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走廊上透出的街邊的光,迪克從后門悄然進入了這棟在下班時間過了很久后已經陷入了一片寂靜的黑暗中的辦公大樓。
他沒有坐電梯,順著臺階走上了三樓,在心中數著經過的房間,最終在一間快到了盡頭,距離外部的走廊與樓梯不遠的一個房間前停下了腳步。
他伸手握住門把手,輕輕一壓就將門打開了。意料之中的沒有鎖。
這個房間中沒有窗戶,只是在角落的占據了房間四分之一的辦公區中唯一的辦公桌上還有一個小臺燈仿佛被白天在此工作的人忘了關一樣還亮著。
剩下的區域則是布置的挺生活化的,可供休息和小憩的長沙發,小茶幾,沙發邊上的飲水機,甚至書柜旁還緊挨著一個高大的木質衣柜,不過從昏暗的燈光下能看見的那點使用痕跡上來看,似乎這些東西并沒有像它表現出來的那樣被經常使用。
迪克打開門后先是環顧了房間一周,才邁步向里面走去。
他的目標很明確,走到了辦公桌前坐下,微微彎腰伸手觸向第二個抽屜,摸到了隱蔽的按鍵后干凈利落的從其中取出來一個上了鎖的金屬密碼盒。
迪克拿在手中晃了一下,能聽到里面的紙質資料被晃動撞擊在盒子內壁上細小的聲音。這個盒子還挺沉的。
不過他并沒有選擇打開這個密碼盒,而是將它又放回了桌子上,用手指叩了叩,看向房間剩下昏暗的那部分,聲音中帶著點散漫說道:“琴酒說會有人來與我進行交接,所以讓我猜猜這個人為什么要躲著我呢?”
藏在那個木質衣柜中,順著柜門的縫隙注意著外面狀況的男人因迪克陡然開口的問話特地放輕的呼吸一窒,感覺自己后背在一瞬間爬滿了冷汗。
該死的,不是說來的只是一個普通成員嗎!?怎么這個人還與琴酒有聯系?而且話語中一副平級的態度??
恐慌襲擊了他的內心,腎上腺素的作用下讓他的大腦前所未用的清晰,也令他在下一刻意識到了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他被發現了,這是一個局。
他看不清那個昏暗燈光下帶著兜帽和口罩的臉,也不清楚這個身份未知的疑似代號成員身上有沒有攜帶武器,但他很清楚對方一定發現自己了。
他在這短短幾秒中盲打了一個簡短信息告訴接應的同伙發生緊急狀況立刻前來,然后抽出手槍在打開柜門的那一剎那果斷瞄準開槍。
面對死亡的恐懼和求生的欲望讓他爆發出了遠超平時的能力。
對于這個黑衣組織一貫作風的了解讓他清楚如果對方不死,他今天就得死在這里。
迪克在踏入這里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個房間中有人存在,被注視的感覺太過強烈,想要忽視都不容易。
當然與任務信息中不符的少了一個人的情況也很明顯了。
這難道就是琴酒在任務信息中提了一下的交接人有點小問題,疑似其他組織派來的臥底,銷毀資料的時候順便處理一下的表現嗎?
這都不用查也不用審問了,這個交接人藏起來的舉動跟直接坦白有什么區別。
看來他是想要在迪克輸入密碼盒的密碼后,將他反殺獲得這份需要被銷毀的重要資料。
畢竟它之前是這個研究所的實際負責人手中,在轉移后準備銷毀時便到了此時迪克手中的密碼盒中,而上面的密碼只有負責人以及今晚前來銷毀的迪克知道。
迪克所猜測的和實際情況基本一致,除了交接人所得到的是普通成員前來銷毀的假信息,讓他有了鋌而走險獲得資料的想法并最終付諸行動。
在迪克問出那句話后,就注意著房間中那個衣柜的方向,畢竟對方的躲藏技巧并不高明,而這個房間中能夠藏人的地方也只有那個衣柜了。
于是當那陡然響起的槍聲出現之后,早就準備的迪克輕松地躲開了交接人射出的那顆子彈,甚至沒忘記拿著那個略沉的盒子。
交接人又是連著幾槍打出,不過在慌亂情況下都被迪克躲開,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在這個不大的房間中很快被迪克近了身。
迪克微微壓低身體,全程動作迅捷又有力,像一只矯捷的黑豹一般,近身時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至少這個陌生的交接人此時已經便的愈加慌亂了。
危機帶來的冷靜也在逐漸被消融。
他在被迪克抓住之前,用最后的力氣猛地一竄,撞翻了不遠處的花瓶,扔下一個煙霧彈后奪門而出。
而迪克因為那個倒地發出清脆響聲的花瓶慢了一步,被他與煙霧彈一起關在了房間中。
