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比武大會上僅呆了幾個時辰,可再次回到楓翠居卻恍若時隔數(shù)年。他們見到了外界弟子們之間的實力懸殊,也見識到了和他們相同年齡卻已經(jīng)身經(jīng)百戰(zhàn)。章祁月和阮秋盛雖然未能上場,但相隔數(shù)百米觀戰(zhàn)也足以比較出自己的弱小。
鄒煜心中怒火未消,再無平時溫柔推門的動作,右手微抬便將大門破開,連帶著正中央那棵楓樹也抖了抖。
“秋盛,跟我過來!
“是。”
阮秋盛有些擔憂地回望自己身后兩個師弟,沈琦嘴角血跡已經(jīng)被擦去,可臉色依舊慘白。章祁月攙住沈琦將他往山路上引,放在他背后的手指揚了揚示意阮秋盛放心去找?guī)熥稹?br />
費力地將沈琦拉上床鋪,從衣襟里摸出蘇焱之前留下的丹藥,塞進他口中。藥效恢復有一定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章祁月腦海中不斷過著沈琦同那個元嬰修士打斗的場景。
那人挑釁沈琦時,目光有意瞥過他們兩人,但更多的是想要沈琦被自己眼神惹毛,從而使他靠往日蠻力迎敵。等他探測到自己真實修為時亂了陣腳,那樣就能做到輕易擊敗沈琦,轉而他就有可能有理由提出同他和阮秋盛切磋。
不過這個人既然能摸清沈琦的性格和作風,那么定是同沈琦交過手的人。
這也許就是師尊的直覺,一直警惕地將自己和大師兄護在身后?蔀槭裁茨莻元嬰修士臨時轉變注意,突然選擇對沈琦下死手?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章祁月毫不留情地把旁邊昏睡的沈琦搖醒,對上他茫然的瞳孔后直接開口問道:“你之前有沒有什么仇家?就是那種打架打贏了結果對方非常不服氣,結果私下憎恨你的那種?”
沈琦覺得自己腦袋要裂開了,本來被高自己兩個階級的修士壓制抗下數(shù)百招已經(jīng)夠累了,還差點死人家劍底下被踹出內傷,好不容易昏睡了一會又被這小子掐著藥點搖醒,嘰里咕嚕地問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沒有!”沈琦拽過被子蒙住自己頭部,干脆眼不見心不煩,直接翻身背對章祁月繼續(xù)睡,可惜動作幅度太大扯到傷口,疼得他倒吸口涼氣縮在被窩里齜牙咧嘴。
“真沒有?那不應該啊,無冤無仇非挑比武大賽殺你干嘛?”
“我要是真有仇家,我還能偷溜下山光明正大在街上買話本逛街?早就被人亂劍刺死了。小師弟,你就讓你二師兄歇一歇吧!
章祁月收了聲,拿起沈琦佩劍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還挺重。復雜紋路從劍身底部遍布至劍柄,在陽光下甚至還能看清紋路上異樣的光彩,劍刃輕薄,不愧是從各地搜羅到的名劍。
他握住劍柄拔劍而出,憑借記憶,步伐緩慢地復刻出沈琦在比武中的劍招。但是一個從未拿過劍的人,又怎么能比劃出連貫的動作,劍在手中,連旋身躲避都做不到的章祁月,顫顫巍巍拿著把劍愣是只比出了個起手式中的刺挑。
可這幾個動作越做越奇怪。反復幾次之后章祁月逐漸連貫起來,稍稍用力在上挑的動作猛地停住。不對,這一招怎么這么像師尊,不是招數(shù)上像,而是有師尊的影子。
是那種看到這一招就能立刻想到鄒煜模樣的熟悉感。
難道,那個人是在看穿沈琦劍招是師從鄒煜才下的死手嗎?
章祁月又練了幾遍,心中疑惑更深,劍尖在空中劃過弧度直指前方頓住,正巧對上剛從鄒煜那出來的阮秋盛。兩人相對而立,章祁月慌忙將劍收回劍鞘,活動著手腕尷尬笑道:“啊哈哈哈大師兄回來了,二師兄還在里面休息。”
阮秋盛看向他藏在身后的劍,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挑起眉,眼中帶笑:“沈琦的劍?”
“嗯!
“很好看!
嗡——章祁月一瞬間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視野一片模糊,只看到一團黑從自己身旁走過進入里屋,其他什么聲音都聽不到,只有那三個字不斷回旋在耳邊。
大師兄是在夸他,還是在夸那把劍?是在夸自己吧?可是自己也就隨便拿劍劃拉幾下,但是大師兄說了很好看......
阮秋盛走進房間將鄒煜給的藥放在一側,沈琦本想起身迎接,卻又被按了下去。被自家大師兄細心捻好被角,沈琦內心已經(jīng)淚流滿面,將那個刻有章祁月三個字的木頭人打了一遍又一遍。
這就是對比,這就是差距!
他這個小師弟現(xiàn)在在干嘛?他錯開阮秋盛身影偷偷往外瞟,就看到章祁月抱著自己的佩劍笑得一臉傻氣,他嘆了口氣將目光收回,手指指向門外:“大師兄,小師弟是要入魔了嗎?跟個木樁一樣在外面一動不動!
