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還有兩周訓練營就要結束了, 隨著決賽日臨近，訓練營里的氣氛也跟著緊張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節目組就召集全體選手開會, 公布了最后兩周的流程和分組決定。
葉牧坐在會議室, 環顧四周，發現比起第一次分組時熙熙攘攘的會議室, 現在的空位多了很多。
很多人跟他們一起出發, 最后停在了半路上。
偏偏他這個不著四六的半吊子竟然撐到了決賽前夕。
楊巔峰清了清嗓子, 拿起話筒, “經過一個多月的角逐，各個組都經歷了人員的流動和重組，咱們原本的五個組，現在已經縮減到了三個，換句話說，就是有兩組選手都已經被淘汰了。”
“目前ABC三組的人數，依次是10人, 12人，和8人，在最后兩場比賽里，將不再有人會被淘汰, 我們會將大家都合并為一個組, 按照觀眾投票的排名決定最后的出道資格。”
葉牧用膝蓋磕碰了一下坐在身邊的姜天照，笑得一臉滿足。
姜天照：？
葉牧：基本工資到手。
“再換句話說, 最后兩輪，不再考慮人氣導師等評分因素, 完全由觀眾投票決定大家是否可以出道。當然，大家可以在允許的范圍內, 合理拉票，注意我說的是合理拉票，如果出現惡意競爭，或者作弊行為，出道資格將被取消。本周的題目，是單人表演，大家可以盡自己所能展示出自己的優勢……”
后面的話葉牧沒有留意，在心里默默算著到手的工錢。
畢竟出道對他來說不現實，雖然這一個多月好像半只腳都在娛樂圈里，但是娛樂圈失去了葉牧，就像天文界失去了個張懷民。
問題不大。
現在只需要再賺一筆，應付過老葉要給他開娛樂公司的要求，接下來的日子他就能無憂無慮地在法醫界里徜徉了。
等老葉反應過來，他已經是業界法醫之王，到處破案，到處解剖，老葉就再也不能拿他怎么樣了。
“你現在排第7。”
從會議室出來，姜天照拉過葉牧，憂心忡忡地說。
葉牧扭頭，“？”
“我說，你現在排在第7，出道只有5個名額，你有點懸。”
“哦。”葉牧聳肩，“無所謂啊，好不容易熬到終點了，拿個參與獎嘛！”
姜天照還想說什么，眉毛擰成了一團，慢慢松開了手。
“誒！”葉牧叫住他，“你呢？第幾？”
姜天照腳步沒停下，好像沒聽到葉牧說話。
葉牧又問了一句，“姜天照，你還是第一嗎？出道穩了嗎？”
姜天照扭頭，看了看葉牧，嘆了口氣，沒說話。
接下來一整天，姜天照都活得跟釜山行似的，雙目無神，行尸走肉。
排練的時候葉牧找他說話，他就抬抬眼皮，有氣無力地哼唧兩聲當做應答，葉牧跑遠了，他就垂著頭坐在原地。
因為有了顯性排名競爭，排練室的氣氛逐漸壓抑起來，大家從隊友變成對手，隱隱地都有些目露兇光。
除了姜天照。
傍晚排練結束，無聊了一天的葉牧在電梯前攔住了姜天照，“怎么了？一整天都沒精打彩，哪里不舒服嗎？”
姜天照深深地看了葉牧一眼，搖了搖頭，走進了電梯。
葉牧也跟著進去，還想繼續問，又進來幾個人，葉牧只好閉上嘴。
姜天照站在最里面的角落里靠著墻發呆，電梯一到他的樓層，就穿過人群出去了。
從頭到尾，跟葉牧沒有發生一次眼神交集。
“陳世美……”葉牧后槽牙咬得咯咯作響，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真情代入秦香蓮的行為。
回到房間，葉牧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姜月寧。
葉牧有些好奇地接起來，“喂？姜老師？”
電話另一頭有點吵，姜月寧扯著嗓子，“葉牧！葉牧！你稍等我找個安靜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那邊好像上車了，葉牧又“喂”了一聲，聽到一個車門關掉的動靜。
姜月寧：“葉牧，我現在在片場，你明天晚上有時間嗎？”
葉牧：“有啊，姜老師找我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你有興趣在電視劇里客串一個角色嗎？定好的演員突然有事來不了，我跟導演推薦了你，你要不要來試試？這幾場戲的場景就在江城本地，離你不遠。”
“我？演戲？”葉牧覺得有點荒唐，“姜老師，我……沒學過表演。”
姜月寧的語氣倒是很輕松，“沒關系，價錢好商量，我聽姜天照說了，你正好急需一筆錢，如果不忙的話就過來試試，不行也沒關系嘛。”
葉牧不想承認，“錢”這個字現在已經刻進他的DNA里了，他的DNA臟了。
“好的姜老師，那我明天晚上排練結束就過去，您給我個地址吧。”
“好，我順便把人設和臺詞發給你看看，其實沒什么臺詞，你看了就知道啦！”
電話掛斷，微信顯示收到文件。
葉牧從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坐在沙發上點開文件。
【T先生（青年時期）：瘦削，寡言，專注，神經質。
外表看上去人畜無害，面對血腥時會顯示出近乎偏執的狂熱。】
“……面對血腥？這人干嘛的？”葉牧往下翻，在劇本最后找到了故事梗概，具體沒看清，只看清了關于T先生的那一行——
反一，變態殺手，連續殺人碎尸案的兇手。
……
雖然只是青年時期……
手機嗡嗡震動，葉牧點開微信：
【姜老師：先看著劇本感受一下，揣摩一下人物心理，演員的信念感，辛苦啦！明天見喲^^】
葉牧顫抖地閉上眼。
殺人碎尸……還連續……這下好了，宋慈還沒當上，就要去揣摩漢尼拔的心理了。
姜月寧是懂殺人誅心的。
沒關系，賺錢嘛，不寒磣。
葉牧安慰自己，“就當是復習犯罪心理學了，葉牧你可以的，你不臟，你缺錢。”
第二天一早，葉牧拎著早飯早早來到排練室等人。
沒過多久，姜天照就飄過來了。
葉牧：“吶！給你帶了早飯！”
姜天照機械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接過早飯，又緩慢地飄走了。
葉牧不死心，跟上去，跟姜天照一起坐在地板上，“誒，我跟你說，我今天排練結束要出去一趟。”
“去哪？”姜天照面無表情地轉過頭。
“姜老師的戲有個角色演員沒來，讓我去試試，就一個晚上，不耽誤排練。”
“你要去拍戲了？”姜天照眼底的光忽閃了一下，似乎恢復了一些精神。
葉牧一看姜天照終于有了反應，立馬趁熱打鐵地湊上來，“對啊！剛好能賺到錢去堵老葉的嘴！這樣他就不能用錢要挾我了！我就自由了！”
“啊？”姜天照艱難地消化了一下這段話，“……自由了？”
“嗯！生活費也有了，老葉也暫時管不到我，半個月以后就要開學了，時間剛剛好！”葉牧說得眉飛色舞，沒注意到對面姜天照眼里，剛才那點短暫的光重新黯淡下去了。
“那我陪你去。”姜天照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聽上去無比堅定。
就跟葉牧說他要去死似的。
葉牧遲疑地應了聲，惴惴不安地瞟了眼姜天照的側臉……
竟然看到一滴眼淚從姜天照的臉頰滑到了下巴上。
“不是……怎么了這是？！”葉牧大驚失色。
“沒事。”姜天照迅速轉過身去往回走，抬手擦掉了下巴上的眼淚。
葉牧追了上去，“怎么還哭了？！”
姜天照甕聲甕氣，“沒哭。”
接下來一整天排練，姜天照也沒再跟平時一樣，一休息就跑來圍著葉牧打轉-
片場在江城近郊，葉牧和姜天照趕到的時候，姜月寧正在走戲，兩人在旁邊找了個角落，安靜地圍觀了一會兒。
姜月寧飾演的女二是一名女警，追查蛛絲馬跡一路查到了兇手的老宅，兇手年輕時的戲份大部分都發生在老宅里，所以這座老宅就是扮演兇手青年時期的演員主要的拍攝場景。
見葉牧來了，姜月寧連忙招呼他，“葉牧！這里！”
葉牧第一次來到拍攝現場，有些不知所措，被姜月寧抓著去見了導演。
“周導，這就是您昨天說讓今天來試戲的孩子，我跟您提過的，葉牧。”
葉牧拘謹地笑著伸出手，“周導您好。”
周導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臉絡腮胡，肚子圓滾滾的，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看上去非常和善，他看到葉牧，先是后退幾步，瞇起眼審視了片刻，一拍大腿，“我覺得行！誒！小馬！小馬呢！過來看看！”
叫小馬的選角導演穿過人群擠到導演身邊，“人來了嗎？”
周導指著葉牧，“看看，青年T，怎么樣？味兒是不是特別對。”
小馬推了推眼鏡，繞著葉牧上下打量，嘴里念念有詞，“瘦削，俊美，蒼白，外表人畜無害……”
葉牧在心里狠狠捂著腦袋大叫“媽耶原來我看上去像變態殺手！！！”
“就他！味兒對了！導兒，咱們直接試一場重頭吧，過了就定，外形太對了，我怕錯過了以后找不到這么合適的。”
“行！”周導拍了拍手，示意全場安靜，“安靜一下，咱們試一場戲啊！”
葉牧慌張地看了眼姜月寧，“馬上就開始嗎？”
姜月寧拍了拍葉牧的后背，“加油！”
周導拿給葉牧一張印著劇本的紙，“咱們試一下這場哈，你看一眼。”
【場景：老宅，
T第一次發現虐殺的快感，是在他切割尸體時，一刀慢慢地切下去，在反胃的感覺涌上來之前，眼中的恐懼逐漸變為驚喜和狂熱。
臺詞：無。】
葉牧：……
不是，一上來就這么重頭嗎？
他求助地看了眼站在導演身后的姜月寧，“那……那我試試……”
葉牧被引著來到一個桌子前面，桌上凌亂堆放著幾張紙和幾個對講機。
“好，走！”周導盯著葉牧叫道。
葉牧拿起一支馬克筆裝作是一把刀，腦子里默念著“先恐懼再狂熱先恐懼再狂熱”，緩緩舉起了筆。
“cut！”周導搖了搖頭，“是這樣啊，這場是他發現自己對這個感覺著迷的過程，他的恐懼來自于對自己認知的不足，不用特別發愁，像考試答不出來似的，咱們再試一條哈。”
“來，走！”
葉牧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變態，像個san值掉光的路人甲，舉起馬克筆砸向桌子。
“cut！”周導嘆了口氣，還是不想放棄這么貼角色外形的演員，拖了張凳子過來，坐在葉牧身邊，“你不用著急，咱們慢慢來，你試想一下，你殺了人，很害怕，然后你怕別人發現吧？”
葉牧點點頭。
“那你是不是就得把痕跡處理掉？在你處理的同時，你發現這個過程讓你非常舒服。”
葉牧遲疑地點點頭。
“然后你越來越喜歡這個過程，甚至迷戀上了。”
葉牧的頭點不下去了。
“我走開一會兒，你一個人感受一下，咱們十分鐘之后重新來，別緊張啊年輕人。”周導說著走開了。
葉牧捂著臉撐在桌子上，“錢也太難賺了……”
“渴了嗎？”頭頂上響起姜天照的聲音。
“好……難……啊……”葉牧仰起頭，偷偷瞥了眼姜天照的神色，帶著點撒嬌的意思抱怨道。
姜天照把瓶蓋擰開，遞到葉牧手邊，“我還以為這種角色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
葉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變態殺手？簡單？”
“你不是說你們專業剛入門就有解剖課嗎？平時上課不都是干這個？雖然目的不一樣，姿勢動作上來說……”
……
葉牧眼神瞬間清明。
第一次上解剖課，那時的他顫巍巍地舉起手術刀……
“導演，我覺得我可以了。”葉牧舉起手向不遠處的導演叫道。
第 42 章
（本章節中無任何動物受到傷害）
抓著馬克筆的手略帶猶豫地舉過頭頂, 葉牧盯著桌面，眼中閃現出一絲惶恐，他的眉毛擰成結, 微微顫抖, 逐漸抬高。
砰！
馬克筆被摜在桌子上。
“你就當桌子上有個小青蛙。”
姜天照的聲音在葉牧腦子里回響。
“小青蛙是吧……小青蛙……”葉牧躬下身，仔細地盯著并不存在的“小青蛙”, 眼中對知識的強烈渴望和探索代替了最初的恐慌,
“枕骨插入毀髓針, 減輕痛苦的同時加速死亡。”葉牧的眼神專注而熱烈, 他重新緩慢地抬起手臂，溫和地揮動馬克筆，換了個角度，快速又殘忍地插向桌面。
“接著固定四肢防止移動……”葉牧努力克制著因為激動而變得急促的呼吸，面前凌亂的桌面上似乎真的出現了一只被開膛的小青蛙，在他絲滑的刀法下，能看到流暢的神經反射系統, 清晰的消化系統，呼吸系統，泄殖系統……
太完美了，令人開朗。
葉牧的表情從遲疑, 經過一整個神經質的過程, 最后呈現出了癡迷的狀態。
就在最后葉牧剛要舉起馬克筆的時候，周導繃不住了, “行了行了……你別演了我害怕……”
葉牧：？
