不惱,干脆坐起來,原先按在腹部的手指落在了許知言的臉上。
“你怎么知道你沒懷上我的孩子呢?”
聽聲音,他是真好奇。
“……這位朋友,我有沒有這個能力我自己不知道嗎?”許知言要氣笑了。
他又不是本地o,腺體都是偽裝出來的,身體構造不一樣,雖然倒是能在情事上因為信息素的緣故得到不同的爽感,但其他配套功能他一概沒有!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受到當前世界規則影響中了鎮靜劑后強制昏迷,但他本質上已經與普通人完全不同,如果身體有什么惡性異常,他會第一時間就會醒來……衣服都沒脫呢懷個錘子啊喂。
誰知血液根本不聽。
“可是經歷過發情期的o,懷孕的概率很大。”他眉頭緊皺,似是在糾結,語氣也沒之前那么篤定。
許知言想說自己自從來到這里就沒有經歷過發情期,但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遲疑著詢問:“我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你為什么會覺得我跟你有關系呢?”
什么發情期?
他覺得血液的表現有些像是被矛盾記憶操控。
本不該存在的記憶出現在腦海中,與新的記憶產生碰撞,導致了混亂。
自從進入這個世界后許知言就很忙碌,不僅他忙,切片們也忙,目前還沒有誰在這個團團轉的狀態□□驗一把長達一周的發情期,血液如果有相關的記憶,那么肯定是他們進入到高等世界之前……
很快,埃塞洛斯在許知言的引導下,說出了困擾自己已久的情況。
“我每天晚上
都會夢到你。”
“我們在一個空蕩的銀色房間里,我一次又一次標記你……”
起初他只覺得這是一個迷幻的夢境,也并不覺得夢境可以照應到現實,加之實際上的情況是身為帝國掌權者的他腺體有問題,他甚至都無法聞到信息素,更談不上去標記一個o。
但夢境中的感覺實在是太真實了。
真實到他可以確定,這件事情發生過。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你一直哭,可是我真停下你又會罵我——”
聽著血液談到的發情期細節,許知言的面上發熱,耳根也跟著紅起來,他忍不住出聲制止:“停!情況我知道了接下來的不用說了!”
該死,怪不得這家伙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就說找到他了,感情是做了十年的春/夢?
許知言一時無語,不知道要怎么解釋。
和發癲的切片溝通有一定難度。
但他轉念一想,這未必不是契機。
“其實,我也在夢里見過你。”許知言小聲開口,“我猜測這可能是上輩子殘余的記憶,或者是平行世界中我們的結局。”
畫餅大師技藝精湛。
一個混著o甜美香氣的大餅逐漸成形。
謝天謝地殘余的記憶是鬼神第一視角,不然讓金頭發的切片看到黑發版的本體,豈不是炸了鍋。
“我覺得我們的相遇是上天給予的指引,我們可以好好聊聊未來要做什么,說不定能三年抱倆,當然,前提是你先放開我,不能動的感覺有點太糟糕了……”許知言識圖在畫餅的時候給自己爭取一點權利。
前面還好,在提到放開的時候,埃塞洛斯的表情有些古怪。
“我總覺得你會逃跑。”
“而且你也確實從阿瑞斯身邊跑掉了。”
他審問了之前跟在許知言身邊的人,清楚這群人是索格諾派來的,眼前這個看上去柔弱的o并不像表現出的那么簡單。
直接把人帶回王庭也是因為心底的不安。
埃塞洛斯認為阿瑞斯把人放跑,就是因為第一艦隊不在諾倫境內,不然不管是他還是索格諾都很難順利把人劫走。
談到其他切片,許知言臉不紅心不跳。
“阿瑞斯上將?哦你提起他我就生氣,我本是去邊緣星做交易,誰知那家伙把我扣下,還當著我的面毀掉了我所有的身份信息,我恨他還來不及,為什么不跑?”
他把鍋全都甩了出去,將兩個切片和自己撇了個干凈。
“我和議會長是交易關系,他和我背后的外域勢力有接近百億的交易,他派人救我也是看在這上百億金錢的面子上。”
和阿瑞斯是被迫,和索格諾是交易。
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埃塞洛斯想說好像哪里不對勁,但許知言的話帶給了他極大的快感,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么會這么高興。
見切片表情松動,許知
言再接再厲。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當初被阿瑞斯擄走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我每次看到他,想叫的也是你的名字。”他記得血液這家伙性癖比較邪門來著。
埃塞洛斯錯愕了一瞬,緊盯著許知言的雙眼。
他想從中看透o的真實想法,但那雙清澈眼眸中只剩深情與欣喜。
本就叫囂著想要從心窩處涌出的愛意再也無法阻擋。
……
許知言得到了自由,且不止是自由。
雖說他來到帝國王庭的時候情況不太美妙,被人捆的像個粽子,但在切片的戀愛腦助攻下,他搖身一變,徹底擺脫嫌疑,成了整個帝國上下唯一敢在王庭漫步行走的o。
除了不能接觸他人,其他的都還不錯。
如果切片再正常一點,不要時不時發癲,冷不丁記憶錯亂質疑他是不是真的沒懷孕,他可能會更滿意。
清晨,許知言帶著一束新鮮的玫瑰來到議事廳,招呼著帶著調侃。
“早安,我的剝皮皇帝。”
他把帶著露水的玫瑰放到桌上。
帝國年輕的掌權者正在翻看著傀儡弟弟處理不了的文件,聽到來人的稱呼,他先是一愣,隨后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你聽說那群貴族的事情了?”
