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牧恍惚地舉起手機,一大早姜天照又在發(fā)癲,感冒剛好,不僅強行給他請了假,還要去后山。
年輕人精力真是旺盛啊。
葉牧洗漱完畢,把手機揣進褲兜準(zhǔn)備出門,猛然想起什么,又回去翻出兩包創(chuàng)可貼一起帶上了。
這兩天看姜天照神神叨叨,萬一突然發(fā)神經(jīng)磕了碰了,他帶點創(chuàng)可貼還能自救。畢竟上一次在后山,姜天照可是翻進豬圈幾乎犧牲。
陽光晴好,后山的空氣里翻騰著昨天雨霧帶來的泥土香,盛夏的日頭從清晨就火辣起來。
葉牧拎著一瓶水,大汗淋漓地給姜天照發(fā)微信,“到了,你人呢?”
姜天照:“我在小清溪旁邊的草地上!快來(*^▽^*)”
在裝可愛嗎這是?
葉牧一凜,背后一絲寒意從尾椎竄上來,“果然還是在發(fā)癲!”
小清溪旁,一塊巨石后,姜天照手指翻飛,正對著手機屏幕補課:
【黑狼姜天照伏在草叢中,一身錦緞似的皮毛在烈日下泛著隱隱的幽光,他兇狠地舔了舔獠牙,斜睨著腳邊的樹洞,‘小松鼠,餓了一個冬天,我不信你今天不出來找吃的。’
等了許久,那只叫做葉牧的小松鼠從樹洞里懵懂地探出頭,冬眠結(jié)束后他瘦了不少,美拉德色系的毛發(fā)亂糟糟地豎著,像一團小毛球。
黑狼姜天照瞇起眼,盯著樹洞里的那團毛茸茸,屏住了呼吸。
猛地一個飛撲!
松鼠葉牧被撲倒在地。
小松鼠可憐極了,兩只黑汪汪的大眼睛蓄滿了淚水,緊張地叫道:‘黑……黑狼先生!您這是做什么!’】
姜天照若有所思,什么是美拉德色系??
飛撲的話……
姜天照拍了拍草地,還行,夠厚。
萬事俱備!
葉牧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石子路盡頭,姜天照把手機放在一邊,伏在巨石后,瞇起眼,盯著來人。
草地空空如也,沒有姜天照的人影,葉牧一屁股坐在一塊巨石上,給姜天照發(fā)微信。
“我沒看見你啊,我周圍都看過了[嗎嘍轉(zhuǎn)圈.jpg]”
就是現(xiàn)在!
姜天照一個飛撲!
從巨石后一躍而出,將葉牧連滾帶爬地?fù)涞乖诘亍?br />
葉牧正面著地,吃了一嘴青草,“姜天照我#¥%we%r@#$%@#$%”
不等葉牧吐完嘴里的草,姜天照連忙又跑回巨石后,拿起手機翻了兩下:
【黑狼姜天照將松鼠葉牧馱在背上,兩人來到了一片綠油油的草原上,松鼠葉牧一直緊張地抱著大尾巴,怯生生地問‘黑狼先生,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黑狼姜天照將松鼠葉牧放在草地上,用鼻子小心地蹭了蹭松鼠葉牧的臉蛋,然后在松鼠葉牧身邊緩緩趴下,翻滾一圈露出了肚皮,‘小松鼠,我不吃你,放心吧!’
松鼠葉牧好奇地眨了眨大眼睛,‘真的嗎?’
黑狼姜天照咬斷幾根青草,一邊咀嚼,一邊說:‘你看,我是吃草的,不吃肉。’】
葉牧拍干凈身上的草,眼睜睜看著姜天照從巨石后站起身,慢吞吞地走向自己,葉牧緊張地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
姜天照眼神遲疑了兩秒,僵硬地說:“你放心吧,我不吃你。”
葉牧:????
姜天照一邊說話,腳上沒停,一路走到了葉牧面前,兩人中間只有一拳的距離了。
葉牧:“干……干嘛?”