“看得我都快報警了……”周導擦著汗，回頭尋找姜月寧, “月寧！姜老師！？這個小朋友真是學生嗎？你確認的啊？底子確實是干凈的吧？”
選角導演小馬也長出一口氣，中間全神貫注盯著葉牧表演, 一度忘了呼吸，此刻舉起手機晃了晃，“太貼角色了，導演，查查他吧他不像演的……”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一個尚未撥出的110……
姜月寧走上前，拍了拍葉牧，“可以啊！眼神都嚇著我了哈哈哈……”說著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都出汗了！”
周導來到葉牧身邊，“好！等會兒姜老師那場結束就實拍，先去化妝吧！”
葉牧在身側擦了擦掌心的細汗，點頭應了。
“記住這個心理變態的狀態，很好！保持住！”導演拍著葉牧的肩膀。
葉牧：……
雖然很開心，但是不知道該往哪方面開心。
姜天照坐在姜月寧房車門前的椅子上，見葉牧過來，神色如常，問道：“過了嗎？”
葉牧懵懂地點點頭，“嗯，要去化妝了……”
“是嗎？導演怎么說？”
葉牧迷茫地回過頭，“說……我變態的樣子很好……”
“？”姜天照后仰。
“我就是……聽你的回憶了一下解剖課，然后導演就說，很好，很變態……”葉牧自言自語地嘀咕，“我真不知道原來我看上去這么不像好人……看來以后得抽空學學表情管理。”
姜天照頓了頓，追了上去，“不是啊，說明你是天賦型選手，老天爺追著喂飯吃。”
“誒管他呢！”葉牧轉過身，沖姜天照眨了眨眼，“反正通過了！等我拿到錢，就徹底自由了！棒！”
有一瞬間，因為離得太近，葉牧好像看到姜天照眼里有什么東西熄滅的樣子。
是錯覺吧？
坐在化妝間里，葉牧偷偷透過鏡子反射看坐在身后不遠處的姜天照，垂著頭，看不到表情。
“姜天照！”葉牧不安地叫了一聲。
“嗯？”
“困了嗎？”
“沒有。”
“哦……”
怎么好像他聽到自己自由了以后，不像是在替他開心？
不對，這個人從昨天開始就不對勁了。
今天早上還在他面前掉眼淚來著……
是什么地方出問題了？
“來閉上眼。”化妝師姐姐的聲音暫時打斷了葉牧的思緒，“皮膚太好了我說，平時都怎么保養的！”
葉牧尷尬地干笑了兩聲，算作回應。
“往上看……誒好，我聽說你是姜老師請來客串的學生，是第一次演戲嗎？”
葉牧點頭，“嗯，第一次。”
“哦……那你不是表演專業的啊？”
“不是。”葉牧斟酌著用詞，“我……學醫的。”
“什么？！那你可真厲害！這個角色我們前前后后試過好多人了，一直沒定下來，沒想到最后被你這個外……”化妝師收住話頭，表情有些訕訕。
“我這個外行人嘛，沒說錯啊。”葉牧坦然，“誤打誤撞。”
化妝師松了口氣，“說明你有天分！老天爺追著喂飯吃！”
葉牧下意識又透過鏡子去看姜天照，姜天照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見他看過來，沖他歪了歪頭。
“好了，看看！”化妝師把T先生的衣服拿給葉牧，“第一場是這套，你換一下吧，我先回避了。”
重新出現在片場的時候，葉牧變成了一個面色蒼白，有著很重的黑眼圈，嘴唇龜裂嚴重，半長的頭發扎在腦后的年輕人。
為了表現角色的瘦弱，連白襯衫都大了一號。
“嘶……”周導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轉頭問小馬，“有沒有一種可能，中年T先生也讓他一起演了？”
小馬聞言大驚失色，“那不行吧？！太年輕了！秦老師那邊也不好說啊？！”
周導擺擺手，“開玩笑開玩笑！誒，你自己看看，這樣子多貼！”
青年T先生一共有三場戲，除了試過的那一場，還有一場需要被幾個黃毛堵在家門口毆打，以及一場呆坐在床上抽著煙等天亮的戲。
全程沒有一句臺詞。
為了配合自然光線，抽煙的戲份留到最后。
幾個演混混的群演過來跟葉牧打招呼，個個都是一臉橫肉五大三粗的樣子，“您好您好，一會兒是我們幾個負責揍您。”
雖然目露兇光，但是熱情友善。
看著動作指導在教他們怎么揍自己，葉牧在一邊緊張地吞口水。
“您好您好，我是您等會兒要殺了的那個。”其中一個黃毛禮貌地跟葉牧握手。
葉牧退后半步，“您好您好……”
“先走一遍！演員就位就位！”周導拿起對講機指揮現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藏在了T先生的外殼里，葉牧體內某個跟T先生鏈接的開關被打開了，前面的部分拍攝進行得異常順利。
直到混混們沖進門群毆T先生的時候，群演們對著瘦弱的葉牧都下不去手，NG了幾條一直過不去。
“不行，還是太假，打擊感不夠啊。”周導摸著胡子，“跟鬧著玩兒似的。”
“導演，要不試試看真打吧？”葉牧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周導愣了一下，“啊？不行吧，你沒有學過，太危險了。”
“可以。”葉牧深吸一口氣，等化妝師補完妝，對群演說，“幾位老師手上別收著勁兒了，真打試試吧。”
群演面面相覷，都不太忍心。
反而葉牧安慰道：“就幾下，避開這幾個部位就沒事兒。”
“好！演員就位！再來一條啊！ACTION！”
一陣激烈的棍棒重新向葉牧劈頭蓋臉地砸過來，盡管控制了力度，葉牧的后背和胳膊還是狠狠挨了幾下。
“為了賺錢！拼了！”
身為學霸的天之驕子葉少爺平生第一次被揍成這樣，眼冒金星，狠狠咬緊了嘴唇，感覺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好，過！”
終于，周導那邊有了滿意的效果。
葉牧氣喘吁吁地趴在地上，腦袋嗡嗡作響，一時沒能動彈。
“怎么樣！？”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
“唔……姜天照。”葉牧灰頭土臉地抬起頭。
姜天照跪在地上，緊張地扶起葉牧，“真打傷了？傷哪兒了？”
“錢太難賺了……”葉牧癟嘴。
很快，工作人員和群演紛紛圍上來關心葉牧的狀況，姜天照被擠到了人群后面。
葉牧皺了皺鼻子，豁達地笑了，“沒事沒事，我OK，沒問題。”
如果對面不是姜天照，他一點也不會覺得委屈。
后面兩場都是葉牧的獨角戲，因為情緒到位，很快就殺青了。
劇組還像模像樣地給葉牧準備了殺青的花束。
葉牧捧著花，合影時笑得合不攏嘴。
拍完照一回頭，一名演混混的群演站在后面，一臉不好意思，“葉老師，能跟你合張影嗎？”
葉牧連忙擺手“不是老師不是老師，您別這么叫，就是個學生，來學習的。”
說著他把花往身側撥了撥，跟群演一起對攝像頭比了個V。
群演小哥看了看照片，抬起頭認真地說：“葉老師，你以后肯定能紅！”
葉牧也不多解釋，沖群演小哥揮了揮拳頭，“嗯！一起加油！”
回酒店的車上，姜天照一反常態地沒有睡覺，一直盯著葉牧，“還疼嗎？”
葉牧沒來得及卸掉鼻青臉腫的妝，嘴角和鼻子還掛著血漿，他費力地抬了抬貼了膠的眼皮，興致好得很，“好多了。我還以為胳膊要脫臼了。誒你別說，專業演員是厲害啊！看上去打得狠，其實剛碰到衣服就收住了。”
“看看胳膊。”姜天照伸手去抓。
葉牧迅速躲閃了一下，沒躲開，“嘶！”
姜天照把葉牧的袖子往手肘上一擼，小臂上赫然一塊手掌大小的淤青。
“……”姜天照咬牙，“不是說不疼嗎？”
“這個是最開始，抬手擋了一下。”葉牧小心地把袖子拽回去，“一會兒回去我涂點藥就好了。”
“身上呢？”
“其實有點疼。”
頂著這張看上去被揍成豬頭的臉，葉牧說什么都顯得很滑稽。
姜天照的眼神暗了一瞬，“回去給你涂藥。”
葉牧狡黠地湊近，“誒，不是，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姜天照不自然地別開頭，“沒怎么。”
“嘁……你不說我也知道。”葉牧撇撇嘴。
姜天照：？
“我剛才想明白了。”葉牧掰著姜天照的下巴，強行把姜天照的臉轉過來，“要是我剛才被揍得爬不起來的時候，你沒有沖過來看我，我還沒反應過來。”
姜天照眼神躲閃，“誰沖了……我就是溜達過去隨便看看。”
“嘖，哥哥還能不知道你？”葉牧邪魅一笑。
姜天照地鐵帥哥看手機.jpg，“呃……你現在這個臉不適合做這種表情。”
“你不就是怕訓練營結束跟哥哥分開，心里難受嗎？”
姜天照：！？
“……其實哥哥也怕。”
姜天照：！？！
“算了一下反正限定團只有兩年。”
姜天照：？！？！？！
“要不這樣？哥哥努把力，跟你一起出道試試？”
姜天照瞳孔地震：媽耶！！！
第 43 章
雖然葉牧嘴上大放厥詞說要努把力出道試試, 其實他也沒底。
有些力不是他想努一把就能努成的。
對娛樂圈來說，他至今都只是個外行人。
說著要跟姜天照一起出道試試，可姜天照排在第一, 他只是第七。
他要勉強擠進前五名才有跟姜天照一起出道的可能, 如果不想跟分開，兩名的差距就是他要努的力。
也好, 好過要趕超的人是姜天照, 那才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葉牧自我安慰。
……說得好像他超得過似的。
跟姜天照回到房間, 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
葉牧齜牙咧嘴地脫掉上衣, 對著穿衣鏡一照，整個后背都是花里胡哨的，紅腫疊淤青，看上去熱鬧極了。
到底是第一次拍戲，沒輕沒重傷成這樣只能怪自己沒經驗，幸虧結果還不錯。
“哦嚯！”姜天照拿來藥膏，指了指沙發, “快去趴好吧，剛在車上還說沒事呢，脫了衣服跟個燈籠似的。”
“嘶……”葉牧皺著臉，“怎么說話呢？燈籠有那么變態的嗎？”
“演了個變態還真把自己當變態了, 把你能的……”姜天照沒好氣地擰開藥膏, “趴好！”
葉牧遲緩地挪到沙發上，像條死魚一樣把自己鋪開, “別涂太厚了，沾衣服上不好看。”
“晾干了再出門, 上午排練給你請假。”姜天照蹙眉。
葉牧一聽，“那怎么行？！我現在這個排名連滾帶爬都怕趕不上呢, 哪有時間請……”
姜天照把藥膏擠在掌心，輕輕揉搓，藥膏很快乳-化開來，變成了透明的樣子，“忍著點兒。”
“假！！！！哎我…………！”葉牧揚起脖頸，想說的話還堵在嗓子眼就被一聲慘叫超車了。
完了，這下真成死魚了。
“這種傷得用點力，淤血推開才好得快。”姜天照指尖微微用力，“上強度了啊！”
“不是，我說真的，請假真不…………我次…………奧嗷！！”
“怎么樣？”姜天照用掌心按著葉牧的后背，“葉老板，力度還可以吧？”
葉牧奄奄一息，“還行……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
“那再來！”姜天照換了個地方，又一坨藥膏按了下來。
“腦嗷！！！”葉牧眼淚掛在睫毛上，艱難回頭，“你小子今天是奔著弄死我來的？”
姜天照沒有抬頭，嘴巴抿成一條線，專心致志地上藥。
葉牧目光下移，沾滿藥膏的寬大手背上關節微微突出，手上的力氣帶著小臂肌肉起起伏伏，幾條顯眼的筋脈性感得讓人眼熱。
葉牧把臉埋回抱枕，索性不管不顧起來，上半身被摁在沙發上動不了，就干脆翹起屁股撞了姜天照一下，“誒！”
“？”姜天照停下，“干嘛？”
“怎么突然又不說話了？”
姜天照擰著眉毛，手停在半空，“你剛在車上說的話，算數嗎？”
葉牧嘶哈嘶哈地轉過身，“啊？什么話？”
“唔……”姜天照癟癟嘴，仿佛要說什么難以啟齒的話。
“說要跟你一起出道？”葉牧問。
姜天照點頭，有些遲疑地開口，“說真的，你……真想過要留在娛樂圈嗎？你不是……自由了嗎？法醫界的大門還開著，你能拿到工錢，跟你爸也有交代了……”
“我也不知道。”葉牧打斷了姜天照的話。
“啊？”姜天照怔住。
葉牧思索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我不是想要留在娛樂圈，嗯……我在心里排了一遍優先級，發現你排在最緊急最優先的等級。比起出道，比起……以后當法醫……我這么說是不是有點戀愛腦了？”
姜天照的眼底逐漸被熱氣填滿，直勾勾盯著葉牧。
“就算是戀愛腦好了，你看，”葉牧一只手撐著側過上半身，“大半個月以后開學或者出道，三年以后畢業，未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正式當上法醫，這些都是以后的事，但是你——姜天照，就在眼前，當下就是你。”
姜天照大概懂了葉牧要表達的意思，眼睛霧蒙蒙的，“那你以后后悔了怎么辦？”
