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暴雨傾盆。
靠近東海的城市以天氣混亂多變著稱,烏云遮掩朦月,悶雷震碎瓦檐,暴雨夾雜狂風吹得令梨斗篷獵獵作響。
狂風驟雨鋪天蓋地,要把欺師滅祖之徒剿滅在天災中。
令梨,一個年年用匿名“”霸榜凌云劍宗滿學分排行榜第二名的上進積極分子、宗門內部論壇全勤活躍人口、外門弟子們公認的期末刷分救星,她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次被錯認成流浪散修。
不要這樣,她看起來就那么不配擁有一個編制嗎?
認錯大路貨初始道袍就算了,她新買的斗篷價格不低呀,遮掩氣息還防水防塵,不是一般散修會消費的標準。
令梨不知道,陌生修士的邏輯是這樣的:瞧,我發現了一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頭發絲的神秘劍修。掩蓋氣息的斗篷價值不菲,若是家世清白之人怎肯花大價錢只為掩蓋身份?藏頭露尾,必有問題!
真相只有一個——這人是叛宗潛逃的前宗門弟子、現散修!所以才比普通散修有錢一點,但又比其他人見不得光一點!
合情合理,有理有據,陌生修士沒有不把令梨拉上車的理由:只要你和宗門弟子有仇,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家人,來啊,一起搞事啊。
令梨:竟然把小明師兄的劇本套在我身上,這是對小梨莫大的侮辱!
“雷雨突至,天助我也。”陌生修士仰頭望向黑壓壓的天幕,白茫茫的雨霧激烈地沖刷魚鱗似的屋瓦。
越是惡劣的環境越顯人多勢眾的優勢。他愈發覺得自己此行乃是天道首肯,天時地利人和皆具,沒有不成功的理由。
“我心知道友想說我等計謀天方夜譚,可宿回云再怎樣強大,他一天不成元嬰,我等就有一天的機會!
陌生修士語氣中的狠辣和獨斷讓令梨眼皮一跳。
他說得沒錯。
修真界尚有越級殺人的奇跡存在,同級修士間的差異絕非無法跨越的天塹。
倘若圍堵的金丹真人足夠多、攻擊足夠密集、戰術足夠周道,傾眾人之力淘汰一個人,并非不可能。
“我有一事好奇,還請道友解惑。”令梨緩慢摩挲劍柄,聲音在風雨中莫測難辨。
陌生修士傲然道:“有何疑問,道友直說便是,在下知無不言!
“聽道友之意,爾等欲先聯手淘汰凌云劍宗宿真人,再各憑本事,矮個子里拔將軍爭出一個魁首。我說得可對?”令梨道。
矮個子里拔將軍……這話可不好聽,陌生修士臉色微變,最終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人人都道宿真人有望斬獲四次魁首,結果竟超乎意料,令人驚奇不已。想必定會引發一陣好熱鬧的討論,說不定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還會特意為此做個專訪呢。”
“等風云會一結束、金鱗城與外界網絡聯通,大家看見一個狗都不知道名字的無名小卒站在頒獎臺鞠躬說:‘謝謝各位參賽道友的忍讓和付出,讓我一步登天,我會記得我一生一次的高光時刻!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大吃一驚:是哪里來的后起之秀,他和宿真人想必有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決戰?快把錄屏掏出來給我看看!”
“錄屏呢?”令梨歪歪頭,“拿出來給我看看?”
“沒有錄屏。”她遺憾地說,“因為宿真人在初賽就淘汰了。這次的參賽選手好厲害哦,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輕松晉級,比凌云劍宗的首席弟子厲害多了!
“凌云劍宗是不是個水貨宗門?戰績這么差,明年的招新生源別想要了,正道之光的稱謂也讓給別人算了!
“道友,你說是不是?”
一字一句,溫聲細語,字字諷刺。
“噌!”
