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事兒鬧得很大, 沈家每個人都要單獨傳訊。
沈非秩從檢查廳小黑屋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周后了。
檢察院的人對他還算客氣,吃的喝的都沒克扣, 大概是顧碎洲從中作梗走后門的原因。
顧碎洲還買通了負責的總檢查,讓沈非秩跟著一起去沈家老宅查。
“說起來也是奇怪啊。”檢察官跟在沈非秩身邊, 撓撓頭,“你說這個沈老爺子,他為什么到現在還死不認錯呢?”
沈非秩知道他在跟自己說話:“可能是最后的倔強吧。”
檢察官樂了兩聲:“看不出來, 您還挺幽默。”
沈非秩:“……”
幽默在哪里?
檢察官收了錢辦事也盡職盡責, 主動幫他打開地下室的門:“你不知道那老頭嘴有多硬,怎么都不肯承認找藺隋制藥, 把過錯都推到藺隋身上, 擺明了不認罪啊。”
“那制藥的事兒,還能判他嗎?”沈非秩問。
“現在全都只能說明藺隋給那些人售賣藥物。只有藺隋的證詞但沒有證據, 判非法制藥謀殺罪名有點難度。”檢察官實話實說,“不過……嘖嘖嘖, 看看這地下室, 我估計違法囚禁的罪少不了, 風光的沈家要完嘍!”
說話間, 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等說完了才反應過來, 旁邊還有一個沈家人。
他訕笑兩聲:“不、不是,沈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哈……”
“沒事。”沈非秩不介意, 對他抬抬下巴,“走吧。”
魯凡被抓起來后心如死灰, 已經全部交代了, 這個地下室一直都是沈家囚/禁的地方, 使用的材料全是目前聯盟頂尖的高科技。
“我操。”
一路走下來, 檢察官嘴里的驚呼就沒停過:“都是錢啊。”
沈非秩沒搭理,站定在沈老爺子指供的那間禁/閉室前,眉頭死死皺起:“這里為什么會有兩間屋子?”
地下室就像是一個大型的迷宮,每間屋都被無數墻壁單獨隔離,但面前這個禁/閉室,竟然是兩間屋子貼在一起的。
檢察官說:“藺教授和顧教授一人一間嘛,很正常。”
沈非秩不置可否。
如果是一人一間,沈家大可以給他們單獨隔離開。
但現在這兩間,一間很大一間很小,就像是……在大房間里用鐵欄桿開辟出來的一樣。
他推開門,走進了那個小隔間。
小隔間很干凈,找不到任何有線索的痕跡。
沈非秩踢了踢墻角。
這里關著的……到底是誰?
他問:“我什么時候能跟沈老爺子見一面?”
“大概要等一個月吧。”檢察官說,“等那邊終審核判決下來就可以了。”
說是一個月,但這期間戰線被拉得很長。
公眾那邊需要有個交代,各個聯盟官方組織忙得不可開交,把沈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顧碎洲作為藺子濯和顧莨唯一的法定繼承人,也被迫進入大眾視野,開始處理他們留下來的東西,以及翻案事宜。
沈非秩知道他忙,沒在這種時候跟他討論那些見不著影的事,放手讓他去忙,自己則在W.N和里特一起研究能量場學。
藺子濯和顧莨的案子翻了,說實話,那些細枝末節跟他沒多大關系,他相信靠顧碎洲自己,也可以解決得很好。
他得考慮一下自己的情況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沈非秩最近的身體越來越差,已經到了經常性/昏迷,記憶力減退的程度。
上次體檢的時候,身體情況直接被醫生列為“中度危險”,要他去辦理住院手續。
原因沒有醫生能查出來。
沈非秩也知道,當然沒選擇住院白耗時間。
這種情況其實之前也有過,就是他第一次穿越能量場的時候,不知道出現了什么意外,身體機能衰退,差點被攪碎。
萬幸最后扛過來了。
他敢肯定,現在這情況十有八九和主星那邊有關。
這種情況持續到了十月,藍星又冷了下來。
沈非秩正在給里特記數據,忽然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里特手忙腳亂驚了好半天:“小沈寶貝!沈非秩!我操!來人!把醫科組那群白癡給我叫過來!”
所里頓時嘈雜混亂一團,把人抬去休息室。
沈非秩發燒了,燒到了42°,差點把里特嚇死。
所長當時就過來臭罵里特是不是苛待壓榨員工了。
事實上,沈非秩每天只上4個小時班,三餐也正常作息也正常,但就是發燒了,醫科組也查不出為什么。
在沈非秩不耐煩地重申第三次“沒事”后,里特和所長終于放心不下地把他送回家,給他放了十天長假。
剛一進屋,沈非秩就沖進臥室翻醫藥箱。
這具身體扛不住了,只能靠藥來穩定狀況,可惜他還沒研制出足夠接近能量風暴眼的燃料,看進度,至少還需要兩個月。
醫藥箱里的東西被噼里啪啦全倒出來,令人煩躁的是,抑制劑什么的竟然被用完了。
他攥了攥五指,信息素有些失控。
這種狀態肯定不能出門。
那就只有……
他目光移向隔壁臥室。
記得之前顧碎洲說過他那邊藥很多。
沈非秩顧不得別的,在心里對顧碎洲說句冒犯了,直接推門而入。
醫藥箱就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打開一看,里面果然各種藥都很齊全。
他迅速給自己打了針,感受著信息素分泌逐漸回歸平緩,才松了口氣,跌坐在窗邊的塌上。
鼻息間沒有熟悉的沐浴露清香,沈非秩恍然發現,顧碎洲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之前熟悉了某人在耳邊吵吵鬧鬧聒聒噪噪,猛地一下清閑,還有點不適應。
不過不得不說,顧碎洲不在的時候,真的很適合養病。
沈非秩喟嘆一聲,舒舒服服閉上了眼睛。
不是他不想回屋,而是現在打完藥渾身沒勁兒,只能暫時休息。
眼皮剛閉上沒多久,大腦就進入了睡眠。
自從身體體質下降,沈非秩可以說把之前缺的覺都補上了。
中途迷迷糊糊被智能機的鈴聲吵醒了一次,翻屏一看——罕見的來電人,是顧碎洲。
他不怎么高興地接起來:“有事?”
顧碎洲聲音還是那么有活力:“沈哥,你現在忙嗎?下班了嗎?出來玩嗎?”
熟悉的三連問。
沈非秩耐著性子:“忙,沒,不。”
顧碎洲:“……”
他沒有受挫,再接再厲:“沈哥,今天這么好的日子,你真的不出來玩嗎?我都把那些事全推了專門空出來呢!”
沈非秩用力挑起眼皮看了眼窗外:“黑云壓星云,狂風夾細雨,‘好日子’?”
顧碎洲:“。”
顧碎洲;“不是,哥你不要那么現實。環境而已,重要的是我們要擁有積極向上陽光溫暖的心境!”
沈非秩懶得理他:“不去。還有事嗎?沒事掛了。”
他現在渾身上下都疼,沒空跟這熊孩子扯皮。
事情剛出的那段時間,他已經用勁了全部耐心,盡量做到溫柔不太打擊人,那孩子哭著要抱抱也好,鬧著要跟他睡一個屋里也好,他都同意了。
現在屁事沒有還這么鬧騰,沈非秩表示自己沒這么多的閑心。
他殘忍地掛斷通訊,直接智能機靜音免打擾。
顧碎洲那邊再撥過去,聽到的就只剩下一串忙音。
“。”
徐盅蹲在他身邊,看著他漆黑的臉色,小心問:“這……現在怎么辦?”
顧碎洲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不出來算了。你去給那邊發消息,就說今晚的簽約流程正常舉行。”
徐盅應聲起身,離開前,又回頭看了眼他。
“說實話,小少爺,您現在完全沒必要再對他好了。”
顧碎洲平靜反問:“那你都查清楚了嗎?我媽留給我的磁片加密解出來了嗎?”
徐盅不吭聲了。
“沒查清楚,就是還有反轉的余地,不是嗎?”顧碎洲側眼,“沒確定下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這還是第一次,顧碎洲用這種語氣跟徐盅說話。
徐盅在原地站了會兒,輕聲嘆口氣,離開了。
他走后,顧碎洲臉上的煩躁更甚,握著智能機的指關節用力到泛白。
良久,猛地抓了抓凌亂的長發,爆了句粗:“操!”
罵完還很狼狽地搓了搓嘴唇和臉。
自從被沈非秩管著后,他真是從良了。
好久沒罵臟話,還有點不習慣。
……
沈非秩還燒著,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
他一向喜歡安靜的休息環境,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過于安靜反倒睡不著了。
所以他把顧碎洲臥室里的電光屏打開,調成新聞頻道,企圖用他來催眠。
誰知道新聞頻道吵過了頭。
是世界大戰了嗎這么聒噪?
沈非秩不耐地睜開眼,然后就合不上了。
邪了門了。
今天新聞主人公竟然是老熟人,顧碎洲。
少年略長的頭發被梳了個很騷氣的發型,單邊固定在腦后;一身修身西裝,看起來人模狗樣,非常成熟。
那張美艷絕倫的臉在新聞頻道死亡角度懟臉拍的長鏡頭下,都完美得挑不出一絲問題。
但知道他真實德行的沈非秩只能嗤之以鼻。
W.N研發出來后,沈非秩就把專權負責人換成了那兩人的名字,這是他們應該有的榮譽。
直播的新聞正是最近全民都在關注的藺子濯和顧莨研究成果W.N專權簽約儀式。
……怎么感覺那小子最近無處不在呢?
沈非秩抬手就想換頻。
不料原本順利的簽約儀式忽然出現了變卦。
某只人模狗樣的兔崽子忽然打斷了那些人虛偽的發言,直接拿過合同,劈頭蓋臉就是幾個名字下去,手速快出了殘影。
怎么急得跟趕去投胎一樣。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
想給這崽子打個通訊,拿起智能機才發現開了免打擾。
他也懶得解開了,木著臉看光屏內的人作妖,一股腦簽完后,拎著公文包就往外跑。
很像消極怠工的昏君。
難不成這幾個月在外面養了個禍國殃民的妖妃?
沈非秩覺得太稀奇了。
什么樣的大美人才能讓顧碎洲這種小作精如此死心塌地?
他想了想,發現混沌的大腦宛若成了漿糊,啥也想不出來。
于是又干脆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小時后。
沈非秩被一股大力晃醒。
“?”
他茫然地抬起頭,正面對上那張光屏里完美無瑕的臉。
有那么一瞬間,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是夢了。
顧碎洲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臥室,忽然心情很好地笑了一聲:“沈哥,不是在上班嗎?”
沈非秩很困,隨口應道:“居家辦公。”
顧碎洲不依不饒:“居家辦公是用來睡覺的嗎?還跑到我臥室睡,難道是想我想得睡不著?哥哥,我知道你很愛我,但你不能消極怠工啊。”
沈非秩脫口而出:“滾。”
顧碎洲臉上忽然浮現懷念的神色:“啊,幾個月不聽,甚是想念。”
沈非秩;“。”
你腦子忙傻了吧?
他嚴肅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顧碎洲一愣,自己確實前段時間差才排完信息素,竟然被看出來了嗎?
沈非秩怎么忽然這么關心自己?他怎么看出來的?自己難道掩飾得不是天衣無縫嗎?沈哥對他的觀察是到了細致入微的程度嗎……
顧碎洲一時說不上惶恐還是興奮,怕被知道,又有點期待。
這種心情真是該死的詭異。
沈非秩沒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手指噼里啪啦對著智能機一頓戳:“我幫你在醫院掛了號,你明天去查查吧。”
智能機啪嘰落在手邊。
顧碎洲發麻的手指撿起來一看——
【藍星第一腦科醫院精神科專家門診已預約成功】
顧碎洲:“?”
他嘴角立刻垮了下來。
“沈哥,你真是……貼心。”
他說完,驚覺對面這人精神狀態懨懨的,后知后覺察覺到不對勁,提了提西裝褲子單膝跪地,微涼的掌心往他額頭一貼。
“我操!”他失態叫出聲,“怎么這么燙?”
“不想被傳染就離我遠點。”沈非秩心道果然,這家伙一回來,空氣都變得吵鬧了。
顧碎洲掃過桌子上被打開的醫藥箱,滿臉擔憂,焦急道:“你是病假?”
“那不然呢?真能消極怠工?想你想得睡不著跑你屋里睡?”沈非秩語氣諷刺。
顧碎洲顧不得還嘴:“去醫院了嗎?看醫生了嗎?藥什么的都吃了嗎?晚飯吃了嗎?”
“你怎么一回來就那么多問題?”沈非秩說,“你現在安靜會兒讓我休息就行了。”
顧碎洲還是不放心,嘴巴剛張開,就被一根滾燙的手指抵住。
“別管我。”沈非秩的聲音是和體溫截然相反的冷,“比起這個,你更應該反思一下你今晚的行為。面對大眾的簽約儀式被你搞得像明星返場,什么事值得你這么趕?”
可能是孩子管久了,沈非秩看他如此不爭氣,總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顧碎洲愣了愣:“你看我的新聞直播了?”
沈非秩坦然點頭:“很不幸,今天新聞頻道是你。”
“啊……”顧碎洲沒有糾結他這個“不幸”,帶著涼意的手握住他滾燙的掌心,“沈哥,今晚這個簽約儀式我本來推了,是你不來赴約,我才又去了。”
顯然這個理由并不能讓沈非秩接受:“既然去了,就不要因為任何人影響狀態。”
顧碎洲垂了垂眼睛:“你覺得我回來是多余的?”
沈非秩思考了一下,從理智的角度點頭:“嗯。”
顧碎洲猛地起身:“你真這么覺得?”
“再問一百遍,”沈非秩說,“也是肯定答案。”
顧碎洲好像被氣到了,轉身就走。
沈非秩聽著門“哐當”一聲,重新閉上了眼。
兩分鐘后,門重新被推開。
顧碎洲風風火火沖過來:“你還挺有力氣走路嗎?”
沈非秩睜開沒來及閉嚴實的眼,心道這什么破問題。
病了又不是殘了,當然有力氣走路。
但顧碎洲竟然不等他回答,自顧自搖搖頭:“燒成這樣,肯定沒力氣了吧。”
沈非秩:“?”
話音剛落,某人直接站起身,一個俯身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沈非秩:“?顧碎洲!”
“嗯嗯嗯,在呢。”顧碎洲腿長,三步并兩步,抱著他來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在他掙扎之前,小心且迅速放在懶人沙發上坐好。
然后站在他身后,溫柔地給他捏肩膀。
“沈哥別急著生氣,你先看。”
沈非秩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落地窗外市中心的方向,忽然從昏暗變得燈火通明。
密密麻麻的彩色燈光逐一點亮,大得從這個距離都能清楚看見。
那些閃亮的燈光慢慢連成一個“S”的形狀,天空上忽然飄出各種各樣氣球和彩帶,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
沈非秩有點懵:“什么東西?”
“巧克力工廠。”顧碎洲彎了彎眼睛,“生日快樂,沈哥。”
沈非秩睜大了眼睛。
他無法做出任何合理反應,該激動?該開心?
好像都不是。
是有點無措。
因為這個生日應該屬于原主,而不是屬于他。
顧碎洲沒察覺他異樣的神情,小聲嘟囔道:“你好像忘了,就只有我記得。”
“說實話,之前被你拒絕,我確實是有那么一點點,當然,只有一點點點點……”他用手指捏了個米粒大小,“……的不開心,所以賭氣讓盅叔繼續準備簽約儀式。”
語氣很委屈,這回不是裝的,是真委屈。
他委屈完,眨了眨眼睛,又飛快把自己哄好。
“但我后來想著,我錢都花了,準備都準備了,你不看到怎么行呢?”
“然后我就跑回來了。”
“哥,夸夸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雙更~等會兒還有一更!
——
第42章
沈非秩猶豫了很久, 最終還是沒有掃興的給對方說今天其實不是他生日這個事實。
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時候,他沒有關于這些的記憶。
他收下了顧碎洲的心意,卻沒有收那個巧克力工廠。
顧碎洲把持有權合同什么都給了他, 他一直都沒拿去公證。
后面的日子,顧碎洲都很忙, 忙得腳不沾地幾天不回家。
沈非秩收了那個“生日禮物”,想著離開前得還清,便默不吭聲幫他打點著顧莨和藺子濯留給的遺產。
這是規模很大的一筆錢, 任一個人胡吃海喝一輩子都未必能花完。
他把這些錢理得很好, 甚至還靈活運用多賺了一筆,等再歸還到顧碎洲手上的時候, 已經快翻了個倍。
關于沈家那邊, 法院也在有條不紊處理著。
等終審下來,已經是十二月, 沈非秩終于收到了可以和沈老爺子見面的消息。
他站在□□所外,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時間過得真快, 都已經過去一年了。
如果不是越來越糟糕的身體在提醒著他的格格不入, 他幾乎都快融入到這個世界了。
沈非秩搓了搓凍僵硬的手, 邁進了大門。
□□所里的氣氛很壓抑, 想來也是, 犯罪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活躍起來的。
警衛引著他來到最里面的玻璃窗前,曾經意氣風發的沈老爺子如今也就像個普通老頭, 死氣沉沉坐在里面跟他對視。
沈非秩沒什么感想也沒什么情緒波動,淡定坐下, 開門見山問道:“你的地下室, 當年除了藺子濯教授夫婦兩人, 還關了什么人?”
沈老有些怔忡:“你來見我, 除了這些沒什么別的話要說嗎?”
沈非秩:“我們沒什么好說的。”
沈老沉默了很久。
好一會兒,他才搖頭:“我不知道。”
沈非秩手指點了點桌面:“這種時候了,老爺子,撒謊沒什么意義。”
“我知道沒什么意義。”沈老說,“我真的不知道,我說了,都是藺隋做的。”
沈非秩干脆起身:“那就不打擾了。”
沒時間耗了,如果沈老爺子不說,他也不能做什么,幫不到顧碎洲什么了。
話音剛落,他猛地彎下腰,重重咳了幾聲。
手心被咳上了鮮血,警衛見狀連忙上前遞上紙巾。
“謝謝。”沈非秩頷首。
沈老看得很驚訝:“你怎么了?”
“沒事,小毛病。”沈非秩說得若無其事。
沈老抿了抿唇,在他走之前喊住了他:“有個東西,你應該會想要。”
老人抬手示意了一下警衛,警衛便從他的物品儲存柜中翻出一個張小卡片,背面朝下遞了過去。
沈非秩疑惑地接過翻開。
只看了一眼,表情便僵住了,墨黑的瞳孔狠狠縮起來。
如果顧碎洲在,一定會覺得震驚,因為他從未在沈非秩臉上看到這樣驚愕的表情。
這是一張照片,上面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
美得驚艷,和顧碎洲一個程度的。
但讓他震驚的并不是對方的美貌,而是那張,和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他低著頭,沈老沒看見他的神情,說:“你和你爸一點都不像,跟你媽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是啊,真像。
尤其是眼睛嘴巴和鼻尖的一顆痣,仿佛復制粘貼。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來的。
他整個人現在都很恍惚。
怎么會這么像?
他明明不是原主,為什么會和原主的母親這么像?
是世界自動融合了嗎?
沈非秩幾乎不敢去想某種更荒唐的可能性。
好在這時,里特的通訊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沈寶貝!你研制的燃料連續十次實驗都成功了!可以正式投入市場使用了!”
沈非秩驟然回神,五指用力捏住智能機:“我知道了……里特教授,麻煩您把燃料寄給我可以嗎?地址我稍后發您。”
里特有些奇怪:“W.N樓下就是試驗場,還要寄到哪里?”