不過這也僅僅困住了迪克幾秒鐘罷了。
經驗豐富的青年在第一時間內冷靜地做出了對策,屏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睛,再加上他本來就帶著口罩,徹底隔絕了煙霧對他的影響,然后毫不猶豫地按照腦海中記憶下來地房間內情況靈活地跳躍了兩下,伸手推開了門。
煙霧隨著門的打開向外散去,順著走廊的盡頭彌散到窗戶之外。
迪克睜開眼睛,那片藍色中是純然的冷靜,那個交接人怕憑借自己對于這里的熟悉似乎抄近道往樓下跑去了,他還聽見了下方逐漸從小到大的發動機嗡鳴聲。
他果斷地選擇了幾步跑到走廊邊上那個半開的窗戶前,從那里一躍而下,并借助鉤抓槍在快落到地上的時候緩沖了一下,就像一個優秀又熟練的雜技演員一般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幅度,在眨眼間以一個帥氣利落的動作落到了地面之上,正好堵著了劇烈喘著氣跑到了出口處正想離開的那位交接人。
還有距離他不遠處的一輛剛剛停下的灰色小轎車和匆匆奔跑的腳步聲——等等,那輛車上的人并沒有下來,而樓道口的交接人也還沒來得及拔腿狂奔。
迪克轉頭朝著另一個方向看去,視線撞上了兩個應該絕對不會出現在這里的人。
身著常服的卷毛和半長發青年正朝著這里跑來,距離交接人和那輛似乎來接應他的車比迪克都近。
這兩個家伙怎么在這?
這少見的計劃之外的意外讓迪克今晚第一次因為驚訝動作慢了一下,然后在下一刻立即出聲讓萩原和松田去抓住那個人。
在他出聲之后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顯然認出來了這個剛剛從三樓跳下來的帶著口罩身形有點熟悉的人正是他們的上司,也毫不猶豫地按照他的話行動了。
但最終這一意外還是讓他們晚了一步。
幾人現在所處的位置是這棟大樓的背后,連亮著的燈都沒有幾個,夜也已經漸深,那個交接人和他的同伙在這緊急地情況下也不再顧忌被普通人看見或者什么,拔槍就開始射擊。
作為同樣經受過專業訓練的警察,萩原和松田在他們有這一動作的一瞬間就下意識地找了掩體進行躲避,他們兩人一看就是臨時出門,也沒有帶配槍。
這些子彈阻攔了他們兩個追上去的步伐,而迪克避開子彈后也抽出自己帶著的配槍朝著他們開了兩槍。
他的射擊精準度遠不是絕對沒受過專業訓練的那個交接人在慌亂下可比的,第一槍擊中了交接人拿著槍的手,讓那把手槍隨著那人的悶哼和血液一起落下,第二槍則是瞄準了車上的那個前來接應的人。
不過那個接應的人顯然比交接人更加冷靜反應也快,猛地一打方向盤向后一仰,子彈穿透了打開的車窗卻只蹭過了他的手臂,自身動作和子彈的沖擊力讓他手上的槍也沒握住掉了下來,卻沒按照預想中的讓他喪失開車的能力。
交接人最終還是捂著流血的手面目扭曲地上了接應的車,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一踩油門,忍著手臂上傳來的刺痛猛打方向盤想要離開這里。
迪克這次出來就帶了普通的手/槍,打不穿輪胎,只能嘖了一聲放棄了用這個方法迫使他們停下來。
看來只能追了。
“格雷森警視,你開車了嗎?”從掩體處跑來的萩原氣還沒有喘勻就立即問道,顯然和迪克擁有一樣的想法。
“當然。跟我來。”迪克帶著兩人花了點時間跑到了另一邊他的車停放的地方,中途收了槍用沒有拿著密碼盒的空出來的手摸出鑰匙丟給了萩原,示意他來開車:“看來得早點體驗到你的開車技術了,萩原。”
“我也沒想到會這么突然,”萩原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插上鑰匙的時候,迪克和松田也同樣迅速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不過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追上他們不過是小菜一碟——”
萩原將油門一下子踩到了底,讓這個性能很好的車在極短的時間內啟動并加速駛離。
順著交接人乘車離開的那個方向駛去后,很快就遠遠地看見了那輛灰色的車經過一個拐角后消失在路口。
萩原緊握著方向盤,紫色的眼眸中帶上了一點躍躍欲試的瘋狂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