陌生修士猛然拔刀直指令梨,臉皮抖動:“我好心邀請道友!道友不允便不允,何必說得如此難聽!”
令梨擺擺手,連聲致歉:“戳你痛腳了?抱歉,我故意的。”
小梨又有什么壞心思呢,這年頭連實話都不讓人說嗎?
“道友好心相邀,這份情我謹記在心。”令梨抬了抬頭,隔著雨幕望向某一處虛空,“可我是個心懷大愛的人,我很善于為他人利益著想,即使不在我眼前的人,也是如此。”
陌生修士:“什么意思?”
令梨:“你之前沒下注嗎?金鱗城一半的人賭宿真人是魁首,萬一爆了冷門,風云會一結束得有多少人排隊從城墻上跳下去?你們根本沒考慮賭狗的感受,你們只想著自己,自私!小氣!沒有大局觀!”
直播間觀眾紛紛點頭:“就是就是!說得好,說到賭狗心坎上!
好有節操一人,果真心懷大愛。
陌生修士一時被令梨說懵了,舉起的刀不知該放還是該砍:“如此說來,道友是因為賭局押注才不贊同我等?你下注的也是宿真人?”
“當然——不是。”
令梨挽了個劍花,腳步向下一踏,眨眼出現在陌生修士面前。
劍光閃爍,襯得她的聲音格外鋒利張揚。
“一千零一個人爭一個魁首,那個人為什么不能是我?”
“為了防止網絡流通后吃瓜群眾對頒獎臺上的我發出‘這人是誰?’的聲音,我想我有必要從初賽開始,認真搶一搶鏡頭!
刀劍交錯間,兜帽揚起又落下,令梨的面容始終隱沒在陰影中。
這身斗篷買得實在是太值了,令梨愿稱它為提升修真生活質量的年度好物。
如果令梨是令梨、是恭謹謙卑還被通緝的打工小梨,她必然不會光天化日之下說出此等挑釁之言。
低調做人、悶聲發財才是凌云劍宗弟子令梨的生存之道。
但令梨現在不是令梨,她是伽梨,一顆性別未知年齡未知身世未知的假梨。
斗篷一蓋誰都不愛,馬甲一披為非作歹。
她自由了,她免費了,自由的小漿浪起來了!
她上可以欺師滅祖,下可以得罪四方,既可以用反諷的語氣暗戳戳嘴一嘴麻煩事多的宗門,又可以公然對師兄宣戰,顛倒黑白,無法無天。
令梨:我收斂了,我已經很收斂了,我一句師兄的壞話都沒有說,字里行間標點符號都顯現出我對師兄實打實的尊重和敬愛。
就算事后馬甲暴露,師兄也不能拿著今日的直播錄屏找她算賬——都是不得已的事,師兄一定可以理解的吧?
“晉級兩百零一人還是太多了!绷罾嫖惨羯蠐P,染上愉快的色彩,“比起菜雞互啄,混戰養蠱才是人人拍手叫好的看點!
她才是掌握流量密碼的無敵沖浪人,陌生修士老套又卑鄙的劇本在如今時代根本拿不到榜一大哥的打賞!
令梨料事如神。
在她屢次打破常理口出狂言后,風云會直播間的熱度一高再高,佛系不追賽事直播的修士也被親友強行挖起來上線,熱度高到后臺技術人員深夜被抓起來加班加點維護服務器,一干煉器師邊罵娘邊在評論區潛水。
經歷了好幾次風云會歷練的主持人小風和小云又興奮又緊張,興奮是因為他們加班費和獎金都妥了,緊張是怕咬到舌頭說錯話被導播傳音入密狂罵一通。
小風:“觀眾朋友們,風云會才開始第一天就已經出現了喜聞樂見的名場面!為了全方面完整地直播賽點,我和小云將分屏為大家講解!
小云:“區區一心多用一眼兩看的技能罷了,在座的各位不會沒學吧?都修真的人了,要學會一個腦子掰成兩瓣用喲!