沈非秩避重就輕:“寄到我熟悉的地方。麻煩您了。”
里特對他很好,一般情況下都會滿足他的條件。
見到地址是個荒廢的試驗場,以為他是要找空曠的外景場地,很爽快地答應了。
不多會兒,沈非秩自己也來到了那地方。
不過那片荒地并非里特想象的空曠,而是有很多小型發動機,最中央的位置,坐落著一架超高規格的高密度合成飛梭。
這是他前幾個月買的一架私人客用飛梭改造而成的,其功能屬性不亞于軍用。
燃料已經被寄到地方,他操控著機械爪,把所有的設備全部安裝完畢。
沈非秩倚靠在總控臺旁,是不是咳兩聲,地上很快布滿了零星血跡。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蹙著眉,握了握掌心的照片。
不管真相是什么,總得先把身體搞好了才能繼續查。
顧碎洲的東西他已經全部整理好交給徐盅,W.N那邊的辭呈這會兒也該到所長辦公室了……
沒什么好耽擱的了。
沈非秩毅然踏進飛梭。
【下午好沈非秩先生,我是您本次航行的智能助手G,請您在總控臺前坐穩并系好安全帶,我們即將出發。】
【是否授予G啟動權限?】
沈非秩捏了捏手指,道:“授予。”
……
顧碎洲剛從診療室出來,渾身的無力還沒散去,就被徐盅叫走了。
“小少爺,”徐盅恭恭敬敬給他呈上一枚磁卡,“已經破密了。”
顧碎洲沒接,猛地踢了一下椅子:“你就非要在今天給我嗎?”
徐盅不吭聲,舉著的手一動未動。
“操!”顧碎洲煩躁地抓著頭發在屋里轉了一圈,粗魯地搶過磁卡,“你出去吧,我自己看。”
徐盅沒有勉強,又放下一個信封,這才離開。
顧碎洲一開始沒注意那個信封。
修長的五指把玩著磁卡,神情陰郁。
今天之前,他還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喜歡逃避的人。
其實證據都已經很明確了,沈家的管家說,在地下室見過沈二少,沈非秩當年在監控里的活動記錄也是如此,在藺子濯和顧莨被關押期間,他整個人就好像消失了。
那么地下室關著的另一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忽然想到了那個人,如果是那個人,現在該怎么做?
顧碎洲嘴角微微下撇,沒再猶豫,把磁卡放入了量子讀卡器。
視頻和錄音的成本操作解密都過于難,所以顧莨留給他的,是一段加密文字。
【小洲,好久不見。爸爸媽媽不在身邊,你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顧碎洲盯著這兩行文字許久,才繼續往下看。
前面都是些藺子濯和顧莨的碎碎念,顧碎洲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看過,后面才看到重點。
【兒子,很遺憾,我們不能留給你有用的東西了,甚至可能要把他們毀掉。你要記住,你擁有創造的東西未必能被你掌控,請務必不要挑戰人性,不要去和自然規律抗衡,這一點,我和你爸爸已經吃過教訓了。】
【如果在你收到這張磁卡時,還對真相有所不明,我只能告訴你,去找沈家的那個孩子,叫沈非秩,我幸運地偷到了一支偽劣藥劑,把最后一那支給了他。】
【他是個好孩子。我不敢保證他未來會成為什么模樣,但至少我們還活著的時候,他是個值得信任的孩子。】
……
這個真相并不出人意料。
顧碎洲心說:你們以前也說藺隋是好孩子。
他爸媽看人的眼光一向不怎么好。
但這一次,他想相信。
藥給了沈非秩又怎么樣?沈非秩沒告訴他又怎么樣?
萬一,就是說萬一,沈非秩只是把那支藥毀了,而不是注射到他體內了呢?
啪嗒。
磁卡被抽出的時候,掉落在了地上。
顧碎洲垂眼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他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無比干澀。
徐盅捎來的信封還在旁邊放著,里面會放著什么?是那支藥?還是巧克力?
顧碎洲剛剛不想打開,現在卻很迫不及待,他迫切需要沈非秩告訴他,他沒有害他。
可事實讓他失望了。
信封里除了一堆電子文件卡和一張信息磁卡,再沒有別的東西。
面對這張信息磁卡,顧碎洲忽然覺得很惶恐。
好像……什么東西要沒了一樣。
他手忙腳亂把磁卡放入讀卡器。
里面是一串數據,還有沈非秩的語音。
“顧碎洲。”
那人聲音比往常要低,通過電子設備傳出,少了幾分冷清,多了低啞的磁性。
“這是在地下酒吧的時候,藺隋對盧倩的數據檢測。我對醫學到底不如他了解得多,想著他檢測的這幾個數值或許會對你有幫助,就幫你記下來了。”
顧碎洲愣愣看著那些數據,好像聽到了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
藺隋檢查的這些數據,和他平時體檢查得一樣。
甚至波動變化也一樣。
僥幸沒有了,最后一支藥,確實打在了他的身體里。
顧碎洲不記得自己有被注射不明藥物。
除了……當年高燒,意識不清醒的那段時間,只有他,和沈非秩。
可如果是沈非秩,為什么要把這么明顯的證據給自己?難道不知道他會看出來嗎?
顧碎洲忽然想起,沈非秩對他們一起流落在外的事情毫無印象。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什么都查清楚了,他卻更亂了,腦袋突突地快要炸掉!
信息素因為情緒不穩定,在體內瘋狂亂竄。
肆虐拉扯的痛感讓顧碎洲低吼出聲,引來了一直擔憂守在門口的徐盅:“小少爺!”
“盅叔,盅叔……”顧碎洲喃喃道,“快,送我回去,回家。”
徐盅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您還要回去?”
顧碎洲忍不住大喊:“對!我要回去!我要問清楚!”
“他給我說過,有事要說出來,要當面說!”
徐盅抿了下唇,但沒有松口:“小少爺,我建議您先通訊聯系沈先生,您現在這種情況,不適合和別人見面。”
要是顧碎洲真的失控快要分化了,到時候別管是A還是O,跟沈非秩那個Alpha在一起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分化成A是打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分化成O,那就是他家小少爺□□得死去活來。
徐盅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顧碎洲也逐漸回神:“那就打通訊,我的智能機給我。”
他手剛一碰上光屏,想都沒想就快速輸入一串數字。
這動作肯定是記得非常牢固默了不止一遍,看得徐盅直嘆氣。
顧碎洲蜷縮在地上,一手拿智能機,一手抱著膝蓋,聽著待機的聲音,呼吸都屏住了。
過了會兒,那邊被人接起,略帶疑惑的聲音傳來:“顧碎洲?”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顧碎洲鼻頭一酸。
他明明是個淚點很高的人,這會兒卻輕輕松松破了功。
“沈哥……”
徐盅很有眼力見地退了出去。
沈非秩沒想到顧碎洲竟然在這時候給自己打通訊。
看著還剩下半小時的路程,他低聲“嗯”了一下:“有事嗎?”
“沈哥,”顧碎洲小聲道,“如果有一個人,他對你很好,但是你知道他以前可能做了傷害你的事,你會怎么辦?”
這個問題剛問出來,沈非秩就明白了。
他之前就隱約猜到地下室關著的另一個人是“沈非秩”了。
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直接說“那不是我”,但現在,對著手里女人的照片,他說不出口。
耳麥里是良久的沉默。
誰都沒再出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非秩才聽到自己澀然開口:“……我想,那個人,他至少現在絕對不會害我。”
很遺憾,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無法給出顧碎洲想要的回答。
對面這回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沈非秩出奇地有耐心,起身倚靠在門邊,透過玻璃看著飛梭外一顆顆劃過的碎石。
顧碎洲忽然道:“我想見你,就現在。”
沈非秩一頓:“現在恐怕不行。”
顧碎洲的語氣卻是帶上了哀求:“沈哥,我今天過生日呀,你讓我去找你,好不好?”
沈非秩微微張了張口。
他不知道顧碎洲今天過生日,如果提前知道……
那也不會不走,但會事先準備好禮物。
可惜現實沒有如果。
他只能說:“抱歉,我沒法見你。”
那邊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提高音量:“沈非秩,你在哪?”
沈非秩看著進入最后五分鐘的倒計時,難得放緩了聲音:“顧碎洲,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如果我們還有機會見面的話,下次聊,可以嗎?”
“不行,我不許!”那邊滴零當啷響了一陣,可能是撞掉了什么東西,“你在哪?我現在過去找你!”
“你來不了的。”沈非秩嘆口氣,終于意識到自己離開前忘了什么了。
他忘記了告別。
之前從來都是完成任務就走,他沒有告別的習慣,所以百密一疏,遺漏了。
顧碎洲聲音都在抖:“沈非秩!”
沈非秩想了想,道:“現在藍星應該是晚上,你站到窗邊。”
顧碎洲不明所以,但他對沈非秩說的話已經形成了肌肉反應,他那么說,自己就照做了。
“……好了。”
沈非秩說:“抬頭。”
顧碎洲仰起脖子,剛巧阻止了一滴眼淚的滑落。
下一秒,剛開業的巧克力工廠正上方的夜空,忽然炸出一朵瑰麗的彩云。
顧碎洲瞳孔緊縮。
他認得這個景象,顧莨給他說過,在宇宙中至少需要一個軍用飛梭才能炸出這樣的美景,幾乎不可能遇見。
因為代價很大,操作者九死一生,沒人嘗試過,最多電影里看看就算了。
可現在他看到了。
還是因他出現的。
因為沈非秩難得帶著笑意對他說。
“顧碎洲,十七歲了,生日快樂。”
這棟樓的隔音很不錯,但窗戶開著,總能從風里聽到別人的聲音。
顧碎洲耳邊滿是嗡鳴,好半天才偶有幾道聲音擠進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快拍照快給我拍照!”
“媽呀是誰炸的?這種千年難遇的都能被我們碰見?!”
“是不是得許個愿?看見的人幸運一生!”
……幸運一生?
顧碎洲扯了扯嘴角。
這明明是那人送給他的禮物,能讓人幸運一生的禮物,但是為什么他反而那么難過?
難過到呼吸都牽扯著心臟抽痛。
他茫然地想了半天,終于恍然大悟。
哦。
是因為沈非秩不要他了。
沈非秩確實是世界上最鐵石心腸的男人。
沒有告別,沒有解釋,甚至沒有說一聲再見,就這么把他丟在了原地,自己離開了。
顧碎洲非常討厭被人丟下。
按理說他應該恨對方。
但可悲的是。
他發現自己舍不得。
只留下一句“生日快樂”?
……沈非秩,這算什么啊。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后面不會虐的!
小情侶分開一段時間罷了OvO
第43章
主星臨時空間站內。
沈非秩看著面前的咖啡, 一動不動,淡聲道:“您不覺得,現在應該給我個解釋嗎?”
距離沈非秩自毀飛梭強行沖進能量眼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進去的瞬間就暈了過去, 那種身體即將被撕裂的感覺又回來了。
好在這回沒多久,就感受到了一股溫熱的光, 帶著他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經過不知道多久的自我修復后,他終于重新睜開了眼,入目就是對面某位衣冠楚楚面容冷峻的男人。
沈非秩自認長得很冷了, 結果竟然有人長得比他更冷。
男人沒有姓名, 只有工作編碼,叫A11, 是主星擁有最高管理權限的二十人之一。
A11看著他面前冷卻的咖啡, 擰了擰眉:“這款咖啡是主星最貴的,你好浪費。”
“我也沒要求你給我沖泡。”沈非秩巋然不動, “投其所好和道歉也要對癥下藥,你事先沒調查出我不喜歡咖啡?”
A11自知失職, 不吭聲了, 端起冷咖啡一飲而盡:“沒什么好解釋的, 事實就是, 你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 因為一場意外被我們的人鉆了漏子取代了身份。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忽,很抱歉, 我們會盡力補償。”
這話說得簡潔明了,沈非秩并不滿意:“我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的解釋就這么一句話?”
A11不善于跟人交際, 還是面無表情, 硬邦邦道:“屬于你的記憶我們當然會還給你。只是你現在身體情況被能量場損耗得太糟糕了, 無法承受。”
沈非秩微不可查深吸一口氣。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打不過對方,他可能已經動手了。
“身體調理好,要多久?”
“不清楚,這些都說不準。”A11一板一眼道,“你放心,我們這次主動和你對接就是為了彌補這件事情,不會跑路,你可以在這里慢慢修整。”
沈非秩五官也木了起來:“我像是閑人?”
這里什么都沒有,四周白花花一片。
難道他要像個白癡一樣什么都不干,對著天花板瞪眼睛等身體修整?
A11斟酌了一下他這句話的合理性,最終判定對方有理。
伸手揮了揮,空間頓時變成了一個充滿娛樂設施的大別墅,泳池花園健身房游戲房應有盡有。
他說:“還有什么需求嗎?”
沈非秩:“……”
高緯度的人就這點方便,隨心所欲。
其實要放在以前,他不會在意這些,因為他不是個急性子,就算什么東西都沒有,也能靜靜待上很久很久。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
之前以為藍星一切都處理完了才來,可他卻忽視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顧碎洲。
他總覺得自己走的處理不是很妥當,還是盡快回去看一眼為妙。
A11被他眼神盯得受不了:“我會安排醫生來,盡快幫你調理身體,一旦達到合格線,就會把該你的都還給你。”
這應該是A11能想出來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沈非秩沒再勉強:“好。”
A11走了,沒多久,空間就忽然出現了一個漂亮地雌雄莫辨的少年,比沈非秩矮了個頭。
他笑得很甜,還有兩顆明顯的小虎牙:“沈非秩是嗎?你好!我叫C2。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的身體就交給我守護啦!”
沈非秩挑了下眉:“Omega?”
C2的笑容瞬間消失:“是Alpha啦!”
沈非秩輕笑一聲。
作為同類,他其實第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第二性別,但可能是那兩顆小虎牙太像某個混賬東西,沒忍住,便隨口逗了一句。
不過這興致也就是一時的,很快,冰冷無情的沈非秩就又回來了。
“辛苦了。”
C2是個很好相處的自來熟,長著張可愛的娃娃臉,干起事來卻利落毫不含糊,很得沈非秩心水。
漸漸的,兩人也熟絡了起來。
沈非秩從他口中得知,主星C開頭的員工是“特殊職業”,不同于他們這樣的秩序維持者和A11那樣的管理者,他們可以任意穿梭在各個世界,進行文書記錄和評估數值。
同時,他們本身就具有很強大的醫學天賦,天生就適合干這行。
C2說,其實沈非秩出生的時候他就見過他了,他第一眼就能看出來,沈非秩絕對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
沈非秩有些好奇:“為什么?”
“說不上來。”C2含著棒棒糖,咕噥道,“可能是我們天生的直覺吧。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很喜歡你。”
他們的直覺確實是得天獨厚的準。
這話放在旁人口中可能是告白,但沈非秩知道,C2就是這個性格,直率的表達自己的感情,也懶得計較。
獨立空間里沒有時間的概念,就算是沈非秩也無法估量,但他覺得自己身體在C2的精心照顧下,好轉得還算快。
等到第132次體檢數值合格后,A11準時出現在客廳里。
C2一見他就翻了個大白眼:“bk。”
沈非秩挑了下眉。
A11對他的辱罵視而不見,還是那副機械臉:“身體合格了,你要現在去拿回你的記憶嗎?”
沈非秩習慣性問C2:“你怎么看?”
涉及專業知識,C2是很認真的:“可以。但回來以后肯定還要再調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最開始的巔峰狀態。”
他口中的巔峰狀態不是沈非秩在藍星時的巔峰,而是他身為“主星原住民”的巔峰。
這是主星給他的補償之一,讓他擁有最優質的體格。
沈非秩半點不矯情,欣然接受。
他表示沒問題:“那就現在吧。”
A11收到,帶著他回到了主星。
說來也很讓人不敢相信,沈非秩給主星打工千百年,竟然是第一次來。
饒是他也忍不住喟嘆:“所以我之前一直都在給你們無償無休打工?”
怪不得其他人都有假期,就他沒有,原來他壓根不是人家體制內。
A11罕見地感到心虛,低頭摸了摸鼻子:“抱歉。”
沈非秩渾身都散發著冷氣。
A11把他帶到一間滿是能量球的房間后就離開了。
說讓他自己去找自己世界的編號——也就是六十九號,手輕輕一碰就好。
沈非秩很快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能量球。
實話實說,現在內心完全不像表面上那樣穩如老狗,如果真的是他做了什么對不起顧碎洲的事,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捏了捏指關節,食指指腹輕點了上去。
猶豫一分鐘是他最大程度的糾結,再多一秒都不是他的性格。
……
沈非秩作為私生子,在母親過世被沈家領走后,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他經常被沈渭打壓欺負,時不時就扔到地下室餓他幾天幾夜。
藺子濯和顧莨被抓走關起來的時候,沈非秩正好已經被遺忘在地下室好幾天了。
數天未進食讓他進的氣還沒有出的氣多,藺子濯和顧莨都震驚了一瞬。
他們救了沈非秩。
既然上去會接著遭到非人虐待,藺子濯和顧莨就想著干脆把小孩養好了再說,反正這地牢里也沒人認識沈非秩的臉,干脆就把他關在了旁邊的小房間。
兩人每天都會從自己的飯菜里省出幾口糧食喂給沈非秩,等沈非秩退了燒有了精神,他兩倒是瘦了一圈。
沈非秩那會兒已經十歲了,心中感激,也幫了藺子濯和顧莨不少忙。
可以說,藺家夫婦救了沈非秩,也收獲了他們在地牢里唯一的安慰。
可惜好景不長,藺子濯和顧莨就被帶走了。
沈非秩等了好久,他們才回來,顧莨眼里徹底沒了光,祈求般地把一支注射藥劑塞進他手里:“寶貝,阿姨能求你一件事嗎?”
那時候對于沈非秩來說,顧莨的任何要求他都不會拒絕。
這對夫婦是除了他母親以外,對他最重要的人。
于是他在出去前對兩人用性命擔保,以后一定看著顧碎洲順利長大,并且把藥和一些話都帶給那孩子。
他從小就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這邊答應了顧莨,那邊就把手折斷,哭嚎聲終于主動引來了管家,把他帶出去醫治。
在醫院的時候,他聽到了那兩人自殺的消息。
沈非秩當時愣了很久,可沒想到,藺子濯和顧莨那么溫柔的兩個人竟然有個如此叛逆的兒子,都不給他時間難過,就獨自買了飛梭票出去散心。
一個六歲的孩子,怎么一個人出去?!
沈非秩是真的要瘋,用為數不多的零用錢買了張同班飛梭票。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那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惡補飛梭安全知識。
原本是為了以防萬一,誰知怕什么來什么,還真叫他們遇上了空難,好在他運氣不錯,帶著小孩一起逃走了,雖然墜落荒星,好歹保住了命。
…
沈非秩接觸這段記憶之前,從未想過自己以前脾氣這么好。
任由顧碎洲作天作地,竟然還能那么有耐心給他講故事哄他睡覺給他做飯。
他也終于明白過來自己刻木雕的手藝和胸口這道疤哪來的了。
當時他再早熟,也就只有十一歲,打獵都是現學現賣,因為那天顧碎洲哭著嘟噥好久沒吃肉了,他便大著膽子去獵野豬。
誰曾想豬是順利獵死了,卻被一只野生犀牛襲擊,那尖銳的角直接在他胸口劃出一個巨大的傷疤。
那一刻,沈非秩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愣是拖著滿是鮮血的身體,拎著野豬肉回了山洞,沉默地給顧碎洲做肉吃。
他草草包扎了一下,頑強撐到兩天后,傷口潰膿不再流血。
可能是流無可流了吧,傷口發炎程度越來越重,沈非秩意識已經開始渙散,聽到顧碎洲做噩夢哭了,還是不得不主動出聲安慰他。
結果那小子鼻子靈,看不見都能發現他受傷了。
他不想讓小崽子擔心,干脆出去重新親手把結的痂撕開,膿水清出來,還臨著疤的形狀多劃了兩刀,讓那道疤像個十字架一樣,狠狠抓在他心臟位置。
他告訴顧碎洲,這是紋身,保佑他們能平安回去。
現在想來,這做法是真的傻。
可時間重來,沈非秩應該還會這么做。
那個十字架不僅是安慰顧碎洲的,也是安慰他。
人在絕境總要抓住個浮木,哪怕騙騙自己也好,總歸有個盼頭。
他確實做到了遵循誓言,用命保護藺子濯和顧莨的孩子。
最后的沈非秩就是瀕死狀態,不然怎么會引起主星的注意?
氣運之子死亡,這個世界也離毀滅不遠了。
于是主星派了個人來,企圖對這個世界進行最后的拯救。
沈非秩那具半死不活的身體已經不能用了,主星便冒險把“管理者”連人帶身一起放過去,誰知對方卻起了歹心,直接在能量通道回程的時候,把沈非秩的身體扔了進去。
兩人的人生和身份從此交換。
…
A11看見沈非秩從里面出來的時候,象征性上前一步詢問:“還好嗎?”