阮秋盛順著話音側身望去,有些好笑地喊道:“祁月,進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聽到聲音章祁月趕忙拍打臉頰,剛剛亂想一通臉笑得都有些僵,小跑進門還差點被門檻絆倒。好在最后沒有丟人,把佩劍放在沈琦旁邊,等待阮秋盛接下來的話語。
“師尊讓我們先休整幾天,等他們處理好這次門派比武的后續(xù)相關事宜,就帶我們去仙谷!
“真的???是我想的那個尋本命仙器的仙谷嗎?”
“是。”
沈琦也不顧身上酸痛,聽到阮秋盛的話整個人直接彈起,心底歡喜雀躍,想要立刻沖下床去收拾行囊。不等阮秋盛出手,章祁月就眼疾手快抬手擋住沈琦的去路:“二師兄,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傷勢好了,入谷后我還要靠二師兄你幫忙!
“章祁月你這個語氣惡不惡心!
“不惡心,嫌惡心你別聽。”
“你擺正態(tài)度!這是你在求我!”
沈琦和章祁月見面就掐的場面阮秋盛已經(jīng)逐漸習慣了,再怎么掐他倆也不會打起來,因為掐著掐著就又開始你摟我抱一口一個好師兄好師弟了。
同沈琦鬧騰了一會才猛然想起自己在門外的猜測,他止住玩笑話,攔下沈琦想要敲自己腦袋的手,問道:“師尊有什么仇人嗎?”
“師尊仇人不多了去了,上到仙界百家下到妖魔鬼魂,死在雪淵劍下的多到數(shù)不清。”
“可師尊不是只殺妖魔邪祟嗎?他不會濫殺無辜又哪來的仇人?”聽到新的話題,阮秋盛也來了興趣,搬動自己坐著的圓凳湊近兩人提出自己疑問。
“仙斬魔,對于仙來說,是護道。但對于魔來說,就是濫殺;仙斬仙,如若對方不是危害本家利益或者性命,那么雪淵劍根本不會出鞘?梢坏┌l(fā)生血案,揪出其中一個兇手,那么剩下的也會連根拔起。在自己眼中,自己是在為宗門報仇;而在那些劍下亡魂的親屬來說,你也是殺親仇人!
沈琦頓了頓話音,繼續(xù)道:“心之所向,隨心隨性是師尊的處事作風,對錯是非只以他自己為準,他從不在意旁人對自己的看法。雪淵出鞘不見活人,你們覺得這樣下來,師尊還會沒有仇人嗎?”
章祁月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搖頭,可這樣的話范圍太廣了,如果只是因為師尊的原因而去殺他的徒弟,那這幕后兇手也太不講道理了。
“那二師兄你跟師尊學多久的劍法了?學到幾成了?”
“五年,我現(xiàn)在還在練習入門劍法,你覺得我學了幾成?”
“所以就相當于連皮毛都沒學會?”
“大師兄,有些實話其實不用說出來的.....”
三人又隨意聊了些日常瑣事,日暮西斜才返回自己住所。章祁月重新站在床鋪前數(shù)著荷花瓣,夜間有花瓣落池,卻同時也有新苞綻放,一開一落竟然還能與前天的數(shù)目一致。
章祁月越發(fā)覺得數(shù)花瓣這個功課日益有趣,這樣的生活如果能持續(xù)下去他不敢想該有多么快活。
等到沈琦傷勢完全好轉,鄒煜如約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身邊還有大長老邯紹以及藥谷谷主蘇焱。這個陣營令章祁月心底有些不安,只是尋仙器需要這么大陣仗陪同嗎?難不成仙谷里還有兇神惡煞的妖獸?一去不回的那種?
“我們負責在外面接應你們,仙谷里面只能靠你們自己去探索。觸碰到機緣自然會有靈氣引你們入內,只要別闖禁地就行。遇到霧氣濃重的地方,什么都不要想,立刻往反方向跑。不要點火、不要用靈力,只能跑記住了嗎?”
得到肯定的點頭后鄒煜才稍稍放心,隨后又用衣袖中掏出三枚玉墜別在他們腰間,萬般叮囑:“如果遇到危險,摔碎它,立刻御劍跑。它能為你們抗下一擊致命招,我這邊也能感應到,到時候我會立刻趕過去。一定要冷靜下來,尤其是你倆,章祁月、沈琦聽見沒?”
“師尊放心,弟子牢記于心。”
鄒煜回頭與另外兩人對上眼神,閉目喚出傳送陣法,一陣眩暈感六人已經(jīng)站在仙谷前。
一池清潭泛著晶藍色光芒,螢火點點在半空中飄蕩,兩側滿是盛開的花樹,形態(tài)各異卻格外美麗,風起吹得落花似雪,滿林清香撲面而來,引誘眾人踏入這般人間仙境中。
“去吧,萬事小心,我們在外面等著!
鄒煜的話宛如定心丸,他們不帶任何猶豫便向前走去,潭水感受到來人,輕柔地將他們裹入水珠中,剎那間沉入潭底,不見了蹤影。
極速下墜的三人并不知曉,鄒煜有一點騙了他們——仙谷只接納仙家無仙器弟子,一旦已經(jīng)擁有專屬器具的修仙者,無法再次踏入仙谷半步。
也就是說,如果真遇到了危險,鄒煜他們根本無法趕到身邊救助。他之所以這么說,無疑是為了讓他們安心,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