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我們不合適

    齊木奈奈反身快步回到廚房, 伴隨著“咔嗒”一聲，她利落地關掉了灶火。接著，她淡定地回應著乙骨憂太的提問, “是真希告訴你的吧？你該不會從國外急匆匆地趕回來就為了這事吧？”

    她的語氣非常自

    然，并沒有對自己打算和狗卷棘告白這件事有任何的遮掩或扭捏, 反而聽起來就像是在談論一件極為普通的日常瑣事罷了。

    齊木奈奈拎著熱水壺剛一轉身，額頭猛地撞上了乙骨憂太的下巴。她根本沒注意到乙骨憂太是什么時候跟進來站在她身后的，這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她手里的水壺差點打翻。

    乙骨憂太伸手托住熱水壺的底部，他的手掌瞬間就被高溫燙得通紅。齊木奈奈一驚, 趕忙把手中的東西迅速放回臺面, 然后緊張地執起他的手。

    只見被燙到的地方肉眼可見地迅速發紅、腫脹起來，有的地方甚至輕輕一動就破開了一層薄薄的皮。傷口混合著血水, 露出了底下那鮮紅的嫩肉，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齊木奈奈小心地捧著他的手, 不敢亂動一下, 著急地催促道, “快用反轉術式啊！你為什么突然站在我后面, 你知不知道這樣真的很危險啊！”

    狹小的廚房里, 空間極為有限, 即便兩人的身量都屬于纖瘦類型的, 也還是顯得有些擁擠。齊木奈奈被乙骨憂太堵在了案臺邊上, 幾乎沒有可以挪動的余地。

    手上的劇痛乙骨憂太好像感覺不到，他沒有去理會受傷的地方, 只是低著頭，目光牢牢地鎖住她, “為什么？”

    齊木奈奈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問弄得一頭霧水，“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是棘？”

    乙骨憂太的聲音有些啞, 這么近的距離，齊木奈奈能聽到他不均勻的喘息聲，好像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聽到他如此執拗地追問，她一時間有些不能理解，“你先趕緊處理傷口吧，等處理好了我再詳細告訴你為什么。”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反轉術式那微弱而柔和的光芒在乙骨憂太的手心里亮起，上面那猙獰的傷口正緩慢地愈合。與此同時，刺痛和麻癢的感覺一波又一波地刺激著乙骨憂太的大腦，他的眉頭微皺。

    “我覺得和棘很投緣，我們平常相處的時候就特別融洽，感覺很合拍呀。”

    齊木奈奈不緊不慢地列舉起好幾個狗卷棘的優點，“棘身上有很多優點，我很欣賞。他的性格溫柔，心地善良，表面上看起來沉默寡言，實際上內心非常陽光且開朗，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

    齊木奈奈輕輕放下乙骨憂太已經完全愈合的手掌，雙眼認真地看著他，“而且你想想看，讀心術和咒言師，這多般配啊，說是天生一對也不過分哦。”

    乙骨憂太：“只是因為這樣嗎？”

    齊木奈奈微微睜大了眼睛，“這還不夠嗎？”

    她已經說了很多她和狗卷棘合適的理由了，可是看乙骨憂太的反應，他好像并不為她即將要和狗卷棘告白這件事而感到高興。

    齊木奈奈意識到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過貼近，于是她抬手輕輕推了推乙骨憂太。然而，卻沒有推動。

    “憂太，你是在怪我沒有第一個告訴你嗎？對不起嘛，我只是有這個打算而已，還沒開始真正行動呢。”

    “可不可以不要和棘表白？”乙骨憂太緊咬著牙，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內心的掙扎清晰地展現在臉上。

    “啊？”這下換成齊木奈奈滿臉驚訝地問“為什么”了，“憂太，就算我和棘戀愛了，我們也還是最好的摯友啊，這并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她的語氣很篤定，似乎對告白成功有很大的把握。

    “奈奈你……你喜歡他嗎？”他極其艱難地問出這句話。

    齊木奈奈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當然喜歡啊。”

    她的回答如此干脆利落，以至于讓乙骨憂太的呼吸滯住了一秒。

    理智岌岌可危地控制住了他，下一秒，他無比冷靜地對她說：“奈奈，你這不是說起喜歡的人的表現。”

    乙骨憂太自小就對周圍人的情緒極為敏感，那些善意的、惡意的情緒波動，他都能夠敏銳地察覺到。

    而此刻，他的判斷是，奈奈并不是因為喜歡狗卷棘才打算和他告白的。

    齊木奈奈的眼神飄忽了一秒，有些好奇地歪著頭看向他，“說起喜歡的人應該是什么表現？”

    “至少不是你現在這樣的、這樣的……隨意。”乙骨憂太努力地尋找著合適的詞匯來形容。

    齊木奈奈還以為自己能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呢，畢竟“喜歡”這種感情是很令人捉摸不透的，她對狗卷棘的喜歡其實更多的是基于他是“合適的戀愛對象”這個大前提之下。

    這是否算得上真正的“喜歡”呢？

    在沒有找到新的答案之前，狗卷棘似乎就暫時成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乙骨憂太的這一連串的問題極為奇怪，這是齊木奈奈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某種咄咄逼人的意味。

    一直以來，那個對她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少年，那個說過最多的詞匯就是“好”和“對不起”的乙骨憂太——

    現在竟然在質問她，甚至在否定她。

    這就很不對勁。

    “憂太，你今天真的很奇怪。突然間就這么出現很奇怪，問我這些問題也很奇怪，還有你說的這些話……我有點不能理解，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乙骨憂太輕輕地閉上雙眼，努力抑制著內心翻涌的酸澀感，他的聲音略微停頓，“就是這樣的表現……”

