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從六歲那年開始, 這種病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
每次清醒后,只能看到渾身上下被自己抓出的一身血痕,尤其是后頸, 經常糜爛到需要到醫院做清創。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信息素無法排泄的原因,輾轉看過無數醫生, 可沒有一個醫生能給出有效的解決方案。
徐盅只能廢勁弄來無數藥物,讓顧碎洲一個個試下去,這才在聯盟第十星系的黑市供應商手里, 找到一種很罕見的違規注射藥物, 勉強減緩發作頻率。
一聽到他又犯病了,徐盅沉穩的聲調立馬變高:“怎么回事?什么時候?你有沒有傷著自己?”
“別擔心, 盅叔, 我沒受傷。”顧碎洲給他說話的語氣還算溫和,“前兩天晚上房間忽然停電, 我沒反應過來,加上好久沒吃藥了, 一下子沒控制住。”
徐盅聽得震驚不已:“什么事都沒有嗎?”
要知道, 顧碎洲在漆黑一片的環境下犯病, 可比平時犯病要嚴重許多!
去年因為小區停電, 顧碎洲硬生生抓破自己脖子動脈送進ICU的事故還歷歷在目, 徐盅實在不敢相信,這次犯病竟然就這么輕描淡寫過去了?
可事實還真就如此。
顧碎洲搖搖頭, 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回好像比之前幾次都輕很多,只是短暫失去了一會兒意識, 很快就清醒了。”
從斷電到沈非秩把他喊醒, 一共不超過二十分鐘。
印象中他從來沒有犯過這么短的發病期, 實在讓他自己都感到很迷惑。
徐盅激動地直接站了起來:“小少爺, 你的病是不是正在好轉?是不是很快就能痊愈了?”
他鮮少有這樣明顯外露的情緒。
顧碎洲連忙也站起來扶著他坐下:“不能確定,應該是在好轉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麻煩您幫我再買點藥回來。”
“好、好、好。”徐盅聲帶都有些顫抖,一連說了數聲好,“我這就去,小少爺,我不在的這幾天,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不用著急。”顧碎洲無奈地看著攔也攔不住的徐盅,只得親自把他送出門,“別掛念我,您自己多當心。”
徐盅走后,屋內一下子顯得空了很多。
如果不是廚房嗡嗡的聲音不斷,顧碎洲會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還在。
……等下。
沒聲音?
姓沈的在屋里不會不知不覺厥過去了吧?!
顧碎洲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噠噠跑到書房門后猛地一推門。
“沈——”
在看到屋內情況后,他趕忙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沈非秩已經躺床上睡著了。
和他臥室相連的浴室還冒著水汽,清新的沐浴露香味裹挾著濕漉漉的空氣,屋里顯得暖呼呼的。
這人真是潔癖到醉酒都不忘記洗澡。
顧碎洲依靠在門框上,安靜注視著床上那人。
沈非秩堪比cos僵尸的睡姿非常標準,雙手交疊放于腹部,直挺挺對著天花板。
他呼吸很輕,輕到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胸口的起伏,偶爾睫毛還會顫抖兩下。
這人睡眠也太淺了。
顧碎洲擰了下眉。
他自己睡眠就不深,只能白天在學校補覺,但照目前來看,沈非秩好像比他睡眠還要淺些。
是天生的,還是后天形成的?
顧碎洲抿了下唇,不再打擾他,悄悄退后關門離開。
走到客廳的時候,剛好看到端著面條出來的萊阿普頓。
“你煮個面條煮三年?姓沈的都睡了。”
“啊?”萊阿普頓期待的表情頓時煙消云散,可憐巴巴看著自己碗中的各種雞鴨魚肉,“我這不是想把面條做得豐富些,讓沈哥吃頓好的嗎?”
顧碎洲也朝那碗看去,難得語塞。
這碗面條……十全大補湯都沒它值錢吧?!
萊狗別的不太行,廚藝還是過得去的。
他有點饞:“給我吧,我代吃,反正他睡了也吃不到。”
“不許!”萊阿普頓打掉他的手,把面條放在保鮮儀中,“沈先生晚上沒吃飯,萬一半夜餓醒了,醒來沒東西吃怎么辦?你先別動,等過幾個小時面條糊了沈先生還沒起,你再吃掉它吧。”
顧碎洲眼尾一耷。
合著他就只能吃坨了的面?
萊阿普頓呆毛一翹,提議說:“我在這幫你守個夜吧!”
“滾啊。”顧碎洲不客氣地拒絕了他的提議,“你在這干什么?當吉祥物?”
“話不能那么說。”萊阿普頓擺擺手指,“我是為了防止你偷吃我的愛心面條。萬一你搶我功勞怎么辦?”
顧碎洲頓時不樂意了:“操,我又不喜歡他,不需要對他獻殷勤,搶你功勞干什么?”
“那誰知道?”萊阿普頓聳肩,“畢竟你總干這種缺德事。”
“你他媽……”
“哎哎哎,算了,不留就不留。”萊阿普頓連忙有眼力見地自我拯救。
說完還小聲抱怨道:“說是用美人計,結果連讓我表現的機會都不給我,美個屁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用還是你用……”
顧碎洲沒聽清,歪過頭:“你說什么?”
“沒事。”萊阿普頓當然不可能重復一遍自己找死,“夸你帥呢。”
他又把廚房收拾了一下,看了眼不算早的時間,便跟顧碎洲打聲招呼準備離開。
離開前還想看一眼沈非秩,被顧碎洲以那人睡眠淺的理由勸退了。
兩人來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這下除了里面那個睡著的人,真的就只剩下顧碎洲一個了。
他看著保鮮儀,越看越覺得多余。
萊狗說,那里放的是他的愛,如果沈非秩真的起來覓食,那一定要監督沈非秩把他的愛全部吃完。
顧碎洲心道不得了,這小子怕不是真對沈非秩上心了。
但這怎么行呢!小愛誤人啊!
為了把萊阿普頓錯付的愛丟回去,他毅然決然,帶著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拿出面條三口兩口全部解決。
吃完后還拍了張空碗的照片給萊狗發過去,然后屏蔽消息免打擾,舒服地扔開智能機。
切。
沈非秩吃什么吃?
回來真餓醒了他給下泡面吃不一樣嗎?他顧碎洲也是會做飯的好吧!
滿足了口腹之欲的顧碎洲心情很不錯。
想了想,重新走進沈非秩的臥室,悄然蹲在床旁邊,目光灼灼看著這人被枕頭抵著的后脖頸。
某人洗完澡洗完頭不吹干就睡覺,也不怕明天頭疼欲裂起不來。
微濕的發尾搭在脖子上,水珠順著他領口往下滑,打濕了這人的白色純棉睡衣,白色容易透,很快就貼著皮膚,露出冷白的肉色。
顧碎洲多看了幾眼。
這些拽了吧唧的Alpha,每天衣服不是黑就是白,真讓人審美疲憊。
尤其沈非秩,長著這樣一張臉,每天衣服卻穿這么素,簡直浪費!
顧碎洲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抬起手臂,把旁邊的暖氣開關調高了一度。
把熟睡的沈非秩薅起來吹頭發,跟把腦袋伸過去挨巴掌沒什么區別,他不是自虐狂,不干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不過保證室內溫度不讓他著涼,這種基本的人文主義精神他還是有的。
等看著那發尾在暖風的作用下不再滴水,顧碎洲才重新放注意力放在對方完美沒有一絲缺陷的后頸上。
Alpha的腺體不明顯,沈非秩的尤其不明顯。
他從來沒有帶過一般人生活必須的信息素抑制貼,但只要他不主動釋放信息素,就很少有人能聞到。
可想而知,這人對于自身的掌控和信息素的運用已經到了一種怎樣熟練的程度。
這種能力絕不可能是天生的,其他頂級Alpha也做不到如此,只能是后天通過不斷努力訓練而成,其中吃了多少苦,需要多少毅力,可能也只有本人自己知道。
顧碎洲眸底的情緒翻了一翻。
放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悄然握緊了那個裂成兩瓣的小木雕,細細摩挲兩下,再悄悄松開。
犯瘋病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他不記得,但清醒后,滿屋苦咖啡的信息素味他記得一清二楚,不可能有錯。
自己這回發病沒有之前嚴重,會不會是因為這人的信息素?
顧碎洲蹲到腿都麻了,才試探性伸出手靠近。
在距離沈非秩面頰還有一個拳頭距離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雙目安詳緊閉的沈非秩,脖子和肩膀上的肌肉繃起了危險的弧度。
這是人的本能反應,在危險靠近時,身體跳過大腦的最高指令,直接越級做出的應對措施。
除了特殊行動人員,一般不會有人有這種應激反應。
顧碎洲毫不懷疑,只要他再靠近哪怕一毫米的距離,都會驚醒面前這人,甚至被狠狠揍上一頓。
他識趣地變了方向,轉而理了理對方胳膊肩膀旁邊的被子,仔仔細細掖好。
沈非秩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危險,暫時,還不能貿然行動。
顧碎洲起身,把桌子上那本被翻了一半的書隨便看了看,確定里面沒有任何不良元素后,才按照原樣放回。
真怕這家伙醉了后看些殺人放火的惡劣書籍。
想到這人今晚的一系列操作,他無聲彎了彎眼睛,最后深深看了沈非秩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
只是顧碎洲沒看到。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然后動了動胳膊,從顧碎洲掖好的被子邊邊探出來,把手中的木刻小刀重新仔細藏在袖口。
一切都整理妥當,才重新調整好原來的睡姿,輕輕閉上眼。
…
沈非秩第二天早上七點半醒來的時候,顧碎洲已經不在了。
房間干干凈凈整整潔潔,沒有被人造次過的痕跡。
他揉了揉因為醉宿而脹痛的腦袋,小木刀從袖口重新滑出,被懸掛在指尖反復轉圈。
木刻小刀是他前不久自己做的,很丑,但很實用,方便藏在身上,還不會被當成危險物品過安檢被收走。
傷不著自己,但如果使用的人技術過關,就能傷到別人。
他在上一個無限流世界,就用這種方法殺過怪物。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從哪里學來的這些花拳繡腳,覺得這可能是天賦,大概他天生就很擅長手工做一些很丑很實用的東西。
他皺著眉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床頭,回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不像別人喝斷片就會失憶,他恰恰相反,不管當晚有多瘋多失智,隔日也能把細枝末節記得一清二楚,甚至比平時還要印象深刻。
他清楚得記得自己在街上鬧了一頓才回家,,還記得顧碎洲喊來了兩個人,聽聲音其中一個是萊阿普頓,另一個聲音有些年邁,他確定自己沒有印象。
應該是顧碎洲的什么親信吧,沈非秩想。
藺子濯和顧莨雖然走了,但不可能沒給孩子留下任何人脈。
原劇情中他們家有個從小帶他們到大的管家,不知道會不會是這人。
沈非秩隨便想了想,便把這些暫時不重要的拋之腦后。
他在想晚上顧碎洲是如何跟他睜著眼睛說瞎話,最后還進他臥室的。
過往無數的生存經歷讓他就算醉得一塌糊涂,也不會進入深度睡眠。
對危險的防備刻在成了肌肉記憶,顧碎洲走到床邊后,他其實就已經注意到了,只是久久未動,想看那人要做什么。
好在對方狗狗祟祟賊一樣摸索了會兒,最后還是選擇了老實本分。
不然屏那會兒酒精上頭理智緊缺的自己,真的失手殺了他也不一定。
沈非秩嘆了口氣。
心道酒還是不能喝,哪怕是為了面子也不能碰。
又躺了會兒,等頭不暈了,才晃晃悠悠站起來準備上班。
客廳還是有著顧碎洲失敗的早餐,和奇丑無比的留言便簽。
他還是看都沒看照例全送給垃圾桶。
丟紙條的時候,在把紙條貼顧碎洲臥室門口嘲笑他和扔了之間猶豫片刻,最后依然選擇了后者。
無他,字太丑,就算貼顧碎洲臥室門口,也臟他眼。
沈非秩清理完這一切才離開。
今天顧碎洲的學校沒有姜車的課,他得去找里特做實驗。
來到這個世界已到兩月,不管是W.N,還是能力通道研究,都該有點進展了。
路過某條街的時候,他見到了一只很可愛的黑白配色流浪狗。
只不過那狗在發現沈非秩后,原本搖晃翹起的尾巴瞬間夾到腿下,撲騰著小腿往別的地方跑。
沈非秩第一次在一條狗身上看到了“驚慌失措”四個字。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昨晚他硬拉著要看是公是母的狗就是這位。
沈非秩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糾結了一會兒是否要殺狗滅口。
最后還是輕輕嘆口氣,選擇放過這條生靈。
算了,狗又不會說話,放出去也不會敗壞他的名聲。
就算是滅口,也該挑個會說話的人。
比如昨晚唯一見證者,某位顧姓同學。
下次見面,那崽子逃不了一頓打。
這么想著,沈非秩心情頗好地跟狗揮了揮手道別。
W.N的周一還是那么死氣沉沉,每個人都有氣無力的,對周圍一切抱以麻木的態度。
尤其是穿研究服的,怨念簡直能供養十個邪神。
所以在這樣的環境下被關注到,當事人的感覺就尤為明顯。
沈非秩明顯感覺到自己踏入研究所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想看自己。
“?”
他腳步頓了頓,在掃完身份卡后戳了戳門口站崗的老熟人:“最近所里出什么事了?”
不料之前還跟他有說有笑的守衛竟然完全不搭理他。
甚至很同情且復雜地拿過他的身份卡,扔進保險柜中。
沈非秩動作微妙停滯,隱約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緊接著就有人來喊他。
“沈非秩,所長找你。”
沈非秩挑了下眉。
是“沈非秩”,不是“沈致”。
看來有人把他真實身份曝出來了啊。
W.N是一棟高達22層的建筑。
以地下城的地基為平面,上面15層大多是小項目研究室,下面7層除去最后一層停車場,剩下六層是高級禁區,都是重大研究的實驗場,不得批準嚴禁入內。
沈非秩之前作為最普通的保潔人員,負責區域只有地上三層,還有地下最后一層的停車場。
其他地方對他來說,都是沒解鎖的新地圖。
這回找他的所長是個大人物,沈非秩第一次坐上前往最高層的電梯。
最高層的設施不像想象中奢華,處處透露著簡約和高科技的風范,尤其是這些隔音的墻和門……
“我都說了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絕不允許!”
沈非秩:“……”
他面無表情站在所長辦公室門口,心底收回了上一句沒想完的評價。
這隔音效果還是有待增強的。
帶他來的助理表情也有些尷尬,咳了兩聲,替他按響門鈴。
“所長,沈非秩來了。”
“讓他進來。”
一道帶著怒意的稚□□聲傳了出來。
沈非秩看著大門緩緩打開,露出坐在辦公椅上的卷發小蘿莉,著實有些意外。
之前聽那些員工對所長的描述都是“鐵石心腸”“固執己見”“封建迷信”,還以為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古董。
“看什么看?好看嗎?還不快點進來!”穿著蓬蓬裙的所長脾氣好像不太好,見到他來,桌子拍得哐哐響,“我屋里的暖氣都要被你放光了!”
沈非秩好脾氣地進屋帶上門,走到他跟前:“抱歉。”
所長哼了一聲,瞇著眼睛打量了他一遍:“你就是沈非秩?那個做假身份進來當保潔的沈家二少爺?”
“是。”沈非秩供認不諱,“并且所里的人事處在經過三輪審查,并沒有發現我的假身份。”
所長:“……”
操,好他媽丟人!
她氣得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一腳踹到旁邊站著許久的里特身上:“看看看看!這就是你要保的人!完全沒有認錯的態度!”
“天才都是有個性的。”里特欣賞地對沈非秩點點頭,“我不管他什么身份,他只要有能力有天賦,我就要把他留在我身邊!”
沈非秩那天給他的研究數據可是他琢磨兩年還沒算出來的!
這樣的奇才,里特絕不允許所長把人扔出去。
沈非秩把那份數據叫給里特的時候就預料到了有今天的到來。
他并不意外,所以只是淡淡對里特點了下頭,以示感謝。
兩人一個潑皮一個悶葫蘆,所長被氣得狂抓頭發,雙馬尾都不對稱了。
“但W.N的規矩就是最高存在!”她漂亮的杏眸瞪向沈非秩,“你壞了規矩,就要承擔相對的責任。”
“沒問題。”沈非秩態度和里特成了鮮明對比,“您說,只要我能做到。”
這種反應實在是超出了兩人的預料。
里特有些著急:“OMG!寶貝,你不能就這樣放棄擺爛啊!”
所長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再看沈非秩:“你費盡心思進了W.N,現在就這么甘心滾出去?不著急嗎?”
“當然不甘心。”沈非秩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站著,“但您對我的懲罰又不是把我趕出去,我為什么要著急?”
辦公室內的氛圍瞬間緊張了起來。
所長讓機械爪便給他搬來了一個椅子:“坐。”
她給自己倒了杯果汁,對里特揮揮手:“你先出去吧,我要跟他聊聊。”
里特有些糾結:“可是……”
“沒關系的教授。”這回是沈非秩主動出聲,安慰他,“我一個人可以,稍后我和所長談完就回去上班。”
所長看著里特乖乖離開,忍不住陰陽怪氣:“瞧瞧這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所長,找我約談呢。”
“不敢。”沈非秩很有眼力見地主動幫她空掉的杯子填滿果汁,“所長想跟我談什么?”
所長再次端起果汁一飲而盡。
滿足地擦了擦嘴唇,才沉下音調,問:“你進W.N,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非秩胳膊撐在椅子上,姿態閑適:“您應該先問,‘你的假身份是怎么做的’。”
“你……”
“如果你先問我這個問題,我就會很流利地回答:‘我小時候就很喜歡擺弄計算機,天生對數字這些東西就很敏感,久而久之,就摸索出來了一些真本事’。”
“然后您再問我‘進W.N有什么目的’,我就會告訴您,我自己對他們的研究已經走到了盡頭,需要一個更好的平臺學習發展。”
“畢竟W.N是每個科研者最向往的平臺。”
所長被噎住了。
沈非秩一口氣把她要問的好幾個問題都回答了,邏輯也根本挑不出毛病。
過了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主場:“為什么不用真實身份?”
“要直說我是沈家的人,可能連大門都無法靠近。就算有本事足以留下,也得先有這個向您展示的機會。”
所長甩了甩馬尾:“這個假身份,就是你要給我展示的技術?”
“是啊。”沈非秩點頭,“我覺得還挺成功,您不也是收到舉報后才發現我身份造假的嗎?”
所長氣得馬尾甩到了臉上。
囂張。真是太囂張了!
她試圖用眼神警告他收斂:“年輕人太驕傲可不是什么好事。”
“您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沈非秩眼睛忍不住帶上些笑意,“不過您沒有反駁后半句,看來確實有人舉報我。”
所長:“……”
啊啊啊啊她真的好討厭跟這些八百個心眼子的狗逼聊天!
沈非秩頗有閑心地觀賞著她微妙的表情變化,隨口道:“讓我猜猜,是不是昨天沈家晚宴上,我和一個小男生出席的照片被拍了?”
所長僵硬開口:“不是!”
“那就是了。”沈非秩點頭,繼續道,“再猜猜,向你舉報的是不是W.N目前最大的股東代理人,藺隋?”
所長:“……”
她直接不說話了。
藺隋舉報他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他對自己的“想要”只是□□和欲望的向往,如果沒有顧碎洲,藺隋對他的容忍度當然很高,但當他觸及到對方自身的利益,那么這種“想要”就不值一提。
如果說之前他落在藺隋手里會成為床上的玩具,但不傷及身體,那現在的他要是落進對方手里,很可能淪為顧碎洲口中描述的,半死不活的人棍。
沈非秩再次確認:“果然是這樣。那我再——”
“別你媽猜了!”所長粗魯地打斷他,“你說得對,我欣賞你的才華,不想開除你。既然你也想待在W.N,那我們就做個交易。”
等的就是這句話。
沈非秩勾了勾唇角:“您說說看。”
窗外的陽光已經完全照進W.N頂層的落地窗,簡潔干凈的辦公室瞬間被鍍上了一層金光,有些刺目。
所長皺著眉把讓機械爪去把窗簾拉上:“等會兒說得話有點見不得人,你身上沒有竊聽的吧?”
沈非秩失笑:“您這么直接問我,我當然會說沒有。”
“你不像是會撒謊的人。”漂亮的小蘿莉在窗簾拉上的那一刻,表情忽然嚴肅了起來,可愛的外貌都沒克制住她極具壓迫的氣場。
但沈非秩一點都不怕。
他眼睛認真注視著所長,等待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我們調查了你‘沈非秩’本尊的身份,除了道德品行差了點,其他也還算干凈。”
沈非秩:“……謝謝您的認可。”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替原主背“品行不端”的黑鍋。
“我承認,即便是在W.N這樣的地方,擁有你這樣能力的人才還是太少見,所以我很稀罕你。”所長定定望著他,“我需要你的能力,你也需要一個像樣的平臺。”
“現在有個機會放在你面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嘗試。”
沈非秩端正了坐姿:“您說。”
所長移開視線,目光輕輕落在下,聲音很輕:“重啟十年前結束的W.N項目。”
……
沈非秩走出所長辦公室的時候,表情不復進去的游刃有余。
說實話,他有想到所長把他留下來是為了什么項目,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重啟W.N的研究。
他現在從研究助理,變成了初級研究人員,身份卡也被所長悄悄給予了最高項目負責人的權限。
這件事被所長嚴令禁止透露給任何人,包括里特都不可以。
W.N是機密中的機密,目前小組還沒正式成立,要等到她把所有參與人員都確認下來,彼此才可以坦誠透露身份。
沈非秩站在地下一層的資料室面前,默念了一遍所長給他的“十日任務”。
面前這間資料室已經十年沒有人進去過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十天內找到有關W.N的所有資料,才算他通過考核,放他出去。
在這十天內,不會有人打擾他,只有每天固定給他送餐食。
沈非秩來到W.N的目的就是藺子濯和顧莨當年的研究,對此當然沒有意見。
他舌尖掃過發干的唇,拿出智能機給顧碎洲發了個消息。
【S:這幾天有事,聯系不上我不用著急。】
看著消息順利發送,他收起智能機,在資料室外面的門上掃了身份卡。
【滴滴——】
【現在是藍星一區時間上午10點37分,初級研究學士沈非秩先生,歡迎您的到來。】
【身份驗證成功。】
【您的閱覽權限為:S+。】
沈非秩對著那個“S+”凝視了會兒,緩步走進資料室。
…
與此同時。
躲在單間廁所的里特跟一個沈非秩很熟悉的號碼打通了通訊。
“喂?里特叔叔?”
