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島皺起了眉頭, 沒有回話。
寧卓川觀察著島的表情，在心里琢磨著島的意思，趕緊自認為善解人意的補充了一句：“有償的哦！”
“……”
“具體酬勞可以商量的, 但我保證會讓你覺得滿意的！”
“………………”
寧卓川明明已經覺得自己的態度夠誠懇的了，可對面的島卻非但沒有痛痛快快地答應自己，反而還露出謹慎而又復雜的神情，緊緊抿住了嘴唇。
“？？？”
這是幾個意思呢？寧卓川忍不住在心里疑惑, 難道是島在現實生活中賊有錢，所以看不上我的這點報酬？
可是我還沒說報酬給到多少啊！再說了，賊有錢的話, 那肯定就是高級打工狗，996、007的那種，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又怎么會有時間幾乎每晚都在游戲里玩幾個小時的呢？
難道……
寧卓川感覺自己的大腦齒輪飛速運轉，很快就在自己的腦瓜里面轉冒了煙。
難道, 這個島在現實中還是個清高、冷感、有追求的藝術家不成？他做的這一切都只是因為自己喜歡、而不是為了其他，他拿我當朋友、當知己，可我現在卻提出要出錢買他的畫和想法，他可能就會覺得我是用錢侮辱了他？
雖然將心比心, 我是特別喜歡別人用錢來侮辱我, 但是藝術家都很清高，也許人家就真的是視金錢如糞土的那種人呢？
于是，抱著這一種寧卓川自認為十分聰明外加十分正確的想法，他再一次地出口試探道：“那個, 你千萬別誤會，我是真的很看重你的繪畫天賦和想法, 很想和你合作的。你難道不想讓自己的畫作以游戲的形式讓更多的人看到嗎？”
寧卓川以為自己已經完美抓住了島的軟肋，可沒想到的是, 島的眉頭居然越皺越緊、越皺越緊，并且最終在他說完這段話之后，唇角的微笑完全不見了，眼神也變了冷峻起來。
“謝謝寧總的好意，”島冷冷地說，連對著寧卓川的稱呼都跟著變了，“但我的這些畫作只是隨手隨便畫的，我并沒有你說的那些遠大想法。”
說完，島十分冷淡地反手將柜臺上的那幅未完成的畫給收了起來，然后回到柜臺后面拿出一個外型設計頗為古典的小話筒，對著店里面另外兩個玩的正酣的玩家說：“不好意思，小店五分鐘之后打烊。”
“！！！”
“？？？”
那兩個玩家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紛紛回過頭來，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畢竟，在“第二人生”里，花錢買積分開店、做經營的玩家也不在少數，但還沒有哪個像眼前這個店主一般任性，人家客人還在玩著，他倒好、說關店就要關店。
然而，就在這兩個玩家提出抗議之前，島直接打開了自己的系統后臺，然后分別給這兩個玩家送上了1000個積分、折合現實中的錢就是1000元。
“這是補償，”島淡淡地說，“你們收拾一下就走吧。”
兩個玩家被這一波操作搞的目瞪口呆，震驚且震撼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民幣玩家。
就連現在已經身為霸總、并且自認出手十分闊綽的寧卓川都被驚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島，感覺自己剛剛的推測大概率是錯了，眼前的人可不是什么清高的藝術家啊，他可是有錢又清高的藝術家啊！
就在寧卓川尚處在震驚中時，另外兩個已經拿到了積分的玩家沒敢耽誤，直接扔下還沒玩完的游戲幣、起身跑出了店面，好像生怕店主會反悔再把給了他們的補償給要回去一樣。
兩人走了之后，島又看向了寧卓川：“你也走吧，我要打烊了。”
“……不是，”寧卓川不理解，“就算你不同意也沒必要現在就趕我走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只是問問，我并沒有惡意，我只是……”
“別再說了。”島冷酷地打斷，“你走吧。”
“為什么啊？”寧卓川還是不愿意就這么稀里糊涂地離開，在他看來自己的提議根本算不上是冒犯，就算島不同意，也決計不應該氣成這個樣子啊！
“你給我一個理由吧，最起碼，”寧卓川說，“我們相處的這么好，怎么著也算是朋友了，怎么能……”
大概是“朋友”這兩個字刺激到了島，只見他陰郁著臉色，怒氣沖沖地狠拍了一下柜臺的臺面，然后說道：“不是朋友，都是假的！”
寧卓川被島這種偏激的行為和怒火給嚇到了，一直以來，他認識的島都是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怎么現在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讓寧卓川覺得無比陌生。
