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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回府

    上?京長街

    趙憐兒手上?提著一盒從稻香齋買來的糕點, 身后跟著梅香,剛踏出稻香齋的大門,被一句‘小蕭大人’勾去了目光。

    兩個衣著華貴女人的從他面前走過, 二人低聲笑談著走遠了。

    趙憐兒扭頭望向身側的梅香問:“你剛剛可?有?聽到她們談論小蕭大人”

    梅香點點頭,“哥哥,我聽見了, 她們說的確實是小蕭大人”

    這上?京城, 還?有?哪個蕭家能?一門母女都在朝, 能?被稱一聲小蕭大人的也只?有?蕭儷了。

    趙憐兒望著走遠的兩人,沒有?猶豫,抬腳就跟上?了。梅香見狀緊跟其后。

    他們一路跟到了百釀樓,趙憐兒站在臺階下, 抬眼望著這巍峨氣派的酒樓, 心中有?些發怵, 在門口遲疑著沒敢進去。

    門口迎來送往的小二卻是極有?眼色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打?量了片刻, 瞧出來他們身上?穿的是宰相府的侍兒衣衫,立刻堆著笑臉迎了上?來:“二位小公子,是要訂雅間還?是帶飯菜回去?”

    趙憐兒瞧著這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比他還?矮半個頭, 亮晶晶的眸子里全是笑意,心中的怯懦消散了幾?分, 輕聲道:“我們買點飯菜帶回去”

    小二引著他們往里進,在大堂的一個小桌子邊坐下,問:“不知公子要點什?么帶回去?”

    趙憐兒落座之后, 轉著眼珠環視一圈,此時正是飯點, 百釀樓的大堂十幾?個桌子全坐滿了,眾人吃飯聊天熱鬧非凡。只?是剛剛那兩個女子不見了蹤影,回憶起她們那一身價值不菲的綢緞衣裳,想來是有?身份的人,應該是去了二樓雅間。

    趙憐兒的目光從二樓的扶梯上?移開,落到了身側小二面上?,他心中失落。

    小二已?經等?了片刻,見他愣神便?出聲提醒:“公子,咱們樓里的炙羊肉一絕,要不您帶回去讓貴人嘗嘗?”

    趙憐兒眸中這才有?了幾?分神色,上?次柳修筠和他說過,百釀樓的江魚很鮮,便?脫口而出,“就來一份江魚湯吧!

    “好嘞,您稍坐片刻,魚湯一會就來!

    小二一走,梅香接過趙憐兒手上? 的糕點籃子,輕輕放在桌子上?。

    趙憐兒抬眸見他還?站著,溫聲道:“你坐下歇會吧”

    梅香乖巧的點頭應了,抬手提起桌上?的茶壺,替趙憐兒倒茶。

    趙憐兒目光落在茶杯上?。

    大堂內嘈雜的厲害,趙憐兒卻隱約聽見一句:“帝卿又如?何,身份再高貴也不過是個男子”

    趙憐兒立刻來了精神,伸著腦袋尋了半響,才發現聲音是從右前方那桌傳來。

    四個商戶打?扮的女子正壓低了聲音在聊天。

    她們和他隔著一桌,聲音斷斷續續的,趙憐兒屏氣凝神的聽著。

    “哈哈哈,可?不就是呢,這男人不就是伺候人的,總不能?因為身份高貴,就讓妻主只?守著他一個啊!

    “嘿嘿,還?得是咱這小蕭大人有?本事?,不愧是女中豪杰,就是納了帝卿,照樣不耽誤在嵩陽風流”

    “要說之前不是還?傳的沸沸揚揚的嗎,小蕭大人和正君相敬如?賓,對?一個后院的寵侍很是偏疼”

    “誒,這些事?太正常了,誰家后院沒有?個偏疼的,不過是如?今有?個新疼的了!

    那四個女子說道此處,哄笑成一片,趙憐兒得了這些話,心中有?了個大致的猜想,搭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緊。

    漸漸的他發現,不僅那一桌在談,周邊好幾?桌都在說這個事?,趙憐兒越聽臉越白。

    什?么和一個年輕漂亮的男子,在嵩陽成雙入對?的出入。

    說的更露骨的還?有?說那男子走路腳步虛浮,腰肢無力,三步一揉,五步一喘,一看就是被疼的緊了。

    小蕭大人不光日日陪著,時時呵護,更是一擲千金,衣裳首飾成車的往府里拉。著情形,怕是要帶回府里的。

    “公子,您的魚湯好了”

    小二一連說了兩遍,趙憐兒才回過神來,他垂眸點頭道謝,梅香接過魚湯的食盒,二人急匆匆的回了府上?。

    柳修筠正在院子的游廊上?看書,趙憐兒朝著他走去。

    他在外面聽了那些話,現在一見柳修筠,心中就慌得厲害。他努力維持著平靜,柳修筠一雙期盼的眼神早就落在了他面上?。

    魚湯和糕點在柳修筠身側的桌子上?擺好,梅香便?退下了。柳修筠環視一圈,見左右無人便?對?身前的趙憐兒急切的問:“今天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嗎?”

    趙憐兒被這么一問,心立馬就提到了嗓子眼,腦中糾結著這事要不要告訴柳修筠。

    如?果真的只?是蕭儷在嵩陽的一樁風流韻事?,他自?然?是不會說。蕭儷的身份擺在那,在外面嘗個鮮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此事?莫說是柳修筠這個侍君,就是端容帝卿,也不能?多過問。

    可他今日在百釀樓聽的那些傳言,蕭儷寵那男人的架勢,讓他不禁想起,之前在嵩陽的時候,蕭儷也是這樣縱著柳修筠。

    蕭儷帶柳修筠入府那個勁頭還?歷歷在目,如?今怕是心思都移到別的男人身上?去了,若真是帶回府內,柳修筠這性子,不知怎樣鬧呢。

    以前蕭儷低三下四哄著他,可?有?了新人在側,再加上?蕭儷如?今登朝入仕,走到哪都是人家巴結她哄著她。他家公子要是再鬧得厲害,他真不敢想象,若是將蕭儷給惹煩了,柳修筠會是個什?么下場。

    他既沒有?娘家撐腰,又沒有?子嗣依靠,將府中的正君還?得罪了個徹底。

    趙憐兒越想越害怕,尋常人家的寵侍被妻主厭棄了,最多不過是受些正君的欺負,日子難過些??柳修筠在相府這樣的高門大戶,那位帝卿的手段他已?經見識過一次了,他要是失了蕭儷的歡心,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趙憐兒心中糾結萬分,柳修筠見他這幅模樣,面上?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聲音冷了下來,問道:“怎么了憐兒,是不是蕭娘出什?么事?了?”

    趙憐兒連連擺手,在柳修筠著急的目光下,咬了咬牙,豁出去道:“公子,大小姐沒出什?么事?,只?是外面傳言,大小姐在嵩陽和,和一個男子往來密切!

    他眼瞧著柳修筠眸中的神色由焦急轉向驚恐,直直的盯著他的面容,仿佛想在他面上?找到一絲玩笑的影子:“你胡說什?么,蕭娘不過去了半月,怎會……”

    趙憐兒面上?慘白一片,柳修筠瞧了片刻,眸中的神色越來越慌亂,語氣低落,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你是不是聽錯了,是不是添油加醋的謠傳。俊

    趙憐兒張了張口,半響才找補道:“這,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這話一出,柳修筠眸中立刻有?了神色,期盼的望著他。趙憐兒垂了眸子,不敢直視他那雙快要碎掉的眼睛,低聲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公子您要有?個心里準備。

    “準備什?么?”柳修筠喃喃地問。

    趙憐兒抬眸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心疼,“若是大小姐自?個回來的,您就假裝不知道有?這么個事?就罷了。若是,若是大小姐將人帶回來了,您可?千萬別和她鬧。”

    女人一旦有?了新寵,是最煩舊人又哭又鬧的,我的公子您千萬別裝在槍口上?。

    柳修筠苦笑一聲,偏過頭去,許久沒有?說話。

    ………………

    蕭儷帶著人馬先是一路疾行,等?離上?京還?有?二十里地時候同上?京趕來的柳絮匯合了。果真和她所設想的分毫不差,她上?奏的折子一發到上?京,還?沒等?到第二日的早朝,端王便?發動了政變。

    皇宮如?今在端王的掌握之中,她娘將上?京全城戒嚴。

    “太女殿和陛下都被困在宮內,宰相大人的意思是,此時正是勤王救駕的好機會”柳絮道。

    蕭儷垂眸沉思了片刻,端王在動手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任何退路了,要么當皇帝,要么下黃泉。

    在她控制住皇宮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除去明正言順的繼承人太女殿下,接下來就是逼皇帝下冊位詔書給她。等?隴南的兵力一到,她便?能?拿著這個詔書登基。

    如?果是這樣,她帶兵殺入上?京,勤王救駕,皇帝同時失去了兩個成年女兒,只?能?從未成年的一眾皇女中再擇選繼承人。

    幼主臨朝,皇帝年邁,皇權必然?勢微。屆時蕭家作為勤王救駕的首功,必然?是輔政大權在握。那么大慶這自?上?而下的腐敗,她就有?機會大施拳腳去整治,她可?以真真正正的為這個世界的百姓做些事?。

    蕭儷想到此處,不禁心潮澎湃,這些時日她見了太多官場的黑暗和底層百姓的苦難。

    她心中拿定了主意,倏然?抬眸,抬手將手中的韁繩一緊,勒馬停駐,朗聲朝身后的軍隊吩咐,“減緩速度,正常行進即可?”

    若是全速前進,半日就能?到上?京。

    可?皇宮之中密室太多,若是太女躲了起來,端王一時半會還?真有?可?能?找不到她,她得把這個時間給她留足了。

    ──────────────────

    等?到蕭儷殺進上?京的時候,距離皇城被控制已?經過去了三日。

    端王手下不過五千禁衛軍,在之前的政變中折損了一小半,如?今不到三千人。

    蕭儷這一萬人馬沒有?費多大的力氣,便?攻破了乾清門,端王劫持者?皇帝站在正殿內,手上?拿著圣旨,驚恐的大聲道:“陛下已?經冊我為帝,太女已?死,蕭儷,你若是愿意擁護朕,待朕登基,就封你做異姓王,你我共享江山如?何?”

    蕭儷笑著同他周旋:“好啊,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將淮南以北賜于我做封地?”

    這已?經是大慶的半壁江山了,端王得了這話也不惱,眼中放起了奇異的光芒,一個好字還?沒說出口,當胸就中了一發冷箭,掙扎了片刻便?已?氣絕身亡。

    圍在她身邊的京畿位見大勢已?去,紛紛扔下了手中的刀劍。

    皇帝被救了出來,她上?了年紀了,這一生靠著祖上?留下來的蔭蔽,一輩子舒心順遂,沒受到過任何的銼磨。

    可?這連日的驚嚇變故,早就將她嚇破了膽子。此時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蕭儷才到她面前跪下:“陛下恕罪,臣救駕來遲了”

    皇帝那顆高懸的心倏然?落地,一放松下來反而兩眼一黑。

    蕭儷話剛落地,上?首的人便?忽然?暈倒。一群人手忙腳亂的將皇帝抬進了寢宮,極速的請了太醫入宮診治。

    太醫在內室診治,君后帶著一群后宮侍君守在里面。蕭儷不方便?入內,便?在門外侯著,看著手下的人井然?有?序的處理戰場。

    蕭儷眉間一挑,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抬手喚來了柳絮,吩咐道:“你帶幾?個人去一趟端容帝卿的 宮殿,趁亂帶走他里伺候的人。審一審,看看是否有?和端容舉止怪異的宮女或者?什?么人!

    “是”

    ……………………

    蕭儷忙完宮中的事?情,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時刻,天邊的云霞通紅一片,金色日光暉照耀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輝。蕭儷站在抱月樓上?,俯瞰著整個皇城。

    太陽從東邊慢慢升起,第一縷陽光照在她紫色的衣擺之上?,整個皇宮洗刷了一遍,經過一晚上?的南風吹過,帶走了空氣中的血腥之氣。皇城的金桂一夜之間都開了,南風裹挾著花香,吹起了她的衣袖。

    這個皇城,乃至這個天下,從今日起會是一個全新的面貌。

    ────────────────────

    柳修筠昨日就接到了蕭儷回來的信息,可?也就是昨日,家主下令緊閉門楣,任何人不得出府。外面的消息傳不進來,他并不知宮墻之內的變故,一夜苦等?不見蕭儷的身影。

    他既盼著她回來,又怕她帶著別人回來。

    終于在今晨,門房上?的侍兒來報,門禁取消了,大小姐已?回府。

    柳修筠得了這個消息,再也坐不住了,抬腳往正門出走去。繞過重重的月亮門,終于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人。

    柳修筠的目光卻只?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余光就瞥向了她身后,見她身后空無一人,他那可?懸著的心才終于落地。

    蕭儷也遠遠的瞧見了柳修筠,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他身前。

    兩人心中都有?著千言萬語,可?這會子猛然?見到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句話的說不出來。

    蕭儷牽著柳修筠的手回了鶼鰈苑,趙憐兒極有?眼色的揮退了院子里的侍兒,不讓任何人打?擾到他們這久別重逢的時刻。

    也不知是如?何滾到床上?去的,蕭儷曠的久了,狂風驟雨的要了他許多次。

    柳修筠前幾?日聽到了嵩陽的傳言,一直郁郁寡歡,吃藥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伺候了幾?遭之后,就再也起不來了。他出了許多汗,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打?撈上?來,連身下的床單都浸濕了。

    柳修筠剛去了一次,雙目渙散的躺在床上?,還?沒歇過片刻,感覺到身上?的蕭儷又開始撥!弄他了。

    渙散的雙目瞬間聚起了神色,他受著撥!弄,卻沒有?任何能?起來的跡象。意識到這一點,柳修筠眼底浮現了一層驚恐的神色。

    他不敢讓蕭儷發現,也不敢敗了她的興致,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扯出一張柔媚的笑臉,低聲道:“蕭娘,咱們換一個別的玩法吧!

    蕭儷眸中劃過一絲驚喜,他咬著唇瓣,從床榻里側扯出一床被褥,又將兩個枕頭墊在上?邊。

    蕭儷心領神會的靠坐在上?面。

    柳修筠咽了咽口水,跪爬過去埋頭伺候著。

    以前都是還?沒開始的時候,他先這樣伺候,還?算干凈??這次他們鬧了這么多回,早就已?經亂糟糟的,絕大部分還?是他自?己的。

    氣味怪異無比,柳修筠第一次見這樣的陣仗,屏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給自?己做了許久的心里建設。

    蕭儷經過剛剛一番,體內的奔涌之氣已?經平復,此時看著跪伏在身下的柳修筠,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

    剛剛是狂風驟雨的盡興,現在更像是一種細雨潤物的放松。

    其實柳修筠沒什?么技巧,靠著的就是一通熱情。她以前會將手放在他發頂,操控指揮一二。今日她只?想懶洋洋的靠著,垂眸看著他跪著的模樣,隨意他怎么發揮。

    趕路了這么些天,再加上?昨夜一夜未眠,這會子腦子里面放空一切,什?么都不用考慮,別提有?多愜意。

    第72章 第 72 章

    蕭儷自清晨歸來之后, 二人和柳修筠鬧完就睡,醒了繼續鬧騰。初秋余熱未消,二人都只著了一層薄薄的?褻衣。

    蕭儷的?褻衣是玄墨色, 輕薄卻不過分透露。柳修筠的?褻衣就同了,他的?衣裳幾乎都是淺色,有瑩白, 鵝黃, 絳紫, 湖水藍……這些?顏色在秋老虎的?熱意下雖讓人看著就舒心,當但這么淺的?顏色,自然是什?么也?遮不住。

    他以前是喜好?那?種盤花扣的?褻衣,即便是夏天, 也?是高領長袖。雙層棉布的?料子, 盤花扣從脖頸一路扣到腳踝。

    蕭儷原也?沒說什?么, 但有一回,那?時?候剛來相府不久, 他新做了幾身寢衣,新制的?衣裳盤花扣都緊,蕭儷毛手毛腳的?解了半刻鐘, 越解手上的?動作越急切。

    當最后一顆扣子扯開的?時?候, 蕭儷沉著臉,將他那?件寢衣用力的?扔出很遠, 語氣煩躁又無奈:“以后不準再穿這樣的?衣裳。”

    從那?次之后,他就再沒穿過盤花扣的?寢衣。

    后來在趙憐兒的?建議下,紅著臉挑中了這種料子的?褻衣。猶記得趙憐兒當時?的?原話, “這種斜襟系帶的?,穿起來方便, 脫起來更方便!

