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同時脫口而出的兩個答案, 姜天照跟葉牧喊出來以后大眼瞪小眼地愣在當場。
“怎么事兒？你倆口風對不上？”韓杉促狹地擠了一下葉牧，“你都是他destiny了，咋還不是呢？”
“呃……”
葉牧前半生解出的難題不計其數, 類似什么倒數第二道誰都解不出的大題他能一次給出好幾個解法, 但是這些題加起來都沒有眼前這個棘手。
想來想去，一個最穩妥的答案出現了。
“姜天照喝多了！”
呵, 區區死局。
姜天照猶豫片刻, 配合地打出個響亮的酒嗝, 鬼迷日眼地把將要伸進火鍋的筷子插進了垃圾桶, 邊翻邊說：“誒我剛下的魚丸呢？”
“快看！他已經找不準火鍋了！”葉牧真情解說。
韓杉瞇起眼，審視地看著這兩個人。
“我倆就是早兩天認識，沒有你們想得那么熟。”
姜天照猛地轉過頭，抬手指著葉牧，大著舌頭說：“對！我們因鳥結緣！葉牧去我家給我治鳥來著！”！？
“真鳥！字面意思！一只鸚鵡！名叫膘子！韓哥你知道的！”
葉牧連忙搶白，拿起一塊三文魚堵住姜天照的嘴，“大家都是兄弟, 哪有網上說得那么離譜。”
“哥！你不能這么對我，我身上肌肉都讓你摸遍了……”姜天照吞下三文魚，委屈起來。
“哦……”
除了葉牧，大家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呃……專業考試！因為專業考試需要背出人體肌肉結構！對著真人比較容易記住！”葉牧擦了擦汗, 四周一道道狐疑的目光已經快要把他扎穿了。
姜天照閉上眼, 把頭架在葉牧的肩膀上，看上去不勝酒力, 已經醉倒了。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在隊友們同（審）情（判）的目光中, 葉牧默默坐直了身體，一動也不敢動了。
“啊！小天喝大了, 咱們今天就先到這兒吧！再喝下去明天直播一個個都腫著臉不好看。”
韓杉沖大伙兒使了個眼色，退出了手機投屏，開始拾掇眼前的空啤酒罐。
眾人見狀吵吵嚷嚷地起身，臨走還幫忙把火鍋和垃圾收拾好帶出了門。
電視屏幕停留在等待投屏的界面，一頓暗流洶涌的火鍋吃完，屋里靜悄悄的。
葉牧僵著脖子，努力用余光觀察姜天照的下巴。
“起來吧。”
“唔……人都走了？”姜天照抬起頭，揉了揉眼睛。
“是啊。”
葉牧垂著眼，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緒。
姜天照原本散漫的眸光在某一刻聚攏成了一束，鋒利地朝他看過來，“為什么要說我喝多了？”
葉牧心跳莫名加了個速，“不然呢？還真讓人家以為咱倆有點什么啊。”
“你很介意跟我有點什么嗎？？”
“也……也不是……”
韓杉之前真沒說錯，姜天照冷臉的時候看著兇巴巴的，因為他鼻梁高，眉骨高，眼窩還深。光線打不到他眼窩里的時候，看著跟個半獸人似的。
此刻的房間燈光昏黃，姜天照一臉半獸人地盯著葉牧，眼底帶著潮氣，又問了一遍，一字一頓，“你，介意，跟我，有點什么嗎？”
葉牧：“……”
姜天照向后一倒，皺著眉仰靠沙發上，嘟囔了一句“說話不算數”，然后就閉上了眼。
“我……我怎么不算數了？”
明明就沒什么，怎么搞得像自己做錯了什么一樣。
葉牧梗著脖子，“好，就算你是……你是金主爸爸，咱們也就是父子關系。”
姜天照的喉結動了動，別過頭去了。
“還有……誰教你用這種霸總態度聊天的！？”
姜天照沒說話，背對著葉牧，坐在茶幾跟轉角沙發之間的空地上，那么大一只，縮在那里看上去卻是小小一片陰影。
兩人僵持了半晌，葉牧都快站麻了，見姜天照一動不動，呼吸沉穩，試探地叫道，“姜天照？”
“干嘛！”
還挺橫。
“沒事，我還以為你睡著了。”葉牧緩慢靠近沙發，坐在了最邊緣。
“沒有！”
又默了片刻，葉牧清了清嗓子，準備起身，“那……這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不行！”
葉牧：？？？
“你不是說要跟我炒CP嗎？”
葉牧剛要起身，聞言動作停在半晌，兩手撐著膝蓋，扭頭，“不是……你是為這個？”
“對啊！”姜天照轉過身，“都要炒CP了，不得先是CP了才能炒嗎？”
葉牧：“啊這？”
這都不是強盜邏輯了，這是悍匪邏輯。
“那你不是CP，硬炒啊？”
葉牧：“呃……”
“你自己都不相信，別人憑什么相信？”
葉牧：“嗯對……”
“沒人相信，這CP是不是就炒不成了？”
“人家是要相信了才會嗑，有人嗑的CP才是CP，CP要夠真才有人嗑。”
“賺錢嘛，不寒磣，炒完CP你一看銀行卡上的余額，夢想之路鋪滿鮮花，法醫界的大門向你敞開，是不是想想都爽？”
葉牧面露慚愧，“是是……”
姜天照越說越慷慨，腦子像在某一個時刻被開光了一樣，到處形成邏輯閉環，頭頭是道地控制住了葉牧。
眼瞅著孩子不懂娛樂圈，愣是把個好人忽悠瘸了。
說到最后，葉牧點頭哈腰，連連稱是，簡直要在自己的夢想大道上給姜天照同志立一座豐碑。
“如此說來，義父……小的接下來具體該怎么操作呢？”
姜天照忽然停頓，“……”
“怎么做才能讓人家覺得咱倆是真的呢？”
“呃……”姜天照紅著臉噎得說不出話。
他知道個屁，他要是知道，就不會在鬼屋里被時凌把腿坐麻了，害得他聽到葉牧的聲音跳出來的時候還差點崴腳。
“好問題……這個問題留給你回去思考思考。”
其實姜天照沒好意思說，如果這個問題靠他自己一個人來思考，他就只配連夜回超話翻他那些個同人文。
葉牧摸著下巴，一臉沉重地離開了姜天照的房間，回去的路上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具體是哪里他也說不上來。
“是要像時凌那樣炒嗎？追姜天照？可我是男的啊？去跟姜天照借手繩？”
思來想去，葉牧的解題思路也簡單明了起來——超話求助。
兩個臭棋簍子湊一塊兒下棋也不過如此了。
回到房間，葉牧在朝朝暮暮超話的搜索框輸入“炒CP”，然后在搜索結果里選擇了“實時更新”——
超話里一片繁榮的景象讓他大開眼界，鬼屋綜藝的熱度剛起來，CP粉正忙著跟剛冒頭的對家互噴。
【@zzmm：隔壁說得那么熱鬧，超話都建起來了，可是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是硬炒，不像咱家，豪門大少來娛樂圈玩一圈，以葉牧的身家，用得著靠炒CP博資源嗎？一看就是真的。】
【@一天到晚：不提牧牧身家，就算人家是個窮小子，修勾的眼神對著誰拉絲看不出來嗎？瞎嗎？某人也真是夠了，硬湊上來貼著炒，我這替人尷尬的毛病……】
“修勾是指姜天照吧？嘶……這么真誠，太扎心了。”葉牧慚愧地想。
明明自己就是為了賺錢才打算跟姜天照炒CP，他太辜負粉絲的信任了。
【@又豈在朝朝暮暮：修勾看向牧牧的眼神里全是愛意，愛意是無法隱藏的！我剛截了幾張圖對比一下，家人們，修勾的愛意還不夠明顯嗎？你甚至看不到他的正臉。】
配圖是《洗冤驚魂錄》的視頻截圖，一共四張。
前兩張是節目一開始兩組人在室外做自我介紹時的畫面，時凌說話的時候，姜天照盯著葉牧，葉牧說話的時候，姜天照笑著盯葉牧。
后兩張是在鬼屋里烏漆嘛黑的攝像頭畫面，時凌抱姜天照的時候，姜天照僵硬地舉起兩只手，姜天照護著葉牧的時候把人緊緊抱在懷里。
“哇……好明顯。”
葉牧感嘆，姜天照太厲害了，太會炒CP了，你看，跟時凌炒個CP！這CP讓他炒得……素不相識的。
等會兒……
拍攝的時候姜天照不是跟時凌炒CP嗎？
葉牧瞇起眼，努力放大那張姜天照盯著他笑的截圖，姜天照彎著嘴唇，陽光灑在他濃密的睫毛上，眼底亮晶晶的，看向葉牧的眼神潮濕而熱烈，直白坦蕩的愛意噴薄而出。！
這樣的眼神……葉牧呼吸一滯。
“他好愛……”
【@早晚把他辦了：講道理，我們小情侶已經夠低調了，平時不麥麩不作妖，一起上個綜藝連提前宣傳也沒有，節目組為了流量昧著良心兩頭撒糖，難道我們還不能心疼自家孩子嗎？】
“還兩頭撒糖？”葉牧皺眉，“說好的都是早晚飯呢？”
看來這個所謂的“隔壁”，給他們的CP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啊？
知己知彼，葉牧決定去“隔壁”看看。
趁著綜藝剛播完的熱乎勁，姜天照跟時凌的CP被頂上了熱搜，葉牧順著詞條點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超話的名字：
“誰家正經CP會叫天凌凌……太唯心了吧。”
抱著觀摩學習的態度，葉牧屏息點進了超話。
整個超話彌漫著一種新婚之夜的紅火，比起朝朝暮暮里劍拔弩張的氣氛，葉牧仿佛走錯了誰家的拜堂現場。
進門抬頭就是兩個人穿著中式婚服的正紅色背景換頭照，超話里發言的粉絲頭像也格外統一，都是個Q版小人跪拜的圖案，頭頂上三個大字：“天凌凌”。
“這么……封建迷信的嗎……？”
葉牧點進實時更新，開始往下滑：
【@天凌凌嘀鈴鈴：氣氛都到這了不親一個不合適了吧？（壞笑）】
配圖是姜天照正在解自己的手繩，時凌面帶羞澀，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