    “什么？”

    “在面對喜歡的人時，就是會有這樣奇怪的表現。”

    乙骨憂太突然伸手抓住她的雙肩，緩緩俯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她平視。

    看到齊木奈奈深紫色的雙眸里被他的面容占滿，乙骨憂太眼神中的急切與渴望更甚。

    接著，他把自己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情感、毫無保留地掏出來擺在她的面前。

    “我喜歡你，奈奈，我一直都喜歡你。拜托你，感受一下我的心意，可以嗎？”

    乙骨憂太的聲音輕顫著，他的手心里不知何時已布滿了濕意，那潮濕的感覺透過他根根分明的骨節清晰地傳來。齊木奈奈又驚又疑地回望他，“我們不是摯友嗎？東堂和悠仁那樣的……”

    “你是我的摯友，也是我喜歡的人。”

    不要再把他當成單純的朋友……

    不要再忽視他真正的心意……

    他已經忍耐得夠久了……

    “可是憂太，我們不合適。”齊木奈奈的聲音平靜卻又堅決。

    乙骨憂太全身僵住，漆黑的一團陰影從他瞳孔中間緩緩擴散開來，帶著一種晦暗的氣息。

    他能聽到自己腦子里，理智正在一點點地被蠶食的聲音。

    乙骨憂太的眼皮半垂，眉眼被頭頂的燈光印下一小片陰影，這使他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冷感。

    齊木奈奈說的每一個字，都震得他的耳朵發疼。

    那孔雀藍的眼眸落下來，眼底清晰地映照出一層濃厚又粘稠的黑色霧氣，“為什么不合適？”

    “憂太你太優秀了，特級術師和二級術師不相配。”

    乙骨憂太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希望戀愛對象是和我旗鼓相當的那種人，從各種程度上來說，差距最好都不要太大。”

    齊木奈奈的表情無比認真，“我不想和自己的男朋友之間有那種、讓我覺得難以跨越的落差。”

    “不會的，我們一直都相處得很好不是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明明很開心……”

    “不一樣的，憂太，朋友之間的相處和戀人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可以做朋友，但是不一定可以做戀人。”

    “我可以的！”

    “我不可以，憂太。我說的很明白了，

    我不想有這樣的落差。”齊木奈奈的聲音依舊平靜，且含有不容置疑的堅定。

    乙骨憂太的聲音像是梗在了喉嚨里，他更加急促地呼吸著，好像周圍的空氣令他感覺稀薄。

    他的沉默沒有太久，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開口，“那如果我變弱了……”

    “乙骨憂太，你不許鉆牛角尖！”齊木奈奈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那種事情連她這樣的超能力者都不可能做到，他怎么可能說變弱就變弱呢。

    他是想對自己做什么？！

    “憂太，你先冷靜一下吧。”

    齊木奈奈推開他，打開宿舍門，側過身子，示意讓他離開。

    乙骨憂太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似乎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奈奈，我很冷靜。”

    他不想離開，在原地直直地看著她，深邃如淵的眼眸中，蟄伏的兇獸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破籠而出。

    齊木奈奈的眼皮跳了跳，一股怪誕的感覺涌上心頭。

    僵持了一會兒，她突然笑了，“你看，這就是實力懸殊帶來的落差。我只不過是沒有遂你的心意，你就已經是這樣強硬的態度了，如果哪一天你想要強迫我做一些事情的話……”

    她的聲音很輕，卻如重錘一般砸在乙骨憂太的心上。

    “我不會的！奈奈！”乙骨憂太急切地打斷她，難以置信她竟然會這樣想，齊木奈奈唇邊的笑容像是暗含諷刺。

    害怕在她臉上看到更多的懷疑和防備，乙骨憂太慌亂地解釋，“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也不會對你做任何強迫的事情……奈奈，拜托你不要這么想我，好不好？”

    明明剛剛在質問的是他，但卻因為她的一句話，而不知所措地亂了陣腳。乙骨憂太的心里亂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論口才，他知道自己對上她是根本沒有勝算的，他被齊木奈奈的話堵得只能不停地道歉和懇求。

    “對不起，奈奈，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乙骨憂太囁嚅著，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略微泛紅的眼尾，看起來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齊木奈奈可以狠下心來拒絕，大不了就絕交好了，可她是真的把乙骨憂太當成很好的朋友。

    這兩年她親眼看著乙骨憂太從那個內向靦腆的少年，一步一步做出改變，他變得敢于表達自己，變得越來越強，也收獲了朋友和無數人的尊重。

    而現在，看到乙骨憂太頭頂上那滿值的好感度，齊木奈奈的內心略感煩躁。

    她留下一句“我需要冷靜”，就毫不猶豫地把他一個人留在了房間里。

    乙骨憂太緩慢地低下頭，弓著身子，瞳孔在眼眶中緊縮，又止不住地顫抖。

    他抱緊自己的雙臂，指節用力，深深地嵌入了皮肉里。手掌上燙傷過的血跡，不經意間蹭到了白色的衣服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他就那樣呆呆地站著，空氣如有實質地凝固在周圍。

    第142章 拒絕他的靠近

    冰涼的夜風吹在臉上, 齊木奈奈亂成一團的腦袋冷靜了一點。她不知不覺走到了那片幽靜的樹林里，穿過層層疊疊的樹叢，前面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