雖然他不懂自己的提議為什么會讓島如此生氣，但如果他知道了結果會是這樣，那他寧愿一開始什么都不說。
“怎么會是假的呢？”寧卓川也嚴肅下來，“我們之間、明明就是真的啊！”
島抿緊了嘴唇，似不想再與寧卓川理論，他冷冷地看了寧卓川最后一眼，說：“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說完，島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了柜臺里面，并且下一秒，店里面的燈也跟著滅了，只剩下寧卓川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寧卓川有點懵，他眨了眨還未適應黑暗的雙眼，一臉茫然地嘆了口氣。
市區某高層公寓里。
成希單手摘掉戴在身上的穿戴設備，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這段時間他為了實習方便，一直都沒有回學校宿舍，晚上都是在成睿給他準備的大平層公寓里住的。
自上次五一高飛他們說了寧卓川公司首批內測的游戲“第二人生”很好玩、很有趣、很新奇之后，成希出于好奇、也出于對這種全新的、穿戴類AI全息游戲的向往，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在論壇里申請了首批內測玩家的資格，被順利選上后每天晚上、只要是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就會偷偷地登錄游戲去玩。
沒錯，川躍公司作為本土最知名的游戲公司之一，幾乎所有洛城里面玩游戲的玩家都或多或少地玩過他們公司開發的游戲，而成希，顯然也是其中之一。
并且由于不差錢和游戲水平不俗，成希在川躍公司針對申請內測的玩家測評里，實際評分也是第一梯隊的，所以才會在那么短的時間里被優先選中加入內測。
從頭到尾，出于某種明顯的、想要與寧卓川撇清關系的念頭，成希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玩了“第二人生”，并且在和高飛等人聚在一起時，也很辛苦地忍耐著沒有分享游戲心得。
所以，理論上來說，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他玩了這個游戲。
可世事居然詭異至此，他好不容易在游戲中認識了一個相聊甚歡、十分投緣、并且相處很舒服的“線上好友”，誰又能想到這個“好友”居然好巧不巧的就是寧卓川呢？
除了感慨這世界真小以外，成希只能想到這是寧卓川追求自己的另一條途徑——那就是他不知道通過什么方式得知自己玩了游戲（畢竟以寧卓川的身份來說、他想知道任何玩家的注冊信息都不是什么難事），然后刻意地接近了自己，偽裝出與自己志同道合、相聊甚歡的假象，博取自己的好感，和自己在游戲里加了好友，并且取得了自己百分之百的新人，最后、再表明身份，說什么要聘請自己去做他公司的顧問，將兩人的關系蔓延至線下。
等到那個時候，寧卓川再故作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從而在現實中拉進兩人的關系。
成希躺在床上，越想思路越清晰、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對。本來這段時間他就很少去學校，寧卓川幾乎除了每天發來的問候信息之外就沒什么其他動作了。
搞得成希差點以為以為這個人對自己狂熱的追求終于有了降溫的跡象，可沒想到，寧卓川居然追他從現實世界都追到了游戲世界里。
這在成希以往被追求的過程中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也讓成希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他承認，鑒于寧卓川第一次對自己表白的時候實在太過直球、直球到驚悚，所以自己對寧卓川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甚至于連帶著，直到現在他對寧卓川的印象都算不上好。
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為寧卓川的鍋，和自己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可是現在，在經歷過游戲里發生的一切之后，成希發現自己真的很難再用從前的眼光去看待寧卓川了。