“這有什么好親的？這才哪兒到哪兒？”葉牧吐槽。
【@小狗搖鈴鐺：顫抖吧內娛！新的美帝來了！】
配圖是姜天照跟時凌并排站在一起，時凌正在笑著向主持人介紹姜天照，姜天照老老實實地立在原地。
“這有什么好顫抖的？？？不就是站著？等等……這張圖……”
葉牧點擊圖片放大，圖片邊緣有一段白皙的手臂，按照站位來看，葉牧就是那個被截掉的人……
“不講武德，嗑CP還帶把人切開的？”葉牧面露猙獰。
【@幺幺凌：我感覺這種成熟穩重還動不動就害羞的年下跟我們00女子酉己！00這種妖艷女王受就是應該姜天照這樣的攻才合適！隔壁的餿飯就算護主心切，也不能睜著眼說瞎話吧？姜天照看他的時候表情明明嫌棄得要命！】
“穩重……害羞……姜天照……嫌棄我？？？”葉牧逐漸崩潰。
“嗑CP沒有基本法嗎？站在事實的基礎上嗑很難嗎？！”
葉牧火冒三丈，手指加速翻頁，越是翻下去，越能看到更多把他截掉的圖，或是基于圖片的錯誤解讀。
在這個超話里，被姜天照帶去節目的葉牧，是個誤入娛樂圈的地主家傻兒子，為了露臉天天扒著姜天照炒CP，其實是個繡花枕頭，文不成武不就，學歷都是花錢買的，特別不要臉。
這個超話里沒有真實，每一條里都寫著“喜氣洋洋”四個字，葉牧睡不著，仔細看了半晌，字縫里看出字來，滿超話都寫著三個字“他媽的”。
“炒CP就炒CP，踩著我炒算怎么回事啊！！！”
葉牧把手機丟到一邊，狠狠地摔進床上。
“嗡嗡……”
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葉牧從被子里抬起頭，紅著眼眶拿過手機，看也沒看就點了接聽。
“少爺！您上電視的節目老爺看過啦，很滿意！”
“劉叔！？”
“老爺說，得空讓您回家一趟，簽個字，他給你開個娛樂公司！”
“啥……？”
第 25 章
葉牧陡然坐起身, 震驚地問道“劉叔，您開什么玩笑？”
“不是開玩笑！是開公司！老爺說啦，您現在一個人在娛樂圈里打拼, 事事都沒人幫襯, 太不方便了，他給您開個公司, 法人已經找好了, 您就回來簽個字, 平時也不用做什么, 專心搞文藝就行啦！”
葉牧嚇得電話沒抓穩，掉在了床上，他撿起來，對著話筒叫道，“我搞什么文藝我搞文藝？！”
“誒~萬一再碰上像上次那樣的事，有個公司在背后，咱也不至于再讓人欺負, 您說是不是。”
“不是啊！劉叔！不是！我不開公司！我不搞文藝……”
“老爺可說了啊，這公司賺了錢，都是您的！您只要好好搞文藝，將來弄個影帝當當, 多好！少爺, 聽劉叔一句，老爺也是怕您在外頭受委屈！”
什么玩意兒還弄個影帝當當。
影帝是什么很賤的獎項嗎？
老葉是真不把娛樂圈當外人啊。
葉牧手心直冒汗, 老葉這一套蛇打七寸還真是奔著要他命來的，知道他缺錢, 給他架起這么大個臺子等他自投羅網。
他要是簽了字，法醫界的大門可就關上了。
“劉叔, 您跟我爸說，公司的事兒我知道了，我再考慮考慮。”
“您還考慮什么……您真是……誒呀……”
葉牧斟酌著用詞，“劉叔，是這樣，我先試試自己能不能賺錢，要是實在不行，公司開了也是賠錢的命。”
劉叔還想說什么，電話的背景音里傳來老葉的聲音，似乎人就在話筒不遠處：“跟他說！給他一個月！賺不到錢就滾回來簽字！”
……
電話掛斷，葉牧癱坐在床上。
這下好了，糊口變饑荒了。
一個月，訓練營還沒結束，他拿不到工資。
本來就快吃不上飯了，靠著姜天照接濟，堪堪賺了一筆通告費而已。
眼下老頭不僅不給他錢，還讓他一個醫學生一個月內在娛樂圈賺一筆錢，舊社會妓院里老鴇子也沒這么迫害姑娘的。
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哇？！
一只小小的姜天照從葉牧的腦子里冒出頭來，沖他嚷道：“賺錢嘛，不寒磣，炒完CP你一看銀行卡上的余額，夢想之路鋪滿鮮花，法醫界的大門向你敞開，是不是想想都爽？”
奇怪，這句話好像剛才聽他說過。
葉牧雙眼血紅，抓住這只姜天照，聲嘶力竭地吼道：“我只有一個月時間了！不然我就要去當影帝！我一個學醫的當他媽什么影帝啊，表演縫人嗎！！！”
小姜天照傲嬌地皺起眉頭，伸出兩只手，攤開來舉到葉牧眼前：“喏，給你兩個選擇，要么當影帝，要么當法醫！”
“我當法醫！我要當法醫！”葉牧激動地舔了舔嘴唇。
小姜天照勾起唇角，高深莫測地說，“當法醫，你就得跟我炒CP，只有跟我姜天照大人炒CP，才能進軍法醫界！”
“我愿意！！！姜天照大人！我愿意！！！”葉牧忙不迭點頭，“請問我需要怎么做！！！”
“首先。”小姜天照拼命晃動著小短腿，從葉牧手上艱難地爬上他的肩膀，“要跟我親一個，氣氛都到這了。”！
葉牧猛地睜開眼，天光大亮。
不是……有病吧？！
葉牧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昨夜劉叔給他發來的消息，是那張等他簽字的合同文書。
“炒CP！我得跟姜天照炒CP！”-
還不到早上8點，酒店的走廊里靜悄悄的。
由于今天晚上有直播公演，白天沒有安排訓練，選手們都在睡懶覺。
葉牧氣勢洶洶地走在去往姜天照房間的路上。
二話不說就是炒！
什么天靈靈地靈靈的，我葉某人的待炒CP，誰也搶不走！
來到姜天照門前，葉牧重新整理了一下走亂的發型，深深吐出一口氣，抬手敲門。
“咚咚咚”
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姜天照含糊地應答，“哪位？”
“你CP！！”葉牧底氣十足。
咕咚！
聽動靜，大概是人體從床上摔到地板上。
“姜天照！”
“來了來了！！”
姜天照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前，“怎么了這是？”
“我決定了，我要跟你炒CP！”
“噓！！！”姜天照慌亂地把人拽進門，“喊這么大聲你不要命啦！上次的苦頭還沒吃夠嗎！”
“哦對！”葉牧連忙捂嘴，躡手躡腳地躥進門，露出半個腦袋，向走廊四周看了看，“還好……沒人。”
他心虛地對姜天照扯了扯嘴角。
“一激動整忘了。”
姜天照打了個哈欠，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純凈水，擰開蓋子開始灌，宿醉第二天渴得厲害。
“姜天照，請你跟我炒CP！”
“噗！！！！！咳咳咳……”姜天照直眉楞眼地抬起頭，嗆得直喘，“……好的好的咳咳咳。”
“我查了攻略，研究了一晚上！現在就發一張跟你的合照到微博上！”
姜天照一臉天打雷劈的表情，指了指自己，“我……現在……這個樣子？”
葉牧看了一眼姜天照，雞窩頭，臉有點浮腫，閃閃發光堪稱藝術的胸肌，中二病四角褲——
“……這不是很好嗎？”
“很……好嗎？”
葉牧打開前置攝像頭，對準自己跟姜天照，比了個V，“來看鏡頭。”
“……啊？”
咔嚓。
鏡頭里的葉牧素面朝天，皮膚在漏進窗戶的朝陽中白得透亮，鼻頭眼角泛著淡粉色，眉眼彎彎地笑著，姜天照在他身后……黑進了背景，隱約能看到一個極度中二的四角內褲……
“說句什么好呢？”葉牧拿著手機，手指停頓了片刻，眼神私下搜尋。
“那個……我……”
“啊！想到了！”
葉牧低頭檢查了一下照片，很好，上傳！
【@葉牧V：被早上的陽光晃到眼了！@姜天照V （笑臉）(配圖)】
“好啦！發好了！”
姜天照瞠目結舌，葉牧這一番操作給他整懵了，原來這是在炒CP嗎？
沒開竅又拒絕的葉牧只是木頭，沒開竅但接受的葉牧簡直是個棒槌。
“你快看看！我艾特你了！”葉牧心花怒放地收起手機，湊近姜天照，笑得一臉諂媚。
太近了。
姜天照衣不蔽體，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內褲裹著他，喉結動了動，身體起了一層熱汗，向后退了半步。
“我跟你說，經過我昨天一夜的研究，已經總結歸納出一些心得！”葉牧不知死活，繼續逼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連一個拳頭都不到了。
“什……什么……心得。”姜天照腦子里嗡嗡叫，亂得很，煙花警笛四處亂炸。
一大早上剛起床，日思夜想的人就沖進門貼臉開大，是個男人都要頂不住了。
“經過瀏覽娛樂圈近期熱門CP的超話，我發現了CP粉嗑糖的方式和CP營業的技巧。”葉牧沖姜天照聳聳鼻子，“比起故意做給粉絲看，下意識的真情流露才是大殺器。”
見葉牧搖頭晃腦地轉過身去，姜天照低頭看了看，這才松了一口氣。
“除了動作，還有同款，特定數字卡點，簡單來說呢，咱倆越像真正的兩口子效果就越好！”
這些話進入姜天照的腦中，自動變成了“瑪卡巴卡瑪卡巴卡‘兩口子’”！
姜天照咽了口唾沫，眼前這個閃閃發光的家伙不愧是學霸，不僅一夜時間就把內娛CP法則玩兒明白了，一上來強度就這么大。
“愣著干嘛！快看看手機啊！我剛才特意艾特你的。”葉牧催促。
姜天照聞言撅著腚從床鋪里摸出手機，打開了微博。
新增轉發99+。
新增評論99+。
新增關注99+。
……
葉牧也探頭拱過來，熱乎乎地貼著姜天照，“快看看！怎么說的！”
他還蹦跶，還一上一下地蹭人。