少年刻意壓沉的聲音從耳麥傳來。
“嗯嗯,我聽得見。”里特也壓低聲音應了聲,“洲洲寶貝,你放心,你讓我保的人應該不會有事了,所長自己就很看中他的能力。”
遠在藍星九區別墅區最角落的一棟建筑內,顧碎洲握著智能機的手背青筋暴起,表情狠狠一抽搐。
操,過了這么久,他還是不能適應里特對人的稱呼。
顧碎洲抿唇,壓下吐槽的沖動,客客氣氣道:“謝謝您,又讓您費心了。”
“嘿,這算什么。”里特笑道,“而且他能力這么出眾,就算你不拜托我,我也想把他保下來啊!”
“是嗎?”顧碎洲意味不明地反問一句。
前不久他從里特那意外得知,最近新得到一個研究助手叫沈致,而沈非秩本人前不久剛升職。
……緣分就這么湊巧。
“肯定啊!”里特激動道,“洲洲寶貝,你都不知道小沈天使有多讓人愛不釋手!他簡直就是我見過最聰明的珍珠!”
“里特叔叔,您還是有空多學學語文吧。”顧碎洲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那以后我沈哥就麻煩您多照看照看了。”
里特信口應道:“沒問題!我絕對把他含在嘴里護著!”
顧碎洲一陣惡寒:“……”
倒也不必如此。
他又跟里特寒暄兩句,掛斷了通訊。
等屏幕切回主頁面,才看到沈非秩剛剛發來的消息。
幾天不能聯系?
剛剛里特還說他沒事了,那應該不是出意外,而是正經閉關工作去了。
顧碎洲松口氣。
正好,他這幾天也有事,省的找借口了。
他心里有數,就沒多問,現場搜索下載了個“小狐貍點頭親親”的表情包,連帶著好幾個“親親”“撒潑”“打滾”“耍賴”的消息一起發過去,熄滅了光屏。
“盅叔,藥弄好了嗎?”
“快了,小少爺,稍等。”
一直默不吭聲的徐盅站在一堆瓶瓶罐罐前,丁鈴當啷擺弄著各種配置瓶和注射器。
顧碎洲躺在醫療椅上,鼻息全是醫藥消毒水的味道,讓人不適。
他從旁邊盤子里摸出枚海鹽檸檬味的泡泡糖,單手拆開扔到嘴里,檸檬的清新順著味蕾涌上大腦,才讓他舒服點。
今天早上趁著沈非秩沒醒,他特意起了個大早,坐高風險的特快飛梭趕來九區,就為了試試徐盅口中的新藥,說是能疏導信息素。
藥原料是前不久買到的,他的私人醫生研究了好久,才針對他改良出的最新版。
因為這個藥,本來正前往第十星系的徐盅愣是半道折返又趕了回來。
徐盅看著他若無其事脫掉上衣,露出后面滿是針孔的脊椎位置,眼中藏不住的心疼。
顧碎洲到現在還沒分化是有原因的。
沒人知道,顧碎洲其實是個天才。
從五歲那年,就隱隱約約有了分化成頂級Alpha的征兆。
但誰也沒想到他們家后來能出那樣的意外。
父母雙亡的小少爺大受打擊,只是一個不注意就溜了出去,誰也沒找到他,直到大半年后,小少爺自己回來了。
徐盅至今還記得九年前那個雨天撿到的小少爺滿臉泥濘,渾身上下幾乎沒一處完好的皮膚,包括……
腫脹破碎的后頸。
顯然,顧碎洲分化了。
可是,好像分化失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感謝支持正版,都是我親親老婆,愛你們~
給大家送一句遲到的情人節快樂!評論發紅包( ̄v ̄)
再掛個預收《合租對象是情敵怎么辦》情敵變情人
悶騷心機攻(裴)x直球美人受(夏)
——
第22章
ABO三個體征區分明確, 一旦分化就一定會有結果,藍星目前還沒有過分化失敗的先例。
可顧碎洲就是開創了這個先例,他明明出現了輕微的腺體痕跡, 體內確實也有Alpha的信息素和指數征兆。
但不管儀器怎么檢測,最后測出來的都是Omega。
一開始, 徐盅以為是他判斷錯誤,小少爺可能真的分化成Omega了,當時想著也無所謂, 是A是O都沒多大區別, 都是他的小少爺。
可漸漸地,他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顧碎洲沒有易感期, 也沒有發熱期。
除了體內極高的Alpha信息素和Omega檢查結果, 他跟Beta沒有任何區別。
再后來,顧碎洲的瘋病就慢慢出現了。
他體內的Alpha信息素沒法隨著易感期和性/ 愛排泄, 只能堆積在身體里,當達到一個足以傷害身體的峰值, 就會時不時誘導病發, 但就是不管怎樣都無法排出。
徐盅找不到徹底解決的方法都快急死了, 偏偏顧碎洲自己也不知道, 當年昏迷醒來就成這樣了, 根本找不到原因。
目前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打從黑市買回來的針, 還有通過外界手段定時疏導信息素。
之前的疏導藥物都只能引出不到一半的信息素,那種將盡未盡的感覺非常難受, 饒是硬骨頭如顧碎洲也受不了。
希望這回盅叔找的藥能給力點。
顧碎洲嘆口氣, 乖乖在醫療椅上趴好。
徐盅帶著手套, 對著他滿是針孔的腰椎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小少爺, 我回來給您買點祛疤的藥吧。”
“不用,大男人哪用得著這么在乎外表。”顧碎洲無所謂地擺擺手,趴在椅子上看萊阿普頓寄來的文件。
今天早上萊阿普頓說,找到了上次股市暗中操作的那個人的ip,直接把結果寫在文件上給他寄了過來。
地址就在萊狗的網吧。
而房間號,機位號,包括操作的時間作息和手段……
就差把沈非秩的身份證號寫出來了。
顧碎洲低著眼睛,把這薄薄一張紙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最后輕笑出聲。
他真是,越來越好奇沈非秩到底是什么人了。
如果說只是沈家一個藏拙的私生子,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股市,能量場數據,計算機,身手……
絕不可能有人在沒任何人指導的情況下,能把這些技能學得出神入化。
他都是在里特和他爸媽一堆朋友的指導下才成長成這樣,沈非秩一個沒有任何人際關系的,怎么可能做到全靠自學?
那人背后要么有高人,要么就是以前有什么奇遇。
顧碎洲指腹順著文件摩挲了會兒,從口袋里翻出出門時隨手順走的沈非秩的打火機,點燃了紙張。
現在的數據網絡過于發達,要想不留痕跡,還是紙張整理更方便,所以他們有時候交流信息,都還是用最原始的方法。
看著最后一點余灰順著窗戶飄進來的冷風消散,他收回手,給萊阿普頓發了個消息。
【G:我不在的這幾天,你一定盯好藺隋,別讓他又作妖去惹沈非秩。】
【G:沈家那邊的一樣不能松懈,尤其是沈渭,他的一舉一動所有交際往來都要盯牢,他是最好的突破口。】
【G:/轉賬/辛苦了】
看著萊阿普頓秒收款給他回了個“ok”,顧碎洲哼笑一聲,熄滅了光屏。
“盅叔,開始吧。”
腰椎上的第一針是麻藥,針頭往往又粗又長,光是看著,就讓人兩腿發顫。
不過這針麻藥只是半麻,因為信息素的排泄需要當事人自己配合。
長而粗的針管全部沒入體內,顧碎洲沒有半點反應。
他對這種治療已經很習慣了。
第一次和沈非秩他說的第一句謊話,就是自己缺少臨床經驗。
事實恰恰相反。
他的臨床經驗比絕大多數人都豐富,他自己本身,就是個很好的實驗對象。
一針輕輕松松挨過。
最讓人無法忍受的,還是扎在腺體的第二針。
第二針用的是微型細針,所以后頸那并沒有留下多少痕跡。
只是腺體對于人類來說太脆弱了,即便針頭只有一個指頭長,在扎進去的瞬間,他還是忍不住悶哼出聲。
他媽的。
真疼。
Alpha的信息素在體內暴虐橫行,沖撞著無數感官,這種疼痛就算是半麻藥也只能暫緩一兩分。
徐盅看著他被自己掐出血的掌心,說不心疼是假的。
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本來應該和沈家的那位正牌少爺一樣,過著最好的生活,接受最優的教育。
但現在……
徐盅嘆了口氣,逼著自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操……”
顧碎洲沒忍住,齜牙咧嘴想罵一聲,但沒罵完整,就下意識閉了嘴。
等過了會兒,才想起來沈非秩不在這里,說臟話也沒人管。
顧碎洲撇了撇嘴,忽然覺得有點沒意思。
信息素疏導最疼的是第一個小時,熬過這段時間,后面的治療相對來說會平緩很多,一般持續10個小時左右,顧碎洲會選擇睡過去。
和預想中一樣,沒一會兒,睡意在藥物的作用下推著朝他涌來,他眼皮子開始打架了。
臨入睡前,他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在沈非秩書桌上看到的那本關于做夢的科普書內容。
上面說,如果一個人在睡前不停給自己某件事相關的暗示,會極有可能做和那件事有關的夢。
顧碎洲不太相信這些比較玄幻的理論,但這次,他卻鬼使神差在心里念叨了好一會兒。
……
昏昏沉沉中,顧碎洲隱約聽到了一個聲音。
“你還好嗎?小朋友?”
小朋友,是有人在喊他?
“醒醒,能聽到我說話嗎?”
聲音聽上去也是個少年,是誰?
他艱難地睜開眼,卻發現眼前仍然一片黑暗。
我瞎了?
顧碎洲有些懵逼,無意識揮著手臂。
他想說話,卻說不出一個字。
但對方的聲音確很清晰。
“別怕別怕。”那人說,“我不是壞人,你冷靜點。”
顧碎洲便不動了。
他隱約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
像極了……
十年前,他乘坐的飛梭出事,自己被人用逃生艙救出來流落荒星的那天。
他瞬間呆滯。
是夢嗎?
這個念頭一出,感官和聲音忽然模糊,他快醒來了,主意識已經開始復蘇。
顧碎洲慌了。
可能是那段時間對他沖擊太大,這些年他很少夢到,但天知道,他每天都祈禱著可以在夢里再見見那個人。
現實中的感官不斷替代夢中的情景,顧碎洲拼命強迫自己去想十年前的事。
2012年、2012……
藍星新紀元2012年,C1907號飛梭在飛往第十星系的路上遇到能量波動,整架飛機被失控的磁場拋向碎石圈,在無數隕石的撞擊中粉碎墜落,連碎片都不剩一個,消失在宇宙中。
官方報道,這場意外無一存活。
只有顧碎洲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他就是從這場意外中活下來的。
他永遠記得那天早上,藺隋和他因為是否接受沈家的資助大吵一架,他氣急,在藺子濯和顧莨那些老同事的幫助下,偷偷買了張前往第十星系的飛梭票散心。
然而坐上飛梭不出兩個小時,意外就發生了。
看著外面不停發生碰撞銷毀的碎石,六歲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當時真的害怕。
害怕地眼淚不停流,死命抓住身上的保險栓喊爸媽。
甚至都忘記以后爸媽也不會再回答他了。
顧碎洲眼睜睜看著那些碎石撞擊著機身,整個飛梭不停搖晃亂動。
他憑著藺子濯以前交給他的相關保命知識,去摸索飛梭內的逃生艙,但當時里面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擠成一團,他小小的身子根本無法操作。
后來工作人員的加入更是讓飛梭內人們的喧鬧達到了巔峰。
最后一枚隕石就是在震耳欲聾的叫囂中撞擊來的。
那一刻,顧碎洲嚇得心跳差點暫停。
他愣愣地看著外面刺眼的火光,無知無覺像個僵硬的雕塑。
再然后,他的腰就被一只很溫暖的手攬住了。
C1907當時飛出去了很多逃生艙,所有人都以為無一幸免于難。
沒人想到,在那樣存活率幾近于0的情況下,有一名幸運的少年陰差陽錯開了出去。
顧碎洲就是在那人的懷里醒過來的。
他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因為當時火光的挫傷導致雙目受損,什么都看不見。
從那以后他的眼睛就變得無比脆弱,而心理陰影殘留到現在,以至于全黑的環境很容易誘導他病發。
那會兒重傷在身,迷迷糊糊根本不記得什么。
只記得那人給他說,他比他大五歲,和他一樣,來自藍星,并且認識他。
顧碎洲被那人領著,在那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荒星生活了將近一年,這一年的生活無比安穩,除了吃不飽睡不好,生存也還說得過去。
那人對他極好,好到六歲的孩子都在懷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別的目的。
但對方一直都只是溫柔地給他做好飯,幫他洗漱,哄他睡覺,給他刻許許多多稀奇古怪形狀的小木雕玩,還教他很多很多沒接觸過的知識和時事新聞,包括他爸媽的事,包括沈家。
他對他非常了解,并傾盡一切幫助他,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做什么。
直到某天,那人回來的時候,帶了一身血腥氣味,口口聲聲說沒事,只是打獵的時候被動物血灑了一身。
顧碎洲當時發燒了,但腦子還沒徹底燒傻,執意拉著他的手要檢查。
看不見沒關系,可以用觸覺!
從頭到腳都摸一遍就知道有沒有受傷了。
那人拗不過他只得點頭,說出去先洗洗污垢。
顧碎洲同意了。
他病得很重,還好巧不巧碰上了分化期,意識快要消散,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渴了就迷迷糊糊從旁邊水杯里喝兩口,餓了就拿點手邊的干果吃,也沒察覺到不對勁,
后來回想起來,才發覺那水杯好像喝不完,干果仿佛無窮無盡。
那人后來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應該已經過了很多天。
他坦坦蕩蕩站在顧碎洲面前,任由他對自己上下其手亂摸一氣。
小孩子也是不懂分寸,直接把人衣服扒了摸,果然,在他胸口的位置摸到了坑坑洼洼的觸感。
“你騙人!你受傷了!”
顧碎洲急得都哭出來了,本來就啞的嗓音直接劈叉。
那人連忙哄道:“不是傷不是傷。”
小孩慢慢止住了哭聲:“不是傷?”
“嗯,不是,是紋身。”那人說,“是以前紋的帶有保佑救贖寓意的紋身,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保佑你,也保佑我,我們活著回去。”
他握著顧碎洲的手,在那印子上細細描摹了一圈又一圈。
“要活著啊,顧碎洲。”
顧碎洲不知道那是什么圖案,因為只接觸過一次,印象也非常模糊。
他只知道,后來真的回去了。
已經病得完全沒有意識的他在過了很久很久后,回到了藍星,回到了徐盅的小區門口。
雖然落下一身毛病,分化也失敗了,但至少,他撿回了一條命。
用盡一生的運氣,在那場意外中奇跡般地遇見那個人,活了下來。
但關于那個人的一切,都像是他幻想的一樣,再未出現。
只有藏在褲腰帶里的小木雕象征著那并不是夢,有人真實出現在他身邊,給予了他新生。
眼睛被治好后,他第一次看到那個陪了自己很久的木雕,很丑。
丑木雕是個小狐貍,懷里抱著十字架。
……十字架?
那人胸口的圖案好像就是……
一橫,一豎。
一橫……
一豎……
顧碎洲手指不自覺動了動。
…
“小少爺!”
徐盅焦急地聲音在耳邊響起。
顧碎洲猛地睜開眼。
徐盅頓時垮下腰背:“小少爺!你嚇死我了!你這次做信息素排泄直接陷入重度昏迷了!”
顧碎洲猛地坐起:“現在是什么時候?”
“距離您來到我這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徐盅心臟差點急得停搏:“好在藥有點用,這次排出了80%。”
顧碎洲嘴唇有些顫抖,手指還在不停地劃著什么。
下一秒,他從床上跌跌撞撞爬起來。
“智能機!智能機在哪?盅叔!我的智能機呢?”
“在這在這。”徐盅不明所以,但依然第一時間幫他找到智能機,“已經幫您充滿電了,有不少未接來電……”
顧碎洲根本沒聽他在說什么。
一雙漂亮的眼睛紅血絲多得駭人,他手腳發麻,看都沒看那些未接消息和來電,冰涼沒知覺的手指點了許多次,才找到萊阿普頓的通訊號碼。
那邊很快接通:“喂?顧碎洲你可算是接——”
“萊狗。”顧碎洲急聲喊了一句。
萊阿普頓頓了頓,聲音嚴肅起來:“怎么了?”
“你聽我說,聽我說,”他有些結巴,“你聽我說,我讓你找的那個人,他胸口有紋身,是個十字架,大概巴掌大小,很——”
“很什么?”
顧碎洲胸口忽然劇烈起伏:“萊狗,紋身,是平整的嗎?”
“啊,一般來說是的,除非組織增生。”萊阿普頓認認真真為他科普。
“但現在科技已經非常非常成熟了,增生的可能性基本為0,所以紋身的皮膚手感和別的地方沒有區別,就算增生,也只會比別的地方粗糙一點點,不礙事。”
顧碎洲握智能機的手不住顫抖,眼眶紅得仿佛被濃煙熏了。
心臟好像被一只手抓住狠狠擰了一圈,讓人直不起腰。
萊阿普頓忍不住催促:“哎?你還在聽嗎?紋身怎么了?”
“沒怎么。”顧碎洲感知不到自己聲音,嘴巴一張一合,生硬吐出幾個字,“我說錯了,不是紋身。”
“是疤痕。”
作者有話要說:
顧茶茶,覺醒!
評論依然發紅包!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
順便推推我柒寶的文!超好看!這兩天即將正文完結!
《你是不是喜歡我》by柒曲
【偏執孤狼x溫柔釣系】
1、邊羽澤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個混混,脾氣差打人兇,性格孤僻,張口閉口都是罵人,也就打游戲厲害點,勉強能混口飯吃。
只是網吧領桌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被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男生霸占了,他長得很好看,說話溫聲細語,仰起臉看自己時,眼底像是有星光在涌動。
別人對自己避之不及,只有他好像刻意要與自己有交集。
后來,邊羽澤就被他帶進豪門俱樂部打職業了。
從網吧孤狼變成職業賽場令人聞風喪膽的世界第一打野,邊羽澤都不怎么在乎,他只想知道自己的中單、那個眼底總有浪漫星河的溫柔男生……是不是喜歡自己。
2、一場地震讓慕煙重生在了十八歲那年。
然而相愛多年的戀人顯然沒有和他一樣帶著記憶重生。
前世兩人曾經因為那個男生的強迫與偏執分開多年,回到過去的慕煙決定這一世要親自教會對方如何去愛一個人。
唔……首先得讓邊羽澤在這個時間點喜歡上自己。
——
第23章
沈非秩接到顧碎洲來電的時候, 正在沈家老宅跟沈老爺子對線。
所以他想都沒想,直接掛斷了通訊。
“急事的話,就接一下吧。”沈老爺子很和藹地表示理解。
“不是什么要緊事。”沈非秩邊說, 邊直接把智能機開了免打擾,“一個月時間還沒到, 爺爺主動找我有什么事嗎?”
沈老搖了搖頭:“我等不了你一個月了,下個月初,我和你母親要帶小渭去祭祖, 至少十天, 這十天里,家里不能沒人。”
沈家在第三星系有一整座墓園, 每十年就會有一次大型的祭祖儀式。
沈非秩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 悠悠道:“沈家的祭祖,沈渭能去, 我去不得?”
沈老撥弄了一下手里的胡桃,閉上了眼睛:“非秩, 你的身份……暫時不適合去。等以后你當家掌權, 沒人能壓你頭上, 你就可以自己把名字加進族譜了。”
這場景有些熟悉。
很像找工作時hr給畫的大餅。
沈非秩心里跟明鏡似的, 嘴上卻沒說什么, 爽快答應下來:“行,那我什么時候能進公司?”
他答應得如此利落, 反倒讓沈老有些懷疑:“非秩,如果你有怨言, 我可以理解的。”
“您多慮了爺爺。”沈非秩視線意有所指看向落地窗, 老宅的大門處, 一輛豪車正緩緩駛入。
他記性不錯, 清楚得記得半月前晚宴上,盧倩坐的就是這輛車。
沈非秩說:“只要進家族就能獲得和盧小姐接觸的機會,雙贏的選擇,我當然不會拒絕。”
沈老爺子看他表情不似作假,心情復雜地搓了搓茶杯口:“我不反對你爭取和盧家聯姻的機會,但你要記住,那畢竟不是我們自家人,說話辦事小心點。”
“我知道。”沈非秩點頭,“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他一副急著出去找美人的模樣,沈老有點恨鐵不成鋼,但一口氣教不出個三好學生,也只能頻頻嘆氣揮手讓他離開。
沈非秩出了書房,徑直朝著客廳里的盧倩走去。
盧倩見到他,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非秩!沈爺爺說你要找我,怎么?難道是改變主意了?”
她手指曖昧地勾住沈非秩上衣口袋:“我們今天要出去玩嗎?”