雖然、他知道寧卓川做這一切都是意有所圖，雖然、他知道寧卓川就是沖著自己來的，但是，成希真的沒法忘記他和“小王”在“第二人生”里一起經歷過的一切。
他們有著共同的愛好、共同的審美，寧卓川也看得懂自己的畫、喜歡自己的畫，他們有聊不完的共同話題，他們在一起聊天或是玩游戲都樂趣十足。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那……
成希閉上眼睛，重重地嘆出一口濁氣，煩躁地翻了個身，將毯子拉高蓋住了自己的頭。
第22章 第 22 章
第二天寧卓川剛到公司, 還沒在辦公室坐穩屁股，助理薛凱就推門進來，一臉期待地問：“寧總, 您昨天說的那個顧問，談妥了嗎？”
“……沒有。”寧卓川無語地抹了把臉，他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琢磨了一晚上，也沒琢磨出來島到底是幾個意思。
為了搞清楚, 他還特意在游戲里給島發了好幾封站內信，可無一例外的，所有站內信全都猶如石沉大海, 沒有收到任何回音。
“？”薛凱有些疑惑，“是怎么呢？待遇沒談攏嗎？還是這位專家有什么其他的特殊需求？我們公司之前也請過顧問專家，有律師撰寫的專業合同，需要拿給那位過目一下嗎？”
寧卓川想了想成希昨晚拒絕自己時那冷漠而決絕的臉, 嘆息道：“行吧，那你先發給我吧，我看看的。”
“好的，我稍后整理好就立刻發您。”薛凱躬了躬身, 緊接著又像想起來什么似的問了句, “那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和這位專家面談嗎？”
“……不用了。”寧卓川又是一聲嘆息，他昨天剛剛在員工面前夸下海口，今天就被啪啪打臉，而且最要命的, 是他連島的真實信息都不知道。
“我再想想辦法吧，”寧卓川謹慎地說, “咱們也不是非要請顧問來的，我一會兒再找開發部的開個會, 我們自己也要有所準備。”
薛凱觀察著寧卓川的表情，感覺自己似乎懂了什么，于是便不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直接點頭道：“好的，那我去安排時間和會議室。”
盡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接下來幾天寧卓川進入游戲、都沒能見到島的店開門時，他的心里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他復盤了自己那天從頭到尾說過的話、也在心里換位思考地考慮了很久，卻始終搞不懂島生氣的點到底在哪里。
給島發的站內信也如石沉大海，寧卓川沒脾氣地甚至想直接利用自己的職權去后臺查查島的真實身份，然后在現實世界中直接聯系他試試。
可寧卓川隨后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他和島因為游戲結緣，而島在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后竟是這種表現，也多多少少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如果自己再一意孤行地闖入對方的三次元生活，怕只會讓對方更加的厭惡和嫌棄。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等著島什么時候再來游戲，自己和他開誠布公地談上一談。
至于請島來當顧問這件事情，只能暫時性的放一放，自己和開發團隊多努努力了，畢竟在下個月的TEN公司招標會上，寧卓川是想做出兩條故事主線的。
這個競標會對他、對“第二人生”、對川躍游戲公司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所以寧卓川想盡全力做到萬無一失。
因為島的突然失蹤和對末世條線建模的始終不滿，寧卓川這段時間以來幾乎除了晚上睡覺之外的全部時間都是待在公司里的，對成希那邊的追求事業相應的就放緩了很多步調。
事實上，如果不是薛凱的好心提醒，那寧卓川都快忘記自己苦心經營的戀愛腦霸總人設，一心撲在事業上了。
這天中午寧卓川在辦公室一邊看報告、一邊吃工作餐的時候，薛凱突然敲門進來，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跟寧卓川回報。
寧卓川以為薛凱說的是昨天開會時讓開發組增加人物選擇的事情，便頭也沒抬地問：“哦？末世人物的增加上他們這么快就有想法了？說來聽聽。”
“額……”薛凱的笑容凝固了一半，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說：“不是這個事情，是有關成希的。”