    她的手上捏著一罐宿舍樓下自動販賣機買的飲料, 由于握得太緊罐子有些變形，她順手用了個時間回溯之后又恢復了原樣。

    時間回溯這種能力可以讓所有人和物的時間倒流, 但是無法回復人的記憶、精神狀態，也收不回那些已經從口中說出的話。

    而時空穿梭則可以讓她回到過去，去修正自己不滿意的歷史，進而改變未來的走向。可是, 只要遇到過去時間線上的自己, 齊木奈奈就會立即被傳送回來。

    她是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似乎可以利用各種能力隨心所欲地去實現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只要和過去的自己有關聯的人或事, 她就很難再去將一切推倒重來。

    畢竟，能夠事事如意的, 那是神啊, 而她說到底終究不是神。

    也許是最近真的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齊木奈奈的內心忍不住有些感慨。

    乙骨憂太已經在旁邊躊躇徘徊了好一會兒, 那不加掩飾的腳步聲, 一下又一下, 帶著些許小心翼翼, 緩緩地靠近。

    齊木奈奈回過頭, 只用一個冷淡的眼神便直接拒絕了他的靠近。

    乙骨憂太就那么垂著腦袋站著，額前那漆黑如墨的碎發上還沾著一點晶瑩的水珠, 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被濃濃的黑眼圈環繞的眼睛微微下塌，他整個人看起來毫無攻擊性。

    “奈奈, 我絕對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的，所以你不要害怕我, 好不好？”像是怕驚擾了她，乙骨憂太的聲音很輕，姿態也放得極低，“奈奈，外面這么冷，你別凍著了，讓我送你回去吧。”

    齊木奈奈探尋的目光望向他，“我說的事情，你想明白了嗎？”

    關于他不認同奈奈不想和戀人之間的差距過大的想法，乙骨憂太一臉誠懇地如實回答，“我沒有想明白。”

    “你……”

    “但是我會努力試著去理解你說的那些話。”

    齊木奈奈聽后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奈奈，我們還像以前那樣相處好嗎？”乙骨憂太的聲線偏冷，當他和齊木奈奈說話時，尾音總是不自覺地放緩，在這寂靜的夜里聽來帶著一種別樣的味道，“我真的不想再像上次那樣……被你丟下了……”

    上次？

    說起來，確實是有過幾次，齊木奈奈想要和他保持距離。

    一次是剛入學的時候，因為里香的事情，她拒絕和他成為搭檔。還有一次是發現他的好感度滿值了，于是她就想通過刻意地疏遠，減少交流，以此來讓他對自己的感情變淡。

    不過，這些方式都沒什么用就是了。

    小溪的水流依舊淅淅瀝瀝地拍打著那些細碎的石子，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過了好一會兒，齊木奈奈才點頭表態，“好吧。”

    聽到這話，乙骨憂太的臉上瞬間綻放出了笑容。

    那笑容異常燦爛，看起來毫無陰霾，似乎他已經將自己表白失敗這件事情完全釋然了。

    邁步上前，這次他終于沒有再被拒絕靠近。

    兩人并肩而行，回宿舍的半路，在清幽的小徑上，他們意外地遇到了剛從外面回校的五條悟。

    他高挑的身影和一頭白發在月色下格外醒目，當看到他們時，對方原本輕快的腳步明顯地頓了頓。

    五條悟眼罩下的目光停留在齊木奈奈的臉上，不知道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么。

    他許久都沒說話，還是乙骨憂太率先打招呼，“五條老師。”

    “憂太，好久不見啊。”五條悟提步走了過來，動作慢悠悠地，嗓音疏淡，“這么晚了你們兩個在這樹林里面干什么呢？”

    “我們……”

    乙骨憂太剛要開口，齊木奈奈先回答了，“散步。”

    這夜黑風高的時間，樹林里連盞燈都沒有，他們居然去那里散步？

    五條悟“呵”了一聲，“你們還挺會挑地方的嘛。”

    齊木奈奈：“那邊比較安靜。”

    乙骨憂太也點頭附和：“嗯嗯。”

    以高專的人口密度來說，就沒有哪里不安靜吧？

    五條悟唇邊依舊掛著似有似無的弧度，“憂太，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五條老師，我還是想要回國發展，我不想離奈奈……還有同學們太遠，我想留在高專……”

    “你們慢慢聊吧，我先走了。”

    “等等，奈奈，我也一起。”乙骨憂太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的五條老師，倉促地結束了話題，“五條老師，我們先走了！”

    五條悟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緩慢消失。

    *

    剛回校的五條悟，身形一閃，遠距離瞬移到了京都的五條本家。

    懶得從正門層層往里穿行，他直接突破了主院頂部的結界，轟然落下的動靜驚醒了一眾家族里的咒術師。

    侍從們兢兢業業地簇擁上來，五條悟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將他們盡數趕走。

    他自顧自地走進浴室，關掉無下限，任由熱水盡情地沖刷著自己的身軀。

    洗完澡后，換上舒適的睡衣，五條悟躺在榻榻米上。頭發帶著濕潤的水汽，柔軟地散開灑在枕上。他那骨節分明的手背蓋著眼睛，充斥在大腦的信息讓他心煩意亂。

    不一會兒，父親和長老派了人前來問詢，他如此突然

    地回家究竟是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吩咐。

    五條悟懶散地回復說沒事，只是順路回來看看而已，沒有任何特別的吩咐。他們只管管好自己的事，不用在意他的一舉一動。

    他只是單純地不想呆在高專而已。

    胸口有股難以言說的窒息感，從昨天開始，他的大腦就不再聽他的控制了，總是不停地回想著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他和齊木奈奈的一些過往，一起經歷過的某些場景。還有，昨天晚上那讓他倍感刺眼的一幕。而剛剛看到乙骨憂太和她并肩走在一起時，他也沒由來地一陣煩躁。