“后悔就收拾收拾退圈去當法醫啊。”葉牧聳肩，“大不了重新再考一次，這個行當又不會跑。重要的是這個！”葉牧食指點了點腦袋，“好使！都在這兒呢，跑不了。”
“說話算數！”姜天照頭頂的陰霾終于散了，眸光里再也按不住情緒，身后看不見的大尾巴狠狠搖晃起來，心急火燎地要往葉牧嘴唇上啃。
兩人手忙腳亂，姜天照一不小心狠狠壓住了葉牧后背的淤青。
“啊呃……”葉牧吸氣，“……嗷！！！兔崽子我看你今天就是要弄死我！！！”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翻過來翻過來別蹭沙發上……我重新給你涂！重新涂！”
了解了葉牧的優先級，姜天照勉強同意葉牧帶傷排練，為了讓葉牧的傷盡快痊愈，上藥的時候不再收著力道，心狠手辣，每次抓住人都按掉半條命。
就像楊巔峰說的，比賽機制從這周開始有所調整，選手的排名由觀眾投票決定，加上分組合并，30人的排練室里一時間硝煙彌漫，氣氛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好在題目是solo，葉牧選了一首老歌，每天除了背背歌詞，跟著聲樂老師學學發聲，強度并不大。比起姜天照的獨舞，他幾乎算是癱瘓派選手了。
每天開始排練之前，大多數選手都會選擇直播日常，增加跟粉絲的互動，創造點話題博取關注。
但是有了岳柯和時凌的前車之鑒，葉牧謹慎了許多，本著少說話多做事的原則，在一群選手中反而顯得格外低調起來。
除了每天早上在微博發一條圖文，別的時間都在老老實實排練。
這樣一對比，葉牧的粉絲坐不住，鬧了起來。
也是從這件事開始，葉牧才第一次知道了“唯粉”這個單詞，而他……竟然還有“唯粉”。
事情要從韓杉的一次直播說起。
韓杉目前排名第三，人氣一直很穩定，所以直播并不頻繁。
這天傍晚排練結束，韓杉突然心血來潮，打算開一會兒直播，見葉牧正靠著墻休息，干脆一屁股坐在葉牧身邊，把手機對準葉牧，“來！葉子！打個招呼！”
葉牧抬眼，“？”
“哈嘍，我們今天剛排練完！在我身邊的？是葉牧啊！”韓杉說著稍稍側過手機，“葉子，說句話！”
“哦……大家好，我是葉牧。”葉牧微笑。
“看著沒什么精神……”韓杉轉了轉脖子，夸張地說，“今天強度特別大，大伙兒都累趴了！給你們看一下排練室……”
鏡頭在排練室里掃了一圈，選手們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看到了吧！誒？有人問你直播間在哪里。”韓杉轉過頭，“你告訴他們一下，地址。”
葉牧一臉茫然，“啊？我沒有直播間啊……”
“……啊？”韓杉一怔，眼看直播間彈幕刷得起飛，趕緊打了個哈哈，將話題搪塞過去。
韓杉直播結束，本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沒想到第二天，王姐也來找葉牧了。
王姐舉著手機，在葉牧面前嘩啦啦地刷著評論，苦口婆心地勸道，“開個爛慫直播間又不費啥，你咋滴弄一個先，你粉絲那些，昨個誰信戳咋回事，都跑來節目組私信說不讓你開直播，不給你活路！”
葉牧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在王姐的要求下開好了直播間，并且在微博上發布了直播間地址和晚間的直播預告。
直到開播之前，葉牧還去問過姜天照要不要一起，姜天照一臉為難，“我姐說晚上有事找我誒。”
沒辦法，葉牧只好獨自架起手機。
人生第一場一個人的直播，緊張一下以示尊敬。
按下開播按鈕，葉牧清了清嗓子，微笑著對手機揮手，“大家晚上好，今天是我一個人。”
右上角的在線人數迅速暴漲，葉牧臉上被各種各樣的特效糊了滿屏。
“姜天照有點事來不了……彈幕有點快，我看不清，稍等一下。”葉牧瞇著眼，在滿屏炸裂的特效里辨認文字。
彈幕倒是很整齊，【只看你一個人！！！】
葉牧迷惑，“啊？你們不是……不需要看他嗎？”
【我們不是CP粉！！！我們不看姜天照！！！你自己一個人給我好好播！！！】
“啊這……”葉牧慌亂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是……只喜歡我一個人的那種……粉絲嗎？”
【我們是唯粉！！！再說一遍！！！我們是唯粉！！！不許再提姜天照！！！】？！
“哦哦好……你們是不是……不喜歡他？”葉牧被彈幕整齊劃一的氣勢嚇得語氣都卑微了一截。
【不喜歡！！！除了你誰都不喜歡！！！你給我支棱起來！！！】
雖然不太懂，葉牧連連點頭，“好的好的，不喜歡不喜歡，我一個人播。”
【認真排練！！！】
“好的好的。”
【我們都在努力送你出道，你也要好好努力！！！】
“謝謝你們，我會努力的！”
【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總是受傷，前幾天在別人直播間看到你胳膊上的傷了！】
“沒有沒有，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多直播！！！不要總是看不到人！！！】
“好的好的，知道了！”
當晚，“#葉牧粉絲-訓兒子式追星”的詞條上了熱搜。
直播結束后，葉牧才發現自己嚇出一身汗，他給姜天照發微信：
葉牧：你知道唯粉嗎？
姜天照很快就回復了，“知道啊，怎么了？”
葉牧：你知道我的唯粉有多討厭你嗎？
姜天照：知道啊，多正常？
葉牧：？！
姜天照：咱倆的唯粉好像還經常吵架來著，我聽我姐說過。
葉牧：你的唯粉也討厭我嗎？
姜天照：多新鮮啊o(╥﹏╥)o你猜她們為什么叫唯粉？
這件事之后，葉牧更低調了，為了不影響到姜天照，連帶跟姜天照公開的互動也少了好多。
趕上有時姜天照直播，他都會刻意躲進攝像頭死角，生怕再有什么幺蛾子。
但是樹欲靜，葉牧有時候會想起自己入營前在小吃店碰上過的那位夢想巔峰的星探，他說過，在葉牧的身上有一種“場”很適合娛樂圈。
以前葉牧不明白，以為是什么玄學的東西。
現在想來，大概說的是這種腥風血雨的體質。
就在周末公演直播之前，網上爆出一條路透視頻。
視頻里的葉牧穿著臟兮兮大一號的白色襯衫，一臉傷痕地在聽周導講戲。
第 44 章
視頻拍攝很模糊, 還打了滿屏厚厚的水印，其實不說是誰的話，怎么都想不到葉牧頭上。
畢竟一個秀人, 能不能出道都還是個未知數, 沒道理能出現在名導的劇組里，就連姜月寧這樣的當紅流量小花也只是配角。
偶爾關注過夢想巔峰的比路人知道的多一點, 也僅限于聽說過這是個不好好努力就回家繼承家業的大少爺, 犯不著大半夜蹲在片場挨揍。
問題就出在那天跟群演的一張合照上。
群演小哥在自己微博發了那天跟葉牧的合照, 照片里葉牧鼻青臉腫, 捧著花，笑著對鏡頭比V，配文是：第一次拍打戲拍得有點感動，祝敬業的小葉老師前程似錦！
葉牧端著餐盤經過食堂，總覺得四周的空氣有些詭異。
回到座位，葉牧抬肘撞了撞姜天照的胳膊，輕聲問, “今天怎么了？”
姜天照餓狗撲食，百忙之中抽出精神，激烈地吞下一塊牛排，“啊？怎么了？”
“你不覺得氣氛好像怪怪的？”
姜天照渾然未覺, 轉頭看向周圍, “還好啊？有嗎？”
“嘶……”葉牧撇了撇嘴，“那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不用想太多……”
不等葉牧吃完, 百特曼賊頭賊腦地拿著手機蹭過來，“葉砸！我可真服了, 你還吃飯呢？！”
葉牧一愣，“我消化系統還行啊, 吃口飯怎么了？”
“你……你自己看看吧。”百特曼恨鐵不成鋼，把手機遞給葉牧。
葉牧接過手機，是微博熱搜榜，上面赫然幾個新上榜的詞條：
【#葉牧-皇族】【#葉牧-資本的排面】【#葉牧凌晨片場談戀愛】
“？”葉牧一頭霧水，“這都是什么意思？我是漢族啊？皇族是哪個民族？”
姜天照放好餐盤，拿了兩瓶水回來，遞給葉牧一張紙巾，躬下身也去看手機屏幕，“倆人看什么呢湊這么近，怎么了？”
“我又上熱搜了……”葉牧抬頭，“一次性好幾個……”？！
“怎么回事？”姜天照搶過手機，迅速劃拉了幾下屏幕，臉色也凝重起來。
廣場上硝煙滾滾，有罵葉牧是資本空降劇組的，有罵葉牧拍戲把姜天照當助理小牌大耍的，還有造謠葉牧拉著姜天照在片場旁若無人談戀愛的。
憑著一個模糊的視頻，葉牧變成了一個隨便抬抬手指就能日翻大半個娛樂圈的人物。
繼續往下翻，還有葉牧粉絲脫粉回踩的場面，姜天照看了看，把手機遞回給葉牧，“你前兩天才問的，你還有唯粉這件事……”
葉牧疑惑，“嗯？”
“……估計快沒了。”
葉牧拿回手機，是一條小作文，竟然有幾萬轉發。
【@一葉漲牧：從夢想巔峰上線就注意到了你，為你反黑打投四處拉票，看你從一個純素人一路走來，真的累了，拜托大少爺如果嫌選秀出道麻煩，就直接開個娛樂公司自己玩兒去吧，別在這里浪費我們大家的時間。追了這么久，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難道專心事業就這么難嗎？非得去談那個一眼假的戀愛？哦……不是，我忘了，人家愛跟誰談跟誰談，想怎么談就怎么談，想在哪里談就在哪里談，粉絲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是絆腳石，就算選秀不能出道，人家的家業也夠買娛樂圈幾個來回。再見吧，再也不見！】
轉發評論里放眼望去幾百里的心碎轉身，葉牧看得都不認識“再見”這兩個字了。
“我這人說話直啊葉子，”百特曼嘆了口氣，“其實你真挺適合娛樂圈的。”
葉牧：？？
“你看，你最近上熱搜的頻率都快趕上正經流量藝人了，你這個體質也太容易招是非了。”
葉牧不可思議，“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我最近活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不是……這個熱搜是什么很賤的榜嗎說上就上？”
“別怕，怕也沒用，”百特曼拍了拍葉牧，“還剩一個多禮拜，臨門一腳的事兒，留到現在的誰不想出道，大家都在往上爬，四面八方全是對手，根本防不住。”
葉牧被這草木皆兵的一句話說得背后發涼，“可是……我也沒……”
“大家都憋著勁兒擠破頭就為了搶個出道名額，你倒好，悄么聲兒的電視劇都拍上了。”百特曼壓低聲音，眼睛掃了掃周圍還在吃飯的選手們，“就算你跟大家都是朋友，你敢說人家的粉絲們看了不眼紅？”
“……”葉牧欲哭無淚，“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姜天照劃著手機，嘴巴抿成一條線，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
百特曼兩手一攤，“什么都不用做，這個節骨眼做多錯多，人家第一名都成你助理了，人家都沒急。”
“可是……”葉牧可是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反駁的話。
“忍忍吧，忍忍就過去了。”百特曼安慰葉牧，“但是最近你可千萬別跟人有摩擦，有事兒盡量都繞開，不然這么多人，咱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你懂吧。”
葉牧點頭應了。
讓百特曼說對了，這下他真吃不下飯了。
“我去找姜月寧問問，能不能讓劇組出來說句公道話。”姜天照突然扭頭。
葉牧苦著臉，“別吧，我就一客串的，人家也犯不著啊。”
“你為了我才留下的，我有責任不讓你受委屈。”姜天照撂下一句話，急匆匆出門了。
百特曼嘴巴張得老大，“我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
葉牧心累得沒力氣說話，喪眉耷眼地回到了房間，躺在床上刷著評論。
【有錢就是好，以后我有錢了，我也給自己買個劇組，想演什么就演什么】
【真有意思，資本家的丑孩子用零花錢來取悅我們勞苦大眾來了，謝謝你啊！】
【選秀水平拉胯，炒作水平倒是不輸流量，一邊決賽一邊拍戲，抽空還把戀愛給談了，時間管理大師啊！】
【化個戰損妝就吹敬業了，這年頭真是沒啥吹的時候吹敬業就對了，談戀愛的空隙還抽空拍戲，太敬業了！】
【他的粉絲到底看上他啥了？要啥沒啥說的就是他吧？】
【他哪來的粉絲？都是花錢買的數據吧？真能有人喜歡這款？】
【這一陣子總在微博上看到他，這人誰啊？煩死了！】