“嗯,帶你去個地方。”沈非秩知道這房內的監控都在看著他,忍住把她推開的沖動,“我們走吧。”
一區的物價很高,高得離譜,隨隨便便吃頓飯都是單人四位數起步。
但沈非秩坐在七星級餐廳,點餐的手一點都不顫抖。
他氣定神閑點了四五個菜,把菜單給了盧倩:“看看有什么喜歡吃的。”
盧倩作為盧家最受寵的小小姐,當然也不客氣,幾個勾打下去,旁邊的清潔工都倒抽一口冷氣。
沈非秩還是很淡定:“趁著菜還沒上,我們可以多聊聊。”
盧倩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狡黠道:“聊什么?談情?還是說愛?”
“聊聊你和沈家的恩怨。”沈非秩口出驚人。
盧倩表情微頓,隨后若無其事攤攤手:“我和沈渭嗎?這不是之前就給你說過了。”
“不用揣著明白裝糊涂。”沈非秩垂了垂眼,看向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你的手指頭比之前白了一個度,是緊張的。”
他甚至沒用問句,淡定地闡述著這個事實。
盧倩下意識把手縮進袖子里。
等縮回后,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這動作就等于變相默認。
她笑容淡了下來:“小帥哥,好多的心眼,一點都不可愛。”
她比沈非秩要長四歲,這會兒卻覺得有點看不透這個比她小的男生。
沈非秩不置可否:“沈家三樓的消息你故意透露給我,為的不就是想讓我偷出沈家的資料嗎?”
盧倩“嘖”了一聲:“我現在是該承認還是不該承認?”
“我查過你們家的信息。”沈非秩自說自話,“十年前沈家撤資W.N,是你們接手了W.N后來的投資,但W.N不久后出了意外,導致你們的大筆資金付之東流。”
“你懷疑這是沈家設計陷害你們的,現在在找證據。對嗎?”
盧倩臉色沉了下來,都顧不得跟上菜的服務員說謝謝。
等人下去了,才問:“你還查到什么了?”
“沒有了。”沈非秩說,“關于你們家的,到此為止。但如果是關于沈家的消息……我的誠意有了,盧小姐的呢?”
盧倩沉默了會兒,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磁卡:“這是我們家近幾年和沈家所有的交易記錄。沈非秩,我想跟你合作。”
“你的目的是為了扳倒沈家。”沈非秩接過磁卡在手上把玩著,“我的目的只是為了報復沈渭他們。”
他撒了個小謊。
說實話,如果不是W.N的事和世界節點有關,他并不會去在意沈家這些道貌岸然的企業家。
盧倩“嗯”了聲,手指有些焦躁地敲著桌子:“那你的意思是?”
“我給你的建議是,扳倒他們就從W.N出事那段時間入手。”沈非秩需要一個能在沈家自由出入,并且和他頻繁來往不會被懷疑動機的線人。
很顯然,他“喜歡”并且和沈家關系本來就好的盧倩,是最適合的人選。
他也遞上了一張磁卡,彰顯誠意:“里面是老頭子和沈渭所有的關系網。”
盧倩瞬間震驚地張大嘴巴。
這可比她給的誠意厲害多了!
沈非秩卻很大方:“如果收下的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加個聯系方式了?”
盧倩情緒復雜地深深看著他,默默掏出自己的智能機:“……合作愉快。”
盧倩這頓昂貴的飯吃得并不算愉快。
兩人當中只有沈非秩一個人在真正享受美食。
吃開心了還讓店員打包了一份蝦仁炒飯。
盧倩看著隨手把消費小票扔進打包帶里的沈非秩,挑了下眉:“帶回去給家里人的?”
“嗯,你見過。”沈非秩還記得自己和顧碎洲的“人設”。
倒不是說非要瞞著盧倩,但他們倆現在這個關系解釋起來比較復雜,他懶得動嘴。
而且顧碎洲在外人眼中還是個“小白花”,他倆有一個暴露真面目就夠了,另一個藏一藏,才好給自己留后手。
盧倩恍然:“我還以為你倆演的,沒想到是真的。”
“一見鐘情,命中注定。”沈非秩極度沒有感情地回答,“不過我跟他還在交往這件事,還是麻煩盧小姐記得保密了。”
“放心!”盧倩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沒個正型的模樣,戲謔地對他wink了一下,“畢竟咱倆現在才是沈老頭眼中即將聯姻的恩愛情侶,我不會忘自己頭上帶綠帽子的!”
末了還補一句:“你家小朋友不介意就行。”
沈非秩哽了一瞬。
他一個潔身自好的男德班長,為什么現在發展的……好像個兩邊都對不起的渣男?
懷揣著這種奇妙的心理,他送完盧倩后,撥通了早上掛斷的那個通訊。
他在W.N待了十幾天,不僅把資料找齊了,順帶還按照時間整理了一下做成電子版刻錄出來。
前兩天剛從所長那得到了個小長假,打算帶顧碎洲去W.N其中一原料產地逛逛,不想打了好多通訊,對方都沒接。
今早是打回來了,可惜來得不是時候。
通訊響了幾聲,很快被接起。
“……沈哥?”
沈非秩擰了下眉。
“你被人揍了?”
顧碎洲:“……?”
他聲音頓時變平:“何出此言?”
“現在正常了。”沈非秩松開了攏起的眉宇,“你剛剛語氣太低,我以為你被人揍了。”
顧碎洲深吸一口氣:“沈哥你早上干嘛呢?都把我通訊掛了。”
他說得委屈巴巴的,但沈非秩無動于衷。
“在沈家有點事。”
“哦。”
顧碎洲干巴巴應道:“那你前幾天找我那么多次,是有什么事嗎?”
“嗯,等我回去給你說,我現在在打車。”沈非秩說,“你在哪?”
顧碎洲很乖:“在家。”
沈非秩指腹捏著智能機搓了搓:“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四,你學校還沒放假吧?”
顧碎洲:“…………”
他有點咬牙切齒:“哥你明知道我這幾天有點事,你故意的吧?”
沈非秩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半小時后到家。”
說完,就果斷切掉了通訊,表情逐漸嚴肅。
總覺得這小子今天跟他說話的語氣和態度都怪怪的,是錯覺嗎?
很快,趕到家剛打開門的沈非秩就知道了,這并不是錯覺。
因為顧碎洲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剛一見他開門,就猛地撲上來扒他衣服。
“沈哥啊,我服侍您換衣服。”
沈非秩:“……”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外套被扒下來,然后這貨的手,竟然開始朝著他襯衫扣子襲來。
“你瘋了?”他不可置信地避開,提溜著他后頸衣服扔出去。
“嘖。”顧碎洲戀戀不舍看著他胸口,還有些可惜地嘆口氣,“這不是想幫您換衣服換到位嗎?”
沈非秩冷酷道:“滾。”
十幾天不見是受什么刺激了?
顧碎洲撇撇嘴,接受度良好地挨了這句罵,暫時偃旗息鼓,目光轉向他手里的高級打包帶:“這是……專門給我買的飯?”
沈非秩已經用看智障的眼神打量他很久了,聞言方才勉強收眼。
他對著手里的打包帶想了想,毫不心虛點頭:“嗯。”
順帶買的和專門買的有序別嗎?
四舍五入一下,就能劃約等于符號了啊。
顧碎洲一臉受寵若驚地接過打包袋。
沈非秩摸了摸耳垂:“你先吃,我進去換個衣服。”
顧碎洲耳朵一動:“我幫——”
打斷他的是“嘭”一聲關門音。
顧碎洲后槽牙緊了緊。
想著之前無意間瞥到的沈非秩胸口那道印子,心里跟一直住著個不老實的貓一樣,撓得人又疼又癢。
那天從徐盅那離開后,他去九區的地下音樂團發泄了兩天才冷靜下來。
兩天里他也沒閑著,該查的不該查的全查了一遍,最后出來的信息卻寥寥無幾。
他當然懷疑過沈非秩,畢竟除了這道印子,沈非秩剛好大他將近五歲,十歲以前資料成迷……完美貼合目前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世界上的巧合哪有那么多?
如果真的是沈非秩,那看對方的態度,肯定是不記得他了,不能打草驚蛇,因為不確定對方是否想跟自己重逢。
如果不是……
那也得等真正確定了才能死心,好不容易有了點線索和頭緒,他不想放棄,也不會輕易放棄。
找了那人十年,怎么能馬馬虎虎就這么算了?
就是……他現在都不知道該用什么態度對沈非秩。
沈貴人身份實在可疑,嘴巴卻也著實狠毒,沒確定是“他”之前,他真的壓抑不住自己反抗的心。
顧碎洲嘆了口氣,暗暗勸自己不要操之過急。
他懷著復雜地心情坐在餐桌前,拉開了打包帶。
蝦仁炒飯,是他喜歡的。
這家餐廳的價格顧碎洲見識過,沈非秩那個摳門的低產階級竟然專門去給他買,不會是朝夕相處之下,對他這張臉心動了吧?
顧碎洲抿了抿唇。
這念頭兩個月前他也有過,但那會兒他只有厭惡,現在還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感覺。
就算沈非秩真是“那人”,他對那人的感情也就是報恩和感激,這對方要是讓他以身相許……
會不會有點不太好啊?
顧碎洲感覺自己好糾結,拿飯盒的動作稍顯粗魯。
然后一張消費小票就從飯盒和包裝袋相夾的隔層間,搖搖晃晃慢慢悠悠掉在了他腳邊。
……上面2后接四個0,狠狠刺痛了他的雙眼。
顧碎洲臉在半秒內黑了十級。
沈非秩換好衣服出來后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太對勁。
他看著悶聲和炒飯面對面發呆的顧碎洲,不由得出聲:“不合口味?”
不該啊,這家他自己還蠻喜歡的。
“沒有,您特意給我帶的,怎么會不合口味。”顧碎洲皮笑肉不笑擠出個燦爛的微笑。
同時,左手推著小票從桌子上移過去:“就是,太貴了。”
沈非秩垂眸一看:“……”
哦豁。
顧碎洲笑得很陽光,很奪目:“沈哥一個人,胃口挺好啊。”
沈非秩嘴唇動了動,平靜道:“誰說不是呢。”
顧碎洲:“五位數的午飯啊……你彩票中獎了?”
沈非秩:“獎金。”
所長專門給他批的獎金。
他沈某人現在好歹也是身價近百萬了。
“哦~”顧碎洲一臉的恍然大悟,拿著小票在鼻頭嗅了嗅,“哪家店啊?好高級,小票噴信息素香水,還是蜂蜜味的呢!”
“味道好熟悉……啊!那天晚宴,你非要我幫、你、拒、絕的盧小姐,身上是不是就這個味道?”
沈非秩淡定地移開視線。
實則內心難得莫名有點虛。
他是跟盧倩保持距離不錯,但小票是盧倩遞給他的,有些Omega會不自覺釋放信息素,染上點味道很正常。
他對Omega的信息素天生不感冒,所以也就沒在意。
沒想到這小子鼻子這么尖。
哪家特工學院訓出來的嗎?
顧碎洲還在滔滔不絕,語調千回百轉余音繞梁,一個字恨不得拆成四個音碾出來。
沈非秩實在聽不下去了,不耐煩道:“沒完沒了了是吧?”
顧碎洲一噎,震驚于他為何如此理直氣壯。
沈非秩冷血起來,修無情道的都要避他三分:“你是我媽還是我老婆?我跟誰吃個飯還要跟你報備?”
顧碎洲熄火了。
沈非秩說完,見他一言不發,冷哼一聲:“準備準備干正事,過兩天帶你出去一趟。”
顧碎洲嗖得起身,臉色也很不好看:“不去!”
沈非秩飄飄然道:“跟W.N有關,不去?”
顧碎洲:“……去。”
他憋屈地眼都紅了。
見沈非秩冷笑著回房間,頓時氣上大腦,飛快趕上去,胳膊一軸,擋住了門的閉合。
沈非秩就在距離他不到半臂的距離靜靜看著他。
顧碎洲故作姿態,朝他擠了個靦腆深情的眼神:“沈哥你說得對,我管不了你,我沒資格過問。你給我帶個飯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沈非秩眼尾一垮:“我沒這么——”
“你對我這么好,我得跟你道謝呢。”顧碎洲聲音甜得跟灌了蜜一樣,“真是太謝謝你了!非秩~~”
“?”沈非秩太陽穴一跳,“別蹬鼻子上臉。滾回去休息,別讓我說第二遍。”
“哎呦!您還關心我身體讓我休息呢?”顧碎洲卡在門縫里,妄圖伸手去勾他,“真是太謝謝你了!非秩~~”
“……”
沈非秩笑了。
下一秒,顧碎洲的慘叫點亮了整棟樓的電子聲控燈。
作者有話要說:
——
第24章
沈非秩原本打算周天出發去第六星系的帕十彌星, 那里是全聯盟培育藥材原料最多的地方。
W.N其中一種最重要的原料白蒔草就在那里。
藍星目前最貴的保命藥就使用了這種藥材,功效和珍惜度可想而知。
但同樣的,它的毒性也很大, 使用不當很可能喪命。
沈非秩這回,就是為了找十年前W.N的進貨廠家, 查當年研究所的購買數量記錄。
如果和W.N制作的藥物數量對不上,那就說明有人從中作梗動手腳了。
他計劃得很好,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周日還是沒走成。
因為顧碎洲這貨下周要期末考試。
但這還不算糟糕的。
更糟糕的是, 作為最后一個月的旁聽生,姜車讓他也跟著去考試。
姜車的原話是:“既然學了, 那就都考考試試, 我看了你的學歷,沒上過高中吧?你這次考了, 不管成績如何,我都可以幫你跟教務處那邊申請一下畢業證。”
姜車是個好老師, 心意也是真的, 沈非秩不是不識好歹, 雖然不太想考, 但還是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他是那種要么不做,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人,隨便考考這種說法在它身上不存在。
會被寫入學歷檔案的成績, 就算姜車說無所謂,他自己也不能接受檔案記錄上的數字全都飄紅。
于是他在家逼著顧碎洲一起閉關復習了將近一周。
兩人理科基本不需要擔心, 就是歷史地理這些, 他們加在一起湊不出個兩位數的分。
沈非秩是因為不了解這個世界的設定, 顧碎洲純粹就是不想學。
他一學就睡覺, 比殺了他都難。
一周的痛苦只有當事人知道。
根據考場上兩人的大黑眼圈來看,沈非秩應該比顧碎洲還要用功些。
沈非秩從來沒覺得自己腦袋這么疼過。
政治他之前就了解一些法律知識,補起來還好說,語文也沒什么好學的,但七天補完別人十二年學的歷史,他真有點想死的感覺。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試卷發下來后,上面大部分題目他都會。
高級中學的考場每科都要換,都是按照成績分的,他作為第一次參考的旁聽生,自然被安排在了最后一個考場。
很巧的是,顧碎洲作為常年歷史單科年級倒一,就坐在他旁邊。
看著旁邊奮筆疾書的沈非秩,顧碎洲心里一陣驚訝。
我操,寫得這么流暢?
是蒙的還是真會?
他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那邊瞅——
“顧碎洲!”
監考老師嚴厲的呼喚制止了他的行動。
顧碎洲作為校霸實在是太有名,人長得好看,還是極極極端偏科,歷史從來沒有到過兩位數,高級中學的老師沒有不認識他的。
他被點了名,悻悻縮回脖子。
而沈非秩全程沒看他一眼。
顧碎洲望著自己白花花的卷子,心里跟老虎抓了一下,七上八下的。
他其實在學校并沒有掩飾自己的能力,所有人都知道他理科學得很好,單元測次次滿分,就是考試總交白卷。
因為要回去應付藺隋。
但現在有大腿抱了,沈非秩肯定能想辦法對藺隋瞞住他的成績。
那為什么不考好點呢?
顧碎洲忽然有了野心。
他想拿年級第一!
而這個野心達成路上的第一只攔路虎,就是歷史。
歷史大軍不倒,他一輩子也拿不到第一!
顧碎洲深吸一口氣,裝作撿筆,彎腰用手指碰了碰沈非秩的腳踝。
沈非秩施舍地垂眸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又要作什么妖。
顧碎洲彎著腰,在監考老師看不見的角度抬起頭,對沈非秩比口型:【你都會嗎?】
沈非秩誠實地點點頭,也比口型:【挺簡單的。】
顧碎洲不可置信。
這貨明明就學了七天!!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會如此之大?!
他諂媚地笑了笑:【哥哥,給我抄抄好不好?】
沈非秩無情地別過腦袋不再看他。
顧碎洲:“……”
他不甘心,又隔著衣料握著那人腳踝晃了晃。
這人實在是太瘦了,瘦到就算隔著一層衣料,他也幾乎能一只手握住那人清瘦的腳踝。
沈非秩不耐煩地把他手踢開。
【滾,不然告你狀。】
顧碎洲氣呼呼地鼓起臉:【你好狠的心!】
沈非秩懶得搭理他。
顧碎洲“嘖”了一聲,靈活的手指不老實地從他褲腳鉆進去,指腹在他踝骨上不停轉圈圈。
沈非秩:“……”
腳踝上傳來微涼細膩的觸感,他垂下眼睛,警告性地瞇起眼睛。
顧碎洲不怕死地笑了笑:【沈哥知道嗎,等會兒還有一門外語考試,我那門課幾乎都是滿分。上次交了白卷,這次還在最后一個考場,要不要合作?】
他知道沈非秩不會聯盟星際語,因為前不久,這人還問自己要初一的基礎書。
腦子好記憶力好,或許七天不眠不休能把歷史學會。
但外語可不是一朝一夕臨時抱佛腳能學會的。
沈非秩手頓了頓。
很該死的,他心動了。
能做出捅自己肚子,就為了教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當然不是什么道德感很強的正派人物。
作弊而已,不算大場面。
在短暫的思考兩秒后,果斷道:【好。】
顧碎洲得逞地笑了。
他坐直身子,借著前面同學的掩護,小心翼翼朝沈非秩那邊伸出手。
沈非秩把寫好的答題卡往這邊送。
他們預計好的,監考老師每次低頭喝水都要大概30秒,只要在這半分鐘內完成對接,就能成功作弊。
但就在他們兩人手即將碰到一起的時候,意外出現了。
監考老師喝水竟然是個假動作,他只是對著剛接的熱水吹了吹,然后猛地抬起頭。
沈非秩:“!”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握住顧碎洲的手,使勁兒往下一拉!
“哐當——”
后排某座連人帶桌掀翻在地的動靜吸引了所有考生的注意。
監考老師震驚:“顧碎洲!你在干什么?”
“……”
顧碎洲坐在一片廢墟中,惡狠狠瞪著沈非秩。
沈非秩面不改色跟他對視,漂亮的唇輕輕動了兩下,比出四個口型:
【形勢所迫。】
顧碎洲狠狠閉上了眼。
再看監考老師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對不起,做噩夢不小心把桌子踢翻了。”
監考老師:“……你……”
他竟然不知道該罵什么了。
好在距離考試還剩下點時間,最后捂著屁股把桌椅扶好的顧碎洲如愿抄到了一大半。
下午的外語考試是最后一場,交卷鈴聲響起,沈非秩和顧碎洲同時踏出考場。
——因為顧某人上午考歷史摔到股骨了,非要沈非秩負責架著他。
沈非秩嫌棄地單手撐著他手臂:“摔一下就能摔成這樣,17歲的年齡,71歲的身體。”
顧碎洲要笑不笑:“只是摔一下?沈哥,你要不要想想上周把我股骨揍青一片的是誰?”
沈非秩想了想,不吭聲了。
上周因為顧碎洲擠在門縫里作死,他把人揍了一頓,顧碎洲東逃西竄不小心撞在了茶幾上,左邊腰部到大腿根那一塊青紫青紫,差點送進醫院。
顧碎洲湊過去:“想起來嗎?”
沈非秩冷眼:“還想再挨一次?”
顧碎洲輕哼一聲,正了脊椎。
兩人慢吞吞往校門口走,剛準備打車,卻意外看見一個不速之客。
藺隋?
終于想起來查顧碎洲學校,跑過來堵人的?
沈非秩眉骨一低。
顧碎洲反應極快,瞬間親昵地抱住沈非秩胳膊,在對方條件反正踹開他之前,附在對方耳邊小聲道:“哥!人設!”
……該死的人設!
沈非秩不爽,抓著這人后頸的另一只手就有點用力。
顧碎洲吃痛,下意識腦袋側轉,在他手腕咬了一口。
沈非秩:“……”
咬完后才意識到不對勁的顧碎洲:“……”
他默默松開牙齒,看到那白皙皮膚兩處深凹下去的虎牙印,心虛地吹了兩口氣:“吹吹,痛痛飛走~”
沈非秩惡心地差點把他頭按進脖子里。
等兩人都找準定位,才同時假情假意面向藺隋。
沈非秩略一頷首:“好久不見。”
兩人剛才的互動落在藺隋眼中就是打情罵俏。
但他的表情管理水平明顯比上次見到要好很多。
“沈二……”
沈非秩打斷他:“叫我名字吧。”
他不是原主,聽到“二少爺”這個稱呼,總感覺怪怪的。
這話在藺隋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種意思。
他紅著耳朵抿了下唇:“好的,非秩。”
沈非秩覺得他好像聽不懂人話:“是叫我名字,大名,全名,你家讀‘沈’不發音嗎?”
藺隋:“……”
顧碎洲沒忍住,趴他肩膀上笑得渾身都在顫抖。
藺隋氣急指向他:“你!”
沈非秩順著低頭看去——
顧碎洲委屈巴巴抬起眼皮,眨下兩滴淚:“沈哥,他好兇,我害怕。”
沈非秩嘴角一抽。
真會裝啊。
偏偏他還得配合,在他腦袋上胡亂揉了一把:“不怕不怕。”
藺隋胸口起伏幅度顯著增大。
他盡量保持風度:“沈先生,我這次來是找你的,聽里特說你升職了,最近在這里旁聽。”
“客氣了。”沈非秩把顧碎洲掛他胳膊上的手扒下來,“說起來這次升職,還得謝謝那個舉報我的人。要不是他讓我在所長面前有展現自己的機會,可能還得等好幾年。”
“舉報?”藺隋驚訝的語氣有些浮夸,“你被舉報了?”