    五條悟按開手機，翻出前段時間齊木奈奈和乙骨憂太在國外旅行時的照片。他盯著那些照片，近乎自虐般地一遍又一遍地反復觀看。每看一次，心中的煩悶便增添幾分，可他卻又控制不住自己，越煩卻越要去看。

    五條悟的手機里一直存著櫻和他在迪士尼樂園的合影，櫻只是齊木奈奈用變身術后的樣子，那四舍五入一下就相當于他們沒有合影。

    五條悟嘴角微微下撇，把附件的照片一張一張往下存——

    米格爾的拍照技術的確不錯，將少女的青春靚麗完美地展現了出來。還把她的各種情緒都抓拍得極為傳神，或歡笑，或沉思，或俏皮，每一個瞬間都特別生動。

    五條悟大老遠地從東京跑回京都，可躺在榻上還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一直到了半夜，那寂靜和煩悶的氛圍讓人受不了，他悄無聲息地瞬移回了高專。

    這個時間點，宿舍樓里的所有燈都熄滅了。躺在高專宿舍的床上，那失眠感覺并沒有絲毫緩解的跡象。

    五條悟滿心躁郁，眉頭緊緊地皺著，終于忍不住撥通了夏油杰的電話。

    夏油杰已經入睡，被這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吵醒后，他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惺忪，發出一個疑問的音節，“悟？”

    “杰，憂太回國了你知道嗎？不過我記得他的調度申請好像還沒批下來吧。”

    夏油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懶洋洋地回答，“之前沒批復是因為我還沒說服九十九由基接手海外分部的任務，但是……”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奈奈應該很希望乙骨回來吧。”

    從乙骨憂太動身的時候起，夏油杰就接到了通知，海外分部的工作人員也曾極力勸阻過他，告訴他不能擅自離開崗位，但他沒有聽從指令。

    夏油杰不用想也知道，乙骨憂太肯定是為了齊木奈奈。除了她的事情，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東西，能讓這個一向聽話的乙骨憂太違抗總監部的調令。

    “如果奈奈開口，我是一定會批的，畢竟，我可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夏油杰的聲音悠悠地傳來，那種篤定和溫柔的語氣……似乎只要一提到她，他整個人就沉浸在某種特殊的情感氛圍之中。

    五條悟有些嫌棄地吐槽，“杰，你不要一副自詡為‘她的人’的樣子。”

    “怎么不是呢？我的一切都是奈奈給的，換句話來說，我就是完完全全屬于她的。”

    他要不要對自己的定位這么清晰？

    五條悟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夏油杰那得意的樣子。

    呵，他在炫耀什么啊？

    *

    乙骨憂太回國后，重新回到咒術高專的學習和生活中。

    夏油杰開始常駐東京分部，全身心地投入到這邊的工作里。

    而嘴硬否認了自己的感情的五條悟，最近出入高專的次數卻明顯地增多了。

    今天原本應該是物理學課程的時間，沒想到出現在教室的卻是五條悟。學生們面面相覷，都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迷惑。

    五條悟不緊不慢地說，“你們的物理課老師身體不舒服請假了，這節課就由我來暫代一下吧。”

    禪院真希第一個站出來，對他的文化課水平表示深深的懷疑。畢竟在大家的認知里，五條悟最為出色的是咒術方面的實力，而不是普通的文化學科。

    五條悟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小真希，你竟然懷疑老師的教學實力？？”

    “不要叫我小真希！”

    禪院真希翹著二郎腿，悠然地坐在位置上，手上漫不經心地轉著一支筆。她毫不客氣地大聲吐槽道，“像你這樣的眼罩笨蛋，一看就是上學的時候根本不會認認真真去念書的人吧。就憑你這副德行，絕對是那種整天調皮搗蛋得不行，把擾亂課堂秩序這種事當成是習以為常的事，甚至就連翹課對你來說應該都是家常便飯一樣的存在吧？不用想也知道，你在上學的時候肯定經常把老師氣得夠嗆又無可奈何，還會連累同學們都跟著遭罪。你這種的——簡直就是讓老師和同學都頭痛的典型啊！”

    禪院真希一口氣說完這一長串的話，教室里瞬間安靜了兩秒，仿佛空氣的流速都變慢了。

    齊木奈奈原本還強忍著，可一想到小悟在高專上學時候的表現被真希全部說中，她實在是憋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那清脆的笑聲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她立即感覺到五條悟意味不明的視線掃過來。齊木奈奈趕緊抿住嘴唇，硬生生地把剩下的笑給憋了回去。

    第143章 你討厭我了嗎

    被自家學生小看的五條悟, 嘴角揚起自信的笑容，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展現出了自己的真實水平。

    他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一個個關鍵的公式和要點, 用簡潔明了的話，深入淺出地講解復雜的物理概念, 時而還能列舉出各種有趣的例子來進行演示。深奧的理論，在他的講解下竟然變得通俗易懂起來。

    半堂課下來，禪院真希看著五條悟的眼神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對他的態度也改觀了許多。

    而且, 這個認真教學的五條悟, 那專注的神情，那揮灑自如的姿態, 竟然讓人覺得有那么一丟丟的帥氣在身上？！

    課后，幾個平日里各自忙碌難得聚在一起的學生們圍坐在一起, 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晚上的安排。