“唔……怎么又說我是丑孩子啊……”葉牧抓過被子蒙在臉上哀嚎出聲，“我是有多丑啊！？！？”-
當晚的直播舞臺，小北宣布了決賽前的最后排名。
在按下倒計時7天的按鈕后，真金白銀的排名投票才正式開始了。
葉牧整晚都心不在焉，因為熱搜的事情，他發揮得并不算好。
甚至有一個瞬間，他抬眼看到觀眾席寫著自己名字的燈牌，想到粉絲排隊跟他說再見，臉上的笑沒掛住，眼眶紅了，轉過身調整了一下情緒才穩住。
直播間里看到葉牧情緒失控的樣子，立馬出現了罵聲：
【我的天這哥到底在裝什么？】
【虐粉還得看皇族】
【拉第一給他墊背當助理給他委屈壞了】
【別罵了別罵了要玉玉了！】
【SOLO見真章，沒有團隊的他簡直是一灘爛泥】
……
小北拿著手卡走上臺，宣布了排名結果，姜天照依舊穩坐第一。
姜天照的粉絲因為營銷號莫名其妙把他安排給葉牧當助理的事，氣得集體支棱，硬是讓姜天照的票數斷層超出第二好大一截。
而葉牧，從原本的第七，掉到了十五名開外，基本已經無緣出道了。
回酒店的車上，姜天照沉默地坐在葉牧身邊，一直看向窗外，兩人都沒說話。
其實在葉牧腦子里，兩人告別的場面他都已經演過好幾輪了。
都挺感人的那種。
如果沒有想過要留下就好了，沒想爭取過，就不覺得失去可惜。
好久沒去朝朝暮暮看過，不知道那里最近怎么樣了，以后離開的話，不知道那里又會變成什么樣。
葉牧平靜地點開手機。
【@zzmm：唯粉那邊又鬧起來了！這么多人脫粉肯定是偷偷嗑到什么了捂著不說！！快說出來讓我們鑒定一下！！！】
【@從早do到晚：修勾真是一刻也離不開牧牧，大半夜人家拍戲他守在旁邊的樣子真像主人去買菜被拴在路燈上安靜等待的修勾！！！萌死我了！！！】
【@多次婉拒姜天照：牧牧因為這件事被網暴成這樣，有心的就別吃人血饅頭了吧……】
【@zm12150207：我不懂，拍戲而已為什么這也能黑？拍戲觸犯天條嗎？真服了有些人】
【@一天到晚：只有我一個人在擔心修勾睡眠不足在床上面對牧牧的時候會不會力不從心嗎！】
【@又豈在朝朝暮暮：不要低估體育生的能力！】
葉牧：你們粉別人吧要不……
不愧是對他貼臉開過大的一群人……
跟外面的風暴肆虐的景象不同，CP超話像個世外桃源，里面停滿了跑車。
挺好的，對CP粉來說，天塌下來有姜天照的195頂著，地陷下去有葉牧家里的錢托著。
“誒！你看這幫人又在開……”葉牧笑著把手機舉到姜天照眼前。
“我不會眼睜睜看你離開的。”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姜天照突然就冒出這么一句話。
“？”葉牧的笑僵在臉上。
姜天照轉過身，“我去找那個發微博的群演老師，找選角導演，找周導，那天在場的所有人我都要找一遍，我不能眼睜睜看你離開，你答應過要留下來，說話就要算數！”
“其實……當法醫也很好啊，我本來也是想……”
“但是你為了留下來努力了！我看到你努力了！為了我努力的！”姜天照喉結顫抖，像是在壓抑著很難消化的情緒，“既然是為了我努力過，我就得負責讓你沒有遺憾。”
“就算要離開，也不能有遺憾。”
葉牧目瞪口呆，“好的好的……”
第 45 章
“還是不開心？”葉牧覷著姜天照的神色, 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姜天照又把頭轉了回去，盯著窗外，“碰上這種事誰能開心。”
葉牧重新把CP超話舉到姜天照面前, “別不開心啦！你看你看, 哇……有人畫了咱倆誒！”
“哼。”姜天照惡狠狠地用鼻子哼了一聲，不服氣地看向手機屏幕。？！？！
就在視線跟屏幕對上的那個瞬間, 姜天照瞳孔地震……
一副多么令人血脈賁張的同人畫作！！！
一個多么僥幸逃脫掃黃制裁的藝術證據！！！
姜天照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咳……！！！……咳咳知道……知道了！別……別看了！有人呢……”
“嘶……真不錯哈！”葉牧美滋滋地放大, “我看評論都在喊什么真神下凡, 據說這位老師出過畫集的，很厲害！”
“看……看出來了，不是……你好歹也避一避人……”姜天照不自然地掃視前后座，生怕有人注意到葉牧的手機屏幕。
太big膽了。
“你喜歡嗎？這張圖。”葉牧沖姜天照眨眨眼。
姜天照皺眉，“……還行。”
“那我設置成屏保？”
姜天照后仰，“……太……太猖狂了吧……萬一被別人看到……”
“嘻嘻！”葉牧撞了姜天照的肩膀一下，“逗你的！別不開心了啊！”
“唔……”-
“CUT！”市郊片場, 周導愁眉苦臉夾著煙縮在折疊椅里。
下午一場綁架戲拍到現在快深夜了，飾演受害人的幾個年輕人一直不在狀態。
選角導演小馬湊了上來，遞過一杯咖啡。
“三倍濃縮，周導提提神？”
周導滅了煙, 接過咖啡, 長吁短嘆起來，“唉……頭大, 現在的孩子，比我年輕那會兒拍戲舒服多了。”
小馬訕訕點頭, “這場確實問題比較大。”
“我真弄不明白！”周導差點沒控制住，還是壓低了聲音, “一共啊，一共就十幾秒的鏡頭，沒有臺詞不帶正臉，就捆著坐一會兒就這么難嗎？表演老師都怎么教的？”
“都還比較年輕……”
“年輕是借口嗎？遠的不說，前幾天就咱們組，演青年T先生的那個孩子，叫什么來著，葉什么那個，不也挺年輕？說打就打說摔就摔你記得么，走的時候后背都是青的，人家說什么了？”
“葉牧？”
“對對對，葉牧！”
小馬揉了揉臉，“您可別提了！那孩子……唉！”
周導：“怎么？”
“下午聽那邊幾個化妝師聊天，那孩子來咱這兒拍戲的時候，正趕上有代拍來追男主，路透視頻直接就讓人截出去了，這兩天網上，嚯，熱鬧著呢！”
周導掏出手機，點進微博搜索界面，“我去看看，搜什么詞？”
“您直接搜他名字就能看到了，牧羊犬的牧，唉……要不你那還是別看了，”小馬悶頭灌了一口咖啡，“看得來氣。”
周導皺了皺鼻子，“嘖，我就不信……”
【幾斤幾兩啊好意思去拍戲？日常問問自己第幾名了？能出道了嗎？會跳舞了嗎？能要點臉嗎？】
【別人辛辛苦苦為了出道排練，這位缺勤紀錄保持者竟然出現在片場了，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萬萬沒想到周導也有晚節不保的一天，葉家給劇組塞了多少錢？周導換車了嗎？別墅幾套了？】
【錢真就這么難洗嗎？實在不行給我點，我替你們花，別再為難丑孩子了。】
“我他媽……”周導嘬了嘬牙花子，扭頭問，“不是，怎么回事？這孩子還挺出名的？”
小馬干脆拉了個椅子坐下來，“誒是這樣，我也是聽說啊，不一定準，說是這孩子最近在參加一檔選秀，就是那個夢想巔峰，您看過嗎？小姜也參加的那個。”
“哦哦……”周導摸著下巴，“接著說。”
“沒了啊，就這樣，您自己也給演員專業比賽的綜藝當過評委，您能不知道里頭的水有多深？比賽到后期那幺蛾子能少了？”
“哦……”周導瞇起眼，“懂了。”
小馬攤手，“所以這不就……這樣了嗎？”
“你去把小張喊來，這會兒應該在剪輯室。”周導擺擺手。
我看看是誰晚節不保！-
葉牧坐在大巴里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色，這條路每個星期都走一次，等這次走完，下次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走了。
姜天照低頭在手機通訊錄里翻找什么，時不時抬頭跟葉牧聊兩句，或者在記事本上打出一段話讓葉牧看看措辭。
無非都是些拜托別人幫忙澄清的話。
葉牧隔著夜色瞇起眼看他。
明明自己也才成年沒幾個月，明明自己也才一只腳踏進娛樂圈。
愣頭愣腦一個人，就想扛起兩個人的未來了。
“你怎么這么好呀。”葉牧想著，就說出來了，一只手捏在姜天照臉上。
姜天照被捏得一愣，“？”
隨即抿起嘴，垂下頭去了。
“嘖，又不好意思了？”葉牧順著姜天照的臉蛋，手指往下滑，“不是鬧著跳舞一腳給人撂進醫院的時候了？”
姜天照難為情地抬起頭，“那我……我不是故意……”
“哎呀……真可愛！”葉牧心情輕快了不少，CP粉沒說錯，小男孩真補！捏捏臉就能充電！
葉牧說著重新打開微博，“要是這次真有機會跟你一起出道，我一定要去CP超話里發個微博。”
姜天照先是吃了一驚，緊接著表情變得有些詭異，“啊？！真……真的嗎？！就……公開！？”
“公開什么？”葉牧頭都沒抬。
“咱倆的關系！”突如其來的驚喜把姜天照激得神志不清，甚至恍惚起來，“雖然覺得有點快，但是我看行！”
“你看什……誒？臥……姜天照……你看……你快看！！”
葉牧騰地直起身，把手機遞給姜天照：
【@導演周騫V：什么時候來拍我的戲竟然需要會跳舞、會塞錢了，我竟然還不知道？作為一名專業導演，我還是敢說一句“不需要你們營銷號發那些毫無美感的視頻出來混淆視聽”的，感謝@葉牧V熬著大夜趕來救場，角色很出彩，我們的合作很開心，葉牧也是個好演員。如果通過比賽出道不是你唯一的選項，你有我電話。】
“臥槽！！”姜天照沒繃住，突然叫出聲來，才發現把附近兩排在打盹的選手吵醒了，壓低聲音喊，“我還沒找周導呢！！”
葉牧點開了周導發出的視頻。
是那天拍打戲時劇組留下的花絮內容，葉牧鼻青臉腫地蹲在地上，笑著灌了幾口水，腫著眼皮艱難地抬起頭，沖著鏡頭外的導演說：“導演，要不試試看真打吧？幾位老師手上別收著勁兒了，真打吧。就幾下，沒事兒！”
接著是一段從監視器里翻拍的葉牧被一群人圍著打的過程。
葉牧咬緊嘴唇，覺得自己的心臟和手都在發抖。
這種感覺就像……在你快要認命低頭的時候，有人騎著馬喊著“刀下留人”沖過來一箭把劊子手的大刀射到地上了。
“周導艾特我了……我是不是得轉發說點什么？”
姜天照上躥下跳急得直撓頭，“就說……就說……感謝？嘶……”
“要不我直接打個電話？哎……不行，萬一這會兒還在拍戲就打擾了。”
“誒你看轉發和評論！”
直到回到房間，葉牧都有一種恍惚的不真實感。
今晚的大起大落太過突然，原來絕望和希望之間只是一線之隔。
他躺在床上，點開周導的微博，轉發評論已經多到翻不過來了。
【好好的一次救場，任勞任怨熬個大夜挨頓打，回來就變成耍大牌了……我真服了，有些人吃相不要太難看。】
【周導的戲一向精益求精，我不信他會為了錢硬塞個繡花枕頭膈應自己膈應觀眾，起碼葉牧這段戲我看不出任何問題】
【某些黑粉網暴葉牧的話現在原封不動奉還，認真排練努力比賽比什么都強，要點臉不要總盯著別人碗里的】
【只有我一個人在擔心牧牧受傷了回去面對修勾的時候會不會力不從心嗎？！】
【長了眼睛的都會看，雖然曾經是個素人，葉牧面對所有舞臺的時候從來沒有敷衍過觀眾，作為一個即將出道的藝人來說葉牧問心無愧。】
【本人葉牧粉絲，希望通過周導這條微博讓之前上躥下跳表演脫粉回踩的那群人看清楚，你們不配！】
葉牧一字一句地打出四個字，“謝謝周導（抱拳）”然后鄭重地按下了轉發。
是從什么時候……可能是從他自己把那張印著“家庭醫療/法醫上-門服務”的小卡片遞給姜天照的那一刻，命運的齒輪就開始了轉動。
只是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生出了跟醫學信仰毫不相關的野心。
葉牧手機一震，是姜天照發來了消息。
【小癲孩：你的實時排名上升了(*^▽^*)！】
【葉牧：看來這個娛樂圈高低得讓我闖一闖了。】
【小癲孩：我看行！】
【葉牧：還沒去謝謝你姐姐，介紹周導認識……】
【小癲孩：她正在小號上跟你黑粉撕著呢，這會兒估計沒空理你】
【葉牧：……fine】
第 46 章
憑借周騫導演在娛樂圈的地位, 給葉牧潑臟水的營銷號暫時偃旗息鼓下來，倒是有不少路人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
時值決賽前夕，葉牧的粉絲趁機在各大平臺擺攤賣起了安利：
【要顏有顏, 要學歷有學歷, 要演技有演技，要唱功有唱功……家人們, 不入手真的說不過去了】
【該稅的稅過, 不該睡的沒睡, 優質潛力股,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素人爆改演技派，養成系的快樂不懂的有難了。】
【想感受被正主帶飛的躺平式追星體驗嗎？葉牧你值得入手】
【別的不說，追個能給你科普各種醫學常識的哥，學點關鍵時刻能救命的技巧，怎么都不虧！】
葉牧刷到這些安利的時候忍不住有點驕傲，老葉新開的賣場都沒有這么多人吆喝。
當然其中也有CP粉的影子。