“不太好。”沈非秩臉色蒼白,實話實說,“想吐。”
“正常。”A11贊嘆地看著他,“和能量球直接解除后還能站著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沈非秩,你很適合加入A層管理。”
“不必了。”沈非秩說,“我還是更想回去。”
主星給他的補償之一其實是讓他直接加入主星的高層,畢竟除開這件失誤不說,他的能力經驗也足夠豐富,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職務。
但沈非秩不感興趣,他早就膩了,再加上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留在這里沒什么意義。
他有自己的家。
他得回去。
答應藺子濯和顧莨的事都還沒做完,那小崽子還不知道怎么樣了。
沈非秩想到顧碎洲那張臉,無聲吐出口氣。
總算是知道,為什么那人老黏著自己了。
他問A11:“我離開后,你們人接手我身份的那段記憶沒有?”
A11慚愧搖頭:“那段時間我們跟你的世界直接失去了聯絡。”
就連最近能量場也是他們發現了不對勁強行打開的。
沈非秩問:“那我的世界關鍵節點到底是不是給藺子濯和顧莨洗脫罪名?”
“不是。”A11搖頭,“但你不用擔心,這個關鍵節點……已經達到了。”
沈非秩:“?”
他不禁問:“什么?”
A11卻一反往常的有問必答,堅定搖頭:“總之,你不用問了。”
沈非秩:“……”
什么鬼,還值得賣關子?
他無語地推門回到“別墅”:“C2,療養箱幫我打開。”
“已經開了。”C2對他甜甜笑了聲,貼心地送他進房間,然后關門,面無表情看向A11,“為什么不告訴他?”
A11已經習慣了他的差別對待,說:“知道太多,不好。”
C2聳聳肩,出奇地沒跟他作對:“說的也是。那個傻逼管理者,你帶他見過了?”
“見了,讓他親眼看著把對方銷毀挫骨揚灰的。”
“沈非秩反應如何?”
“很平靜。”
C2笑了:“說實話,他真的很適合我們這個工作。”
A11也默認:“我邀請了,他不愿意。”
“唉,可惜了。”C2遺憾道,“我失去了一個好同事。”
A11說:“但是他接受了我們的通行卡。”
主星給了沈非秩一張可以來去自如的卡,就算沈非秩回到他自己的世界,無聊了也可以隨時去主星玩,消費全免。
畢竟讓人家白打這么多年工,主星不伺候到位點都過意不去。
C2又笑開了,樂顛顛跑到緊閉的房門口敲了敲:“沈非秩!我現在就去準備啦,過段時間你身體好了,就送你回去!”
里面傳來一聲悶悶的“嗯”。
C2又道:“哦對了!我也跟你一起去!”
唰——
門被打開了。
沈非秩冷漠看他:“你去干什么?”
“你這表情好像很不歡迎我嘛。”C2撇撇嘴,“你剛回去,身體肯定還不穩定,我起碼要待一段時間確定你沒事才行,順便……”
沈非秩抱起雙臂。
C2頓時心虛:“好吧,其實主要是找個借口翹班旅游。”
說完,他眨巴著眼睛:“沈哥哥~你不會不同意的是吧?!你不會忍心看我工作996的吧?!”
恍惚間,沈非秩好像聽到了某只兔崽子在作妖。
原本對顧碎洲的態度就比常人縱容了,更別說已經想起來了那些記憶。
說實話,那段記憶對他的感觸不怎么大,畢竟時間過去了那么久,他都多活了千百年,頂多當個沉浸式故事看。
但不可否認的是,或多或少還是有那么一點影響的。
好比現在,他鬼使神差點點頭。
C2喜極:“耶耶耶!!沈非秩我愛死你了!”
說著,就要撲上來給他一個熊抱。
沈非秩靈活躲開:“離我遠點。”
C2:“……”
在公司,沒有人可以拒絕漂亮甜心C2,除了A11,沈非秩是第二個。
他冷笑出聲:“呵!鐵石心腸的男人!”
沈非秩倒是不介意:“你不是第一個這么說我的。”
……
藍星2028年6月2日凌晨2點19分。
顧碎洲剛下班,托著一身疲憊回到屋里。
這間屋子還是之前沈非秩租的那間,現在被他買下來了。
如果沈非秩在,一定會對面前的場景感到震驚。
因為這間屋子的構造和他離開的時候,基本沒有任何差別。
顧碎洲的公司開在一區,他卻堅持住在六區的這個房子里,路上要多花四個小時車程。
四年多了,一直如此。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顧碎洲自己那間臥室門把手已經落上灰了,看樣子應該許久沒人進去過。
顧碎洲脫下黑白西裝,卸掉銀灰色的手表和領帶,也不開燈,有氣無力地走進沈非秩臥室。
他匆匆洗完澡,熟練地從衣柜里拿下一件白襯衫套上,仰倒在床上。
襯衫貼在他身上顯小,不怎么合身,一看衣服的主人就不是他,想必穿著不會舒服。
顧碎洲本人卻感覺不到,衣服搭在身上的瞬間,常年擰起的眉頭都疏散開。
他閉上眼睛,許久沒動靜,看上去好像睡著了。
但不一會兒,那雙透徹冰冷的眼忽然睜開,在黑暗中坐起來,從床頭柜拿出一把小木刀。
不同于某人的小木刀,這把小木刀雖然丑陋,卻非常尖銳。
顧碎洲就著滿屋漆黑,擼起袖口露出手臂,內側貼近血管動脈的位置,縱橫著無數道傷痕印記,很是駭人。
他覺不到痛一樣,在昨天還沒徹底愈合的傷口之上,一刀刀穩穩當當又刻下幾個數字。
【1642】
距離2023年12月5日已經過去了1642天。
也是沈非秩離開的第1642天。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評論區,你們竟然舍得be?!
小顧真的會死過去的OwO
——
第44章
第二天, 顧碎洲是被徐盅拽起來的。
“顧總,開會要遲到了。”
顧碎洲眼睛還沒睜開,煩躁地踢了踢被子:“又開會?昨天晚上剛開完, 今天又要開什么?”
徐盅道:“是露維·蒂斯琪女士那邊的研究資金分配。公司給研究的資金他們又吵起來了。”
露維·蒂斯琪,W.N研究所的所長。
這個名字之前都很低調, 直到23年年末藺子濯和顧莨事件翻盤,她忽然冒出來,憑一己之力拉著兩人所有的學生為他們立申冤狀, 把那兩人的名聲推向高峰。
顧碎洲那會兒才知道, W.N那個蘿莉所長是顧莨最得意的學生,為了翻案付出了大筆財力和時間。
所以他對這人的要求和態度都還不錯。
但顧碎洲的起床氣天王老子來了也不頂用, 滿臉不耐掀起眼皮, 眼中全是戾氣和暴躁。
四年前他用藺子濯和顧莨的遺產投資創業了一家和研究所同名的公司,為的就是把W.N研究所的所屬權握得更牢。
自從當年藺子濯和顧莨的案子翻了, 又有不少權貴世家來巴結他,他借著這些關系東山再起并不是難事。
現在, 公司已經成功進入了星際前200強。
顧碎洲按著太陽穴坐起來, 看到手臂上還留有血痕的數字疤痕愣了一下, 隨后很快反應過來:“找到沈非秩了嗎?”
徐盅很無奈:“顧總, 您都找了快五年了, 但藍星真的沒有這號人物,沈家也沒有一個小兒子。那幾個重名的你也否認了, 我們實在是——”
“好了,這話你說了很多遍了。”顧碎洲懨懨打斷, 對他后面要說的話了然于心, 沒精打采起身換衣服。
那天沈非秩離開后, 沒多久全世界的人就好像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包括萊狗,包括盧倩。
甚至他自己都對這個名字恍惚了一瞬。
他慌張地用刀在手臂上刻下沈非秩的名字,但那疤痕很快就很消失,跟中了什么巫術一樣。
一切關于沈非秩存在過的痕跡都在悄然無聲消失,顧碎洲走投無路,想出了一個極端的方法——
他用電椅讓自己的身體本能和大腦都強行記住了那天的存在,然后每天都在手臂上刻下距離那天過去了多久。
這樣一想到那天,就會連帶著一起想到沈非秩了。
電椅很痛,痛到他數次心跳暫停被徐盅推進搶救室,醫院都快成了他的日常打卡點。
一般人用的電壓放在他身上沒有效果,他只能一次次加強電流,終于把那天深深刻在腦海中。
他用了整整一年接受沈非秩消失的事實,剩下三年多,每天都在記憶。
就是沒人記得沈非秩,他還是用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搜索這個“不存在的人”,萊狗和徐盅都說他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清醒。
顧碎洲吐出口氣,帶上半截木雕的掛墜:“走吧。”
……
“這就是你說的好方法?”
沈非秩抱著胳膊站在W.N公司門口,語氣冷得掉渣。
C2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這,我們也沒辦法啊,你離開了快五年,我們總得想個辦法不露餡吧?”
主星的存在不能暴露,否則很有可能會引起小世界的暴/亂。
沈非秩手指煩躁地毫無節奏敲胳膊:“所以你就干脆讓人忘記我的存在?那我現在回來了怎么辦?”
C2挺直腰桿:“他們會自然忽視那幾年,以為你被W.N派出去出差了,然后毫無阻礙接受你的存在!放心,我們最擅長邏輯自洽了!”
沈非秩:“……”
忽然覺得主星也不是很靠譜。
C2小心翼翼道:“那你現在……要回去上班嗎?還是去找你的小美人?”
沈非秩挑了下眉:“你知道顧碎洲?”
C2神秘兮兮笑了:“怎么能不知道?”
沈非秩轉身朝他們現在住的別墅走去:“不著急。先看看我不在的這幾年都有什么變化吧,年紀輕輕,不能跟不上時代了。”
C2撇撇嘴:“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直接給你文件的。”
他口中的文件,當然就是小世界的“劇情”。
說到這個,沈非秩忽然想起來:“所以如果我沒回來,那個取代我身份的管理者,后面人生就和我看到的劇情一樣?”
“是的。”C2點點頭,“那版結局你想知道嗎?”
“說說吧。”沈非秩有點好奇那個劇情里,顧碎洲后面還會不會出現。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C2撓撓頭,“就是你的小朋友后面暴走復仇瘋魔了,利用‘沈非秩’對他的死心塌地,直接把沈家全家和當年涉事人員全搞死了,包括‘沈非秩’自己。”
沈非秩:“……”
還真是那小子能干出來的事。
他沒忍住,輕笑了一聲:“不錯。”
殺人放火的操作是不錯?C2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變態:“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結局?”
“不用。”沈非秩淡然拒絕,“知道了就沒什么意思了。對了,主星之前說補償我,我還有個要求。”
“你說。”
“你離開后,把我這個世界的資料全部銷毀。”
C2震驚:“為什么?!”
“你們對我們的人生了若指掌,我覺得很冒犯。”沈非秩說,“有問題?”
C2癟癟嘴:“……知道了,我會處理的。”
沈非秩滿意地點點頭,在路過商業廣告牌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
C2好奇,順著他視線看過去——
就見到一張艷麗的臉。
他驚訝:“好美!這人誰?”
沈非秩略長的劉海遮住眼睛,叫人看不清神情:“你剛剛不是說了他的名字嗎?”
C2只知道世界人物名稱劇情,并不知道他們的長相,聞言驚呼:“顧碎洲?”
“嗯。”沈非秩抬起手,五指在廣告牌那人的眼睛上點了點,自言自語道,“長變了。”
頭發比以前長了,五官也比以前更大氣明艷,如果說以前的顧碎洲是漂亮精致,那現在就是放開的玫瑰,美得攝人心魄。
但是沒以前可愛了。
以前的小兔崽子很會裝模作樣,在誰面前都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這張照片上卻一點笑意都找不到,冷得快趕上他了。
沈非秩心中嘆口氣,想到身后W.N輝煌的大樓,又想到逐漸高端的研究所,不免有些感慨。
做了這么多,僅僅只用了四年,肯定很累吧。
他忽然有些愧疚。
沒好好看著那孩子長大,還是沒能做好答應顧莨的事。
“在他眼里……我也是出差了四年?”
C2隨口道:“應該吧,別擔心,他們肯定能為你的離開找到合適理由。”
沈非秩沒吭聲。
總覺得不管顧碎洲找到什么理由,他都沒法正常面對自己離開的事實。
不是他自戀,實在是那小子對他的依賴有點過多了。
沈非秩忽然開始考慮要不要逐漸放養,總不能那家伙以后找對象,自己還得又當爹又當媽吧。
C2沒注意他復雜的心情變化,余光瞥到市區一家裝修奇特花里胡哨的建筑,興奮指了指:“沈非秩!!我們去那里玩好不好?”
沈非秩被打斷沉悶,順勢望過去,眉頭一擰:“那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為什么?!”C2不服。
沈非秩木然:“那是酒吧。”
“那就更要去了!”C2沒有退縮的意思,“之前看資料就說藍星的酒吧很迷人,今晚我一定要去看看!沈非秩,陪我去嘛~~”
沈非秩對此毫無興致:“不去。”
“沈非秩!!”C2死死抓著他袖口,“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我就幫你查當年的事,好不好?”
沈非秩猶豫了。
是的,他到現在都還在懷疑,那年的事不僅僅是沈家和藺隋做的那么簡單。
這兩人比起主謀,更像是一個被推著行走的工具,他們后面究竟是誰在謀劃這一切,都還沒有真相大白。
想到顧碎洲,他勉強點了下頭:“行。”
“好耶!!”C2開心得跳了起來,“我們去買衣服!”
兩人開開心心往商場走,完全沒注意到在他們進入商場大門后,路過的一個高挑男人。
男人有著和廣告牌上一樣的臉。
飛起的門簾不小心和顧碎洲的頭發擦了個邊,顧碎洲不悅側頭,剛巧看到進去的那人腳上一雙休閑板鞋。
他忽然想起,這款以前他也有一雙,還是沈非秩給他買的。
就是被踩了個腳印,當時沒擦,后來也沒顧得上擦。
到現在還被保存在鞋盒里。
那人誰?也配跟他有同款?
顧碎洲不悅地招來身后的人:“萊狗,里面那人,你去把他鞋……”
說到一半,他可能忽然發現了自己的幼稚和無理取鬧,又悻悻閉嘴:“算了。”
萊阿普頓滿臉茫然:“老顧,你……這周再去看看心理醫生?我幫你預約。”
很多人都覺得他瘋了,強行給他配了心理醫生。
顧碎洲很抗拒:“不,不要。”
他越想越煩:“今晚陪我去酒吧。”
夜里十二點開始,是屬于藍星一區有錢人真正的娛樂時間。
C2通過不正當手段帶了不少錢來旅游,沈非秩自己本身賬號也有很多錢,再高檔的酒吧對他們來說也能消費得起。
當晚,沈非秩穿著新買的襯衫,和一身朋克風的C2坐在了吧臺前。
在滿大廳牛鬼蛇神般的妝容打扮中,沈非秩一個白襯衫灰休閑褲的人顯得格格不入。
臉色臭得也是格格不入。
“沈非秩!別跟個木頭一樣立在那,來跳舞啊!”
C2興奮地扭著腰,對那些酒水來者不拒。
反正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藥劑都免疫,不怕被下藥。
沈非秩清楚地知道自己酒量,在第27次拒絕搭訕后,黑著臉起身:“我去一趟衛生間。”
再待下去,他就要被香水和信息素的大雜燴熏吐了。
明明可以在二樓開個雅間,C2這小子卻非要湊熱鬧在大廳玩,腦子不清醒。
他跟躲瘟神一樣小心翼翼擦過無數人縫隙來到衛生間,瘋狂擠洗手液洗手洗臉。
旁邊的水龍頭也被人打開,那人不經意間瞥了他一眼,驚艷道:“我操!帥哥,約嗎?”
沈非秩涼絲絲道:“不。”
那人雖可惜,也沒糾纏:“好吧。一看你就是A,我是B,比起當下面的,還是更喜歡在上面。”
沈非秩不想跟人討論上面下面的問題,認認真真洗著手。
對方可能喝多了,自顧自也能絮絮叨叨:“兄弟,你說現在那些Omega越來越不聽話了,都跑去上班了,還怎么在家老老實實伺候我們給我們帶孩子啊?”
沈非秩目光略移:“他們憑什么要伺候你?”
“嘿!這話說的,Omega天生不就是該伺候我們的嗎!”
沈非秩語調平平,暗含微諷:“那你還真是太把自己當人了。”
對方醉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嘟囔道:“尤其是最近興起的那家公司啊,W.N,操,竟然還開了個專供Omega工作的分公司,他們老板是腦子壞了吧?也就腦子不好的Omega老板才能干出這種缺德事!”
沈非秩揚起眉骨:“顧碎洲?”
那小子,分化了?
“對對對,他們老板確實叫這個。長得那確實是好看,一看就是個Omega!”
沈非秩眉骨又壓了下去。
聽口吻只是對方猜測,顧碎洲沒有公布自己ABO身份,應該就是沒分化。
二十多歲了還沒分化,那藥看來對顧碎洲影響很大。
一想到那支被贗品“沈非秩”打進他脖子里的藥,沈非秩就有些頭疼。
顧碎洲肯定也知道了,不然那時不會問他那個問題,回頭見了面,他該怎么解釋?
沈非秩心不在焉洗完手,抽了張紙擦干凈就準備回去。
可那人下一句話,讓他成功駐足。
“說實話,我的夢中情O就應該是長W.N總裁那樣子,操,那是真好看啊!一想到顧碎洲那張臉在我身……啊!你干什么?!”
他后腰忽然挨了腳,膝蓋霎時折彎跪在地上,腦袋重重磕上水池。
劇烈的沖擊讓他眼前一黑,疼得渾身發麻。
“嘶啊!!”
沈非秩從容收回大長腿,跨步上前,帶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把他頭壓在水龍頭下,把開關開到最大,冰涼的水劈頭蓋臉打在那人腦袋上。
“清醒點,”他淡聲道,“什么人能想什么人不能想,心里有點數。”
他養的兔崽子再混賬,也不是其他人能隨便yy的。
沈非秩這人護犢子得很,之前對顧碎洲無意識中就比較護,更別提想起藺子濯和顧莨恩情后了。
看著對方狼狽趴在水池邊連聲道歉,他才一下把人磕昏到不省人事,滿意收手離開。
因為這個小鬧劇多耽誤了點時間,再回到大廳的時候,沈非秩就找不到C2的人影了。
他心里咯噔一聲,隱約有點不妙的預感,快步上前問調酒師:“剛剛在這里的那個很漂亮的小男生呢?”
“啊,你說那個小美人啊?”調酒師指了指二樓,“他被人看上了,騙去二樓玩骰子了。”
沈非秩:“……”他就知道!
沈非秩周身氣壓瞬間降低,引得旁邊躍躍欲試來搭訕的都退避三舍,任由他周身開辟出一方小天地。
他在陰郁的小天地籠罩下一步步朝樓上走去,來到調酒師說得那扇門前,抬手準備敲門。
手還沒落到門板上,里面忽然出現一聲怒氣沖沖的吼叫:“就你個丑B還想揩油我?!能不能撒潑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沈非秩:“……”
好極了,差點忘了,C2自己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好像不需要他操心。
他收回手,剛打算放任對方自己發揮玩樂,就聽里面又傳出來一道很好聽的聲音:“嘴巴放干凈點。”
這聲音冷漠到沒有一絲感情,隱約還有點厭煩和不耐在里面。
熟悉的感覺讓沈非秩停下了腳步。
啊……這都能遇見?
C2不可置信:“你的人對我動手動腳,你不管就算了,現在還說我?”
那聲音漫不經心道:“有這么嫌棄嗎?我的人也不差吧,不然隨便挑一個送你,當我賠禮了。”
C2冷笑:“你搞什么笑?我身邊帥哥多得你想象不到,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跟我的帥哥比?我現在的Alpha就是你們O圈天菜!”
沈非秩嘴角一抽。
看來C2又被當成Omega了。
偏偏還被記得忘記反駁,凈想著攀比了。
果然,里面別的Alpha不樂意了。
“吹牛逼吧你。”
“我們朱總已經很帥了好吧,除了顧總,還有誰能跟我們朱總比?”
C2嫌棄道:“他算個什么東西?”
一開始那道冷音線不屑開口了:“怎么?你家Alpha是天仙嗎?”