    乙骨憂太回國好幾天了, 他們還沒機會給他接風, 于是幾人商量后定下來一起去熊貓宿舍吃壽喜鍋。

    熊貓一臉笑意地用胳膊肘頂了頂乙骨憂太的肩膀, 帶著些許調侃地說道, “憂太, 你可別像出國前那一晚那樣喝多了喲。”

    那天晚上的事情鬧出來的動靜不小, 但是除了在場的五條悟和伏黑惠以外, 其他人只知道他是咒力突然間控制不住外泄了，并不知道他對齊木奈奈做的那些事情。

    乙骨憂太的身體有些不自然地僵住, 脖子連著后頸那一片的肌膚，迅速升溫泛紅。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齊木奈奈, 對方先是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后平靜地偏開頭去。

    齊木奈奈似乎是不想提及這件事情, 但她的臉上也并沒有露出害怕或者是厭惡的神情。

    乙骨憂太不著痕跡地松了一口氣，可與此同時，內心深處卻又緩緩升起些許難以言說的失落感。

    毫無波瀾的話……代表的是不在乎嗎……？

    正在講臺上收拾教學資料的五

    條悟，聽到熊貓的話，原本拿著東西的手猛地一緊。只聽“啪嗒”一聲，手上的東西直接被捏斷了。

    五條悟若無其事地將斷掉的東西丟進一旁的垃圾桶，接著清了清嗓子，吸引學生們的注意力。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說道，“說起來，老師我也好久沒吃壽喜鍋了呢。”

    “那五條老師要不要一起來？”對他剛剛的教學有所改觀的禪院真希，很大方地提出了邀請。

    “既然是小真希的邀請，那我就不客氣啦。”

    ＊

    或許是熊貓不經意的調侃讓乙骨憂太警醒了，整個晚上他都滴酒未沾。

    同樣婉拒了他們遞過來的啤酒的還有齊木奈奈，她微微淺笑，“我覺得果味汽水挺好喝的，和壽喜燒很搭。”

    前幾天的那一次是齊木奈奈人生中第一次喝醉，那種頭暈目眩、意識不清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禪院真希一只手輕輕撐著下巴，另一只手隨意地晃動著手里的啤酒罐，目光在房間里的幾個人身上緩緩掃過。

    她隱隱覺得今天的氛圍有點奇怪。

    乙骨憂太本來就不是那種話多的類型，尤其是在人多的時候，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熱烈交談的情況下，他就顯得更加內斂和靦腆了。

    以往都是齊木奈奈和他聊天比較多，可今天奇怪的是，她全程幾乎都沒有和他說上幾句話。

    熊貓拉著乙骨憂太興致勃勃地問起國外的一些新奇事情，齊木奈奈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加入話題，而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狗卷棘也發現了她的異常，悄悄地挪到她身邊關切地問候。

    齊木奈奈搖了搖頭，“沒什么啦，只是今晚吃得有點撐了，所以不太想說話而已。”

    正和乙骨憂太熱絡聊著天的熊貓，眼尖地發現自己原來的位置被占了，他瞇起圓溜溜的眼睛，咧著嘴打趣地說，“棘和奈奈又窩在一起說悄悄話了。”

    在他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房間里此起彼伏的說話聲好像就停住了。

    乙骨憂太神色一怔，“又……？他們經常在一起說悄悄話嗎？”

    熊貓撓了撓頭，笑著回答，“是啊，憂太你出國之后，奈奈和棘關系那可是變得最好了。我經常能看見他們牽著手呢，棘總是有很多話和奈奈說。”

    他的話音落下之后，現場的氛圍一度更加沉默。

    在一邊吃著東西，偶爾笑嘻嘻地插上幾句話的五條悟，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禪院真希突然開口，“不早了，明天還有課呢，我要回去睡了，你們要不要也早點休息？”

    熊貓一臉詫異，瞪大了眼睛，“還不到十點呢，真希你什么時候這么早睡了啊？”

    “我最近的作息都比較養生，你們幾個看看，黑眼圈那么深，有條件的話還是早點睡吧。”

    在場黑眼圈最深的當屬熊貓和乙骨憂太，狗卷棘的睡眠一向是很好的，五條悟平常總是戴著眼罩根本看不出來。

    而齊木奈奈最近的臉色沒有之前的那么好，聽說是因為有一點私事耽擱了休息。

    找了一個理由，匆匆結束了這場氛圍奇怪的聚餐，禪院真希回到自己宿舍的時候，還在復盤著今天晚上的事情。

    在得知齊木奈奈打算和狗卷棘表白的第一時間，她就給乙骨憂太同步了這個重要消息。

    那個豆芽菜，無論是平時的訓練還是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效率極高，可偏偏在這種感情的事情上拖拖拉拉的。要是上次旅行的時候他能勇敢直接地表白了的話，那他不就可以快人一步了嗎？真是太遜了！

    現在他總算是調回了國內，不過距離新年的時間也不遠了，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把握能讓齊木奈奈改變主意。

    在還沒有確定戀愛關系之前，大家的機會是同等的，可一旦確定了戀愛關系之后，就算是禪院真希也不好再偏幫任何人了。

    *

    從熊貓的宿舍走回自己的宿舍，僅僅只是樓上樓下這幾步的距離而已，乙骨憂太走得很慢。

    他伸出手拉住身旁之人的手腕，由于情緒有些失控，控制不好的力度使齊木奈奈有些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乙骨憂太的聲音低低的，“奈奈，你討厭我了嗎？”

    齊木奈奈否認，“沒有的事。”