其實葉牧一早就發現，不知道為什么, 他跟姜天照的CP粉都有一種一上來就喜歡瘋狂飆車的屬性，為此他倆還專門研究過，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導致早晚飯一言不合就給他倆上強度。
在他倆的各種同人作品里, 基本上都是說不了兩句話就開始脫衣服, 就像布料阻礙人類語言交流似的。
最多穿一層動物皮毛。
99個男生的綜藝，節目期間各種CP此起彼伏, 不勝枚舉，什么風格的都有, 搞純愛的，搞甜寵的, 搞霸道總裁強制愛，什么天降竹馬兩小無猜，歡喜冤家天作之合，老夫老妻的，詩情畫意的……
就只有“朝朝暮暮”這一對，名字聽上去人模狗樣，正經話說不了幾句，車轱轆天天往正主臉上碾。
姜天照對這個現象倒是沒什么不樂意，自信得很，覺得這是粉絲們對他倆外在形象的肯定，每次在健身房都自覺把片加滿。
“咱這跟那些空桿都費勁的肯定不一樣！”
確實，在身材這方面，姜天照可以自信拉踩在座的各位，葉牧也認。
但是葉牧有個猜想，一直沒好意思跟姜天照提過。
是他回放夢想巔峰往期視頻的時候發現的。
他倆的CP能舞得這么狂野，歸根結底可能是因為節目第一天時，攝像機剛一推開門姜天照就在喊“太緊了讓我進去……”什么的。
怪不得粉絲。
姜天照才是原罪，很大的原罪。
大到驚動了老葉。
由于是臨時客串，葉牧也沒有所屬經紀公司走公對公的流程，T先生的結款周日早上就打過來了。
葉牧還躺在床上，聽到手機震動，迷迷糊糊看了眼余額，騰地坐了起來，內心狂喜，“這么多！？不是只有三場戲嗎？！這是我配拿到的嗎？應該不需要我再跑一趟挨頓打吧？！”
有了這筆錢，葉牧的腰桿瞬間挺直了，他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撥通了劉叔的電話。
電話接通，劉叔的大嗓門就響徹房間：“少爺！少爺！想通了嗎？！能簽了嗎？！這邊公司選址也安排好啦！”
葉牧微微一笑，“劉叔，給我個賬號，一個月之內，我賺到錢了。”
劉叔那邊似乎愣了幾秒，很快反應過來，“您是說……您在文體工作上獲得成果了？！”
葉牧發出反派猖獗的笑聲，“呼呼哈哈哈……對！跟我爸說一聲，未來的路！我一個……”
“誒少爺您稍等別掛啊，老爺跟您說兩句！”
“我爸回國了？”葉牧的笑聲被堵在了嗓子眼兒，老葉接過了電話，也清了清嗓子，“下午有事嗎！”
“暫時沒有，可能一會兒……”
“一會兒當面說！把你那個小朋友也帶著，就在酒店吧。”？！
“不用跑，不抓你。”臨掛電話前，老葉十分講理地囑咐了一聲，輕松斷了葉牧的后路。
“呃……要不換個地方，酒店里可能不太方便。”
畢竟過幾天就是最后的決賽，這個時間點跟老葉大張旗鼓地在酒店見面，葉牧真的怕了。
不是每次都會有個天降周導來救他的。
“沒事，我低調一點，不耽誤你事兒。”
“……好吧。”-
姜天照醒來的時候是中午，外面電閃雷鳴，絲毫不影響他春光十里的心情。
葉牧的排名在迅速回升，現在已經爬到第八名了，只要下周最后努把力，出道不是沒有希望的。
很快他就能跟葉牧組成男團出道，能住在一起朝夕相處，想想就……
叮咚。
姜天照打開門，葉牧像個喪尸一樣站在門口，“……完了。”
“！？”姜天照如臨大敵，“怎？！”
“我爸一會兒來酒店。”
“抓……抓你回去？！”
窗外一個適時的晴天霹靂，打出了姜天照的心聲。
“不是，只是見一面。”
姜天照捂著心口，“我心臟不好……”
“跟你一起。”
“啊？”姜天照指著自己，“你爸爸，要見我？？為什么？？”
葉牧聳聳肩，自然地走進門坐在沙發上，“不知道，他沒說。”
“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會不會太招搖了？我是說……那么多雙眼睛……”
“他說他會低調點，也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盤……”葉牧伸了個懶腰，“走一步看一步吧。”
直到被老葉一把抓進清潔工具間，葉牧才知道這一步有多不好走。
步子再大點都扯著襠了。
“這就是你說的低調？？”葉牧目瞪口呆地看著對面的清潔工把帽子摘下來，露出一張老葉的臉。
姜天照：“您……您……”
“我是葉僅淮。”
姜天照：“啊……哦……您好……”
老葉把手上的拖把靠墻放好，拍了拍姜天照的肩膀，自顧自找了個塑料桶，翻過來坐了上去，從兜里掏出一根煙。
“那個……室內禁煙……”葉牧尷尬地提示。
葉僅淮抬眼看了眼兒子，把煙又揣回兜里。
“你參加的這個比賽，什么時候結束？”
葉牧看了眼姜天照，“下周最后一期。”
“哦……”老葉點了點頭，“結束了準備做什么？”
葉牧捏著手指，“還沒想好。”
“老劉說你賺到錢了，干得不錯！”葉僅淮極力繃著臉，但是嘴角比□□都難壓，“你看，文藝活動還是很值得參加的，不像你說的那么難，啊哈哈哈……”
老葉的口風充滿善意，葉牧松了口氣，“爸，那你是不是遵守約定，先不用給我開公司了。”
“可以，說話算數，你做到了，我自然也得做到。”老葉點點頭，“但是……”
目光一轉，葉僅淮的視線落在了姜天照身上。
姜天照呼吸一滯，“叔叔……”
“公司的輿情監控來匯報的時候，跟我說你們倆最近走得比較近？”
葉僅淮的眼神很鋒利，雖然人是坐著的，目光從下向上，但氣勢分明壓在了姜天照的天靈蓋上。
“是的叔叔。”姜天照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因為我倆認識得比較早，挺熟的……”
“嗯，我看過一些，網友給你們兩個人畫的……呃……藝術作品，其中頗有些露骨的。”葉僅淮側過頭，眼神像把開了刃的匕首。
姜天照的耳根瞬間被這樣的目光扎紅了，“是有……是有這樣的粉絲。”
“那么……”葉僅淮吸了一口氣，緩緩問出，“你們倆的關系，真的是像網友說的那么好嗎？”
葉牧覷著兩人的眼神，感覺心跳得快要爆炸了。
空氣中一片死寂，外面隱隱的雷聲震得人腿腳發軟。
“爸……我倆……我跟他……姜天照是……”葉牧聲音嘶啞，試圖解釋什么。
“是不是？”葉僅淮打斷葉牧，兩道眉毛中間擠出一個1字。
葉牧重新垂下頭，耳朵里嗡嗡作響。
姜天照一閉眼，“是！”
“干得好！”葉僅淮一拍大腿，“就是要這樣！”
姜天照：？？？
“你阿姨他媽媽告訴我了，說你們家人都很好，我看你也很好！”
姜天照：“啊？”
“你們關系這么好，你在娛樂圈，就給我好好拴住葉牧！”葉僅淮站起身，一手握住姜天照的手，一手搭在他肩上，以一種稱兄道弟的姿態，“讓他專心搞好文藝活動！不要再動不動就想著解剖這個解剖那個的！”
姜天照眼睛亮晶晶地，對著葉僅淮露出了小虎牙，“好的叔叔！您放心！我一定狠狠拴住他！”
“對！將來你們一起拿個影帝！啊哈哈哈！”葉僅淮仰天長笑。
“啊哈哈哈好的叔叔！到時候一定讓他在領獎臺上感謝自己有一個開明的好父親！”姜天照的一排白牙在昏暗的工具間格外亮眼。
“啊哈哈哈哈！好！只要讓他好好呆在娛樂圈，你說你喜歡什么，叔叔立馬給你安排！”
“啊哈哈哈哈叔叔太客氣了我就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
“誒！年輕人！說什么微不足道！任何大事都是從微不足道做起的！”
兩人勾肩搭背，相談甚歡。
葉牧石化在當場，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醫學信仰在兩人言談之間灰飛煙滅。
葉牧：我還活著呢。
“好！既然這樣！你們就好好準備，我就先回去了！”葉僅淮把清潔工的帽子重新扣在頭上，沾沾自喜，“看咱這變裝，怎么樣！沒給你們惹麻煩吧！”
此時的姜天照馬屁已經拍得行云流水，“不能說高明，簡直就是離譜！您也就是平時工作太忙，沒時間搞搞魔術行業，要不大衛科波菲爾來了都得給您鞠躬敬茶。”
“啊哈哈哈哈！小伙子……人真幽默！行啦！走了！”
“誒叔叔您慢走！給我阿姨也帶個好，上次見面太匆忙，下次一定來我家吃飯！”
“行！我一定帶到！”
……
等老葉走遠，兩人從工具間出來，葉牧才回過神。
“姜天照……你是真的狗啊……”
姜天照撓頭，“你爸爸人真好！”
“他已經走遠了，你夸他他聽不見。”葉牧睨著姜天照。
“我說真的！”姜天照轉過頭，認真地說，“你可以安心留下來了啊！”
葉牧看著老葉消失的走廊盡頭，隔了半晌，長出一口氣，“嗯！安心留下來。”
那就加油，出發吧！
第 47 章
距離出道只剩6天, 葉牧做好了血戰到底的準備。
萬事俱備，當天七夕。
一大早，葉牧就被手機的震動吵醒了。
葉牧摸索著找到手機, 還沒拿穩, 又震了。
【小癲孩：今天七夕！(*^▽^*)】
【小癲孩：（大狗搖尾巴）】
【小癲孩：（大狗蹦迪）】
【葉牧：so？】
【小癲孩：要約會！】
【葉牧：今天？約會？不排練了？不出道了？日子不過了？】
【小癲孩：那就排練完去約會，第一個七夕, 一定要約會！】
【葉牧：OK】
排練室里吵吵鬧鬧, 葉牧到的時候, 小北和李哥也在。
人都來齊了, 李哥端好機器，小北拿著手卡走到臺上，掃視了一圈。
大家都像往常一樣等著小北發布新一周的題目，可這次等了半晌，小北百感交集地嘆了口氣。
“跟大家相處了這么久，都成朋友了，現在有點舍不得說分別的話。”
有些人已經嗅到了空氣中讓人感傷的情緒, 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小北迅速調整了表情，“廢話不多說，來看一下最后一周的題目是什么吧——”她說著，換了一張手卡, 一字一句地念道：“《想對你說》”
見選手們一臉茫然, 小北解釋道，
“大家來到夢想巔峰已經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一定有很多記憶深刻的瞬間和感受吧？這里的‘你’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你的室友, 可以是我們節目，甚至可以是楊導……作為一個半命題的題目, 希望大家可以自由發揮，自由組隊，節目組將不做任何限制。節目組也希望可以在最后一次公開的舞臺上，傾聽到大家的心聲。”
“稍后呢，官方各個平臺也會發出公告，請粉絲也參與到大家的組隊和應援中來，最后一擊，大家加油！”
話音一落，寂靜的排練室瞬間變成了菜市場。
葉牧第一時間接到了來自百特曼的組隊邀請，“葉子！跟誰一組？一起嗎？”
葉牧還在抻著脖子找姜天照，這個狗b早上竟然沒有出現在排練室，這都是什么時候了，這是要反。
“我也不知道，你們現在有誰？”葉牧潦草地回應著百特曼。
“其實就我一個人……”百特曼有點尷尬。
韓杉扯著章暫的領子走過來，“葉子，怎么說？老樣子？還是咱們幾個唄。你，天兒，我，他，rapper他倆說有別的組了。”
葉牧指指百特曼，“再加一個？”
“行啊，這位是……我記得！！別說話啊別說話！我想想……”韓杉皺著眉，“叫……”
“牛小玉。”葉牧接話。
百特曼一臉破碎，“叫我百特曼就行。就是哥譚的那個……”
“誒，小玉！rap行嗎？”韓杉勾住百特曼的肩膀，把人拉走了。
【葉牧：你人呢？】
【小癲孩：在準備約會()】
【葉牧：？不是……今天分組，題目都沒有，要原創了，你不趕緊過來？？】
【小癲孩：我也是戀愛腦！】
【葉牧：真行啊。】
【小癲孩：一會兒結束了到綠領巾游樂場來！】
葉牧放下手機，從心口吐出一絲濁氣。
這就是來自斷層第一的松弛感吧……
以前考試的時候，作為一名學霸，他長年都是姜天照這種狀態，如今總算體驗一把“其他人”的感受，原來是真的火燒眉毛啊。
分組結束，韓杉拉了個小組微信群，大家都在里面打過了招呼，葉牧才找了個借口跑出來，一邊在心里辱罵姜天照，一邊坐上了去往綠領巾游樂場的車。
組員們沒有不高興，反而都一臉淫-邪地看向葉牧，發出陰惻惻的笑聲。
葉牧被他們笑得心里發毛，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韓杉終于憋不住，
“葉子，你知道哥哥說話直。”
葉牧：“你說。”
“你自己也是學醫的，分寸呢，你們自己注意把控著點，別影響咱組明天開始排練就行。”韓杉說得很隱晦。
葉牧皺了皺眉，“嗯？”
韓杉欣慰地拍著葉牧，“去吧，小兩口好好過個節。”
等葉牧坐上車走遠以后，百特曼才湊上來，“韓哥？你們以前A組的是不是都嗑著呢？”
韓杉咂咂嘴，“怎么說呢，不能算是都嗑著。”
“哦？”
“那嗑跟嗑能一樣嗎？！那是我們一把屎……呃……不是……是我們眼睜睜看著茁壯成長起來的！”章暫擠上來。