    確實是方便,蕭儷每次抬手尋到他腰間,只需要在帶子上輕輕一拉再一拽,他身上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第一次穿這樣的?褻衣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心中又羞又期待。好?在蕭儷的?反應并?沒有讓他失望,從那?次之后,他的?褻衣就都是這種款式了。

    此時?二人午覺剛醒,相擁在一處,蕭儷的?手搭在柳修筠腰上。他這衣裳滑滑的?,貼在肌膚之上,下面是一層軟肉,摸起來綿軟滑溜,她的?掌心在他腰上來回摩挲著,一刻也?不舍的?放開。

    蕭儷是溫香軟玉在懷,柳修筠是擔驚受怕了這些?天,以為妻主會帶著別的?男人入府,如今一切落地了,他的?蕭娘對他一如從前一般寵愛,他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了。

    外面太陽開始西沉,倆人都沒吃午膳,腹中已有了餓感?。但是現下的?氛圍太美好?,二人都沒有一點想起來的?意思。

    直到外面傳來三聲輕巧的?叩門聲,柳修筠把?頭從蕭儷的?衣襟中抬了起來,二人目光交匯。他抿了抿唇肉上的?口涎,輕聲道:“肯定是憐兒來送午膳了,蕭娘,你去取進來好?不好??”

    這種事情本?來是該他來做的?,可是他的?衣裳太透,怎好?意思過去。再有一個,他們剛溫存完,他就想小小的?放肆一下,他喜歡蕭儷這樣沒脾氣的?縱著他的?模樣。

    蕭儷自是不會拒絕,應了一聲‘好?’便翻身下床,單手攏好?剛剛被柳修筠蹭開的?衣襟。

    柳修筠躺在床上,看著蕭儷這動作,面上一紅,極快的?別過眼去。

    一個時?辰前

    擺在廳堂的?一桌子飯菜,已經來來回回的?熱了三遍了,正寢還是大門緊閉,趙憐兒也?不敢靠近。扭頭看了看院中日?冕上的?時?辰,已經早就過了午膳時?刻。

    他心中焦急,在院子里地踱步候著,后來這一桌子飯菜熱的?沒有一點品相。身旁的?梅香沒了主意,可憐巴巴的?問他:“哥哥,這可怎么辦,要不要新做一份,給送進去?”

    趙憐兒一聽要送進去,汗毛都豎起來了。他收拾床榻這么些?時?日?了,連桌案和地板都替替柳修筠悄悄擦過,他早就知道倆人玩的?有多花。如今二人在屋里不知是個什?么糟亂情況,他要是去送膳,真不敢想象,會是個什?么光景。

    他連忙對著梅香擺手,“再等等,再等等,說不定一會這二位主子自己就出來了。”

    可他的?祈禱各路神仙彷佛并?沒聽到,日?頭一點點西沉,眼瞅著就要到晚膳時?分了,實在是沒法再拖下去了。

    梅香蘭香和趙憐兒三人,瞧著新做好?的?飯菜,個個眼中都是尷尬的?神色。

    他們三個是柳修筠選了,能在內室貼身伺候的?,在府里一眾侍兒們面前都要有體面。但梅香和蘭香到底是后來的?,和柳修筠的?情分不如趙憐兒這個老人。此時?二人眼巴巴的?望著趙憐兒,梅香軟語哀求道:“哥哥,好?哥哥,你最得郎主信任了,您去送最合適。”

    蘭香站邊邊上,頻頻點頭,他倆不怕柳修筠,卻怕蕭儷的?厲害。

    雖然他們平日?里接觸蕭儷的?機會少,可卻實打實的?聽說了蕭儷是怎樣發落了以前的?主管李忠芳。前段時?日?又以雷霆的?手段懲治了帝卿院里的?侍兒。

    高官厚祿在身的?正經主子,眉頭一皺就能要了他們的?身價性命,他們平日?里伺候的時候都是提著一萬個小心。

    如今就是傻子也?知道,正寢房里是在干什?么。這飯菜若是不去送,被追究起來是伺候不周。去送了若是不巧 攪擾了主子的?興致,蕭儷動怒他們必然承受不起。

    即便是蕭儷沒說什?么,在這種時?候送東西,蕭儷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多看幾眼,難保柳侍君不會多想,覺得他們乘機來露臉不安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趙憐兒就不一樣了,他是柳修筠心腹之人,他去送膳,至少柳修筠不會多想。即便是蕭儷動怒了,柳侍君從旁軟語求求情,十有八九是不會有事。

    想通了這一節,二人一左一右,拽著趙憐兒的手晃個個不停,一疊聲的?喚著‘好?哥哥’。

    趙憐兒豈會不知,他去是最合適的?,閉了閉眼睛,下了恒心道:“好?啦好?啦,我去。”

    他揀選了四個二人愛吃的?小菜,慢吞吞的走到正寢門口。在門前駐足聽了半響,確認沒有聽到那些黏膩的聲音,才鼓起勇氣敲了敲們。

    很快,蕭儷將門開了一個不大的?縫隙,剛好?能容納托盤穿過來。

    她只著了一身玄色的?褻衣,左手搭在門栓上,半個身子隱在門后,趙憐兒個子矮,目光正落到蕭儷歪斜的?衣襟上,猛然瞧見上面還有一團水漬。

    趙憐兒面皮登時?就紅了,他慌亂的?垂下了眸子,語氣也?變得磕巴:“大小姐,奴,奴來送膳!

    蕭儷輕聲‘嗯’了一聲,便抬手來接他手上的?托盤。趙憐兒見狀雙手遞了出去,他手上一輕,緊接著就聽到了吱呀的?關門聲,他輕輕抬眼,對上的?是重新緊閉的?菱花大門。

    那?團水漬還在趙憐兒腦中回旋。那?個位置,不用想也?知道是柳修筠口中留下的?。遙想當年,他是一個多么清純出塵、不諳世事的?小公子。如今不過小半年,就浪蕩到這幅光景了。

    趙憐兒暗自搖頭,不敢多作逗留,抬腳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蕭儷端著飯菜回到內室的?時?候,柳修筠已經從榻上起來了站在床邊,見她進來便移迎了上來,將她手中的?托盤接了過去,柔聲道:“蕭娘辛苦啦,快給我吧!

    蕭儷瞧著他還穿著那?身瑩白的?褻衣,很是滿意。之前的?時?候一辦完事,柳修筠就愛將他那?些?規規矩矩的?衣裳穿在身上,然后再盤好?頭發。

    但是蕭儷不喜歡,她覺得在家就該穿個睡衣才舒服,況且是這么熱的?天。

    板著臉說過柳修筠一次后,他就乖覺了,后來即便是這樣透的?褻衣,他也?不敢去披一件外裳。

    但是別說,這衣裳確實是養眼,以至于她對這炎熱天氣的?怨氣都少了幾分,熱就熱吧,且看且珍惜,畢竟冬天可就沒有這眼福了。

    蕭儷將手上的?托盤遞給了他,二人來到窗邊的?小茶幾上坐下,柳修筠站著擺放飯菜,蕭儷抬手就將窗戶推開了。

    涼風吹進來的?那?一刻,柳修筠身子一抖,下意識的?雙手環胸,抬眸驚恐的?看向對面的?蕭儷:“蕭娘,快、快關上啊。”

    蕭儷對上他的?眸子,輕聲寬慰:“柳柳別怕,周遭的?侍兒都遣干凈了,不會有那?個不長眼的?,敢在咱們屋子周邊晃悠的?,你放心就是!

    “屋子里關久了,有一股味,咱們吃飯該透透氣才是!

    他當然知道這屋子里有什?么味,也?明知不會有人湊過來?墒撬┏?這樣,坐在大開的?窗戶前用膳,這也?太……

    蕭儷見他一雙俊臉通紅,心中也?無奈,明明在床上是那?么放得開的?一個人,怎么在外面能害羞成?這樣。

    知道他扭捏,便抬手將他那?邊那?半扇窗戶關上,只留著自己這邊的?窗戶通風。

    “這樣總成?了吧?”蕭儷好?脾氣的?笑著問。

    柳修筠抬眼瞧了瞧,雖覺得還是沒安全感?,但也?不敢再忤蕭儷的?面子,咬著下唇點頭坐下了。

    蕭儷看他一副受氣包的?模樣,心中覺得好?笑,面上卻沒表現出來,用膳的?時?候也?一個勁的?給他夾菜,總算是其樂融融的?用完了這一餐。

    酒足飯飽之后,蕭儷準備再回床上養養神,都走?到床邊坐下了,錯眼瞧見柳修筠已經在穿衣裳。

    蕭儷皺了眉頭,問:“柳柳,你干什?么?”

    柳修筠手上的?動作不停,一面扣著腰間的?盤花扣,一面扭頭看向她溫聲道:“蕭娘,你都回來了,我如今身上的?傷也?好?了,沒有理?由不去給主君和正君請安了。”

    蕭儷面露不解:“你請安不是在早上嗎?這大下午的?你去干什?么?”

    柳修筠在心中嘆了口氣,蕭儷是女?子,那?里知道他們后院的?男子請安,是要晨昏定省,早膳前和晚膳前都要各去一遍的?。

    “蕭娘,一直都是早上晚上都要去的?,蕭娘你公務繁忙,自然不知道呢。”

    柳修筠說話間,已經穿好?了衣裳,此時?正對著銅鏡梳他那?緞子一般的?長發。

    蕭儷聽完他這一番話,心中心疼,這破規矩也?太折騰人了。但在時?代的?禁錮之下,許多事情根本?沒有辦法反抗。她瞧著柳修筠忙活的?樣子,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柳修筠面目一新的?站在她面前,同她告別,“蕭娘,我得先過去啦!

    他見蕭儷面色難看,以為她又像之前那?般舍不得自己走?。心中不禁擔心若是再鬧,他這剛換好?的?衣裳又要重新換了,可蕭儷如此粘著他,他心中又升起了一絲隱秘的?歡喜。

    “蕭娘,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蕭儷抬眸,目光落在他面上,扯出了一個笑容,“嗯,你等一下,我給你拿個東西!

    柳修筠轉著眼珠,好?奇的?跟在蕭儷身后,見她翻著今早晨帶回來的?一個荷包,從里面拿出了一個金燦燦的?圓墜子,然后彎腰親自掛到了他腰封一側。

    等蕭儷直起了身子,柳修筠將那?小墜子托在手上,低頭看去。是一個精巧的?小鍋,他用指節滑動了一下上面的?蓋子,居然絲滑的?轉動著。

    真是有趣,他又用力撥弄了幾下,那?小蓋子轉的?越發順滑了。

    這小鍋拿在掌心沉甸甸的?,想來是足金所?制。這樣華貴精巧,和他平日?里雅致的?衣裳并?不匹配。而且蕭儷一向知道,他是愛玉不愛金,怎么今日?會送他一個這樣的?禮物??

    這墜子掛在腰封上,和他這身衣裳上及其的?不匹配,而且這樣貴重的?東西,他這個身份佩戴太扎眼。他私心不想戴出去,但又不好?直接拒絕,只得委婉的?試探道:“蕭娘,這太華貴了,要不等我請安回來,在咱們院子里的?時?候再戴?”

    蕭儷笑道:“別怕,你只管帶著去月華苑,好?好?瞧瞧端容的?面色,定能讓你解氣!

    柳修筠這才反應過來,這金燦燦的?東西,是符合端容帝卿所?的?品味。

    第73章 第 73 章

    不過他沒能?明白蕭儷為什么會說, 端容帝卿見?著了,自己會很解氣。

    他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日頭,這次又磨蹭了這么長時間, 他擔心?再一次錯過時辰,來不及多問,便急匆匆的走了。

    他來到月華苑的時候, 門口的人見?了他立刻打起精神, 恭敬的向他叩頭行禮, 得了他的準許才去通報。

    片刻就有侍兒從院里急匆匆的迎出來,屈膝行禮道:“柳侍君里面請!

    柳修筠看他們這害怕恭敬的模樣,輕笑了一下?,帶著趙憐兒抬步進去了。

    按照規矩, 他進去請安是伺候正君的, 身邊不可?帶侍兒。以前他都是讓趙憐兒在院外候著, 可?是今日不同了,以前的他太過軟弱, 天真的以為只要自己謹言慎行,低眉順目的才能?在這個院子里生存下?去。

    然?而他的忍讓換來的卻是端容的欺辱,就連這些個下?人也敢公然?看他額笑話, 在這養傷期間, 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人就是畏威不畏德。

    如今他的行事作?風也該好好變一變了。

    他閑庭信步的穿過院子, 一眾宮中的侍兒見?他身后帶著個趙憐兒,沒有一個敢多說一句的,遠遠的見?著他過來, 都放下?手頭上的事情,朝著他叩頭行禮。

    柳修筠絳紫色的衣擺在他們頭頂掃過, 眾人隱隱察覺到,這位柳侍君的氣勢同之前不一樣了。

    柳修筠踏進了內室,端容坐在正首的八仙椅上,一改之前奢靡的風格,他今日穿著一身白袍,頭上只別了一根精巧的素銀簪子。

    柳修筠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太女殿下?薨逝,他失去了嫡親的姐姐,是該服喪的。

    他的目光落在沈榮面上,他眼瞼泛紅,面色青紫,狀態很差。見?他來了,強打起幾分精神,坐直了 身子。

    柳修筠屈膝行了個常禮,輕聲道:“給正君請安!

    沈榮聲音沉悶,“免禮,你?退下?吧!

    和柳修筠料想的一般無二,如今的沈榮,已經沒有膽子再來為難他了。

    他慢慢起身,腰側的小金墜子隨著他身體?的動作?晃了起來,吸引了沈榮的目光。

    原本委頓不堪的沈榮,眸子瞬間張大,死死的盯著他的腰間,失聲問他:“你?,這個墜子怎么在你?那?”

    他的眸中先是驚訝,然?后變得慌張。柳修筠還沒答話,沈榮便坐不住了,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來到他身前,彎腰將墜子握在手里驚慌的瞧著。

    當他看到鍋底那一個小小的‘榮’字時,雙膝一軟,差點跪倒在柳修筠面前。好在身邊的云雀見?情況不對,及時將沈榮住了。

    沈榮放開了墜子,一雙丹鳳眼死死的盯著柳修筠,“你?告訴我?,這個墜子怎么在你?手上?”

    沈榮的反應太大,完全出乎了柳修筠的意料,他淡淡的答道:“是今日妻主曾我?的,怎么,帝卿認識這個墜子?”

    他沒等道沈榮的回答,之間他慌慌張張的往內室去,語氣焦急:“云雀,替本宮更衣,本宮要回宮一趟!

    柳修筠見?狀便離開了月華苑,去給沈昭蒙請安,沈昭蒙也沒為難他,他依著規矩,伺候了沈昭蒙晚膳之后,沈昭蒙就讓他離開了。

    在回月華苑的路上,就聽門房上的下?人來報,說沈榮以進宮給陛下?侍疾為由?,進宮去了。

    柳修筠停下?腳步,將腰封上的金墜子取了下?來,拿在手中仔細瞧著,鍋底刻了一個小小的‘榮’字。

    在大慶,男女之間交換定情信物?才喜歡在上面刻字。沈榮這么著急這個金墜子,加上他自打嫁進了相府,對蕭儷冷淡異常,上次磋磨他也是為了逼迫蕭儷和離。

    柳修筠勾了勾嘴角,原來堂堂帝卿,居然?在閨閣的時候同人偷情啊,如今還被蕭儷抓住了把柄,瞧這架勢,他那情娘怕是都落到蕭儷手掌心?了——

    沈榮一路上心?神不寧,催了好幾次云雀,讓馬車再快些。

    終于在宮門下?鑰之前進了宮,皇帝如今在太和宮養病,李榮讓內官通傳,得了君后的允準,才急匆匆的進去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問君后,蕓娘在那,可?看見?父后坐在鳳塌前消瘦的模樣,一時愣住了。

    他艱難的轉了轉眼珠,看向鳳塌上昏迷的母皇,她鬢邊斑白一片,面色灰白。他才嫁出去二月余,怎么母皇父后老了這么多。眼中的淚水再也憋不住,淚珠奪眶而出。

    端容撲到鳳塌前,跪在君后膝下?,哽咽道:“父后,兒臣參見?父后!