    “可是，奈奈今天都幾乎沒有和我說過話。”

    乙骨憂太的情緒里帶著明顯的委屈和失落，齊木奈奈一看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了，“你別多想。”

    “不是說，和以前一樣嗎？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棘嗎？是因為有他在，所以一切就都變了嗎？”

    齊木奈奈的確答應了乙骨憂太和他像以前一樣相處，可實際上還是有所不同的。

    也許是顧及到他那天所說的那些話，齊木奈奈沒辦法再像以往以平常好友的心態來對待他。

    她下意識地在自己和他之間劃定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就保持著這個距離的前提下與他進行接觸。

    乙骨憂太極其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點，齊木奈奈忍住不去看他的眼睛，她害怕自己一旦對上他的目光就會對他心軟，于是仍舊輕聲勸道，“別多想了，想得太多的人真的容易心累。”

    *

    第二天，天才剛蒙蒙亮，乙骨憂太就很早就被輔助監督匆匆接走，去執行任務。

    任務結束后，他也顧不上休息，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和齊木奈奈他們一起訓練。

    到了晚飯時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熱飯，就又被緊急任務給叫走了。

    這一整天下來，乙骨憂太都沒能和齊木奈奈說上一句話。

    深夜的宿舍里，臺燈灑在他的身上，在墻壁上映出一個孤單的影子。

    乙骨憂太伏在書桌上，腦袋耷拉著，這篇任務報告他已經寫了很久很久。

    黑色的鉛筆字密密麻麻地占滿了整個篇幅，上面寫的全都是齊木奈奈的名字。文字從一開始的方正整齊，到后面每一筆每一劃越來越用力，逐漸變得扭曲起來。

    一個名字疊在上一個名字之上，層層堆疊，好似要把所有的情緒都傾注在這上面。

    不知道什么時候，眼底凝聚的水滴滑落在紙上，細微的啪嗒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淚水漸漸暈染了紙上的文字，讓那些名字變得模糊不清。

    乙骨憂太像是突然從某種恍惚中驚醒，他停下手中的筆，眼神愣愣地看著自己寫出來的這些東西。

    亂七八糟的筆畫，層層疊疊的名字，看起來凌亂又瘋狂，就像是某種邪惡的詛咒。

    回過神來的乙骨憂太頓時慌亂起來，他急忙抓起一旁的橡皮，手有些顫抖地開始一點一點地擦拭著這些名字。

    他擦得很用力，要把心底的情緒也一起擦掉，可是那些深深淺淺的痕跡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

    對于全世界僅四位的特級咒術師而言，祓除詛咒的任務不分淡季和旺季，那些必須特級才能處理的高級任務，一年四季從來沒有過停歇的時候。

    乙骨憂太最近越來越忙了，他也就只是剛回國的半個月比較輕松，幾乎都呆在學校或者做做東京周邊范圍內的任務，半個月后便開始長時間外出奔波。

    齊木奈奈目睹了他是如何早出晚歸的，甚至經常深夜時分他還會出門，他這樣高強度的工作狀態，要是換成普通咒術師肯定會把身體給熬壞。

    齊木奈奈看著他，就好像是在看第二個苦夏期間的夏油杰。

    因為他的時間不固定，這段時間，齊木奈奈很少能夠和乙骨憂太碰面，偶爾的那么幾次，也只是跟他簡單地點個頭打個招呼，便又匆匆地分別了。

    而在這天晚上，當她路過的時候，在乙骨憂太宿舍門前竟然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那是一種奇怪的味道，血腥味中混雜著灰土的氣息以及詛咒殘穢的氣息。她抬手敲門，卻無人回應。

    齊木奈奈使用透視能力向里面看去，房間里一片漆黑，沒有開燈。乙骨憂太半躺在地上，后背靠著墻，像是無力支撐般滑下了半截。

    齊木奈奈二話不說踢開了門。

    乙骨憂太的身上縱橫交錯著許多傷口，最新添的那道是在后腰處撕裂開來的猙獰傷痕，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從那里涌出。

    其他地方也分布著一些傷口，不過已經止血并且開始結痂了，但還遠遠沒有痊愈。這都是最近才添的，新新舊舊的傷痕交織在一起，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乙骨憂太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暈過去的，齊木奈奈打算把他扛起來送到醫療室的時候，他自己就醒了過來。

    乙骨憂太艱難地支起身子，有些恍惚地抬頭看向蹲在他身邊的女生。他的嘴唇緊抿著，微微發紅的眼睛在這黑夜里不太明顯。

    “醒了就好，這樣就不用跑醫務室了，你自己用反轉術式治療吧。”齊木奈奈聲音是少有的清冷。

    仍然是先讓他治好自己，齊木奈奈不太想問他受傷的原因，因為不管是什么原因，把自己的身體弄成這個樣子，在她看來都是非常非常愚蠢的行為。

    而乙骨憂太在第一時間就敏銳地察覺到了，齊木奈奈在生他的氣。

    反轉術式發動時特有的暖黃色光暈，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前幾次任務所留下的一些傷口，由于之前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即便現在已經治好，卻也留下了一道道猙獰扭曲的疤痕。

    治療完畢后，乙骨憂太依舊保持著坐在地上的姿勢，他微微仰頭看著齊木奈奈，也不開口說話，那模樣就像是一只在等待主人下一步指示的可憐小狗。

    齊木奈奈站起身來，像是要走，乙骨憂太幾乎是瞬間就伸出了手，緊緊拉住了她的袖子。

    聲音急切地懇求，“別走，奈奈。”