上了車，葉牧才放心給姜天照打去了電話：
葉牧：“你真行啊！第一名是不一樣哈，這么重要的日子都敢缺席。”
電話那頭有點吵，姜天照聽上去很興奮，“我跟他們打過招呼了！你快來！我準備了好久呢！”
“你不會是打算準備什么煙花玫瑰紅毯花車這種老土的東西吧？”
“呃……”姜天照語氣生硬，“怎……怎么會呢……”
葉牧松了口氣，“那就好！馬上就是決賽了，還是低調點好，別被人拍好傳到網上可就麻煩了。”
姜天照說了聲“對對知道了”急匆匆地掛了電話。
葉牧刷著手機，發現像小北說的，夢想巔峰官方發微博了，不僅邀請粉絲參與討論分組，甚至還開了分組應援投票，呼吁粉絲為心目中最喜歡的戰隊打氣。
投票界面有好多選項，葉牧大概掃了一眼，沒有發現他跟姜天照同組的選項，大概也是節目組怕他倆再被潑臟水故意避開了他倆同臺的可能。
“如果是這樣的話……”葉牧糾結起來，他跟姜天照同組的節目會被斃掉嗎？
趕到約定地點的時候，正看到一大群人圍在一起像是在看熱鬧，葉牧好奇地湊上去……
發現姜天照撅著腚費力地卷著一條紅毯。
周圍有幾車玫瑰花看上去剛被糟踐過一輪，似乎是從什么地方撤下來的樣子。
葉牧：？
姜天照：……
“干嘛呢？”
姜天照站起身，局促地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呃……幫忙！”姜天照似乎想到了解法，眼睛一亮，“我幫忙呢！有人在這里求婚來著，剛走開，我看他們收拾不過來，就搭把手。”
葉牧瞇起眼，“哦……需要幫忙嗎？”
“不用！快弄完了！呃那個誰！這個這樣，那個那樣，就行了！好了我走了！”姜天照虛空胡亂指揮一下，拽起葉牧，紅著臉往人群外擠出去。
“嗤……”葉牧實在繃不住了。
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姜天照一側紅透了的脖頸和紅得發亮的耳垂。
“唔……你剛在電話里說，準備什么了？”葉牧壓著嘴角，努力讓自己聽上去能懵懂一點。
好香的茶。
姜天照慢吞吞地轉過頭，老大不情愿，“誒！能不笑嗎？”
“噗嗤……咳，沒笑。”葉牧正色。
兩人走到一條人煙稀少的林蔭路，姜天照找了條長椅，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說的是對的，我一開始沒想那么多，就想著第一個七夕，給你留個深刻點的印象來著。”姜天照懊喪地癟著嘴。
葉牧揉了揉姜天照毛躁的頭發，“什么印象能比你深刻啊！”
“真的？！你說真的！”姜天照轉過頭，“我這么好呢？”
葉牧在姜天照身邊坐下，“什么時候騙過你。”
“可是……就這么隨便過去有點可惜……我第一次跟人一起過這種節日……”姜天照不甘心，愁眉苦臉地絮絮叨叨。
陽光透過樹枝漏下些光斑灑在姜天照身上，姜天照就這么坐在一小叢陽光里，身體周遭都被涂上暖黃色的光，明明那么高大一個人，此刻就像個發光的小倒霉蛋。
葉牧親眼體會了一把被美色暴擊后精神恍惚的狀態，不管不顧張口就來。
“下周我給你補一個！咱們到國外去，去海邊，直接開水上摩托，咱們坐直升機，高空給你撒花瓣，用花瓣在海上撒出一個愛心！”
姜天照目瞪口呆，“啊……倒也不是非要……”
“補上這個情人節，順便再慶祝出道！一架直升機夠嗎？不夠開兩架！全方位的撒！”
“不是不是……我不是……”姜天照眼見快要不能收場。
架不住葉牧越說越激昂，姜天照手忙腳亂站起身，突然一愣，“誒？”
葉牧：？
“你看。”
順著姜天照手指的方向，有個男人正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朋友往公園后門走。
“你剛才說話的時候我就看到了，那個小朋友被從兒童世界那邊抱出來，一路掙扎得都很厲害。”姜天照說。
葉牧也盯著看過去，“可能……想吃什么家長不給買，正耍賴呢吧。”
“不像……我之前在那邊搭臺子，那邊沒什么吃的賣啊……”姜天照警惕扭頭，“不會是人販子吧？”
葉牧后仰，“不會吧？！被你這么一說……跟上去看看！”
兩人貓腰隔著綠化帶一路跟著，眼看男人快要帶著小朋友從后門出去了。
“小孩兒哭這么慘，別是真被你說中了啊？”葉牧遲疑起來，“怎么辦？”
姜天照抿了抿嘴，“萬一真是人販子，我把他制住，你趕緊報警。”
說著就要直起身。
“誒！！等一下……”葉牧拉住姜天照，“萬一他們人多，咱倆打不過怎么辦？”
姜天照轉了轉眼珠，“那就抱著孩子往反方向跑，先跑再說！”
“行。”
“準備好了嗎？”
“嗯。”
兩人穿過草叢，同時從綠化帶后站起身，擋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突然被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擋住去路，抱緊孩子低下頭想要繞開，被姜天照伸手攔了下來。
姜天照黑著臉，豎起兩道劍眉，“這孩子是你的嗎？”
“關你屁事，讓開！”男人怒喝。
“孩子要不是你的，就關我事！”姜天照聲調也抬高了些，給自己壯聲勢。
葉牧繞到男人身后，對還在哭嚎的小女孩做鬼臉，試圖穩住小孩的情緒，“小妹妹，這是你爸爸嗎？”
小女孩哭得眼花繚亂，看到葉牧突然出現，一臉眼淚鼻涕地止住了哭聲，張著嘴抽抽搭搭。
“你們倆什么人！多管閑事！滾開！”男人心急起來，抱著孩子強行撞開姜天照的肩膀。
姜天照回身一把抓住了男人，怕孩子受傷，只能死死鉗制住男人的胳膊，“把孩子放下！”
葉牧見狀趁機伸手從男人身上搶孩子，女孩被拉扯著，嚇得重新大哭出聲。
“我是她爸爸！你給我撒開！”男人一邊推搡葉牧，一邊試圖甩脫姜天照。
“胡扯！我才是爸爸！！”姜天照狗急跳墻，只顧著手上的力道，扁桃體開始混亂發言。
幾步之外就是公園后門，臨近一條大路。
這邊的喧鬧聲引來了好多看熱鬧的人，四周很快圍成了一圈。
三個大男人搶一個小女孩，誰也不知道該出手幫誰，大部分人都掏出手機開始拍視頻。
“你他媽才胡扯！！你是爸爸，你是爸爸那誰是媽媽！！”男人在撕扯中毫不顧忌會弄傷懷里的孩子，力氣大得驚人。
葉牧小心地抱著小女孩上半身，聞言一閉眼，“我！！！我是媽媽！！！”
“哇哦！”四周人群發出驚嘆。
“你是個屁！！！哪兒有男媽媽！！！”男人扭頭惡狠狠地罵道。
“你知道個屁！！！管得著么你！！！我樂意！！！”葉牧咬著后槽牙，一邊搶孩子一邊也罵回去。
有人舉著手機開始直播，“家人們來看一下啊，這里現在是綠領巾公園門口，一對兒同性情侶跟一個男人正在爭奪女童撫養權呢，大家看一下。”
姜天照好不容易掰開男人緊緊箍著孩子的小臂，葉牧順利抱出了孩子，趕緊跑到一邊，捂著孩子眼睛沖姜天照喊道，“揍他！！”
“他倆是人販子！！！快幫忙抓住他們！！！光天化日當街搶我孩子！！”男人紅著眼睛對四周的人群叫道。
“那你說孩子叫什么名字！說不出來你就是人販子！”姜天照用力勒住男人的脖子。
“那你們說！！你們知道孩子叫什么嗎！？！”男人用力掙脫著姜天照的手臂，兩手胡亂拍打。
葉牧護著小女孩站在一邊，面對周圍狐疑的目光，大聲解釋，“我們是好心人，路過看到他搶孩子，麻煩大家幫忙報個警，這人真的是人販子！”
男人一聽要報警，激烈掙扎起來，姜天照一個沒留神，被男人狠狠肘擊了側腰，疼得松了手。
“媽的……”男人懷里沒了孩子，姜天照不再投鼠忌器，用盡全力朝著男人招呼過去，一拳下去，竟然打空了。
姜天照還在吃驚，男人扭住了姜天照的胳膊，將人反身鎖住了。
沒想到男人不是普通的人販子，竟然還有點拳腳。
“哦豁！？”姜天照躬著身轉個方向，抬腿去絆人，結果男人摔倒的同時抓著姜天照的腰，力氣帶著姜天照也摔進了綠化帶。
人群看得連連驚呼，姜天照幾個回合下來竟然一點好也沒撈到。
姜天照沖葉牧的方向喊道：“臥槽！你不是學法醫嗎！！！打哪兒！！！打哪兒他就動不了了！！！”
葉牧急得直跳，“這種時候還他媽法醫！！！掏他當間兒！！！就掏他！！！”
“好嘞！！！”
“嗷嗚……！！”
第 48 章
“然后呢！！！”姜天照百忙之中抬起頭, “然后打哪兒！！！”
“插-他眼！！！”葉牧把平生能想到的惡毒招式在腦子里過了一遍。
“他媽的擋住了！！！艸！！！”姜天照喊著飛撲了過去，跟人販子在草地上扭打成一團。
“先插-他眼！推他下巴！然后就是掏！！！”葉牧眼底燃起熊熊烈火，恨不得變成一本武林秘籍。
“全擋住了！！！嗷！！！”姜天照明顯也挨了幾下。
人販子從草叢里冒出頭, “他媽的老子會聽！！！”
“順序打亂！！！”
“好嘞！！！我讓你聽！！”
……
警察趕到的時候, 姜天照跟葉牧護著小女孩等在路邊，小女孩已經止住嚎哭了, 正安靜地抱著一個棉花糖, 是葉牧抽空去買來的。
人販子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一看到警察, 淚眼婆娑，“警……察同志……救……救命……我被……掏了四百多下……”
警察大哥扶了一下帽檐，“怎么回事兒這是？”
人販子顫巍巍地舉起一只手，指著姜天照，“他……他快把我掏死了……”
警察大哥：？
“我覺……覺得……下半輩子……也就這樣了……您要不……要不把我帶走吧……真的受不了了……命都快給我掏沒了……”人販子說著，傷心地哭了起來，人碎了一地, 倒是比剛才的小女孩看上去還要慘些。
警察頭一回見著報案人這么淡定的，扭頭問葉牧：“你報案的？這人是誰打傷的？”
葉牧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是的，警察同志, 這人是個人販子！”
“哦……人販子是誰打傷的？”警察又問了一次。
旁邊一個一直在圍觀的老大爺湊上來, “警察同志，人販子天打雷劈！人人得而誅之！你非要說的話, 打傷他的就是人民的正義！”
警察若有所思，“這么說你們倆就是路過救下這個孩子的？”
不等葉牧回答, 大爺鏗鏘有力，“同志, 這小兩口可不簡單！”
“警察叔叔，我這兒有剛才的案發視頻，來您看看！”一個小姑娘舉著手機走過來，添油加醋，“他倆真的太勇敢了，人販子的血條眼看著就讓他倆掏空了！”
警察看完贊賞地點了點頭，對葉牧說，“行，大概了解了，請你們跟我回警局做個筆錄。”又轉頭對身后的同事說，“地上那個拷上吧！”
人販子被從地上拽起來，兩手在身后上了銬，不小心碰到受傷的部位，哼哼唧唧了好一會兒。
負責銬人的民警怒喝，“閉嘴！再出聲還掏你！”-
從警局出來，天已經黑了。
姜天照興致很高，“我上去就是一個剪刀腳，給他絆得起不來了！沒想到他胳膊那么有勁！嚇我一跳！幸好你讓我掏他，一下給他戰力掏沒了！哈哈哈！”
葉牧跟在姜天照身后，抿起嘴笑著聽他滔滔不絕地復盤，“餓了吧？”
姜天照回頭，拍拍肚子，眼睛再黑夜里亮晶晶的，鮮活得像個小獸，“嗯！做筆錄的時候其實還叫了兩聲來著。”
“今天做了好事，為民除害，咱們去吃頓好的！”葉牧拉起姜天照。
咔嚓。
姜天照：？
咔嚓咔嚓。
葉牧連忙松開抓著姜天照的手，“剛才是閃光燈？”
“偷拍？”姜天照警惕地四下張望。
“啊啊啊啊——”身邊的草叢里發出女孩克制的尖叫。
姜天照嚇了一跳，下意識把葉牧護在身后，“誰啊！別喊！出來！”
草叢里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半晌，鉆出個女孩，手上捏著的手機拍照模式都還沒關上，“不……不好意思……我……呃……我剛不小心摔進草叢了。”
葉牧在心里大喊：“臥槽你當我傻！！！”
面上不懂聲色，強行微笑，“這里太黑，走路要小心啊！”
女孩緊張地拽了拽背包，看看姜天照，又看看葉牧，臉上表情千變萬化，“嗯……知道了……”
姜天照沒看出什么毛病，點頭附和，“嗯，這里路燈少，確實挺不安全的。”
女孩看上去憋得很辛苦，臉紅成一片，從身后的包里掏了兩下，掏出個小本子，
“那……那你們……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葉牧心說該來的還是來了，小樣兒憋不了一分鐘。
“你認識我們？”
女孩一聽有戲，原地蹦了一下，“我之前是你的唯粉！！！葉牧！！！”
“哦……那你現在……”葉牧目光黯淡了一秒。
“現在我是CP粉啦！！！唯不了一點！！！被提雜啦！！！”女孩激動地捂著嘴。
葉牧目瞪口呆，跟站在旁邊快要被淹沒的姜天照同時出聲，“提什么？”
女孩翻開本子，把筆遞給葉牧，“不重要！！你們感情真好！！喜歡你們！！”