    君后牽起他的手,雙眼因?為哭的久了,眸子已經變得渾濁,一開口是嘶啞的聲音,“榮榮,你?姐姐沒了!

    從小呵護他的嫡親姐姐驟然薨逝,他焉能?不痛,可?此時看著父后滄桑的模樣,只得壓下?心?中的苦痛,柔聲安慰道:“父后,您千萬要保重自個的身子,姐姐在天上,若是看到您這般憔悴,肯定會傷心?的。”

    “您還有母皇,還有兒臣呢。”端容說到此處,轉臉瞧向了榻上的母皇,著急的問道:“父后,母皇她怎么樣了?”

    君后眼中的淚珠更多了,半響才艱難的開口:“已經昏睡了一日了,你?母皇本來就有心?癥,如今遭了來連番的驚嚇,藥石不進,還不知何時才能?醒過來。”

    沈榮沒想到會這般嚴重,看著父后憔悴消瘦的模樣,溫聲勸道:“父后您面色太差了,去歇歇吧!

    君后雙眼癡癡的看著榻上的人,搖頭:“我?得在這守著你?母皇!

    沈榮語氣著急:“父后,太一在這守著呢,您放心?就是了。若是母皇醒了,您卻病倒了,母皇身邊誰來伺候呢?”

    沈榮這番話起了作?用,他君后神色動容,便立刻起身扶著君后去側殿歇息。

    如今這情形,沈榮服侍這君后歇下?,望著父親沉睡的面容,眼睫上還帶著淚痕,沈榮壓在心?里的話一直沒問出口。

    等人睡熟了,沈榮才慢慢退了出去,喚來君后身邊的貼身內官,開門見?山的問道:“李內官,告訴我?,蕓娘在哪?”

    李內官是君后的陪嫁,年歲和君后差不多,年過半百終身未嫁人,如今雖說腿腳不好了,還是跟在君后身邊,不用做事,不過是陪著君后說說話。

    沈榮和蕓娘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他在宮中沉浮了大半輩子,如今形式他看的一清二楚。

    太女薨逝,陛下?病重。

    莫說陛下?熬不熬得過這一關,即便是順當的熬過去了,可?陛下?年紀大了,又有心?癥,朝堂上的事情恐怕是有心?無力?。

    剩下?的一眾皇女都未成年,皆非君后所出,無論立了誰做太女,只要陛下?一去,君后和端容就失去了依仗。

    君后還好,一國?之后,不管是那位新?帝繼位,礙于天下?人的看法,都不會怠慢了君后。

    可?蕭家如今如日中天,特別是他這妻主蕭儷,以后怕是沒人能?再掣肘于她。若是被她發現端容婚前那些丑事,如今的君后可?是再也沒能?力?保住他了。

    即便是腿腳不便,面對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皇子,他還是忍著痛跪下?勸道:“殿下?,就當老奴求您了,以后切莫再打聽這個人了!

    端容被這一跪嚇到了,連忙前去將人扶起來,“叔叔,您腿腳不好,跪下?什么,快快起來!

    李內官扶著沈榮的手,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顧不得膝蓋上鉆心?的疼痛,著急道:“殿下?,事情都過去了,如今要向前看啊,以后別再提了好不好!

    沈榮雖從小沒受過什么算計,性?子驕縱,自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他畢竟是宮里長大的,如今形式他是看的明白的。

    在姐姐薨逝消息傳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這一生的榮耀,他和蕓娘的未來,都沒有了??如今蕓娘生死不明,他如何放的下?啊。

    “叔叔,您就告訴我?,讓我?安個心?,我?也不去見?她,以后我?都不會再提再想了好不好?”

    一場風雨,他的小皇子長大了,李內官聽了他這話心?中既慰又心?疼。

    他慈愛的望著沈榮,輕聲道:“你?出嫁之后,君后就將她從你?宮中調到了花房,領了個閑差。可?是前幾日端王謀逆,宮中死了不少?宮女和侍兒!

    他看著沈榮眸中痛苦的神色,垂眸低聲道:“后來蕭小大人肅清完宮闈,報給君后此次宮內死傷的折子,我?偷偷去看了,花房宮女趙蕓在宮變中死了。”

    沈榮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殿下?,節哀順變吧,您萬萬不可?再去打聽了,若是被小蕭大人知曉了,豈不是影響你?們妻夫感情嗎?”

    是蕭儷肅清的宮闈。

    沈榮腦子里忽然?想起那一幕,他為了逼迫蕭儷和離,磋磨了她心?尖尖上的侍君。那時候蕭儷找他算賬,猜出了他有情娘。她眼中噙笑,狠絕的警告他:‘殿下?可?要將人藏好,別叫我?找出來才是!

    沈榮脊背發涼,他不敢去想,蕓娘是真的死了,還是落到了蕭儷手里——

    沈榮在太和宮側殿枯坐了一夜,天空泛魚肚白的時候君后醒了。

    沈榮聽見?室內宮侍道:“君后起身!,一干宮侍端著洗漱的物?件魚貫而入,才回過神來。他理了理自己的鬢發,強行扯出一個笑顏進了內室。

    君后坐在鏡子前,身后一個雙手靈巧的侍兒正在替他束發。他從銅鏡中看到身后的沈榮,輕聲吩咐:“都下?去吧!

    屋內的侍兒魚貫而出。

    君后拿起妝臺上的檀木篦子,回頭望著他道:“榮榮過來,給父后篦頭,”

    沈榮接過篦子,站在君后身后,用篦子梳著他齊腰的長發。君后的頭發保養的很好,日日用桂花油養著,散發著一股香味。偶爾有幾縷白發,但發絲柔韌,卻鮮少?有分叉。

    父后老年失去獨女,如今母皇病重,他也不能?時時刻刻在身前盡孝。這偌大的皇宮只能?靠父后一個人撐著。如今父后這個狀態,他不敢向父后提蕓娘的事情。

    一時無話,君后看向銅鏡中的沈榮,先開口了:“榮榮同妻主相處的還好嗎?”

    沈榮梳頭的動作? 一頓,眸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堪,他不想讓父后擔心?,笑吟吟的答:“挺好的呀,父后怎么忽然?問這個?”

    “那就好,榮榮也不小了,我?派個太醫給你?,讓她隨著你?去蕭府,開些藥食物?方子。你?調理一段時日,好早給蕭家生個嫡長女如何?”

    沈榮垂下?了眸子,掩住眸中的淚意。眼下?的局勢,他能?看出來,風雨了這么多年的父后怎能?看不出來呢。

    他的父后自知不能?再護著他,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他的后半生安穩。

    可?是再沒有這種可?能?了,但他和蕭儷的事情,他不敢告訴父后,只得輕輕點頭答應:“多謝父后,孩兒知道了!

    第74章 第 74 章

    沈榮伺候完君后?梳洗, 正準備陪著他一道去正殿看看母皇如何了,二人走到正殿外?,前面君后?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停下了腳步,轉身對身后?的沈榮說道:“榮榮,你已經在宮中呆了一夜了, 還是早些回去吧!

    沈榮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父后?……兒臣這才回來一天。”

    君后?抬手將沈榮的手握在手中, 語氣不舍:“榮榮成婚了,做了人家?的夫郎,就該時?時?在妻家?打理家?事,沒有再在娘家?過夜的道理了。”

    這些不過是民間男子需要遵守的規矩, 他沈榮乃中宮嫡出, 就是尋常那些皇子, 也是不用守著這套規矩。

    若是姐姐還在,若是母皇還康泰, 他就是在宮中住個十天半月,料想也沒有任何人敢多言一句。

    沈榮對上君后?那滿眼滄桑的眸子,里面盛滿了不舍, 他何嘗不知父后?舍不得他。

    蕓娘的事情在宮中是沒有辦法再打探, 他一有動作,先不說蕭儷能不能知曉, 父后?一定是能第一時?間知道。如今這情形下,不能再讓父親擔憂了。

    沈榮垂下了眸子,掩過眼底酸楚的神色, 低聲道:“是,父后?”他鄭重的行了一個跪拜的大禮, 輕聲:“父后?要保重身子,兒臣告退了!

    君后?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以后?還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強壓著眼底的淚意,抬手彎腰將人扶了起?來,溫聲叮囑:“父后?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回去和妻主好好相處,要記著父后?剛剛叮囑你的話知道嗎?”

    沈榮點點頭,看著父親踏入內室才轉身出宮。

    他回到月華苑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云雀去鶼鰈院請蕭儷過來。

    為了見她,他甚至乘著云雀去請人的空檔,將自?己身上這件為了進宮而穿的華貴衣裳給換了下來,換上了見淡紫色的常服。

    誰知等來的卻是一句‘沒空’。

    沈榮眸中燃著一層怒火,語氣凝結成冰,“你再說一遍。”

    跪俯在地上的云雀嚇得閉上了眼睛,語氣慌亂:“回殿下,奴才在鶼鰈院外?等了半個時?辰,只等到去通報的侍兒前來回話,說大小姐忙于公務!

    “那就午膳后?再去請!鄙驑s的聲音怒不可遏。

    云雀嚇得又磕了幾?個頭,連連稱是。

    以前的沈榮即便是心中再怒,不過是薄唇輕啟,淡淡的吩咐左右,將始作俑者亂棍打死。

    他在下人面前永遠都是體面尊貴,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失了風范。

    這是云雀第一次見他這樣大吼大叫失態的模樣。

    他一連三日?都去鶼鰈院請蕭儷,每次去之前都在心中求遍了各路神仙,希望能將人給請動,可每次都是事與愿違。

    沈榮的脾氣越來越大,最后?連從?不離手的小金扇都扔了出去——

    鶼鰈院內,柳修筠正擺弄著面前的百合花,他一手拿著剪刀,另一手拿著一株百合,認真的修剪著根莖和葉子。待到修的滿意了,才將手上修好的這一株插入趙憐兒捧著的白瓷瓶中。

    他看著瓶內百合的花型,覺得不甚滿意,又挑了一株繼續修剪。

    趙憐兒瞧著他氣定神閑的模樣不禁有些擔心,輕聲提醒他:“公子,帝卿已經在外?面等了兩個時?辰了,您不出去見見嗎?”

    柳修筠目光落在手上的百合花上,修剪枝葉的動作不停,語氣淡淡的:“他要見的又不是我,我出去有何用。”

    蕭娘擺明?了是要晾著他,殺殺他的傲氣。他去了就得將人好生生的請進來,然?后?奉上茶盞陪坐著,如此一來豈不是壞了蕭娘的事。

    趙憐兒見他這模樣,沒敢搭腔,心中不禁開始感嘆,他這輩子還沒見過哪家?偏房敢讓正室在門外?候著的。

    放眼這上京城,誰家?做小的能做成柳修筠這模樣,誰家?做正室的能做成端容帝卿那般憋屈的模樣。他這受寵程度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二人一時?無話,柳修筠倒騰了半響,終于弄出了自?己滿意的花型。

    “好了,這也到午膳的時?辰了,你去傳膳,我去書房請蕭娘吃飯了!壁w憐兒得了這話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花瓶遞給柳修筠,看著他抱著這盆重瓣百合去了書房。

    柳修筠輕輕敲了敲門,得了蕭儷的準許才進了書房。抬眼瞧見蕭儷拿著一本?書,端坐在書案前看的入迷,連個眼神也沒給他。柳修筠輕手輕腳的將花瓶放到桌案的一角,輕聲道:“蕭娘忙完了嗎?該吃午飯了!

    蕭儷的抬頭,目光從?書頁移到他面上,緊接著被他身前的百合花吸引了過去,由衷的贊言,“好看,柳柳你這插花的手藝越發不錯了。”

    上京的貴夫人交際的時候不是品茶就是插花,這些技藝許他以前倒是也會,只是多年不練都生疏了。前幾?日?蕭儷回府之后?,他特意請了師傅來教,如今這院子里處處都是他練手之作。

    眼見蕭儷放下了手中的書,柳修筠糾結了片刻才開口,“蕭娘,帝卿今天親自?來求見,已經在院外?候了一上午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蕭儷不解的望向他,“柳柳你怎么突然幫他說話了?”

    他才不想替沈榮說話,不過是他一只在外?面站著,府里已經有風言風語了,說他恃寵而驕、狐媚惑主。而且如今這局勢來看,他已經隱隱有一種感覺,他離他一只渴望的那個位置越來越近了。

    作為一個賢惠的夫郎,遇到這種事情,是該勸解一二,主動替妻主平和后?院的關系。所以才來做做樣子,可他心里這小九九不能被蕭儷發?現。

    他賢惠的說道:“蕭娘,之前的事情你已經為我做主了,不如就讓他過去吧,端容他畢竟是皇子,蕭娘別為了我和陛下鬧得不愉快,影響了你的正事,那就不值當了。”

    字字句句都是在委屈自?己成全?她,蕭儷得了這話心中動容,瞧著他溫聲道:“柳柳,外?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交給我處理就行,你就只管插花品茶,過著愜意舒心的日?子即可!

    柳修筠勾起?了嘴角,滿目柔情的喚了一聲,“蕭娘”。

    二人一起?用了午膳,柳修筠不動聲色的瞧著飯桌上換了花樣的糕點,和前天蕭儷出府給他帶回來的一模一樣。特別是其中一道冰晶糕,是嵩陽那邊特有。

    嵩陽二字在腦中劃過,柳修筠心中不由的一緊。

    蕭儷沒有察覺柳修筠的不妥,用完了膳本?準備午睡片刻,門房的侍兒慌慌張張的前來稟報,“大小姐,外?面日?頭大,正君站了一上午,奴瞧著正君現在臉色愈發?蒼白,隨時?有暈過去的可能!

    “奴才們多次勸正君回去,可正君置若罔聞,奴才怕出了什么事情,特來稟報,求您拿個主意!

    蕭儷皺了眉頭,她沒料到沈榮這樣豁的出去,看來今天不見到她,他是不會輕易離開。她本?來是準備再晾他幾?日?,如今看來是不成了,畢竟天子尚在,事情不宜鬧的太難堪。

    柳修筠一眼就揣摩出了蕭儷的心思,靠過去柔聲勸道:“蕭娘您去見見吧!

    蕭儷看著懂事的柳修筠,心中升起?了一絲心疼,以前答應八抬大轎娶他的事情,她沒能做到。若不是來給她做小,他那用受那樣的羞辱。

    好在現在她已經有把握將他扶正,沈榮的事情早晚都要解決,既然?如此,那就宜早不宜遲。

    她輕柔的握了握他的手,溫聲道:“我去月華苑見他,你等著我回來午睡。”

    “好”柳修筠柔柔的應了,等蕭儷的身影消失在院內,他才冷聲喚來了趙憐兒,讓他去傳李萍過來,他要問話。

    李萍來的很?快,柳修筠屏退左右,只留了趙憐兒在身側,直接問她:“府上換糕點了?”

    李萍心里跳的厲害,她就知道這事包 不住,只是沒想到柳修筠察覺的這樣快。

    “是,大小姐前日?交代的,說以后?府里的一應糕點都從?暮云齋采購!

    蕭儷從?來不會管這些瑣事,如今忽然?這般,柳修筠心中以有了答案。

    良久,他才落寞的問道:“暮云齋的背后?之人你可見到了?”

    李萍小心翼翼的斟酌著措詞,“奴才去定糕點的時?候,見到了掌柜,是個年輕的男子!

    不光年輕,還很?漂亮,遠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一股異香。這些她可不敢說,她從?趙憐兒這早就摸透了這個主子的脾性,最是小心眼,愛拈酸吃醋。

    自?打蕭儷回府,他就刻意的去忘掉那些流言,他已經按照趙憐兒說的那樣,只要蕭儷不將人往府里帶,他就假裝不知道。

    他這幾?日?沒聽到任何動靜,以為這段插曲就這樣過去了,他和蕭娘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沒成想已經帶來了上京,放在眼皮子底下,還給他弄著產業當外?室養著。

    趙憐兒側眼瞧見坐在八仙椅上的柳修筠,握在椅臂上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心中擔心,立刻出言勸他:“公子別動氣,不過是個外?頭的,上不得什么臺面,您和他計較,傷了您和娘子的情分?就不值當了。”

    三日?前李萍從?暮云齋回來的時?候,就將這事告訴了他,他就怕柳修筠知道了要傷心,一直不敢告訴他。

    他眼瞧著自?打蕭儷回來,柳修筠在這后?院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更是一改之前唯唯諾諾、做小伏低的做派,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子志得意滿、春風得意的模樣。

    如今這端容帝卿還在正君的位置上坐著,他就已經開始學插畫品茶的雅事,他已經打心底里覺得,自?己很?快能被扶正了。

    柳修筠卻忽然?扭頭看向他,眸中夾著一層薄怒,聲音冷冽,“這事你早就知道了?”他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掃過,“你們早就知道了,單瞞著我一個是嗎?”