“咳咳咳……”寧卓川一口米飯噎在了嗓子眼，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好幾聲，“哦，對對，成希，咳咳，他怎么了，你說。”
“我從呂老師那得知成希他們今天下午要去學校找指導答辯的老師看論文，看完之后有一晚上的空閑時間。”薛凱立刻獻寶似的回答，“您上次不是提到成希最近實習都不住學校宿舍，搞得您單獨約他他不出來、也沒有機會連帶著他的室友一起約出來玩嗎，我就想著這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趕緊來跟您匯報一下。”
“……確實。”寧卓川深深地看了薛凱一眼，只覺得他是自己成為戀愛腦霸總路上不可或缺的重要一員，“你費心了，我知道了、那我晚上就安排這個事兒了，和開發部的會議就推遲到明天上午吧。”
收獲了表揚的薛凱立刻點頭答應，滿面歡喜地拍了拍胸脯：“沒問題，我現在就去通知！”
薛凱走后，寧卓川嘆了口氣，隨手扔掉筷子、仰靠在柔軟的椅背里，自我寬慰道：也確實是有段日子沒有和成希見面了，雖然我沒有追過人，但大概也知道追人不是這樣追的。想一想自己還剩很多次的、沒有收到的拒絕，任重道遠吶……
這樣想著，寧卓川深吸口氣、抖擻精神，拿起手機點開了微信，他想了想，還是照例先給成希發了條微信。
“晚上有空嗎？請你吃個飯吧？”
發出去之后，寧卓川也沒期待成希會回復，便直接切到和高飛的聊天界面，給他發了條“晚上吃飯去！”
一分多鐘之后，他的手機居然“滴滴”地前后響了兩聲。
寧卓川以為是高飛那個吃貨終于回復自己了，便拿起手機查看。結果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寧卓川緊張地差點把手機給掉地上了。
因為他看到，剛剛響的兩聲中，竟然有一條消息是成希回給他的！
皇天不負有心人吶！他寧卓川孜孜以求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了成希對自己的第一次回復！
于是，寧卓川飛快地忘掉了高飛的存在，直接點開了和成希的聊天界面。
只見清一色的、由右側頭像發出去的綠色聊天框中，赫然一條由左側頭像發過來的、白色短句。
“恩。”！！！
寧卓川激動的心肝都顫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孜孜不倦地努力了這么久，成希終于肯在微信上回復他消息了！并且還是同意自己的邀請一起出來吃飯！這是什么感天動地的突破性進展啊！
寧卓川捧著手機，激動地都不知道該回什么好了。
“太好了，那我晚上6點半去學校接你！”
刪掉。
“你想吃什么？我提前叫人定位子。”
刪掉。
就在寧卓川糾結著該發什么消息過去的時候，高飛那邊突然又蹦過來了幾條消息。
寧卓川這才想起自己剛剛都沒來得及看高飛發的消息，便只好暫時不回成希，轉而將手機頁面切到了和高飛的聊天界面上。
只見，被請吃飯的吃貨高飛非常開心地答應了，并且還給寧卓川發了好幾個他在網上看到的、最近很火、據說很好吃的餐廳，然后興致勃勃地問寧卓川晚上去吃哪一家。
“……”
寧卓川感覺自己剛才手有點快，似乎應該等一會兒、確定成希不會回了之后再給高飛發這條消息。
可是誰又能想到這個成希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就突然答應了自己！
但事已至此，寧卓川也不是那種過河拆橋、不講情義的人，高飛他們幾個之前幫過自己的種種他都牢記心間，所以便心情不錯地回了一句“等我問問成希想吃什么的！”
最終飯店還是寧卓川定的，他想變著花樣請客，于是便挑了一間高飛發過來的、武俠風格的火鍋店。
這家店離成希學校有點距離，但是交通方便，寧卓川打的主意是等吃完了飯可以隨便找個借口打發高飛他們三個自己坐公交車走，然后他和成希單獨相處，在美美的收獲又一次拒絕之后，他再開車送成希回去。
如意算盤打的啪啪直響，寧卓川兢兢業業地在公司工作了一下午，臨近6點的時候他整理衣裝，出發去了洛城大學。
老熊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司機，當然表示要和寧卓川一起過去，可是寧卓川算了下人數，最終還是決定讓老熊留在了公司，自己開車過去。
這樣的話，成希坐副駕，然后剩下三個人坐后排，就剛剛好。
學校里，成希他們四個人剛和老師見過面、結束了論文指導，各個都還背著電腦的時候，寧卓川的車就已經開到了學校門口。
“要不東西都放車上吧，”寧卓川從駕駛室的車窗里探出一個頭來，“后備箱很大，放得下。”