C2應該是真生氣了:“你算什么東西?也配問他?”
“啪——”
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讓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緊接著,那人嗤笑一聲:“操,我他媽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你就非要往我木倉/口上撞是吧?”
沈非秩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好啊顧碎洲。
幾年不見,臟話說得很溜啊。
在屋內嘈雜一片的時候,沒人能聽到門口傳來微弱的敲門聲。
沈非秩敲了兩下沒人應,干脆一拳把鎖給砸開。
砰——!
巨大的聲響吸引了門口幾人的注意,卻沒引起核心戰場的關注。
里面那些人還在用煙灰缸和酒瓶互砸,嘴上也不饒人。
“小狐貍精!敢對我們顧總出言不遜,我揍死你!”
C2一拳一個Alpha:“來啊!你能傷到我一根頭發我他媽跪下叫你爹!”
而那個長頭發的漂亮美人也不客氣地一腳踢翻桌子。
“叫爹?你跪下叫爹老子都不認!除非你叫你那天仙似的Alpha過來叫我爹!”
折辱一個Alpha最好的方法,就是讓ta對一個還沒分化的“廢物”下跪。
沈非秩隨手解決掉兩個昏了頭腦朝他打來的人,神出鬼沒立在顧碎洲身后,左手精準抓住他后頸:“踹得真漂亮,多威風啊,顧總?”
他的存在感猛然增強,讓整個屋的人都愣了一瞬。
包括被拎在手里的顧碎洲。
……誰?
沈非秩掐著他脖子的指腹摩挲兩下:“你剛剛說,讓誰叫你爹?”
……不應該吧?
他做夢都夢不到的聲音,怎么會現在聽到?
又出現幻覺了?
不,不對,從第一次之后,他從來不會允許這樣的幻覺出現,那人是真實存在的,他絕不允許對方成為一道虛無縹緲的幻覺!
所以,他回來了?
燈光昏暗,顧碎洲看不清身后人的臉。
但聞得到那隱約的咖啡香。
不會認錯的。
就是這種信息素,折磨了他四年,想聞聞不到,只能頻繁地去買咖啡。
他明明最討厭咖啡,這四年來卻嗜咖啡如命,每天都跟泡在咖啡豆里一樣,不要命的買,不要命的喝,喝到失眠,睜著眼等第二天日出。
可每一場日出都在告訴他:沈非秩沒回來。
藍星的日出并不溫暖,但對于常年黑夜對于白天的藍星人來說,光斑星星點點落在地上,象征著希望。
只有顧碎洲每天走出去,覺得渾身扎滿了針。
顧碎洲眼眶驀地酸了。
這一刻,關于沈非秩的記憶前所未有清晰地出現在他腦海里,像沒有聲音的默片,一幀幀放映,每翻過一頁,都仿佛在他的心臟上凌遲一次。
明明現實只過了三秒而已。
他聽到那人說:“又是打架又是說臟話,這么容易就被激怒,我不在的時候,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從來都是挺直不折的脊背在這一刻彎曲,似乎傴僂著腰椎,就能緩解胸口的鈍痛。
顧碎洲在一堆手下的注視下紅了眼眶,卻只能狼狽低頭,沒有勇氣回首,生怕一回頭,發現還是空空如也。
他帶著祈望小聲開口:“沈——”
“老子砸死你!”C2的酒瓶不合時宜地落在了他腦袋上。
“!”
全場默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
有人反應過來想去制止兩個不速之客,卻被匆匆趕到的徐盅制止。
還是沈非秩眼疾手快把顧碎洲軟下去的身子接到懷里,向C2射去兩記駭人的眼刀。
C2眨眨眼,跟他對視:“……啊,我沒想到他不躲。”
沈非秩嘆了口氣,把人撈在懷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對徐盅道:“有車嗎?”
徐盅笑著點頭:“沈先生,好久不見。”
“嗯。”沈非秩輕松把顧碎洲打橫抱起,風輕云淡砸下一道囂張至極的通知,“你家小少爺,我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敲黑板:忘記白鞋子的寶貝們可以回顧29章77%左右劇情。
沈哥當然不舍得留小顧一個人在這,他超寵(bushi)!
——
第45章
徐盅看著“出差四年半終于回來”的沈非秩, 清楚對方在顧碎洲心里的地位,根本不會阻攔。
沈非秩順利把這位風云人物拐回了家。
一上車,他就沉著臉看C2:“你怎么被人騙上去的?”
C2尷尬地撓了撓臉頰:“我不是被騙的, 我主動的。那個男的挺會玩牌,來癮了, 就跟他上去賭了兩把。”
沈非秩深呼吸幾口:“然后呢?”
“他們玩牌不老實,一邊玩還一邊想摸我。”C2皺了下眉,“顧碎洲好像以為我是出來賣的就沒管。”
沈非秩捂臉。
指望顧碎洲救命, 下下下輩子都來不及。
“后來他看出我的拒絕了, 應該是想攔的。”C2不確定道,“不過我當時沒忍住, 先給了那人一拳, 他就徹底懶得搭理我了,任由我跟那群人掰扯。”
沈非秩:“。”
C2怨懟地看著后座昏睡的人:“但你家這位嘴是真不討喜, 不然我也不會跟他吵。”
沈非秩側了側眼。
不討喜嗎?怎么平時在他面前,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呢。
他把人帶到C2的別墅, 跟C2說了句別來三樓沒事找事, 就干脆關門謝客。
C2委屈地摸摸鼻子, 也回自己屋里了。
顧碎洲應該喝了不少酒,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酒氣, 白皙嫩滑的臉頰暈著兩抹紅暈,看起來我見猶憐風情萬種。
可惜遇上的是沈非秩這種不解風情的。
他把人潦草地扔到床上, 打來盆水讓機械爪給他洗漱擦身體。
機械爪到底不是人,力道都是固定的, 顧碎洲皮膚比一般人嬌貴, 很快, 脖子臉上就被擦得通紅。
那些紅色讓沈非秩看著礙眼, 掙扎幾息,還是把機械爪推開,自己親手幫他擦。
以前也不是沒照顧過,但以前是十來歲的少年沈非秩照顧六七歲的兒童顧碎洲,不是二十六七的成熟男人沈非秩照顧二十出頭的青年顧碎洲。
他有些別扭地幫他把臉擦干凈,把毛巾扔回盆里讓智能管家清潔,自己返回浴室沖了個澡。
在自己的房間沒那么多講究,他直接穿著浴袍就出來了,外面很安靜,印象中躺在床上的人還沒這么老實過。
C2看著可可愛愛小小一只,實則身為主星人,力氣完全不比沈非秩小,全力一擊足夠顧碎洲這小子暈半宿。
沈非秩搬了個椅子坐在床邊,有點恍然。
在獨立空間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如今看著某人變化頗多的臉,才有了點時間概念。
這次不是簡單的廣告牌,而是貨真價實的真人,視覺沖擊可想而知。
托某人不要臉的福,沈非秩的潔癖在顧碎洲面前起碼降低了50%。
他伸出手,把顧碎洲糾纏在一起的長發理了理,手指點上他的后頸。
那里沒有明顯的腺體,但隱約能摸出些凸起。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分化。
脖子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脆弱且敏感的地方,雙眼緊閉的顧碎洲感覺到不適,擰眉動了動腦袋,抬起胳膊就想把某人搗亂的手掰下。
這一動,寬松的袖子就滑到了肘關節。
沈非秩愣了愣,倏然猛地抓住他手腕。
怎么弄的全是疤痕?
甚至那個“1642”的痕跡還在往外滲血!
錯綜復雜的痕跡一看就是人為刻意造成的,除了他自己,沒人能這么對他吧!
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幾年來還學會自殘了?
沈非秩死死抓著他瘦削的腕部,直到他手被抓得充血,才脫力地松開五指,任由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垂落在床上。
看著以前餓肚子都哭哭唧唧的小孩把自己折磨成這樣,說不上是生氣還是心疼,想著藺子濯和顧莨臨終前給他說的話,只覺得很懊惱。
傷害自己也不包扎,留了疤也不祛,他就是這么聽話的?
沈非秩這回沒有敷衍,像很久之前一樣,幫某人仔細處理傷口。
臥室門被敲了敲,C2的聲音悶悶傳來:“沈非秩?你現在有空嗎?有點事得給你說一下。”
沈非秩“嗯”了聲:“等我一下,我們出去說。”
他放下顧碎洲的手腕,學著這人的打蝴蝶結方法扎了個結,來到了C2的房間。
C2的臥室書房是一體式連在一起的,他坐在書桌前,隨意翻著頭繩的扎法。
“喜歡?喜歡送你,你拿去。”C2很大方。
“不用了。”沈非秩只是想到顧碎洲那一頭長發才即興翻的,“說吧,有什么事找我?”
“啊,就是,”C2組織了一下語言,“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我們世界的事情不能讓這個世界的人知道吧?”
“嗯。”
C2問:“那你……打算怎么跟顧碎洲解釋,他被‘你’打藥的事情呢?”
沈非秩翻書頁的手一頓:“那你是不是應該先給我解釋一下,你們的人為什么要給顧碎洲下藥?”
C2一梗:“這個……現在好像,不太方便說。”
沈非秩輕哂:“那你憑什么要我幫你們保守秘密?”
C2:“……”
他很少吃癟,除了A11,也就只有面前這個男人能不停讓他碰壁了。
他無奈摸了摸鼻子:“我們目前為止所知道的小世界,一旦有人發現我們的存在,無一幸免于難,那些知曉我們存在的人很快就被世界秩序規則抹殺了。你如果告訴顧碎洲,就算我們不主動抹殺,也不乏保證秩序規則不會對他下手。”
這就難辦了。
沈非秩蹙眉:“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C2笑笑,“除非這個人的意志力和精神狀態足以違背世界意志。這太痛苦了,從外界對身體的強行介入,到心里的抗衡……我活了這么久,除了你,還沒見過第二個能做到這一步的人。”
沈非秩呼出口氣。
他經歷過能量通道的折磨,知道有多痛,當然不希望顧碎洲也遭一遍罪。
但要他說謊,難度也很大。
尤其是想瞞過顧碎洲那比猴都精的小崽子,一個謊言可不夠。
C2知道他發愁,也不多言:“我先去洗個澡,你想到了再跟我討論一下,我得給你打配合。”
兩人都是Alpha,沒有洗個澡也要跑去樓上避嫌的必要,沈非秩隨便“嗯”了一聲,仰躺在椅子里閉目養神,指關節抵著太陽穴轉圈圈。
C2洗漱動作很快,沒一會兒,水聲就停了。
沈非秩聽到了敲門聲。
剛想說“出個浴室還要敲門”,猛地反應過來,聲音是從房門傳來的。
他抬起頭:“你……等一下。”
敲門的聲音暫緩。
沈非秩都還沒站起來,就聽門外說:“不方便嗎?我知道了,打擾您了。”
沈非秩:“……”聲音這么淡定?他還以為那人醒了后得大鬧一通。
浴室門開了條縫隙,C2表示你隨意,不用顧慮他。
沈非秩便道:“進來吧。”
話筒剛落,門就被推開了。
沈非秩靠在書架上,懶洋洋歪著腦袋看他:“醒的挺快,有哪里不舒服嗎?”
顧碎洲張了張口,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琉璃眸子直勾勾盯著他,像是要把人盯穿。
沈非秩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怎么?”
顧碎洲送開門把手,一步一步朝他走來,淡漠的表情像被□□粹過。
沈非秩喉結一滾,人生頭回產生后退的想法。
可惜顧碎洲沒給他這個機會,在兩人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猛地加快腳步,那雙滾熱的手死死掐住沈非秩的脖子!
沈非秩原本可以躲開,但想了想,還是任由呼吸被挾制住。
他調整著胸腔起伏頻率,毫無畏懼和面前這人對視。
顧碎洲長睫半斂,眼下的黑眼圈被陰影擋住大半,看上起疲憊又陰郁:“誰讓你給我傷口上藥的?”
不知道是什么藥效果這么好,昨天的傷口很快就開始結疤了。
沈非秩呼吸一亂。
他想過兩人見面后很多種開場白,唯獨沒想到竟然是這種質問。
畢竟自己理虧在先,他好聲好氣道:“不處理會發炎,留疤不好看。”
“不好看?”顧碎洲嘴角牽起一個荒唐的笑容,譏諷道,“你他媽誰啊?管我?”
沈非秩:“……”
沈非秩:“?”
很好,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告罄。
沈非秩把脖子上越收越緊的手用力掰開,抬腳狠狠一踹,直接把人踹到了地上。
“嘶!”顧碎洲悶哼一聲,還沒來及痛呼,就被拎著領口粗魯地按到沙發旁邊。
他被迫微抬下頜,有些無措地看著男人蹲下,曲起一條腿,單膝跪卡在他兩腿間。
兩人的臉部的距離此刻不超過一個拳頭。
沈非秩手背上的青筋快要爆出來:“顧碎洲,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顧碎洲訥訥看著他,手腕微動,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把小木刀。
沈非秩被吸引了注意,認出這把丑陋的小木刀應該是自己遺漏的。
他不知道顧碎洲這會兒拿這個干什么,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小木刀換了個方向,把刀尖對準手心。
沈非秩驚了一跳,立馬伸手去攔:“你想干什么!?”
但顧碎洲動作太快了,等沈非秩堪堪攔住,那木刀已經劃過掌心,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傷口。
好疼。
顧碎洲眼眶忽然就紅了。
好疼,不是做夢。
他用還在冒血的手心死死抓住沈非秩手腕,眼淚說流就流,一點征兆都沒有。
這回無措的感受落在沈非秩身上了。
他松開抓著對方衣領的手,輕輕幫他擦去源源不斷的眼淚,嘆道:“二十多歲的人了,哭什么呢。”
“沈哥?”顧碎洲不確定地顫抖聲音,弱弱喚了聲。
沈非秩頓時不生氣了:“嗯。”
這一聲似乎打開了顧碎洲某個開關,頓時哭得更兇了。
沈非秩手都擦不過來了:“哎!不是,你冷靜一下。”
顧碎洲要是能冷靜下來那就不是顧碎洲了。
他經常性失眠,真的很少做夢。
就算做夢,不知道為什么,也很少能夢到沈非秩。
偶爾那么一兩次,也是和沈非秩本人完全不像的一張臉在對他做不符人設的事。
顧碎洲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妄想,從來都不認為這些人是沈非秩。
都是冒牌貨!都是假的!
沈非秩早就不要他了,早就走了!為什么做夢都不做得真實點?
今天也是,一下來,沈非秩竟然這么好脾氣跟他說話,被掐著都不還手,可能嗎?
顧碎洲近乎自虐地凌遲自己的精神,心想又是個冒牌貨。
直到被一腳踹到地上。
荒唐的妄念忽然成為現實,他忍不住哽咽道:“沈哥?”
沈非秩立刻回答:“在。”
“沈哥沈哥沈哥!!”
他就像只瀕死的幼犬,忽然看到能給予他生命的綠洲,不停發出貪戀的呼喚。
沈非秩一聲聲應著,心底有點煞風景地開始嫌棄他的眼淚。
微不可查用袖子擦了擦手:“你——”
顧碎洲猛地抬起上半身,狠狠抱住了他,撕心裂肺吼道:“哥你這幾年到底去哪兒了?!”
沈非秩猝不及防被反撲在地上,才意識到這兔崽子是真的長大了,力氣都大了不少。
他虛虛攬著對方的腰:“我……”
余光中,從浴室門縫偷摸著往外看的C2正在瘋狂打手勢。
【注——意——措——辭!!】
沈非秩:“……”
他澀聲道:“出差。”
“騙人!”
顧碎洲急了,腦袋埋在他頸窩,渾身抖得不像話。
“1643天!整整1643天!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沒有人找得到你,沒有人記得你!你就好像從全世界消失了一樣!只有我記得!我他媽還得靠別的方法記得!我沒辦法跟任何人證明你的存在!”
“沈非秩,你知道這一千六百多天我怎么過得嗎!”
這話一出,C2和沈非秩都驚呆了。
沈非秩連這小兔崽子說臟話都無視了。
他一手安撫地拍著顧碎洲后背,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狠狠瞪著C2:【你不是說,能邏輯自洽找借口嗎?!】
C2也陷入了自我懷疑的狀態,心那叫一個虛啊!
可是他真的冤枉啊!他也不知道這什么情況!
C2在心底把A11那個不靠譜的罵了一萬遍。
顧碎洲狼狽地蜷縮在他身上,抓著他腰的手指幾乎嵌進肉里,沈非秩疼得直皺眉,但也沒阻止他。
他把手轉到對方后頸上,和以前一樣,輕輕捏了捏,試圖幫他緩和情緒:“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談談。”
“談什么?”顧碎洲的神經緊繃了四年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會讓沈非秩疼,但他更怕一松手,這人就徹底不見了。
“你這次回來是不是還打算再走?再讓大家都忘記你,還想讓我也忘記你?”
沈非秩很沒有說服力地答了句不是。
顧碎洲單手卡著他下頜,惡狠狠跟他對視:“沈非秩,你知道我在胳膊上刻字的時候在想什么嗎?”
沈非秩一愣,沒想到他忽然扯道手臂上的疤痕。
但轉念回憶起他說的一千六百多天……
心臟瞬間被攥緊,有點抽疼:“你瘋了?刻什么呢!誰教你的這么對自己?”
這小子真是瘋子!
沈非秩不喜歡別人對自己付出,因為這總會讓他覺得虧欠了對方,面對顧碎洲這種近乎不要命的做法,有些不知所措。
他忽然很想問:值得嗎?
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忘了就忘了,他們本來也沒有多好的感情基礎,何必呢?
很快,顧碎洲就直白的告訴他——
值得。
“那你要我怎么辦啊?”顧碎洲眼尾紅得像滴血,“我想著這一刀刀都是因為你,我也知道藥是你給我打的,我應該恨死你了,以后看到傷疤就會想到你是多狠,我應該多想把你千刀萬剮!”
這小子一向都是打直球的。
他不會像別人那樣把傷口隱瞞,裝作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他就是要在當事人面前直接撕開自己的傷口,露出血淋淋的模樣。
因為他知道沈非秩會心疼會心軟。
顧碎洲不是君子,不要面子,沒有清高下不來的臺,他從小就知道該怎么樣利用人的弱點,這一點他也很好的運用在了沈非秩身上。
沈非秩當然能看出來,但他也做不成什么很好的應對措施。
這是明牌局,顧碎洲大大咧咧出招,他確實就得受著。
如他所愿,沈非秩有點心疼,還有點愧疚。
任誰看到一個漂亮嬌貴的小少爺為自己整成這樣,都不會無動于衷。
余光把C2焦急的表情盡收眼底,他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
倒是不怕世界毀滅,就怕告訴顧碎洲,顧碎洲人沒了。
顧碎洲牙關緊咬,頹廢道:“但是我做不到,怎么辦啊沈非秩,我好想你。”
沈非秩便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他是喜歡看顧碎洲哭,他哭得很好看,不會有人不愛美人垂淚。
但不是這樣哭。
這樣哭的,他看著不舒服,不好看。
手上的神經很多,他能清晰感覺到對方睫毛顫抖的頻率,堪比被囚禁掙扎的蝴蝶翅膀。
顧碎洲說:“我做不到,甚至每多一刀,我就更想見你。”
他不停麻痹自己,說服自己,以為這樣就可以做到對那人遺忘。
但事實是,每一道疤痕都在說著他很想他。
想到他可以無視身體里作祟的藥物,違背原則,只為了重新見到他。
沈非秩想說點什么,卻發現后頸腺體位置的吐息分外灼熱。
他動了動手指——
砰!
脆弱的浴室門終于不堪重負,被C2扒塌了。
沈非秩:“……”
顧碎洲抬起頭,冰冷的視線掃了過去。
C2浴巾摔得不太得體,匆忙理了理,尷尬訕笑著揮手:“你、你好啊?”
沈非秩慘不忍睹地捂住了臉。
顧碎洲看了看C2,又看了看同樣穿著浴袍的沈非秩,臉上滿是風雨欲來的癲狂。
“他是誰?”
啊,這個問題,事先沒有準備答案。
沈非秩和C2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開口:“朋友。”
他們相處很久了,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也算朋友。
可顧碎洲還是頭回聽到沈非秩說別人是“朋友”。
他渾身如墜冰窖:“什么朋友一起洗澡?”
