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懷瑾, 醒醒。”
“懷瑾……”
白彥清喊著喬懷瑾,他仔細檢查過,懷瑾身上沒有傷。
筋脈中沒有魔氣四處亂竄。只有變得怪異的混沌珠待在他的丹田里。
喬懷瑾陷入了深眠, 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白彥清背起喬懷瑾,朝著一個方向走,莫明的想遠離那座大山越遠越好。
他背著喬懷瑾一直走, 一直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感覺背后的衣衫被打濕了, 急忙放下喬懷瑾。
喬懷瑾還沒醒, 晶瑩的淚珠不斷從他閉著的眼睛里涌出。
白彥清心里升起一股暴躁的情緒,吞了下口水, 伸手略顯粗魯的抹去。
“哥……”喬懷瑾睜開眼睛, 看到的人就是在夢里怎么喚也喚不回的人, 忍不住撲進他懷里,將他緊緊抱住。
“我沒事,你哪里不舒服?”白彥清的心情變得愉悅。
“沒有不舒服,哥, 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嗎?”喬懷瑾緊緊摟著他, 強烈的情緒讓他舍不得放手。
他真的很幸運, 即便是忘記彼此, 他們還能相遇,還能在一起。
“想不起來有關系嗎?”白彥清抱回去, 有力手臂往里收縮。
喬懷瑾甚至能感覺白彥清帶給他的一絲疼痛,卻意外的安心。
“沒有關系。”喬懷瑾深吸一口氣。“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白彥清松開他, “應該是混天宮地下封印里面吧。這里魔氣太多,先想辦法出去再說。”
這里也不知道封印著什么著, 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遠處的環境。只有群山影影綽綽。
之前從上面看到的火紅色蛛網狀的東西,是一條條燃燒著沒有明火的奔流不息火河。
喬懷瑾的身體無力,只能被白彥清背著走。兩人還離火河十余丈時,便感覺到一股極強的灼熱感。
不光是皮膚,甚至連骨頭都感覺到灼熱。
“哥,這火河有古怪。”
白彥清強忍著灼熱的疼痛,繼續往前走了兩丈。離火河越近,渾身由內而外的疼痛也越劇烈。
白彥清只好原路返回,這火河,他們過不去。
剛遠離火河的范圍,白彥清身形不穩,猛地半跪下去。
喬懷瑾差點摔倒,連忙從他背上滑下來,查看白彥清的狀態。
白彥清滿頭大汗,臉色通紅。
喬懷瑾倒是被白彥清保護得很好,除了額頭的汗,倒是沒什么感覺。
兩人靠在一起休息了半晌。
“我的實力恢復了一些,你就在這里,我飛上去瞧瞧。”白彥清伸手摸了一下喬懷瑾的臉,沖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凝神聚氣,騰空而起,一直往上去。
他剛才恢復的并不是與鄧立對戰后消耗的靈力,是魔力。
在這里,他體內的魔力卻是成倍速的增長。
懷瑾好像沒有發現,所以,他必須盡快找到出去的辦法。
起碼,將他先送出去。
“唔!”白彥清眼瞧著快到地面了,突然,一道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威壓猛地向他襲來。
調動全身的力量來抵抗,卻也只能撐住兩息,便被這巨大的威壓擊飛。
喬懷瑾眼見白彥清像流星一樣墜落,著急忙慌的向他飛去。
接到白彥清的那一瞬間,被巨大的沖擊力砸向地面。
地面被砸出個大坑,喬懷瑾抹去嘴角的血,查看白彥清的情況。
“我沒事,你怎么樣?”白彥清拉住他的手腕,查看喬懷瑾有沒有受傷。
確認喬懷瑾沒有受傷,白彥清才松了一口氣。
“你護著我,我當然沒事。你讓我看看。”喬懷瑾拉開白彥清擋著的手,剛一探脈就愣住了。
“哥,你……”這身體好得有點過分了,絲毫沒有疲憊之意,只是靈力感覺不太正常。
具體如何不正常,喬懷瑾又說不出來。
白彥清一把將他拉進懷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眼底泛著冷意,語氣依然溫柔:“都跟你說了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他抬眼看向極高的地面,“那威壓只是看著很厲害,也不過是警告而已。”
“是嗎?”喬懷瑾回想他接住白彥清的那一剎那,好像確實沒感覺到什么殺意,可能真的只是警告吧。
“咱們換個方向走。”白彥清恢復如常后,松開喬懷瑾。
白彥清半抱著喬懷瑾御劍,朝著一個方向去。
飛了一柱香的時間,火河離他們還有百丈遠,這次喬懷瑾都感覺到了由內而外散發的灼熱的疼痛感。
白彥清已經大汗淋漓了。
正則猛地調頭,遠離火河。
“怎么回事?”喬懷瑾撩起袖子,手臂上黑了。
白彥清搖搖頭,他心里有了猜測,但不打算告訴喬懷瑾。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四周看一眼再回來接你。”白彥清看過他的手臂,眉頭皺得厲害。
喬懷瑾想了想,點頭同意。
休息好了,才能繼續和白彥清走剩下的路。
喬懷瑾盤腿坐下,體內的混沌珠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變得灰蒙蒙的,里面的鬼璃紫焰更加活躍。
他猛地睜開眼睛,詫異地看向白彥清離去的方向。
難怪他會覺得白彥清的身體靈力充沛。
這根本不靈力,是魔力!