“行啊！”高飛第一個忙不迭地贊同，“那我們就能直接去飯店了，那家店很火的，而且又不接受預定，去晚了說不定還要排隊的。”
說完，高飛便笑呵呵地往車尾方向走去，顯然是準備去放東西的。
寧卓川坐在車里打開了后備箱，然后看到崔旭和戴彬也跟著往后去后備箱里放東西了。
可是成希卻沒有去，他只是站在路邊，眼神深邃地看著寧卓川，似乎是在審視自己。？寧卓川被這種直勾勾且暗含深意的眼神看的有點不自在，便笑著對成希說：“那個，你不去放嗎？”
“……”成希沒有說話，只是又深深地看了寧卓川一眼，然后才最后一個走向了后備箱。
不明所以、一臉懵的寧卓川：……
第23章 第 23 章
成希放完了電腦之后, 關上后備箱直接邁步到左側后門，拉開車門坐進了靠窗的位置，然后便無事發生一樣地靠在椅背里看向了窗外。
搞得還想讓成希和自己一起坐前面的寧卓川：………………
另外三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放好了電腦之后紛紛上了車。因為高飛最胖，所以大家很自然地默認讓他坐了副駕，另外比較瘦的崔旭和戴彬則和成希擠在了后排。
好在寧卓川的車內空間十分寬敞，所以即使是坐了三個人的后排實際上也并不覺得多擠。
高飛三人上了車之后就對寧卓川的這輛豪車驚嘆不已, 紛紛表示自己從來沒有坐過這么昂貴的汽車，坐進來果然哪里都覺得舒服云云。
而成希卻微抿著唇，完全沒有加入到這場談話里的意思, 只是兀自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寧卓川一邊和三個男大打著哈哈的閑聊，一邊從后視鏡里悄悄觀察著成希的表情。
他感覺成希今天的狀態有點不對勁，好像是在生什么悶氣，但具體因為什么他又搞不懂, 只能猜測可能是論文上的事情。所以寧卓川便也不再多問，只是笑呵呵地踩下了油門。
汽車很快駛離了校園，飛馳在了寬闊的馬路之上。
成希聽著耳邊的熱烈討論，心卻里越來越煩。
寧卓川這個人也真是的, 邀請自己吃飯、自己都答應了, 為什么還要請上所有的室友？
如果這事兒放在以前，自己不答應的時候他還勉強可以理解，那么現在呢，他都答應了, 寧卓川還把所有人都叫上，是他追人就喜歡熱熱鬧鬧的、還喜歡有人圍觀嗎！
成希越想越覺得無法理解、越想越覺得心情不好, 尤其是在看到寧卓川在車里和自己的室友們開開心心的談天說地的時候，就更是體內悶氣橫飛。
所以寧卓川到底是在追誰？呵呵,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追的是另外三個人呢……
就在成希在心里陰陽怪氣地吐槽的時候，擠在成希和戴彬中間的崔旭用胳膊肘撞了撞成希，問他：“你咋的了？剛才王老師不是夸你論文寫的好來著嗎？怎么還一副煩躁的樣子。”
“……沒事，”成希自然不可能把真實想法說出來給任何人聽，只能假裝大度，“在看風景。”
“哦，”崔旭點了點頭，又興致勃勃地跟成希討論起他們正在坐著的這輛豪車來，“這車坐著很舒服吧？我從來沒有坐過這么高級的車呢，聽他們說要有七位數呢！怎么樣，你坐過這么高級的車嗎？”
“……沒有、”成希說了半句，然后決定再補一句，“坐過這種。”
崔旭露出“果然，正常”的神情，然后沖著成希擺出一副特別純真、特別開心的笑臉：“這都是托你的福啊！”
“……”成希看了眼前排，正和高飛聊得火熱、笑的開懷的寧卓川，面無表情地重新看向了窗外。
寧卓川他們到火鍋店的時候恰逢晚餐高峰期，他費了點力氣才在距離飯店稍遠的地方找到了停車位。
到了火鍋店的時候，大廳已經沒有位置了，這店里的包廂都有服務費，寧卓川問了還剩兩間，便索性直接要了一個大的。
大包廂正常可以坐得下12個人，很大的一張圓桌，此時只坐了寧卓川他們五個人就顯得十分空曠。
整間火鍋店的裝修都是古風的，就連里面的服務員也都是穿著古代店小二的服裝，發型也弄成古代的樣子，看起來非常有趣。
伴隨著店里面播放著的古風音樂，高飛搓著手直樂呵：“哎，我還是第一次吃火鍋坐包廂哎，好安靜吶！”
“我也是。”崔旭推了推眼鏡，然后意有所指地看了成希一眼，那眼神仿佛又是在重復自己剛才的話，“都是托你的福”。
成希：……
火鍋店點單是用平板，服務員大概看出這群人里寧卓川年齡最大、最有經濟實力，便直接先把平板遞給了他。
“這位大俠，請點單！”
寧卓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連點頭地接過平板，自己選了想吃的鍋底和菜品，然后就把平板遞給了自己身邊的成希。
“你看看想吃什么呢？”寧卓川笑著問。
成希頓了一下，伸手接過了平板。
在接的時候，由于兩人的手指都稍顯修長，所以成希的指尖就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寧卓川的。