小風:“由我負責凌云劍宗宿真人的分屏,小云負責神秘的黑袍選手,第三塊分屏將隨機展示其他選手的動態——快看!果真有散修選手暗自結團,他們將友誼的魔爪伸向了其他人!”
小云:“一個圍繞宿真人的陰謀徐徐鋪開!但宿真人不是一個人!除了萬年陪跑的軒真人,我們的神秘黑袍選手顯然也站在光明正義的這一邊!
小風:“一些人拒絕了聯盟,他們只想湊齊憑證穩穩當當晉級。但更多的人加入了聯盟,在初賽拉三屆魁首下馬的誘惑實在太大,是蠱人心魄的魔鬼!
小云:“有賴于金鱗城基建的完備,宿真人的位置沒有暴露。不過小云覺得,即使他知道有人試圖組團群毆對單挑,宿真人也不會動容!
小風:“是的,如果說神秘黑袍選手是言語挑釁派,宿真人便是表情挑釁派——太過漠然冷感,反倒讓人想知道要做出怎樣驚世駭俗之事,才能使他情緒起伏。”
小云:“或許今日便要見證奇跡!加入聯盟的散修數量超乎想象的多,我承認宿真人實力非凡,但一對多多到如今的程度,宿真人與軒真人聯手都不一定能逃出生天。”
水幕中結盟的修士猶如傳.銷遍地開花,有渾水摸魚占便宜的、有混亂邪惡找樂子的、有單挑我不行群毆第一名的,隊伍日漸壯大。
直播間評論區群魔亂舞,一條條彈幕五光十色,有人在罵有人在夸,只恨自己為什么不好好修煉,要是結丹就能下場摻和了!百年難遇的大場面!
觀看直播的修士中,最緊張的不是下注的賭狗,是被師兄們帶來金鱗城長見識的凌云劍宗余下弟子。
宿回云和軒曉都不在,領事的人陰差陽錯變成趙昌,畢竟軒曉一直在使喚他幫忙。
外門弟子沒什么意見,趙昌本以為內門弟子要給他下個馬威,沒想到賴蘭黛竟率先站出來替他說了話:“軒師兄信賴趙師兄,這一路大家都看得到。我等安居在縹緲樓,不能再給師兄們添亂!
風云會初賽征用了整座金鱗城,城中酒館店家、城郊山峰洞穴被圍觀看直播的修士包圓了場,凌云劍宗一行人自然住在宗門投資的縹緲樓連鎖店。
一眾人圍著看直播看得心急如焚,一邊心想那可是大師兄、他不會輸,一邊痛罵散修不要臉居然玩人海戰術,恨不得各個原地結丹幫助師兄。
“賴師妹怎么看?”趙昌坐到賴蘭黛旁邊,心中焦急,“可嘆我等無力幫忙,若是我宗還有金丹真人在場就好了!
賴蘭黛心中一動,她盯著水幕中的黑袍劍修看了又看,冥冥中的直覺讓她心臟狂跳。
遮得這么嚴實,什么也不給人看,聲音也壓低得厲害,辨不出男女。
換成別的人還真認不出來,但賴蘭黛可以!她死也不會忘記,下山捉水鬼的那一回,站在她身后影子里悠悠開口的令梨。
那家伙扮作陌生人的時候,用的就是今天這個聲音!
“連偽音都懶得再換一種,是當我不存在嗎?”賴蘭黛心中憤憤。
她記的可清楚了,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大騙子前腳與她分開,后腳闖入她的房間,站在離她腳跟不足一寸距離的位置,貼著她的后背,融入她的影子里,說話時的呼吸仿佛擦過耳垂。
十句話不到的交談被賴蘭黛深夜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又屈辱又羞恥,咬著枕頭恨不得錘爆那人的狗頭,又怎么也打不贏。
她那時只在腦子里模糊勾勒過那人的模樣,直到在秘境里,令梨從背后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握住月歌劍,夢中模糊的面容剎那間清晰得纖毫畢現。
“我不會認錯她,她才結丹多久,又在被魔域通緝,怎敢來金鱗城風云會?”賴蘭黛咬住嘴唇。
怎么也猜不透那人的心思,好懸沒拋頭露面真身出場,否則想抓她領懸賞的人肯定比圍攻宿師兄的人更多!