為什么他們在地底下停留這么久都沒有發現這里的魔力如此之多。
喬懷瑾的心直直往下沉。
他會成魔嗎?
白彥清會成魔嗎?
喬懷瑾滿頭大汗,思緒萬千。
必須快一些找到出去的辦法。
可是……越來越多的魔力不由自主的涌進身體。
他有最后有選擇的余地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懷瑾看到白彥清回來了。
人還是那個人。
衣著也沒有變,可就是滿身邪氣地朝他走過來。
“懷瑾。”白彥清呢喃。
喬懷瑾站在原地,不可置信。
這才過去多久,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懷瑾。”白彥清朝他伸出手。
喬懷瑾拔腿沖進白彥清的懷里。
“哥,你現在是魔嗎?”
“你要殺我嗎?”
“不殺。”
白彥清笑了,“我還不是魔,差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差什么?”喬懷瑾問。
“看見最高的那座山了嗎?從那里能出去。”白彥清指著遠處的那座山。
喬懷瑾扭頭看去,“過得去嗎?”
“過得去,那是唯一沒有火河的地方。”
喬懷瑾抬頭看定定地看著白彥清。
他有事瞞著他。
地底無法計算時間,他們修士也不會感到疲憊。
白彥清的靈力甚至源源不斷,腳下的正則早已經變得漆黑。
喬懷瑾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問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辦。
終于,他們來到了那座最大的山下。
山路崎嶇,山上的樹和草卻充滿生機。與到達這里之前是不一樣的感。
喬懷瑾發現自己竟然開始討厭這里生機,明明他應該欣喜的。
白彥清帶著他一步步往山頂上爬。
就在喬懷瑾以為他要爬很久時,便已經到了山頂。
從山腳到山頂竟然只用了半盞茶的時間。
“這……”喬懷瑾驚疑不定。
山頂微風和煦,伴著草木清香。山下的暗沉荒蕪的景象對比很鮮明,完全不是一個世界。
喬懷瑾的心像是浮在半空中,“這上面要怎么回去?”
白彥清看著他笑,伸手貼近喬懷瑾的小腹。
“哥,你干什么?”喬懷瑾渾身發冷,抓住白彥清的手。
“成魔。我成魔,你就能出去了。”白彥清的聲音很輕。
他成了魔,一切就都結束了。
“……不行。”喬懷瑾顫抖著,想拂開他的手。
白彥清這樣的人怎么能成魔,絕對不行。
“乖,沒事的。我會去找你的,聽話。”
白彥清捉住喬懷瑾的手。
“你做了什么,放開我。”喬懷瑾不知道白彥清做了什么,他全身都無法動彈。
“別擔心,把眼睛閉上。”白彥清捂住喬懷瑾的眼睛。
喬懷瑾失去視覺,感覺周圍的氣息越來越舒服,心里就越恐慌。
白彥清體內有魔種,再加上他吸收了幾縷天魔殘魄,又下定決心要成魔。
在這里,成魔自然更加容易。
“我幫你把混沌珠取出來,放心,這次不會讓你疼的。”白彥清的聲音很輕,冷漠中又混著一種溫情。
喬懷瑾早已經淚流滿面,混沌珠從他體內緩緩而出。
混沌珠被白彥清捏碎,剩下天魔殘魄立刻朝著他飛去。
白彥清即將成魔!