C2連忙解釋:“不不不!不是一起洗澡,只是我們現在住一起。”
沈非秩心道完蛋。
果然,顧碎洲周身氣壓更低了,咬牙切齒道:“住、一、起?”
這回沈非秩不會再給C2弄巧成拙的機會了,先一步開口:“只住了一天,他要在這定居,我幫他選房子。”
但顧碎洲現在理智已經全無了。
他滿腦子都是C2和沈非秩住在一起的樣子。
他也跟沈非秩住一起過,知道合租能見到這人什么樣子。
所以這個小妖精也能見到沈非秩洗完澡后的樣子?也能在第二天看到沈非秩迷糊睡醒的樣子?他們還會一起喝酒,也能看到沈非秩喝醉后的樣子?
這人上下班,沈非秩也會開車接送嗎?這人被別人欺負,沈非秩也會幫他出頭嗎?
會的吧。一定會的。
畢竟剛剛在酒吧,沈非秩就為了這個人對自己粗聲粗氣,還放任對方打他!
顧碎洲已經不講道理了,也不想做個講道理的人。
他唇色慘白,心如刀絞,情緒的崩潰影響了體內信息素的分泌。
一想到沈非秩有可能為了這個人再次把他拋下,惶恐地感覺再次席卷上心頭,疼得猛一蜷縮,雙膝重重跪在地上,聽著都疼。
C2看呆了,沒想到對方反應這么大,趕緊站起來想去給對方拿藥。
結果下一秒,讓他更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在主星都是頂尖Alpha存在的沈非秩,竟然屈尊蹲跪下來,無奈攬住對方脖子,勾到自己身上,主動露出脆弱的腺體。
那人縱容道:“咬吧。”
作者有話要說:
C2:誰家好Alpha舍得把腺體給人家咬啊?!?
顧茶茶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他只是想把自己受的委屈夸張十倍說給沈哥聽罷了~
——
第46章
“嘖。”
“嘖嘖。”
“嘖嘖嘖。”
“Duang。”
沈非秩把水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你有完沒完?”
“這太稀奇了, 你讓我多看兩眼。”C2嘖嘖稱奇看向他纏著繃帶的脖子,“竟然會有Alpha這么大方的把腺體送到一個還沒分化的人面前咬,你是菩薩嗎?”
沈非秩反問:“那不然怎么辦?放任他自生自滅?”
C2說:“你什么時候這么善良了?因為藺子濯和顧莨?”
沈非秩沒否認:“那畢竟是他們的孩子。”
“嘖, 贏在了有個好爹媽上啊。”C2感慨,“不過他為什么聞到你的信息素就穩定了?”
顧碎洲把沈非秩后頸咬得完全見不得人, 但很有效,滿屋的咖啡味道跟鎮定劑一樣,很快就恢復如常昏睡過去。
沈非秩看了看床上躺著的人, 抿了下唇:“大概是因為, 我以前也給他做過信息素疏導吧。”
那是兩人還在荒島的時候。
沈非秩是個天才,六歲的時候就分化成了Alpha, 可惜爸媽死得早, 他分化了也無人知曉。
因為自己經歷過一次,看到顧碎洲分化的時候, 他才會熟練地引導他。
其實很多有錢人在分化的時候都會找一個強大的Alpha進行引導,甭管最后分化成A還是O, 引導會讓分化的痛苦減少很多, 只是這對Alpha來說勞神費心, 錢不給夠沒人干。
顧碎洲可以說是走了狗屎運, 能攤上沈非秩這樣的頂級Alpha。
可惜這個運氣沒走到底, 沈非秩當時奄奄一息,還沒徹底幫燒得不省人事的顧碎洲分化完就被取代了位置, 后面的事就是贗品給顧碎洲注射了藥物,臨門一腳, 把信息素都堵了回去。
也因此, 顧碎洲才會對沈非秩的信息素這么依賴。
如果他再細心點, 其實早該注意到的。
沈非秩對C2道:“等他醒了我就帶著他出去住, 你隨意。”
C2驚呼:“沈非秩!你怎么是個見色忘義的人!”
“不是見色忘義,”沈非秩說,“難道你還想看他再瘋一次?”
這小子擺明了就是油鹽不進不聽解釋,整個就一瘋癲狀態,看見誰都要咬一口。
C2耳朵耷拉下來:“好吧,我去幫你們安排車,去哪兒住?”
“不知道,等他醒了再說吧。你先回你屋里,我們走之前,別出來。”
C2咬牙,恨恨瞪了顧碎洲一眼,灰溜溜離開了。
顧碎洲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開著窗戶吸煙玩智能機的沈非秩。
他跟自動鎖定的導彈一樣,坐起來默不吭聲挪到那人旁邊,小心翼翼拉住他的衣袖。
“哥哥,你生氣了嗎?”
沈非秩見他來,把剩下的半截煙掐滅:“我要是生氣了,現在就不會坐這等你醒了。”
既然沒生氣,顧碎洲膽子就大了,不要臉地把腦袋枕在他肩膀上:“那你解釋吧。”
沈非秩:“?”
顧碎洲:“解釋解釋你跟那人的關系,他是誰?什么身份?怎么認識的?你們倆……”
“停。”沈非秩冷冷打斷,把他腦袋推開,“你質問誰呢?”
顧碎洲腮幫子一鼓:“你把我一個人拋下四年多!你都沒有一點點點點的心疼我嗎!?”
他知道沈非秩應該是記起來之前的事了,不然也不會對自己這么縱容。
一般有道德的人面對這種情況會避而不談,不利用對方的愧疚和同情,但顧碎洲不一樣,他就是沒道德。
他就是要恃寵而驕作天作地為非作歹!
沈非秩很頭疼,他可以對別人沒道德,但是對藺子濯和顧莨的兒子不行。
于是只好臭著臉不悅道:“你可以叫他C2。”
“你跟他什么關系?”
“朋友。”
“可是在酒吧的時候,他說你是他的Alpha!”
“這你也信?他也是Alpha,你聞不出來嗎?”
“你們怎么認識的?”
“說來復雜,你可以理解為我能活著回來多虧他。”
這話一出,顧碎洲對C2的敵意瞬間減小。
囂張跋扈的顧貴妃頓時變成了小鳥依人的茶答應:“哥哥,你也不早說~”
沈非秩:“……”
臉變得這么快,去演戲吧。
他站起身:“走吧。”
“去哪兒?”顧碎洲瞬間慌神。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收拾行李,出去住。”
顧碎洲一愣,猛地抓住他手腕:“你是說,因為我不喜歡他,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出去住?”
沈非秩擰眉掙開:“很難理解?”
“不難不難!”顧碎洲嘴角差點咧到耳根,“我這就去幫你收拾行李拿東西!”
跟條大型犬一樣,真好哄。
沈非秩好笑地看著他歡呼躍雀的背影。
他跟著下了樓,想從冰箱里拿兩個三明治路上吃,卻差點被地上趴著的人絆倒。
沈非秩忍著怒意低頭:“你在這里干什么?”
C2委屈死了:“我就出來倒杯水,哪能想到你們也下來了?你不是不讓我跟他見面嗎?我就躲這了。”
他問:“他走了嗎?”
“你很想我走?”
顧碎洲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沈非秩身后,帶著敵意的視線飛向他。
C2:“……”
沈非秩頭疼:“上去吧,我拿點吃的就走。”
C2“哦”了聲,低著腦袋從兩人身邊路過。
他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聽到顧碎洲問:“沈哥,你真的不能給我說這幾年發生什么了嗎?”
事關主星,C2停下腳步。
沈非秩還算淡定,也不編瞎話了,直截了當:“不能。”
C2啞然,這人怎么連句瞎話都不編?
下一秒,他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沈非秩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是不得不走。還有一件事,你身體里的藥,不是我打的。”
顧碎洲張了張口,忽然聽到樓梯口一聲巨響。
兩人不約而同望過去,C2正焦急地錘著扶手。
沈非秩懶得再給他多分一點注意:“我這么說,你信嗎?”
C2心中嗤笑,你他媽虎啊?顧碎洲是傻逼嗎你說不是就不是……
顧碎洲:“信。”
C2:“……”
沈非秩又說:“但是我暫時沒法給你解釋,等我搞清楚再告訴你,行嗎?”
C2翻了個大白眼:你當他是智障啊對你言聽計從?
顧碎洲:“好。”
C2:“……”
好,是他這個外地人不理解這些本地人的小心思了。
顧碎洲和沈非秩完全不顧處于石化狀態的C2,大搖大擺從他家搜刮了堆吃的喝的。
臨走前,顧碎洲還拉著沈非秩的手,指著C2告知:“他打我。”
沈非秩:“嗯?”
“好疼,腦袋腫了一個大包!”顧碎洲拿著他的手往自己后腦勺摸過去。
那里確實有個大包。
沈非秩感慨:“下手挺狠的啊。”
C2聳肩:“是他太弱了。”
顧碎洲頓時跳腳:“你罵誰呢?!”
C2還想懟回去,卻看到沈非秩冷冰冰的眼神。
大有“你敢說一句試試”的威脅含義在里面。
他委屈地閉上了嘴。
沈非秩拽了拽顧碎洲:“走吧,人家都服軟了。”
顧碎洲不依不饒:“可是他打我!”
沈非秩:“那不然你再打回去?”
C2忍無可忍:“喂!差不多得了啊!”
顧碎洲其實真有打回去的想法。
但沈非秩在他耳邊說了句:“你之前挑釁他的話我都聽到了,你確定要詳算賬?”
“……”
顧碎洲會怕嗎?
顧碎洲確實會怕。
顧碎洲灰溜溜低著腦袋跟他離開了。
沈非秩:“對了,今晚關于C2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顧碎洲謹慎:“什么?”
“關于你后來見到C2跟你身邊那群人吵架打架卻不聞不問的事。”
這是在為那家伙鳴不平嗎?為了那貨教訓他?
顧碎洲鼻子一酸:“他那個手段一看就吃不了虧,我不制止他就已經很好了。”
“我不是怕他吃虧所以怪你。”沈非秩拍拍他肩膀安撫道,“你有沒有想過,他那個長相,扔出去任誰見都會覺得你們不占理。”
顧碎洲愣住。
“干什么事情要全方面考慮,不管你們什么關系,既然一起開包間了,他們的口碑和你就是捆在一起的。明明沒做錯,卻讓別人以為你做錯了,不覺得很冤枉嗎?”
顧碎洲低下了頭,小聲說:“可是你走了以后,也沒人在意我的口碑啊,我做給誰看?”
沈非秩難得失語:“以后……注意。”
顧碎洲彎彎眼睛:“好。”
他自覺坐到駕駛位,沈非秩挑了下眉:“拿駕照了?”
“剛成年就拿了。”顧碎洲說,“回家嗎?”
沈非秩問:“買了哪里的房子?”
“不算近,你可以先睡一會兒。”
沈非秩有點好奇。
顧碎洲現在應該很有錢吧,竟然沒在一區買房子?
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看著和之前無甚兩樣的高層,沈非秩心里有點堵。
顧碎洲倒很自然,幫他提上行李:“走吧,你的東西都在,不需要準備別的什么了。”
他說什么東西都在,還真是什么東西都沒少。
有那么一瞬間,沈非秩覺得自己好像才走了一兩天。
他心情復雜地推門準備進臥室。
“等等!”顧碎洲忽然從他身后冒出,手飛快地抵住門。
沈非秩側目:“你在我屋里干壞事了?”
“沒有。”顧碎洲手指蜷縮起來,眼神飄忽,“我……昨天弄亂了,你讓我進去打掃一下。”
他的胸口緊緊貼在沈非秩后背,沈非秩不太習慣,矮身避開,對著門一揚下巴:“行,去吧。”
顧碎洲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意外地推開門——
然后就連人帶門被沈非秩一腳踢進去了。
“啊!”顧碎洲被踢了個猝不及防,卻顧不得反抗,連滾帶爬起來就去堵衣柜。
沈非秩看穿了他的動作,身形一閃,先他一步把衣柜門打開。
里面每一件襯衫都皺巴巴的,大概是唯一一樣自己離開后變化巨大的東西了。
他神色有些奇怪:“你到底有什么癖好?”
顧碎洲見藏不住了,破罐子破摔,往他床上一坐,氣鼓鼓道:“你走得多干凈啊,一點痕跡都沒留下,我只能找到這些衣服。”
“你要我衣服干什么?”沈非秩是真的很好奇,自己教育出現問題了嗎?竟然養了個變態出來。
顧碎洲抓了抓頭發:“哥,你聽說過,假性發熱期嗎?”
沈非秩捏著自己的襯衫,回憶起了高中生物課本上的知識點。
假性發熱,一些還沒分化的Omega會出現的征兆,癥狀比正常的Omega發熱期要弱點,但患者本人也不怎么好受。
顧碎洲應該是體內的藥效導致的。
顧碎洲看著他,無所謂笑了笑:“這么看,我是不是注定會分化成Omega?”
沈非秩走過去,把他繞成一團的頭發解開:“你不想?”
“我倒是無所謂。”顧碎洲聳肩,“其實AO都一樣,我倒是更想分成Beta,免得以后被本能支配像個原始的……不是,哥我沒有說你的意思。”
“我知道。別想那么多,以后可以打抑制劑。”沈非秩表示理解他的想法,“別打岔話題。回到上一個問題,我的信息素能在衣服上留那么久?”
顧碎洲趁機蹭了蹭他的掌心:“留不住嗎?可是我每次都覺得好受多了。”
沈非秩手指縮了縮:“心理作用。”
顧碎洲偏過頭,薄唇擦過他脈搏處,低聲問道:“就當是心理作用吧。哥,下次再犯,我可以抱著你嗎?”
沈非秩:“……”
他冷漠地抽回手:“我今天睡客廳,你把屋子給我收拾好。”
顧碎洲坐在床上悶笑一聲:“好,你睡哪兒都行。那可不可——”
“不可以。”
沈非秩“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
次日,沈非秩一醒來就約了徐盅見面。
徐盅還是滿臉都用墨鏡口罩擋著,為了不引人注目,沈非秩約他去了包間。
他開門見山:“顧碎洲身體到底怎么回事?還沒想出來正常分化的方法?”
徐盅奇怪地看他一眼:“顧總沒給您說嗎?藥其實已經研發出來了,就是他不愿意用。”
沈非秩筷子夾住的魚肉滑了下來:“不愿意?為什么?”
“這個……”徐盅說得很委婉,“醫生說了,顧總這次分化肯定很厲害,一般的藥物擋不住,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沒有旁人幫忙,怕是挺不過去。他不愿意跟沒感情基礎的人,嗯,就是,做那種事,您懂的。”
沈非秩直接氣樂了:“純愛戰士?”
看不出來啊,天天對他動手動腳的小崽子還是個純情的鳥寶寶。
徐盅也有些無奈:“我也勸過顧總,可是沒用啊。沈先生,他聽您的話,您多勸勸他吧。”
徐盅走后,沈非秩一個人對著滿桌幾乎沒動的菜,一點吃的胃口都沒有。
合著他又當爹又當媽,現在還得給那小崽子當媒婆?
還不跟沒有感情基礎的人做,分化成什么都還沒有定數呢,他怎么幫忙找人相親?
總不能同時跟一個Alpha一個Omega培養感情吧?分化的時候二選一?
那也太缺德了!
沈非秩煩得要命,但想起徐盅說的,越拖下去可能越有危險,這事兒也不得不解決。
他干脆給C2打了個通訊:“晚上出來,帶你去誹婭玩。”
誹婭,藍星最大的夜總會。
雖說是夜總會,卻不臟,干凈高大上得有辱夜總會三個字。
這里的A和O都是頂尖的,每晚嘉賓都不一樣,而且不缺乏有錢人圖樂子當選手玩,比起夜總會,更像是是個大型俊A靚O的聯誼會所。
廣撒網擇優選,說不定能給顧碎洲牽個線。
沈非秩有些悲哀,萬萬沒想到他有一天竟然會干這種事兒。
想了想,他給顧碎洲發了個消息。
【S:你的理想A/O,分別是什么?】
W.N公司頂樓,正在開會的顧碎洲聽到智能機的特別關注消息音,立馬偷偷摸摸低頭摸魚。
看到消息內容,更是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他抿了抿唇,打出幾行字。
【G:男的,一米八以上,皮膚要白,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要黑眼睛黑頭發,身手得好,能跟我過招,不說臟話,做飯好吃,會搞科研,會玩股票,其他的多多少少也得會點……嗯,差不多就這樣吧。】
【G:哦對了,這人不能太活潑,性格最好冷淡點。不愛笑,但笑起來很好看,最好平時拽得經常用看傻逼的眼神看我。】
對面沉默了很久。
等快散會了,才發來回復。
【哥哥~:其實跟我說話不用那么隱晦。】
【哥哥~: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點特殊癖好,想找個s?】
作者有話要說:
錯頻的兩人——
沈:又當爹又當媽還要拉皮條,生活真難==
茶:他問我這話什么意思?他喜歡我?!
老婆們評論摩多摩多,周末就還有加更嘿嘿OvO(讓小顧緩緩,很快就分化!)
——
第47章
沈非秩看著這些描述, 真的很懷疑藺子濯和顧莨的教育問題。
兩個孩子,一個s一個m,這也太不對勁了?
他懷著沉重的心情來到了W.N, 看著那兩個霸氣的字母都感覺一陣陣悶。
出差回來了,研究所的工作還得繼續。
今天是工作日, 不得不來上班打卡。
露維·蒂斯琪所長早就在頂樓等他了:“出差還算順利嗎?”
沈非秩心說果然,除了顧碎洲,沒人意識到他消失了這么久。
點點頭說:“順利。”
他注意到蒂斯琪女士的雙馬尾扎得沒有平時高了, 敏銳道:“所里出什么事了?”
“也不算出事吧。”所長擦了擦眼底的遮瑕膏, 露出了驚人的烏青黑眼圈,“就是最近和董事會有點分歧。”
沈非秩咂舌:“您這是幾天沒睡了?”
“三四天罷了。”所長不甚在意, “沈教授, 我聽說你跟顧總關系是不是挺好的?”
那件事結束后,沈非秩的職位就上升了, 現在已經和里特幾個組長齊平。
他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瞇了瞇眼:“這事兒和顧碎洲有關?”
“嗯!”所長重重點頭, “他不給我們藥科組撥經費了!也不允許別人撥, 要暫停W.N的研究!”
這事其實在沈非秩的意料之內, 他知道顧碎洲這么做的理由, :“他是藺教授和顧教授的兒子, 他這么做,應該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他這是拒絕醫學進步!”所長沒想到他竟然跟敵方一個陣營, 急得走來走去,“W.N是藺老師和顧老師畢生的心血, 他怎么能就這么放棄?”
“你有沒有想過, 這可能是藺教授和顧教授的授意呢。”沈非秩也站了起來, “你不覺得, 當年他們燒了研究所,可能也是不想你們繼續做下去呢?”
露維·蒂斯琪愣住了。
她確實,從未想過這個可能。
印象中的兩位老師都是科研狂魔,實在想象不到,他們會因為什么,竟然舍得一把火把畢生心血燒得干干凈凈。
沈非秩畢竟也沒有切實證據,點到為止:“您好好想想吧,總之,我是不會幫您去勸顧碎洲的。”
所長:“……不是,你倆什么關系?你竟然直呼老板的大名?”
“沒事,我還能罵他呢。”沈非秩散漫地揮揮手,慢悠悠離開了。
他一出門,就遇上了來匯報工作的里特。
里特熱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寶貝!”
沈非秩“嗯”了聲,忽然駐足:“教授,您的頭發又禿了。”
里特:“……”
我知道我禿了,但你能不能別那么扎心。
沈非秩這話聽著像調侃,但其實他確實是在關心對方:“能量試驗場輻射大,您少去幾趟吧,腦袋頂都拋光了。”
里特大驚:“可是為什么你的頭發還那么茂盛?!”
“。”
沈非秩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頭發,心道不會自己也有這么一天吧?
他轉到去了生科組:“你們組長在嗎?”
“有事找我?”大禿頭轉了出來。
沈非秩看了眼他的腦袋頂,事實證明,已無須多問:“沒事了,打擾了。”
生科組組長:“?”