“你先看，我去洗漱一下穿上衣服！”姜天照丟下手機落荒而逃，一個箭步沖進了浴室。
開什么玩笑，偏偏挑他最脆弱的時候在他的防線前面放大招，他姜天照只是表面看著沉穩，小腿肚子已經在轉筋了。
換成平常任何一個平凡的時間，葉牧這么主動地大喊著“兩口子”來找他，他都得高興得質壁分離在地上陰暗爬行，但是這會兒不行，他剛起床，還沒穿衣服，激動得要命，萬一擦槍走火把葉牧嚇跑了，下次再有這種機會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媽的冷水給我開到最大！！！
虧他昨晚還夢到葉牧穿著高中校服來約他去打球……
葉牧沒看出姜天照的局促，喜滋滋地拿了瓶純凈水，仰靠在沙發上點進CP超話刷起了微博。
【@黑狼吃松鼠：牧牧的皮膚也太好了！連毛孔都看不到，身為女性的我自愧不如……】
【@zm-12150211：這是牧牧的第一條微博！牧牧終于學會用微博了！好可愛！！！今天大周末還這么早起床，太乖了！-3-】
【@-朝朝暮暮是真的-：家人們，真正的華點你們沒看到嗎……？把圖片調亮，放大看看牧牧身后……】
【@一天到晚：我不敢說話……我剛才就看出來了……但是我不敢說話……救命……】
【@照思牧想：是什么讓我大周末早早爬起來開電腦，是朝暮！！！我真的快瘋了！牧牧這是因為昨晚的事情來宣誓主權了嗎？用PS處理一下，給大家看個高清的版本。（配圖）】
【@松鼠跳蛋糕：樓上的圖過于高清閃瞎我了……牧牧平時吃得……這么好嗎……啊啊啊啊啊我要下樓大喊！！！小男孩最補了！！！！】
【@多次婉拒姜天照：要不是這個人頂個雞窩頭一臉剛睡醒，我還以為牧牧身后放了個雕塑，姜天照你是什么古希臘掌管肌肉的神嗎？但是內褲圖案是個什么鬼啊死小孩哈哈哈哈哈】
【@又豈在朝朝暮暮：所以這是他倆一起床就發了條wb？（重點在他倆）（是一起睡的吧）（小情侶big膽）】
葉牧刷得志得意滿，樂不思蜀，忽然想起了什么，轉身點進了“天凌凌”的超話。
比起昨夜熱火朝天的景象，大概洞房鬧得太晚了，這會兒超話里還是一片沉寂。
葉牧戲謔地挑眉，三分涼薄三分不屑，“呵……說我的學歷是買來的，沒見過你葉哥當年血虐理科狀元的盛況，等你們起床，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炒CP！”
這個時間還沒有“天凌凌”CP粉發現他葉某人的大作，錦衣夜行，憋得葉牧直蹬腿。
姜天照走出浴室，就看到葉牧在沙發上彈跳，像條強行被撈上岸的魚。
“怎么了？”
葉牧一頓，火速調整姿勢重新坐好，“沒事，打了個小勝仗而已，不足掛齒。”？
姜天照把蓋在頭上的毛巾隨便揉了兩下，丟進洗衣籃，坐到葉牧身邊，“那你是同意跟我談戀……炒CP了嗎？”
“對！”葉牧轉過身，盯著姜天照的眼睛，鄭重其事地伸出手，“合作愉快！義父！”
姜天照抬手回握，“都是CP了，換個稱呼吧。”
“好的！大萌寶！”
姜天照：地鐵肌肉男看手機.jpg
葉牧：“有什么問題？”
姜天照：“沒問題……合作愉快！”
“要加一個期限嗎？”葉牧眨眨眼。
姜天照語塞，“我希望是一萬年？”
葉牧單方面搖了搖胳膊，“先炒他一個月的！”
第 26 章
自從跟葉牧敲定了一個月的CP期限, 姜天照的心里就鼓脹得厲害。
葉牧早上告訴他，要是他靠自己在一個月之內賺不到錢，老葉就會給他開個公司, 讓他這輩子都待在娛樂圈里了。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姜天照下意識去回想自己的銀行卡余額，發現自己能給葉牧的太少。
哪怕他知道葉牧是為了賺錢, 讓自己可以不被家族企業栓回原本的命運中去, 不得已來求他。
怎么樣都好, 一個月的時間, 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
只要葉牧不是一看到他就倒退著喊“姜天照你別過來發癲”，就足夠他發揮了。
為了晚上的直播舞臺，姜天照在酒店大堂溜達了好一會兒，每個花瓶都扒著翻了翻。
由于行跡過于可疑，前臺不好意思直接喝止，給經理打了電話。
葛經理接了電話從樓上下來，正看到姜天照跟個翻垃圾桶的狗子一樣扒拉著電梯旁的大花瓶。
這個人……葛經理眉頭微微一皺, 在腦子里迅速搜尋——
這好像是那個跟少爺關系最好的孩子，還是少爺那一組的隊長。
葛經理：“誒喲這不是小姜嘛哈哈，忙著呢？吃過午飯了嗎！”
一個熱情的招呼被葛經理打得波濤洶涌，要不說人家能當上經理。
姜天照做賊心虛地收回手, 尷尬地扭過頭, “您好？”
葛經理：“我是小葛！酒店的經理，咱們見過的嘛哈哈哈, 誒呀……你這是……丟東西了？”
姜天照：“沒有沒有。”
葛經理一手搭上姜天照的肩膀，但是姜天照太高了, 他搭得有些費力，只好勉力踮著腳艱難道, “在酒店有什么難處直接跟我說就好了嘛，你跟咱少……跟葉牧是一樣的！”
“我……想找一朵新鮮的玫瑰。”
葛經理：？
姜天照：“請問酒店鮮花部有紅玫瑰嗎？”
葛經理拍拍胸脯：“嘖！這種小事兒用得著你親自下場翻花瓶么？交給小葛我！要帶刺兒的還是不帶刺兒的！”
姜天照撓了撓頭：“這還有不帶刺兒的？”
“給你拔干凈不就完了！？真是……見外你說說！行！回房間等著吧！一會兒找人給你送過去。”
跟少爺的好朋友處好關系，那少爺耳朵里得進多少他小葛的好話！-
“接下來就是我們最后一組登場的選手，大家也期待好久了吧！我看下面好多粉絲朋友都快站起來了。”主持人小北拿著手卡重新走上舞臺，臺下的聲浪一波接一波，副導演起身對觀眾席比了好幾次手勢，場面才稍微冷靜了一些。
“沒錯！就是我們的A組！姜老師！姜老師，這個星期排練下來覺得怎么樣？”
小北向坐在評委席的姜月寧打招呼。
姜月寧聳聳肩，“這次的題目對我個人非常友好，但是對我們組這些男生來說可能不太容易。”
小北：“為什么這么說？”
姜月寧：“因為這次的選曲是……我的出道單曲《費洛蒙》。”
話音剛落，觀眾席又一次卷起驚濤駭浪，口哨夾著歡呼，場面控不住一點。
小北驚嘆：“哇……這是要看到A組跳女團舞了嗎？”
姜月寧：“當然我們將曲風進行了重新編排，舞臺表現上也融入了一些小巧思，希望可以給大家呈現的是一首不太一樣的《費洛蒙》。”
小北：“那在座的大家應該都知道，這首歌是姜老師出道時的成名作，在座的大家應該都會唱幾句吧？是的，整首歌都是甜甜的少女感，今天由男團來演繹，不知道姜老師對選手們有信心嗎？”
姜月寧對著攝像機自信一笑：“請開始截圖。”
“哈哈哈哈……好的，那么現在就把舞臺交給A組！《費洛蒙》！”
燈光暗了下來。
舞臺一側的升降臺慢慢升起，葉牧坐在升降臺上，白襯衣牛仔褲，悠閑懶散的樣子，唱出第一句：你猜，我等了多久這一天？
隨著第一個鼓點響起，舞臺兩邊瞬間噴出了無數亮片，隨著燈光緩緩亮起，一排彩色氣球從舞臺后方飄上了半空，穿著粉色運動裝的選手們出現在舞臺上——
“你猜，我等了多久這一天？
缺角的入場券，
比香草冰淇淋還要甜；
你猜，我想你幾次才入眠？
夢里的小怪獸，
被你一拳揍出多遠！
你猜，明天會不會再見面？
影院的扭蛋機，
能抽出最暖的冬天；
你猜，要多久你才會發現？
巷口的那一吻，
我偷偷踮起的腳尖。
it's pheromone
咖啡和落日都不算，
我專屬你的世界
it's pheromone
穿過長街你在身邊，
玫瑰花你拿才好看。”
原來A組在編曲中加入了節奏強烈的鼓點和remix，使原本甜美的歌曲瞬間充滿張力，舞臺硬朗了不少。但是舞臺上選手們粉色的運動服和浮在半空的氣球，又保存了原本歌曲里甜甜的戀愛氛圍。
葉牧一個人一束光，坐在這團粉紅色的不遠處，像是那個在每個少女的夢境里都出現過的帥氣學長。
一曲結束，觀眾席一片寂靜。
A組選手們定格在原地，心驚肉跳地等著觀眾的審判。
外人不知道，以為舞臺原本就是這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次的站位臨時變動兵行險著。
由于姜天照的那一腳，葉牧缺席了不少排練，其中一些幅度較大的動作他也做不了。
時間緊迫，重新編舞顯然不現實，姜月寧一邊臭罵弟弟干的好事，一邊想到了這個的點子。
“舞臺這里有個升降臺，到時候葉牧坐在這里唱，然后大家從這邊進場。”姜月寧趴在地板上，在一張印著舞臺的俯瞰圖的紙上畫了幾個箭頭，“這里，用氣球填一下中間的空位。”
葉牧赧然：“姜老師，實在是不好意思，拖了A組后腿，都是我的問題。”
姜月寧抬頭看看葉牧，又看了看自己不爭氣的弟弟，若有所思，“不一定，我覺得可能會有不一樣的效果。”
于是葉牧就被安排在了一個獨角戲的位置。
觀眾席沉默良久，猛地爆發出今晚最熱烈的歡呼，連姜月寧都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來鼓掌。
舞臺下方拴著氣球的機器輕輕震動，一時間所有氣球都掙脫了束縛，飛向高處去了。
就在這樣漫天的歡呼聲中，姜天照輕輕調整了耳麥，唱出一句，“it's pheromone”
歡呼聲戛然而止，隊友們大驚失色，偷偷交換了幾個眼神，緊張得都快炸了。
姜天照喉結顫動，從耳根到眼角紅了個通透。
