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城堡的主臥里，經歷了一陣翻云覆雨的瓦倫蒂娜依偎在方宇的胸口，面若桃花。
不過此時的她也已經從見到方宇的欣喜中清醒過來，她用纖細的手指在方宇的胸口畫著圈，有些擔憂地問道：“他們那邊馬上就要開戰了，你真的不打算去幫忙么？”
方宇平淡地回了兩個字。
“不去。”
瓦倫蒂娜詫異地轉過頭，看著方宇的眼睛問道：“為什么？”
方宇的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他緩緩說道：“一個文明要獨立自主的，面對一切困難的勇氣，我已經完成了我的責任，幫他們解決了虛空魔神，那么剩下的...就得靠他們自己了。”
瓦倫蒂娜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可是...如果你不出手的話，那這場戰爭可能要打很久，而且...會死很多人...”
“我知道。”方宇回道：“雖然這個過程對于這個文明里的人們來說可能很痛苦，但卻是必須的。”
方宇的話音落下，臥室的大門便被猛然踹開。
一身黑色獅心戰甲的奧利維亞踏進了房門，目光如劍般指向了床上的方宇，她厲聲質問道：“為什么是必須！既然你有能夠拯救人們的能力！為什么還要讓人們遭受這不必要的苦難！”
...
看著站在門口義憤填膺的奧利維亞，方宇無奈嘆了口氣，輕輕搓了搓手指，在自己和瓦倫蒂娜的身上構造出了兩套睡袍并走下了床。
“我理解你的想法。”方宇并沒有因為奧利維亞的貿然闖入而生氣，他只是平淡地說道：“你說的沒錯，如果我出手，確實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不用死一個人，就能把幼龍大陸乃至整顆星球上的虛空魔物們都清理干凈，但你知道我這么做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么？”
“后果？”奧利維亞愣住了，她不明白方宇話里的意思。
方宇一邊踱步一邊解釋道：“設想一下，假如我真的出手解決了虛空魔物，甚至還能再把幼龍大陸的生機恢復，那么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奧利維亞皺起了眉頭，似乎不理解方宇為什么問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接下來...神罰島上的幸存者們就能重新回到幼龍大陸，重新建立起他們的家園，開始他們新的生活。”
方宇點了點頭道：“嗯...然后呢？”
“然后...？”奧利維亞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然后一切就會歸于平靜，世界又將再次變得美好起來。”
“嗯...”方宇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隨即指了指自己問道：“那么...人們會怎么對我呢？”
聽到這個問題，奧利維亞的眉頭揚了起來，回道：“你打敗了虛空魔神，拯救了所有人，那么你將是新的至高神！比光明神和黑暗神還要偉大的神靈！人們會為你塑起宏偉的神殿世世代代供奉你，關于你的偉大神跡也將成為史詩中最重要的篇章！”
方宇聽到這里，微微一笑，拍手道：“你看，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
“問題的關鍵？”奧利維亞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
“對。”方宇回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成了救世主，成了至高神，成了人們世世代代歌頌的神靈。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不又都回到了起點？”
“......”
奧利維亞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似明非明的光芒，倒是側臥在床上的瓦倫蒂娜眼中閃過了一絲明悟。
方宇看向了窗外的天空，繼續解釋道：“你們應該知道，在我來到這個世界以前，這個世界原本的樣子是什么。
歷代黑暗神與光明神的更迭與對抗，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神靈之間的博弈，延續了成千上萬年。
而凡人們只能被迫選擇站隊，然后成為眾神之戰中的消耗品。
也許是神靈的有意為之，也許是宗教的刻意洗腦，大多數凡人其實都渾渾噩噩，完全沒有獨立的思想。
而這也就導致了整個文明發展的停滯，甚至是倒退。
正如你所說的，如果我這次出手了，那么我就會成為一個新的被人們所膜拜的至高神，人們會為我成立新的宗教，而我身邊的很多人也會因為我而成為新的神靈。
然后...一切就又都回到了原點，周而復始，這個文明的發展潛力將在這種無休止的內斗中被耗盡，然后在將來的某天，被神靈之間的某一場曠世大戰所毀滅，亦或者是被其他什么更高層次的存在定義為“無價值的文明”而給隨意抹去。”
“......”
門口的奧利維亞和床上的瓦倫蒂娜都陷入了沉思。
方宇的這番話里所蘊含的深刻思想遠遠超出了她們的認知，甚至可以說是碾碎了她們曾經固化的世界觀。
側臥在床上的瓦倫蒂娜坐起身，試探著說道：“所以...你打算出手，是想讓人們自己拯救自己，然后擺脫對神靈的依賴？”
有了瓦倫蒂娜的提點，門口的奧利維亞也終于完全明白了方宇話里的意思，但她卻依舊有些不甘心地說道：“即便你說得對，人們應該擺脫神靈的統治，但你也可以悄悄出手幫助他們，至少這樣能少死很多人...”
方宇聞言沒有說話，而是抬起手幻化出了一粒蠶蛹，說道：“你看，神靈就像是這粒蠶蛹的外殼，它雖然能保護里面的蠶蛹不受傷害，但同時也是禁錮蠶蛹的囚籠。
而蠶蛹蛻變成蝴蝶后，就需要打破這層外殼出來，不然它就會悶死在蠶蛹里。
這個過程對于蝴蝶來說是痛苦的，但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痛苦的過程，通過這狹小裂口的擠壓，它的翅膀才能獲得充足的血液，它才能擁有飛行能力。
而如果我們替它把這道狹小的裂口撕開，看似是幫助了它，免去了它的痛苦，但它也因此而失去了將血液擠壓到翅膀里的過程，那么即使它出殼了，也會因為沒有飛行能力而很快死去。
所以...”
方宇看著奧利維亞問道：“現在你明白了么？”
“......”瓦倫蒂娜從床上跳了下來，走到奧利維亞身邊挽起她的手說道：“所以呀，主人的意思就是，讓我們什么都不要做，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就好啦。”
“那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方宇微微挑了挑眉，抬手在幻化出的蠶蛹上輕輕一點，說道：“至少，我們可以作為一個旁觀者，把這粒蠶蛹放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中，靜靜等待它的孵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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