沈非秩剛回來,手上的活還不多,所里轉了兩圈,又去萊阿普頓的網吧敘敘舊,終于熬到了下班點。
他第一時間給顧碎洲發消息。
【S:我晚上加班,不用等我吃飯。】
顧碎洲回得很快。
【混賬東西:沒事哥哥,我晚上也有酒局~】
沈非秩看著“酒局”二字,忽然有些陌生。
是真長大了,都能獨當一面了。
他感慨一聲,出門取了車。
路過網吧的時候,發現萊阿普頓也提前鎖門閉店了。
他好奇:“走這么早?”
“啊!”萊阿普頓嚇了一跳,“是啊,今晚跟朋友們出去玩!沈先生你今天也很早下班啊。”
“今天不加班,正常下班點。”沈非秩沒放在心上,打聲招呼就走了。
他先去接了C2。
C2一見他的正經打扮就頭疼:“不是,兄弟,你去誹婭就穿這身?”
“不然?”沈非秩上下掃他一眼,“和你一樣穿露臍裝?”
“不好看嗎?多性感!”C2對他拋了個媚眼。
沈非秩嫌棄地移開視線。
不可否認的是,C2這身打扮確實很美,他本來長得就是翹楚,搭配這身性感的衣服,回頭率幾乎百分百,典型的可愛美人A。
可惜沈非秩不好美色,相比起來,他更喜歡顧碎洲那種極具攻擊性的長相。
C2不死心:“可是你穿這身去,真的真的很扎眼,到時候萬眾矚目,看你受不受得了。”
沈非秩低頭看了看自己保守的襯衫,沉吟片刻,發現他說得很有道理。
“那穿什么才能低調又不突兀?”
這話可就問對人了。
C2自信一笑:“交給我吧!”
一小時后,從商場血拼完畢的C2和沈非秩來到了誹婭。
他對穿搭審美沒什么見解,任由C2對著他身上比比劃劃,購物全程他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刷卡機器。
最后在一堆衣服中,C2挑了件灰棕色系深v短袖花襯衫,還有同款配套休閑西裝褲,還強行給他頭發豎了個慵懶禁欲風的造型。
沈非秩見這裝扮跟自己平時穿得沒什么太大區別,欣然接受。
但一下車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怎么感覺還是有很多人在看我?”
“錯覺,錯覺。”C2視線頻繁往他身上掃,完全沒有透露他現在裝扮有多出挑,還“好心”拿出一副銀絲邊框眼鏡,“不然戴眼鏡封印一下顏值?”
沈非秩一想也是,便接過來掛在了耳朵上。
C2立馬掏出智能機偷拍了一張。
沈非秩無視那些人冒犯的視線,刷卡進了大廳。
他買的二樓VIP座,人少點,觀賞視角也更好點。
“你讓我來幫你物色哪種類型?”C2坐在他身邊,像個狗頭軍師。
沈非秩把顧碎洲的理想型外貌描述了一遍。
C2不知道這里的所以然,還覺得他是給自己選,哽住:“你……想搞水仙?”
“水仙?”沈非秩不太懂。
C2搖頭:“沒事,就是你這個理想型跟你本人蠻像的。”
沈非秩愣了愣。
“不過你這種人孤芳自賞也正常。”C2感慨一聲,“開始了開始了,認真看。”
今晚“選手團”質量很高,大廳的T臺滿是大長腿和翹臀,熱情地和臺下來賓打招呼互動。
沈非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還有互動?”
“那不然怎么能叫大型聯誼會呢?”C2激動地搖著手里座位號碼牌,企圖吸引臺上美人的注意。
他動作幅度太大,又坐在VIP席,很快就成功引來關注。
不少猛A看到他眼睛一亮,紛紛拋出橄欖枝邀請他跳舞,而另一波Omega……
虎視眈眈看向了沈非秩。
沈非秩:“……”
他就不該帶著C2來。
“帥哥!”一個清瘦男生舉著玫瑰走了過來,“有興趣玩兩盤骰子嗎?”
沈非秩快速打量他一遍。
黑發黑眸,胳膊上有肌肉線條,眼尾還有冷淡的淚痣……
他點頭:“好。”
二樓也要娛樂區,比起樓下的大雜燴,二樓更多的是聚在一起的小團體。
沈非秩被這個九號男生帶著來到一個卡座里,手中被塞進一個骰盅。
“媽呀,你從哪里帶來的這么帥的帥哥?”
同伴見到沈非秩,驚艷得直抽氣。
男人那張臉就不用說了,身材也是尤其得好。
寬肩窄臀,看著瘦,卻能很好撐起身上的襯衫,襯衫一般被扎進褲腰,細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
九號含蓄笑了笑:“這位帥哥賞臉,也是我運氣好。”
沈非秩心道:好像還挺沉穩,可以。
他晃了晃骰盅:“怎么玩?猜點數,還是比大小?”
沈非秩進展飛快,直接打入敵人內部。
他沒看見在二樓某個角落中,一個熟人正驚悚地看著他。
萊阿普頓沈渭誹婭的年會成員,經常來消費,但他死都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沈非秩。
印象中沈非秩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啊!
而現在呢?現在高嶺之花竟然他媽的在跟一□□際花玩骰子?!
萊阿普頓感覺自己塌房了,甚至顧不上跟旁邊的猛男調情,愣怔看著那邊的方向。
他看到那個黑發的帥哥遞出了一支煙送到沈非秩唇邊,沈非秩正在搖骰子空不出手,微微低頭,從那人手里叼過煙,脖子一側,湊到桌子上立著的蠟燭燭火上點燃,立馬升起輕微的煙霧。
他深v襯衫下露出了點腹肌,胸口那道十字疤痕不僅沒有破壞美感,還平白增添了一抹澀欲,衣擺隨著胳膊的動作不停晃動,趁著腰線若隱若現。
可他本人完全沒有察覺。
或者說察覺到了,只是不在意。
萊阿普頓咽了咽口水,猛喝幾口冷水降小腹的火,然后舉起了智能機。
顧碎洲收到萊阿普頓消息的時候,剛準備拒絕一個大腹便便老總的敬酒。
他示意自己有點事,翻開智能機一看——
【萊狗:太帥了,我他媽直接飛孩子ToT】
【萊狗:老顧,你家哥哥,真的很澀。】
顧碎洲:“……”
他死死盯著那張照片里沈非秩抬手抽煙時露出的腰,還有銀絲邊眼鏡,差點把手里的高腳杯掰斷。
媽的,一個C2沒搞定,又多了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鴨子?!
再抬頭時,皮笑肉不笑結果大腹便便老總手里的酒,一飲而盡。
這場酒局是藍星投資行最有名的幾家大公司聯動舉辦的,來的都是以前和顧碎洲有過接觸的人。
他們從未見過這位年前的顧總如此給面子過。
對敬酒來者不拒,甚至還主動端著大杯白酒去敬別人!
這簡直就是往死里喝的程度啊!
徐盅也是一臉迷惑和擔憂,他家小少爺酒量很好,但今天可能真的要醉。
果不其然,酒局臨近尾聲,顧碎洲靠在休閑區的沙發里,眼尾被酒精熏得通紅,整張臉艷麗得不像話。
他閉著眼,對徐盅勾了勾手:“盅叔,給我叫幾個猛A過來。”
徐盅:“?”
顧碎洲喝得頭有點不舒服,眉頭蹙緊:“快,讓他們穿著打扮好點,起碼看上去要像個精英老總,不要光找帥的,丑的矮的胖的都要。”
徐盅張大了嘴巴。
原來……小少爺是這種癖好?!
他魂不守舍退下去照辦。
很快,幾個符合要求的人就過來了。
顧碎洲抬起一邊眼皮,涼嗖嗖打量他們一遍,嫌棄而厭惡道:“湊合吧。”
說著,解開了自己衣服最上面三枚襯衫扣子,直接拿起一瓶紅酒,順著脖子往下倒。
白襯衫瞬間被紅酒浸染,那些液體一部分被衣服吸走,一部分殘留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形成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顧碎洲給幾個茫然不知所措的人遞了兩杯酒,然后壓了壓眼皮,對那個最帥的說:“過來,跪這兒。”
……
沈非秩給九號帥哥打分到7的時候,收到了萊狗的圖片信息。
【萊阿普頓:啊啊啊沈先生救命!老顧喝醉了,看這樣子要被人欺負了啊!!】
【萊阿普頓:/圖片/】
圖片上,顧碎洲雙腿大大咧咧叉開坐在沙發上,左右兩邊各一人,腿邊還跪著一個,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顧碎洲本人的表情很痛苦,像是被人下藥了。
沈非秩嗖得站了起來,一張俊臉陰云密布。
九號帥哥嚇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沒事。”沈非秩匆匆收起智能機,“我先走了,單位臨時有事。你……”
他隨便借了支筆,在紙上寫下聯系方式遞給九號帥哥:“我們以后聯系。”
九號帥哥有些開心,淺笑一下:“好的。”
沈非秩擰了下眉。
這人笑起來沒有不笑好看,還是再扣一分吧。
夜晚的一區燈紅酒綠車水馬龍,開車堵得水泄不通,他沒辦法,只能路邊租了輛摩托朝萊阿普頓發他的定位趕去。
沈非秩到的時候,手被夜風吹得冰冷。
他跟門口的人打過招呼,順利被帶進大廳。
酒局已經快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為數不多的人,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顧碎洲身上。
此時進來一個大帥哥面色不善朝顧碎洲走去,更是引來諸多注視。
沈非秩脾氣不好地把試圖用手摸顧碎洲臉的那人踹了出去。
“啊!你這人干什么?”那人瞪他,“搭訕也得有個——”
他話沒說完,被沈非秩陰鷙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發毛,后半句話愣是噤了聲。
沈非秩又回頭看了眼其他幾個:“自己滾,還是我請你們滾?”
那些人都只是拿錢辦事,可不想丟命,毫無掙扎道:“我、我們自己走……”
不想干的人都散了,沈非秩才看向照片中的主角:“怎么回事?喝醉了?”
顧碎洲目光釘在他身上:“沒有。”
“醉的人都說自己沒醉。”沈非秩上前一步,單手抬起他下巴,“張嘴。”
顧碎洲乖乖張口。
沈非秩把一枚醒酒藥丟進他口中:“含著,我——”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顧碎洲不僅含住了藥片,還咬住了他的指尖。
顧碎洲的虎牙磨了磨他的指腹,淚眼漣漣含糊不清道:“你身上有別人的信息素味。”
沈非秩沒吭聲。
顧碎洲說:“不止一個人。”
沈非秩:“。”
小兔崽子,鼻子真靈啊。
他簡單解釋了一句:“剛剛出去有點事,跟不少人接觸。”
顧碎洲垂著眼睛,也不知道信沒信。
“有事?跟誰一起出去的?”
“C2。”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咬著自己的手針扎似的一疼。
他下意識縮了縮胳膊。
顧碎洲就咬得更緊了。
沈非秩怕把他牙扯傷,便僵持著不再動作。
顧碎洲可能也知道自己把人咬疼了,小心翼翼張口,雙手捧著沈非秩那只手握在掌心,瞇著眼摸了摸指尖那處牙印。
“你是放下事情,直接來接我的嗎?”
“不然呢?”
“不耽誤你的事吧?”
“現在問有什么用?我已經來了。”
“那C2呢?”
“他自己回去。”
“C2不會生氣吧?”
“他為什么會生氣?”
顧碎洲的表情終于舒展開了。
像只被擼順毛的貓,溫馴地垂下腦袋,用額頭蹭了蹭他的手背:“我就知道,你還是最在意我。”
C2算個屁?
他才是最重要的!
柔軟的頭發不停掃在皮膚上,讓人渾身不自在。
沈非秩嘆口氣:“到底誰把你灌成這樣的啊。”
他微微俯身,幫顧碎洲把襯衫扣子一個個扣嚴實。
扣到最后一個的時候,顧碎洲滾燙的手忽然握住他手腕,委屈巴巴地控訴。
“哥哥,他們都灌我酒,還摸我,我好難受,你帶我回家嘛。”
作者有話要說:
茶:男人會撒嬌,老婆不會跑OvO
——
第48章
沈非秩很討厭醉鬼, 尤其是不老實的醉鬼。
顧碎洲是第一個醉了還沒被他扔在路邊自生自滅的。
臨近小區的那條路最近在修,不方便車進去,沈非秩只好在路邊停下, 最后一段距離走回去。
路過門口樹林的時候,忽然一道很輕微的狗叫聲吸引了某只醉鬼的注意。
沈非秩跟著停下腳步:“你認識?”
醉鬼點點頭, 含糊道:“老熟人,你也認識。”
沈非秩微妙地抿起唇。
果然,下一秒, 一只黑白相間的中型犬就跑了出來。
狗子的毛非常漂亮, 就是沾染上了許多泥土灰塵,變得臟兮兮的, 正常走路大概到他膝蓋那么高。
看到沈非秩, 他先是夾著尾巴轉了一圈,確定對方沒有冒犯他的征兆后, 才小心翼翼上前,蹭了蹭顧碎洲的褲腳, 又圍著沈非秩的腿邊轉了一圈, 很是自來熟。
沈非秩這才想起來這是何許狗也。
“五年不見, 長這么大了。”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竟然還活著。”
隨著人類壽命越來越長, 動物的壽命也在隨之增長,一條狗差不多能活五六十年。
但藍星的自然生態環境其實很不好, 許多流浪狗從小被拋棄的話,可能還活不到五年。
顧碎洲暈乎乎蹲下來, 揉了揉狗頭:“人家才六歲。不過之前差點沒活下來。三年前跟大狗打架輸了, 還是我救了他!”
語氣頗有點邀功的意味。
沈非秩像他摸狗子一樣揉了揉他的腦袋:“看不出來, 你還挺有愛心。”
顧碎洲舒服地瞇起眼睛, 也沒反駁,過了會兒,忽然開口:“能養嗎?”
沈非秩冷漠收回手:“不能。”
那狗好像很通人性,立馬嗚嗚叫了兩聲,似是祈求。
顧碎洲也喝多了膽子變大了,竟然敢跟他怒目相對:“為什么!”
沈非秩壓根沒有理會狗子可憐巴巴的哼唧,認真道:“你確定你能養好他?”
顧碎洲斬釘截鐵:“我可以。”
“嘴上說說誰都會。”沈非秩說,“打針喂藥喂食溜圈,還要處理各種雜七雜八的瑣事,你哪來這么多空?”
他說的是事實,如果做不到這些,那么擅自插手一條生命,是很不負責的行為。
沈非秩就不會給自己找這種麻煩事兒。
但顧碎洲這回很執著:“我可以辦好,而且我偶爾出差的話,沈哥你會眼睜睜看著他在家活生生被餓死嗎?”
那狗很應景的“汪”了聲,失落地夾起尾巴。
沈非秩握了下拳。
這一人一狗唱雙簧呢?怎么說得他像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并不是一定不許他養,只是現在顧碎洲喝醉了,自己都不清醒,萬一醒來后自己后悔了怎么辦?
如果是清醒的顧碎洲,可能還有商量的余地。
他再次搖頭:“不行,明天再說。”
顧碎洲失魂落魄地低下頭。
他雙手捧著狗子的腦袋:“對不起,我哥不讓我養你。”
狗子也悲傷道:“汪汪!”
沈非秩就抱著胳膊靜靜看他作。
顧碎洲哽咽:“我其實都懂,我哥就是覺得養你要負責,他不想對你負責,畢竟他隨時可能又一聲不吭丟下我們就走,他都不對我負責,肯定更不會對你負責!”
狗子溫柔體貼地蹭了蹭他掌心,然后跑過去小心翼翼咬了咬沈非秩的褲腳,還拽了拽。
沈非秩:“。”
顧碎洲狠心松開了手,有種壯士赴死的悲烈:“別咬了,再咬我們也不會收養你的!走吧!你走吧!你先行離開,等我被甩了我就去找你,我們哥倆一起流落街頭!”
沈非秩太陽穴突突跳,即將爆炸:“你差不多得了。”
顧碎洲起身,再不看那眼巴巴望著他們的狗一眼:“永別了!”
沈非秩徹底忍無可忍轉身:“帶著你的狗,跟上!”
于是兩人行的隊伍加入了一只狗。
沈非秩和狗好不容易才把顧碎洲順利帶回家,一進門,顧碎洲就直直奔向沈非秩的臥室,攔都攔不住。
沈非秩黑著臉任由他自己做,把狗牽到陽臺上,拿了兩根火腿放地上。
他冷眼和狗保持著安全距離:“等你兄弟明天酒醒了,我們再決定你的去留。”
那狗好像聽懂了,但沒完全聽懂,嗚嗚叫了兩聲,看在兩根火腿的份上想友好地蹭蹭他表達親昵。
但沈非秩疏離地躲開,回到屋里關上了陽臺門,任由狗子可憐巴巴扒玻璃門。
他給自己做足了思想準備,才說服內心不要沖動,不能打人,然后推門走進了臥室。
“顧碎洲,滾去洗澡。”
正在床上像只蛆一樣扭來扭去的人聽到聲音,抱著枕頭從床上坐起來:“為什么你的床上沒有你的味道?”
“因為我昨天睡的沙發。”沈非秩走過去,伸手就想強行把人扔進浴室。
可顧碎洲天生反骨,在他手里掙扎不停。
“我不要洗澡!”
他的白襯衫全是紅酒,沈非秩怕他著涼,在車上把兩人的衣服換著穿著一下,這會兒他自己身上紅酒濕濕的很不舒服,耐心也隨之降低。
“不洗就滾出去。”
顧碎洲是真舍不得把他的襯衫脫下來:“那你跟我一起洗!”
沈非秩:“……別逼我扇你。”
事實證明,顧碎洲就是欠的。
等沈非秩一巴掌落在他腦袋上,他就老實安靜脫衣服了。
沈非秩幫他調著水溫:“衣服給你放在籃子里了,等會兒洗完你在這睡,我就在客廳,有事喊我。還有——”
轉過身的那一刻,后半截沒說完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他真沒想到顧碎洲能脫得那么精光。
只剩下一個平角內褲,正在被他拎著邊緣準備往下退。
沈非秩立馬上前拉住他手腕,制止住他的動作。
顧碎洲迷茫地沖他低了低腦袋,因為攝入酒精過多,嗓音有點啞:“怎么了?”
沈非秩終究還是不習慣看裸/男,不自在道:“進去再脫。”
平時都沒發現,顧碎洲身材竟然這么好。
看上去瘦高蕭條的一個人,衣服脫下來竟然有那么精致流暢的肌肉線條,腹肌比起沈非秩也是不遑多讓。
還蠻有料的。
顧碎洲忽然把腦袋湊近他頸肩。
溫熱的吐息和長發一起灑在皮膚上,沈非秩頭皮發麻,耳朵隱約染上了熱意。
好在有熱水水汽遮掩,并不明顯。
顧碎洲喃喃道:“沈哥,你身上好熱。”
“……那是熱水水汽。”沈非秩頭疼地想推開他。
然而下一秒,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顧碎洲竟然舔了一下他的鎖骨!
“你干什么?!”
“紅酒,”顧碎洲抓著他胳膊,溫熱的嘴唇緊緊貼在他鎖骨的皮膚上,一開一合委屈道,“沾你鎖骨上了。”
沈非秩皮膚敏感度本來就高,差點被刺激地腿軟。
但這人神情不似作假,想來真是無意識行為。
算了,他跟一個醉鬼計較什么?
“趕緊洗洗你的腦子,清醒清醒。”沈非秩毫不留情把人推進里面,自己轉身出了門。
他很慶幸自己是個性/冷淡,不會只因為看了幾眼就有不可描述的想法出現。
而門內的顧碎洲,坐在淋浴下沖著身體,咬著下唇發了會兒呆。
腦子嗡嗡的,有點煩躁。
嘴唇上細膩的觸感還尚有余溫,如果沒看錯,剛剛沈非秩那塊皮膚是真的紅了。
不是被他咬紅的,就是真真切切的緋紅,從鎖骨蔓延至耳根。
……好像很敏/感啊。
他卻是真的喝醉了,因為知道騙不了沈非秩,只能把自己真灌醉,這會兒淋了水才清醒點。
但這不代表他沒有意識,他的感官甚至比沒醉的時候還要清醒。
顧碎洲抬手摩挲著嘴唇。
半晌,抬手把水溫調到了最低。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沈非秩正巧接到九號帥哥的通訊。
他把手上的擦頭毛巾扔給顧碎洲:“嗯,是我。”
顧碎洲手一頓,沉沉的目光看向他:【誰?】
沈非秩不予理會:“這兩天我有點事,可能不太行,下周吧。”
顧碎洲聽著他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不容易等到沈非秩掛了通訊,他直接搶過對方智能機扔到床上:“誰啊沈哥?約會?下周?”