    他說這話的面容悲切,趙憐兒心中咯噔一下,這把火要燒到他頭上了,他嚇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急切的解釋,“公子,我,我也是怕您聽了傷心難過。”

    他是真的為了他好,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他還敢去找蕭儷理論不成嗎?如今可能是怕他鬧才養在外?面,若是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蕭儷直接將人帶回來,他豈不是更難過。

    其實蕭儷這樣的身份地位,如今的后?院可以說是干凈的過分?。以前他在樓子里的時?后?,別說是有錢有權的貴人,就算只是個商賈大戶,只要是不缺錢,后?院都是烏泱泱的十幾?人。

    可這話他不能說出來,若說出來不是更往他傷口上撒鹽嗎?

    柳修筠悲從?中來,他自?然?知道這事不該遷怒趙憐兒,可心中那股子妒火沒個能發?泄的地方。

    眼瞅著要熬走了沈榮,如今又來了個外?室,以后?還不知有多少。自?己這幾?日?傲氣的模樣,就像是個笑話一般。

    第75章 第 75 章

    柳修筠驟然得了這消息, 整個人?萎頓不堪,趙憐兒扶著他回了內室,想再勸解幾句, 還沒張口就被趕出來了。

    他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里面安安靜靜的。

    猶記得當?年蕭儷被賜婚的時候,他真是又哭又作了好?大一場, 好?懸就將大小姐惹惱了。

    這次居然忍住了, 看來這小公子經歷了這么些事情?, 果真是成長了許多。

    按照柳修筠以前的性子,把他趕出來的同時必然要關上正寢的大門?。如今正寢的大門?還是大開著,這是在等蕭儷回去午睡呢。一想到此?處,趙憐兒拍了拍胸口心中稍安, 看來他兀自傷心一會就罷了, 不會再同蕭儷作鬧。

    他輕手輕腳的退下。

    李萍還在院內, 見他出來便?苦著臉湊上前來,關切的問:“侍君他還好?嗎?”

    趙憐兒擺擺手, “放心吧,他傷心一會就過?去了。”他朝著正寢朝李萍使了個眼?色,“你瞧, 還給大小姐留著門?呢, 鬧不起來!

    趙憐兒抬手招來遠處的梅香,叮囑他在門?口小心伺候著, 一切安排妥當?,二?人?才并肩往院外去。

    這突然冒出來一個外室,不光柳修筠難過?, 趙憐兒也跟著憂心,他扭頭看向身側的李萍, 疑惑的問:“這男子也能經商嗎?我怎么聞所未聞。”

    “你不知道?,上京城男子做掌柜的多的是呢,而且還都是頂尖的那一波。比如上京最大的酒樓百釀樓,最大的首飾鋪子金枝閣,身后的東家都是漂亮的男子!崩钇碱D了頓,嘆了口氣繼續道?:“如今又多了一個了暮云齋,你瞧著吧,不會超過?月余,就能擠身上京第一大糕點閣了。”

    趙憐兒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問:“為什么?”

    “我嘗著那糕點,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味道?啊!”

    據他所知,不管在哪做買賣,除了要有一門?好?手藝,還要應付三教九流之人?。上要討好?管著稅銀賬簿的官差奶奶,中間要應付砸場子找事的同行,下要對付地痞流氓。

    這些事情?尋常女子都不一定能應付的下來,何況是一個不能拋頭露面的男子?

    而且他們還都將買賣做到了數一數二?的水平,趙憐兒想到此?處,心中忽然冒出個念頭,他瞪大了眼?眸,“這些男子后面都有大靠山?”

    李萍點點頭,“是的,別家我不知道?,這個暮云齋剛開店那日也沒生意的,咱家大小姐是第一個客人?,親自去捧了場。”她扭頭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當?時周邊的百姓瞧見,暮云齋的老板東家是個漂亮的兒郎,他親自將大小姐給送出了店門?!

    “大小姐在嵩陽的事情?,前幾日在上京傳的沸沸揚揚,如今她前腳剛回京,后腳上京就開了個嵩陽的糕點鋪子,東家還是個年輕漂亮的男子。上京城的人?都是人?精,誰能覺不出味來?”

    “等我去定府上的糕點的時候,那暮云齋門?檻都被踏破了,全是上京官宦人?家的總管,把自家糕點供應的單子都簽到了暮云齋。所以我才說不過?月余,他就能成為上京最大的糕點鋪子了!

    趙憐兒咬了咬牙問:“那你見著了那個男人?長什么樣了嗎,是不是一看就妖妖嬈嬈沒骨頭似的!

    在他潛意識里心甘情?愿做外室的都是那種做派,肯定不是清白人?家的男子。

    李萍面露難色,瞧瞧瞥了一眼?身側的趙連兒,謹慎的在心中打了一遍腹稿,才輕聲的說道?:“我沒見過?多少男子,也感覺不出來漂不漂亮,遠遠瞧著和咱侍君的氣質有些像!

    她眼?瞧著趙憐兒滿眼?的憤懣,立刻找補:“但是遠遠的就聞著一股異香,涂脂抹粉的,咱們侍君不施粉黛就美的跟謫仙似的,他那能和咱們侍君相提并論?。”

    趙憐兒面上陰晴不定,“人?家做外室的都偷偷摸摸,生怕被家中的主君和寵侍知道?了。這個暮云齋的倒好?,大張旗鼓的蹭大小姐的權勢,鬧得上京內外都知道?了,怕不是要逼宮入府吧?”

    李萍也跟著附和:“我去的時候見他店里掛滿了嵩陽特產的牌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嵩陽人?,不像是個簡單的角色啊!”

    趙憐兒一句胺臜話脫口而出,“真是個不要臉的東西!

    李萍在心中附和一句,‘可不是嗎,這種做派的男子最是難纏了。’

    二?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已近到了趙憐兒的屋子。他是柳修筠身邊最為體面的侍兒,住處自然不會差。他在鶼鰈院里有一個單獨的房間,里面的東西一應俱全,甚至還配了個小侍兒專門伺候他。

    李萍見近在咫尺的房門?,眸中劃過?一絲詫異,和他在一起時間總是過的那樣快,“憐兒,你回去歇著吧,我先回去了!

    她是女子能進內院的機會不多,一個月和他鮮少能說上幾句話,但她們二?人?的關系心照不宣,她本來打算是要求公子給他們二?人?指婚?缮洗我驗榘讉染豪锓堇氖虑?,她被大小姐斥責,這事也就擱置了。近期又是接二連三的事情?不斷,還不知什么時候有機會再提起。

    趙憐兒心思敏感,最會察言觀色,立刻就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落寞,柔聲問道?:“你怎么了?”

    李萍抬眸對上他擔憂的眸子,擺擺手:“沒事,就是上次和你商量好?了,我去求侍君給咱倆指婚的事情?!彼沽隧樱骸笆俏也恢杏?,出了那么大的紕漏,咱們的事便?被擱置了!

    趙憐兒沒成想她會忽然提這個 事,心中升起一絲甜蜜,紅著面皮寬慰道?:“你別放在心上了,你才上任多久啊,手底下那些人?都是這院子里的老人?了。他們背后的主子是誰,大小姐和公子心中都有數的。”

    “而且,總是會再有機會的,”趙憐兒害羞的說完這句話,立馬別開了目光,不敢對上李萍猛然抬起的眸子。

    李萍得了這話,聲帶笑意:“憐兒你說的對,總會有機會的!薄

    月華苑內

    蕭儷在院中隨手找了個椅子坐下,沈榮因為在太陽下站了半天,腦袋發?昏,云雀等侍兒將他慢悠悠扶回月華苑的時候,蕭儷已經在院中喝完一盞茶了。

    沈榮在蕭儷身前站定,冷臉推開了云雀扶著他的手,斂眸對蕭儷說:“蕭大人?,能否在內室一敘?”

    蕭儷端著茶盞的手一頓,稍稍思索便?明白過?來,他這是不想讓人?看了他的笑話。

    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能不鬧大就不鬧大,她點了點頭,放下茶盞隨即起身向內室走去。沈榮揮退左右,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才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進了內室。

    蕭儷一進門?就瞧見,屋子里原本金燦燦的東西都換了下去,一應杯盤碗盞都用?銀器取代。心下奇怪,這沈榮怎么忽然轉了性子。

    沈榮進門?之后,反手合上了房門?,他一邊朝著蕭儷走去一邊道?:“蕭大人?如今春風得意,應該知道?本宮想問什么了吧?”

    蕭儷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意,慢悠悠道?:“都到這田地了,帝卿還是這樣傲氣?還是說這一上午的太陽把你腦子都曬昏了?”

    沈榮攏在袖中中的指節捏的發?白,自己堂堂帝卿,在一個寵侍的院子外面頂著烈日求見妻主。被一府的下人?瞧了笑話,雖然沒人?敢在他面前議論?,但可以想象,他們是怎樣聚在一起肆意嘲弄。

    下人?不敢在他面前談笑,蕭儷卻這樣大刺刺的諷刺,沈榮心中羞惱無比,面皮瞬間就漲紅了,張了幾次口,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眼?瞅著蕭儷在他平日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了他的小金扇,在手上把玩,笑道?:“這扇子和那墜子是一對吧?”

    沈榮心被揪了起來,眸光一暗,問出來的話都帶了幾分小心:“蕭儷,人?是不是在你手上?”

    蕭儷偏頭瞧向他笑道?,“殿下聰慧!

    沈榮得了這話,垂著的眸子忽然抬起,直愣愣的盯著蕭儷,聲音急切:“母皇尚且在世?,你不過?一階臣子,怎敢,怎敢在擄走皇宮中人?。”

    “你簡直放肆!

    一個外強中干之人?,對上蕭儷冷冽的眸子,最后這句原本是既有氣勢的話,說出來軟綿綿的。

    沈榮自己也察覺到了自己語氣中的怯懦,可他沒有退路,即便?如此?他還是努力撐著說完了最后一句:“你,如果你現在將人?放了,本宮可以不向母皇啟奏此?事!

    蕭儷輕笑一聲,將小金扇隨意的扔在桌子上:“沈榮,看來你是沒看清楚局勢!彼訔壍呐牧伺氖,起身欲走:“既然如此?便?沒什么好?說的了!

    沈榮慌亂的攥住蕭儷的衣袖,閉了閉眼?睛,心中已經知道?,自己再沒什么能拿捏的住蕭儷的籌碼,軟了聲音問:“你要怎樣,要怎樣才能放過?她?”

    如今二?人?地位逆轉,蕭儷晾著他這幾日,確實將他的傲氣都磨沒了。他如今就是個沒有爪牙的紙老虎,再裝腔作勢,只?是徒增笑料罷了。

    蕭儷回頭想要扯出自己的衣袖,沈榮見狀攥的死緊,急切的說道?“蕭儷,蕭儷,我們好?歹妻夫一場,也是緣分是不是?我不求別的,你饒她一命好?不好?,你有什么要求你提,只?要我能做到我什么都能答應你!

    蕭儷瞧著沈榮凄慘的模樣,任由他拽著自己的衣袖,面上掛著笑意,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妻夫一場?殿下您何曾履行過?一個做正君的職責。你來府上這些時日不給我好?臉色就罷了,我后院的人?你是怎樣磋磨的?”

    “帝卿殿下一直高高在上,沒想過?會有求人?的時候吧,不過?你這模樣不像是求人?的態度!

    這話直戳沈榮的肺管子,可他不敢和蕭儷翻臉。在來月華苑的路上,他就已經知道?,自己被人?捏住了命脈,又有舊怨在前,今日是免不了要被羞辱。所以他才屏退左右,請蕭儷在內室談話。

    在蕭儷嘲弄的眼?神下,沈榮在蕭儷腳邊緩緩的跪下,他這一生只?跪過?兩個人?,當?今最尊貴的皇帝和君后。

    如今自尊被人?碾在腳下踩,他還要仰頭去尋始作俑者的臉色。

    蕭儷滿意的笑了,從新坐回了椅子上,沈榮這才松開了手中的衣袖,喃喃道?:“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放過?她?”

    “我記得帝卿曾和我說過?一句話,問我既然如此?寶貝他,怎么不將人?迎為正君。不知殿下如今能不能成全?”

    沈榮瞪大了眼?眸,他早就知道?蕭儷寵著柳修筠,沒成想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在府里他也聽?了些傳言,說他十有八九是樓子里的貨色,他向來看不上這樣的人?。后來又說他白日里在書房都不老實,進去的時候是玉簪子,出來就換了金簪。

    總之浪蕩的厲害,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東西。

    那個時候的他目空一切,蕭儷都不曾放在眼?中。再加上他是最瞧不上這樣做派的男人?,才用?了這樣最為折辱人?的法子來逼迫蕭儷合離。沒成想會有風水輪流轉的一天。

    他忽然有些羨慕他,以色侍人?也好?,出身低賤也罷,蕭儷是真的將他放在心尖上。

    如今他算是熬出頭了。

    “好?,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死之前要見蕓娘,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過?完下輩子,我愿意一死成全你那位心肝!

    他作為她蕭儷明媒正娶的正君,又是帝卿,別說他姐姐薨逝,就算是他的母皇將來有一天殯天,他只?要還有一口氣,她蕭儷永遠不可能停夫另娶。

    這已經是他手上唯一的籌碼了,既然如此?就該好?生用?用?。

    沈榮話說的決絕慷慨,眼?底的淚意卻透露出了心底的害怕。

    第76章 第 76 章

    沈榮向?來養尊處優, 偶有祭禮需要他跪拜,腳下都?是松軟的蒲墊隔著,何曾像今日這般在堅實的地磚上跪了這么久。此時?倒是讓他明白過?來, 為什么柳修筠第一次來請安的時?候,回去要向?蕭儷告狀。

    當時?的他舉著茶盞,跪的時?間更久。

    他抬頭仰視著蕭儷, 膝上的麻痛愈發明顯, 難耐的眉頭輕皺。

    蕭儷稍稍思索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這事不難,我定幫殿下安排妥當,不過?我這正好還有一件事要請殿下成全?,對于殿下來說也?是舉手之勞。殿下促成此事之時?, 就是同心?上人會見之期如何?”

    沈榮得了這話, 眸中生起一股希冀的神色, 想立刻問是什么事,但腿上傳來一陣針扎似的疼, 他只得咬緊牙關ren著。垂在身子兩側的手慢慢撫上大腿,不著痕跡的輕揉著,以?求能緩解些疼痛, 卻都?是徒勞。

    半響, 他ren著疼艱難的問:“什么事?”

    蕭儷垂眸瞧著他面上神色痛苦,身子已經開始顫栗, 腦子里?浮現起柳修筠那雙腫脹烏紫的雙膝。心?中剛升起的一絲不ren即刻便消散無?形,她慢條斯理?的道:“一個月前我被拔擢為參知政事,陛下曾賜下一座府邸。我這一直沒什么合適的理?由分府別住, 殿下就不同了,您來開這個口的話, 這事情就簡單了!