“哦哦……”葉牧接過本子，一筆一劃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能不能……TO簽……拜托拜托！”女孩雙手合十，皺著鼻子小聲問。
葉牧點點頭，“哦可以可以，請問你叫……”
“麻煩你寫……to：早do晚do都要do，do就是D、O，那個……”女孩用手比劃，一邊說著臉上還有點羞澀。
葉牧聽女孩念出這串ID，人都麻了。
就是說有必要這么連滾帶爬地do嗎？你都敢叫這個了你害羞個集貿？
他倆的CP粉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天照一直在旁邊抿著嘴，笑得一臉詭異。
“我剛才看見你倆抓人販子了！修勾……不是，姜老師真厲害！！！不愧是195黑皮體育生！”
笑早了。
姜天照恨不得現在就找個鏟子直接在腳邊開始挖坑。
“姜老師姜老師，你要照顧好我們牧牧！雖然不唯了但我們還是牧牧的娘家人！”
葉牧筆尖顫抖，“我自己可以照顧……”
“該休息的時候就多休息休息不要一直抓著牧牧那個……那個……”
葉牧頭頂開始冒煙，“其實我們沒有……”
“你們倆給我鎖死！！！”
葉牧好不容易寫完自己的部分，把筆和本子遞給姜天照，決定去找個鏟子。
姜天照被CP粉的精神狀態震懾得整個人都有些呆滯，提著筆問，“那我寫他下面……”
“啊啊啊啊……不要寫他下面，不要逆我CP，寫他上面就行！”女孩捧臉尖叫。
葉牧回頭，“等一下，為什么他在我下面是逆CP？”
女孩紅著臉解釋，“不重要，你在下面就挺好。”
好什么好！
等姜天照也寫完，女孩把本子小心翼翼地收好，“你們今天下午真的好勇敢！好人會有好報的！你們倆都給我狠狠走花路！！！”說完女孩沖兩人揮了揮手，一溜煙跑進了夜色。
葉牧扭頭，“我有點害怕出道了。”
姜天照擦了把汗，“別說，太刺激了。”
有了這一遭，兩人連大餐都吃得膽戰心驚，生怕從哪個角落再有咔嚓咔嚓聲響起，然后有人大喊著“你倆鎖死！！！”沖出來。
回到酒店，葉牧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就把自己直接扔到了床上。
這一天過得，太意識流了，太疲憊了。
葉牧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撐著下巴劃了兩下，手機震了。
【韓3：我有靈感了！大半夜的來靈感了！】
原來是白天拉的小組微信群，百特曼分享了一條微博到群里，封面寫著【突發！】
葉牧好奇，點開了鏈接。
【江城一對男青年勇斗人販，救下3歲走失女童】
【據悉，今日午后在綠領巾公園附近發生一起女童拐賣事件，兩名男青年在識破該犯罪行為后采取了積極行動，不顧自身安危，不但救出女童，更將人販一舉制服，截至消息發布時，人販已落網，女童已安排轄區警方妥善安置，也請大家踴躍傳播，幫助女童找到家人。】
葉牧莫名有些驕傲，在群里說了一句“哎呀，這種小事還上新聞了。”
【韓3：可說呢，視頻看得我熱血沸騰的，一下就來靈感了！咱們的‘想對你說’這不就有了嗎！】
“視頻？”
葉牧往下翻，發現新聞確實還附帶了現場視頻，估計是下午路人拍到投稿的。
他按下播放，準備欣賞一下自己的英姿——
【我是爸爸！！！！
你是爸爸，你是爸爸誰是媽媽！！！
我！！！我是媽媽！！！】
……
葉牧曬干了沉默。
石化了。
打那么久人都快掏死了就上傳這兩秒是怎么回事兒啊？！！？
【韓3：我去寫會兒詞，你們繼續聊！】
【葉牧：韓哥，別寫……求求了。】
【韓3：我嗑瘋了，別管我。】
【葉牧：不是……我倆不一定能一個組，你們沒看到官博那個投票嗎？沒我倆同組的選項】
【章暫最贊：別管那個投票，你先去看看廣大人民群眾的呼聲！我估計節目組扛不住的。】
【嶼山百特曼：官博已經淪陷一會兒了（壞笑）】
“啊…………怎么每次都這樣……”葉牧雙手抱頭。
這次不能再有什么事了吧？
真的不想上熱搜了……
姜天照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應該是去洗澡了。
葉牧獨自點開微博，決定死而后已。
【沒有姜天照跟葉牧同組的選項？？？？夢想巔峰請問你讓我們看什么？？？？】
【最后一期了還整幺蛾子，朝暮不同組請問看點是什么？】
【樓上CP粉上桌也是少見，不同組怎么就不能看了？同組有什么好看？？】
【哦豁！這年頭還有死撐的唯粉？！！？】
【都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了還有唯粉？怎么唯得住的？你問問被救下來的小女孩答應嗎？】
【看過新聞摸過來的路人，我看新聞下面的評論說這倆小孩是藝人，沒想到還真是兩口子啊？！】
【我唯轉CP粉今天路過把話撂這兒，如果他倆不同組，誰跟他倆一個組，我就投這個組的對家！除非他倆同組，不然誰都別想好！】
【我們要看朝朝暮暮！！！！】
……
葉牧回到群里，“我悟了！”
【章暫最贊：懂了吧！這個組的存在就是眾望所歸，你倆不同組天打雷劈。】
【嶼山百特曼：反正最后一期了，出不出道的，你倆必須給我鎖死！！！】
正說著，葉牧手機又震了一下，他以為姜天照洗完澡了，趕緊點出去看：
【楊巔峰導演：你跟姜天照是同組嗎？同組吧，求求了。】
第 49 章
第二天一早, 葉牧剛走出電梯，就被一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攔住了去路，讓他先去一趟會議室。
葉牧心里一沉, 心說壞了, 勉強維持著表面平靜，跟在工作人員身后。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他們在綠領巾鬧出那么大的陣仗, 以他這個無風平地三尺浪的體質, 網上不可能安安靜靜等他出道的。
提心吊膽了一晚上, 看來終究是沒能躲過去。
走去會議室的路上，葉牧覺得自己的腿都軟了，恨不得給老葉打個電話讓他把微博買下來。
走到會議室門口，葉牧淺做了一下心理建設，提起一口氣，剛要抬手敲門，楊巔峰越過人群看到了葉牧。
“葉牧！！快過來快過來！！”
“……？”葉牧遲疑地站在門口。
原本背對著門口坐著的幾個人站起身來, 目光紛紛向門口投過來。
“快來快來！！警察同志也來了！”楊巔峰招呼道。？！
葉牧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后退半步，“發……發生什么事……”
——都驚動警察了。
楊巔峰走上前，一手搭在葉牧肩膀上, 把人拉到人群中央, 向大家介紹道：“這位！就是葉牧！誒？姜天照呢？還沒過來？”楊巔峰扭頭問身邊的人。
“楊導？找我有事？”姜天照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葉牧轉過頭，跟姜天照對視的瞬間, 用眼神示意旁邊還有警察。
姜天照抬了抬眉毛，大概意思是問怎么回事。
葉牧歪起嘴角搖了搖頭, 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兩人站在人群中隔空神交，成功讓對方越來越沒底。
“就是這兩位是吧？”
警察大哥將一對中年夫妻帶到兩人面前, “這就是當時協助警方擒獲嫌疑人的兩名年輕人。”
中年夫妻對著姜天照和葉牧上下打量了片刻，一人一個上前一把抓住了兩人的手。
“自古英雄出少年！這話真是沒說錯啊！要不是你們，我們恐怕得家破人亡啊！”中年男人熱淚盈眶地抓著姜天照，“二位救了我女兒，也救了我們一家，是我們的大恩人啊！！”
中年女人淚流滿面，放開葉牧，從身后的椅子上拿起一個細長的盒子。
“你們這么大的恩德，我們實在不知道怎么感謝，就連夜去做了個錦旗。”
說著手上一抖，一張巨大的錦旗把瘦小的女人遮得只露出半個腦袋。
上書八個大字：
心狠手辣，勇斗歹徒。
……
葉牧眼前一黑，好在提前扶住了椅背。
女人顫抖著把錦旗遞到葉牧手上，“我們聽警察同志們說了案情經過，也在網上看到了當時的視頻，你們真的太英勇了！”
“是啊！哎呀！那掏得！我看著都疼啊！”男人聲情并茂，“天殺的人販子！掏死都不嫌多！”
姜天照和葉牧一個被抓著雙手，一個舉著巨大的錦旗，在一聲聲感謝中，顏色逐漸掉成了黑白畫面。
送完錦旗，中年夫妻又去拉著楊導感謝，說夢想巔峰是青少年應該人人觀看的正能量好節目。
楊導被他們夸得老臉通紅，仿佛是他手把手帶著葉牧他們去抓了個人販子。
最后大家一起把姜天照和葉牧夾在中間合了影，才算結束。
從會議室出來，葉牧將錦旗夾在腋下，心里頓時輕松起來。
“過來的路上給我嚇壞了…還以為又被人罵上熱搜了。”
姜天照也笑了，“你別說，好像這回咱倆都上了。”
“？”葉牧晃了晃錦旗，“因為這個事兒？”
“算是吧。”姜天照搖頭晃腦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唉！唯粉差不多要跑光咯！”
葉牧愁苦地追上他，“不能吧？咱倆也沒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吧？毆打人販子不是做好事嗎？”
姜天照沖葉牧眨了眨眼，“唯粉大面積轉CP粉，內娛頭一家，你有空可以去看看，熱鬧著呢。”
葉牧愣在原地。
更可怕了。
本來只有一群人在舞凰。
這下舞凰的人數得增加兩倍不止……
“那這個怎么辦？”葉牧用錦旗捅了捅姜天照。
“你先拿回去唄？”姜天照心虛。
葉牧皺眉，“為什么是我？心狠手辣說的明明是你。嘖，四百多下……嘶……”
姜天照不服氣，“策略是你定的，我就是負責執……”
“拿好！”不等姜天照說完，葉牧把錦旗往姜天照懷里一塞，絕塵而去。
姜天照氣得在原地大叫，“你這個人不講武德！！！”
可惜葉牧已經跑遠了。
等兩人來到排練室，其余三人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見姜天照跟葉牧一前一后進門，大家都笑得一臉違禁。
韓杉湊上來，“喲，來晚啦？昨兒個夜里…嗯？太累了早上沒爬起來？”
姜天照：“啊？不累啊？”
章暫：“不愧是我天哥！我早就說過！我天哥什么人，體力不可能那么差！”
葉牧從話里聽出了端倪，把人都拉到角落，五個人擠成一堆。
葉牧瞇起眼，盡量平靜地開口，“是這樣啊，你們仨是不是都嗑著呢？”
姜天照迷茫地看著葉牧，“他們嗑什么？”
韓杉挺直了腰桿，“全網都嗑，我們這近水樓臺的，嗑兩口怎么了！”
百特曼附和道，“不止我們，隔壁好幾組都嗑呢，他們的CP沒你倆這么真，還有想偷師的呢。”
“離得越近，嗑得越猛！你倆這么真，不嗑兩口感覺都對不起你倆。”章暫做出點評。
姜天照剛剛反應過來，“你們……嗑我倆？？”
對面三對眼睛齊齊發出浪催的光芒。
姜天照印堂發紅，高興得聲調都抬高了兩度，“有眼光！”
“是吧！”韓杉低聲說，“所以我們決定了，最后一場的‘想對你說’，就用你倆當主題，拿姜天照的視角跟你說！”
說完他指了指葉牧，又推了一把姜天照，“怎么樣兄弟！我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葉牧：“那你們是誰的視角？”
百特曼翻了個白眼，“我們當然就是正常CP粉的視角……啊不對，我們是帶著點媒人意思在里面，有撮合性質的CP大粉視角。”
章暫激動得直搓手，“對對對！韓哥昨天跟我們大致說了一下走位和布置，我們都覺得可行！”
姜天照兩眼放光，“是嗎？是怎么樣的？快跟我說說跟我說說！”
韓杉去找了張紙，四個人蹲在地上：
“你看，我們三個從這邊上來，推一個這樣的板子……”韓杉在紙上畫了三個火柴人，“我們一抖，葉子從這里面鉆出來！”
“哦哦！有點意思！”姜天照擼起袖子，專注度+1。
“然后這個板子打開，他就站在這兒。”韓杉指著姜天照，“你就騎個自行車，從這邊上來。”
百特曼接過筆，繼續在紙上畫著，“然后我們仨，就扮成鬼，就是你們鬼屋節目里那種，繞著這個跑。”
“誒對，你倆就抱在一起。”韓杉興奮地拍著姜天照的后背，“像那天電視里那樣，就抱住！”
葉牧一直揣著手站在一邊，冷眼看著這四個人集體發癲到底能癲成什么水平，聽到這里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也蹲下來，小聲問，“我打斷一下啊，就是你們覺不覺得……這樣搞，有點像我們倆要結婚似的？呃……不是說這個idea不好啊……最后一場了，咱是不打算出道了？”