“今晚認識的一個人。”沈非秩沒打算瞞著他,“徐盅說,你再不分化,可能會傷害身體。”
顧碎洲仰著腦袋:“我可以一輩子不分化!”
沈非秩敲了敲床頭,神色不虞:“別說這種混賬話。”
顧碎洲惱了:“那你這是擴展副業打算給我安排相親?”
“只是為你的身體考慮。如果你不喜歡,那就換下一個,總不能一直拖著。”沈非秩很冷靜,“我不能眼看著你因為這件事傷害身體。”
聽到是為自己考慮,顧碎洲臉色好看了一點:“這么擔心我?”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既然這么擔心我,你怎么不自己上?
沈非秩坦然點頭:“嗯。不然我沒法給你爸媽交代。”
顧碎洲:“……”
剛緩和的氣氛頓時又凝固了。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說的那句話戳到對方點了,顧碎洲表情難看地仿佛別人欠他八百億。
他把這歸咎于對方喝多了不舒服。
“其他的都好說,這件事沒得商量。你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醒了再說。”沈非秩拍了拍他肩膀,“過段時間我帶你再去醫院做個體檢。”
“哦對了。”臨出門前,沈非秩扶著門又補充了一句,“等你分化了,再跟我住一起不合適,該搬出去了。你先看看房子吧,看中哪套給我說,我買了送你。”
顧碎洲這個反應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樣,小崽子太依賴他,動不動就貼貼抱抱的,成何體統?
這可不是正常健康的情感發展。
沈非秩知道人無法自由控制支配自己的情感,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苗頭還沒出現的時候,徹底掐死在搖籃里。
顧碎洲沒吭聲,沒再攔著他。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沈非秩的分寸感,如果一直這樣,那人只會離他越來越遠
他整個人埋進沈非秩剛靠著的地方,手指不自覺抓緊了床單,被長發遮住的半張臉隱匿在陰影下。
他怎么可能允許那人第二次離開自己身邊?
就算是鎖起來,沈非秩也別想再把他一個人丟下。
沈非秩不是覺得找個人幫他分化完成就算了事了嗎?
可以,他配合給他看!
第二天,沈非秩是被狗的叫聲吵醒的。
他起床氣沒有顧碎洲大,但也不是沒有,抬手就抓住了狗在他耳邊叫個不停的嘴:“別叫,再叫把你扔出去。”
狗掙扎兩秒不得,蔫了吧唧地垂下尾巴。
他閉眼默數十秒,醒困后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沈哥醒了?”顧碎洲把煎好的雞蛋和牛奶端上桌,“正好,來吃早飯吧。”
今天的廚房沒有傳來糊味,難得。
沈非秩走過去翻了翻蛋,發現雞蛋背面也沒有糊,是個很完美的荷包蛋。
他意外地夸了一句:“不錯。”
“熟能生巧,練了幾年總歸不能連雞蛋都不會煎。”顧碎洲沖他笑笑,“快去洗漱吧哥。”
沈非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說不上來,但總覺得這家伙哪里怪怪的。
洗漱完,顧碎洲剛給狗喂完東西吃,見他出來,擦干凈手給他準備好餐具,坐在了桌子對面。
甚至主動提起了昨天的事:“對不起沈哥,昨天辛苦你來接我一趟。”
沈非秩不太習慣他這么文名客氣:“沒事,順路。”
顧碎洲笑笑:“那也是麻煩你了。我昨天想了一晚上,發現之前我確實是太讓你操心了,你不能管我一輩子,我得早點改。”
沈非秩揚起了眉毛:“嗯?你打算怎么改?”
“起碼,不能讓你再為我勞神費心。”顧碎洲說,“您說的那個人聯系方式給我吧,下周我親自去,不用你多跑一趟了。”
“還有,房子的事我早上已經讓徐盅去看了,你不用擔心,一個月之內,我肯定搬出去。”
沈非秩喝牛奶的動作停了兩秒,差點嗆著。
一只好看的手恰時給他遞上一張紙,他伸手去接,對方很巧妙地避開了和他指尖接觸。
沈非秩沒在意:“你這一晚上經歷了什么?”
顧碎洲笑笑,不置可否:“總之呢,您就別為我操心了,我可以辦好我自己的事。你已經不欠我爸媽什么了,別在意,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這樣最好。”沈非秩淡淡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你這只狗……”
“我找好房子后會把他帶走的。”顧碎洲也吃完了,及時為他遞上收拾好的公文包,“我會和我未來的伴侶把他養好,不會不負責的。”
“就是我這幾天太忙了,可能得辛苦你幫我照顧一下他。”
顧碎洲給狗丟了塊肉,狗子在地上吃完,還很積極地用狗爪按住抹布把沾上肉的地板擦干凈。
沈非秩這回是真的驚了。
顧碎洲含笑:“你看,他很通人性,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沈非秩沒吭聲,但應該是默認了。
顧碎洲不動聲色松了口氣。
他這一早上默契地給沈非秩準備早餐準備東西拿外套幫他穿上,全程沒有任何肢體接觸,乍一看,果真是成熟很多。
沈非秩點了點頭,說不上來什么感覺。
很微妙,很突然,很讓人不適應。
他暫且沒多想,因為顧碎洲眼底的烏青色不似作假,只當對方真的反思了:“那我先走了。”
“好。”顧碎洲眼含笑意看著他背影,在他推門離開前,忽然喊住他,“等下。”
沈非秩駐足:“怎么?”
剛一回頭,溫熱的觸感就從他唇角擦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想轉瞬即逝的風,悄無聲息退散了。
這還是兩人今早第一次零距離接觸。
顧碎洲神色自若,給他看了看拇指指腹的白色痕跡:“你喝牛奶的時候沒擦干凈。”
“啊。”沈非秩無意識抿了下唇,沒多想,“下次給我說就行,不用上手。”
“好,下次會改的。”顧碎洲欣然接受教訓。
等大門關上,他靠在門邊,聽著腳步聲消失在樓道,臉上的笑容才倏然退散,被不悅和陰霾取代。
媽的,一早上忍著沒抱人,憋死了!
他煩躁地做進還留有苦咖啡香的沙發中,郁郁不樂地盯著電視里的新聞發呆,一手擼狗,一手慢慢移動到唇邊。
用舌頭輕輕舔去了指腹那滴揩下的牛奶。
甜味順著味蕾爬上感官神經,他的臉色才正常了些,懶懶地撓了撓狗子的頭:“狗屎運,干得不錯。”
那狗聽到“狗屎運”三個字,興奮地叫了兩聲。
很顯然,這只狗早就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男子表里不一心機為何?不停受挫的茶總能扳回一局嗎?
敬請期待下章見解~
敲黑板:狗子在19章開頭和21章42%左右的地方出現過!
今天還會有二更,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
——
第49章
沈非秩當年離開后, 顧碎洲就讓徐盅把這條狗領回去養了起來。
他在試圖把世界上和沈非秩有關的所有東西都掌握在手里。
其實他沒告訴沈非秩,身體里的藥沒有盡快解決,其實也有他故意的成分在。
因為藥和那人有關, 只有疼的時候,才能讓他對那人印象更深。
狗屎運這幾年被教得很好, 很通人性,用來討好沈非秩再適合不過了。
顧碎洲靠在狗子身上,指尖不停把玩著智能機。
上面是和沈非秩的聊天界面, 對方推來了一個人的名片, 正是他昨晚新認識的小帥哥。
他說:“狗屎運,快祝你爹我追愛順利。”
狗屎運很配合地汪汪叫了兩聲。
……
顧碎洲好像忙了起來, 一連許多天都見不到人影。
沈非秩默不吭聲觀察了兩天, 發現那人上班更積極了,怎么看都不似作假, 之前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他樂得看到這種現象,松了口氣, 漸漸減少了對顧碎洲的關注。
這天, C2約他出來吃飯, 有些好奇地問:“你家那小孩最近沒纏著你?”
“注意措辭, 不是我家的。”沈非秩糾正道, “人家有自己的生活。”
C2滿臉的不相信:“拉倒吧,前段時間見還恨不得黏你身上, 這才多久就能學會獨立行走?”
沈非秩慢條斯理切下一塊披薩:“總要慢慢來。”
C2也不再多言:“你查的事有進展嗎?”
他指的是W.N當年那事。
“暫時沒有,那人藏的很深, 還沒有頭緒。”沈非秩嘗試過從萊阿普頓身上入手。
比較那小子在“原劇情”可是沒能成功活到最后, 可惜結果不如人意。
“要聽聽我的建議嗎?”C2問。
沈非秩給他點了杯飲料:“說說看。”
C2說:“藺子濯和顧莨很可能就是因為那個人才把研究所燒了的, 現在研究所正常發展, 那人感興趣的資料可能會重新出現,遲早會坐不住。要我說,你就先自己做自己的事,等魚自己咬鉤就好了。”
C2的提議不無道理,沈非秩也這么想過。
C2看出了他的猶疑:“你覺得哪里不對?”
“不,你說的都很對。”沈非秩放下刀叉,借喝熱可可擋住了臉上一閃即逝的茫然。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是什么。
沈非秩是個目標很明確的人,為了達成“關鍵節點”可以豁出一切不擇手段,但是當目標已達成,之后的事他卻從未考慮過。
他忽然有點疑惑,除了這些,自己還能干什么?存在又是為了什么?
像大多碌碌無為的人一樣安享余生?雖然他有幻想過這一天,但等這天真的到來,還是非常不適應。
C2好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不然你再請個假,跟我去別的小世界玩吧?”
沈非秩頭疼:“別了,我還得看著那家伙。”
C2噗嗤一笑:“你不是說要放手讓他自己作去嗎?”
“是。”沈非秩說,“但他現在分化還沒定下來,我不放心。”
“你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你好。”C2不解,“你這是太護犢子呢,還是責任心太強呢?”
“畢竟他被下藥跟我也有點關系。”想到顧碎洲有可能分化失敗的樣子,他就無法接受。
C2努了努嘴,余光瞥到樓下的某處,忽然伸手瘋狂戳沈非秩:“我操!快看!你家那小子出息了!咦?對面那個不是你上次看上的嗎?合著你是給他看的啊?”
他指的那地方正是他們剛談論的主人公。
顧碎洲跟一個男生肩并肩走進來,在角落面對面落座。
沈非秩認得那男生,是九號。
他瞇了瞇眼,毫不心虛打量起兩人。
那人很紳士地為顧碎洲切了份牛排,貼心地幫他擦拭餐具,倒酒。
顧碎洲就像個大爺一樣,支著腦袋懶洋洋坐在那一動不動,心安理得享受對方服侍,時不時還很溫柔地笑笑。
C2饒有興致看著他:“什么感覺?養大的白菜被豬拱了?”
“不至于。”沈非秩淡然道,“不過我覺得,那人配不上顧碎洲。”
“中肯的,正確的。”C2表示贊同,“那你還撮合他倆?”
“配不配得上不是我說了算。當事人試試才知道,總比分化的時候沒人幫他讓他憋死好。”沈非秩喝了口可可,“這家可可不好喝。”
“嗯?”C2看了看他的杯子,“你都喝完一杯了才反應過來?”
“越喝越難喝。”沈非秩說,“走吧,我沒有偷窺的癖好。”
“啊……”沒能繼續吃瓜,C2可惜地垮下臉,“你再陪我吃兩口嘛!”
沈非秩無情拆穿他的借口:“你都吃了一桌了,還沒飽?”
C2扯了扯褲腰帶:“好吧。如果是顧碎洲,你也會這么無情的帶他走?”
沈非秩想了想,嘴角浮現一抹笑意:“不,我會再點一桌逼他吃下去,吃不下去就不用回去了。”
C2:“……”
謝謝,這種特殊對待是他無福消受的。
兩人光明正大走正門離開,也沒去在意有沒有被發現。
角落里。
九號帥哥道:“說實話,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沈先生對我有意思,沒想到……”
“沒想到你在白日做夢。”顧碎洲余光看到那兩人出去,表情跟翻書似的一變,客套禮貌溫和的面皮被徹底揭開,面無表情看著他。
“你主動搭訕的沈非秩?哪來的勇氣?”
九號表情一僵,不可置信看著面前這人。
不是,剛剛還漂亮溫婉的大美人,怎么忽然變成這幅刻薄惡劣的妖精模樣了?!
顧碎洲厭惡地看著他:“我查了你的底細,想釣金龜婿是吧?”
九號扭曲了一下:“你不要胡說!我家本身就是中產,雖然錢不多,但也不至于如此低賤!就算你對我沒興趣,也不用這么羞辱我吧?”
“你連我這張臉都沒見過,談什么中產?”顧碎洲不屑地把他查到的資料給他看,“你人品或許還行,不然沈哥也不會把你丟給我。只不過,欠債一千九百萬,再還不上你一家人都完了吧?”
九號眼睛都睜圓了,不可置信看著那份資料。
顧碎洲翹起二郎腿,和平時在沈非秩面前的樣子完全相反,囂張跋扈,壓迫感十足:“這樣,做個交易,陪我演場戲,錢我替你還上。”
九號啞聲道:“我有拒絕的選擇嗎?”
顧碎洲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你覺得呢?”
“……你說吧。”
……
沈非秩已經收到顧碎洲的“戀情匯報”半個多月了。
【混賬東西:沈哥,我們今天去看電影了,情侶座/圖片/】
【S:……凌晨三點看電影?】
隨便p了兩張電影票的顧碎洲:“……“
失策。
【混賬東西:沈哥,我們今天牽手了/圖片/】
【S:你磨皮過頭了嗎?他的手都沒有皮膚紋理了。】
找服裝店假人牽手的顧碎洲:“……“
好煩。
【混賬東西:沈哥,我們今天一起遛狗了/圖片/】
【S:你們沒牽繩,注意別被逮到罰款。】
為了擺拍所以沒牽繩、剛交完兩千罰款的顧碎洲:“……”
你他媽,有毒??
他轉變了策略,開始發朋友圈,有且僅有沈非秩可見。
但是這回更慘了。
因為沈非秩壓根不刷朋友圈。
僅三天可見變成僅一個月,僅一個月又變成僅半年,最后再到永久可見……無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沈非秩連個贊都沒給他點。
顧碎洲絕望地在公司要死不活了好久。
CEO的陰云籠罩著整個W.N,路過的狗都要被怨氣懟得退避三舍。
而沈非秩并不是沒看到那些朋友圈。
只是他偶爾看到也很快就會劃過,是真對他們的戀情進度不感興趣,他只關心顧碎洲什么時候能分化。
顧碎洲消停了一段時間,終于某日,又來了消息。
【混賬東西:哥,我們打算同居培養一下感情,但是剛買的房子還在裝修,可以暫時跟你一起住嗎?】
這段時間顧碎洲發來的消息很少有波浪號了。
沈非秩盯著那個問號看了幾秒,打字。
【S:可以,住別墅吧。】
離開前買的別墅,還沒人住過。
他潛意識里不太想別人去那個平層住,便把別墅貢獻了出來。
【混賬東西:謝謝沈哥。】
【混賬東西:沈哥一起住嗎?】
【S:我去干什么?給你們當電燈泡?】
【混賬東西:說的也對,畢竟沈哥這么忙,時間分給我們確實有點浪費。】
此時的沈非秩正在C2家打牌,看到這條消息,忽然出聲問:“你說,顧碎洲要跟他對象同居,讓我一起住是什么意思?”
C2頓時把手里必輸的牌全扔出去,嚴肅道:“我靠,這是不是小孩在跟你發出求救信號?”
沈非秩:“什么?”
“哎呀!你沒看那些新聞嗎?”C2焦急道,“有很多人在戀情中受到了不自知的傷害,潛意識會希望親人或者朋友幫助自己!”
這還真是沈非秩的知識盲區:“自己談戀愛舒不舒服自己感覺不到?他沒這么傻吧。”
“感情這種事兒能理智看待嗎?”C2恨鐵不成鋼,“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等他們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就晚嘍!”
沈非秩:“……”
C2在情情愛愛的事情上總是很靠譜,他決定相信對方一次。
【S:不打擾,可以一起。我正好要在一區住一段時間。】
W.N公司頂樓,顧碎洲猛地站起來踢了一腳椅子,笑容滿面。
他答應了!!
沈非秩果然還是愛他的!
高興沒幾秒,臉色又陰下來。
他怎么能答應呢?!
他帶這個野男人登堂入室都能被答應?
沈非秩怎么可以這樣?一點都不重視他!
忽冷忽熱的氣氛讓一旁的九號瑟瑟發抖:“顧總,您怎么了?”
“沒事。”顧碎洲本來就煩,看到他更煩了,嫌棄地別過頭,“回頭演得好點,要是出了岔子,你們一家都逃不掉。”
九號:“……好的,我知道了。”
次日,沈非秩就在別墅里等到了相攜而來的顧碎洲和九號。
兩人穿著情侶裝,但一前一后走著,距離差老遠,不像cp,像主仆。
九號很熱情:“沈哥,這段時間打擾了。”
沈非秩不太習慣別人喊他“哥”,勉強點了下頭:“你好。”
他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人家名字,便在對方收拾行李的時候,低聲問顧碎洲:“他叫什么?”
“。”
顧碎洲表情短暫失控兩秒。
實不相瞞,他忘了。
看了資料后就拋之腦后,壓根沒多看一眼對方名字。
只記得對方爸媽里有一個姓程。
但這難不倒顧碎洲。
他淡定地捏了捏耳朵:“我一般喊程哥。”
沈非秩手頓了頓。
隨后很快恢復正常:“廢話,我是問你他的名字,不然我跟你一樣喊哥?”
“那可不行。”顧碎洲答得迅速,“輩分不能亂。”
他面上穩如老狗,手卻在背后不停跟九號打手勢:快!快來救你老板!
九號心領神會:“沈哥,我們……暫時住哪屋啊?”
沈非秩想了想:“兩間屋還是一間?”
“肯定兩間。”顧碎洲搶答。
沈非秩點頭:“二樓的客房都收拾過了,你們隨意挑。”
顧碎洲先選,選中了沈非秩主臥旁邊的那間,九號就跟著他選了后面的一間。
兩人收拾完東西已經是晚上了,顧碎洲躺沙發上嚎著餓,九號便殷勤地借用廚房給他做飯。
顧碎洲拉著沈非秩坐在沙發上看電影,嘴上還不停安利:“給你說,程哥做飯很好吃的!”
其實語氣有點沒底,因為他不知道九號會不會做飯。
沈非秩滿腦子都在想C2說得“PUA”“精神控制”等詞,電影和顧碎洲的話一個字沒看下去,心思都在九號身上。
雖然他經常欺負顧碎洲,但是別人欺負不行啊!
顧碎洲看他神色懨懨,想伸手抓他:“沈——”
沈非秩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
沈非秩淡聲:“尊重你的伴侶,要跟所有人保持距離分寸。”
顧碎洲:“……”
真是懂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現在十分懷疑自己這次操作到底是不是對的。
不一會兒,九號過來喊兩人:“沈哥,顧……咳,吃飯了。”
他不知道怎么稱呼顧碎洲。
沈非秩敏銳捕捉端倪,詢問地看了顧碎洲一眼。
顧碎洲淡定微笑:“他內斂,平時稱呼肉麻,叫不出口。”
沈非秩勉強信了。
這種淡定的心情在看到那一桌子菜的時候,消失得一干二凈。
辣子雞丁,蔥油豆腐,五花肉,炸雞皮,胡蘿卜炒菠菜……甚至還有豆沙糯米卷。
精準踩雷,每樣都是顧碎洲不喜歡吃的。
相處了快一個月,連對方喜歡吃什么都不知道?
沈非秩非常不可置信。
他可是從第一次一起吃飯,還討厭這家伙的時候,就記住顧碎洲喜好了。
但更讓他不可置信的還在后面。
顧碎洲這崽子竟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坐了下來,第一筷子就夾了個豆沙糯米卷吃,還夸贊九號廚藝棒。
沈非秩倒抽一口冷氣。
談戀愛怎么會是這種為了對方強行接受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呢?這是畸形扭曲的!
真叫C2說對了。
顧碎洲肯定有問題!
