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顧乘每天都熬到凌晨。
童遇坐在顧乘旁邊打瞌睡,腦袋一沉,顧乘眼疾手快的托住了他的頭沒讓它砸到桌面上。
童遇抬起頭沖著顧乘笑了笑,顧乘捏了捏他肉肉的下巴:“困了就先去睡。”
童遇搖搖頭,把自己給搖醒:“我要等你一起睡!
顧乘還有幾張卷子沒寫完,但童遇明顯已經(jīng)困的不行了,“去床上等!
童遇大概是困迷糊了,脫口說了句:“你親我一下我就去!
這些年顧乘背過他抱過他,捏過他的臉,揉過他的頭,卻從來沒親過他,見顧乘明顯愣了一下,童遇突然清醒過來,連忙站起來說:“我開玩笑的!
顧乘拽住他的手,把人拽到面前,在他腦門上親了一下,親完還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fā):“去吧!
童遇愣愣的抬起手摸了一下被親的腦門,心跳的聲音在這夜深人靜的房間里吵得厲害。
...
高考最后幾天,童遇不敢打擾顧乘,顧乘這段時間雖然還住在他們家,兩人卻沒說上過幾句話。
他看得出來顧乘想好好考出個成績,雖然顧乘從來都沒說過,但童遇知道,他想擺脫段茹口中的“顧家”。
這段時間顧乘復(fù)習(xí)到再晚依舊沒睡在段茹給他準(zhǔn)備的房間,他只是在隔壁復(fù)習(xí),不管多晚都會回童遇的房間睡。
這段時間顧乘忙,童遇也挺忙的,忙著胡思亂想,他甚至還找之前跟他表白的女生求教了一下,問她是怎么知道喜歡他的,有一次還差點被顧乘發(fā)現(xiàn)了。
一周后高考終于結(jié)束了......
顧乘在家睡了兩天,童遇守在床邊也不出去玩,直到顧乘的同學(xué)打電話給他,顧乘才把在家里悶了兩天的童遇帶出去。
高考結(jié)束意味著他們不再受早戀的束縛,那些高中時期藏著掖著的戀情全都在今天見了光,但凡是自行車后座上有人的,都是一對兒。
劉凱笑話顧乘:“別人都是載女朋友,就你帶弟弟。”
顧乘瞥了他一眼:“你連后車座都沒有還好意思說我?”
童遇坐在顧乘的后車座上咯咯咯的樂,他不會騎自行車,不然他也自己騎,但看到那一對一對的,他竟有點慶幸自己不會騎。
童遇坐在顧乘的自行車后面,手抓著顧乘腰間的衣服,看著那幾個帶著女朋友的男生,問顧乘:“哥,上了大學(xué)你會談戀愛嗎?”
顧乘:“不知道,可能會吧。”
童遇拽著他衣服的手使了使勁,歪著頭去看顧乘的臉:“那你是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顧乘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這個干什么?”
“我想知道,”童遇纏著他:“你說嘛!
顧乘沉默了一會說:“男生。”
顧乘說完童遇就沒了動靜,顧乘沒有回頭,也沒再說話,微風(fēng)帶著一絲清涼,風(fēng)聲拂過耳畔,卷過一句不太真切的聲音:“哥,你能等我兩年嗎?”
童遇的話就像一顆火種砸在了顧乘的心上,他雙腿機械似的往前蹬:“你說什么?”
童遇說這話并不需要太多勇氣,從小到大無論他說什么顧乘都會滿足他,他就像平時跟顧乘提要求一樣,理所當(dāng)然的說:“你能不能等我兩年,兩年后我就成年了,你可不可以先不要談戀愛,等我長大了我給你當(dāng)對象啊啊啊——哥哥哥——溝溝溝——”
顧乘腦地都是蒙的,扶著車把的手晃了幾晃,童遇越是提醒他越是不穩(wěn),最后連人帶車一起摔進了路邊的溝里。
還好只是個小草坡,沒有泥也沒有水,不然那么怕泥的童遇可能要哭死。
顧乘顧不上自己泛疼的胳膊,連忙去扶童遇:“有沒有磕到?”
童遇臉頰被地上的草刮了一道不太明顯的血印,他看著顧乘:“你還沒回答我呢?”
顧乘胳膊疼的厲害,他忍不住低聲罵了句臟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童遇真誠的大眼睛看著顧乘:“我知道啊,我不想讓你跟別人談戀愛,能我長大了我給你當(dāng)對象,你說過你是我的,別人搶不走。”
顧乘是說過這話,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藏了點私心,但他沒想到他的私心這么快就應(yīng)驗了。
看著小孩期待的眼神,少年的喉結(jié)輕輕滾了一下:“你要為你自己說過的話負(fù)責(zé)!
童遇點頭保證:“我可以負(fù)責(zé)!