韓杉一拍大腿，“你感覺到了？！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葉牧后仰，“韓哥，我說真的，我現在排名都還沒進出道位呢，百特曼也沒進。”
“嘶……我是這么想的！”韓杉拽著葉牧坐在地上，苦口婆心，“出道這么玄學的東西呢，先放一放，我們自己看著成長起來的CP，在我們的見證之下必須先結婚。”？！
葉牧皺著臉，“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說什么？”
“哎呀……葉哥！其實現在網上對你們倆CP的呼聲這么高，咱們這么做，也屬于是蹭個熱度，說不定歪打正著，咱們五個就一起出道了呢！我們也有點這個私心。”百特曼也勸道。
葉牧耳根子軟，被勸得有點動搖，扭頭看姜天照，“你覺得這樣是OK的？”
姜天照一臉癡笑地轉過頭，比了個“OK”的手勢，已經完全沉浸在婚禮的狀態里不能自拔了。
對于一個剛成年就找到個美艷對象，對象本人還是豪門大少，學歷高得能頂穿他們姜家族譜的成功者來說，夢想巔峰已經不算什么，他基本是站在人生的巔峰了。
“其實重點是什么，是歌詞。”韓杉又從兜里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塞給葉牧，“咱們這個大概屬于舞臺劇的形式了，所以唱歌表演都是很重要的，這是我昨天連夜寫的兩段詞，咱們大家看著改改。”
“你這一晚上真沒閑著啊！？”葉牧不可思議地展開紙，艱難辨認：
歌名：朝朝暮暮
從那天起
這宇宙多了一個你
盛夏的雨
早晚都不是季節限定
你的呼吸
隔著聽診器像一個迷
是林黛玉
還是說，下次一定
rap：
他們說我在炒CP（難道不是嗎？）
還會笑我是神經病（是賈寶玉還是神經病）
吊橋效應誰又能說得清（我爸爸媽媽都喜歡你）
不如相信You are my destiny（明天有空嗎？）
螢火蟲扮做流星
大雨里說的秘密
夠大聲才能聽得清
你才是我的流星
脫口而出的引力
不過一層樓的距離
朝朝暮暮嗚哦
說的不是我對你動心
如果你仔細聽
那是說你是無與倫比
的聲音
葉牧深吸一口氣，眼眶竟然有點濕。
“韓哥，你這個CP嗑得都屬于升華了。”
韓杉有些意外，“怎么說？”
“我平時也沒跟你分享得這么細節……你去朝朝暮暮的超話里看過嗎？”葉牧笑著擦了一下眼淚，把這兩張寫了歌詞的紙遞給姜天照。
韓杉點頭：“當然，每晚的睡前讀物啊！”
“我真的……韓哥……”葉牧一言難盡地搖著頭。
韓杉聽得心急起來，葉牧平時會跟他聊一些跟姜天照相處的小點滴，但也僅限于插科打諢，“怎么說？有什么很大的問題嗎？”
葉牧呼出一口氣，平緩了一下情緒，“就這么說吧韓哥，整個超話里粉絲加起來，都湊不出一個像你這么正常不舞凰的。”
韓杉翻了個白眼，“嗨我以為你說什么呢！直播呢！當著全國那么多觀眾！那不得小清新一點，浪漫一點……不是，”韓杉壓低聲音，“還有一版凰的，你要看看嗎？”
葉牧：？？？
“那既然定了，咱們就按這個方向排練吧？我把曲子的demo錄好了，大家分頭背吧。”韓杉拍拍手。
葉牧忐忑地拽過還在恍惚的姜天照，“這樣真的可以嗎？要不問問看你姐姐？讓導師給點建議？”
姜天照一臉復雜地轉過頭，“問姜月寧？”
葉牧點頭。
“她聽了會直接原地起飛，直播前都不一定能飛回來。”
很好……葉牧苦笑扶額。
這個世界終于癲成了他不認識的樣子。
第 50 章
說起來姜天照對姜月寧的了解不可謂不透徹。
當葉牧回到房間, 懷著忐忑的心情跟姜月寧視頻通話，尋求建議和幫助之后，姜月寧果然毫無征兆地原地起飛了。
站在專業角度上, 姜月寧提出了很多關于舞臺的建議, 非常合理，也非常中肯。
就是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比如姜月寧說, 既然是出道的決賽舞臺, 為了有個好意頭, 最好鋪一條花路, 在花路盡頭還要有一個用花朵搭出來的拱門。
姜天照跟葉牧兩個人唱著唱著，就齊齊走到花路上去，兩個人一起走向拱門……
經常結婚的朋友們都知道，這種布置——
葉牧兩手抱頭，“不是啊姜老師，您冷靜一點，我們剛才說的是這周的決賽。”
姜天照撐著下巴坐在一邊, 看葉牧尋死覓活的樣子，撇了撇嘴，“早就跟你說了，你惹她干嘛？她可比韓哥他們狂野多了, 老嗑糖人……”
不僅如此, 姜月寧還試圖以場外匿名贊助的形式包攬他們全組的舞臺造型設計，被葉牧婉拒了。
因為姜月寧面對攝像頭掏出了一本號稱是珍藏已久的國外時尚雜志, 封面的題目因為晃動太快葉牧沒看清，就看清了WEDDING這幾個字母……
好刺激。
葉牧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他慌亂地收拾好一桌子寫寫畫畫的白紙，
“姜老師, 您給到的指導意見我都抄下來了，我們這就去開個小組會研究一下，那我先不耽誤您了，先走了拜拜。”
隨后連滾帶爬地掛斷了視頻通話，連眼神都不敢對視。
以姜月寧的興頭，再說下去她該去約線下蜜月海島了。
整個方案經過大家的縫縫補補，最后整合成一個PPT，發到了群里置頂-
終于到了公演這一天。
葉牧心如止水，前一天晚上睡得比之前任何一次公演前都要好，起得也格外早。
大巴開進演播廳前的停車場，已經被粉絲堵得水泄不通。
今天是成團夜，演播廳外聚集的粉絲比往常多出好幾倍，追了兩個月，大家都想來親眼看看自己養成系的小愛豆。
畢竟是最后一次，萬一投的那位出不了道，以后都不容易再看到了。
葉牧在浩浩蕩蕩的人群中發現了寫著自己名字的燈牌，圓滾滾的字體，旁邊有聽診器和手術刀的簡筆畫點綴，一閃一閃，怪可愛的。
就是燈牌的整體形狀抽象了點，看不出是個什么圖形。
在走去化妝間的路上，葉牧跟好幾個熟悉的面孔擦肩而過，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直到姜天照化完妝湊過來，“緊張嗎？”
葉牧還在抓頭發，“不緊張。”
“聽韓哥說之前淘汰的選手們今天也會回來，一起參加最后一次公演！”姜天照眼睛亮晶晶地擠在化妝師身邊。
“哦！我就說，剛才看到好幾個人都很面熟。”葉牧撫掌，“今天是大場面啊！”
“我找過了，岳柯沒來，別怕。”姜天照低聲說。
葉牧挑了挑眉，“我才不怕他呢。”
姜天照看向鏡子里神氣的葉牧，精致得像個bjd娃娃，漂亮得都不真實了，“真不緊張？”
葉牧搖頭，“完全不會。”
化妝師給葉牧吹完頭發，趕去給另一個選手補發膠了，兩人之間忽地沒了阻隔。
姜天照滑著椅子蹭過來，捏住葉牧的手指，“那就……”
他湊近葉牧的耳垂，“預祝我們出道愉快！”
葉牧在來的路上看了實時排名，自己停在第八已經好幾天了，姜天照穩坐第一沒什么懸念，但是要一起出道八成是沒什么指望。
可他現在不想掃了姜天照的興致，沖姜天照豎起個大拇指，“加油！”
韓杉穿行在后臺，把能收集到的情報收集了一大圈，舉著手機走進了化妝間。
“來來，我在直播，跟大家打個招呼！”
姜天照愣了一下，“韓哥，這都什么時……”
見攝像頭對準了自己，立馬切換了一個陽光自信的微笑，露出一顆小虎牙，
“大家好，我是姜天照。”
【啊啊啊啊啊啊啊修勾！！！看看媽媽吧修勾！！！！】
【啊啊啊啊好偉大的一張臉！！！】
【老公！！！！】
【父親！！！！】
韓杉對著彈幕咂了咂嘴，“嘖你這身份還挺多變……那接下來……來看看我們的葉牧選手！”
葉牧對著鏡頭揮手，“大家好！”
【牧牧加油！！！媽媽一定送你出道！！！】
【寶寶你好漂亮！！！媽媽心都要化了！！！寶寶你是一只漂亮小咪！】
【朝朝暮暮是真的！！！】
【母親！！！！！】
“呃……”韓杉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鏡頭轉向葉牧，“提問，你現在緊張嗎？”
葉牧搖了搖頭，“不緊張。”
“這會兒有什么想說的么？”
“唔……還好吧？”葉牧想了想，側過身面對著鏡頭，“謝謝大家，其實我剛才看到燈牌了，挺可愛的，就是沒看清是個什么形狀。”
【哈哈哈哈哈怎么辦他怎么這么可愛？！我的媽呀！！！】
【誰能想到這么軟fufu的人原本竟然是研究法醫學的，我麻了呀！】
【好想看看他拿手術刀的樣子，一會兒能不能表演無實物解剖！！】
“哈哈哈哈哈……她們讓你一會兒表演解剖！”韓杉笑得揉眼睛。
葉牧為難地皺了皺臉，“啊這……不好吧……”
韓杉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一會兒結束了想去做什么？”
葉牧蹙眉思考了片刻，“結束了？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吧？”
韓杉看向姜天照，“你呢？”
姜天照：？
“粉絲問的。”韓杉指著手機。
姜天照：“有點想去喝一杯放松放松。”
韓杉照著屏幕上一字一句，“想跟葉牧一起喝一杯嗎？”
“啊？”姜天照笑著看向葉牧，眼神里帶了點祈求的意味，“可以嗎？”
葉牧歪了歪腦袋，不置可否，“也行，你酒量好嗎？”
姜天照一聽這話，立馬挺直腰桿，“沒喝醉過！”
“誒？那你上次……”葉牧話沒說完，姜天照臉色一變，慌張地轉身擋住了攝像頭。
【啊啊啊臭情侶！！！齁到我了！！！】
【修勾在牧牧面前怎么這么萌啊！！！】
【上次？哪次？我錯過了什么？有人科普一下嗎？】
【誰能告訴我他倆是不是一個組！我現在就要知道！！！】
韓杉壞笑著掃視了兩人一眼，“一會兒就知道啦！別急！看過他倆了，現在去看下一個……”
說著他走到章暫的位置，章暫還在化眼妝，眼睛向上翻著，看不到屏幕。
“章暫，打個招呼！”
章暫翻著白眼，艱難地對著虛空招手，“鏡頭在哪邊？大家好，我還在化妝。”
見韓杉舉著手機走遠了，姜天照癟著嘴重新滑回葉牧身邊，
“我上次沒喝多！我跟他們都是假喝！”
“哦豁？！”葉牧假裝驚訝，“那你演技相當可以啊！”
“我姐說結束以后回酒店有慶功宴。”
葉牧：“so？”
姜天照掰著手指頭，“你知道我從小沒喝過酒……”
葉牧在心里驚嘆，這小畜生太萌了。
“如果能出道，就好好喝一杯。”葉牧回握住姜天照的手，指尖用力。
“嗯！”
臨上場前，葉牧閉上眼做了幾次深呼吸，重新確認過耳麥。
伴隨著粉絲的尖叫，葉牧在心中默默數著拍子。
五、六、七、八……
“從那天起
這宇宙多了一個你
盛夏的雨
早晚都不是季節限定……”
燈光驟然亮起，葉牧看向舞臺，心里狠狠打了個突。
真讓姜月寧把花路給鋪出來了。
姜天照騎在單車上，從舞臺另一邊散漫地登場，一邊唱著rap，一邊將一朵玫瑰花架在耳朵上，像極了急著去跟心上人告白又害羞的小屁孩。
此刻的彈幕已經刷到看不清的速度——
【朝朝暮暮同組！！！我就知道！！！】
【這舞臺簡直是為了他倆結婚準備的！！！節目組太會了！！！讓我們祝福這對新人！！！】
【有人注意到這首歌的名字嗎？！他們一直都知道！！！我好想哭！！！朝朝暮暮是真的！！！】
【我忍不住起立向偉大的節目組三鞠躬！！！】
趁著沒輪到自己part的時候，葉牧抽空看了眼觀眾席，那個奇形怪狀的燈牌終于給他看明白了。
當時在會場外沒看到姜天照的燈牌，原來跟他的拼在一起可以組成一個愛心，一半叫“照照”，一半叫“牧牧”，拼在一起就是朝朝暮暮。
“你就是我的流星，脫口而出的引力……”
姜天照停下單車，從車筐里拿出一捧鮮花，在韓杉他們夸張的推搡下，撓著頭遞到葉牧手中。
兩人被簇擁著走在花路上，對視一眼，笑得面紅耳赤。
姜月寧在后臺嗓子都叫劈了。
一曲結束，姜天照和葉牧定格在拱門里，其余三人在花路上站成一排。
彈幕有了一瞬間的停滯——
【……家人們，追星追到婚禮現場了誰懂啊？】
【我有一種，歷盡千辛萬苦終于修得正果的詭異的爽感……】
【除了朝朝暮暮是真的我已經想不到別的話可以說……】
【樓上我懂你……現在就是功德圓滿的空虛……】
現場的觀眾席爆發出熱烈的尖叫和掌聲，有人趁著安靜的一剎那喊了一句“朝朝暮暮是真的！”竟然引起了全場跟風。
一時間“朝朝暮暮是真的”響徹演播廳。
小北走上舞臺，也跟著喊了兩句。
葉牧起初有點尷尬，垂著頭笑，但是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眶跟鼻尖都紅了。
他偏頭去看姜天照，眼里竟然也是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