隔了幾秒，姜天照重新開口，清唱著穿過隊形：“it's pheromone，穿過長街你在身邊……”
走到葉牧面前，從袖子里變魔術一樣抽出一支玫瑰花，遞到了葉牧面前。
葉牧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傻坐在原地，排練里沒有這段。
姜天照看向葉牧的眼睛，接著唱道，“玫瑰花你拿才好看”。
葉牧忘了自己還戴著麥克風，倒抽一口涼氣，喃喃感嘆出聲：“我X……”
姜月寧的話筒沒拿穩，掉在了桌子上。
觀眾席上的CP粉們簡直要噴淚，叫得嗓子都劈了。
小北的手卡被她捏成了一團，里面全是手汗。
姜天照——營業之王。
葉牧看著姜天照，從震驚到一臉崇拜，接過了他遞來的玫瑰花。跳下升降臺的時候，發現兩條腿都軟了，一路順拐著走到舞臺中間集合。
之后的采訪和現場打分葉牧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當姜天照穿過人群，將一朵玫瑰花舉到他面前時，四周緩緩升起的氣球，和演播廳里震耳欲聾的歡呼。
有一個瞬間，葉牧心跳加快，有些模糊地感覺到了姜天照捧到他面前的熱烈的喜歡。
也可能是他的錯覺。
畢竟他倆正在炒CP，誰知道呢。
回酒店的車上，姜天照獨自坐在最后一排，依舊睡得四仰八叉。
訓練營進程過半，選手淘汰得七七八八，原本的兩輛大巴車已經坐不滿了，多出很多空位。
葉牧挑了個靠窗的位置，百無聊賴地刷著微博。
自從他昨晚決定開始炒CP，只要手上沒事做，就得拿出手機翻翻，重點關注一下輿論，防止自己的CP被搶走，強度上來了，倒是比姜天照這種8G沖浪選手還厲害。
“朝朝暮暮”里的景象，他不用看也知道CP粉們應該又在截圖分析微表情。
經過剛才舞臺上的一波互動，超話里橫豎又得出幾個停車場，都是小場面，葉牧在超話里徜徉，仿佛來到了自己親手打下的江山。
正翻得起勁，坐在后面的韓杉探頭過來，“葉子！”
“？”
韓杉起身，向后看了看姜天照的位置，確認人還睡著，貓腰來到葉牧身邊的空位坐下：“不是我八卦哈……就是……我想問一下哈……”
葉牧：“我大概知道你想問啥。”
韓杉睜大眼睛，“你倆是來真的啊？？”
葉牧皺眉，“你看著……我倆真嗎？”
韓杉迷茫，“嘶……啥意思啊？不是……你倆真不真你問我啊？”
葉牧低頭默了片刻，問，“那依你看，姜天照跟時老師比較真，還是跟我比較真？”
韓杉戰術后仰，“啊？！跟時凌？他倆也有事兒？不是節目效果嗎？”
“節目效果……”葉牧若有所思，“那從節目效果看，誰比較真？”
韓杉徹底糊涂了，“啊這……可是姜天照看著就知道跟你屁股后頭跑，眼里都沒別人了。”
“是嗎？”
“是啊……你看不出來？誒？你嘴巴沒動啊？”
“因為說話的是我……”
聲音從韓杉的腦后傳來，韓杉緩緩扭過頭，姜天照的臉貼在韓杉眼前，“韓哥，咱倆換個位置。”
第 27 章
“你醒了？”葉牧抬頭。
姜天照皺皺巴巴地站在過道里, 隨著大巴顛簸輕微搖晃著。
“你看，我說什么了。”韓杉訕笑著起身，指著姜天照對葉牧說, “這家伙肯定在你身上裝雷達了, 方圓五里之內人畜勿近。”
姜天照捶了韓杉一拳，一屁股坐在葉牧身邊, 揉著臉含糊道, “剛才顛了一下, 就顛醒了。”
葉牧笑了笑, 繼續低頭玩兒起了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給姜天照看CP超話里的微博。
路燈跳躍著從車窗上經過，光影忽明忽暗地落在葉牧臉上，折射出一些溫和的線條，而剩下的那些光，就全都漏在姜天照眼底了。
見葉牧的背包上插著那朵舞臺上送他的玫瑰花，姜天照眼睛一亮, 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這個……沒扔啊……怎么不放包里？”
葉牧拿起包檢查了一下，“哦，放包里容易折斷, 插在這里回去找個花瓶。”
“嗯！”姜天照仰靠在椅背上, 只應了一聲，聽上去倒像是要跳起來。
“誒！”葉牧用胳膊撞了撞姜天照。
“嗯？”
“你真厲害！”
姜天照不明就里地轉過頭, “？”
葉牧直起身，小心地看了一眼前后座, 湊到姜天照耳邊，用極小的氣聲說, “炒CP啊！牛逼！”
說完，葉牧沖姜天照豎起大拇指表示肯定。
幸好光線昏暗，看不清姜天照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但是很快，他又振作起來，以牙還牙地也湊到葉牧耳邊，咬牙切齒，“我可不是炒！”
葉牧：？
姜天照：！
葉牧的心陡然劇烈震動起來，震得他耳膜鼓噪，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
心跳過快……這是竇性心律不齊！
姜天照還沒結束，趴在葉牧耳邊繼續說：“沒事，不影響你炒，加油！”
竇性心律不齊是由精神緊張、焦慮、恐懼、疲勞、睡眠不足等引起的！
姜天照伏在葉牧肩頭，隨著車廂晃動，順勢側過臉，鼻尖蹭到了葉牧的耳垂，“我也很喜歡你……炒。”
深呼吸！深呼吸！避免情緒波動！
葉牧滿眼金星，指尖收攏捏著褲子，掌心全是汗。
等他終于平復了呼吸，陰惻惻地抬起眼，從嘴唇里吐出三個字——
“姜天照……”
“嘻嘻！”
姜天照猛地彈射起身，歡快地墊著步子跳回了最后一排。
到底誰來收拾收拾這個小癲孩！！！這他媽是吃菌鬧著了？！
回到酒店，葉牧沒有像往常一樣跟姜天照一起走，一個人從停車場一路跑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滑坐到了地上。
“完了，我心跳那么快干嘛？不會真的心臟出問題了吧？”
葉牧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個聽診器，在耳朵上掛好，勻速走到沙發上，直直坐下，捏著聽筒靠近心臟。
“這會兒又正常了……”
葉牧納悶，“時好時壞啊？”
等會兒……
葉牧忐忑地拿起手機，給姜天照發信息，“可以麻煩你來我房間一下嗎……”
幾乎是秒回，“來啦！(*^▽^*)”
不知道姜天照是不是走安全通道上來的，或者開了瞬間移動掛，消息收到沒多久，門鈴就響了。
葉牧打開門，只見姜天照捂著嘴，看了他一眼，就沖進洗手間吐了。
葉牧：……
姜天照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剛刷牙刷一半，滿嘴都是泡沫。”
從洗手間出來，姜天照有些新奇地看著葉牧，指著他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你這是……大晚上的想玩過家家了？還有這個嗜好？是cosplay嗎？你扮醫生？那我要演個帥氣的病人！”
“不是……”
“我可以選一個比較有層次的背景稍微復雜點的病人角色嗎？”
“你現在就像個有層次的復雜病人……”
葉牧白了姜天照一眼，轉身抬了抬下巴，指著沙發，“過來，坐下。”
“哦。”
葉牧把聽診器在耳朵上重新夾好，坐在姜天照身邊，捏著聽筒對準自己，說：“別說話，看著我。”
“啊？哦……”
姜天照聽話地閉上嘴，一雙眼直勾盯著葉牧。
盯了足有幾十秒，葉牧覺得臉有點熱，從聽診器里傳來的心跳聲他聽不懂，但大受震撼。
“呃……你再靠近一點。”
跟前沙發微微搖晃，兩人的膝蓋不可避免地貼在了一處。
“你……那個……你說一句……”葉牧捏著聽筒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傳聲的橡膠管。
“說什么？”
“喜歡……”葉牧喉嚨發緊，聲音都顫抖起來。
姜天照瞳孔收縮，瞪圓了眼睛，“啊？！”
“說。”
“……我喜歡……”
“好了！！”葉牧抬手制止，慌亂地把聽診器摘了下來，“好了，大概了解了。”
姜天照緊張起來，“怎么說？醫生，我是什么……不是，你是什么病？”
葉牧嘴巴抿成一條線，二話不說起身拉著姜天照就往門外推，期間根本沒敢張開嘴，他怕嘴唇稍微分開一條縫隙，蹦迪的心臟就會順著嗓子眼兒從胸腔里跳出來。
“誒？誒！不是啊醫生！您看我還有救嗎？醫生！！”在最后關門前，姜天照順著門縫問道。
……
這心跳都快160了。
是我沒救了。
葉牧怔愣地靠在房門上。
好像……喜歡。
當天夜里，葉牧的搜索記錄里出現了“喜歡上同性怎么辦？”“同性之間怎樣表白？”“如何判斷一個男生是否喜歡同性”“跟好兄弟談戀愛會尷尬嗎”“跟比自己小的同性如何表白？”等等詞條。
條條泣血。
他甚至一邊搜一邊試圖制止自己再搜下去就不禮貌了。
喜歡上同性不是問題，喜歡上比自己小的同性也不是問題，喜歡上比自己小的好兄弟更不是問題，問題是“喜歡上”。
葉牧站在淋浴下，讓水流瘋狂沖刷自己的臉。
“說好要跟人家炒CP來著！”葉牧大喊，“人家炒得好好的！我怎么一上來強度就這么大啊！！！啊啊啊好刺激啊！！！我要陰暗爬行！！！”
洗完澡，葉牧花了兩個小時，把客廳的人體模型們兩兩一對擺出了好幾種互動姿勢。
“喜歡上同性，要保持積極的生活態度，努力探索自我，進行藝術創作！”葉牧一邊費力地扛著模型，一邊嘴里念念有詞，“通過藝術形式表達自己的感情，是有效的情緒釋放方式！”