整個山巔開始發生劇烈振動,白彥清體內的魔氣不斷沖擊著僅剩的靈力,靈魂快要被撕碎。但他依舊緊抱著喬懷瑾不松手。
“混天宮底下就是鬼域,是天魔成魔之地,破魔劍也在這里。”白彥清說,“你看,它出現了。”
一柄銹跡斑斑的短劍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面前,隨著山體越加抖動,短劍身上的銹跡逐漸退去。
不過幾息,銹跡斑斑的短劍華光大盛。
白彥清引導喬懷瑾抓住那柄劍,“我馬上就要成為完整的魔了,在那一瞬間,你將這劍扎進我的心口……”
喬懷瑾被動的握住短劍,緩緩指向白彥清的胸膛。
喬懷瑾盯著白彥清的暗紅色的眼睛,“白彥清,你真的好殘忍啊,你就沒想過嗎?”
白彥清的眼睛里帶著笑,長嘆一聲。
他怎么會沒想過喬懷瑾,可是他必須要死,卻舍不得喬懷瑾跟他一起死。
“可是,你忘了,我才是混沌之體,有習有寧研師尊教的心法。哪怕你有魔種,我也是最適合成魔的載體。”
白彥清瞪大了眼睛。
喬懷瑾嘴角勾起一抹笑,閉上了眼睛,心法運轉。
白彥清身上的魔氣迅速四散,朝著喬懷瑾涌去。
那些被他吞噬的天魔殘魄從他的魂魄里爭先恐后飛出。
一道黑影突然顯在空中,發出狂妄的笑聲。
白彥清怒目而視。
“你們之中還是有人要成魔,我早就說過,你們倆是對立面……”
黑影還沒笑完就消失了。
喬懷瑾身上的氣息發生變化,白彥清抱著他,“你這是何苦呢,這樣,我們倆個都出不去。”
“只要我殺了天魔就可以。”喬懷瑾睜開眼睛,漆黑沉靜。
他可沒有白彥清那么偉大的想法。
他從前想好好活著。
現在,想和白彥清一起好好活著。
他抽取了白彥清身上所有的魔氣,白彥清體內那顆蠢蠢欲動的魔種立刻變得死寂。
白彥清失去所有力氣,眼睜睜地看著喬懷瑾成魔。
山頂在坍塌,破魔短劍還在握在喬懷瑾手里。
喬懷瑾飄浮在半空中,地動山搖絲毫影響不到他。狂風掀起他的長發,俊美的臉上顯得格外邪氣。
“……不要……”白彥清伸出手,目眥欲裂。
喬懷瑾沖他笑,“區區天魔而已。”
他拿起短劍朝著自己胸口刺去。
短劍在半空停下,一股未知的力量阻止短劍刺入。
喬懷瑾的臉變得怪異,一面獰笑,一面沉著。
嘴角滲出血跡,喬懷瑾還有空胡思亂想。
他還沒帶白彥清去看花呢。
“啊!”喬懷瑾發發怒吼。
短劍離他的胸膛遠了一些,又突然失去力量,短劍刺入喬懷瑾的胸膛。
怒吼甚至都變了音。
“懷瑾!”
光線突然漸漸變得明亮,他們頭頂的地面竟然再次被打開。
“宗主!喬師弟!”許心月和謝一舟兩人跳了下來,手里拿著個古怪的東西。
喬懷瑾記起這兩個人了,書里的男女主。
他們來干什么?
胸口好疼啊。
“快把他們帶上來。”
喬懷瑾腦子很沉,他好像還聽到了楚忱師兄的聲音。
可惜,不能跟跟師兄告別,希望他們能把白彥清平安帶回去。
白彥清飛撲過去,接住下落的喬懷瑾。
滿血的血跡讓他有些不敢觸碰,“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活著……也很好……”喬懷瑾想說,可惜聲音還是太小了。
“對不起,是我想當然了,原來一個人活著真的會很痛苦。”白彥清突然明白為什么喬懷瑾知道他選擇成魔的時候,那么生氣了。
偏偏,那時候,他竟然還想死在喬懷瑾手里。
白彥清撫著喬懷瑾側臉,“你等等我……”
“師尊,不要,師弟還能救回來!”許心月還在半空,看清白彥清的動作,連忙大喊。
白彥清似乎聽不見她的聲音。
許心月與謝一舟對視一眼。一腳將謝一舟踢到白彥清身邊。
“宗主,我們拿到聚魂鐘了!謝師弟有救了。”謝一舟連滾帶爬地掏出聚魂鐘。
白彥清緩緩轉頭,眼里頓時有了亮光。
“對,聚魂鐘!”白彥清一把搶過來。
“宗主,得等喬師弟完全死了……才能用……”許心月一開口,白彥清身上的氣息就冷一分。
白彥清沒阻止許心月,那只插在喬懷瑾胸口的短劍卻像是被吸收了一樣,漸漸消失。
“魔破劍是劍魂嗎?”謝一舟看向許心月。
上輩子,破魔劍是這樣的嗎?