    自從她知道柳修筠每日晨昏定省的去請安,她就有了分府別住的念頭。

    但是這個朝代的宗族觀念極強,不管是國法還是家規,都?將孝道放在了第一位。只要父母在世,姊妹之間無?論各自家中有多少口子人,都?不能分家。

    要搬出去她娘那關好過?,沈昭蒙那一向?是不讓她痛快,她一提出來肯定遭到阻攔。

    屆時?哭哭啼啼的說她才新?婚,就吵嚷著分家,要么是身邊人狐媚攛掇的,要么說她沒有孝道之情,參她一本忤逆不孝,她都?無?處申訴。

    但是沈榮不一樣,他是不光是帝卿,還是沈昭蒙的親侄子,讓他倆打打擂臺,她就能置身事外了。

    沈榮疼的面色慘白,心?中知道蕭儷在拿他當槍使,但這境況下,蕭儷無?論提什么要求,他都?沒有不答 應的資格了。

    “好……”

    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連說話的時?候都?帶上了顫音。膝蓋以?下已經麻木,他完全?感受不到膝下的地磚,反而?像是跪在一團軟綿晃動的棉花上,上身幾個趔趄,整個人就側倒在地。

    他摔得很重,頭上的簪子都?飛了出去,余勢不絕的滾出很遠,素銀簪子在地磚上滾動,清脆的碰撞聲和著沈榮的嗚咽聲在靜謐的房間內格外突兀。

    蕭儷下意識的伸手去扶,剛抬手就立刻反應過?來,將手慢慢收了回來。地上的人發髻散了,青絲鋪地,他今日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裳,沒有了往日的盛氣凌人。

    可能他也?知道自己此時?的自己狼狽不堪,偏過?了蒼白的面龐,躲開了蕭儷的目光。

    蕭儷看他這幅模樣到底是有幾分的不ren,錯開了眼珠,視線落在了滾出去的簪子上,才發現他今日戴的居然?只是一根素銀簪子,她抬眸環視了一圈,整個內室一改奢靡的風格,也?都?換上銀器。

    頓時?明白過?來,他是在為太女服喪。

    突如其來的愧疚感涌上心?頭,蕭儷倏然?起身,快步離開了月華苑——

    皇帝一連昏睡了三日終于醒了,蕭儷也?開始漸漸忙了起來。天不亮就去上朝,有時?候半夜才歸家。

    柳修筠的日子更不好過?,自打他知道了暮云齋的事情,蕭儷公務的時?間久了他就ren不住的亂想,她到底是公務繁忙還是在別的地方。

    一到夜里?,摸著邊上冰冷的床鋪,一閉眼腦子里?就是蕭儷和別人親熱的畫面。

    晚上蕭儷歸家,他在伺候蕭儷更衣的時?候,會有意識的去檢查她衣裳上是否有些蛛絲馬跡。吃飯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打探蕭儷一天是怎么過?的。

    蕭儷答的滴水不漏,身上也?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東西,可他那懸著的顆心?就是安定不下來。就連蕭儷告訴他,過?段時?日就能分府別住,他以?后再也?不用晨昏定省的去給?沈昭蒙請安了,他也?高興不起來。

    在蕭儷亮晶晶的目光下,他還是揚起了笑臉,乖順的將頭伸到蕭儷膝頭,柔柔的道,‘謝謝蕭娘。’

    午膳過?后,連府上的侍兒們都午休了,他們二人膩在軟塌上,二人一座一臥,柳修筠將頭枕在她的腿上,蕭儷抬手輕柔撫弄著他的發頂,溫聲道:“柳柳,我已經和母親商量好了,你的名字今日已經寫到了族譜上,先暫時委屈你做側君好不好?”

    蕭儷已經盤算好了,先?將人提到側君的位置上,等沈榮那邊‘病逝’,她就能順理成章的將他扶正。

    饒是蕭儷已經替他打算的這般明白,柳修筠也?知道,這側君之位是正君預備役,他心?里?完全?能明白蕭儷替他的一番打算。但他腦子里卻冒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分府之后就脫離了婆母和公爹的管束,她就能堂而皇之的將外室接進府里?了。

    他被這荒唐的念頭嚇了一跳,蕭娘不是那樣的人,蕭娘一心?為他謀劃打算,他怎么能這樣揣測她呢。柳修筠搖了搖腦袋,想要將這荒唐的念頭甩出去。

    蕭儷見他這動作,垂眸看向?他問:“怎么了柳柳,頭不舒服嗎?”

    柳修筠連忙道沒有,可話一出口又后悔了,他這幾日正想找大夫來看看的。他受罰之前,大夫來診過?脈,說他只要按時?吃藥調理?,很快就會有身孕。

    可他都?調理?了這么長時?間,就連那事上,他都?ren著羞照做了,怎么還沒有動靜。尋常人間的夫郎成婚一年沒有動靜,左鄰右舍就該議論,若是三年無?所出,妻主就可休夫另娶。

    他和跟著蕭儷也?有半年了,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再有就是以?前除了他,蕭儷身邊沒有旁的男人,后院的兩人都?是有名無?實,他還沒有那么急。

    如今外面有一個,他如何能不急。

    女人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總是有一份格外的情感,他絕不能允許外面的人生下一個蕭儷的庶長女。

    但是他又不能頻繁的請大夫來院子里?,傳出去不好聽不說,蕭儷肯定會過?問。屆時?她便能知道,自己前些日子那些伺候時?候的行徑,是想要個孩子。還有自己身子異于常人的事情也?就會被她發現。

    想到此處,柳修筠心?里?一陣慌亂,好在蕭儷看他面色不好,繼續關切的問他:“你別強撐著,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

    柳修筠松了一口氣,順著蕭儷的話頭道:“嗯,是有點頭暈,可能是入秋夜里?涼,昨晚上衣裳穿的太單薄受了涼的緣故!

    蕭儷面上一派關心?的神色,口中低聲責備著他:“你呀,天天將心?思都?放在我身上,自己一點也?不上心?自己的身子。現在難受了吧,以?后得好生注意才是!

    自打她從嵩陽回來,柳修筠對他可謂是殷勤倍至,稍微刮點風,他就備好披風和雨具,讓白沐好生帶著。這幾日天氣變化多端,柳修筠卻總是能在早上給?她找出最合適的衣裳,伺候她穿好;貋碇笠?是問東問西,在官署忙什么,喝茶了嗎,午膳用的什么。

    平白讓蕭儷生出一種他在查崗的錯覺。

    柳修筠柔柔的應了,“知道了蕭娘。”

    他剛剛已經問好了,蕭儷今日下午難得不用去官署。為了不讓她和大夫撞上,明天等她去上朝之后再請大夫過?來把脈,才是最佳的時?機。

    柳修筠心?里?拿定了主意,毛茸茸的腦袋有意無?意的在蕭儷大腿上蹭著,這幾日蕭儷早出晚歸,好久都?沒和他親近了。

    誰知蕭儷扯過?邊上的被子,抬手抖開將他裹住,然?后也?縮了進來,讓他枕在她臂彎上,另一只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背輕聲道:“好了睡覺吧!

    被困在女人身前的柳修筠咬著下唇,眼底浮起幽怨的神色,不會是在外面吃飽了吧。

    他不甘心?的將臉往前湊了湊,貝齒咬開蕭儷身前的一顆盤花扣,鼻尖剛湊上去。原本在他肩頭輕拍的那只手移到他腦袋上,四指抵著他的額頭一用力,他的腦袋就被迫揚起了。

    他慌亂的垂下了眸子,不敢對上蕭儷那審視的目光。

    “柳柳,生病了還不老實,別胡鬧,睡覺!”

    哦,原來是顧及他生病了啊,他都?忘了他還‘病’著。

    柳修筠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抬眸對上蕭儷那雙好看的眸子,猶豫了片刻才小聲說道:“蕭娘,我,我這會又不難受了!

    以?前的柳修筠眸子如溪水一般清澈,即便是情動不已的時?候也?只能看見他眼底的迷亂和虛無?。好像就是從書房那次起,二人荒唐了一場,他就徹底放開了。

    如今的眼中好像有鉤子,他就那樣欲拒還迎的看著你,就能讓你心?潮澎湃。

    蕭儷壓下心?中的沖動,將抵在他頭上的手撫上他的額頭,確認他沒有發熱才放心?的將手扣在他后腦勺上。

    重重的用了幾分力氣摁向?自己,聲音低。骸傲,那你今天好好表現一下如何?”

    突如其來的窒息讓柳修筠呼吸一窒,不用答話,行動是最好的證明——

    柳修筠和蕭儷玩鬧了一下午,第二日蕭儷上朝的時?候,他本想起來伺候更衣的。坐起來之后忽然?想起自己應該‘病’著,便又懶洋洋的歪回床上,看著趙憐兒伺候著蕭儷更衣。

    蕭儷收拾妥當,移步到床邊坐下,伸手在他額頭探了探,關切的問:“沒發熱啊,還是頭痛的厲害嗎?”

    他本來就是裝的,怕蕭儷瞧出破綻,柳修筠伸手將蕭儷放在他額頭的手握著,拉倒自己面前輕輕搖晃著,語氣嬌軟,“也?不是很疼,就是有些暈暈的,我歇會就好了,蕭娘你快去上朝吧。”

    趙憐兒杵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塌上的柳修筠只著一件薄透的褻衣,身上雖然?蓋著被子,但那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肩膀若隱隱若顯,再配上他那嬌軟的聲音。他一個外人都?覺得臊得慌。

    心?中感嘆,作孽啊,這都?不背人了嗎!

    好在蕭儷忙著去上朝,二人沒有過?多的膩歪,蕭儷溫聲叮囑了他幾句就匆匆的走了。臨了了柳修筠還勾著蕭儷的手,讓她早些回來。

    待人走遠,柳修筠的面龐就淡了下來,他將目光從蕭儷離開的方向?收回,落在趙憐兒面上,淡淡的道:“更衣吧!

    嗯,一前一后兩副面孔。趙憐兒心?中吐槽面上不顯, 走過?去將他扶起來。

    他已經習慣了在蕭儷走后來給?柳修筠更衣,對他身上那些斑斑點點的痕跡見怪不怪。他一面替他穿衣裳一邊問:“公子您不舒服嗎,要不我去主君院里?替您稟報一聲,說您病了,今日沒法子過?去請安,要告假一日?”

    柳修筠張開雙臂,任由趙憐兒將一個雙魚腰封在他腰上系好,低聲道:“一會你讓梅香去請大夫過?來一趟就成,你隨我正常去向?主君請安,今日還有正事!

    蕭儷已經將他的名字掛到了族譜之上,今日還是要走個過?場,去給?那二位敬茶。

    趙憐兒抬眸看他神色如常,不像是病了的樣子,也?沒多問,收拾好了之后二人就出門去了。

    沈榮那邊他很快的走完了過?場,二人前有過?節,柳修筠也?沒必要捧著他,一路無?話的去了主君院子里?。

    柳修筠照著規矩給?沈昭蒙磕頭敬茶,沈昭蒙面帶笑意的將他扶了起來,“修筠以?后就該改口了!

    柳修筠輕聲喚了一句:‘父親’

    沈昭蒙應聲之后便招呼著他坐下吃飯,柳修筠也?沒推辭,在沈榮下首的位置坐下了,身后的侍兒們極快的添上了一副碗筷。

    柳修筠接過?身后侍兒遞過?來的熱毛巾,慢條斯理?的擦著手,余光瞥見白書白還和從前一般,站在沈昭蒙身側給?他布菜,伺候著用膳。

    柳修筠能看出他面上的窘迫,如今他們二人同是側君,自己能坐下吃飯,他卻還如之前一般,像一個下人一般伺候著沈昭蒙。

    柳修筠心?中不ren,他在白書白身上仿佛看到了之前自己的影子,一樣的低眉順目、小心?謹慎。不對,他比他還要慘,自己好歹一只有著蕭儷的寵愛和回護,而?白書白在這府上可謂什么都?沒有。

    人總是容易對低于自己的可憐人生出憐憫,更何況是一個永遠威脅不到自己的可憐人。柳修筠思索了片刻,在心?底拿定了主意。他將擦手的帕子扔給?身后伺候的侍兒,勾著嘴角起身了。

    沈昭蒙疑惑的望著走向?他的柳修筠,就連平日里?萬事不入眼的沈榮,也?朝他投來了目光。

    柳修筠走到沈昭蒙身側站定,在白書白驚愕的目光下,拿過?了他手中布菜的筷子,扯出一個得體的笑容,對沈昭蒙輕聲道:“父親,以?前都?是我伺候您用膳,白側君他對您的習慣不了解,怕是伺候不周,不如以?后還是讓我來伺候您如何?”

    他一邊對沈昭蒙說著話,一邊不著痕跡的將呆愣在原處的白書白擠開,占了他的位置。

    沈昭蒙瞧著柳修筠這一番動作,明明都?已經坐下了,見白書白在這伺候便湊上來,這是打量著他如今不敢再為難他讓他伺候用膳了。

    側君算半個主子,確實不用再做這些事情了。白書白能ren氣吞聲,這個柳修筠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就說這單單這半年,他就從一個無?名無?分入府的奴才,爬到了如今這個位置。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來立威還是收買人心??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柳修筠眼帶笑意,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沈昭蒙猶豫了片刻,終究是先?退讓了,他的語氣和藹可親,“什么伺候不伺候的,都?是一家人,都?坐下吃飯吧!

    柳修筠達到了目的,將手上的筷子遞給?沈昭蒙身后的侍兒,輕聲道:“多謝父親體恤!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白書白見狀也?慢慢坐下了。

    平日里?在飯桌上只有沈昭蒙和沈榮用膳,沈榮性子高傲冷淡,一向?不愛說話,都?是沈昭蒙在找話頭。

    今日沈昭蒙大約是心?中窩著火氣,不想說話,飯桌上氣氛詭異。

    柳修筠如今用不著討好任何人,便只顧著悶頭用膳,沒成想一向?孤傲的沈榮開口了,說的是他覺得相府住的不自在,想要分府別住的事情。

    沈昭蒙臉上的神情更加精彩了,他錯愕的看向?沈榮,“榮榮,你,你怎么會這么想?”

    他是昏頭了嗎?如今朝堂大變,他們叔侄二人都?失了依仗,在這相府想要過?好日子就應該抱團取暖,相互扶持才是。

    蕭儷提出分府別住他都?能理?解,可沈榮是他親侄子,他們同氣連枝,自他入府以?來他自問從來沒有苛責過?他什么。他想不明白沈榮為什么要這樣做。

    沈榮神色淡淡的,不管沈昭蒙面上難堪的神色,堅持說要搬出去,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沈昭蒙見他如此認真,一顆心?沉到了谷底,蕭儷如今已然?成器,他奈何不得,再分府別住,他的手就伸不到她后院去,從此就徹底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們本就積怨已深,她是不敢對他這個繼父如何,可他的兩個女兒還小,日后是要仰仗蕭儷的!

    沈昭蒙心?中著急。

    柳修筠慢條斯理?的用勺子喝著碗中的白粥,余光看著往日都?高高在上的兩人較勁。沈昭蒙有所顧忌,不想和沈榮撕破臉,柔聲勸了好幾遭,想要打消沈榮的念頭。

    可是沈榮始終神色梳理?冷淡,沈昭蒙最終還是妥協了。

    一場鬧劇收場,這頓早膳也?用完了,沈昭蒙單獨留了沈榮說話,將他們二人打發走了。

    柳修筠帶著趙憐兒出了院子,就聽身后傳來白書白的聲音,“劉側君留步。”

    柳修筠回頭望去,白書白快步朝他走來,站定之后朝他行了個常禮:“今日,多謝你了!

    他雖沒說何事,但是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柳修筠將人扶起來,溫聲道:“不必客氣,同樣是那樣過?來的,我怎能不知你的難處呢。”

    白書白一直覺得柳修筠的樣貌氣度,不像是傳言中那種低賤出身,為了討女人喜歡就狐媚放蕩的那種人。

    他們二人同為這后院里?最底層的兩個人,都?是那場風波的受害者?,他見過?他最為窘迫的時?候。然?而?那場磋磨不但沒有催折他的傲骨,反而?如一場東風助他翻身,如今他一飛沖天,底層的人只他一個了

    白書白壓下心?中的苦澀,他看得出來,柳修筠是個良shan之人。

    他點點頭,望著柳修筠漂亮的面龐,輕聲道:“還沒恭喜你晉位之喜呢。”他抬手從身后的彩環手中拿過?一本書,雙手遞到柳修筠面前,“這是我珍藏的一本棋譜,還望柳哥哥不要嫌棄。”

    眉目如畫,唇瓣如花,這就是他妻主最為喜歡的男子,白書白的目光落在柳修筠面上,直到柳修筠接過?了棋譜,他才將眼神移開。

    “多謝,那我就收下了!绷摅迣⑵遄V遞給?身旁的趙憐兒才向?白書白道別。

    白書白目送著柳修筠離去,他的背影和那日在刑凳上的模樣重合,這樣婀娜多姿的一個人,和自己這幅模樣可謂云泥之別。

    蕭儷既然?喜歡柳修筠這種嬌柔多姿的男子,為何那日看向?他的目光會有一瞬間的驚艷。

    第77章 第 77 章

    柳修筠本來好好的?心情, 被白書?白突如其來的?一句‘哥哥’給攪亂了。柳修筠也不知?道自己的?妒性為何這么重,明明知?道蕭儷是不喜歡他,他不過?是后院里面掛名之人, 終其一生都不會得蕭儷青眼。

    可當他喚出那一聲‘哥哥’的?時候,他就是堵得慌。

    回到鶼鰈苑的?時候那口氣都沒順下來,趙憐兒跟著?他時間久了, 一看他那面色就知?道又開始拈酸吃醋了。

    大夫在內室給柳修筠診脈,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 柳修筠將他也打發走?了。他乘著?這個空擋,趕緊將白書?白所贈的?棋譜拿到外間,在書?架上找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放好。

    這樣?一來,柳修筠眼不見心不煩。

    柳修筠瞧著?大夫撤了手, 他也將放在診包上的?手收了回來,

    診完脈, 李大夫面色如常的?收拾動?心,柳修筠懸著?的?心稍稍安定, 輕聲問道:“李大夫看我這脈象如何,比之前兩次可有所進意?”