    他的手太臟了，上面還沾染著未干涸的血跡，一下就在她的衣袖上留下了刺眼的紅色血漬。

    乙骨憂太咬住下唇，小聲又怯懦，“對不起，弄臟你了。”然而，卻沒有放開手。

    齊木奈奈深吸一口氣，強壓著胸口沒由來的怒意，盡量讓自己冷靜地說道，“你先去洗干凈自己，我幫你把這里清理一下。”

    此時的乙骨憂太，身上的白衣幾乎被血染紅了大半，胳膊和手掌上都是大片的血跡。甚至連仰著的臉頰處也有著星星點點的紅色，整個人看上去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就像一只受傷的小獸。

    得到指令的乙骨憂太乖巧地應聲，然后緩緩起身，腳步有些踉蹌地朝著浴室走去。

    房間里木質的地板上，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有的已經干涸，呈現出暗沉的色澤，有的還帶著些許濕潤，泛著刺鼻的腥味。

    第144章 那不是強制愛嗎

    乙骨憂太反復擠了好幾遍沐浴露, 細致地在身上涂抹，不放過身上的每一處角落，確保絕對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污漬和異味。

    他換了一身干凈清爽的衣服從浴室出來, 齊木奈奈正在開窗通風，地板上只剩下一片濕潤的水漬。清新的空氣涌進來, 房間里原本濃郁的血腥味逐漸消散。

    乙骨憂太的臉頰在熱水長時間的熏染下，呈現出一種白皙中透著微微紅暈的模樣。他小心地靠近，帶著幾分不安地觀察著齊木奈奈的臉色。

    “奈奈，你還在生氣嗎？”

    “乙骨憂太, 我說你是真的感覺不到痛嗎？”

    齊木奈奈連名帶姓地叫他, 那語氣中仍舊帶著明顯的不悅。

    她不由分說地伸出手，挑起他寬松 T 恤的下擺。于是, 腹部上新添的那道猙獰的傷疤便暴露了出來。

    乙骨憂太下意識地攥住衣角，想要拉下來將其遮住, 但齊木奈奈的手指還捏著他的衣服。

    他只好有些慌亂地別開眼, 帶著幾分哀求的口吻, “奈奈, 別看……”

    乙骨憂太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慘兮兮的樣子, 竟然還不讓她看？

    齊木奈奈心中的火氣瞬間又躥升了起來。

    所以啊, 為什么真希有的時候會想狠狠地揍他一頓, 這真不是她脾氣太火爆, 實在是乙骨憂太有的時候太欠揍了！

    他向來是個心思深重的人，情緒敏感又多變, 在有些事情上，他會表現得格外固執, 平常還會沒完沒了地精神內耗一些有的沒的……

    “憂太，有些話我只說一次, 你如果聽不進去的話，我也不想再管你了。”

    “奈奈我……”聽到這話的乙骨憂太當即想要解釋，齊木奈奈卻不理會，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有一句勸告要送給你。任何時候、無論有任何理由，都不要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如果你自己都不懂得愛惜自己，那就更不要指望別人會來愛你。”

    齊木奈奈的話擲地有聲，乙骨憂太明顯一怔，隨后他的眼眶開始不受控地泛紅，眼里反射著細碎的光點。

    他的唇瓣抿成了一條僵硬的直線，嘴角也抑制不住地發顫，就那樣沉默了良久。

    “我知道了，以后不會再有下次的。”乙骨憂太終于開口，他的聲音輕到幾乎微不可聞，“奈奈，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我生不生氣不重要。”

    “重要。”乙骨憂太直視她的眼睛，強調般地重復，“奈奈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齊木奈奈別過頭去。

    他如果總是時不時地就來一場告白的話，即便是向來冷靜的齊木奈奈也會覺得煩惱。

    畢竟，她能夠狠心拒絕一次、兩次、三次……可他要是一直都不肯放棄呢？

    齊木奈奈曾認為拒絕別人的不合理要求，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可是，屢次拒絕別人的真心，而且這個人還是她很重要的好友，她的心里多少還是會累積起一些壓力來。

    “憂太，我決定暫時不和棘表白了。”齊木奈奈突然說道。

    這個話題轉移得太快了，乙骨憂太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的眼神微動，似有隱秘的光芒在眼眸深處悄然亮起。

    “但是我也不打算接受你的告白。”齊木奈奈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我仔細想過了，我們現在才高中二年級啊，正是應該要努力拼搏、為未來奮斗的時候。這最后的兩年，我還是想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學業上，希望你能理解我。”

    乙骨憂太趕忙點頭，表示自己完全理解。他眨了眨眼睛，很小聲地說道，“奈奈是因為不想和我差距過大嗎……？”

    “嗯？”齊木奈奈一時間沒有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滿是疑惑地看著他。

    也許是因為她沒有立即否認，乙骨憂太像是得到了鼓勵般，提高了一些音量，“所以，奈奈想要變得更強，這樣以后就不會因為差距而感到落差了，對嗎？”

    “哈？”齊木奈奈這下是明白過來了，但他竟然會把自己隨口找的托詞，和她前段時間用來拒絕他的理由聯想到一起，似乎還能說得通……

    乙骨憂太語氣突然堅定起來，像是找到了方向，“我會幫助奈奈變強的，變得和我一樣！”

    “那、那倒也不是非要這樣，我們之間的差距沒有你想得那么簡單。”齊木奈奈的語氣比他堅定十倍，“你畢竟是四大特級，我的能力最多就到一級，絕對不可能再多了！”