一個肌肉模型用食指挑著另一個血管半身模型的下巴。
“通過文藝作品，了解同性戀文化和歷史！接受和理解的自己性取向！”
骨骼模型的一條大腿被內臟模型抬起，一條胳膊掛在內臟模型的脖子上，上半身后仰。
“藝術模型！《Gone with the wind》！”
葉牧環顧自己一整個客廳的藝術創作成果，兩秒鐘后，癟了癟嘴，跪地放聲嚎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像個神經病啊！！！喜歡個人怎么……”
叫聲戛然而止，又轉而換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怎么了？呵，你說喜歡就喜歡？你問過人家么？人家說不定嫌棄你呢！”
這一夜，葉牧的心緒患得患失。
一會兒翻著CP超話看兩人的“愛情記錄”，一會兒翻著自己的病例看姜天照對他的拳打腳踢。中間伴隨著尖叫，蠕動，捶打，傻笑……
如果CP粉知道自己的正主之一正在因為莫名其妙開始的動心而癲狂的話，恐怕會比葉牧還癲狂。
不過也用不著知道，晚上的直播足夠癲狂一陣子了。
在現場實時圍觀的熱心粉絲姜小姐此時趴在床上，披上馬甲手指翻飛，在超話里狠狠輸入：
【我那個內部工作的朋友告訴我，排練的時候根本沒有送花這個環節，是姜天照現場即興發揮的，當時整個后臺都震驚了！我覺得，一定是愛意太過洶涌澎湃，他年輕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一點，所以才迸發得這么直白！！！】
一條發完，姜月寧意猶未盡，不停地刷新著評論。
【@zzmm：會說多說！！！太太快給我們講講！！！現場是怎么樣的？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啊啊啊！！！】
【@早do晚do都要do：竟然是修勾的臨場發揮嗎？怎么會有人把示愛搞得這么炸裂！這是在高朋滿座中將隱晦愛意咆哮得人人皆知震耳欲聾振聾發聵聲嘶力竭我都要炸啦！！！】
【@朝朝暮暮是真的：牧牧當時人都傻了，一看就是事先沒有排練過的，修勾太敢了！這可是直播啊我的媽！】
【@zm12150211：聯系早上的微博一起看，兩人是什么先婚后愛的情節啊，都同床共枕了還跟第一次告白一樣送花，救命！這對臭情侶！不管我們死活！】
姜月寧爽得很，挑了幾個眼熟的ID回復評論。
評論完，想起她沖鋒混戰過的另一個超話，趾高氣昂地點了進去：“呵……讓我看看你們天還凌不凌”。
天凌凌超話一片沉寂，果然，由于今晚姜天照的神來之筆太過突然，天凌凌CP粉受到了不小的沖擊，掉粉掉得厲害。
“嘁……我就說！”
姜月寧嗤笑一聲，“想什么呢！敢拆我CP，逼急了我給他們拉十個雙人代言！官方下場糊你們一臉！”
……
“對哦！！！”姜月寧一轱轆坐起身，拍著大腿，“雙代！我怎么沒想到呢！！”
第 28 章
第二天是星期天, 一大早，葉牧興沖沖地爬起來，又發了一條微博。
背景是酒店的電視柜, 一朵拔了刺的玫瑰被好好地安置在一個銀灰色的細瘦花瓶里。
微博配文：好□□的花, 經過一夜竟然還是這么新鮮！（驚訝）
發完微博，葉牧意猶未盡, 又發了消息給姜天照, “今天沒有排練, 一起去市區看個電影？”
“讓我看看, 昨天截圖呢？喜歡上比自己小的同性要怎么表白……”葉牧念念叨叨。
經過短暫的驚慌失措，葉少爺很快恢復了理智，鬧了半天不就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害得他還以為心臟出問題了！
喜歡就去勇敢追，不遺余力，不擇手段，不打自招！
他葉牧短短20年人生里, “退縮”這個詞從未出現過。
不僅如此，葉牧在驚慌失措的同時，抽空連攻略都規劃好了，要不是時間不夠, 他PPT都能整一個出來。
網上搜索到的攻略都不好使, 磨磨蹭蹭磨磨唧唧的，抓人先抓胃那一套已經過時了, 如今這個時代，做事講究效率, 下手要快！要準！要狠！
葉牧摩拳擦掌，“一上來我就給他來個吊橋效應, 帶他去看個恐怖電影！在他嚇得心臟砰砰直跳躲進我懷里的時候，就會出現喜歡我的錯覺！然后我就對他肉-體-侵-占……”
就在葉牧腦中的姜天照梨花帶雨一臉嬌羞地撲進他懷里的時候，手機震動了。
本以為姜天照還沒起床，回復要等很久，沒想到消息一發出對面又是秒回：“好！哪里？幾點？我這就開始準備，你吃早飯了嗎？【大狗蹦迪.jpg】”
“起這么早！？”葉牧新奇。
【去新葉Mall吧！最近新開的，同學說有個新上映的泰國電影，聽說很好看！一小時后樓下見！】
【OK！(*▽*)】
“真可愛！”葉牧感嘆。
自從發現自己對姜天照心懷鬼胎以后，就連姜天照發來的標點符號里都帶著糖，葉牧盯著姜天照發來的表情包，臉上不自覺掛上了笑。
“理解和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勇敢對待自己的感情！”葉牧對著鏡子又仔細整了整頭發，“小樣兒，哥迷不死你！出發！”
姜天照已經等在大堂的噴泉邊，葉牧下去的時候，姜天照正垂著頭看水池。
“消息回得挺快啊！”葉牧豪邁上前，拍了拍姜天照的肩膀，大手一揮，“走！”
“喏。”姜天照從包里掏出兩個三明治，“剛才從餐廳拿的，要吃早飯。”
葉牧含笑接過其中一個，抬手摸了摸姜天照的頭發，“真乖！嘿嘿！”
姜天照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挑起唇角輕笑了一聲，跟著葉牧走出了大堂。
烈日炎炎，陽光被折射成七彩的顏色穿透旋轉門的玻璃，姜天照不遠不近地走在葉牧身后，能清晰地看到他柔軟的栗色頭發泛著光，隨著他的步子輕輕起伏。巨大的墨鏡幾乎要蓋住他半張臉，俏皮得很，粉藍色的短袖襯衣下，內襯白背心若隱若現。
再往下……屁股裹在窄窄的牛仔褲下，還挺翹的，兩條大長腿走在……
姜天照輕咳一聲轉開視線，再往下就不禮貌了。
“車來了！走！”葉牧扭頭招呼姜天照。
“來了！”
上了車，葉牧把墨鏡架在后腦勺上，撕開三明治的包裝紙，狠狠咬了一大口。
“還以為你要睡到中午呢，怎么起這么早？”
姜天照也在認真地狼吞虎咽，“起晚了不就錯過葉老師的約會邀請了？”
“咳咳咳咳咳……”
姜天照：？
“約……約會……”葉牧噎得滿臉通紅。
姜天照用力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舔了舔嘴唇，“葉老師都這么敬業炒CP了，我也不能拖您的后腿，肯定要跟上節奏的！”
“哦……”葉牧一時接不住話茬。
兩人都默了片刻，葉牧猛地轉過身，“你知道我們今天看什么電影嗎？”
“不是說泰國的嗎？我還沒怎么看過泰國的片子。”
“是恐怖片！據說超級嚇人！嘿嘿嘿……”葉牧笑出了桀桀桀的聲音，心說小畜生等會兒有你哭的時候，哥哥懷里給你留了個好大的空位！
姜天照臉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閃即逝，隨即溫和地看向葉牧：“是人妖演的嗎？”
梅開二度。
“人……人妖……”葉牧桀到一半，笑容凍在了臉頰上。
姜天照打了個哈欠，向后靠了靠，切換了一個稍微舒適的坐姿，“你看著路，我瞇一會兒。”說著，肩膀和腿都不見外地跟葉牧貼在了一起。
普通轎車內部空間本來就不寬敞，葉牧坐著都有些憋屈，更別提姜天照。
葉牧瞥了眼他艱難的姿勢，老實坐正，兩眼平視前方，無欲無求地應了聲“哦……”
不一會兒，姜天照就打起了輕輕的鼾聲，看樣子是睡著了。
姜天照今天穿了短褲，一條腿隨著車子晃動在葉牧身上蹭來蹭去，小腿上濃郁的毛發和雕塑一般的肌肉線條蹭著葉牧的腿，也蹭著他的眼，蹭得他心里長出潮熱茂盛的草，癢得厲害。
葉牧皺著眉，偏過頭去看姜天照后仰的側臉。
濃密的睫毛像一排小刷子，不卷不翹，直眉楞眼地藏在眉骨下的一小灘陰影里。鼻梁上細小的絨毛借著側光描出一條高聳的亮邊，再往下是嘴唇，嘟嘟的，像果凍一樣的嘴唇。
葉牧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記得在超話里看到過，那些粉絲說姜天照的唇形是那種性冷淡的薄唇……
他想說不是的。
反倒是像某種兒童糖果，長在一個看似線條硬朗，其實周圍連發青發硬的胡茬都還沒長明白的下巴上。
“真他媽可愛啊！”
葉牧捏緊自己的大腿。
別看了！又要過160了！你就是饞他身子！下賤！
“這個點兒進市區是真堵啊……”司機適時地打斷了葉牧的暢想。
葉牧回過神，“前面堵了嗎？”
“是啊！禮拜天，大中午的，都出來玩兒了！您看這……一動不動。”司機從車窗探出頭去看了看。
“還有很遠嗎？”葉牧強行冷靜下來。
“其實有條近道。”司機指著另一側車窗，“看見這個小公園了嗎？”
葉牧扭頭，馬路對面有一座門臉老舊的公園。
“從這個公園穿過去就到了，正對著新葉大門。咱這現在就是硬堵，看樣子估計還得有個把小時。”
“那這里能下車嗎？”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后面的路況，“要不我給您靠邊停？”