“是啊是啊。”顧碎洲幫腔道,“不知道哪個狗逼舉報的呢~”
藺隋額角青筋暴起。
沈非秩眼珠一頓。
他好像沒告訴這小混蛋自己被舉報了吧?
這小子在W.N的高層里有內應啊。
“不許說臟話。”他不動聲色低聲斥了一句,轉而對藺隋說,“如果是恭喜,那心意我收到了。藺醫生還有事嗎?”
這明擺著是趕人了。
藺隋好似沒聽出來,問顧碎洲:“小洲,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哥哥分家?”
顧碎洲不裝了:“嗯。”
他現在可是有大腿的人!
之前害怕藺隋對顧莨留給他的遺產動手動腳,但現在有沈非秩,厚著臉皮撒撒嬌,他不信這人能對他這個盟友的處境袖手旁觀。
雖然沈非秩也是孤身一人,但顧碎洲就是相信他總有辦法的。
藺隋笑道:“那小洲打算什么時候回去收拾東西?家里地方不大,也不好總給你留地方占著。”
顧碎洲眼神冷下來,諷刺地勾起唇角:“我爸媽的房子,什么時候變成你的了?”
“我也是爸媽的孩子。”藺隋直直看進他的眼睛,“房子可沒被爸媽寫進遺囑,你別忘了,他們死了,我才是第一繼承人。”
考完試后,學校門口人山人海擠成一片,家長們眼睛里都只有自己孩子,縱然他們三容貌氣質都出眾,也沒引起很大的關注。
沈非秩心想,要是顧碎洲想去揍人,他應該不會攔著。
可顧碎洲沒有。
不僅沒沖動,還輕輕笑了一聲:“好,房子給你。我們等會兒就去收拾東西。”
藺隋有些驚訝他的反應,再次確定后,在轉身離開。
人走了,沈非秩才出聲:“你真要……”
一雙手再次扒上自己胳膊,十指狠狠攥著他。
“沈哥~~~”
顧碎洲聲音帶上了哭腔。
沈非秩拽他的手微頓。
顧碎洲哀嚎:“藺隋那個不要臉的要搶我房子!!”
沈非秩把他手扯開,一邊打車一邊問:“給我說干什么?”
顧碎洲可憐巴巴:“我可是為了跟你在一起才跟他鬧掰的,你不能棄我于不顧啊。”
“注意言辭,別毀我清白。”沈非秩看著很快行駛來的出租車,問他,“現在去收拾行李?地址。”
顧碎洲坐上車快速報了個地址,然后繼續纏他:“行,現在是我一廂情愿跟著你。那你看在我對你一片癡心的份上,收留我嘛沈哥~”
“不是不可以。”沈非秩不為所動,“你拿什么跟我換?”
顧碎洲狡黠地眨了眨眼,手悄無聲息摸上他襯衫扣子。
“我長這么好看,伺候你啊~”
幸虧這次打的是無人駕駛出租車,不然他得被當成猥褻未成年的變態被司機扭送進局子。
沈非秩隔著衣服抓住他手腕,緩緩收緊五指。
顧碎洲笑容碎裂,吃痛地悶哼一聲。
“雖然我不知道你對扒我衣服到底有什么執念。”沈非秩聲音很涼,比二月的雨還要凍人,“但如果再有下次,你這雙手,就別想要了。”
小兔崽子最近越來越不老實。
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脾氣變好了,導致某人越來越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位置。
沈非秩用了很大的力氣,一點情面都沒留,顧碎洲被抓著的手微微顫抖,手指都因為供血不足泛起蒼白,開始發涼。
但在這樣劇烈的疼痛下,他頓了片刻后,竟然又笑了出來,還越笑越開心。
過了好久才收住笑容,在沈非秩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傾身,保持著被鉗制的動作,腦袋停在對方胸口前。
被抓著的手已經呈現出不正常的扭曲姿勢,就算沒有骨折,也離脫臼不遠了。
顧碎洲好像感覺不到疼,渾然不在意,甚至又往前傾了傾,牙齒輕輕咬上襯衫第一個扣子,脖子一動,就把嚴嚴實實擋住喉結的扣子解開了。
“哥你看,”他笑瞇瞇地說,“沒了手,我也有辦法解開的。”
沈非秩精致流暢的鎖骨和性感的喉結瞬間暴露在空氣中,不知道是不是車內暖氣太足,并沒有覺得冷。
“所以你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顧碎洲眼睫輕輕闔下,鼻息吐在他皮膚上,聲音低啞曖昧又溫柔,好似情人間的呢喃。
“可別讓我得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六要上夾子,所以明天的更新提前放出來~
下一更在周六晚上十一點,下夾后更新就正常啦!
——
第25章
顧碎洲和沈非秩只比藺隋晚一步到公寓樓。
藺子濯和顧莨都不是鋪張浪費的人, 一家四口人,住在260平的公寓樓頂層足夠,何況上面還有個小閣樓, 他們便始終沒有換別墅。
在沒見到沈非秩之前,顧碎洲一般也是住學校, 很少回這里。
偶爾幾次回來,還經常見到藺隋和別的Alpha在屋里亂搞,他嫌惡心, 回來的次數就更少了。
這回見到這棟公寓, 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沈非秩在距離他一米遠的位置,抱著胳膊玩智能機, 臉色很不好看。
“一個小時, 動作快點。”
“好的沈哥。”顧碎洲用袖口擋住右手剛纏上的紗布,對他彎彎眼睛笑了聲, “足夠了,用不了那么久。”
藺隋左看看右看看, 有點納悶。
才兩個小時不見, 這倆人之間怎么……怪怪的?吵架了?
他試探性問沈非秩:“沈先生, 坐下喝杯咖啡嗎?”
沈非秩搖搖頭:“不了, 多謝。”
藺隋沒有強求, 而是自己走到他跟前,跟他閑聊:“沈先生和小洲吵架了?”
沈非秩問:“你想說什么可以直說。”
藺隋嘆氣:“您果然不太喜歡我。”
沈非秩意有所指:“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藺隋苦笑一聲:“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不過我這次并不是來跟您搭訕的, 就是想跟您聊聊小洲,那畢竟是我弟弟, 我還是希望他能過得好點。”
這話說得倒是很有意思。
如果沈非秩不知道內情, 很有可能就信了這是個對叛逆弟弟無可奈何的善良好哥哥。
他沒有戳穿, 點點頭:“我會的。”
“我相信沈先生, 小洲能跟著您,也是運氣好。”藺隋低著頭,腳尖點了點地,“我弟弟年紀小不懂事,父母走得早,沒教過他什么禮儀,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您多擔待。”
變相罵顧碎洲沒教養呢?
沈非秩最討厭這種有心機boy,也懶得跟他裝模作樣了:“藺醫生管的太多了。我的Omega怎么樣還用不著別人評價,我自己有眼。”
藺隋趕緊驚慌失措地擺擺手:“沈先生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說小洲不好,就是——”
“沈哥,”顧碎洲忽然出現在他后面,“我收拾好了!”
這么快?
沈非秩抬了下眉毛,歪了歪腦袋去看。
想象中大包小包的畫面并沒有出現,地上只有一個大行李箱。
“嘶。”顧碎洲甩了甩一路拎出來酸痛的右手,為難地看了眼扭傷包著繃帶的左手,打算咬牙去拎。
這傷說到底也是因為他。
沈非秩“嘖”了一聲,快他一步上前單手拎起:“走吧。”
顧碎洲抿唇笑了笑:“沈哥你先去電梯口等我好不好?我跟他說兩句話。”
沈非秩看他一眼,點點頭,離開的時候還幫忙虛掩了一下門。
房間內一時間只剩下了兄弟兩個人。
“那么輕的行李都拎不起來,你比之前還不如。”藺隋看著顧碎洲被繃帶纏滿的左手,扯了扯嘴角,“沈先生揍的?”
“不是,”顧碎洲心情愉悅道,“別拿你骯臟的思想揣測我溫柔的沈哥。”
藺隋:“……”
他再喜歡沈非秩那張臉,也做不到睜眼說瞎話夸沈非秩溫柔。
顧碎洲倒是不在意他是否相信,四周環視一圈,視線鎖定在陽臺的玻璃門上。
“這屋里幾乎全都被你裝修了一遍,就剩下這個門,還是我媽過生日的時候,我爸專門給她定制的。”
藺隋沒想到他竟然主動提起這件事,沉默兩秒,艱難地點了點頭:“是,當時還是我找人去搬來的。”
“所以我一直忍你用它到了現在。”顧碎洲緩步走過去,愛惜地摸了摸折扇玻璃門。
玻璃材質放現在的市場上不算很好,卻是十三年前最好的。
藺子濯給顧莨的東西從來都是最好的。
藺隋看著他的動作,隱隱有些心慌:“小洲你想干什么?”
“別那么喊我,怪惡心的。”顧碎洲說得慢慢悠悠,受了傷的左手卻緊緊握起。
剛剛還拿不起行李的少年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對著玻璃門就是一拳!
“藺洲!!”
藺隋失聲尖叫出來。
電梯門口的沈非秩聽到動靜,眼睛都沒動一下,繼續用智能機看股市。
反正聽聲音顧碎洲沒吃虧,由著他玩去吧。
而屋內的顧碎洲看著爬滿裂縫的玻璃門,非常開心地吹了聲口哨。
左手的繃帶已經滲出深紅的血,他好像感知不到,后退兩步,朝那門踹了一腳。
玻璃應聲而碎。
噼里啪啦落了滿地。
藺隋驚愕地看著這一幕,臉色慘白。
他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誰能想到這個人會突然做這種事?
簡直就是瘋子!
“我爸媽為了領養你才買了這個大房子,這就算是他們的孽債,我也不跟你搶了。”顧碎洲拍了拍粘在身上玻璃渣子,“只是現在我覺得你不配用這些東西。”
房子里屬于藺子濯和顧莨的最后一樣物品終于消失,顧碎洲神清氣爽。
“以后別來礙我事,我就不會對你怎么樣。”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他在開門前,陰冷回頭看了他一眼,“離沈非秩遠點,別讓我看到你再纏著他。”
說完,重重摔上了門。
他并沒有說謊,不對藺隋下手的前提,是藺隋自己不作死。
可依照這人的尿性,他不相信對方會老老實實后半輩子夾尾巴做人。
何況藺隋在十年前那件事中好像并不無辜。
顧碎洲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等轉個彎看到走廊盡頭的沈非秩時,又笑開了。
小跑兩步上前,把手擋在那人的眼睛和光屏之間。
沈非秩抬起頭。
顧碎洲癟了癟嘴,晃了晃自己滿是鮮血的左手:“沈哥,疼。”
顧碎洲沒有信息素,傷口暴露在空氣中的味道就只有血腥味。
沈非秩舌尖抵了抵并不突出的犬牙,問:“被藺隋弄的?”
相處了這么久,顧碎洲多少也摸清楚點沈非秩的脾氣,裝可憐是沒有用的,反倒有可能被踹地上罵丟人。
所以他挺直胸脯:“怎么可能?我揍他揍的!”
果然,沈非秩輕哂:“走吧,去醫院處理一下。”
顧碎洲眼睛亮亮的。
看著他自然而然拎起行李,不由得往他肩膀上蹭蹭:“沈哥幫我拿行李,好愛我~”
沈非秩已經能做到對他這句話視若無睹了。
把人丟在家門口的醫院里,就自己先回家放行李。
W.N那邊給的假期只剩下一周,再拖下去怕是來不及。
他和顧碎洲對帕十彌星都不了解,兩人決定去找個單程旅游團,到了地方先跟著導游認認路了解了解情況,然后再自己行動。
可最近唯一一家能出發的正規旅行社,要求最低三人成團,他們短時間內等不來第三個人。
顧碎洲把玩著包扎嚴實的手,坐在自己行李箱上轉著圈圈,目光投向沙發上的人,什么都沒說,卻好像什么都說了。
沈非秩福至心靈,忽然就懂了:“……萊阿普頓?”
顧碎洲拇指一豎:“聰明!”
于是乎,這場雙人行就變成了三人行。
顧碎洲說萊阿普頓對W.N也算了解,基本上聊天談話都不用避著他。
沈非秩要笑不笑的表情有些可怕:“我記得之前有人說過,你們不算熟。”
顧碎洲訕笑兩聲:“以前文化水平不夠,現在重新定義熟悉這倆字了。”
花言巧語,靜言令色。
沈非秩在心底評價了八個字,閉目養神,大度地放過他不跟他計較。
旅行社根據他們定制了單程次最高級別的貴賓旅行方案。
導游把他們三拉了個群,約定好第二天早上八點,在三區的機場見面。
結果次日八點,踩點到達目的地的萊阿普頓發現就只有導游一個人。
“咦?怎么就您一個人?”導游焦灼地看了看時間。
今天機場人挺多,過安檢估計要過好一會兒,距離他們的班次還有四十多分鐘,那兩人怎么影子都沒見到?
萊阿普頓心道這倆怎么比他還不靠譜?
他罵罵咧咧打了通訊過去。
在通訊聲即將掛斷的時候,對面人才接了起來。
“馬上到,十分鐘。”顧碎洲聲音聽起來有點喘。
萊阿普頓五官迷惑地皺起:“你們在干什么?”
“甭提了。”顧碎洲大口喘氣的聲音回蕩在萊阿普頓耳邊,“等到了說,已經進一樓大廳了,先掛了。”
十分鐘后。
沈非秩和顧碎洲準時和另外兩人會面。
看著難得頭發散亂的沈非秩,萊阿普頓好奇地眼珠子快粘他身上了:“不是,哥你們這……跑步來的?”
沈非秩足以殺死人的冰冷視線掃射顧碎洲:“你問他。”
顧碎洲咳了兩聲:“打車來的,結果行李忘車上了,追著車跑了五公里。”
萊阿普頓對他的操作見怪不怪,他更好奇地是:“沈哥也跟著跑了?”
“我本來沒打算跑。”沈非秩越說周身氣場越冷,自動為四個人開辟出一個小天地,“他跑出去一半摔地上了,我只能趕過去幫他追。”
“……”謝邀,已經有畫面了。
萊阿普頓嘴角狂抽,導游默默別過腦袋。
詭異的安靜之后,快把頭埋到地底的顧碎洲成功重塑了臉皮,腆著臉往沈非秩旁邊一湊:“走吧沈哥,再不進去檢票來不及了。”
沈非秩輕哼,不跟他多計較。
四人買的是特等艙,人比普通的檢票口要少很多。
不一會兒就輪到他們了。
以導游為首,前三個人過得都很順利。
結果到了最后一個沈非秩,機器人的檢查儀停留在他左手腕處,旋轉好幾圈后,亮了黃燈。
安監處的智能檢測儀非常先進,綠燈是無異樣,紅燈是確認違禁品,黃燈是不明物體。
三人的目光齊齊聚在他身上。
當事人倒是面色無常,自然地挽起袖口,露出里面的黑繩手鏈。
手鏈的末端,連接著一個約莫六七厘米的木刻小刀。
“之前出去玩買的首飾。”沈非秩用木刻小刀在皮膚上劃了劃,證明沒有危險,“不可以帶嗎?”
前來進一步檢查的人工小姐姐拿著那小刀看了會兒,最終判定無傷害:“沒事,能帶,通過。”
三人齊齊松了口氣。
虛驚一場,這個小插曲很快就被萊阿普頓和導游拋在腦后。
只有顧碎洲,眼神復雜地看著他的手腕。
等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帶,還大著膽子把手掌覆在他左手腕上:“沈哥,你手鏈在哪買的?怪好看的,我能看看嗎?”
沈非秩手一頓。
他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眼神看顧碎洲:“好看?”
這孩子怎么睜眼說瞎話?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手藝奇丑無比。
顧碎洲卻真誠地點頭:“給我看看嘛,我也想買一個。”
“不是買的,自己做的。”雖然難得收到了夸獎,但沈非秩從來不吃彩虹屁,“我防身用的,不能隨便給人。”
他對此倒是坦誠。
這個沒必要瞞著顧碎洲。
顧碎洲眸光閃了閃:“門口安檢處的姐姐不是說,沒有攻擊性嗎?”
“要看在誰手里。”沈非秩昨天沒睡好,這會兒剛坐下就帶上了眼罩準備補覺,“在他們那是玩具裝飾品沒錯,但是在我這,它也可以殺人。”
“這樣啊……”顧碎洲看著從自己掌心滑出去的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沈哥,你殺過人嗎?”
沈非秩沒回答,看上去好像睡著了。
發動機轟隆隆的動靜傳來,飛梭即將起飛。
顧碎洲給自己戴上防噪音耳機,看著腦袋上光禿禿的沈非秩,猶豫一下,還是拿起另一個防噪音耳機傾身過去幫他戴。
他小心翼翼,生怕動作過于粗魯吵醒這人。
等好不容易戴好,都快出了一身汗。
顧碎洲動了動肩膀,準備坐回去。
就在這時,本該睡著的沈非秩嘴唇倏然一開一合,吐出了兩個字。
他動作怔愣停下。
耳朵上帶著防噪耳機,顧碎洲聽不清對方說了什么。
但他懂得唇語。
沈非秩說的是——
【殺過。】
顧碎洲坐回自己座位上。
發了會兒呆后,又伸手去摸沈非秩左手腕。
沈非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動靜?
但他實在困,也篤定對方拿著不會干別的什么事,便配合地拉了拉袖子,由著他折騰。
顧碎洲如愿拿到東西,像得了糖果的小孩,開心地彎起眼睛。
指尖轉著丑丑的小刀,另一只手在胸口處摸了摸。
那里垂掛著小狐貍木雕的一半。
他想:這兩真是如出一轍的丑。
這趟飛梭的特等艙有單人間也有雙人間,萊阿普頓和導游都選了單人間,而他和沈非秩為了方便溝通,選擇了雙人間。
四面八方都被隔檔,唯一一個活人還帶著眼罩,顧碎洲便大大咧咧解開衣服扣子,露出光滑有形的胸肌。
小狐貍吊墜被他輕柔挪到一邊,然后手指靈活地把木刻小刀調轉了個方向,直直對著自己胸口。
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
捏著小刀柄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不算特別尖銳的一端正對心臟。
顧碎洲垂著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刀把心口的皮膚壓出一個印子,直到那木頭搖搖欲墜險些斷掉,才大發慈悲收手。
小刀重新落在手中,完好無損。
而他胸口那塊被戳的地方,除了微微破點皮滲出點血,沒有任何大礙。
顧碎洲抿唇笑了,心滿意足地整理好衣服。
他把小木刀里里外外仔仔細細擦了個干干凈凈,才重新給沈非秩戴回去。
沈哥真是胡說八道。
這小刀哪里能殺人了?
他蠻不講理地想:就算真的有人死了,那也是因為那些人該死,他們自己愿意死的,想盡辦法死的。
反正,跟沈非秩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
【不正經小采訪】
[question:如果沈非秩扇了無辜路人一巴掌,你會怎么辦?]
顧茶茶(拍案而起):什么?竟然有傻逼長了一張該揍的臉?還恬不知恥的往我沈哥掌心湊?!我他——
沈拽拽(一把捂住旁邊人的嘴):見笑了,他有病:)
——
第26章
顧碎洲在最一開始不知道窸窸窣窣鬧騰了什么后, 就沒了動靜。
沈非秩聽著他逐漸老實,終于進入了淺眠,還做了個夢。
他不常做夢, 就算偶爾做,也是一些很不切實際的荒唐夢。
像今天這樣夢到過去的情況, 實在罕見。
可能是顧碎洲問得那個問題打開了他的記憶閘門,沈非秩夢到了他第一次殺人的情景。
那是個喪尸世界,他還很年輕, 沒有現在那么多的經驗和手段。
小世界的氣運之子即將被殺死, 他被強行投入位面,要代替氣運之子逃亡, 直到救援隊來救他們。
真實的喪尸世界根本不像電影和小說中喜憂參半跌宕起伏, 只有數不盡的恐懼絕望,和不絕于耳的哀嚎慘叫。
沈非秩從來沒有那么狼狽過, 摸爬打滾吃生肉喝泥水什么都干了。
兩年過去幾乎快要精神崩潰,最后躺在泥濘中等待救援隊到來。
意外就在這時候來了。
小世界的關鍵節點是必須發生的, 但因為氣運之子換了內芯, 很多細節都會有出入。
早些時間因為他心軟沒有燒掉的隊友尸體變成了喪尸, 正用一個無法想象的速度朝他奔來!