    乙骨憂太不假思索地說，“沒關系，我也不會一直都這么強的……”

    “你要是再故意把自己弄傷，我們就連朋友都不要做了吧。”齊木奈奈平靜地說出“恐嚇”的話，“和一個喜歡自/虐的人做朋友，真的會影響我的心態。”

    “對、對不起。”乙骨憂太半秒猶豫都沒有，立即道歉，“我的意思是，奈奈肯定會比我厲害的。”

    “別說這種話。”

    齊木奈奈忍不住撫額，心中一陣無奈，這和詛咒她掉馬有什么區別啊？她可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

    新年過后，時間的齒輪緩緩轉動到了四月份，新學期在一片生機盎然中拉開了帷幕。

    夏油杰收養的孩子菜菜子和美美子，入學了一年級，而齊木奈奈順利升到了三年級。

    由于某個眾所周知的原因，咒靈的實力等級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推動著一樣，在逐年不斷地變強。與此同時，年輕的咒術師們身上也逐漸出現了這樣令人矚目的現象。

    二年級的虎杖悠仁等幾人，憑借著他們卓越的表現，已經成功地獲準升為一級術師。五條悟更是斷言，虎杖悠仁他和伏黑惠是具備成為特級咒術師潛質的人。

    而那些被夏油杰通過秘密計劃，從原本平凡的普通人轉化成咒術師的日車寬見等人也是如此。他們就像是一顆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在咒術界綻放出屬于自己的光芒。

    咒術界年輕一級術師的數量，就在這一年開始呈現出井噴式的增長，一場咒術界的變革正在悄然發生。

    齊木奈奈看到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也產生了把自己的術師等級再稍微往上提一點的想法。

    夏油杰給她的建議是在三年級先升到準一級術師，至于到底要不要進一步提升到一級，可以放在四年級的時候再去仔細斟酌和決定。

    齊木奈奈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最近這段時間她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逐步提升自己的咒術實力。

    她提升實力的方法很簡單，只需要坐下來冥想，解除身體對負面情緒轉化成咒力的限制，她的咒力就能得到快速的提升。

    這個操作從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難度，實際上卻需要她以相對高度集中的精力來完成。

    這幾天，齊木奈奈正被一件事情困擾著，以至于她對咒力的操縱都不太穩定。

    嚴格來說，這個令她煩惱的事情，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她就已經有所預料了。

    ＊

    齊木奈奈坐在電腦前，專心地等待平行世界那邊的通訊連接。

    此時，從電腦里傳來的背景音有些嘈雜，時不時地有噼里啪啦的聲響。五條悟那獨特的聲線混雜在其中，“奈奈，稍等我一下哦。”

    過了一會兒，他解決了手頭繁雜的事情，回到辦公室內坐下來，才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和齊木奈奈的視頻通話上。

    “抱歉，讓奈奈久等了。”

    “沒關系的，悟。”齊木奈奈在等待的時候其實也一直在思考著事情，她的臉上帶著躊躇之色，表情有些糾結，猶豫了許久才說出這句話，“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是感情方面的。”

    五條悟聽到這個話題，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

    他迅速地坐直了身體，那雙湛藍明亮的眸子里閃爍著興奮和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說，“你問你問。”

    “假如，你喜歡上一個女生，然后和她表白了。但是，她不想和你發展戀愛關系，所以很干脆地拒絕了，這個時候你會怎么做呢？”

    “嗯……”五條悟稍作思考，然后一本正經地回答，“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對她展開鍥而不舍的追求，直到她最終接受表白為止。不過呢，如果不考慮對錯和法理之類的那些東西、完全任憑我怎么做都可以的話……那就不管她到底想不想發展戀愛關系，我都會對她做我內心真正想做的事情。”

    “哈？”齊木奈奈很意外地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反問道，“那不就是強制愛嗎？”

    “強制愛？”五條悟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意思的形容。”

    自動忽略了那個法理不容的選項，齊木奈奈繼續問道，“如果你已經去追求了，她還是拒絕了。然后很久很久過去，你對她的喜歡已經逐漸變淡，并且也跟她說了你已經沒有再喜歡她了……但是，當她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你又表現出了不高興的樣子，這是為什么？”

    “我為什么要特意跟她說我不喜歡她了呢？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前情提要嗎？”五條悟摸著下巴，一臉疑惑。

    “沒什么前情……”齊木奈奈不太想把事情說得那么具體，含糊其辭地說道，“只是因為恰好聊到這件事情而已……”

    “從后面的這種表現來看，‘我’好像很矛盾啊。”五條悟若有所思。

    “是的。”

    “所以有可能是賭氣——我說不喜歡你的事情，是在賭氣。”

    齊木奈奈看著五條悟那篤定的眼神，此時的她完全沒有意識到五條悟已經悄然地換了稱謂，將話題里原本的“她”換成了“你”。

    她只是有些愣愣點頭，嘴里喃喃地說，“是這樣嗎？”

    “是的，所以結論就是——”五條悟的嘴角忽然揚起一抹帶著壞意的笑容，然后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我還喜歡你哦！！”

    五條悟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包裹，在學生宿舍門口站定。他剛抬起手準備敲門，就猛然聽到了里面傳來的這句大聲告白。

    關鍵是，這個聲音熟悉得讓他心驚。

    眼前浮現出了十一年前，曾經的自己和齊木奈奈告白時的情景。

    五條悟呆立在原地，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迅速傳遍全身。

    腦子突然一空，仿佛所有的思緒都被抽走了。下一秒，五條悟“砰”地一聲用力推開了她的宿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