姜天照喉結(jié)微微抖動,耳根已經(jīng)紅透了,他閉了閉眼,下定決心一樣伸手抓住葉牧的胳膊,防止人繼續(xù)后退。
葉牧嘴唇微張,想要說的話全都嚇得停在嗓子里了。
姜天照的臉陡然貼近,近得葉牧能感受到姜天照噴出的熱氣,能看到姜天照瞳孔上自己慌亂的樣子。
“不是……你……”
姜天照用鼻尖蹭了蹭葉牧的臉蛋,緩緩走到一邊,躺在了草地上。
葉牧徹底凝固了。
姜天照打了個滾,張開嘴咬在草地上,一甩頭,扯下來幾根青草。
葉牧:“不是,那個不能吃……”
姜天照不顧葉牧的勸阻,緊緊皺著眉,把草吃進嘴里,嚼了幾下,臉憋得通紅,連咳帶憋氣,“你看,我吃……草,不吃你。”
時間和風(fēng)都在葉牧這里靜止了,他目瞪口呆,連手里的瓶子掉落也沒發(fā)現(xiàn)。
姜天照又一次閃身沖回巨石后:
【‘小松鼠,你有什么喜歡的事情嗎?’黑狼姜天照丟給葉牧一顆堅果,玩味地笑著,看向松鼠葉牧。
松鼠葉牧圓溜溜的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露出兩顆門牙,開心地說:‘我最喜歡看森林的動物們唱歌跳舞!雖然我不會,但是我覺得他們很厲害!’
黑狼姜天照挑了挑眉毛,‘是嗎?我比他們跳得更好喲!’說罷,他走到一片清澈的湖邊,對松鼠葉牧叫道:‘看好了!這支舞只為你而跳!’】
姜天照重新從巨石后走出來時,手機攥在手里,眼神明顯自信了許多。
葉牧驚恐地看著他,“邊學(xué)邊練的你當(dāng)自己是令狐沖??”
“這支舞,只為你而跳。”
葉牧:“別……別跳……”
姜天照不管不顧,在手機上操作一番,按下了播放。
音樂聲響起,是mj的《dangerous》……
白晃晃的日頭下,姜天照手臂上的肌肉線條那么流暢,葉牧看花了眼,心里難過起來,“多么完美的肌理結(jié)構(gòu),多么稀爛的精神狀態(tài)。”
姜天照跟著節(jié)奏,幾個利落轉(zhuǎn)身,細(xì)小的汗珠揮灑在陽光里,是年輕人獨有的生命力,不禁讓葉牧看得屏住了呼吸。
“she''ssodangerous”
姜天照自信轉(zhuǎn)身,跳著月球步接近葉牧,一個漂亮的高抬腿。
“thegirlissodangerous”
一腳踹在了葉牧肚子上,葉牧“嗷”的一聲飛了出去。
……sodangerous
葉牧捂著肚子蜷在草地上,咬緊嘴唇,眼淚不爭氣地蓄滿了眼眶,“……你咋這么dangerous?”
姜天照立時停下了舞蹈,連暫停也來不及按下,沖到葉牧身邊,“哥!!!哥!!!怎么了這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手機里還在繼續(xù)嘶吼的“dangerous”仿佛成了一道神諭,大概意思就是葉牧今天不能好好活著。
葉牧臉色蒼白,委屈地看著姜天照,“……疼,嘶……”
“哥!!都是我不好!!我沒想到會這樣!!別怕……你別怕……我給你叫救護車!”
葉牧艱難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摸到肋骨處,一陣鉆心的疼痛,疼得他兩眼發(fā)黑,“可能傷著肋骨了,這里救護車開不進來,得回酒店。”
“哦!好!好!咱們先回去!”
姜天照慌張地?fù)炱鹗謾C,遞到葉牧手里,“密碼六個2,你打電話,我抱你回去!”,說著兩手小心托起葉牧,半刻也不敢停歇,一路沖回了酒店。
救護車上,姜天照癟著嘴一言不發(fā),蜷縮在角落里,連呼吸都謹(jǐn)慎地不發(fā)出聲音,時刻等著被葉牧劈頭蓋臉地罵一頓。
葉牧躺在擔(dān)架床上,正好對上姜天照垂下的臉,“說說吧,今天這又是怎么個事兒?”