耳邊姜天照含糊的聲音響起，“到了？”
“那麻煩您給靠個邊吧。”葉牧把墨鏡重新戴好，拍了拍姜天照的手，“下車了。”
“哦。”姜天照以奇行種的姿勢爬下車，詭異地站在路邊。
葉牧回頭：？
姜天照：“腳麻了，稍等一下。”
葉牧：“腿太長有時候也挺辛苦的哈。”
姜天照蹙著眉，用意念跟兩條腿里的雪花點抗爭。
“坐車過去太堵了，咱們從這個公園穿過去就到了，還節省點時間。”
姜天照正彎腰揉腿，聞言抬眸，“哦豁，還安排了逛公園的環節？”
“沒……沒有……”葉牧百口莫辯地指著馬路，“堵。”
姜天照了然地點點頭，“逛公園好啊！同人文里約會都逛公園。”
葉牧不敢再接話，怕自己成為第一個在求愛路上被噎死的人。
公園斑駁的鐵門半開著，上面歪歪斜斜地掛著四個大字，復興公園。
兩人推門進去，路邊雜草叢生，水泥磚石的地面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枯黃的草坪上有不少被人為踩出的痕跡，看來這中間本沒有路，從公園抄近路的人多了，就抄出來了。
這個小公園坐落在城市最中心，以一個地皮貴到政府都開不起的價格倒霉地留存著，至今還能維持半死不活地經營。
姜天照夸張地伸開雙臂，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葉牧不動聲色地跟在一邊，滿腦子都在預演等會兒看電影時的場景——
一旦姜天照被嚇到了，自己要從什么角度伸手過去，要用什么語氣，怎么讓吊橋效應發揮到極致。
“誒！那邊有游樂場誒！”
葉牧：？！
不是，都破成這樣了，還能游樂？！
姜天照興奮地扯了扯葉牧的袖子，“咱們過去看看！”
說完就快樂地跑遠了。
葉牧抬眼望去，一水兒的零件老舊器械在忍辱負重地運行。
“咱們去坐那個吧！我好久沒坐過了！上次坐還是在加拿大。”姜天照指著一個破舊海盜船，下面掉色的宣傳畫上，一個獨眼海盜正惡狠狠地盯著游客露出獰笑。
葉牧指著海盜船下的金屬支撐點，“那個螺絲都晃了，一會兒真飛出去就不好了。”
“唔……那邊好像有碰碰車。”姜天照不死心。
葉牧跟著過去看了一眼，“減震氣囊都癟了，碰上就是人屌分離的節奏。”
姜天照眉毛耷拉下來，“還有什么好玩的……這公園真的好老啊……”
“誒？”葉牧眼前一亮，“鬼屋！”
姜天照神色復雜，“……別吧。”
葉牧拉著姜天照背包的帶子，“怕什么！你看這里的條件，鬼屋不可能有什么嚇人的東西。”
“是嗎……”姜天照半推半就地被拽著走。
“去看看唄，來都來了，不玩個什么就走感覺太虧了！”
葉牧心里算盤珠子亂崩，想想都開朗起來了，進電影院之前先預演一遍，簡直事半功倍！
說是鬼屋，其實是在一堆奇形怪狀的巨石中間掏出一條半米寬的鐵軌，游客坐著小火車進石洞中間繞一圈的地方，跟他們之前錄綜藝時搭出來的醫院基本屬于兩個次元的產物。
有一對情侶剛結束鬼屋之旅，正在從小火車上下來。
女孩嬌嗔著“那個突然彈出來的東西嚇死我了！”一邊用力搖了搖男朋友的胳膊。
男孩紅著耳朵，低著頭只是嘿嘿笑。
葉牧隱含笑意，目光幽深，暗自握緊了拳頭，太好了，這就是他要的效果！一會兒就讓姜天照趴在他胳膊上喊救命！
鬼屋售票亭里坐著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大爺，正聽著評書打盹，旁邊還放了巨大一杯濃茶。
葉牧敲了敲玻璃，“大爺！”
大爺沒反應。
葉牧又敲了敲，“大爺！買票！兩張成人票！”
大爺依舊沒反應。
姜天照：“中暑了？”？！
葉牧繞到售票亭側面猛地踹開門沖了進去，“大爺！您沒事吧！大爺！醒醒！”
大爺被強行開機，身邊兩個個頭幾乎把亭子頂穿的年輕人，大驚失色，“錢在抽屜里！錢在抽屜里！”
場面靜默片刻。
葉牧扯著嘴角，倒退著出來，“買……買票……”
大爺驚魂未定，喃喃地從抽屜里掏出包漿的票據夾，“……哦不是搶劫……要多少張……？”
葉牧比了個2。
兩張打好孔的票從窗口里顫顫巍巍地遞出來，“拿好，到那邊上車吧，我給你們開……開機器。”
說是小火車，其實有點給這玩意兒抬咖了，就是一串裝了輪子的鐵皮筐。
因為空間實在太小，葉牧跟姜天照只能一人坐一筐。
姜天照艱難地抱著腿坐在后面，對葉牧露出白牙，“我斷后，保護你！”
“坐好了嗎！！！”不遠處傳來大爺的關切。
“好啦！！！出發吧大爺！！！”姜天照答道。
一陣嘈雜的鈴聲過后，小火車吱吱嘎嘎地動了起來，穿過一道臟兮兮的布簾，沿著斑駁的軌道開進了石洞。
兩人進了石洞，布簾重新落下，就與外面艷陽高照的世界隔絕了。
“我總感覺這玩意兒要散架了。”姜天照的聲音從后面響起。
葉牧抬眼看了看石洞里的環境，昧著良心問：“你……害怕嗎？覺得害怕可以抱著我的胳膊。”
“不怕啊，你說的果然沒錯，一點都不可怕。”
葉牧悔恨地閉上眼。確實，怕個集貿。
當年到底是誰設計了這個鬼屋里的燈光效果，不說是鬼屋，還他媽以為是個舞廳，太炸裂了！
他上次看到這種五彩斑斕的效果還是在學校后面那條小吃街里一家鐵鍋燉的招牌上。
“哇！這個鬼假發掉了一半！哈哈哈哈……”
“臥槽，這個支架估計是生銹了，響了一聲沒彈出來。”
“這鬼怎么袒-胸-露-乳的，沒人給他重新拽好衣服嗎？”
“再多來幾個鬼，我現在強得可怕！！哈哈哈……”
姜天照在葉牧身后喋喋不休，開朗得不像逛鬼屋。
就在小火車轉向開往石洞深處的時候，頭頂忽然一陣悠長的“嘎吱”聲，一道金屬柵欄緩緩降了下來。
“竟然還有機關？！”姜天照新奇地回身。
與此同時，小火車也終于發出不堪重負咣當聲，在軌道上停了下來。
兩邊五顏六色的燈光晃得人心煩，葉牧問：“怎么不走了？”
姜天照撓撓頭，“是不是有什么單獨的節目？”
兩人安靜地坐在筐里，足足等了十七分鐘。
姜天照聲音干澀：“好像出故障了。”
葉牧：“可能是……”
第 29 章
意識到鬼屋出故障的時候, 兩人已經在小火車里像弱智一樣坐了將近20分鐘。
姜天照從筐里起身，站在鐵軌邊舒展筋骨，“咱們往前走走看？沿著軌道肯定能出去。”
葉牧點點頭, 失魂落魄下了火車。
他不禁有些氣悶, 剛才那一對從這里出去的情侶怎么那么能裝？
什么他媽就彈出來嚇了一跳？！猝不及防的降智嗎？
“啊！”
“小心！”
葉牧只顧著在心里罵街，沒注意腳下, 在軌道上一腳踩空。
幸虧姜天照臂力驚人, 單手上前撈住了他, 還在空中給他轉了身。
“嚇……嚇了我一跳。”葉牧吞咽了一下口水, 耳根灼熱起來。
姜天照的臉近在眼前，他甚至能從對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慌亂的挫樣。
“要是害怕可以抓著我的胳膊。”姜天照目光幽深，眼底帶著一點笑意。
這是我的詞！媽的。
葉牧癟著嘴，不服氣地盯著姜天照，“抓就抓。”這么漂亮的胳膊不抓白不抓！
兩人沿著軌道往前走了十幾米，轉過一個彎。
懸著的心終于吊死了。
橫在面前的又是一個頂天立地的鐵柵欄。
“……這是鬼屋還是監獄啊？”葉牧都氣笑了。
姜天照伸手去推了推，鐵柵欄紋絲不動, “這里頭唯一質量過硬的東西大概就是這個了。”
原來這個鬼屋的機制是每一段不同內容之間都用鐵柵欄隔開，鐵柵欄會隨著小火車的到來升起，等火車離開時，鐵柵欄再重新關上。
他倆剛好被卡在了中間。
四周劣質的鬼怪道具橫七豎八地杵著, 隨著絢爛的廉價燈光, 讓異常安靜的環境生出些詭異又復古的惆悵。
葉牧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 嘆氣道，“連信號都沒有。”
“那……喊大爺給咱們開門？”
“賣票那位？隔著玻璃都喊不醒, 在這兒喊能聽見么……”葉牧心如死灰。
沒等葉牧再嘆氣，姜天照扯開嗓子, “大爺！！！鬼屋賣票大爺！！！鬼屋大爺！！！玩意兒壞了！！！！有人卡里邊了！！！！救命！！！！”
鬼屋大爺情理之中地沒有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個小時后，兩人嗓子冒煙地癱坐在鐵軌上。
姜天照嗓音嘶啞地開口，“有點餓了。”
葉牧嘶啞地答道，“我也是。”
“咱倆晚上不會就在這個鬼屋里過夜了吧。”
“一般公園關門之前應該都會有人來檢查一遍的。”葉牧自欺欺人地安慰。
雖然希望渺茫，畢竟這種包漿公園雖然抄近路的人多，游樂場這一片卻是人跡罕至。
室內有了新建的大型游樂場，這種停留在老舊時間里的場所總會慢慢沒了蹤影的。
姜天照從地上拽起葉牧朝著小火車所在的位置往回走，來到小火車前，一屁股坐在車頭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坐這兒吧，鐵軌坐得屁股都麻了。”
葉牧顧不上別的，乖順地坐下來，心情沮喪至極。
“……對不起啊。”
姜天照：“嗯？”
“好好的非要拉你來玩這個，要是沒進來的話，咱倆這會兒應該已經看完電影去吃飯了。”
姜天照往葉牧的方向靠了靠，拍拍自己的肩膀，“累了就靠一會兒。”
“唔……不好吧，這兒又沒外人。”
姜天照：？
葉牧言不由衷地搓著手指，心懷鬼胎地說：“沒外人的地方，炒CP也沒人能看到……”