沈非秩瞳孔驟縮。
對著那張相處一年的臉, 他無法下手。
但他又知道, 如果放任他攻擊過來,自己會死還不算什么大事, 重要的是,連著這個世界都會崩塌。
他沒有辦法, 只能放空大腦的感性思維, 把身體控制權交給肌肉反射。
胳膊迅速抽出, 尖銳的長木刀狠狠刺激了喪尸的腦袋, 從額頭貫穿至后腦勺。
喪尸死了。
或許用死形容一個喪尸并不嚴謹,但對于沈非秩來說,這和殺人無異。
渾身都淋上了腥臭發酸的血液,潔癖如他卻恍若未覺。
只是靜靜跪在原地,直到直升機嗡嗡到來。
世界關鍵節點達成,沈非秩即將離開。
他的意識飄在半空,看著地上那個扭曲且丑陋的尸體,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是個為了活著而活著的人。
但事實上,他或許只是為了別人活著而存在,而做到這點,就必須拋開一部分人性,或是善良,或是慈悲,又或是良知道德……
那些都是人類寶貴的組成部分,卻不是他應該擁有的。
他不能讓寶貴的人性成為可能毀滅世界的刀。
沈非秩的夢直到他徹底離開那個喪尸世界,跟掐準時間一樣,準點睜開眼睛。
人在睡眠很淺的時候,頭腦的邏輯思維部分會漸漸蘇醒,有些人愿意主動醒來,也有些人明知道在做夢,卻還是愿意留在里面待一會兒。
沈非秩一般是前者。
這次卻難得放縱,做了后者。
他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無聲嘆了口氣。
年輕時候的他中二病沒過,天天為了拯救世界自我犧牲,經過社會不停毒打,才慢慢改正了過激的自我毀滅傾向,變成現在這樣。
沈非秩算著時間摘掉眼罩耳機,晃了晃旁邊耷拉著腦袋睡得不省人事的顧碎洲,粗魯地扯下他的耳機。
“醒醒,快到地方了。”
顧碎洲哼唧兩聲,軟若無骨的手下意識就要往他身上扒。
沈非秩額角青筋暴起。
這小兔崽子愛粘人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
他變爪為掌,對著這人后腦袋一拍,言簡意賅:“醒。”
顧碎洲一抖,睜開了眼。
沈非秩:“……”
他的單音節字是有什么魔法嗎?
顧碎洲迷糊睜眼,剛想熱情地跟沈非秩打個招呼,就感覺脖子一抽:“嘶!”
“又怎么了?”沈非秩問。
顧碎洲尷尬:“好像落枕了。”
沈非秩:“……”
下飛梭后,萊阿普頓和導游兩人的活力四射,和后面兩個沉穩到八方不動的祖宗,形成了鮮明對比。
沈非秩本身就不喜歡鬧騰,顧碎洲是因為落枕。
好在導游是專業的,就算一個人也很能活躍氣氛。
“帕十彌的海是網紅景點,這里的海水是綠色的,無污染無公害,去年還入選了聯盟最美十大自然景觀之一……”
“很久之前有位林業學家來這里旅游,順著海邊走進森林里迷路了,聯盟找了三四年都沒找到,還是他自己走出來的。”
“那片森林沒人去過,他能活著出來簡直就是奇跡。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他還帶了很多聯盟未曾收錄的植物出來,直接造福了我們的草藥原材料發展。”
“為了紀念他,聯盟就在帕十彌的一級環境保護區建立了星際最大的培育藥園,那里是白蒔草產量最多的地方。”
三人原本聽得昏昏欲睡,等導游最后這三個字出來,瞌睡立馬煙消云散。
顧碎洲和沈非秩對視一眼,轉而看向導游:“我們這次的行程有那個藥園嗎?”
導游看他們好不容易提起興致,連忙道:“這個藥園不是一般人能進的,我們就算去,最多也只能遠遠在圍墻外轉一圈,隔著生化玻璃看看,這個意義不是很大,我就沒列入行程。”
顧碎洲彎了彎眼睛:“那您改一下行程可以嗎?就算只能遠遠看一眼我們也認了。我哥就喜歡研究這些藥材,不去一趟實在不甘心啊。”
沈非秩沒吭聲,默認了他的說法。
導游也爽快:“行,藥園在山上,我現在就去預約纜車。”
事實證明,貴的導游有貴的道理,很快,他們的門票就下來了。
纜車都是雙人座,每個座都需要實名認證,以防半路出意外找不到受難者家屬。
就在顧碎洲刷完卡理所應當地要跟沈非秩排排坐的時候,卻被工作人員一把拉著,丟去了后面那排。
顧碎洲:“?”
工作人員看穿了他茫然的眼神,不贊同道:“你小子,就算跟哥哥感情好,也不能打擾你哥談戀愛啊。”
顧碎洲“哈”了一聲,下意識朝著沈非秩和萊阿普頓那看去。
萊狗剛刷完卡,進來后把他從工作人員身邊拽過來,小聲道:“我剛給人家說,我跟沈哥正在曖昧期,希望他給我們排在一起。”
顧碎洲:“?”
“你倆報名用的假身份不是親兄弟嗎?我就特意給工作人員說了一聲。”萊狗渾然沒察覺他的臉色,“你放心,你的美人計一定能實施成功!爭取這次一石二鳥,你搞到貿易記錄,我搞到沈非秩!”
顧碎洲:“……”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偏偏這個沒眼力見的還一臉仗義地錘錘他肩膀,給了他個“放心”的眼神,然后扭著腰朝沈非秩那走去。
沈非秩一回頭,看到的就不是之前那張熟悉的臉:“怎么是你?”
萊阿普頓靦腆道:“顧碎洲剛剛要跟我換座位,說想問問導游一些別的事,讓我來陪你。”
沈非秩不疑有他:“那你坐里面吧。”
纜車是個半包式的小箱子,靠里的位置就是給一些膽子不大的人設計的。
沈非秩知道面前這是個Omega,非常紳士地主動提了出來。
萊阿普頓心臟被擊中,感動地看了顧碎洲一眼:【兄弟!你哥真好!】
顧碎洲正在扣安全扣,見狀和善笑了笑。
導游看著他手里變形的扣子,咽了咽口水:“顧、顧先生,你扣子碎了。”
“嗯?”顧碎洲低頭一看,那安全扣還真是已經徹底變形,沒法扣上了。
但這會兒纜車已經要出發了。
導游立刻就要舉手示意。
但當事人卻淡定地壓著他的手放了下來:“沒事,就這樣吧。”
導游:“?”
什么玩意兒?怎么就這樣了?這人不要命嗎??!
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纜車就已經出發,朝著幾乎顛簸90°的軌道上行駛。
顧碎洲死死抓著身邊的桿,愣是靠著臂力沒掉下去。
導游驚駭;“你到底是憑借什么撐到現在的?真的不需要我喊人嗎?”
“不用,等會兒你下去,也別給沈……我哥,說你知道我安全扣壞了。”顧碎洲囑咐道,“就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導游看他確實沒有生命危險,漸漸放下心,恍然大悟:“我懂了!”
顧碎洲瞥他:“你懂什么了?”
“你不喜歡你未來嫂子是不是!”導游一臉的“我懂你”,“你肯定是為了拆散那個家才做到這個地步的!”
顧碎洲:“……”
旅行社看到他們的信息也是假身份,看著“弟弟”對“哥哥”如此做法,這個猜測也算合理。
“但是我給你說啊小兄弟,你跟你哥感情再好,你哥最后肯定也要成家,親情和愛情占有欲是不一樣的,你最好慢慢學會放手,不要干預你哥的感情問題……”
導游就是導游,這嘴是真能說。
顧碎洲被說得腦袋嗡嗡的,不耐煩打斷:“誰給你說我們是親情?”
導游一愣:“啊?”
顧碎洲懶得解釋那么多,干脆指了指自己,語氣非常狂妄:“我對我哥,骨科,懂?”
導游:“?!!”
顧碎洲:“能閉嘴了?”
導游瘋狂點頭。
我靠!吃到瓜了!
顧碎洲終于得到清閑,滿意地收回視線。
“別給我哥說啊。”
…
纜車全程兩小時。
沈非秩一邊百無聊賴欣賞風景,一邊跟萊阿普頓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沈先生,我們要上山,那今晚酒店就要重新定了。”
他點點頭:“導游會解決。”
纜車顛簸了一下。
萊阿普頓嚇得瞬間抓住他胳膊:“沈、沈先生!”
沈非秩皺了皺眉,不悅地看著自己被抓住的胳膊。
可Omega慘白的臉色不像裝的,他只得忍了下來。
“恐高?”他問。
“嗯。”萊阿普頓勉強笑笑。
他沒說謊,他是真恐高。
沈非秩忽然想起,在原劇情中,萊阿普頓臨死前去過長玉雪山旅游。
長玉雪山海拔很高,地勢險峻,恐高的人絕不可能主動去這里旅游,那就說明,原劇情中肯定有人約他去,這個人他一定還很熟悉。
莫名的,沈非秩就想到了顧碎洲。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萊阿普頓唯一一個熟悉的人不就是顧碎洲嗎?
他不動聲色斂起眉目,卻沒有分毫懷疑顧碎洲。
比起顧碎洲殺死了他,他更傾向于,這人和顧碎洲熟悉所以被殺死了。
那小子雖然混賬,但不可能干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后面防范的重點看樣子要放在藺隋和沈家身上了。
看著從口袋里掏出小盒子的萊阿普頓,沈非秩問:“這是什么?”
“口香糖,嚼一嚼分散注意力。”萊阿普頓說,“沈哥來一個嗎?”
沈非秩看著小盒子上面的圖標:“咖啡味的?”
萊阿普頓紅著耳朵道:“對啊,我按照你的喜——”
沈非秩:“不用了,我不喜歡咖啡。”
萊阿普頓:“?”
他愣了好一會兒,干巴巴“哦”了一聲。
隱約的咖啡味讓沈非秩皺了皺眉:“你跟顧碎洲怎么認識的?”
“我是孤兒,出去討飯吃差點被人打死,后來被洲哥救走了,從那以后就給他當牛做馬嘍。”
萊阿普頓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沒有一點不情愿。
沈非秩點點頭:“他還挺善良。”
他不再多話。
因為顧碎洲如果不想告訴他什么,肯定事先給這孩子打好招呼了,問了也沒用。
萊阿普頓正在心里琢磨著,萬一等會兒遇到回答不上來的該怎么應對。
可旁邊那人卻腦袋掉了個方向,沉默不言對著外面看風景了。
“……”
操,這哥們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后面的路程全程都很安靜。
萊阿普頓平時話多且密,膽子還大,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沈非秩不兇還紳士,但他對著這人就是有點害怕。
也不知道顧碎洲怎么做到在這人面前肆無忌憚作死的。
他忽然意識到,美人計的實施難度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纜車很快到地方。
這是一個中轉站,等會兒要換成升降電梯上去,還是兩人一間。
沈非秩幫萊阿普頓解開安全扣,一邊伸手扶他,一邊轉頭望向后方。
后面那個纜車廂晃晃悠悠到站,剛一開門,里面就跌跌撞撞摔下來一個人影!
對。
是摔。
沈非秩驚了驚,大步走上前。
“顧碎洲?”
他動作太突然,準備扶他胳膊的萊阿普頓一個沒著力,差點趴地上摔個狗啃泥。
“……”他心情復雜地望向那兩人。
顧碎洲。
你個狗逼在作什么妖?!
沈非秩之前就問過顧碎洲恐不恐高,得到的是否定回答,那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他單手把人拎起來:“你怎么了?”
手中的胳膊軟趴趴的,顧碎洲淚眼汪汪抬頭看他,臉色慘白嘴唇發紫:“沈哥,我安全扣壞了。”
沈非秩愕然:“你剛剛就這么抓著桿撐到這的?”
顧碎洲瞧上去委屈死了:“嗯!疼死我了!”
他晃了晃無力的胳膊,哽咽道:“感覺快脫臼了。”
“不廢就該謝天謝地了。”沈非秩有些無語,這人胳膊前不久才受過傷,這次簡直是傷上加傷。
“安全扣開了,怎么不按緊急按鈕?”
顧碎洲撐著他肩膀站起來:“我嚇得忘記說話了。”
“之前也沒見你膽子這么小。”沈非秩當然不信他的鬼話,但也懶得深究,側目看了看旁邊一臉空白的導游,“你怎么也不按緊急按鈕?”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沈先生,這個……”知道“內情”的導游磕磕巴巴,緊張地看了眼顧碎洲。
顧碎洲暗道沒用的東西,哼唧道:“我沒給他說。哥,你別瞪他了,好不容易請的導游再被你嚇跑了怎么辦。”
“合著還是我的錯了?”沈非秩差點氣笑了。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導游的異樣?兩人一唱一和在這演戲呢。
果然,還是得親自把某人帶在身邊才能省心。
雖然不知道這小兔崽子搞什么名堂,但他胳膊受傷是真,離開視線一秒都會出事,鬧騰地令人心煩。
沈非秩抬了抬手,示意工作人員:“這個安全扣壞了,麻煩你們回來檢查一下。還有,我們想換一下座位,等會兒我跟這個小孩一個電梯廂。”
工作人員被安全扣嚇到了:“安全扣?!沒受傷吧?”
“沒事的姐姐。”顧碎洲朝她甜甜地笑了聲。
“沒事就行,我等會兒聯系上面的醫院給您再做個檢查!”工作人員長呼口氣,“換座位沒問題,沈先生是吧?來這邊簽個名字重新認證一下吧,小帥哥在這等著就行。”
“好的。”顧碎洲笑瞇瞇對沈非秩揮揮手,等那身影消失在檢票處,才換了個姿勢抱臂站著,完全看不出剛才的柔弱無力。
前來湊熱鬧的萊阿普頓一口氣哽在喉嚨里,壓低聲音問:“你什么情況?!”
“萊狗,”顧碎洲用同樣的聲音回他,“給你說哦,我后悔了。”
“?”萊阿普頓沒反應過來,“什么意思?”
“意思是,讓你去勾/引他,我后悔了。”顧碎洲輕聲道,“美人計還是要用的,但是呢,主角換成我,懂了嗎?”
萊阿普頓不太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顧碎洲瞇了瞇眼,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也沒什么,就是想扒他衣服。”
“我操!”萊阿普頓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叫沒什么?!
“顧碎洲,你不要命啊!不是,你著想法也太危險了,稍有不慎沈先生能把你腦殼打掉信不信?”
“那又怎樣?他的襯衫,我扒定了!”
萊阿普頓是真覺得這世界玄妙了:“你是不是喜歡他?”
“不喜歡。”顧碎洲答得不假思索,“只是他可能對我很重要。”
現在他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確定,沈非秩就是他找了十年的人。
只是不看到那個十字傷疤,不敢說百分百。
萊阿普頓面露懷疑:“真的?怎么感覺你怪怪的呢?”
“你想多了。我對沈非秩,現在就像是……”他找了個形容詞,“就像是你對我一樣,感恩的心。”
“嘖。”
“嘖個屁。”顧碎洲說,“之前讓你查的人別查了,換個東西查。”
“啊?換什么?”
“沈非秩十歲之前的信息什么都查不到,我懷疑是被什么人刪了,你幫忙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哪怕一點都行。”
萊阿普頓隱隱察覺到了什么:“難不成——”
話沒說完,顧碎洲看著辦完事回來的沈非秩,反應迅敏身子一軟:“嘶!沈哥,腿好像也撞著了,超級疼~”
萊阿普頓只覺得面前身形一閃。
沈非秩就木著臉拎著這人后頸衣服拽起來了:“真廢。”
動作一點都不溫柔,甚至可以稱得上嫌棄和粗魯。
但他愣是從顧碎洲臉上看出了滿足。
萊阿普頓:“……”
兄弟,感恩的心,何至于此?
作者有話要說:
以后還是晚九更新啦~
——
第27章
藥園和他們想象中的不一樣, 沒有仙氣飄飄的神圣,看起來更像樸素的莊稼田。
沈非秩三人肩并肩站在距離全面玻璃壁的2千米開外,帶著墨鏡對它行注目禮。
看起來很詭異。
顧碎洲腦袋往沈非秩那邊歪了歪:“晚上, 夜襲?”
沈非秩低低“嗯”了聲:“萊阿普頓也去?”
顧碎洲冷聲:“你很想他去嗎?”
“一起吧。”沈非秩想到那孩子原劇情中的慘狀,搖了搖頭, “他一個人在酒店,我不放心。”
顧碎洲閉了閉眼。
萊狗,你好大的福氣!
“行。”他輕柔地笑道, “我知道我去一定會給哥哥添麻煩, 我不去,我懂事, 我一個人會很安全、很乖巧地在酒店等著你, 決不鬧事。”
沈非秩奇怪地看他:“你也去。活難道都給我一個人干?”
顧碎洲哼了聲:“哥哥哪兒還用得著我啊?萊狗不夠你使喚的?我這都是過氣的舊人了,自然比不上新歡。”
沈非秩簡直要煩死他, 說:“不去算了。”
“哎哎哎!我去我去,跟你開玩笑呢。”顧碎洲連忙換上一副嘴臉, “沈哥, 對我有點耐心嘛~”
“對你有耐心, 就是折我陽壽。”沈非秩不留情面, “趕緊的, 托運上來的行李應該快到了,先回酒店放行李。”
“好的~”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 留下還沒來及介紹景點的導游和一臉怨氣的萊阿普頓。
導游同情道:“那個,先生, 您看開點?”
“我看開?我看開個屁!”萊阿普頓很惱火, “你未來的老公要是被你媒婆給搶了你什么心情?!”
導游被這復雜的關系震驚了兩秒, 然后默默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一點小心意, 您收著吧。”
萊阿普頓沒好氣:“什么?”
“藍星一區人民醫院的骨科專家名片,您要是善心大發菩薩再世,以后還能救那小兄弟一命。”
“……”
沈非秩渾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已經被顧碎洲敗壞成什么樣子了。
他們行程改得突然,因為是臨時定的房間,沒能訂上位置最好的酒店景觀房,只剩下一個三人間。
沈非秩幫兩人把兩箱行李拎進房間,有些納悶:“出來一周,你們把家都搬來了?”
這倆人箱子巨大無比,他的一個標準拉桿箱放在旁邊都顯得是mini款了。
萊阿普頓為了自己的好形象,解釋說:“我里面放的是各種計算儀器,方便現場分析和搜索的。”
“辛苦。”沈非秩轉向顧碎洲,“你呢?”
顧碎洲驕傲一笑:“衣服。”
兩人:“……”
沈非秩握了握拳:“滾進屋里自己收拾去,收拾完餐廳見,吃完飯就行動。”
顧碎洲:“好的沈哥。”
他們今晚并不打算鬧大事,把地理位置摸索清楚就行,方便過兩天偷資料。
萊阿普頓主動提出要在賓館幫他們看監控負責聯絡后援,沈非秩不太放心他一個人,就用信息素儲存球給他留了點信息素。
顧碎洲全程黑臉:“從現在開始,我宣布信息素儲存球是藍星21世紀最失敗的發明!”
沈非秩余光都不想分給他:“你的宣布毫無意義。”
他把耳麥拋給對方:“帶著,跟上。”
顧碎洲癟了癟嘴,狠狠瞪了萊阿普頓一眼。
萊阿普頓沒吭聲,默默把智能機上給顧碎洲的備注改成了“感恩的心”。
山上的夜晚風很涼,尤其是帕十彌這種溫差大的星球,比白天低了大概有四十度。
顧碎洲穿著克萊因藍的防寒衣,看著沈非秩只套了件夾克的上身,不由得皺眉:“哥,你不冷嗎?”
“像你一樣裹成球等會兒不方便行動。”沈非秩指了指他后面背的鼓鼓囊囊的包,“你是去郊游的?”
“不是,這些都是有用的。”顧碎洲解釋道。
“什么東西?”
“你猜猜?”
沈非秩輕哂。
“不說就永遠閉嘴吧。”
顧碎洲:“……”
耳麥里的萊阿普頓:“哈哈!”
顧碎洲磨了磨牙。
不懂情趣的男人!
在萊阿普頓的幫助下,兩人輕輕松松就在門口警戒線全部癱瘓的情況下溜了進去。
藥田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沈非秩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來之前想過這里很潮濕,但是沒想到那么潮濕。
還沒來及搓兩下,就感到肩膀一沉,厚厚的防寒服就披了過來。
沈非秩想都沒想就拒絕:“沒事,我不需——”
“穿著吧沈哥,不是我身上的,專門給你帶的呢,黑色,你最愛的顏色。”顧碎洲說,“我背著走了幾公里,你行行好,幫我分擔一下吧。”
沈非秩有些驚訝地看向他那個變癟不少的包:“你帶的都是衣服?”
“嗯,之前跟我爸媽來過一次。藥田晚上沒人,到處都是噴灑的藥水,有毒有害還濕得駭人。”
沈非秩壓了壓眉骨:“來之前怎么沒聽你說?”
“來之前要是說了,”顧碎洲得意地挑起嘴角,“還能有我獻殷勤的機會嗎?”
沈非秩:“……”
騷死你算了。
他及時地轉移話題:“路線你都規劃好了?”
顧碎洲說:“嗯,我們進去從地下通道坐電梯去實驗區,萊狗會給我們開權限,走樓梯刷卡進員工通道……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的行動非常順——怎么了?”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腳步,顧碎洲差點沒剎住腳步撞上去。
沈非秩指了指前面通往地下通道的必經大門:“不出意外的話,是要出意外了。”
顧碎洲側目——
那里架著幾十架無線攝影機。
“?”他臉上一黑,點了點耳麥:“萊狗,什么情況?”
萊阿普頓聽他倆對話都快聽麻了,打死沒想到在沈非秩面前他那臭脾氣的老大竟然是這副德行。
這會兒被點名,才回神干正事:“我操,完蛋,今天是走近科學第十期拍攝現場!”
沈非意有所指地看向顧碎洲:“我以前運氣沒這么差。”
顧碎洲笑得勉強。
這他媽都能指桑罵槐?
他不悅道:“我記得以前右邊有個小路,繞一下是不是也能去地下?”
“你說的那里我剛搜了。”萊阿普頓說,“不行,小路被挖了,那塊現在是個不算很深的懸崖。”
顧碎洲和沈非秩異口同聲:“能不能跳下去?”
萊阿普頓手指一抖:“老顧你不正經就算了,沈先生你怎么也陪他發瘋?”