陌生修士對令梨說出“我觀道友作風神秘謹慎必不是宗門弟子”時,賴蘭黛手里的茶杯差點砸在地上。
她愣愣地看著令梨裝模做樣一口一句“宿真人”,恨不得截圖發給宿師兄看看,看他的小師妹究竟有多少張面孔。
“還好你拒絕了,否則光你詆毀宗門、假裝和宿師兄不熟兩件事,就夠你回宗后狠狠喝一壺!辟囂m黛小聲吐槽,緊張兮兮地看令梨提劍與陌生修士對上。
【“你下注的也是宿真人?”】
【“當然——不是!薄
【“一千零一個人爭一個魁首,那個人為什么不能是我?”】
“狂妄!”趙昌脫口而出,“這人拒絕散修結盟,我還以為是友軍,竟是看走了眼!”
賴蘭黛也驚得掐了下手背,強自鎮定道:“就是,區區金丹中期劍修,也敢與大師兄比較?”
等下,金丹中期?賴蘭黛小口吸氣:她才結丹多久,怎么就躥到金丹中期去了?
水幕中,長劍插在生死不明的男人背上,披著黑色斗篷的劍修彎腰拾起一枚風云牌,捏在手里看了看。
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解說:“據小云的統計,神秘黑袍選手也已經集齊了五枚風云牌,是繼宿真人后第二個拿到晉級憑證的選手!
“哦?她把五枚風云牌全都拿出來了,是在欣賞自己的戰利品嗎?”小云無腦狂吹,“意外的很有反差萌,像把捉來的老鼠一只只在地上排開的驕傲貓貓!
“等等,她又把其中四枚風云牌收回了斗篷底下,只留了一枚!毙≡破婀值,“留下的這枚風云牌是有什么玄機嗎?”
賴蘭黛高度關注令梨的一舉一動,她看見令梨找出一根紅繩串在木牌上,紅繩在手腕上挽了兩道,木牌墜在腕間一晃一晃,像條簡單的手鏈。
木牌晃晃悠悠,在空中風雨中被吹得打了個旋兒,露出無字的正面。
“無字牌!”
直播間彈幕一卡,下一秒,密密麻麻如井噴泉涌般的留言占滿了水幕,把畫面遮得一絲不露。
小云的聲音拔高一個音階:“無字牌!神秘黑袍選手竟是無字牌的所有者!”
“我為我先前的話道歉!”小云語速快出殘影,“神秘黑袍選手不是繼宿真人后第二個拿到憑證的人!她一開始就擁有晉級的資格,是一千零一分之一的天選之子!”
“她完全沒必要參與任何爭斗!”小云心臟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可她不僅參與了,還特意把無字牌暴露在外面,她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他們馬上就知道了。
“你知道方才那人說要集火宿師兄的時候,我在想什么嗎?”令梨問伽野。
她腕間掛著的木牌一晃一晃,伽野的貓瞳和尾巴跟著晃動,要很努力才壓下本能不撲上去。
“在想不愧是你師兄,拉仇恨的本事比阿梨還高?”伽野答道。
令梨深沉地搖搖頭:“其實我很意外!
“從一千零一分之一的概率也能被我撞上可以看出,一切冤種行為將要出現的場合,中獎的都是我。”
“換句話中,當我和師兄身處同個舞臺,被集火、被群毆、被針對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伽野:不要用如此篤定的語氣說這么凄慘的事實,不要放棄希望啊阿梨!