許心月對他搖搖頭。
喬懷瑾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最后一絲體溫也散去。
一道身影突然從他身上飄出來,長得和喬懷瑾一模一樣。
“懷瑾!”白彥清一喜。
緊著又有一道身影從喬懷瑾的尸體上飄出來,也是喬懷瑾,只是穿得有點奇怪,還是一頭短發,胸口插著那把短劍。
“我……”喬懷瑾看了看抱著自己尸體的白彥清,又看看站在他身旁的男女主,還沒緩過神。
“怎么兩個喬師弟……”許心月一時分不清。
喬懷瑾也看了旁邊和他一樣的影子,頓時明白過來。立刻撲了上去。
原來,這就是殺死天魔的辦法嗎?
想明白后,短發喬懷瑾沖長發喬懷瑾揚起笑容。都是這個混蛋壞了他的過咸魚日子的美夢!
“我呸!天魔?”
“你已經死了,吃了我還有機會活命。你不想活著嗎?”長發喬懷瑾微微退了一步,目光隱晦地掃過他胸前的短劍。
“哈,真當自己是傳銷嗎?”短發喬懷瑾心想,自己已經死了,那就不會痛了,當即拔出胸口的短劍朝長發喬懷瑾刺去。
一旁的許心月和謝一舟立刻出手幫忙。
只是很難起到效果,幾乎沒什么用。
長發喬懷瑾想跑,只不過離尸體三尺外,就立刻被拖了回去。
“住手,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要是殺我了,就真的活不了了。”長發喬懷瑾滿臉鐵青,瞪著短發喬懷瑾。
“你可能活不了,我肯定是能活著的,我的師門可都在替我想辦法呢。你個孤兒,趁早去死吧。”
短發喬懷瑾追,長發喬懷瑾跑。
好幾次差點削到長發喬懷瑾,都讓他從指尖溜走。短發喬懷瑾快要氣炸了。
“你是主魂,試試控制他。”白彥清不知道什么時候抹干凈了眼淚,覺得自己剛才失態簡直蠢透了。“再拖下去,你倆都散了。”
短發喬懷瑾懂了,試了幾次,總算能精準控制長發喬懷瑾。
一劍刺中長發喬懷瑾的胸膛。
長發喬懷瑾的身影一點點消失,變成一個小拇指大的核。
“叮”的一聲,短劍掉在核上,核被劈成兩半。
“……結束了?”短發喬懷瑾眨了下眼睛,有點不太真實。
“結束了,結束了。喬師弟,以前是我不對,我誤會你了。”謝一舟揚起了笑容,上前想拍他的肩膀。
手從喬懷瑾身上穿過時,還愣了一下。
“快快快,他變薄了啊。”許心月連忙拿出聚魂鐘,朝著喬懷瑾晃蕩。
喬懷瑾還是有點不太相信許心月,正想說什么,就感覺一股吸力將他吸過去。
“好了沒有,快點上來,我們快要撐不住了。”地面再次發出楚忱的聲音。
白彥清抱起喬懷瑾,被謝一舟帶著飛往地面。
四人剛飛出來,被厲博延和楚忱打開的封印就合上了。
“你們沒事兒吧……懷瑾!”楚忱的眉頭皺得緊緊的。“魂魄收起來了嗎?”
“收起來了,就是要養幾年可能才能像正常人一樣。”白彥清拿過聚魂鐘。
“多虧了你們師徒二人,我這條老命還能再留幾年。”老谷主被項青扶著過來道謝。
項青也跟著道謝,說著拿出一顆丹藥來:“這是養魂丹,將它與喬宗主放在一起,能溫養他的魂魄,滋養他的身體。”
“多謝。”白彥清沖他們笑了笑。“我要帶懷瑾回青陽山。”
青陽山的景色如舊,白彥清有段時間經常做夢,夢到收徒后的事情。
他的修為增長極快,不過三年,幾乎恢復到從前的水平。又如同往常一樣練完劍回到住處。
還未踏進院門率先聞到一股香味。
是靈米肉粥的香味。
白彥清的抬起的腳又輕輕放下,他有點不敢。
“師尊,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能回來呢。”喬懷瑾站在院子里,沖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