    李大夫拱手答道:“您調理的?得當,之前所說?的?二癥都已緩解了太半, 治療濕氣的?方子可以?停了, 補腎氣的?方子還是要繼續用著?”

    年紀輕輕的?有些虛呢,李大夫在心里琢磨, 照理說?不應該啊,難不成是這位小蕭大人后院的?人太少,和?這位侍君鬧得太厲害的?緣故?

    “那何時才?能有孕?”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許久, 柳修筠著?急,問的?也直白。

    李大夫目光移到柳修筠面上, 見他神色焦急,遲疑了片刻才?道:“侍君如今的?身子已調理妥當,只需要靜待時機即可。”

    “只是這懷喜一事,一看機緣另一個也和?心情有關,您 脈象虛浮,可見平日心中?思緒多。這多思和?焦急都是不利于受孕,侍君您還是要放寬心緒才?是!

    如何能不多思,連白書?白一句‘哥哥’他都煩了一上午,蕭儷公務一忙沒歸家,他一個人在床上就整夜的?睡不著?。

    李大夫也聽過?不少流言,說?這位小蕭大人如今有了個外室新寵,加上大戶人家后院龐雜,眼前的?這位柳侍君還年輕,正是在意情愛的?年紀,思緒定然數據放不開的?。

    他看著?柳修筠皺了眉頭沒說?話,從旁提議道:“侍君無事的?時候可以?去拜拜三清,一則出門看看山水可以?疏解心情。二則將希望托付給神明,自身的?壓力便小了,如此一舉兩得。無論是民間還是官宦人家,這都是常用的?法子!

    柳修筠眸中?閃過?一絲了然,高興道:“多謝大夫提點,我一定照做。”

    李大夫笑?著?回禮:“不敢當,不敢當,那老朽就先告退了。”

    柳修筠喚來了趙憐兒,給了賞錢,又吩咐他將人好好送出去。

    李大夫手中?拿著?沉甸甸的?荷包,上次賞了二兩,今日的?這個更加沉手,怕是五兩都不止。他滿臉笑?意的?朝著?柳修筠鞠躬道謝:“多謝,柳侍君賞賜。多謝柳侍君賞賜”

    趙憐兒從旁捂著?嘴笑?道:“李大夫該改口了,我們?家公子前幾日已經晉為側君啦。”

    “噢,哎呀,是老朽無知?,恭喜柳側君了”李大夫拍頭懊悔自己失言。

    爬的?真快啊,他才?來了三回,短短3個月,他就從一個無名無分之人到了側君之位。如此受寵,那他腎氣虛弱也是應當的?了。

    李大夫在心中?一琢磨,立刻決定在他的?藥方里面多加兩位補元的?藥材。

    柳修筠不知?道李大夫已經想了這么遠,聽著?他的?恭維也很受用,笑?著?客套了幾句,又給了賞錢。

    須臾,趙憐兒將人送出院門,他匆匆折返了回來。

    他見柳修筠面露喜色,心下放心了幾分,輕聲問:“公子,大夫怎么說??”

    柳修筠簡單的?說?了一遍,趙憐兒一聽可以?出府也跟著?激動?了起來,“公子,那咱們?什么時候去?”

    柳修筠卻道:“不急,蕭娘讓我盤點清楚咱院里的?東西,還有新宅子那邊該怎么布置也要費心,等搬了府再去吧!

    柳修筠已經盤算好了,一個是分府在即有一堆事情要操持,再一個現在在宰相?府里,出入需要請示主君和?正君,他暫時不想去軟這個身段。

    反正以?后到了新府,后院就是他做主了,進出豈不隨意。再者說?三清山上虔客眾多,他以?前在上京也是小有名氣,在這種后宅男子扎堆的?地方最是能遇到熟人。

    等分府之后,蕭儷替他真正正了名,再去也不遲,反正這一天?不會太遠。

    柳修筠一想到此處便心情大好,就連平日里萬般不愿意喝的?苦藥,今日喝起來也覺得順口。

    一個月后是蕭儷分府的?正日子。

    皇帝自從上次昏迷之后,心癥愈發嚴重,為了穩固國本,已經冊立了最為年長的?六皇女沈怡為太女。雖然她在余下的?皇女中?年紀最長,如今也不過?十二歲。

    皇帝精力不濟,無法處理政務,欽點了蕭儷作為輔政大臣。雖然官位還是沒變,但是已經掌握了實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皇帝在給太女留收買人心的?機會。

    蕭儷的官要等到太女繼位之后,由她這個新帝來封。

    蕭儷如今在朝堂之上風頭無兩,這次分府上京有名號的?人都來了,連宴席都備下了六十桌。

    柳修筠作為側室,這種場合他是必須要出來待客的?,蕭儷知?道他在意什么。八抬大轎抬他入府這個諾言沒辦法實現了,她們?之間甚至連婚禮都辦不了,但是該給他的?體面她一點兒也不愿意虧待他。

    沈榮自她們?上次談話之后就一直對外告病,這次的?正宴蕭儷已近通知?了他,讓他不必參加,那么柳修筠就是這場宴會的?主角。

    宴會之上,柳修筠提著?酒杯在后院的?宴席上穿梭,每一桌都需要過?去提一杯酒。面對這些有著?誥命在身的?官眷,柳修筠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幾分膽怯,可漸漸的?他發現在場的?每一個人,無論身份多尊貴,見了他都是熱情有加,笑?臉相?迎。

    幾桌下來他已經能從善如流的?應付著?了。

    這席面上的?座次也有講究,都是根據各家家主官位高低來排,柳修筠也是從高了往低處敬?斓阶詈髱鬃赖?時候,席面上就開始有熟悉的?面孔。

    席間人看向他的?眼神滿是震驚之色,柳修筠面色如常,直到他看見了一個人,他以?前的?閨中?好友覃云。

    柳修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梳著?已婚男子的?高髻,面容也成熟了許多。兩人的?目光交匯,柳修筠看著?覃云眼中?的?淚意,眸中?閃過?一絲感動?。

    他眼神中?的?這一絲變化落在覃云眼中?,覃云的?眸子倏然張大,顯然是明白了他的?身份。

    柳修筠提起酒杯,敬完酒便匆匆離開了。

    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相?認,柳修筠回了內庭更衣,吩咐梅香將人請了進來。

    又吩咐趙憐兒去沏一杯最好的?茶來。

    覃云一進內室,目光就一直在柳修筠的?面上,他激動?的?向柳修筠跑來,“修筠,真的?是你嗎?”

    柳修筠起身迎他,二人手拉著?手,都不錯眼的?瞧著?對方。他點點頭:“是我,云云,是我”

    “你怎么,你怎么在這里啊?還做了小蕭大人的?側君”

    柳修筠拉著?他坐下,把自己的?事情和?覃云大致講了一遍。

    覃云的?驚嘆聲一直就沒停下來,“修筠,你這真的?是佛祖保佑,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柳修筠問:“那你呢覃云,你嫁了誰啊?”

    覃云垂了垂眼眸,輕聲道:“我妻主只是吏部的?太仆,一個五品小官。”

    覃云母家是四品,比柳修筠母家還要出一階,自古都是下娶上嫁的?,覃云下嫁了,他母家應該是有變故。

    覃云不主動?提的?話他也不好直接問,只得寬慰他道:“只要你和?妻主感情和?順,順順當當的?,總比像我這般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好”

    覃云聽他這樣?說?,立馬握著?他的?手,“你可別自怨自艾啊,你是不知?道,你妻主現在有多厲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人不想巴結啊,就拿你這場宴席來說?,上京有頭臉的?都來了,誰家宴席能有這樣?的?氣派!

    柳修筠一只深居府內,外面的?事情他知?之甚少,此時覃云說?到此處,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輕聲問:“那外面是怎么傳我的??”

    覃云得了這話愣住了,官眷圈里但凡有個什么詩會雅宴,必定會談論起蕭儷這位側君。

    但是都不是什么好話,什么秦樓楚館出來的?貨色,狐媚的?厲害,心機手段都是一流,就連帝卿都不放在眼中?。

    覃云悄悄觀察著?他面上的?神色,柳修筠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瞧著?他,見他半響不答話,雙睫一眨,有了催促的?神色。

    覃云張了張嘴,開始極力美化那些傳言,“男人湊在一處都是說?長道短,無非就是嫉妒你早早的?跟了小蕭大人,得寵,一路高升。今日席上說?的?最多的?就是羨慕你命好,年輕輕輕就能分府別住,不用晨昏定省的?伺候公婆了。”

    說?到不用伺候公婆,覃云眼睛都亮了,臉上都是羨慕的?神色。

    柳修筠得了這話,心中?竊喜,面上不顯,淡定的?喝了口茶,“也不是不用伺候了,隔三差五、逢年過?節的?都得回去走?動?的?。”

    覃云瞧著?好友眸中?帶笑?的?模樣?,也真心替他高興,在這大好的?日子里自然是撿著?好聽的?話給他說?。至于暮云齋如今在上京風頭無兩的?事情,他選擇了閉口不談。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過?得太清醒反而多煩惱。

    二人聊了許久,柳修筠也得知?了覃云母家因為在朝堂上一直不站隊,被前故太女一黨邊緣化了。當時前故太女風頭正盛,他娘實在是怕牽連家小,將他們?幾個草草嫁了出去。

    “那你妻主對你好嗎,她是個什么樣?的?人。俊彼讣业?事情是朝堂上的?紛爭,他不是很懂,倒是可以?和?蕭儷閑聊的?時候提一提,看看能不能求她幫幫忙。他更關心的?還是覃云嫁了個什么樣?的?人,過?得好不 好。

    覃云從桌上端起茶盞,垂眸飲了一口,才?開口:“她性子挺好的?,今年春闈還中?了進士,剛成婚那半年也挺溫存的?,后來府上人漸漸多了。”覃云停頓了片刻,語氣變得落寞,“現在嘛算是相?敬如賓吧!

    柳修筠看他失落的?模樣?有些心疼,還沒想好怎樣?安慰,覃云便放下了茶盞,扯出了笑?顏:“大好的?日子不說?這些,咱們?現在總算是又能在一處了,等你這邊安頓好了,我給你下帖子,你去我府上玩玩如何?”

    “好呀。”柳修筠勾著?嘴角點頭應了,他在上京的?朋友不多,自己呆在府上也是寂寞,正好大夫說?讓他多出去走?走?,放開思緒呢。

    二人約好之后更開心了,趙憐兒進來提醒說?外面有幾個命夫找他單獨敬酒的?。

    覃云見狀道:“你快去應酬吧,我在這待會,你不用管我!

    柳修筠朝他抱歉的?笑?了笑?才?帶著?趙憐兒出去。

    覃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激動?,他居然是蕭儷的?側君,憑這他們?這關系,若是他能在蕭儷面前替她妻主美言幾句,那他妻主的?前途不就有指望了。

    一想到柳修筠已經答應去他府上做客,他就激動?無比,他都不敢想,晚上歸家將此事告知?妻主,她會多么激動?。

    第78章 第 78 章

    一日宴席下來, 柳修筠只覺得臉都要笑僵了,他跟在蕭儷身后?,在正門外, 將?最后?一波客人送走時,已經到了日暮時分?。

    柳修筠抬頭看了看匾額,‘蕭府”二字嵌于檀木匾額之上, 是?蕭儷親手所書。鎏金端重的字體入木三?分?, 他的目光在那個‘蕭’字上停駐了許久, 嘴角勾起了笑容,這里就是?蕭娘和他的家了。

    以后?在這蕭府,前院的事蕭儷說了算,后?院便是?他的天?下。

    蕭儷看他瞧著?匾額傻笑, 不明所以的牽了他的手問, “高?興什?么呢柳柳?”

    柳修筠這才將?目光移開, 轉向蕭儷面上,笑吟吟的道:“蕭娘, 我覺得心安,所以高?興。”

    他的雙頰因為喝酒的緣故染上了一層薄紅,看向她的眼神里盡是?對她的依戀之情, 那眸光像一只羽毛, 輕柔的掃過蕭儷的心尖,帶起一波漣漪。

    二人都喝了酒, 男客的席上都是?果酒,柳修筠雖喝的多卻不醉,蕭儷那邊就不一樣?了。上好的陳釀, 即便是?江楚已經提她擋了不少,但是?一桌桌的喝下來, 此時她覺得腳下有些輕飄飄的。

    蕭儷的腦子開始發?漲,看向柳修筠的眼神中夾雜了一絲飄忽,輕聲道:“柳柳,下半輩子都是?安穩日子了,我現在頭暈,你還是?先扶我回去歇著?吧!

    柳修筠這才意識到蕭儷喝醉了,著?急的扶住蕭儷的手臂,往內院去。遠處侯著?的趙憐兒見?狀也極有眼色的上前來,扶住了蕭儷的另一只手。

    二人廢了很大的勁才將?人扶回柳修筠的房內,將?蕭儷攙到床上躺下之后?,趙憐兒便自覺的站到了一邊。他看著?柳修筠跪坐在腳踏上,親手將?蕭儷的鞋襪脫下,然后?起身彎腰去解蕭儷身上的外裳。

    這些活本來是?他們這些下人該干的,但柳修筠早早的就和他們立了規矩,蕭儷的日常起居,都是?他親力親為。

    所以即便后?來柳修筠院里的下人多了好幾倍,但是?除了書房伺候邀風和彩月,其余侍兒都近不到蕭儷的跟前。

    據他所知,大戶人家里都是?有侍兒侍候在側久了,就有些不安分?的,背著?主子勾引家主,若真成了就會被納入房中,從此就脫了奴籍,翻身成了主子。

    這種事情屢見?不鮮,對于這樣?背主求榮的行徑,慢慢的就有了一個戲稱叫‘爬天?梯’。

    柳修筠對此極為防備,他們這院子里也沒有那個敢頂風作案的。

    其實這種事情柳修筠再?防備,起到的作用也不大,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罷了。要想?杜絕爬天?梯,在侍兒身上下功夫有什?么用呢?關鍵還是?在家主,若是?家主有動了心思,她只需要一個眼神,自然有人往上撲。

    趙憐兒接過柳修筠遞過來的外衫,瞧著?蕭儷一身寢衣躺在床上,已經收拾妥當。

    柳修筠望著?熟睡的蕭儷,壓低了聲音吩咐趙憐兒,“去熬一碗醒酒湯來,蕭娘醒了喝了會舒服些!

    “是?”趙憐兒垂眸退下了。

    身后?傳來了和門聲,柳修筠跪坐在腳踏之上,滿目柔情的望著?蕭儷的面龐,看了久了又覺不夠,又湊近了些,抬手用指腹輕輕描摹著?她的眉眼。

    醉酒的人被他煩久了,皺著?眉頭搖了搖腦袋,要躲開那煩人的手。柳修筠立刻將?手收了回來,滿臉心虛的瞧著?蕭儷,只聽床上的人輕聲呢喃了一句:“柳柳”

    這句下意識的呢喃,勝過千言萬語,柳修筠心中激動萬分?,一疊聲的應道:“蕭娘,我在這,我在這啊蕭娘!