他沒有從許知言調笑的外號中聽出恐懼與反對,這很好,他忽然安下心來。
“早就聽說了,只不過昨天才看到照片。”
說著,許知言靠過來,彎腰在埃塞洛斯側臉留落下一個輕吻。
昨日翻閱卷宗后,他稍微有點理解為什么世界意識會迫不及待把鬼神分割,讓祂去處理這些爛事。
腐朽帝國隱藏的內容比想象中還要不堪。
拋開貪污受賄、壓榨民眾,更讓人惡心的是人口交易。
許知言先前聽到的威脅并非空穴來風。
猖狂星盜們擄走進行交易的o,有百分之九十全都流入了帝國境內,不管是成年還是未成年的,全都被送到了權貴們的手上,甚至連相貌好看的alpha和beta也不能幸免。
被海量金錢供養著的帝國貴族,不再滿足于普通欲望。
極致權利催生了邪惡與混亂。
皇室與貴族勾結,昔日龐大強盛的帝國在名為階級的蛀蟲中,逐漸千瘡百孔。
直至十年前,老皇帝突患不治之癥,大皇子埃塞洛斯接手政務,很快,他瘋狂血腥的手段就引起了貴族們的不滿。貴族們不是沒有想辦法打壓他,他們聯合起來伙同王庭士兵,拒不執行埃塞洛斯的命令,但很快這一舉動就帶來了反噬。
埃塞洛斯擁有鬼神的果決與狠辣。
既然別人不執行他的命令,那他就自己去執行。
那晚上被拿來開刀的大貴族接到突然到訪通知,帝國繼承者親自動手,大貴族被剝皮抽筋砍斷四肢,不僅如此,埃塞洛斯還把
沒死的貴族帶回了皇宮,把人泡在營養液中保證活著,擺在展柜里,熱情邀請其余貴族一起觀賞。
這位貴族恰好是帝國最出名的alpha之一,手握實權本身實力強悍。沒人知道埃塞洛斯到底有多強,才能在只身一人的情況下,完成這等戰績。
從那之后,再也沒有士兵敢忤逆他。
新聞報道轟動一時,雖然被很快壓了下去,但也有很多小道消息流出。
譬如抄家時從這位只剩半口氣的大貴族家里解救出了上百名本已失蹤的平民o,盡管其中小部分人經歷非人折磨,在被救后選擇安樂死,但剩余更多的人重獲新生。
埃塞洛斯殺了貴族們一個措手不及。
在邀請貴族觀賞的當日晚上,他就又去拜訪了其他幾人……
查封的貴族資產在補償被害者后,剩余全都填充國庫,沒了從源頭分走利益的人,底下的官員也不敢再伸手,民眾們發現自己的生活悄悄變好了,到手的福利也提升了幾個檔次。
一時之間埃塞洛斯在民間的支持率暴漲。
就算他殘暴血腥,比瘋子還要變態,可他切實將吸血的蛀蟲給清除掉,給予了子民更好的生活。
“其實我不喜歡剝皮。”
埃塞洛斯冷不丁一句話,將許知言的思緒拉回了當前。
“哦?我看你剝的不是還挺順手嗎?”他靠在桌邊,將玫瑰一支支插入瓶中。
實際上在了解完近十年的帝國情況后,許知言就對發癲的切片有了新的認知,而且說實話他并不討厭對方在這方面發癲,要是換他去處理那群大貴族,恐怕會更過分。
“不過星網上的信息還是太少了,你到底處理了多少人?帝國皇室的私庫還充盈么?”許知言旁敲側擊詢問,企圖從切片口中套出對方有多少私產。
清晨的陽光落在正在插花的青年身上,淡淡的花香混著已經失去抑制劑保護的o氣息。
瘋癲的鮮血暴君意外的純愛。
埃塞洛斯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每天都會打很多抑制劑。
雖然不明白他的o為什么會對那些腐爛貴族感興趣,但是他不介意給對方講一下他過去的事情。
“除了把那些貴族殺了或者一擼到底,我還處理過許多皇室的人……”
帝國皇室和貴族現在人員稀少,埃塞洛斯功不可沒,他興致勃勃說著,談到權貴們的血液流淌了一地時,表情逐漸興奮。
但許知言卻越聽越不對勁。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你在處理皇室成員的時候還殺了幾個和你很像的兄弟?”
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沒錯。”切片沒有察覺到問題,大方承認。
“那幾個家伙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我就順手殺了,但是殺了他們之后,他們的聲音竟然會時不時在我腦子里出現,不過這不重要……”
血液并不是一個很結實的切片,在拆分的時候無法避免地再次分散開。
但這次的血液比起以往聰明了不少。
除了預留著處理政務的皇太子,其余的切片都被他在肅清帝國的時候給一并殺了融合,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并非本體,融合的后遺癥很大,讓他時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好似精神分裂,脾氣越發古怪。
許知言聽的目瞪口呆。
行吧,沒想到血液已經顛到自己殺自己毫無壓力了。
帝國王庭歲月靜好。
但在帝國之外,情況越發緊張起來。
索格諾眼前擺著一份證據,上面的調查報表清清楚楚將丟失星艦的矛頭指向了帝國。
這么多天過去,許知言肯定被帶回了王庭,絕無留在外面的可能,想起近幾年安插在帝國的眼線被那個瘋子拔的七七八八,索格諾有些犯難。
菲尼克斯與阿瑞斯爭端告一段落,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再拖下去只會更遭……
索格諾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抬手給兩人發去新訊息。
【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但想要找到他,我們需要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