他語氣嚴肅了起來:“不可能,想都別想,這個深度跳下去一定會死,我勸你們今天老老實實回來,等后天拍攝組走了,你們再去。”
“拖不了這么長時間。”顧碎洲蹙眉。
他四處亂轉,企圖找到一個能幫他們從懸崖爬下去的東西。
但這是藥園不是植物園,光禿禿的田地沒有一個類似于藤蔓的細長物體。
趁著顧碎洲找東西的空檔,沈非秩踩了踩地面。
整個生態圈都是培育藥草的地方,地面的建造也沒有采用解釋的水泥,人走在上面,還能踩出印子和坑。
或許,跳下去還活著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困難。
如果是他一個人,他現在已經行動了,但現在身后還跟這個“軟弱無力”的半殘人士,過于礙事,讓人很煩。
“沈哥!”
半殘人士忽然喊了他一聲。
沈非秩抬頭,就見一團藍朝這邊奔來。
他在把人踹開和閃開之間猶豫了兩秒。
然后就被狠狠抱住,猛地朝小懸崖那邊倒去。
“顧碎洲,”沈非秩緊緊抓著懸崖邊的石頭,半截身子都和顧碎洲一起掛在外面,“你瘋了嗎?”
“沈哥,有暗探頭攝像機朝我們這邊過來了。”顧碎洲壓低聲音,“你應該跟我一樣,都不想暴露在鏡頭下吧。”
他們的長相和真實身份如果被眾人知曉,一定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何況這次的行程還是背著所有人出發的。
沈非秩看著對方僅僅摟住自己腰的手:“所以在那半分鐘內,帶著我一起跳崖就是你能想到的最優解?”
“不是嗎?”顧碎洲在他頸肩嗅了嗅,“多浪漫啊沈哥,我們一起殉情。”
浪漫個屁。
他倆要真摔死了,模樣一定不會很好看。
沈非秩輕哼:“萊阿普頓,我們現在距離地面有多高?”
萊阿普度剛跟顧碎洲單線聯機罵一頓,聞言切回公頻:“距離最下面的地面還有九百多米,但是你松開手往下跳,有個差不多二十米的山洞,走那里說不定還能繞到白蒔的實驗田。”
“收到。”沈非秩言簡意賅,“抱緊,松手了。”
這種時候也顧不得讓人保持距離了,總不見得真把顧碎洲丟下去送死吧。
不過某人大概從來不知道“見好就收”四個字怎么寫,不僅牢牢抱住了他腰,還用指腹曖昧地在他腰窩揉了揉。
“好的沈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牢牢抱緊你,做你最堅實的肉墊!”
沈非秩瞇了瞇眼,踩著崖邊的石頭,小心翼翼挪到風口,正對山洞的上方。
他動了動身子,從兩人并肩的姿勢,換成了一上一下半壓著顧碎洲的姿勢。
耳邊風刮得嗖嗖的,沈非秩不懷好意的聲音順著風送到他耳邊:“肩膀放松張一張,不然等會兒墊在下面可能摔得有點慘。”
“?”顧碎洲瞪大了雙眼。
不是哥們你玩真的啊?!
他毛骨悚然:“哥你暗殺——啊我操!”
沈非秩就這么突然地松開了手。
二十米。
說高不高,對于一般人來說,搞不好就摔死了。
但沈非秩不是一般人。
他當然不會真把顧碎洲壓死,在迅速路過那棵紅木藥樹干的時候,用自己的后背狠狠撞了一下以減緩速度。
顧碎洲都沒看清他的動作,就感覺身后一痛,重重摔在了地上。
幸運的是,腦袋不知道跌進哪里了,軟乎乎的,不至于腦震蕩,但他還是眼前一黑,氣若游絲:“哥~~我要沒了……”
沈非秩嫌棄地起身:“沒用。”
他看起來完好無損,只有發型稍微亂了點,跟輕描淡寫做了個過山車似的。
顧碎洲雙眼緊閉躺在地上,揉著懵懵的腦袋,全身疼得幾乎快散架。
起身對于當肉墊,他沒有多少怨言,畢竟沈非秩要真是那個人,讓他去死他也能眼都不眨照做。
但曾經對他那么溫柔那么好的貼心大哥,現在成了這樣冷酷無情的混血大魔王,還是有些感慨:“好狠啊哥哥。”
沈非秩沒搭理他,四處摸黑亂轉悠。
顧碎洲眼睛跟黏了膠水似的,依舊不睜開。
他還是怕黑,可比起睜著眼看到漆黑一片,還是閉著眼自知的黑暗讓人好受些。
不料下一秒,眼前的黑色就染上了色調,變得暖烘烘的。
顧碎洲漂亮的唇輕啟,訝然掀開了眼皮。
沈非秩的黑色防寒衣正批在自己身上,而那人自己只穿了單件襯衫,兩手拿著木頭,正往剛生出來的火堆里添柴。
借著火光,他清晰地看到那人右手手背被傷到面目全非,尤其臨近無名指的位置,深可見骨。
顧碎洲恍惚想起,剛剛摔下來的時候腦袋被不知名的柔軟東西墊了一下。
沈非秩見他嘴唇重新染上了血色,收回視線,做了個簡易的火把。
同時比出1根手指:“給你十分鐘調整。”
他用手腕上隨身攜帶的小木刀,在干木頭上鉆出了火,這會兒手腕有點疼,心情不怎么好。
連帶語氣也很不美好。
火堆很亮,照得本就不深的山洞恍如白晝。
這下不用怕黑了。
顧碎洲揉了揉耳朵。
但他又感覺有點耳鳴。
因為沈非秩說什么他都聽不見,只能看見那人被火光柔和了的面部輪廓。
深邃流暢,好看得不真實。
顧碎洲脫口而出:“沈哥,你這張臉,真的很絕。”
“……”很絕的臉一下就黑了,“看來你不需要十分鐘休息了。”
多棒啊。
沒兩分鐘,那對不中用的嘴皮子就能扯淡了。
顧碎洲忍著散架的身體坐起來,兩手托著臉,語氣很乖:“哥你說我是不是斯德哥爾摩了?明明被你壓著下來,看到你的手,我竟然還有點感動。”
沈非秩把木棍丟過去:“我給你治治。”
“第一,壓著你下來是因為你的左手腕和胯骨本來就有傷,如果我渾身疼得不能動彈,你沒法背。當然,我也不喜歡被別人背。”
“第二,用手幫你擋著是怕你真死了,我后半輩子要吃牢飯。”
“第三,你還有用,我暫時不會對你袖手旁觀。”
沈非秩冷冰冰的把一二三列舉出,最后做了總結:“所以把你那沒用的感情收拾好,別再來礙我事。”
語氣強硬到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認真。
他不是個木頭,相反,經歷過很多的人對感情總是很敏感,所以他感覺得到顧碎洲最近兩天的態度轉變。
不再是之前那種反感和單純的利用,反倒多了點……不,應該是多了很多很多的真情實感。
他知道這種感情并不是這小子口頭上的“喜歡”和“愛”,但不管究竟是什么,對他來說都很多余。
感情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和行為,他利用顧碎洲,但不想利用對他好的顧碎洲,只有利益關系才是最可信的合作關系。
顧碎洲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情他不想探究,也不想問從何而來,只要對方識趣點退回原來位置,他就可以大度地裝作看不見。
沈非秩撂下這句話,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去。
他常年都是白襯衫,這種顏色就算再好的布料,碰到深暗的顏色也會透出來,而此時,后背那一塊撞出的血肉模糊,就那么赤/裸/裸暴露在后面人的視線中。
血黏糊糊貼在身后,洞口的風吹在身上,還讓人有點涼。
饒是沈非秩遠超常人的體質都不太舒服。
他自認這次話說得很嚴重,不管什么人聽到都會覺得難堪,不再湊過來……
下一秒,暖烘烘的身軀撲了過來。
沈非秩:“……”混小子摔成那樣還站得起來?
他胳膊肘一抬就想揍人。
誰知道那人好像能預判,寬厚的掌心覆著他肘關節,輕輕推了回去。
閑不住的手在撤回的路上,還作死地撓撓他腰間堆積的衣服褶子。
不知有意無意,衣服褶子在沒碰到他傷口的情況下,輕輕揩去了他腰間滑落下的一滴血。
即便只清理掉一滴,也讓人清爽很多。
顧碎洲已經摸清楚這人的潔癖點了——只要不真的貼在一起,他就不會真發作。
所以他很有分寸地把持在一厘米的距離,溫熱的吐息摩挲著這人耳朵:“沈非秩,你說世界上怎么有你這么不近人情的男人?”
果然,沈非秩沒錘他,僵硬地挪動脖子:“看不慣就滾遠點。”
“沒有看不慣。”顧碎洲心疼地低頭,吹了吹他后背還在滲血的傷口,“因為我剛巧是世界上最不要臉的男人!”
沈非秩冷笑:“毛都沒長齊,還男人?”
“好吧,我是小孩子。”出乎意料的,顧碎洲這次認慫特別快。
他的手悄無聲息穿過他的腰,來到他胸前,滾圓紅潤的手指插進襯衫兩個緊扣的扣子中間,要拽不拽,嘴上委屈巴巴哼唧。
“小孩子可受不得委屈。沈哥~我渾身上下都要散架了,你疼疼我好不好?”
說得千回百轉余音繞梁,不知道的還以為沈非秩把他最后一根棒棒糖搶走,摔地上踩碎了。
他有些頭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沒想干什么,就覺得你這身傷不處理,很可能會惡化。”
顧碎洲親昵地嗅著他脖頸間隱約的苦咖啡味道,像個專門在山里等著魅惑人的妖精。
“哥哥,給我個表現機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
(xp解鎖)小顧是真的很喜歡從背后抱沈哥!
——
第28章
“襯衫脫一下, 我幫你清理傷口。”
顧碎洲說出來這句話后,沈非秩有種想把他踢出去摔死的心。
兩人相顧無言,只有沈非秩攥得越來越緊的拳頭在動。
良久, 耳邊同時響起的一聲輕咳打斷了沉默的氛圍。
“那個……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我還在聽呢?”
沈非秩狠狠閉了閉眼。
再睜眼的時候,他恢復如常:“抱歉。麻煩幫我們導個航。”
顧碎洲在背后看著他的背影,遺憾地嘆了口氣。
但他也知道適可而止, 如果再堅持下去, 很可能適得其反。
沈非秩看著顧碎洲那張臉就頭疼,自顧自往前走了兩步, 聽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又沉著臉返回。
小兔崽子雖然混賬,但身上的傷不假。
他想蹲下來把人背起來, 但想到自己鮮血淋漓的后背,只得換了種別的方式。
“胳膊張開。”沈非秩面無表情發動號令。
顧碎洲依言照做, 似乎猜到了什么, 眼睛亮晶晶看著他。
沈非秩強行無視他的目光, 撕破褲腳把兩只手纏的嚴嚴實實, 確保右手傷口不會裂開后, 胳膊一攬,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他嚴肅道:“不許碰我。”
“哇哦。”顧碎洲浮夸地驚嘆, “公主抱哎哥哥~”
“你覺得你像個公主嗎?”
沈非秩原本話不多,但跟這家伙在一起, 就忍不住想懟他兩句。
之前的顧碎洲還好, 他罵起來一點都不含糊。
但現在沒臉沒皮的顧碎洲, 實在讓人有些吃不消。
顧碎洲雙手交叉, 隔著袖口用手腕摟他脖子,避免和他肌膚接觸:“怎么不算呢?我長得不美嗎?”
沈非秩:“空有其表。公主可不長你這樣的嘴。”
“我——”
“閉嘴。”
“哦。”
顧碎洲不氣他了,一手扶著他肩膀,一手乖乖舉著火把給他照路。
在萊阿普頓的指引下,沈非秩發現這山洞并不算長,就是路口比較多,像個規律有序的迷宮,這里面還有很多人走路留下的痕跡,應該是藥田的工作人員也經常來。
他看著旁邊坑坑洼洼的石壁,腦袋忽然閃過道靈光,猛地駐足。
懷里的顧碎洲瞇起眼睛:“沈哥也意識到了嗎?”
沈非秩:“嗯。”
“什么?”兩人的對話讓萊阿普頓滿頭霧水,“你們打什么啞謎呢?”
沈非秩抱著他空不出手,只能用腳踢了踢石壁,“這些石頭很容易被砸下來,不是天然的,是人造。每個路口的順序大小都很規整,顯然是有秩序管理的。”
“而且這里的高度剛巧是普通樓層的高度。”顧碎洲補充道,“木頭干到可以點火,地面也沒有洞穴常有的贓污垢和潮濕痕跡……萊狗,我之前教過你。”
萊阿普頓想了會兒,驚呼出聲:“你說這里很可能是他們內部的辦公地點?”
顧碎洲之前給他說,有很多地方的裝修都是仿天然,如果這種在裝修出現在高科技的建筑內,那這地方很可能比高樓大廈里的保險箱還值錢。
“聰明。”沈非秩夸了一句,“這種地方雖然仿天然,監控也不會少。萊阿普頓,你找一找監控,把有我們畫面的全部刪掉。記得總控室的自動備份也刪一下。”
萊阿普頓被夸的有點不好意思:“嘿嘿,您放心!”
兩人談得氣氛融洽,只有顧碎洲很不爽,勒著他脖子逼他轉頭看自己:“沈哥!是我教的他,聰明的不應該是我嗎?”
“多大人了還計較這個?”沈非秩不是很懂他不高興的點,也沒有哄他的打算,腰背一彎,就想把人放下去找找墻壁上的隱藏門或者開關。
但顧碎洲屁股挨到地上了,卻還是摟著他脖子遲遲不松手。
“夸我夸我夸我!不夸我我就不讓你走!”
沈非秩盡量優雅:“別逼我扇你。”
顧碎洲汪然欲涕:“沈哥,我不像萊狗那樣貪得無厭要你夸‘聰明’兩個字,我就只要一個‘棒’字就夠了,別無所求。”
萊阿普頓:“?”
顧碎洲你他媽禮貌嗎?
沈非秩漠然看著他:“一個字?”
顧碎洲狂點頭:“就一個字!”
沈非秩滿足他:“滾。”
顧碎洲:“。”
萊阿普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非秩順利把小混蛋僵硬的胳膊從脖子上解下來,拍著身上不存在的塵煙回到過道邊。
這里的墻面坑洼那么多,肯定是隨機拼湊的。
那么越是有規律有序列的排列附近,就越可能有異樣。
果然,在第34塊凸起的石頭附近,出現了一個凹下去的機械石塊。
萊阿普頓說:“沈先生,監控已經找到了,你說的沒錯,這里監控他媽的比石頭都多,我都能全方位看到你們現在的動作。”
沈非秩沒覺得意外:“附近沒有人看守嗎?”
“有,但不多。說來也巧,走近科學是個保密性很強的節目組,今晚開拍遣散了大批非核心人員。最中央的監控臺現在被我用虛擬頁面覆蓋,但撐不了多久,頂多一個小時,你們必須返回。”
“知道了。”沈非秩說,“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墻對面現實的生命活動不超過十個人,但是檢測數值不高,說明里面人手比較弱。我核對了一下大數據網,他們的指標附和文書類工作。”
萊阿普頓說話用的公頻,顧碎洲也能聽到。
他問:“裝作工作人員進去唄。萊狗,你說我倆現在扎眼嗎?”
萊阿普頓透著監控看了看兩人帥絕人寰的臉,沉默兩秒:“你等我變相夸你呢?”
顧碎洲短促地笑了笑:“沈哥,怎么辦?”
“進去后把人放倒就行了。”沈非秩單腳踢了踢石塊,輕描淡寫的。
“好哥哥,真帥。”顧碎洲活動了一下身體,等適應了疼痛,晃悠踱到他身后,“但你不能保證,在護著我的前提下不讓他們按響警戒裝置。”
“你也知道你很拖后腿。”沈非秩說,“你想怎么樣?”
顧碎洲沒說話,眼巴巴盯著他笑了笑。
沈非秩:“?”
怎么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張了張口,話還沒問出來,這個不好的預感就成了真。
顧碎洲單手摟住他,整個人埋在他頸窩,滾燙的鼻息放肆地攻擊他的腺體。
同時另一只手按開了身后隱藏門,里面的人嚇了一跳。
“我操!什么人?!”
“什么情況?”
“沃日!好濃的信息素!要了老命了快給我拿隔離劑!”
門后的白光在沒徹底透出時,顧碎洲讓萊阿普頓關閉了電源總閘門,沈非秩頓時明白過來對方的用意——
裝作發/情,廝混進去,關電源的動作就顯得非常自然了。
不得不說,真是個餿主意。
關鍵這個混賬都不問問他的意見,搞先斬后奏,不給人否決的機會。
驟臨的黑暗讓眾人陣腳大亂。
“我靠我真的受不了了。”其中一個Alpha被同類的信息素折磨得雙眼通紅,摸黑跌跌撞撞磕的腦袋差點破皮,撐著門把手等同伴找隔離劑。
他現在有點想死:“老哥你怎么回事?!發熱期到了還他媽來上班??”
顧碎洲悶笑兩聲:“沈哥,他在跟你說話。”
他沒真咬,只用指腹隔著襯衫用力搓揉了幾下,還空出手擋著他后背傷口不被撞到。
沈非秩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涼絲絲道:“不好意思,忍不住了。”
房間內的人已經有很多自覺避嫌去找醫生和保安了,只剩下那個Alpha還在等機械爪給他注射隔離劑,聞言有些奇怪:“哥們你有點厲害啊,都這樣了聲音還這么穩。”
沈非秩心說你差不多得了。
怎么話那么多呢?
顧碎洲樂得趴他肩膀上身體都在發抖,沒忍住顫聲補充:“佩服吧?我哥就是很厲害,哪哪兒都厲害。”
但那Alpha更震驚了:“我靠,小家伙你更牛逼!你聲音也很穩啊!身經百戰,練出來的?”
顧碎洲:“……”
藍星一區去年的數據統計,很多Alpha的素質都比平均值低很多,看來這數據報告不是假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沈非秩一樣潔身自好滴黃不沾。
他這么想著,就聽到一聲很輕的笑聲。
顧碎洲瞇起眼睛:“沈哥,你笑了?”
那笑聲瞬間就消失了:“你聽錯了。”
顧碎洲不置可否,忽然膽子肥了起來,嘴唇蹭著他耳朵,故意大聲悶哼了一下:“哥……”
沈非秩:“。”
沈非秩渾身僵住了。
“操,打擾了!”Alpha終于注射完畢,連滾帶爬逃了出去。
倒不是避嫌,是怕那個信息素很強的同類再爆發,自己扛不住暈死過去。
房間瞬間只剩下了他們倆。
顧碎洲感覺有什么熱熱的東西貼著他眼尾,側頭用鼻子蹭了蹭,發現是沈非秩的耳朵。
他驚得四大皆空:“沈哥!你耳朵紅了?”
“我沒有。”沈非秩幾乎沒有停頓,否認得不假思索。
他毫不留戀地一把推開人:“滾去找資料!”
顧碎洲不相信,要知道沈非秩從來都是八方不動的老神仙,什么時候用過這么激烈的語氣說話?
他湊過去:“我不信!你肯定是有反應了,萊狗快把燈打——”
脖子忽然被掐住。
“顧碎洲。”沈非秩陰冷的聲音響起,“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掐死你?”
顧碎洲機靈地察覺到他不是在開玩笑,終于見好就收閉嘴了。
但如果燈開著,沈非秩就能看到那雙剔透的琥珀色瞳孔里沒有任何懼意,反倒被弄弄的興味和笑意占據。
沈非秩松開他的脖子,看著他從地上爬起來拖著身子去扒拉書架。
他緩了兩口氣,又摸了摸耳朵。
萬幸。
不燙了。
沈非秩確定自己沒有任何反應,他下身平平,完全沒有沖動。
只是……耳朵紅這種東西實在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是因為顧碎洲那個不要臉的亂哼唧,而是因為他在自己耳邊碰的那一下。
他皮膚很敏感,以前在主星檢測過,敏感程度比正常人高出173%,是個很可怕的數值。
自那以后,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再發生,他就從根本上杜絕了和人發生肢體的直接接觸,并不是單純的潔癖。
包括之前和人的接觸,都是盡可能把力道控制在“疼”的范疇內,而不是“撫摸”范疇。
之前對顧碎洲也是,每次肢體接觸都很粗暴,生怕一不小心觸感微妙。
可惜這些顧碎洲都不知道。
等沈非秩讓萊阿普頓把燈打開,他們才徹底看清楚室內的模樣。
原本以為山洞里是很多個單獨的包間,其實恰恰相反,門有很多不錯,但這是一整個空曠的藏書室。
一個空間貫穿全部,怪不得剛剛那些人跑來跑去的腳步聲那么遙遠。
沈非秩對著滿是文獻標本的書架,把顧碎洲喚了過來:“你看這邊,是藥園創立以來所有藥材的產出量和售出量,你找找,有沒有十年前的。”
顧碎洲見他臉色一直不好,也識趣兒的沒多言。
沈非秩把找東西的活交給他后,一個人琢磨起那些要藥草來。
白蒔作為帕十彌的特產之一,標本自然不缺,初高中生物課本有關于這種草的資料,但不多。
沈非秩快速翻了一遍文獻,經過幾輪對比,才知道它是目前對人體信息素分泌影響最大的藥草,很多抑制劑和隔離劑用的就是這種。
說到抑制劑……
算算日子,他的易感期應該快到了。
沈非秩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越是強大的Alpha易感期的反應越大,抑制劑使用過猛會產生抗藥性不說,還容易傷身,他一般都會硬生生熬過去。
回頭得把小崽子趕出去自己單獨呆幾天。
趁他犯愁的空檔,顧碎洲也找到了資料。
“沈哥你看,這個是十年前W.N和藥園的交易記錄,包括那段時間的所有記錄都在上面了。”
沈非秩看著他遞過來的電子文件:“你不自己看?”
“我不敢。”顧碎洲坦然地笑了笑。
如果放在別的場合,沈非秩可能會繃著嗓音回他一句——“你也有不敢的?”