    蕭儷沒有睜眼,尋著?聲音向他的方向摸索著?伸出?了手。

    柳修筠立刻將?自己的手遞到蕭儷手心之中,女人只是?輕輕用了力氣,就將?人帶上了床。

    柳修筠三?下五除二的扯掉自己的外衫,像一個人形抱枕一般,被人摟在懷中——

    由?于昨天?天?沒黑就睡了,他們今天?醒得格外早,又恰逢蕭儷今日休沐,即便是?醒了,二人還是?窩在床上,蕭儷將?柳修筠摟在懷中,不想?動彈。

    她平日里公務繁忙,甚少有陪他的時候,今日是?搬了新家的第一日,柳修筠迫不及待的想?要蕭儷陪著?他一塊去逛逛園子。

    美人在側,不用上班,再?睡個回籠覺別提多舒坦了,蕭儷是?這樣?打算的,她哪里想?逛什?么勞什?子園子。但是?招架不住柳修筠摟著?她的手臂,一個勁的央求。

    一疊聲的‘蕭娘’聽得她心都化了,最終還是?沒磨過他,無奈的答應了。

    蕭儷一點頭,柳修筠眸中的神色肉眼可見的亮了幾分?,他歡歡喜喜的從床上爬起來,伺候著?蕭儷穿衣裳。正當他半蹲著為蕭儷整理腰封的時候,外面傳來‘咚咚’的叩門聲。

    柳修筠將腰封處的衣服理平順,才對外應了一聲,“進?來。”

    來人是?趙憐兒,身后?還跟著一群捧著熱水的侍兒。趙憐兒進?來他見?二人已經穿戴整齊,懸著?的心才放下來,朝著二人行了個常禮,低聲道:“家主,帝卿派人過來傳話,說他病的厲害,請您過去瞧瞧!

    其余幾個侍兒端著?東西,輕手輕腳的在柳修筠身側站定,梅香擰了一個熱帕子雙手遞給柳修筠。柳修筠抬手接了過來,慢條斯理的擦著?手,聽著?趙憐兒的稟報,輕輕皺了眉頭。

    這個沈榮還真是?沒個忌諱,哪有新居第二日就說病重的,也不怕壞了以后?蕭府的運勢。轉念一想?,他未婚偷人,從始至終都沒把蕭儷當做妻主,對于蕭府,他自然是?不在乎這些忌諱,

    想?到此處,加上之前種種過節,柳修筠心底升起一股恨意,擦著?指節的帕子不覺的用了幾分?力氣。

    蕭儷毫無察覺,點了點頭,他讓沈榮促成分?府一事,他已經辦完,現在這是?迫不及待要她兌現見?情娘的諾言。

    她剛要張口答應,邊上的柳修筠察覺到她的意思,立馬望著?她低聲道:“蕭娘!”

    聲音婉轉幽怨,蕭儷被他突然這一出?嚇了一跳,不解的望向他:“怎么了柳柳?”

    他見?蕭儷滿臉的無辜的看過來,柳修筠心里更不舒服了,她剛剛才答應他去逛園子,一有點事就把他拋諸腦后?了。

    還有一干下人在場,柳修筠也不好發?作,想?了想?道:“還沒用早膳呢蕭娘,不如先讓大夫過去瞧瞧,你用完早上,大夫也瞧得差不多了,屆時再?聽聽大夫怎么說,如何?”

    蕭儷在心里嘆了口氣,她以為多大事呢,原來是?用早膳,她朝著?柳修筠擺了擺手,“你先用吧,我先去看看他。”

    說罷便急匆匆的走了,柳修筠望著?蕭儷離開的背影,面色立刻就白了。周邊的侍兒覺察到他身上的冷冽,嚇得低頭垂眸,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新宅之中,沈榮作為正君,住的自然是?最為氣派的正寢。

    蕭儷一路來到正寢,平時在內室伺候的宮侍,此時一個也不見? 人影,只余沈榮端坐在書案前。

    蕭儷垂眸看去,他手邊的茶盞一空,看來是?等了好一會了。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沈榮忍不住先開了口:“蕭儷,我答應你的事情做到了,你是?不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他今日打扮的格外隆重,一身紫色的浮光錦,裙擺上用金線密織了云紋和瑞獸,一把小金扇握在手心,一如他初入府時候的模樣?。

    流光溢彩,貴氣逼人。

    蕭儷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片刻,才對外面朗聲道:“將?人帶進?來!

    白沐在外面侯著?,他身后?站了女子,個子高?窕,面容清秀,身上有一股子文弱書生的氣質。自從聽到了屋內傳來沈榮的聲音,原本惶惶不安的眸子中立刻充滿了激動的神色。伸著?脖子,隔著?顫木大門,頻頻向內室張望,要不是?忌憚著?白沐,早就沖了進?去。

    白沐得了蕭儷的吩咐,抬手推開了正寢的房門,回頭對身后?的女子轉眸示意她進?去。

    那女子得了準許,提著?衣擺快步入內。

    沈榮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門口,二人一見?面,便是?含淚對視良久。

    蕭儷和沈榮并坐在主位之上,那女子站在屋子中間,蕭儷余光冷眼瞧著?,沈榮有好幾次都想?從椅子上起身,若不是?她在身旁,倆人此刻怕是?早就摟到一處去了。

    蕭儷端起手邊的茶盞,慢慢品著?。

    那女像是?著?才注意到蕭儷,她的目光在蕭儷身上小心翼翼的轉了一圈,又看了看側首的沈榮,便立刻知道了蕭儷的身份,局促的站在原處。

    沈榮看她不安的模樣?,眸中劃過一絲心疼,垂了垂眸子輕聲道:“蕓內官,以前在本宮宮里當差,鞍前馬后?、勞苦功高?,如今本宮已經入了相府,前一段時日宮中生了變故,本宮思來想?去,你們到底在本宮身旁效忠一場,得把你們安置妥當了,才能安心。”

    “所以,今日特意讓妻主將?你尋來,就是?要給你安排個好去處!

    蕭儷沒想?到沈榮居然睜著?眼睛說出?這番冠冕堂皇的瞎話,她忍著?笑意去看那女子的反應,果然呆若木雞的站著?。

    察覺到她看過來的眼神,良久才囁喏的說到:“奴才多謝蕭大人,多謝……蕭……蕭正君!

    明明是?她被戴了綠帽子,但是?二人那凄慘的模樣?,這偷偷摸摸拜別的場景,她反倒像是?成了那個以權勢逼人,強行拆散一對有情人的惡人。

    蕭儷心中無奈,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案上,茶盞和桌案碰撞的聲音很小,卻像是?砸在了沈榮的心上。他的眸中劃過一絲驚慌,不再?多說什?么,將?人打發?出?去了。

    人已走,蕭儷偏過頭去,目光落在沈榮面上,問出?了她剛剛一直想?問的問題,“這都最后?一面了,你不好好道個別,說的這么冠冕堂皇,不覺得遺憾嗎?”

    “還有,你為什?么不告訴她,她的安穩是?你拿性命換來的?”

    沈榮的目光一直看向那女子消失的地方,聲音淡淡的:“告訴她又怎么樣?,除了讓她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還有什?么用處。不如這般冷性情,慢慢的她就能斷了念想?了!

    “再?說你們女子不是?都愛面子嗎?我到底是?你正君,當著?你的面和別的女子舉止逾越,你看著?難保不會動怒。如今我和她都承受不住蕭大人的怒火,所以夾起尾巴做人!

    沈榮面上一派落寞之色,轉頭對上蕭儷的眼眸,乞求道:“蕭大人,我已經退讓到了這地步,只求你能信守承諾,我死后?不要為難她!

    還真是?一對情比金堅的苦命鴛鴦,一個在死牢里被各種聞之喪膽的刑具嚇唬,都不愿意供出?和沈榮有茍且之事。另一個以自己的性命交換,都要換她下半生平安。

    如此一來,她倒是?真成了惡人。

    蕭儷起身,甩了甩衣袖,隨意道:“裝了這么長時間的病,也鋪墊的差不多了。”

    沈榮豁然起身,打斷了她的話,“蕭大人,能不能留我的命再?過一段時日!闭f到此處,他的聲音帶了幾分?哽咽,“至少,至少等母皇……我不想?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話說的真情實感,蕭儷都為之動容,她本來就是?嚇唬嚇唬他,給他的教訓也夠了,如今再?嚇唬也沒甚意思。

    索性直接告訴了他。

    沈榮瞪大了雙眸,愣神良久還是?不可?思議的又問了一遍,“你,你真的愿意成全?我們?”

    這話蕭儷答了他兩遍了,再?不愿答第三?遍,只是?淡淡的說道:“以后?你們隱姓埋名,我可?以讓你們吃喝不愁,但是?你想?要再?過這種奢靡的日子是?不可?能了,你心里最好有個數。”

    ────────────────────────

    柳修筠一個人用過了早膳,百無聊奈的在院中等著?蕭儷,直等了一個時辰,也沒將?人盼回來。他心中焦急,派人去正寢一打聽,才知道蕭儷早就從沈榮處離開了,但是?沒回他那,而是?徑直出?府去了。

    梅香跪在他腳邊,戰戰兢兢的將?這個消息稟報給柳修筠。

    桌上的茶盞被掃落下來,茶水飛濺了一地了,還好離梅香遠,茶盞的碎片才沒有濺到他身上。

    院子里的侍兒被這動靜嚇住了,紛紛跪下,一疊聲的磕頭:“側君息怒!

    第79章 第 79 章

    蕭儷處理完了沈榮這邊的事情, 雙腳才塌出正寢,白沐便來稟報,陛下看?折子的時候心癥發作, 忽然暈了過去?,如今太醫都在?乾清宮,君后宣召宗親和重臣子入宮侍疾。

    心癥這個?病不發作時還好, 一旦發作了及有可能危及性命。所以這次進宮, 說是侍疾, 其實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就?是怕陛下緩不過來,要交代后事。

    太女已經冊封,其余的皇女并沒有一爭的實力, 形式已經明朗。如今陛下的宮君在?內殿侍奉, 他們一干外臣站在?外殿等著吩咐, 內室斷斷續續傳來男子的哭聲。

    一群衣著極具宗教?配色的薩滿法師,個?個?面帶獠牙面具, 手中拿著香爐,在?乾清宮中里里外外跳躍驅邪。

    就?這樣折騰了一整天的時間,整個?乾清宮被檀香熏的烏煙瘴氣, 蕭儷站的腿都麻了, 直到亥時(晚上九點),宮門即將下鑰, 他們這些外臣必須出宮,蕭儷才得以歸家。

    她本來就?沒用早膳,在?宮中侍疾別說午膳, 連口水都沒喝上。

    她回到府上就?直奔柳修筠院子,一進了內室, 瞧見?他一個?人坐在?床邊發呆。蕭儷三步并做兩?步走了過去?,順勢就?歪到了床上。

    站了一整天,現在?終于能躺下,別提有多舒坦了,蕭儷閉著眼享受了一會,才察覺從她進屋到現在?,柳修筠居然沒搭理她,心中劃過一絲奇怪。

    她試探的開?口道:“柳柳,好餓啊,你去?給我弄點吃的好不好?”

    蕭儷說完輕抬眼眸,懶懶的看?向?他。柳修筠還是剛剛那?個?姿勢,坐在?床邊,背對?著她的脊背挺的僵直。

    半響,他才側過身來,輕聲說了句,“好”,語氣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

    這是不高興了?

    蕭儷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的側顏,琢磨著,難道是今天沒陪他逛園子,所以生氣了?

    她思?來想去?,應該就?這一個?緣由了,心里稍稍有點煩躁,畢竟自己在?外面受了一天罪了,回來還沒得個?笑臉。

    蕭儷悶悶的閉上了眸子,在?心里嘆氣,又聽柳修筠喚來趙憐兒?,交代他去?準備夜宵,“粉蒸排骨和酸筍鴨都要有,另外再加一份山楂銀耳湯,夜里吃東西喝了這個?對?脾胃好!

    都是她愛吃的菜,蕭儷勾了勾嘴角,心里的那?點不痛快也就?壓下了。向?前挪了挪身子,抬手抱住柳修筠的細腰,溫聲道:“謝謝柳柳,你最好了!

    柳修筠垂眸看?著蕭儷橫亙在?腰間的手臂,她身上的檀香味更明顯了。

    他心里酸楚的厲害,可是蕭儷這樣一和他親近,他又做不到一直冷著臉。柳修筠的目光在?蕭儷的手臂上注目良久。

    他和蕭儷剛入了新居,和氣是最重要的,不能因為這些事情爭吵,否則起?了這么個?不好的頭,以后怕是都會家宅不寧。

    柳修筠給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設,才抬了眸子,輕輕勾起?了嘴角,轉身看?向?床上的蕭儷,輕聲道:“蕭娘,穿著官服太累了,不如換了寢衣,一會用膳也松快些?”

    “好呀,你幫我換!笔拑鄣 不想動彈,她一邊說著,一邊松開?柳修筠的腰肢,翻身平躺在?床上,雙臂張開?,任由柳修筠施為。

    柳修筠先是跪在?腳踏上替蕭儷除去?鞋襪,然后起?身坐在?塌沿上,弓腰解開?她的外裳。

    越是靠近,蕭儷身上那?股檀香味道就?越濃烈。味道鉆入鼻腔,柳修筠控制不住的皺了眉頭,他怕蕭儷發現他的情緒,抱著衣裳極快的轉身。繞過屏風,慢慢的將朝服掛到衣撐上。

    腦子里思?緒萬千,官宦人家待客宴飲不會焚香。秦樓楚館里面用的大多是蘇合香、鵝梨香這種甜膩的熏香。

    檀香貴重,一克千金,尋常人家用不起?,只?是有些官宦人家的內眷會用來熏衣裳。

    柳修筠鼻頭一酸,還真是待他不薄,東西都是撿著好的送。他自嘲的笑了笑,蕭儷待男人一向?是闊綽周到的,當年是如何送他東西來討他歡心的,如今依樣畫葫蘆的對?旁人。

    檀香的氣味像一個?無形的牢籠,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柳修筠的心越來越涼,這樣重的檀香味道,絕不可能因為沾染了熏香過的衣裳,就?能這樣濃烈。

    衣裳已經掛好,柳修筠抬起?袖口處的衣料,湊在?鼻間仔細又嗅了嗅。這樣濃烈的味道,只?能是在?內室點了香爐,并且用了十足十的料子,待上許久才能沾染了這么多。

    想到此處,柳修筠眸中的神色變得冷冽。

    一個?當外室的不知夾著尾巴做人,糕點送到府里來就?罷了,現在?都敢明里挑釁。

    好呀,他好性子不去?收拾他,如今倒讓人耀武揚威的欺上門了。

    柳修筠剛剛壓下去?的火氣,此時就?快要憋不住了,但考慮到新居的意頭,為了以后的平順,他深深吸氣,強壓了心底的妒火。

    且先ren一ren,等他扶正了,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門口傳來‘吱呀’的開?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柳修筠抬眸看去?,是趙憐兒?帶著膳食回來了,此時正指揮著小侍兒們擺膳。

    柳修筠放下了手中的衣裳,勉強的勾起?了笑臉,轉身進了內室,發現蕭儷還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他在床榻邊坐下,輕聲喚道:“蕭娘,你不是餓了嗎?現在?膳食做好了,趁熱用點吧。”

    蕭儷慢悠悠的睜開?了眸子,輕輕皺了皺鼻子,一副聞到了飯菜香味的表情。本來還懶洋洋的,頓時來了精神,一股腦的從床上爬起?來,拉著柳修筠的手往桌邊去,“走,吃飯、吃飯,我快要餓死了!

    蕭儷坐下后便動了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抬眸的時候見?柳修筠坐在?對?面沒用膳。她一邊吃一邊道:“不在?吃點嗎柳柳?”

    柳修筠搖了搖頭,“蕭娘你用吧,我已經用過膳了!彼D頭吩咐邊上的梅香,“給我上杯清茶。”

    夜深了,再吃這些東西容易發胖。他伺候蕭儷那?么久了,也算是摸清了她的喜好,她向?來是愛摟著他的腰肢,對?著他纖長的脖頸也極易晃神。他為了保持身材,連晚上都用的很少,更是從來沒有用夜宵的習慣。

    蕭儷一個?人吃飯難免寂寞,他只?能陪在?這,飲清茶作陪。

    他看?著蕭儷狼吞虎咽的模樣,袖中的指節陡然捏緊,是玩的太盡興,所以飯都顧不上吃了嗎?