姜天照一只手從身前牽著葉牧的手，另一只手繞后兜住了葉牧的后腦勺，將人往自己肩膀上一帶，“我從來都不炒。”
葉牧被摁在姜天照肩頭，后背僵直，心跳160。
是誰說的姜是老的辣。
他才多大！不能因為他姓姜就能隨便辣！
“人在里邊嗎！！！”身后不遠處傳來一聲蒼老的呼喊。
葉牧跟姜天照同時發出“臥槽”的聲音，兩人對視——得救了！
“鬼屋大爺！！！我們在這兒呢！！！”
好一會兒，一束手電光潦草地照過來，“哦，是你倆啊！”
姜天照：“您可算睡醒了……”
大爺擺擺手，“嘖，點火車數才發現少了兩個，卡住了你倆也不吱聲，倒是叫一聲啊……”說著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用手電照著石洞的墻壁，半晌找到個孔，插進鑰匙轉動了兩下，鐵柵欄嘎吱嘎吱地升了上去。
姜天照從火車里拿出兩人的背包，抓著葉牧的手，順著來路往外走去。
經過大爺身邊時，葉牧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躬身湊到大爺耳邊，“我倆起碼叫了三個小時。”
從鬼屋出來，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望著馬路對面的新葉mall大樓，兩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香氛縈繞的百貨大樓，燈火通明的商鋪，光滑如鏡的地面，跟幾分鐘前他倆被困的老舊鬼屋像兩個世界。
兩人來到影院樓層，買好爆米花和可樂，在售票處前才被告知那部泰國恐怖片今天的排片已經結束了。
葉牧不甘心，在售票處多問了一句：“那今晚還有空閑的影廳嗎？”，得到肯定答復后，他遲疑地看了眼手機，顛來倒去地捏在手里，似乎在做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其實……不看恐怖片也行，咱們看個別的唄，今天的片子還挺多……”姜天照勸道。
“不！”葉牧抬眼，臉上寫滿堅定，“稍等一下，我去打個電話。”
說著把爆米花往姜天照懷里一塞，拿著手機跑遠了。
不多一會兒，葉牧回來了，神色泰然，對姜天照說“咱們先下樓吃飯吧，一會兒回來就有電影看了。”
姜天照：？
扶梯上，葉牧皺了皺鼻子，“又是這個香味，一看就是我媽喜歡的。”
姜天照：“你說樓里這個香水的味道嗎？你媽媽喜歡這種的？”
葉牧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我爸說他年輕的時候追我媽，第一次開車送我媽回家，我媽一下車，車里留下的都是這個香味，迷得他要死要活的。但是后來有一陣子我媽沒聯系他，他以為自己被甩了，厚著臉皮拿香水的事去問我媽，我媽才說這是她最喜歡的香味，倆人重新聊了一陣子，才好上了。”
姜天照：“為什么突然不聯系了？”
葉牧：“那會兒我媽喜歡的明星海外巡回，她滿世界追著跑，忘了有我爸這茬了。”
姜天照：“你媽還追星？”
葉牧聳肩，“追得厲害著呢，不然為什么老葉一聽我要進娛樂圈突然就不抓我了。”
姜天照：“所以這是什么香味？你也喜歡嗎？”
葉牧：“我說不上喜不喜歡，不太懂這個，說是橙花加什么草的，反正從那以后我爸開的新商場里頭都是這個香味。”
姜天照聞言頓了片刻，突然反應過來，“你爸……開……新商場……？”隨即他緩慢地扭過頭，指著頭頂，“啊這……你……你家的？”
“是啊……”葉牧撇嘴，“你知道我躲老葉躲得有多艱辛了吧……”
“真是……辛苦啊……”姜天照站在扶梯上環顧四周。
起初對葉家的實力沒有什么實感，只模糊地覺得這個人家底厚得可怕，等真正身處其中才發現，這跟武林盟主家的小少爺跑了全武林下令通緝有什么區別。
“別怕，我幫你。”姜天照轉過身，看向葉牧，目光堅定。
葉牧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商場里的音樂恰好跳轉到了“You are my destiny~”
這宿命的BGM……
氣氛太恰好了，連姜天照的目光都柔和下來。
葉牧神色恍惚，眼前的姜天照周身似乎都蒸騰起粉色的氣泡，整個扶梯上好像只剩他們兩個人。
他不禁又要問了，誰說姜是老的辣，我天哥簡直江城第一深情。
就在姜天照第一深情的目光中，葉牧忽然神色一變，“誒看著點兒腳下！”
“我去！”-
吃飽喝足，葉牧看了眼手機，“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看電影吧！”
姜天照擦了擦嘴，剛要起身，葉牧把自己的墨鏡遞了過來。
“你先……戴一下吧，進放映廳再摘。”
姜天照：？
葉牧眼神亂飄，“場面可能引起不適，你戴上比較好。”
電梯快到九樓的時候，葉牧默默走到姜天照身前，扭頭囑咐了一句：“跟著我就行。”
姜天照：“不至于吧？你爸還能跑這兒來抓……”
“小葉總好！！！”
……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影院員工站成兩排，齊聲問好，沿著電梯門走出來的路上，甚至還鋪了一條紅毯。
姜天照目瞪口呆，跟著葉牧走出了電梯。
一個身穿灰色西裝梳著背頭的中年男人滿臉堆笑，嘴里喊著“哎呀小葉總！”“歡迎歡迎”類似的話沖了過來，兩手握上了葉牧的手。
“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您盼來了！”男人氣沉丹田，聲如洪鐘，吐字清晰，像個高音喇叭。
葉牧微笑，極有涵養地點點頭，“您好，請問您是……？”
“我是咱們新葉Mall復興店的總經理，我姓石！”
葉牧：“無論何時與你相識我都值……的石？”
石總：“呃……噢哈哈哈小葉總真會開玩笑！您叫我小石就好！您這邊請！誒這位……”
姜天照戴著墨鏡一言不發，出于葉牧的叮囑，默默跟在葉牧身后，黑著一張臉看著怪嚇人。
“就是我電話里說的那位……好朋友，姜天照。”
“哦！！！了解了解！姜總您好！！”石總說話間禮貌地松開了葉牧的手，一雙手向著姜天照探了過去。
姜天照也學著葉牧的樣子，彬彬有禮地點頭回握。
嘖，裝得跟個大人似的。
葉牧偏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姜天照，拘謹得有點好笑。
“石總，我們今天就是來看場電影，趕巧排片沒了，我才給劉叔打了電話。”
石總頻頻點頭，“是是，劉總吩咐過了，沒有對顧客造成影響，給您安排在今天沒有排片的廳。”
“謝謝您，我的意思是……”
葉牧回頭看了眼電梯前的兩排人墻，“我們看完電影就走，不給大家添麻煩。”
石總轉轉眼珠，立馬會意，“大伙兒都忙去吧！散了散了哈！”
葉牧看向姜天照，“喝可樂嗎？”
姜天照：“一人一杯？”
葉牧張開嘴，還沒發出聲音，身旁的石總一個箭步沖進柜臺，拿了裝爆米花的大桶，對著機器酷酷打可樂，不一會兒，滿滿兩大桶共計5升可樂被搬上柜臺，上面還飄著兩根倒霉的吸管。
葉牧：……
姜天照：“啊這……這樣的話基本就吃不下爆米花了吧……”
“爆米花有！”石總石破天驚地吼道，說著就去找爆米花機器的插頭。
葉牧：“您這是……要把機器推到廳里去？”
石總：“您看您的電影，不用操心！我在后面隨時給您現爆！都是熱乎的！”
葉牧：……
身側的姜天照完全不敢露出任何表情，只好默默轉過身，在葉牧耳邊輕聲說：“引起不適了。”
葉牧也快繃不住了，輕聲應了一句：“忍著。”
“來兩個人把可樂端上！”石總對身邊的工作人員吩咐，引著兩人向放映廳走去，路上還貼心地介紹了洗手間和逃生通道的位置。
進入放映廳，迎面就是一條巨大的橫幅，上面寫著“歡迎小葉總蒞臨指導”，時間緊急，橫幅上的金漆還沒干，八成是臨時找人手寫的。
老葉牛逼啊……
葉牧不禁感嘆，有人才他是真招。
石總將他們帶到一個最佳的觀影位置，兩人坐定，石總對著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比了個OK的手勢，放映廳的燈就隨之熄滅了。
石總恭敬地揣著手，“小葉總，那您先看著，有什么需要我就在后頭，您招招手就行。”
“麻煩石總了。”葉牧點頭。
“小葉總客氣！不麻煩不麻煩。”
聽著石總的腳步走遠，葉牧拍了拍姜天照的腿，“墨鏡摘了吧。”
姜天照感嘆，“為了我你這犧牲也太大了。”
隨著電影屏幕亮起，兩人都屏息進入了觀影狀態，姜天照緊張地彎腰從旁邊的座椅上一口一口灌可樂，葉牧則是一心二用地關注起了姜天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葉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姜天照：“真把爆米花機搬進來了……”
葉牧回頭，最后一排的走道的空位上，石總站在爆米花機旁邊，熱情地對葉牧揮著手：“小葉總！吃嗎！熱乎的！”
第 30 章
恐怖電影如火如荼地放映著, 就像爆米花機如火如荼地爆著熱乎的玉米花。
葉牧：“你覺得恐怖嗎？”
姜天照：“我覺得有點想吃爆米花。”