沈非秩這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顧碎洲吃得也很少,應該是潛意識還是抗拒這些食物的,他看著顧碎洲跟九號溫和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屋里準備休息。
現在才十點,那小子從來沒這么早睡過覺。
沈非秩洗完澡,怎么想怎么不對,要是顧碎洲真因為九號受了委屈,他真是對不起藺子濯和顧莨。
于是等外面沒動靜了,他悄無聲息來到隔壁門前,敲響了門。
顧碎洲一頓飯吃得生不如死,正抱著馬桶大吐特吐,聽到敲門聲差點把自己嗆著。
他迅速漱口洗了把臉,隔著門問:“沈哥?怎么了?”
“方便進嗎?”沈非秩問。
顧碎洲整理了一下浴袍,打開門:“沈哥,這么晚找我有事?”
沈非秩看了眼旁邊緊閉的房門:“進去說。”
顧碎洲這回卻沒讓。
短暫的安靜后,他聽到面前這人忽然笑了一聲,很愉悅。
顧碎洲忽然壓低身體,湊到他耳邊,小聲問道:“哥是要給我說什么見不得人的悄悄話嗎?”
沈非秩把他臉推開:“正事。”
顧碎洲一點都沒有分寸地用鼻子蹭了蹭他掌心,許久沒見面,他都快想死了:“什么正事要半、夜來我屋里說?”
“讓不讓進?”沈非秩不想廢話。
顧碎洲見好就收,沒再嘴貧,給他讓出了進來的空。
在他進來的瞬間,門忽然被關上。
屋里沒開燈,沈非秩擰了下眉,想到這人怕黑的毛病,抬腳去找夜燈開關。
還沒走兩步,腰就被一個只手攬住了。
他條件反射抓住那只手想來個過肩摔。
但顧碎洲附在他耳邊,手腕不停顫抖,聲音很虛弱:“忘開燈了,腿軟了。”
沈非秩便卸了手上的力氣,在他肩膀上扶了一下:“進來也不第一時間打開智能管家?起來,把你身后機械爪電源打開,讓他去開燈。”
“起不來,沒力氣。”顧碎洲見他不反抗,得寸進尺兩條胳膊都緊緊箍著他腰,從后面抱著他,“怎么辦啊哥哥,都沒力氣跟你偷/情了。”
沈非秩安靜了。
顧碎洲一陣惶恐。
不會開玩笑開過頭了,要被丟出去了吧?
他剛想說點什么彌補,就聽沈非秩嗤笑一聲,忽然轉了個身,手伸到他頭發上不輕不重拽著。
“顧碎洲,這么能浪,你男朋友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沈非秩:沒有一杯茶能瞞過我,除非我自愿。
顧茶茶:謝邀,我哥是真不吃醋^_^
二更來啦,感謝大家支持!愛你們~
——
第50章
沈非秩算是看出來了, 什么pua,都是狗屁,這小子一開始就是一肚子壞水, 不知道在作什么幺蛾子。
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才有力氣跟這人秋后算賬。
這一周以來, 兩人的相處模式都有點奇怪,像是牛頭按上了馬尾,怎么感覺怎么不對勁。
直到這一刻把顧碎洲踹到床上, 他才找回熟悉的感覺:“我一天不揍你, 你就給我作妖是吧?”
顧碎洲也被踹樂了,好不容易才壓下嘴角, 可憐巴巴道:“那我怎么辦嘛!我不是為了想讓沈哥放心才配合你的安排嗎?”
“他對我好過分的, 天天欺負我,給我吃我不喜歡的東西, 你剛剛也看到了吧?我給他說了很多遍我喜歡吃什么了,他就是只饞我身子, 饞我臉, 根本不對我上心!”
他裝可憐的水平可以說爐火純青信手拈來, 饒是沈非秩也看不出什么問題。
聯想到剛剛兩人生疏的互動, 還真就信了。
他嘆了口氣, 走上前揉了揉他腦袋:“對不起。這次是我欠考慮安排不當。”
顧碎洲是典型的給了點陽光就燦爛,哭嚎不止:“沈哥你知道我這一個月過得多慘嗎?我這輩子都不想跟Omega談戀愛了!”
“?”
不會吧?不會被弄出ptsd了吧?!
沈非秩有點焦躁:“我覺得你應該冷靜一下, 這種事……”
顧碎洲小臉一垮:“你的意思是還要再來一次?”
沈非秩:“……“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沈非秩有錯在先, 只得先應允下來, “我不管你談戀愛的事了, 分化的事再想想辦法, 好了吧?”
這真是沈非秩為數不多的溫柔時刻。
顧碎洲只恨自己沒開錄音筆。
他落寞地低下頭:“可是徐盅說,除了……沒有別的方法了。”
沈非秩嘆氣:“總會找到方法的。”
藍星可能沒有方法,但主星一定會有。
反正徐盅他們的方法也是猜測,并非絕對安全,與其賭概率,倒不如讓C2想想辦法。
他正出神想著各種可能和方法,忽然感覺一只手握住他腳踝,從下往上摸。
“?你的手,老實點。”
顧碎洲坐在床邊,手指靈活且有力地禁錮住他的腳踝:“哥哥,你剛洗完澡嗎?腿好涼。”
“松手。”沈非秩語氣不善,被他摸得脊骨發顫。
顧碎洲當然不會聽,扶著他的腿站起來。
那只細膩的手擦著他腿上皮膚,直接撩過浴袍衣擺劃過他大腿,才戀戀不舍移開。
“沈哥這些年好像過得很不錯,皮膚都養好了。”
“顧碎洲,”沈非秩語氣沉了下來,拽著他衣領懟在落地窗上,“注意分寸,別對我對手動腳。”
玫紅色的星光從窗戶照進來,顧碎洲眼睛有些迷離。
沈非秩一定不知道,他現在的臉有多好看。
臥室門被敲了敲。
“我聽到這邊有動靜,你還好嗎?”
沈非秩下意識松手想去開門。
腳步還沒后撤,后腰就被攬住,顧碎洲強行把他鎖在懷里,一根手指抵住他嘴唇:“噓——別說話,沈哥,我們現在還在偷/情呢。”
偷個屁。
沈非秩一巴掌把他手打掉:“適可而止。”
“我可沒說謊。”顧碎洲轉而拉著他兩條胳膊,無辜道,“我和他現在至少明面上還是戀人關系吧,要是看到你在我房間里,那我們分手不就成我的錯了?”
沈非秩可不會被他繞進去:“我們什么都沒干,你哪來的錯?”
“沈哥,你還是太不懂男人了。”顧碎洲嘆口氣,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把頭放在他肩膀上,“他們總是很無理取鬧。”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兩不是男人一樣。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非秩也沒再執著吭聲。
顧碎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眼里浮現一抹笑意,揚聲道:“沒事,你回去睡你的吧。”
他手稍微用了點力氣,沈非秩一個不查,腳步不穩往前跌了一步,膝蓋不小心碰到了某個東西。
“嘶!”
顧碎洲痛呼一聲。
沈非秩整個人也僵住了,不可置信看著他:“你……”
“我什么?”顧碎洲也是無奈了,“我也是正常男人。”
沈非秩無法理解,還處于震驚中:“正常男人被踢一下會有反應?”
他果然就是個m吧?!
顧碎洲見他表情就知道他誤會了,嘴角抽了抽,一時間也無法解釋。
總不能說其實從沈非秩進來那會兒他就有反應了吧?那他這條命就別想要了。
他清了清嗓子:“可能,最近快到假性發熱期了。”
一提到這個,沈非秩關注點就轉移了:“明天去醫院。”
“沒事,我這幾天去過了,回頭讓盅叔把報告發你。”顧碎洲心道要命,果然說謊是要遭報應的,“沈哥,趁著我這幾天有空,你陪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沈非秩聽著外面腳步聲漸遠,終于把人推開,從他床頭柜上拿過一支棒棒糖拆:“你想去哪兒?”
“去海邊吧。“顧碎洲笑笑,“藍星的海一點都不好看,我都快五年沒見過藍色的海了。”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可憐巴巴彎了彎。
沈非秩聽不得他說五年:“行。”
顧碎洲眼睛一亮:“那就……”
“不過我得把C2帶著。”沈非秩一句話,讓顧碎洲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凈凈。
C2C2又是C2!他媽的C2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
他皮笑肉不笑:“為什么帶他?”
“有事。”沈非秩有點心不在焉。
C2平時看著好說話,其實很有原則,要跟他談條件,得廢不少腦細胞。
顧碎洲氣得在屋里來回來走,想差人把C2綁了喂狗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C2存在感太強了,偏偏長得那是真沒話說,能讓沈非秩對他另眼相看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了?”沈非秩還以為他不喜歡三人行,便道,“把萊阿普頓帶著也行。”
四個人,這樣誰都不寂寞了。
顧碎洲:“。”
還要帶兩個?!
……
出去玩的事就這么草草定下,顧碎洲要處理公司的事,這幾天比較忙,沈非秩就只能攬下了遛狗的大任。
順便還解決了一下九號帥哥的爛攤子。
臨出發前一天,他跟萊阿普頓把狗子帶到了徐盅家里暫存。
萊阿普頓第一次跟這狗見面,喜歡得不得了:“沈先生,這狗叫什么?”
沈非秩張了張口,艱難吐出那三個字。
“狗屎運”這個名字,他真是不是很想說出口。
那天顧碎洲得意跟他介紹狗名字的時候,他差點想把人嘴撕爛。
但出于對別人家狗取名自由的尊重,還是耐著性子問:“為什么叫這個名字?”
顧碎洲說:“他能被你遇上,還被我收養,不就是走了狗屎運嗎?”
沈非秩當即轉身就走。
好在萊阿普頓對這個名字毫無芥蒂,一聲一聲清脆的“狗屎運”喊得順暢無阻。
徐盅家樓下有小吃街,萊阿普頓饞的要命,便在樓下邊吃邊等沈非秩自己上去送狗。
徐盅很熱情地接待了他:“正好今天要帶狗屎運去打針,您送來的正好。”
“嗯。”沈非秩隨意靠在門口,看徐盅給狗屎運帶防咬器,就順便拿過了柜子上的診斷單看。
因為要長期養狗,顧碎洲就給狗辦理了寵物醫院的年會卡,上面記錄著每次打針使用的藥物,還有打針的次數。
每只寵物總有那么幾針必須打,狗屎運的那張表上只剩下了最后兩針。
……哪家的狗身體這么棒,一個月就能把針全都打齊?
排除基因變異的可能,那就是這只狗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接種疫苗了。
沈非秩用智能機掃了掃狗屎運就診本的開本日期。
——2023年12月28日。
他垂眸看了會兒,忽然笑了一聲。
正在給狗子掛繩扣的徐盅聽到,莫名感覺脊背發寒。
怎么感覺……他家小顧總要倒霉了呢?
沈非秩之前答應了顧碎洲送完狗就去公司接他,當然不會食言,掐這約定好的點來到W.N,在一眾員工好奇驚艷的注視下來到了頂樓。
顧碎洲還在開會,他就去了接待室,因為身份特殊,秘書告訴他如果他想,可以開光屏看顧總開會。
沈非秩閑著也是閑著,就把屏幕打開了。
顧碎洲一身黑色西裝,難得沒那么吊兒郎當,漂亮的眉頭蹙成一團,眼中滿是不耐煩。
“你的口頭擔保有個屁用?你動動嘴皮子我就給你撥款二十億,你說話怎么那么值錢呢?”
沈非秩挑了下眉。
西裝都掩蓋不了那股子混賬勁,說話還是那么粗魯。
被顧碎洲嘲諷的那人臉色不太好看,直到散會,還對著顧碎洲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沈非秩看在眼里,關上光屏出了門等他。
董事會年輕的年老的都有,思想觀點不一樣再正常不過,一堆人擠在一起除了吵還是吵,顧碎洲正頭疼著,就在電梯門口看見了沈非秩。
他眼睛一亮,直接忽視給他搭話的女人,顛顛跑了過去。
“等很久了嗎?”
“剛到。”沈非秩給他按了電梯,“接你下班。”
顧碎洲眼中的笑意逐漸加深,對著那邊一堆噤聲的人道:“你們坐下趟電梯。”
說著,就迅速帶著沈非秩進電梯關上門。
眾人:“……”
小顧總這是被下蠱了嗎?
顧碎洲話本來就多,一見他,跟倒水似的喋喋不休吐槽著工作上的事。
沈非秩安靜聽著,等他說累了,才問:“許總,是剛剛開會的時候問你要投資資金的那個?”
“嗯?你怎么知道?”顧碎洲愣了下,“你剛剛看我開會了?”
“嗯。”沈非秩說,“不可以嗎?”
“可以,怎么不可以,你想親自來開會都行。”顧碎洲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在犯怵。
剛剛開會,他應該沒說什么不禮貌用語吧?
他的膽戰心驚讓沈非秩有點好笑:“那你打算怎么應付他?”
“誰?姓許的嗎?”顧碎洲斟酌著措辭,“大概就是,苦口婆心,諄諄教誨,真誠地給他分析利弊吧。”
沈非秩:“。”
他用一種“你自己說出來不心虛嗎”的表情看著他。
顧碎洲只撐了兩秒就投降:“好吧,我說實話。他以前就不聽話,我這次打算換了他,給他二十億,然后用另一家收購的公司匿名和他作對,借機直接把他踢出高層。”
夠狠夠毒,一針見血,這才是顧碎洲最喜歡用的手段。
他本以為要挨沈非秩的教訓,沒想到對方竟然贊許地點了點頭:“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僅限于把他踢出高層這么簡單。”
沈非秩說:“我會讓他在這個行業混不下去,不留下任何隱患。”
顧碎洲怔了怔,忽然垂眼笑了聲。
差點忘了,要說心狠手辣,他沈哥可不比任何人差。
“顧碎洲,你要知道,從來都是我選擇給不給別人機會,如果我給了,對方沒有抓住,那以后也不用再將功補過了。”
沈非秩忽然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關于狗屎運的事,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給對方一個主動交代的機會。
顧碎洲開車門的手微微頓住。
隔著一輛車,看著另一邊的沈非秩:“……什么意思?”
沈非秩卻答非所問:“我的耐心沒有很多。頂多也就飛到目的地的時間吧,大概要十個小時,你自己把握。”
“……”
因為這句話,顧碎洲糾結了一路。
不是,哪里暴露了?錯在哪兒了?
他瞞著對方偷偷摸摸干的事不少,萬一認錯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顧碎洲心里七上八下了一路,一下車就拉著萊阿普頓的手打聽線索。
“嗯?沈哥有沒有異常的地方?”萊阿普頓摸著下巴沉思,“沒有吧,我今天見到他都蠻正常的啊。”
“不可能,你再想想,好好想想!”顧碎洲把沈非秩給自己說的話學給他聽,“你看,這肯定是有什么事,不然他為什么會說這句暗示我?”
“你說的有道理。”萊阿普頓也嚴肅起來,按著太陽穴想半天,忽然抬起頭,“啊!我們今天是開你車出去的,你之前給那個九號帥哥還債的賬單不是在車上嗎?會不會被看到了。”
顧碎洲醍醐灌頂。
肯定是這樣了!
他肯定是發現自己跟九號的交易記錄了!
他福至心靈,在沈非秩準備跟C2并排坐的時候一把抓住對方手腕:“我錯了。”
沈非秩歪了歪頭,示意他繼續。
顧碎洲一臉真誠:“我不應該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讓九號陪我演戲騙你,還白搭出去兩千萬本錢!”
他說得多真誠啊,前前后后因因果果都和盤托出了。
沈非秩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C2看看這個看看哪個,眨了眨眼睛。
顧碎洲看他臉色難看,喉結滾了滾:“不是嗎?那就是……我讓萊狗故意給你發我醉了的消息?”
沈非秩:“……”
萊阿普頓:“……”
怎么這還帶波及無辜?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還是不說話,顧碎洲更慌了:“總、總不會是,我前兩天把誹婭老板搞下臺,遣散里面所有選手,賠錢收購了誹婭吧?”
這一瞬,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C2臉色漲紅,憋笑憋得想死。
良久的沉寂后,沈非秩忽然彎起眼:“顧碎洲啊。”
他聲音出奇的溫柔而緩慢:“你還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小驚喜?”
顧碎洲:“。”
萊阿普頓:“哇哦。”
沈非秩最終還是沒跟顧碎洲坐一起。
生氣還是其次,主要是他真有事跟C2說。
“不可能,你別做夢了,這事兒沒得商量。”C2的語氣不容置喙,“主星的藥超過你們世界的文明發展不知道幾千萬倍,我把藥給你,我這兩年工資就一分別想拿了!”
“我可以替你掙回來。”沈非秩不死心。
“你怎么替我掙?”C2狂翻白眼,“你都從良了,都退休了,工資都用來換這個世界的錢和通行證了!”
“我可以再替你跑一個世界。”沈非秩說,“我看過你們的獎金等級,一個S級的世界,足夠你三年的工資了。”
C2:“……你沒事看我們的工作手冊干什么?”
沈非秩從容道:“知己知彼,戰無不勝。”
C2:“可是這應該還是不妥……”
沈非秩:“你不想要錢?”
C2:“可……”
沈非秩:“兩個世界。”
C2:“成交。”
他立馬通知A11去準備資料備選,興奮問他:“你什么時候出發?”
“等旅游回來。”沈非秩說,“答應人家的旅游,半道就走太不像話了。”
“他都騙你了你還向著他啊?”C2不解,“你是不是對他容忍度過頭了?”
“不是對他容忍過頭。”沈非秩帶上了眼罩準備瞇會兒,“我是在好奇,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從他回來以后,顧碎洲實在太奇怪了。
明明看上去和以前沒什么不一樣,但總有哪些地方悄然變了。
好比更喜歡對他動手動腳這點,沈非秩就非常不習慣。
他們的關系好像還不至于做這種親昵互動吧?
飛梭時間不算太久,期間顧碎洲來找過沈非秩幾次,都被他以“休息”為借口避之門外。
直到到達目的地,顧碎洲才眼巴巴過來牽他手。
沈非秩本來也不算多生氣,說實話,顧碎洲那些小九九,他最少也能看出個一二三。
之前不說也純粹是不想說,懶得點破,慣著他鬧罷了。
沈非秩任由他拉著,兩人順理成章開了一間賓館房間:“小孩子嗎?不牽手走不了?”
“嗯。”顧碎洲抿了抿唇,一米八七的大男人,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跟在他身后,“哥,我知道你為什么生氣了。”
他剛剛從徐盅口中得知沈非秩去送狗的時候看到狗屎運的接診報告,頓時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到自己那些不打自招的話,他一陣懊悔。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沈非秩一個平A,他大招都放沒了。
“狗屎運確實是我之前就養著的,但是我那不是自己養的嗎?我怕你不接受他,就曲折地想了個辦法讓你對他有點責任心。”他是真不敢扯犢子了,老實巴交解釋。
說完,還低低嘟囔道:“順便也對我產生點責任心。”
沈非秩把這句話也聽到了,步子頓了頓,直白道:“顧碎洲,你不覺得你太粘我了嗎?”
這話一出,顧碎洲整個人都慌了:“你嫌我煩?”
“不是,我只是覺得,”沈非秩勉強組織了一下委婉的語言,“你或許應該找一下原因。太過依賴一個人不是什么好事。你——”
“沈哥,”顧碎洲笑容淡了下來,第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你再縱著我半個月,等回去我就改,好不好?”
沈非秩目光一瞬不瞬看進他的眼睛,無聲詢問原因。
顧碎洲率先移開目光,低下頭,大膽地抱住他:“別問了,哥。我承認我最近是有點不對勁。但你走了這么久,我每天都很難熬的。”
“網上不都說,一次性把想吃的東西吃過癮,以后就不會再想了。同類比,你也補我一周,過了癮,我以后就改,行嗎?”
這個原因其實沈非秩之前也懷疑過,聽到對方解釋,反而松了口氣。
他沒立即回答,顧碎洲就問:“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不是。”
“那我是會讓你困擾嗎?”
“……也不是。”
“我會說到做到的。”
沈非秩也是怕了他了。
“……算了,就這樣吧。”
顧碎洲緊了緊放在腰上的手,無聲笑了笑。
“那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一起睡嗎?”
作者有話要說:
茶的領悟:我哥是個講道理的人,不管正理歪理,能說服他就行Ov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