    梅香端了清茶來到柳修筠身側,輕聲道:“側君,請用茶!

    他說完這話之后就?雙手奉上了茶盞,弓腰垂眸等了片刻,不見?上首人有什么動靜,悄悄抬頭去?看?柳修筠的臉色。

    柳修筠冷這一張臉,雙眼出神,梅香只?得又輕輕喚了一聲:“側君”

    好在?這次柳修筠抬了手過來借茶盞,梅香這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茶盞遞到他手上?闪摅奘Щ曷淦堑,接過茶盞之后,手一歪,‘嘩啦’一聲,整杯茶水結結實實的灑到了他雙腿之上。

    這場變故來的太突然,柳修筠和梅香都被嚇到了。

    ‘啊……’柳修筠尖叫著站起?了身子,茶盞從他身上滾落到地上,應聲而碎。

    邊上的趙憐兒?并幾個?伺候膳食的侍兒?,紛紛上前,手忙腳亂的幫他擦著衣裳上的茶水。

    梅香被嚇破了膽子,從今兒?早上起?,柳修筠摔了杯子不高興。他們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現在?偏偏是自己撞到了槍口上。

    現在?滿蕭府的下人誰不知道,柳修筠這個?側君是蕭儷心尖尖上的人,家主會不會為了給側君出氣就?打死他;蛘卟挥眉抑鞣愿,側君今天本來就?不高興,正好久拿他撒氣了。

    梅香越想越害怕,都顧不上地上的碎瓷片,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結結實實的磕著頭,顫聲道:“奴才該死,側君恕罪,側君恕罪……”

    蕭儷先是瞧了柳修筠,見?他身上打濕的地方并沒有冒什么熱氣就?放心了,梅香泡茶她是知道的,一向?是四分燙,根本燙不著人。

    柳修筠不過是被嚇著了,才反應那?么大,現在?一干人圍著他收拾,她便沒說話。倒是梅香的這樣慌張害怕,幾個?瞬息之間,額頭都磕破了,蕭儷看?在?眼里皺了皺眉頭。

    柳修筠眸中燃著一團火,厲聲道:“毛手毛腳的,你平日怎么學的規矩。”

    他腿間的水漬已經被擦拭干凈,幾個?伺候他的侍兒?包括趙憐兒?在?內,見?柳修筠動怒了,都紛紛跪下勸道:“側君息怒!

    柳修筠面色仍舊冷著,趙憐兒?便吩咐侍兒?,“還不將人帶下去?!

    蕭儷冷眼瞧著,幾個?侍兒?去?拖拽梅香,他額頭磕破了,血流到了臉上,嘴上還一個?勁的朝著柳修筠在?求饒??這架勢,拖出去?還要動一套家法。

    蕭儷將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放,聲音不大,卻足矣讓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再有動作。

    柳修筠也望了過來,蕭儷沒理會他,朝著梅香冷聲道:“以后伺候的時候小心些。”

    被拖拽在?地的梅香立刻反應了過來,蕭儷這話的意思?是不再追究了,劫后余生的感覺涌上心間,眼淚一下就?下來了,扭身朝著蕭儷跪謝:“奴才知道了,謝謝家主饒恕!

    蕭儷看?著他不過十四五歲,稚嫩的面龐上還掛著淚珠,十足十的可憐,心下不ren,軟了聲音,“嗯,下去?吧!

    人走遠了,蕭儷坐在?桌前,柳修筠站著,趙憐兒?一行人還跪了一地。

    她剛剛看?的分明,那?一盞茶都已經交到柳修筠手中了,是他自己不知在?想什么,失手打翻了,倒拿著梅香撒氣。

    蕭儷心下失望,一句話也不想說,從新拾起?筷子開?始吃飯。

    柳修筠見?蕭儷這模樣,暗悔自己剛剛脾氣太大,失了分寸。屋子里安靜的可怕,他躊躇了一會,才輕聲讓趙憐兒?他們起?來。

    他抬眼去?尋蕭儷的面色,蕭儷還是冷著臉用膳,柳修筠又等了一會,才柔聲開?口:“蕭娘,我,我先去?換身衣裳!

    當著一干下人的面,蕭儷沒搭理他,柳修筠咬了咬下唇,面上神色尷尬,等了一會才慢吞吞的去?里間換衣裳。

    等他出來的時候,蕭儷已經用完膳,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手上端了杯新茶飲著。一干侍兒?已經收拾好了桌子,柳修筠朝他們擺擺手,輕聲,“都下去?吧!

    和門聲傳來,柳修筠慢吞吞的移到蕭儷身側站定,蕭儷仍然喝茶。柳修筠聲如蚊蠅,“蕭娘,你累不累,我給你捶捶腿好嗎?”

    蕭儷以為他怎么著都要解釋一二,再認個?錯,沒想到他是壓根沒把這事放心上。她閉了閉眼睛,心頭既失望又惱怒。

    真是身心疲憊,聲音變得冷冽:“不用。”

    這兩?個?字凝結成冰,柳修筠心都顫了一下。

    他剛剛被氣昏了頭,也是自己如今事事順遂,所以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蕭儷對?下人向?來體恤,最不喜歡無緣無故責罰人。以前在?嵩陽的時候,為了銀霜還險些和他鬧一場呢。

    柳修筠自知理虧,心里怕的厲害,垂著腦袋在?蕭儷身側站著,幾次悄悄抬眸去?尋蕭儷的臉色,都是冷的嚇人。

    他糾結了一會,又使出了以前百試百靈的老手段,沿著蕭儷的腳邊慢慢跪下,輕聲道:“蕭娘我錯了。”

    他觀察著蕭儷的面色,果然看?到她眸中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軟色,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

    只?是蕭儷仍然沒有看?他,語氣還是冷淡:“你不要一有事就?來這一套,每回你都知錯,老毛病你是一點也不改。”

    “你今天再來這套沒用!”蕭儷說的斬釘截鐵。

    柳修筠勾了勾嘴角,雙手捧起?蕭儷放下腿上的手。

    蕭 儷還兀自生氣,手上一輕,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轉頭疑惑的看?向?他。

    柳修筠將張口含住了她一個?指節,輕輕舔了舔才放開?,“蕭娘,我真的知道錯了!

    第80章 第 80 章

    蕭儷一直就知道, 柳修筠愛使小性子,她也時?v著他,哄著他, 所以他的脾氣愈發的乖張。

    她以前一直覺得他只是對她愛有個小性子,她之前也被?氣了好幾次,鬧得最兇的那一次, 她氣的半夜從他屋里跑出?去捶樹。

    不過話又?說回來?, 這?只是她們倆個人之間的事?情, 雖然當時他那牛脾氣能把人氣死?,但是事?后他做小伏低來?討饒的模樣,她又?很受用,也算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只是現在已經?發展成他目中無人, 驕縱到下人都成了他的出?氣筒的地步。

    蕭儷偏頭垂眸瞧去, 柳修筠仰著臉祈求的望著她, 柔軟的唇肉在她指節上包裹著。那模樣要多迷人又?多迷人。

    他這?樣做小伏低,責備的話都到蕭儷嘴邊了, 蕭儷眸光一軟,轉了個話頭問他,“你今天怎么回事?, 無緣無故的這?么大火氣?”

    柳修筠見?蕭儷連‘柳柳’都沒叫, 就知道她心里還有氣。他像平時嘬筷子似得,將指節上的水漬添餂干凈, 才小心翼翼的試探:“蕭娘,那我?說了你不能生氣。”

    “嗯,你說吧”蕭儷將手收回握拳, 放在桌子上,不再給他可乘之機。這?不是個小事?情, 她得和他正兒八經?的談談。

    若還是剛剛那種談法,她有預感不過兩三個回合就要跑偏,又?能被?他給蒙混過去了。

    柳修筠語氣幽怨,“你明明答應了要陪人家逛園子,出?去了一趟就不回來?了,我?等了你一整天。”

    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蕭儷的神色,沒有任何不愉,才開始小聲抱怨,“還滿身的香味濃的嗆鼻,不知剛從那個溫柔鄉出?來?。”

    這?話勾起了柳修筠心中的委屈,說到最后眼角都有了淚花。

    蕭儷瞪大了眼眸,“什么溫柔鄉?”

    她看著柳修筠倔強憋淚的模樣,哭笑不得的用拇指戳了戳他的腦門?,柳修筠被?她戳的偏了偏頭,“你這?小腦袋瓜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柳修筠眼含淚珠,滿臉委屈的望著她,那模樣好像在說,‘我?都是知道了,你還不承認!

    蕭儷無奈道:“今天我?剛從沈榮那出?來?,宮中就傳來?消息說陛下病重,宣群臣侍疾!

    她的聲音高了兩分,“我?身上沾染的檀香是薩滿法師在乾清殿祈福的熏香!”

    柳修筠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眸中蓄滿的眼淚聚成淚珠滾落而下。蕭儷咬牙切齒:“我?在外面站了一天,飯吃不上,水喝不上,好不容易回來?,還要看你臉色。吃個飯的功夫,你在屋里弄的雞飛狗跳的!

    “啊……蕭娘,我?……不知道……”柳修筠瞧著蕭儷氣的牙癢癢的模樣,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自己誤會了,柳修筠心頭既高興又?后悔,著急的想?要辯解,“蕭娘,外面都說你從嵩陽帶回來?個男子,我?……”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柳修筠才意識到自己嘴快,說錯話了。心里又?急又?怕,怎么就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自己現在犯了錯,蕭娘不會乘機提出?將人帶回來?吧。

    柳修筠正急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蕭儷狐疑的望向他,“誰給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柳修筠低聲補救著,“沒,沒誰,就是下人偶爾談論,我?聽了一耳朵,我?知道的也不甚清楚!

    “今日是我?誤會蕭娘了,是我?該打,蕭娘你罰我?吧,我?都認罰的!绷摅拗幌?快點將剛剛那個話題帶過去。

    蕭儷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慌亂的神色,覺著不對勁,直到柳修筠可能是誤會了。

    正色道:“嵩陽的那些事?情你聽說了?”

    柳修筠瞳孔猛然收縮,眼中盡是驚恐的神色,慌張的搖著頭,“蕭娘,我?,我?不知道。”

    蕭儷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撒謊,但卻不明白他在怕什么,接著跟他解釋:“柳柳,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柳修筠得了這?話,立刻點頭,“嗯,蕭娘,我?相信你,你說是假的就是假的!

    只要她說是假的那就是假的,不承認就不會帶回來?了。就算是哄著他的,那也是在意他的感受,他也高興。

    蕭儷總覺得哪里不對,便將在嵩陽的事?情細細和他說了一遍。

    柳修筠瞧著蕭儷向他認真?解釋的樣子,知道了所有的來?龍去脈,才真?的相信,原來?一切都只是傳言。

    一股狂喜涌上心間,柳修筠剛剛流完的眼淚又?來?了。這?會更厲害,像斷了線的珍珠,一直往下掉。

    蕭儷趕緊抬手給他擦眼淚,“都說清楚了,怎么還哭。俊

    “嗝……是,是我誤會你了蕭娘!绷摅蘅薜纳蠚獠唤酉職,他這?一時之間情緒波動太大,說出來的話都變得語無倫次,“我?,就是,就是我?生氣,所以才沒控制住脾氣!

    “我以后再不那樣了,蕭娘。”

    蕭儷無奈的瞧著他,“你一天就是愛亂想?,然后什么事情都憋心里,憋久了就像個炸藥桶,逮著誰就炸誰。”

    “上次我?是不是就和你說,你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說,你上次是怎么答應的?現在又?是這?樣。”

    “每次遇到事?情,你就想?著這?樣蒙混過去!

    蕭儷心里生氣,想?抬手戳他腦門?,手都抬起來?了,看他兩腮掛淚的可憐模樣,生生停了下來?,憋了半天才來?了一句,“這?次長記性了嗎?”

    柳修筠連連點頭,“我?這?次真?知道錯了!

    蕭儷看他眼神真?摯,雖然總覺得這?種性格上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更改,到底也沒有多追究了,只是不放心的提點他,“府里的下人在這?伺候人也不容易,你脾氣要收斂,知道嗎?”

    柳修筠心底劃過一絲錯愕,他也沒做什么很過分的事?情啊,今兒這?事?要是放在旁的人家,將人打死?都是有的。他這?不過是輕輕訓斥。

    想?著可能蕭儷見?不慣后院男子跋扈的模樣,就像沈榮那行徑她就萬分不喜。心中暗悔自己竟然如此大意,沒有察覺到此事?,立馬低聲答應著,“知道了蕭娘。”

    事?情說完,柳修筠也跪了許久了,蕭儷心疼他的膝蓋,輕聲道:“好了,起來?吧!

    柳修筠一想?到蕭儷今天累了一天,回來?還被?自己氣成這?樣,現在滿心都是對她的愧疚。

    他朝著蕭儷膝行兩步,用身子緊貼著她的小腿,雙手抱住蕭儷的一只腿,面上有幾分羞澀,“蕭娘,今天都是我?不好,我?今晚上好好給你賠罪好嗎?”

    蕭儷眉頭一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張口就拒絕了,“我?累了”

    柳修筠眨巴了下眼睛,試探的問:“那改天?”

    蕭儷目光戲謔,“你這?也賠罪也沒什么誠意啊!

    柳修筠眸中盡是迷茫,愣愣的問:“蕭娘,你不說累了嗎?”

    蕭儷朝他湊近了幾分,在他耳畔柔聲道:“所以今夜柳柳你受點累如何?”

    溫熱的呼氣聲噴灑在耳間,又?是這?樣的話語,柳修筠氣血上涌,腦中騰的一聲,自脖頸以上都是蘼紅一片。

    自打上次大夫提點之后,他就向趙憐兒請教過許多花樣,其中他最不喜的就是男子賣力的那一種。無論是自己擺動腰肢動作?,還是跨坐在女子身上起伏,都是極為浪蕩的滋事?。

    正經?人家的夫郎哪有這?般下賤的,只有那種秦樓楚館的男子,或者是爬天梯的奴才才會不知羞恥的做這?樣的事?情。

    柳修筠害怕的搖了搖頭,聲音聶懦:“我?,我?不會!

    蕭儷眨了眨眼睛,“柳柳,你不會什么?”

    她還沒說具體?說,他就臉紅成這?個樣子說不會,蕭儷戲謔道:“柳柳,若果真?的不會,應該是茫然的看著我?,問我?是什么意思,而不是說不會!

    “你連撒謊都不會!

    蕭儷見?他眸中神色糾結,開口誘哄了一會,柳修筠才勉強答應了。

    蕭儷躺在床上,看著他先是埋頭伺候了一會,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便送上了自己的兔子。

    循環往復,直到她盡興為止——

    第二日清晨

    柳修筠因為昨夜的勞累,蕭儷起身的時候,他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她也沒有打擾他,輕手輕腳的穿了衣裳 出?門?去。

    又?吩咐門?口的趙憐兒,讓柳修筠多歇息,不用叫他。

    才抬腳往白書?白的院子里去。

    門?口的侍兒見?塌突然登門?,眸中驚訝的神色多余欣喜,朝她行禮之后一溜煙的跑進院子里通傳。

    等她進了院子的時候,白書?白才匆匆從內室出?來?,身后跟著個圓臉的小侍兒,一起朝她屈膝行禮,“拜見?妻主”

    這?感覺真?是奇怪,柳修筠和她相處,從來?不會這?樣見?外的和她行禮,蕭儷渾身不自在,低聲道:“不必多禮,我?就過來?看看,都起來?吧!

    昨天柳修筠誤會她在外面養外室,鬧了這?么個烏龍倒是提醒了她,如今形式已定,沈榮一‘死?’,她就會將柳修筠扶正,那么這?個白書?白也該好生安置,再留下去,就將人耽誤了。

    白書?白心中緊張,這?是蕭儷第二次來?他的院子,上一回看向他的眼神他還記憶猶新。

    蕭儷隨手找了個椅子坐下,白書?白吩咐著彩環上茶。

    蕭儷看著杵著的白書?白,抬手指了指身側的椅子,道:“你也坐。”

    他心跳的越來?越快,坐在椅子上的時候,自己都能聽到自己胸腔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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