但現在,他只是原地站了會兒,便接過電子板,二話不說停頓打開來。
密密麻麻的數據擁擠地闖入視線,沈非秩精準地捕捉到他們需要的那一段。
來之前,他已經通過所長查過了當年顧莨審批的所需原材料數目,和眼前的原材料數據相比……
沈非秩輕輕關掉光屏。
“很遺憾,”他說,“數據是完美匹配的。”
那就說明,不管是沈家還是別的誰,都沒有造假。
這些都是走W.N的公賬光明正大進的貨。
顧碎洲臉上表情很淡然。
叫人瞧不出傷心還是難過。
沈非秩主動開口:“還好嗎?”
“還好。”顧碎洲彎了彎眼睛,“說實話,不意外。”
要是賬本真對不上,也不至于現在才發現。
沈非秩沒安慰他,晃了晃電子屏:“你發現了嗎?”
顧碎洲恍若未聞,一邊朝他走進,一邊晃了晃手中的噴霧:“沈哥,我發現了個好東西,有助于睡眠,咱偷一點回去吧?”
沈非秩蹙眉:“別打岔,我說的這個很重要。你發現了嗎,我們這次行動異常順利。”
“這種噴霧對身體無傷害,價格炒的比金子還高,我們帶一點回去就賺了。”顧碎洲還是不搭理他,等終于站在他身前不到一尺距離,才停下腳步,喊他,“沈哥。”
沈非秩愣了愣,下一秒,他抬起胳膊就朝著顧碎洲手打過去!
但顧碎洲反應竟然比他還快!
“沈哥沒發現自己變得很累很累,身體很重嗎?”
他輕松避開沈非秩的攻擊,抬手對他口鼻處噴了噴。
沈非秩只覺得眼前一花,腦袋瞬間開始暈暈沉沉。
他踉蹌兩步,膝蓋失去力氣,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但顧碎洲接住了他。
沈非秩無力地掛他身上,咬牙:“你他媽找死?”
他很少說臟話,這回是真被氣到了。
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對這小子的防備已經不像最開始那么高,沒想到剛稍微懈怠,就被陰了一把。
顧碎洲好聽的聲音泛出零星笑意:“哥你罵臟話真好聽。”
他微涼細膩的掌心覆上懷里人的眼睛,柔聲道:“哥,睡吧,別抵抗了。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沈非秩心里想了不下于十種把他千刀萬剮的手段。
但這種安眠藥比麻醉針還有效,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來,音節都沒發出,意識就陷入了看不到盡頭的昏暗。
他暈倒前最后一個念頭是:以后再也不會相信這小混蛋了。
顧碎洲靜靜抱著他,聽著呼吸聲逐漸平緩,溫聲笑了笑。
這人真是,太聰明了。
他發現了嗎?
他當然發現了。
從節目拍攝開始,到掉在這個山洞里,簡直順利地不像話。
這種不好的感覺直到進來后所有人都像演排好似的逃離,終于達到了頂峰。
他一向是個倒霉蛋,就算跟在沈非秩旁邊也不見得幸運多少,所以比起運氣,他更傾向于有人故意讓他看到眼前這些資料。
“萊狗。”
萊阿普頓通過這里的監控把他們的行動看得一清二楚,但依舊沒看懂現在的發展。
不過他信任顧碎洲,所以在顧碎洲對沈非秩出手的時候,他并沒有提醒。
聽到對方終于想起自己來了,才悶悶應聲:“怎么了?”
“去查一下前幾天藥園的監控,所有的都差,還有管理層的那幾個最近都見了什么人。”顧碎洲說,“可能有人先我們一步來了。”
萊阿普頓驚道:“有懷疑人選嗎?”
顧碎洲不知想到了誰,臉色沉得有些駭人:“有。你先查,他還沒有手眼通天到把監控記錄全刪了的程度,不出意外能有收獲。”
“行。”萊阿普頓爽快應下,看了看他們現在的處境,又問,“既然有人故意想讓你看到,那你們出來應該很輕松。這些又沒必要瞞著沈哥,你把他搞暈干什么?”
“我把他搞暈,可不是為了瞞著他。”顧碎洲視線落在沈非秩身上的時候瞬間柔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我只是覺得,機不可失。”
萊阿普頓沒聽懂:“什么?”
“萊狗,監控關了。”顧碎洲說,“從現在開始,不許看監控,去干你的事。”
萊阿普頓還想再問,但顧碎洲不知道怎么精準捕捉到一個攝像頭的角度,威脅地看了他一眼。
隔著屏幕,萊阿普頓渾身打了個冷戰。
他只能答“哦”,分秒沒滯留,關掉了監控,然后用耳麥告訴顧碎洲:“好了。”
顧碎洲表示收到。
他摘了自己和沈非秩的耳麥,把人輕輕放到一旁柔軟的休閑沙發上趴著,在架子上找出最好的外傷用草藥返回,單膝跪在沙發邊,從后面剪開了染血的襯衫。
襯衫大面積和肉粘在一起,顧碎洲剪的時候,都替傷者感到疼。
他自己全身多處骨裂,兩人一個傷皮肉一個傷骨頭,也是絕配。
顧碎洲嘆了口氣,小心翼翼上好藥,最后用紗布一圈圈繞出漂亮的包扎,還在腰側收尾的地方系上了蝴蝶結。
等收拾好,沈非秩整個人都干凈了很多。
他把防寒衣直接罩在這人身上,目光在他埋進沙發的胸口位置停留了很久。
剛剛纏繃帶的時候,手指屢次擦過對方的皮膚,能感覺到胸口坑坑洼洼的觸感。
他視線灼灼盯了半天,才聲音很小很怯地嘟囔:“沈哥,你之前教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學得很好。”
他從來不是正人君子,對沈非秩不動手動腳,純粹是出于對恩人的感激和尊重。
但沈非秩一直不讓他近身,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不是嗎?要不然如果錯過這次機會,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把人放倒。
“對不起啊沈哥,我原本沒想這么干的,你放心,我一定爭取盡量避免和你肢體接觸。”
“沈哥沈哥,我小心翼翼了,你醒來后不要對我生氣啊。”
顧碎洲很沒有誠意,嘴上好話說不斷,動作手上卻分毫不猶豫,輕手輕腳把人抱了起來。
那雙琥珀色的眼神微閃,翹起的長睫毛抖得跟篩子一樣。
之前說不敢看電子文檔是假,為的是讓沈非秩手接觸到電子屏上剛涂好的外用安眠藥。
但這回是真的有點不敢看。
顧碎洲語文不是很優秀,他在詞庫里扒拉半天,才長嘆出一句:“近鄉情怯啊。”
如果沈非秩醒著,肯定要嘲諷他。
想到那人冷聲冷語叫他滾,顧碎洲心情頗好地笑了一聲。
嘖,自己這個心態好像有點變態,以后得藏著點,不能叫沈非秩看出來。
他從后面攬著沈非秩,腦袋越過這人的頸肩。
還沒到視線的最佳角度,余光就被一道深褐色的疤痕滿滿當當占據。
顧碎洲停了下來。
……太明顯了。
這道疤,太明顯了。
即便被繃帶擋住了一些,依舊能清晰地看出形狀。
扎在雪白的皮膚上,灼得人眼睛生疼。
他雙唇小幅度張了張,手忙腳亂地對著傷疤虛空比了比——
巴掌大小。
尺寸也對上了。
顧碎洲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急切地閉上眼睛,再也顧不得分寸,使勁搓了搓麻木的手指,顫抖著去碰那道疤痕。
縱然已經有八成確定,但當食指熟悉地走過反復很多次的痕跡,還是忍不住酸了眼眶。
“沈非秩,還真是你啊。”
顧碎洲淚點雖然高,但淚腺很發達,是個淚失禁體質,不戳到點上也罷,只要戳到點上去,眼淚說流就流。
他倉促狼狽地收回手,不停擦著臉頰。
激動之余,忽然又覺得好委屈。
當年沈非秩說知道他的名字,還說認識他,了解他,一定會對他好……
騙子!
為什么現在一副剛認識他的樣子?
他不相信有人會把同生共死過的伙伴忘記!
顧碎洲小聲啜泣著低下頭,不停在他頸肩蹭來蹭去,聲音喑啞。
“沈哥為什么要瞞著我?”
“沈哥為什么不愿意說認識我?為什么要裝不熟?”
“沈哥,我是不是沒長成你期待的樣子,你對我失望了,不想見我啊……”
顧碎洲越說越委屈,差點哭得喘不上氣來。
他甚至都想,如果沈非秩真回他“對,失望了”,他就把人關起來,鎖起來,讓他好好教教自己,到底希望他是什么樣。
什么樣都好。
只要他說,自己就一定會改!
顧碎洲渾身發抖,胳膊肌肉線條繃起,看上去把沈非秩摟得緊緊的。
但實際上,他壓根沒敢用力,某人安穩地睡在他懷里,眉頭都沒皺一下。
等到眼淚稍微干涸,顧碎洲的情緒才緩和下來,局促地在自己身上把手擦干凈,還清理了一下沈非秩脖子上自己掉的水痕。
算了,算了。
沈哥不想認他就算了。
他還沒成年,他還能改,沈非秩不喜歡,那改就是了。
總有一天能改到他滿意,讓沈哥主動認他的。
顧碎洲在心里不停這么想著,臉色好了許多。
“哥,我帶你出去,我們出去慢慢來。”
之前的游刃有余和瘋狂早已消失殆盡,他把沈非秩扶起來,像對待瓷娃娃一樣,一絲不茍幫他穿好衣服。
手在路過傷疤的時候微妙停頓,認真地用食指把紋路再次臨摹一遍,最后滯留在十字架最中央。
那里的顏色最深,傷最嚴重。
距離心臟也最近。
顧碎洲的手從十字傷疤的中心一路向下,握住了這人被裹滿紗布的右手,低下頭,在他手背虔誠地落下一吻。
是標準的吻手禮。
作者有話要說:
看評論區時痛心發現,昨天很多小天使的評論都被審核刪了QwQ大家下次,咳,含蓄一點bushi)
【作者滿地撿苦茶遞還給各位老婆】
——
第29章
沈非秩沒想到自己一覺能睡整整一天一夜。
等再醒來的時候, 他已經躺在酒店豪華單間里了。
剛睜眼,就感受到了房間內不屬于自己的陌生人氣息。
他迅速起身,下意識摸手腕……
然后才后知后覺, 小木刀在之前給顧碎洲取火照明的時候已經犧牲了。
他臉色微沉,要不是當時受傷狀態不佳, 也不至于那么輕易中招。
小兔崽子。
別讓他逮到。
房間內另一個面罩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正穿著防塵衣,拿著雞毛撣子兢兢業業打掃衛生。
見他行動如此迅敏,明顯驚訝道:“沈先生醒了?快快坐下休息, 這個安眠的藥效可能還沒過, 您別過度傷身了。”
沈非秩瞇著眼,確定了對方沒有敵意后, 才輕靠在床頭:“你是誰?”
“沈先生放心, 我是小……顧先生的私人助手。”男人笑笑,“您叫我名字徐盅就好。”
徐盅?
沈非秩手指動了動。
這個人名他聽過, 是藺子濯和顧莨的私人管家。
兩人結婚之前,徐盅是顧莨的得力手下, 幫著顧莨處理各種各樣她顧不上的事, 可以說是全能的存在。
徐盅在原劇情中起到的作用不大, 偶爾作為助攻, 幫藺隋辦點事罷了。
沒想到原來是顧碎洲的人。
他揉了揉太陽穴:“那兩人呢?”
“您說顧先生和萊阿普頓小先生嗎?”徐盅說, “他們在樓下房間,為了不吵到您, 專門給您開的新房間。”
“為我?”沈非秩諷刺地把玩著這兩個字。
自以為是的做法是他最討厭的,尤其是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覺, 簡直糟透了。
不管顧碎洲出于什么原因對他下手, 都無法原諒。
“看來你們家小少爺很聰明, 處理的很好, 不需要別人插手。”沈非秩從床上起來,看到自己身上被完好包扎之后,臉色更難看了,“你做的?”
“不。”徐盅推了推面上的墨鏡,指向一旁安靜的機械爪,“設定好程序后,機械爪幫您處理的傷口,已經沒有大礙了。”
沈非秩這才臉色好轉。
“行,傷口包扎好,也算扯平了。”他沒什么感情道,“你給顧碎洲說,這件事我不管了,他以后的事我也不管了,沒事別來找我。”
他是對W.N感興趣,但也沒到非顧碎洲不可的地步。
就算沒有顧碎洲,也就是進度拉扯慢點,不是什么大事。
徐盅見他真的起身換衣服,趕忙替顧碎洲找補:“沈先生沈先生!小少爺說他等會兒要上來看您呢!您就等他說完解釋完再走吧?”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沈非秩看著急忙想跑出去的徐盅,垂了垂眼皮。
下一秒,他單手鉗制住對方胳膊,猛地來了一記過肩摔。
徐盅瞪大了雙眼。
他身手很不錯,但在這個還中藥狀態的年輕人的手下,竟然完全落于下風!
“最好不要試圖反抗,您打不過我。”沈非秩淡定地用身邊還剩余的繃帶把他手綁住,“忍忍吧,我不想對您太粗魯。”
徐盅焦急,他不是完全沒有還手的余地,但要是傷到這個男人……
小少爺一定會找他算賬!
畢竟剛剛小少爺抱著這人回來的表情和狀態,徐盅發誓,除了十年前那個雨夜剛把人撿回來的時候,還沒見過顧碎洲這么失常過。
沈非秩看出了他的搖擺不定,也不想多話。
在人手下辦事也不容易,他不會過多為難這位老前輩。
在低聲表達完歉意后,他站到了窗前。
這里是三層,距離一層陽臺的頂棚,只有六七米。
身后的敲門聲越來越激烈,沈非秩輕哼一聲,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徐盅眼珠子快瞪出來了:“沈先生——!”
門口的顧碎洲聽到聲音,心臟差點嚇得驟停。
“沈哥?沈哥你在里面嗎?沈哥!!”
他焦急地對著門猛拍幾下:“萊狗!”
萊阿普頓也很無措:“我我我我房卡忘帶了!我現在下去拿!”
“他媽的!”顧碎洲后槽牙緊縮,等不及他拿房卡了,后退兩步,抬腳對著門就是全力一踹!
本就受傷的左腿哪里能承受住這樣的撞擊?
顧碎洲悶哼一聲,只覺得小腿骨咯嘣一下,怕不是又裂了。
他大口喘了喘氣,等疼痛勁兒過去,不管不顧跌跌撞撞跑了進去:“盅叔!沈哥——”
話沒說完,就被屋里五花大綁的徐盅震驚到了。
“你這是,什么情況?”
“小少爺你可算來了!”徐盅語速極快,“沈先生跳窗戶走了!”
“什么東西?”顧碎洲不可置信,磕磕巴巴撲到窗前,“他摔著沒?身體怎么樣?走的時候……很生氣嗎?”
窗外的夜景黑壓壓一片,帕十彌的晚上沒有星云,只有城市的燈光,也很輝煌耀眼。
但燈光明亮,他卻看不到想找的身影。
徐盅說:“應該沒摔著。沈先生恢復還不錯,身體里藥效已經很少了。走的時候……”
他組織了一下措辭,盡量委婉:“看那架勢好像這輩子都不想跟您見面了。”
噗通。
顧碎洲跌坐在了地上。
姍姍來遲的萊阿普頓被他動作嚇了一跳:“哎呦乖乖!洲哥你怎么弄得?腿摔碎了還是哪兒碎了?”
顧碎洲訥訥對著窗戶,表情空洞:“心碎了。”
萊阿普頓:“?”
他茫然看向徐盅。
徐盅無奈攤手。
顧碎洲沉默了會兒,嘴巴一癟,眼睛飛快染上水霧。
“沈哥不要我了?”
萊阿普頓摸了摸鼻子。
心說人家沈先生也沒要過你啊。
他胳膊一抱,本著幸災樂禍的心態看熱鬧。
結果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徐盅死死抱著顧碎洲的腰:“小少爺!小少爺冷靜!沈先生只是走了不是不要您了!”
顧碎洲扒著窗臺,半截身子都在外面,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激/情:“滾開!讓我去找我沈哥!”
“我靠。”萊阿普頓沒想到他真這么瘋,連忙上去幫忙拉住他胳膊,“洲——”
“滾!”
他胳膊亂揮,萊阿普頓齜牙咧嘴挨了他一巴掌,凌亂地說:“顧碎洲!我他媽找到監控視頻了!”
顧碎洲動作一滯。
他渾身的瘋勁兒迅速收斂,撥開徐盅控制他的手,轉身往回走去,聲音沉穩得和剛才判若兩人。
“監控給我,你去找沈非秩。”
萊阿普頓對他的轉變嘆為觀止:“好吧好吧,你放心,我一定把我家沈……”
顧碎洲淡淡掃了他一眼。
萊阿普頓吞了吞口水,及時改口:“你家你家,把你家沈先生盡快找到。”
顧碎洲面無表情:“放尊重點,什么你家我家?不能冒犯人家。”
一旁裝透明人的徐盅嘴角一抽。
您之前抱著人又摟又貼貼的樣子也不像是不敢冒犯啊……
當然,這話他不能說出口。
萊阿普頓也忍著吐槽:“那我下次開口不?”
顧碎洲想了想,若無其事抬起下顎:“隨你便,反正我覺得我沈哥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萊阿普頓:“。”怎么又“我沈哥”了?
你做人要不要太雙標?
他垮起個漂亮的小臉:“你這次還蠻積極的,怎么?找到新的前進的動力了?”
“嗯。”顧碎洲沒否認,抓了抓長得有些長的頭發。
按照之前的計劃,其實他會慢慢等到成年再開始放手去做一些事。
但現在他不想慢慢等了,他等不起。
沈非秩說,他對W.N十年前的事情也感興趣,還說很重要,那顧碎洲去做這件事的理由就又多了一個。
報仇的事可以慢慢來。
但沈非秩的事都是當務之急,不能慢慢來。
“盅叔,我的身份證和遺產公證局那邊,麻煩你幫忙找找人,快點落實,我等不及了。”
徐盅點頭:“好的小少爺。”
“還有,”顧碎洲想了想,補充道,“沈非秩那邊,這次他來帕十彌的所有記錄,你們一定要清理干凈,別讓人抓著把柄。”
—
沈非秩沒再跟顧碎洲有過任何聯系,買了最近一班飛梭,直接飛回了藍星。
這并不是因為和顧碎洲置氣,而是因為沈老爺子忽然給他發消息,說他的“未婚妻”出事了。
二月的藍星雨水多,沈非秩帶著一身涼絲絲的水汽打開沈家大門,看到的就是坐在大廳抹眼淚的盧倩媽媽。
沈夫人因為不是沈家本家人,所以只參加了幾天祭祖就回來了,這會兒正在溫聲安慰人。
他敲了敲門:“抱歉,來晚了。”
哭得梨花帶雨的盧夫人一見他來,眼睛都亮了,連忙小跑過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沈非秩不動聲色避開,主動扶住對方:“您慢慢說。”
盧夫人嘴唇闔動:“非秩,你是非秩吧?我聽沈老說,你是頂級的Alpha?”
“嗯。”沈非秩頷首。
“太好了!太好了……”盧夫人激動得快哭出來了,“倩倩她的信息素排放不出來,身體已經開始出現不良反應了!小沈,你幫幫她行嗎?算阿姨求你了!”
“好說。”沈非秩用眼神安撫住她,“只是我們兩人性別有差,這樣的話,會不會對盧小姐名聲有損?”
盧夫人飛快搖頭:“不會!當然不會!小沈,倩倩這個疏導不是一次兩次能成的,如果你真的顧慮這個,我可以讓倩倩和你盡快訂婚!”
說完,沈家大廳都安靜了幾秒。
沙發上的沈夫人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沈非秩斂下眸中的笑意:“沒關系的阿姨,只要盧小姐不介意,我當然不會拒絕。訂婚的事再說吧,畢竟當事人最大,我尊重盧小姐的意見。”
盧夫人感激道:“小沈你放心,倩倩給我說過她對你有意思,你們好好的!好好的!”
沈非秩不置可否:“那我先去看看她?”
“好好好!就在樓上,我帶你去。”
沈非秩被帶到四樓的客房,等其他人都走了,他才不緊不慢敲門。
里面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說了不見人,難受,沒事兒就滾。”
沈非秩好脾氣道:“是我。”
“嘭——”
里面發出了□□落地的聲音。
緊接著,門應聲而開。
沈非秩迅速進去關上門,蹙眉聞著滿屋的蜂蜜味,從口袋掏出早有準備的口罩帶上:“戲演得夠真。”
“那可不。”盧倩翹著二郎腿坐在床上,半分沒有虛弱的樣子,洋洋得意看著他,“要是不真,怎么能騙過那些老東西把你喊回來?你這人也真是,不知道去哪兒了,一天聯系不上人。”
想到沉睡的一天一夜,沈非秩心情就往海溝里跌,沉聲道:“喊我回來,是有什么事了?”
“來,你看這個。”盧倩對他招招手,盡量收著自己的信息素,“你看這個設計師的資料。”
沈非秩走過去,從她手機接過電子屏。
屏幕上是個看起來已經暮年的老人,旁邊還放著一張他年輕時候的對比照片:“魯凡,今年……50歲?”
他有些驚訝。
這照片看起來都一百五六了。
新紀元以來,人們的壽命平均值穩定在180+,五六十歲的年齡容貌和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差不了多少。
當然也有人長得比較著急顯老,但像這樣這么老的……還真是少見。
“看著不像吧。”盧倩指了指旁邊的照片,“你敢相信嗎?這張照片,是他十年前的。”
短短十年,像是老了一百歲。
沈非秩看著上面這人的人生簡歷和建筑作品,沉吟片刻:“我沒看出來有哪個作品值得他這么費心思。”
既然不是工作壓力,也不是生活所迫,那就只能是精神上的自我折磨了。
盧倩打了個響指:“聰明!”