“本該是我!绷罾娴,“如果我把兜帽摘下來,再把自己的大名貼在臉上,其他人的法器哪怕都快打到宿師兄身上了,也會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招呼到我身上!
區區十里桃源主人的桃枝,區區天機門鬼算子的卦象,統統比不過魔域開出的天價懸賞。
宿師兄的人氣和如今的小梨相比,才是真正的云泥之別。
“所以,”伽野語氣微妙,不自覺探出的尖爪在令梨肩頭磨了磨,“為了幫你師兄脫困,阿梨決定揭開自己的真面目,以命抵命,成全他人?”
“你在說什么胡話?”令梨摸摸黑貓的額頭,納悶道:“我在少主心里竟然是個有良知的關愛同門的舍生取義人嗎?”
好感動,雖然誤會大發了,但她好感動。
“我想替師兄拉仇恨,根本不需要做到那一步。”令梨自信挺起胸膛。
“我人站在這里,就是最大的嘲諷源!
陌生修士逼逼賴賴說了半天,幾乎將“全民公敵”四個字貼在宿回云臉上,話里話外全是“你怎么可能不答應我?風云會上哪個人不想扳倒宿回云?不要掙扎了順應大趨勢吧年輕的道友!
開玩笑,令梨人在這里,“全民公敵”的稱號什么時候輪得到宿回云?
她只是稍稍低調了那么一點點,就有人產生了奇怪的誤會,這樣不好。
打敗人海戰術最好的方法是分頭行動,指望軒師兄替宿師兄拉仇恨根本指望不上,他白瞎了【孫子你爹來了】這么嘲諷的網名,遇到大事還是要靠令梨。
離宗在外不忘幫扶同門,她真是個有良知有道德的好師妹,今年感動宗門十大人物評選可不可以有小梨的姓名?
“不,算了,還是讓師兄以為我是個普通路過做好事不留名的善心人吧!
令梨想到她披著馬甲一口一句疏離的“宿真人”,有種要被秋后算賬的恐慌感。
師兄人美心善應該不至于斤斤計較,但男人有時候就是會揪住奇怪的點不放,讓令梨百思不得其解。
男人的心思可難猜了,比如令梨肩上這只黑貓,腦筋復雜得打結,明明和她師兄素不相識,說話間卻總是帶著微妙的火藥味和攀比心,時不時還陰陽怪氣一句,不是只正經貓。
“之前那人搞錯了主次順序。”令梨抬起手,盯著一枚更比五枚強的無字牌。
“集眾淘汰師兄的確是搶奪風云會魁首之位極好的一招,但進入決賽的前提是,初賽至少淘汰八百個人。”
“你說,注定被淘汰的八百個人,是希望淘汰自己的人輕輕松松摘得魁首,還是看他們被打得哭爹喊娘更值得開懷?”
“又或者,沒人想成為八百人中的一員!
令梨輕輕地說:“當機會與捷徑掉在眼皮子底下,人是不會想那么長遠的。”
她微微笑著,迎上手持法器一步步向她走來、眼睛死死盯住令梨腕間無字牌的幾名修士。
假如城西和城東各出現一只香餑餑,人們的行動軌跡通常會遵循一個規律——就近原則。
向西是淘汰三屆魁首的誘惑,向東是持有一枚便可晉級的無字牌。
一雙無形的手將金鱗城分為兩半,恰如水幕上均勻的分屏。
隔著看不見彼此的距離,白衣劍修與黑袍劍修不約而同劍尖上挑,冰冷的殺意猶如實質圍繞身前。
本著看熱鬧心態圍聚在水幕前的觀眾們不自覺挺直了腰背,摒住了呼吸。
縹緲樓中,抬頭仰望水幕的凌云劍宗弟子安靜得悄無聲息。
一條線分隔開兩塊屏幕,屏幕上的人卻如此相似。
如此……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