姜天照搖了搖頭,困窘和羞愧都堵得他張不開嘴,一張嘴,就想哭,連眉毛都耷拉下來了。
“說話。”葉牧平靜開口,語氣里不帶一絲情緒。
姜天照醞釀了半晌,吭哧癟肚,硬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牧艱難地抬起手,拍了拍姜天照的膝蓋,“唉……你這個父愛啊,太沉重了。”
身邊的護士聽了這話,眼睛都瞪圓了,嚴(yán)謹(jǐn)?shù)剞D(zhuǎn)向姜天照,“你跟患者是什么關(guān)系?”
“我……我是……”
“他是我活爹。”葉牧閉上眼。
-
單人病房里,葉牧已經(jīng)換上了病號服。
經(jīng)過檢查,初步診斷葉牧肋骨骨裂,需要留院觀察一晚,姜天照滿臉忙前跑后地服侍著,殷勤得很。
檢查的時候,葉牧在診室里看到一副新款內(nèi)臟模型,留戀地多看了幾眼,也被姜天照敏銳地捕捉到了。
“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
回到病房,葉牧躺回床上,姜天照舉著手機給他看,“我問過那個醫(yī)生了,就是你剛才在診室一直盯著看的那個,同款。”
屏幕上赫然是一副內(nèi)臟模型的介紹圖。
“你要是喜歡這個,我給你買!”姜天照眼巴巴地瞧著葉牧,就差身后有個晃動的尾巴給他烘托氣氛了。
葉牧愕然,“不……不用啊?”
“我都害你住院了,你讓我做點什么吧,求求了。”
葉牧戒備,“你……你還想做什么……”
姜天照撇嘴,“都是我不好,我以為那樣你就能……”
他驀地截住了話頭,耳朵又極速紅了。
“能……?”葉牧蹙眉,“能什么?”
見姜天照悶不做聲,葉牧傷感地說:“姜天照,你可別再做什么了,我怕你再做點什么,就把我發(fā)送了。”
姜天照垂頭坐在一邊,整個人陷入委頓,好像葉牧一句話,是往他身上扔了座五指山。
“要不……”葉牧不忍心看姜天照這個熊樣,沒話找話,“你去給我買個宵夜吧?一天沒吃東西了,餓得要死。”
“好嘞!”
姜天照甩著尾巴沖出門去,卷起一股忠犬的氣流。
“一天天的……誒……喲!”葉牧艱難地起身,讓自己靠坐在床上,拿起手機,登上了微博。
可能是因為實在太無聊,葉牧刷著刷著,忍不住點進了那個叫“朝朝暮暮”的超話。
【@江城一夜是真的:我寫的文被正主點贊了啊啊啊!照照點贊《撲火》了啊啊啊!!!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吧!他真的給我點贊了!!![配圖]】
“姜天照點贊??”葉牧覺得奇怪,一個大直男沒事跑cp超話里點哪門子贊?
【恭喜太太!!!】
【原來他喜歡狼塑∑d(*???*)!收到!我這就去畫幾張!】
【啊啊啊樓上太太!餓餓!飯飯!】
【黑狼姜天照跟松鼠葉牧的那個嗎?!?!臥槽那個后期超凰啊!不愧是姜天照!一上來就這么猛!】
“什么黑狼松鼠?”
葉牧順著id搜過去,找到了姜天照點贊過的那篇叫做《撲火》的同人文:
【黑狼姜天照挑了挑眉毛,‘是嗎?我比他們跳得更好喲!’說罷,他走到一片清澈的湖邊,對松鼠葉牧叫道:‘看好了!這支舞只為你而跳!’】
葉牧指尖一抖。
你媽的,解構(gòu)主義是讓你玩兒明白了,可找著根兒了……
擱這跟我cosplay呢是吧?
咚咚。
病房門被推開了,一個男聲在門口響起,“查房。”
“請進。”葉牧連忙關(guān)掉手機屏幕,云淡風(fēng)輕地在枕頭上靠好。
醫(yī)生進門,走到床尾拿起病歷本,“哦豁!葉牧?!你真在呢?”
“啊?”
醫(yī)生抬起頭,摘下口罩,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怎么說?想你的瘋還是抽到醫(yī)院了是嗎?”
“誒?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