她壓低了聲音:“非秩,沈家的宅子原先是個大院,在二十五年前為了附和時代發展,被沈老推了重建,請的設計師就是他。”
“宅子很好,這人也借此出名了。老宅這樣的精度按理說百十年都不需要擔心安全問題,但就在十年前,沈老忽然又把人請回來,說是檢修一遍。”
十年?又是這個時間點。
沈非秩了然:“我知道了。”
盧倩問:“不知道這個信息跟十年前沈家和W.N的事有沒有關,但我覺得我們可以把人請過來試探試探,就是用什么理由好呢?”
沈非秩垂眸:“我們的‘婚房’裝修,怎么樣?”
盧倩一愣,脫口而出:“操。”
沈非秩太陽穴跳了跳。
他不太喜歡別人說臟話,可面前的是盧倩,沒法說什么,要是顧碎洲就好辦了,直接一巴掌扇上去。
那張嬉皮笑臉的面孔又不受控出現在腦海里,他有點無奈地捏了捏鼻梁。
“看簡歷,魯凡這些年應該很少出山了,作為一個有名的空間結構設計師,請他設計幾百平的小房子太過小題大做,對方很可能讓學徒來敷衍。”
盧倩的腦子有限:“那怎么辦?重金請?”
“重金肯定要重金。”沈非秩說,“另外,我們的‘婚房’,不能是公寓平層,小平層找魯凡這種設計師太扎眼了,過段時間我會在嵐榭路那邊買個別墅,你找個時間,我們去簽房產證。”
“我操!”盧倩直接跳了起來,“跟我一起去簽?真要送我?!”
盧家雖然有錢,但那些錢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作為零花錢給她的,對她來說嵐榭路的大別墅簡直是白日做夢。
沈非秩用一種“你在做夢”的眼神看著她:“想多了,只是你跟我一起去選,表面功夫是要做的。”
盧倩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原來是這樣。看不出來,你還蠻有錢。”
“我沒錢。”沈非秩干脆利落。
盧倩:“?”
沈非秩:“但沈老爺子有錢。”
沈老不是想讓他接手家里的產業幫沈渭嗎?自己的誠意到了,老頭不能拿不出誠意啊。
“三天時間,我會把錢搞定,你先看看嵐榭路的房源,順便嘗試聯系魯凡吧。”
三天,正好是他在W.N假期的最后幾天。
這三天,沈非秩一直以幫盧倩做信息素疏導的名義和她一起待在房間里。
沈老和他達成協議,往他賬戶上打了10個億,沈非秩往股市炒了一波翻了將近,錢足夠買一棟復式小別墅了。
第三天傍晚。
盧倩整理好儀表,把他送出了門:“我已經聯系上魯凡的助理了,最近這兩天就能給你答復。”
“行,我也在跟房子那邊溝通了。”沈非秩點點頭,“先走了。”
“好的。”盧倩忽然挽上他胳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回頭見哦親愛的~”
沈非秩頓時雞皮疙瘩起了滿身。
但看著面色不岔的沈夫人和擔憂掛念的盧倩母親,只得硬生生忍了下來:“嗯,回見。”
盧倩期待地看著他。
可沈非秩實在說不出“親愛的”三個字,一點沒有情趣地轉身離開。
盧倩:“……”
狗男人,也不知道你那個漂亮的小Omega怎么忍你的!
沈非秩離開沈家的監控范圍,就立刻把盧倩碰過的外套扔了。
除去肌膚敏感的事情,他本人確實也有些潔癖,唯一一個例外就是那個姓顧的混賬。
那家伙天天往他身上蹭,防不勝防,要是碰一件丟一件也太敗家了,他只能天天洗來讓心理好受點。
當然,他并不否認,也有那兔崽子長得好看的緣故,才能提高他這么多的忍耐度。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并不可恥,沒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
顧碎洲混賬,卻實在美麗。
這么想著,不知不覺沈非秩就回到了出租屋。
他一邊刷股市一邊開門,大門還沒關上,就發現浴室里開著燈,還有隱約的水聲。
“……”
混賬東西坑完他竟然還悠哉悠哉地洗熱水澡?
沈非秩瞇了瞇眼,低頭一看,一雙熟悉的雪白跑鞋正乖乖巧巧擺在他拖鞋旁邊。
不巧,這雙鞋他認識,是上個月某人撒潑耍賴要他買的。
沈非秩越看,越覺得這錢花得冤枉。
扔出去給路邊的黑白狗子買牛肉吃都比這值。
他輕哼一聲,還沒來及換的鞋沖著那白鞋面用力一踩,干凈的鞋面立刻出現一個灰色的腳印。
沈非秩心里舒坦了點。
他并不是打算跟顧碎洲徹底斷絕聯系,那人坑了他一把,不能輕飄飄揭過不計較了,他沒那么大度。
沒想到還不等自己找上去,某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就自己回來了。
沈非秩換了鞋,又把顧碎洲的鞋踢得亂七八糟,去廚房給自己煮了杯熱可可。
他喜歡甜食,尤其是巧克力,雖然吃多了可能會甜的膩歪,但剛入口時的快樂是任何美食都無法替代的。
而且糖分促使體內分泌的大量多巴胺,也會讓人產生愉悅感。
他對甜食的癮比煙癮要重。
可還沒舒坦兩秒,就聽到嘩啦啦的水聲開始夾雜上隱約含糊的曲調。
他忍不住支起耳朵聽了會兒。
“我一言難盡,忍不住傷心……”
“……在同個屋檐下……也帶著恨吧……夢在瞬間崩塌……”
沈非秩:“。”
某人洗得應該很舒服,小曲兒哼得一套一套。
還都是苦情歌,如怨如訴的。
聲音挺好聽,就是不太招人喜歡。
聽得人更生氣了呢。
他木著臉,轉悠到陽臺的總控臺處,目光在調水溫的“冷”“熱”開關上不停游走。
要是把人燙著,故意傷人罪要賠醫藥費,不值得。
那就只能……
浴室內。
顧碎洲在帕十彌的時候聽到沈非秩早就回藍星了,整個人急得嘴角上火。
他真沒想到沈非秩會這么生氣。
當天晚上立刻就重金買了張黃牛飛梭票趕回家,但家里空空蕩蕩,連個行李箱都沒有。
也是,那人本就沒帶多少行李走,回來的時候肯定懶得拿全丟了。
他失魂落魄地守了好幾天,每天睜眼就處理藥園的事,今早才想起來W.N,打通訊從里特那得到了沈非秩明天復工的消息。
那人工作牌證都在家,上班前肯定要回來。
顧碎洲這才決定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爭取讓他沈哥回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光鮮亮麗的小美人。
溫暖的水溫順著頭頂流下,他悲從心來,忍不住哼了兩句苦情歌舒緩情緒。
誰知道越唱越難過,等哼到高/潮,情緒更是達到了一個頂峰,哭腔搞得自帶電顫音一樣。
“就是愛到深處才怨他,舍不舍——啊!”
忽然,從天而降的冰渣子跟瀑布一樣掉在他身上!
顧碎洲整個人跟著心一起透心涼。
“我我我我我操!!”他牙齒不停打架,全身的火氣都涌上腦袋了,裹著浴巾就往外沖,“哪個畜生……”
聲音沒了。
沈非秩捧著熱可可懨懶地靠在總控臺旁,眼睛都沒抬一下。
“叫啊,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顧茶茶:好丟攆QwQ
本章特別引用張宇老師和十一郎老師的歌(鞠躬)
【我一言難盡,忍不住傷心。——《一言難盡》】
【在同個屋檐下……也帶著恨吧……夢在瞬間崩塌/就是愛到深處才怨他,舍不舍得……——《雨一直下》】
我流架空星際未來世界,請勿考究與現實世界適配巧合度。
(ps:歌詞只有四十多個字,去掉歌詞字數也不會影響購買價格,大家放心,酒是不會水字數的!)
——
第30章
人類的死亡方式有很多種, □□死亡,精神死亡,社會死亡……
無疑, 現在是第三種死亡。
顧碎洲看著沈非秩清冷的面孔,忽然很想把自己聲帶割了。
“沈哥……”
“別喊我哥。”沈非秩打斷他, “你回來得也好,省得我找你了。”
顧碎洲忍不住:“不是,沈哥, 你等等, 你聽我解釋。”
“沒必要解釋。”沈非秩喝完最后一口可可,才說, “收拾好你的東西, 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明天開始滾出這里, 別讓我再見到你。”
“!”顧碎洲瞬間慌了,都顧不得赤腳, 連跑帶沖朝他奔去, “不行沈哥!沈哥你聽……不對, 沈哥我錯了!我真錯了!”
沈非秩挑了下眉。
這回倒是機靈, 知道不解釋先道歉。
他輕輕松松避開他的擁抱, 拽著他散落的浴巾打了個圈,直接把人捆起來拎在了手上。
顧碎洲的表情很碎裂:“哥, 求你,原諒我。”
沈非秩無動于衷, 跟拎雞仔一樣拎著他扔到沙發上, 雙臂環胸居高臨下看著他:“原諒你不是不可以。”
顧碎洲眼睛一亮。
沈非秩說:“我不吃解釋那一套。在我這可以犯錯誤, 只要你后面能將功補過。”
顧碎洲立馬狂點頭:“我可以我可以!只要你開口, 我給您當鴨都行!”
沈非秩:“。”
他兩條胳膊顛倒了個位置抱。
顧碎洲被這無聲的威脅嚇得縮了縮脖子:“開、開玩笑。”
沈非秩:“不要給我說,你這三天就光洗澡唱歌了。”
顧碎洲:“……”
人的一生很短暫,他忍。
顧碎洲捏了個笑臉出來:“哥,我查到那天是誰做的妖了。”
沈非秩坐在他對面的沙發里,讓機械爪給可可續了杯,對顧碎洲凍得發紫的嘴唇無動于衷,只是敲了兩下身側沙發的總開關,讓顧碎洲身下的那塊地方自動加溫。
“說。”
顧碎洲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這點小動作當然沒落下。
他笑容立馬跟著升溫105°:“從藍星回來后,我立刻就約了藺隋見面。”
那天萊狗查出來的監控不出他所料,果然是藺隋。
以前藺子濯和顧莨經常帶他們去藥園玩,藺隋年紀稍大,已經懂事了,跟那里的人相處就比顧碎洲要熟很多。
對于讓他們進去后故意看到那份表,通過人情給那邊管理層打聲招呼也不是麻煩事。
他和藺隋剛見面,就狠狠給了對方一拳。
藺隋嘴角出了血,狠狠看著他;“顧碎洲你到底要固執到什么時候?我以前就告訴你別查了別查了,你為什么就是不聽?!”
喊他的真名?
看來這次是真的下血本把他查了一遍。
“藺隋,”顧碎洲面無表情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你可以不把我爸媽當親人,我不可以。我爸媽死的不明不白,你可以若無其事給沈家干活,我不可以。你做人可以沒有良心,我不可以。懂了嗎?”
藺隋臉色慘白:“顧碎洲,我都是為了你好。別再查了,哥求你了,行嗎?”
顧碎洲靜靜看著他,沒說話,卻已經無聲給出了答復。
藺隋聲音尖銳起來:“你玩不過沈家的!你真以為沈家沒落了?沈老搞死你一個要不要太簡單!顧碎洲你知道這些年我廢了多大的勁才保住你嗎?”
“我知道。”顧碎洲起身,一雙剔透的眼眸不含一絲感情,“所以之前我沒有懷疑過你別的,甚至你霸占屬于我的遺產,我也暫時不跟你計較。”
“但現在你的手伸得越來越長了,很難讓我再相信你也是當年的受害者。”
“之前忍你,是因為顧忌爸媽和那些遺產,現在不用了,一周后,你就會收到法院的傳訊,把遺產正式進行公證審核階段,交由法院暫存。”
“等到年底,這筆錢就會順利轉交到我手里。”
顧碎洲廢了很大勁兒,才托關系把自己身份證上的年齡改大了一歲。
他年底十七歲生日的時候,法律意義上就能成年了。
沈非秩聽完,難得沒立刻發表意見,托著下巴陷入沉思。
他不說話,顧碎洲就摸不透他的底,小心問道:“哥你……是不是覺得這個功不夠多?”
“不。”沈非秩出聲了,“我在想,藺隋到底是護著你,還是要害你。”
“會不會是拿了沈家的錢,幫沈家打掩護?”
“不好說。”沈非秩說,“不過至少可以確定,我們看到的文件是真的,沈家確實沒在藥的原材料上做手腳。”
沈非秩說正事兒的時候話才會多起來,現在一口氣說這么多……
顧碎洲磨了磨小虎牙。
是原諒他了嗎?
沈非秩看他:“你和藺隋到底什么關系?”
藺隋天天太讓人鬧心,這次就算顧碎洲不說,他也打算自己去查了。
好在顧碎洲現在對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藺隋是我爸媽在孤兒院碰見的孩子。”
“我爸媽見到他的時候,他才六歲,那時候對醫藥這些東西就很敏感。沈哥你知道的,我爸媽就是研究這些,愛才心切,就直接收養到身邊了。”
“他十歲的時候,我出生了。從小他就不喜歡我,覺得我分走了爸媽的愛,對我比對他好,處處針對我。不過我也從小就不喜歡他。”
顧碎洲兩手一攤:“我爸媽以前對他那么好,他后來明知道他們的死和沈家有關,還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接受沈家的資助,給沈家辦事。你說我倆關系能好嗎?”
沈非秩“嗯”了聲,讓機械爪給他也倒了杯可可:“那你的名字?”
“這個啊……”顧碎洲忽然自諷地彎了彎嘴角,“我媽媽自殺前一周,問我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完成的愿望。”
“我說我不想跟藺隋是一家人了。”
“我媽就給我改了姓,然后把藺隋的戶口移了出去。”
“至于為什么不是給他改姓,這個得怪我爸,他說總歸是自己收養的,要善始善終。”
顧碎洲翻了個身,背對著沈非秩蜷縮起來,聲音悶悶的。
“沈哥,你說我當時愿望要說希望他們跟我一起去旅游或者別的什么,他們會不會就不……”
“不要做這種無意義的假設。”沈非秩語調平平,“導致他們死亡的主要并不是自身的精神狀態,而來自外界,這種情況下,你的回答并無意義。”
顧碎洲安靜片刻,忽然笑了聲。
“沈非秩你這人……真是一點也不溫柔。”
他也是糊涂了,竟然企圖用裝可憐騙某人的心軟。
不過也并非沒有意外之喜,沈非秩的話雖然沒啥情緒溫度,但他就是很喜歡很喜歡,比以前聽過的所有安慰都喜歡。
他笑盈盈地翻回來:“哥,你也懷疑我爸媽的死,和藺隋有關系吧?”
“可能吧。”沈非秩沒給出確切的回答,只是站起身往臥室走,“我知道了。睡覺吧。”
顧碎洲“哎喲”一聲,連滾帶爬跳起來跟上:“哥你這是原諒我了?”
沈非秩不吭聲。
顧碎洲寸步不離綴在他身后:“哥雖然你不追問,但我還是要說!那天把你迷暈屬實無奈之舉,徐盅來接我,沒帶面罩,他……臉毀容了,不想讓別人看到長相。盅叔是我爸媽的人,我對他非常尊敬,不想他傷心。”
說完這段,顧碎洲在心里默默給徐盅道了聲歉。
對不起叔,辛苦您頂鍋蓋了!
沈非秩停下腳步,兀然轉身。
顧碎洲猝不及防和他對視。
沈非秩心中感慨了一下。
短短三四個月,這小子演技就長進這么多,眼神都看不出真假虛偽了。
他忽然打岔話題:“去給我鋪床,鋪完……再考慮原不原諒。”
“好嘞!”
顧碎洲耳朵一豎,得令后立馬屁顛屁顛跑進去鋪床。
沈非秩就站在他身后,漆黑的墨眸靜靜看著他。
床單的四個角都有小繩,需要綁帶床腳,為了固定住床單不亂跑。
他看著顧碎洲漂亮的手指靈活一彎,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沈非秩無聲笑了笑。
笑容非常之冰冷,-100°的那種。
鋪床的顧碎洲都感覺到了冷空氣,渾身一哆嗦。
“沈哥?”他好奇地想轉身看看。
就在這時,明亮的大吊燈忽然暗下,只留床頭一個夜燈,模糊地亮在空間內。
顧碎洲還沒來及反應,就感到一個溫熱的身軀從后面覆上來,想自己之前對他那樣,一手掐著他腰,另一只手卡主他脖子,強迫逼他抬起下巴。
顧碎洲感受著略被掐疼的皮膚,震驚了:“我操?”
他當然是不介意這種親密接觸,但沈非秩怎么回事?!被魂穿了?
后腦勺被打了一下:“不許說臟話。”
沈非秩看著他繃起的頸部,變魔術似的從袖口翻出一支注射器,毫不猶豫對著頸部扎了下去。
顧碎洲疼得瞇起了狹長的眼睛,卻沒有任何反抗。
沈非秩挑眉,那針頭插在他皮膚里,卻沒有立即推藥:“不怕?”
“不怕。”顧碎洲笑笑,一臉的無所謂,等適應了針頭的存在,甚至還主動配合調整姿勢,方便他操作。
有什么可怕的?這條命本來就是沈非秩給的,就算注射的是毒藥他也欣然接受。
而且他就是篤定,沈非秩不會要他的命。
沈非秩垂著眼睛,沒什么表情,把那注射器里的液體慢慢推完,才松開手。
混賬東西,真瘋啊。
不過沒關系。
他可以更瘋。
在對方無聲的詢問目光下,沈非秩從床頭柜摸出了一副電子密碼手銬。
銀灰色的光澤在夜燈下顯得無比冰冷,是副很漂亮的手銬。
顧碎洲:“?”
他大驚失色,被打藥都淡定無比的臉瞬間鐵青:“哥你怎么會有這玩意兒?什么時候買的?用過幾次?跟誰玩的?!”
哪個小妖精趁他不在的時候為非作歹了?!
“專門給你買的。”沈非秩擰著眉隨口應道,被他響亮的一嗓子吵得差點耳鳴,“這么激動干什么?”
他看著某人表情從怒不可遏到震驚再到嬌羞,冷笑一聲,很粗魯地把人兩只手都拷在床頭。
兩手交叉反剪的姿勢讓他動無可動,甚至想換個姿勢都不行,實在難受極了。
“不過,哥哥你好歹讓我穿個衣服吧?”顧碎洲無奈道,“這浴巾裹得不怎么嚴實,我稍微動作一下就散了,里面真空,讓您看見了太不雅觀。”
“散了沒事,散了就光著身子。”沈非秩說,“你放心,你的裸/體,我一點都不感興趣,不用擔心影響我。”
顧碎洲:“……”
也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不開心。
他哼哼唧唧:“其實你有點反應也不是不行,如果是你的話,我覺得我可以。”
沈非秩:“……”
他不說話了,就抱著胳膊站在他跟前,安靜地注視他。
顧碎洲不得勁地轉了轉脖子肩膀,剛想撒個嬌,就錯愕地瞪大眼睛。
他,啞了?!
“暫時讓聲帶失效的藥物,和你迷暈我的藥物一樣,對身體無傷無害。”沈非秩無情退到一個疏遠的距離,懶怠地拿了把椅子坐下,又把一個光屏放在他面前。
他把玩著自己的指關節,似笑非笑看著顧碎洲:“你迷暈我,不就為了看我胸口的傷疤?”
這幾天他想了很多種可能,最后只有這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顧碎洲說不出話,這回的表情只能用空白形容。
頭發濕漉漉搭在肩膀上,讓人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被浴巾吸收走,也引不起某些人的憐惜。
沈非秩指了指床腳的結,好心為他解答:“徐盅說是機械爪給我包扎的,但我身上繃帶蝴蝶結的系法,除了你剛系的那個,我還從來沒見過。”
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方面露餡的顧碎洲:“……”
這么細心的嗎?!
“就這么想看?我從來不是不好說話的人。你老實交代原因,我讓你看一眼,不是沒可能。”
“但是在我沒同意的情況下,你用這種手段,就是找死。”
“從現在開始,這個屏幕每五分鐘會出現一個數字的密碼,手銬一共四位數密碼,可試錯次數為3,成功解開后,來我這拿藥。”
沈非秩修長的兩根手指晃了晃那支微型注射器。
“出聲求我,我原諒你,既往不咎。”
“拿不到……”
他深邃的眉眼勾起一個平時顧碎洲從未見過的弧度,只是時間很短,從他眼睛上轉瞬即逝。
顧碎洲喉結滾了滾。
沈非秩不常笑,就算笑也是很淺淡,或者很嘲諷的假笑。
這次雖然笑得也不怎么真情實感,卻是頭回幅度那么大。
他有點咂舌。
原來那樣冷清寡淡的一個人,笑起來竟然這么……勾人。
顧碎洲差點忘記自己狼狽的局面,連左肩浴巾下滑露出大片肌膚,涼絲絲的明顯觸感都沒發覺。
好在對方下一句話就給他拉入了狀態。
“我不是正人君子,喜歡挑人軟肋下手。”沈非秩說,“你看起來很不想跟我斷絕聯系。”
“那如果拿不到,我們這輩子就別見面了。”
“……”
顧碎洲正了正臉色,知道沈非秩能看懂唇語,比口型問:【時間呢?】
沈非秩點了兩下智能機,手指一轉,把屏幕展現給他看。
“手銬是電子生命科技,可以檢測你的生命體征,時間限制,就是你的脈搏跳動次數達到5200之前。”
顧碎洲張了張口,拷在一起的手輕輕一動。
屏幕上的數字瞬間飆升了20。
沈非秩輕笑一聲,散漫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
“所以,控制好你的情緒。”
“別緊張,小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注:正常人脈搏跳動在每分鐘60-100次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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