看著他一臉天真的跟他說可以負(fù)責(zé),顧乘也不知道他懂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他把童遇從地上拎起來,彎著腰拍了拍他褲子上的土:“好,我等你,你要是說話不算話,我就把你關(guān)起來!
童遇才不怕,他撲到顧乘的背上嘿嘿嘿的笑:“我不會說話不算話的!
顧乘胳膊墜著的疼,他咬著牙把童遇從背上拽下來:“行行好,你未來男朋友的胳膊好像斷了,我們可能得去趟醫(yī)院!
...
顧乘右邊胳膊摔脫臼了,找了個診所裝了回去,童遇不放心,硬是把人拽去醫(yī)院檢查了一遍。
從醫(yī)院回到家已經(jīng)黃昏了,童遇一路把這個暑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幾乎每天都是兩個人在一起。
快到家門的時候,童遇提醒顧乘:“哥,別忘了我們明天去看電影。”
童遇特別喜歡看電影,除了鬼片他都愛看,這些年顧乘陪他看的電影多到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顧乘看著熱衷于各種約會的童遇,心里同樣充滿了期待,不過小孩似乎忘了他說的等他兩年,怎么現(xiàn)在就迫不及待了。
顧乘:“嗯,記著呢!
突然,童遇腳步一頓,他一把拉住顧乘。
顧乘:“怎么了......”
顧乘家門口停了輛陌生的車,童遇心里沒來由的慌了一下,他一把抓住顧乘的手:“哥。”
顧乘這會兒也看到了,他反握住童遇的手:“你先回家,晚一點我去找你!
童遇搖頭,他胡亂找了個理由:“哥,我想吃火鍋,你陪我吃火鍋去吧,我們走吧。”
顧乘沒見過小孩這么慌,一時有些不忍心,點頭:“好!
兩人打車去吃火鍋,童遇選了一家離家最遠的火鍋店,趕上晚高峰,光是路上就花了一個多小時。
一頓火鍋吃了塊三個小時還沒吃完,童遇不想讓顧乘回家,“哥,我們一會就去看電影好不好?”
顧乘看著童遇:“童童......”
見他要拒絕,童遇嘴一抿,漆黑的大眼頓時蒙上了一層水汽。
顧乘嘆了口氣:“好,我訂票。”
那次在醫(yī)院,沈?qū)幍脑掝櫝艘猜犚娏,之后他問過沈?qū),原來是顧家想把他接回去?br />
當(dāng)初顧家嫌沈?qū)幍某錾恚蛔岊櫧迫⑺M門,顧江云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做不到為了沈?qū)幟撾x家里,所以只能妥協(xié),聽從家里的安排跟另外一個女人結(jié)了婚。
沈?qū)帥]有告訴顧江云她懷孕的事,直到顧乘出生后,沈?qū)幉糯螂娫捦ㄖ櫧扑辛藗兒子。
顧家不愿意接受沈?qū),同樣也不能接受顧乘,但畢竟是顧家的血脈,顧家老爺子給了沈?qū)幰粭澐孔,外加這些年每個月的贍養(yǎng)費。
可他們沒想到的是,顧江云娶的那個女人這么多年都沒生出孩子,而顧江云又在去年意外過世,為了不讓他這一脈斷了香火,顧家老爺子才想讓顧乘回去。
顧家人的意思是,顧乘已經(jīng)成年了,如果不讓他回到顧家,他們就斷了沈?qū)幍馁狆B(yǎng)費,這話無異于刺激沈?qū),所以才有了之前沈(qū)幵卺t(yī)院獅子大開口的一幕。
沈?qū)幐櫝苏f這些的時候,顧乘就坦白的告訴了沈?qū),他不喜歡女孩。
沈?qū)幝牭竭@話不僅沒生氣,反而笑的很開心,顧家想讓顧乘回去延續(xù)香火,可顧乘卻是個同性戀,有什么比這個跟能報復(fù)顧家的?
這幾個月沈?qū)幎紱]再提過這件事,顧乘他不知道她跟顧家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但他知道沈?qū)幰呀?jīng)被顧家逼到瘋狂,她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九十分鐘的電影,童遇一句話都沒說,顧乘全程握著他的手,都握出汗了也沒松開。
電影快結(jié)束的時候,童遇抹了抹眼睛:“哥,我們一會去......”
顧乘打斷他的話:“很晚了,該回家了!
電影院的燈突然亮起,童遇的眼睛已經(jīng)哭腫了。
顧乘心疼的把人摟進懷里:“乖,兩年,兩年后我來接你!
兩天后,顧乘被顧家的人給帶走了,走之前顧乘沒有留下只言片語,童遇他不知道沈?qū)幱枚嗌馘X把顧乘給賣了。
從那天開始,童遇跟顧乘斷了聯(lián)系。
童遇去找沈?qū)巻栴櫝说碾娫挒槭裁创虿煌ǎ驅(qū)幐嬖V他,顧乘被顧家送去了國外,應(yīng)該不會再跟他聯(lián)系了。
那一年,童遇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