葉牧扭頭，姜天照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眼底絲毫沒有恐懼的神色。
吊橋效應：是指當一個人提心吊膽地過吊橋的時候, 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 碰巧遇見另一個人，那么他會錯把由這種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為對方使自己心動, 才產生的生理反應, 故而對對方滋生出愛情的情愫。
電影進行到關鍵時刻, 主角終于發現身邊的人都是鬼, 緊張地躲在廚房觀察玻璃上映出的鬼影。
葉牧的心思百轉千回，他深吸一口氣，猛地閉上眼，抬手向姜天照的手抓去……
“啊燙！！！”
葉牧驚叫一聲，低頭看去，抓住的是一根熱騰騰的烤腸。
石總站在后排，拿著兩根烤腸, “呃……您二位，吃點烤腸嗎？”
姜天照禮貌地擺擺手，“謝謝，剛喝了大半桶可樂, 這會兒挺撐的。”
葉牧低頭看看滿手的烤腸油脂, 人都快碎了。
“剛才那個小孩兒說什么？”姜天照問。
葉牧搖搖頭，他抓著烤腸, 根本沒看屏幕，“我也沒……”
身后石總的聲音響起, “往回倒一分鐘，倒一分鐘, over！”
姜天照：“這也行？！”
葉牧安靜地戴上墨鏡，一句話都不想說。
“我去趟洗手間，可樂喝太多了。”姜天照說著站起身。
走出沒兩步，只見石總拿著對講機：“放映暫停一下，暫停一下，over。”
畫面好死不死停在了主角正臉特寫上，主角的眼睛要眨不眨，對著屏幕翻出個又丑又好笑的白眼。
姜天照看了眼屏幕，噗嗤一下樂出了聲。
全完了。
對著這樣的主角，整個電影后續都變得滑稽起來。
大概世界上所有的吊橋效應里，都不包含葉家造的這座吊橋。
葉牧記得自己看過一本名叫《幸福之路》的書，里面說過，給別人第二次機會，就像給他第二顆子彈，彌補他第一槍沒把你打死。
整整一天時間，他親手設計的兩次吊橋效應里，現實都提著槍沖出來想把他打死。
此時此刻，他突然有一種被回旋鏢擊中的無力感。
從影院出來，坐在石總安排的車上，葉牧戴著墨鏡一言不發。
如果姜天照這個時候不長眼地摘下他的墨鏡，會發現里面兩只眼睛蓄滿了兩包淚。
好在姜天照不太喜歡作明面上的死。
他只是偷偷在車座下握住了葉牧的手：“謝謝，電影很好看。”
葉牧：“嗯？”
“飯也很好吃！”
葉牧：“啊？”
“唔……鬼屋的小火車也很有意思！”
葉牧：“你在說什么？”
姜天照笑著轉過頭，“我說……”眼前的姜天照陡然放大，“我喜歡今天的約會！嘿嘿！”
“約……約會嗎……”葉牧指尖一震，盡量維持著平靜的神色。
姜天照傾斜了一下身體，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放在葉牧手上，“送你的！”
葉牧怔愣著接過，“謝謝……”
打開盒子，是一只只有大拇指長短的銀色小骷髏，頭頂上連著一截鑰匙扣。
“哇！”葉牧驚嘆一聲，抬手開了車頂燈，把小骷髏拎出來對著車燈看，“關節都能動！”
“對啊！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姜天照身后隱形的大尾巴瘋狂搖晃。
小骷髏周身都貼了碎鉆，只有關節的地方用精致的螺絲固定，幾乎就是個骨骼模型的縮小版。
葉牧捏著小骷髏笑彎了眉眼，“超愛！”-
回到酒店，葉牧剛一進大堂，就被守在這里的楊巔峰導演截住了。
見兩個人有說有笑地下了車，楊導面色凝重地迎上來。
葉牧：“楊導？有事嗎？”
楊導欲言又止，憋了半晌，似乎狠了狠心，說：“你們跟我來一下。”
葉牧跟姜天照面面相覷，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都是不明就里。
來到工作間，工作人員大多回去休息了，只剩零散幾個剪輯師還在電腦前忙碌。
楊導客氣地給葉牧拉過一把椅子，示意姜天照也自己找地方坐，從自己的工作臺拿了個筆記本電腦過來，放在兩人面前。
“網上出現了一些不好的言論……目前是沖著你們倆來的。”楊導打開網頁，翻了幾個頁面出來，將屏幕轉向兩人，“看上去像是內部傳出去的，因為涉及到了咱們節目內部人員才知道的信息。”
葉牧：“我們倆？我跟姜天照？”
楊導點頭，指著這一頁上營銷號的標題。
【秀人劃水，上位全靠麥麩】
姜天照問：“麥麩……吃的東西嗎？”
“就是賣腐，就是……呃……大肆營銷同性CP？”
葉牧皺著眉，贊同地摸著下巴，“這么說倒也沒錯……”
楊導：“啊……？”
“不是，他們說誰劃水？”
比起葉牧，姜天照表現得有點急躁。
楊導翻到下一頁：“不是說你，主要針對的是葉牧。你們看這里。”
【唱一句就能晉級，是誰在捧資本的丑孩子】
“怎么又說我是丑孩子啊……”葉牧抱怨道，“我有那么丑嗎？”
楊導眼冒金星，“不是，這不是重點……”
“竟然說葉牧劃水？！他什么時候劃水了？！”姜天照忍不住音量抬高。
葉牧沉思，“誒？我是想劃水來著……”
楊巔峰繃不住了，沒見過這么不打自招的，努力給葉牧找補，“不是……你這怎么能是劃水……”
“他都裂開了！還能堅持上臺！怎么能說他劃水呢？！他簡直……”姜天照憤而起身，腦子里迅速組裝詞語，“他簡直就是奮不顧身！一往無前！為了舞臺獻出生命！”
葉牧：“我怎么裂開了？”
“你骨頭沒裂開嗎？骨裂不算裂開嗎？！”姜天照激動。
葉牧正色：“我只是骨裂，從醫學角度來講呢，骨裂是……”
“不用醫學角度！你就說裂開了沒有！”
“我現在裂開了……”
楊巔峰看他倆吵吵嚷嚷，也快裂開了。
他起身拍了拍姜天照的肩，示意他坐下，“先別急先別急哈，都不是沖你來的，現在是葉牧的處境比較困難，咱們看看有什么補救的辦法。”
“為什么不沖我來？”姜天照仰頭，“那現在能不能沖我來？發個微博，就說我劃水，還賣吃的……”
葉牧瞪著姜天照，“別鬧！”隨后撐著下巴，默默地繼續翻起了筆記本上的截圖。
鋪天蓋地的惡評充斥著頁面，葉牧一條條翻下去：
【求資本放過普通觀眾吧，上班被資本家剝削，下班想放松一下還要看資本家的丑孩子。】
【葉牧干啥啥不行，竟然一直有臉呆在A組，有錢真的了不起！我慕了……】
【有爆料說他排練期間多次缺席，拉著同組的隊長在市區閑逛。】
【這還需要爆料嗎？那個綜藝是什么時候錄的？難道是夢想巔峰開拍之前？】
【自己不行還想把姜天照也拉下水，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吧，以姜天照的實力明明是最有希望出道成功的。】
【他又不缺錢，閑得無聊跑娛樂圈來麥麩，好好一個選秀都讓他攪合了！好劍！】
【家人們別罵了，一會兒他說自己抑郁了咱們可賠不起！】
【如果下一場他還在A組，這個綜藝我就棄了，是我等屁民不配看的了……】
【堅決抵制有葉牧的A組！！！！】
再往下，就是一水兒的抵制了。
葉牧看得有點發懵，對于滿屏的罵聲一時間有點消化困難，他看看屏幕，又無助地望向楊巔峰，“這……我沒想到會這樣……”
“我之所以說，這個像是我們內部人員傳出去的，是因為你缺席排練這件事，姜天照只跟我打過招呼，知道你缺席的除了我之外，只有你們組的成員和姜月寧老師，大家都在不同的排練室，所以幾乎不太可能知道。”楊巔峰推了推眼鏡。
繼續說：“這個看上去像是沖你來，但是我們也不敢保證發酵下去會不會連帶整個節目都受影響。”
“明天就是新一期的錄制，這會兒已經快12點了，連夜找出這個內鬼是來不及了，我們商量了一天……”楊巔峰咽了口唾沫，“就是……那個……”
葉牧：“楊導您說吧。”
“就是……明天的節目里，導師打分和現場打分會給你故意拉低，讓你先去到C組……”
“不行！”姜天照拍案而起，嚇了楊巔峰一跳。
葉牧拽著姜天照的衣服，“你先聽導演說完。”
“葉牧去C組我也去C組！”姜天照梗著脖子。
楊巔峰愁眉苦臉，“誒喲，攻擊你倆麥麩的話題都上熱搜了，咱好歹先堵一頭啊。”
葉牧：“沒關系，我在哪個組都行。”
“你能理解就最好了……”楊巔峰擦了擦汗，“就是葉總那邊如果你可以幫忙解釋一下……畢竟這個事兒是咱們節目組內部出問題，葉總要是……”
為了不影響葉氏投資，節目組因為這事一整天愁云慘淡，最后大家試圖通過抓鬮決定通知葉牧調組的事情還差點打起來，楊巔峰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
葉牧安慰地搖了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跟葉氏沒關系。”
“那我也去C組。”姜天照依然在垂死掙扎。
楊導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幼兒園老師，哄完一個轉過頭哄下一個，“比起去C組，你想想怎么能聯系到他住院時的目擊者出來幫葉牧澄清一下，說明他缺席是因為受傷，比什么都強！就因為他是醫學生，連放個病例照片人家都得覺得是他能偽造出來的。”
姜天照癟著嘴，一聲不吭地生悶氣，捏到第三個關節，“正好！你住院時遇到的那個！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