寧卓川倒是沒什么反應，還是嘻嘻哈哈的、看起來挺高興的樣子，倒是成希因為觸碰到了寧卓川的指尖而有些緊繃地抿住了唇。
他感受到，寧卓川溫熱光滑的指尖，蓬勃有力的、充滿了生命力，一如他這個人。
成希感覺火鍋店的熱氣朝上吹到了他的耳根，讓他的耳根產生了一種燥熱的感覺。
他垂下眼眸，快速地將平板從寧卓川的手中接過來，然后假裝若無其事地點起單來。
吃完了飯以后，寧卓川就開始琢磨著想點什么辦法把高飛他們三個人支走，他好單獨和成希相處。
不過事實證明他這三個小弟都很有眼色，出了火鍋店之后就紛紛各自找了理由，去寧卓川車上拿了電腦之后就結伴一哄而散，只留下寧卓川和成希單獨相處。
寧卓川有點激動，因為自他追求成希以來，其實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多。他想了想，清清嗓子問：“時間還早，我們再去哪里玩一會兒？”
成希看了寧卓川一眼，“嗯”了一聲。
“那你想去哪里？”寧卓川搓了搓手，他歪頭看著成希，問，“唱歌？看電影？還是去哪兒喝一杯？”
“你追我，去哪兒應該你來定吧。”成希淡淡地說。
“……”感覺被噎了一下的寧卓川，“也對，那我想想啊，咱倆去看電影吧，最近好像有新上的動作片。”
成希不置可否。
“電影院的話……”寧卓川說著，拿出手機開始搜索，“我看看這附近哪有好一點的……”
很快，寧卓川就找到了一間位于火鍋店周邊商場頂樓的電影院，距離他們這不到五百米的距離，還挺近的。
“那邊那個商場頂樓就有電影院，你看看想看什么電影呢，我先買票。”寧卓川一邊說，一邊舉著手機給成希介紹最近上映的電影。
“有愛情片、恐怖片、還有動作片，你想看哪一類，還是想看評分高的？”
寧卓川眼睛認真地盯著手機屏幕，所以直到身邊有一陣陌生的熱源靠近，才有些遲鈍地往邊上看了一眼。
只見，剛剛還距離自己兩步開外的成希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已經站到了自己身旁，此時正微微彎著身子、垂眸去看寧卓川手里握著的手機。
一股干燥又清香的味道從成希的身上飄至寧卓川的鼻腔，很快就占領了他的全部嗅覺。
他分不清這是成希身上洗衣液或者洗發水的味道、還是成希本身的味道，但這種突然的靠近讓寧卓川渾身都有點不太自在，于是便干咳兩聲，然后假裝無意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和成希稍稍拉開點距離。
可是寧卓川這邊還沒跨開一步呢，后腰處便感到成希寬闊而溫暖的大手使力往里箍了一下，將他牢牢地控在原地。
“……”寧卓川一臉懵地看著成希，他們的距離很近，他甚至能從成希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恰在此時，成希也移開視線看向了寧卓川，兩個人對視著，氣氛悄無聲息。
寧卓川這才發現成希的皮膚很好很好，好到即使是這么近的距離他都在成希的臉上看不到什么毛孔和瑕疵，這讓他不得不感嘆了一句，年輕真好啊！
“我……”
“你別亂動，會掉下去。”
下一秒，寧卓川和成希兩人突然毫無預兆地同時開口，只不過寧卓川的話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被成希那句面無表情的話給堵了回去。
成希說完，也不管寧卓川是什么反應，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同時還用胳膊箍著寧卓川也往后退了一步，之后才松開了手。
后腰處成希的體溫尚在，寧卓川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剛剛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到了人行道的邊緣，再往后退一小步的話就會掉下馬路牙子，確實會有扭傷的風險。
“……謝、謝謝啊。”寧卓川撓了撓頭，“那個，你想好看哪個了嗎？”
“嗯。”成希點了點頭，報出了那個動作片的名字。
“好勒，那我現在就去買票。”寧卓川其實心里也是想看這部動作片的，所以當即便高興又利落地用手機買了票，“咱們走著去吧？那地兒不遠，不值顧開車了。”
“嗯。”
成希應了一聲之后，兩人便肩并著肩地走向了電影院。
夜晚的馬路上，空氣適宜、微風纏綿，寧卓川和成希一路走著，與不少對黏黏糊糊的情侶擦肩而過，就連空氣里都飄蕩著浪漫的味道。
然后寧卓川卻沒有心思思考這些，相反，他在認真地思考自己是該現在表白、還是該等到電影散場之后。
思來想去，寧卓川還是決定再耐心地等一會兒，等到電影散場之后、他送成希回去的時候再說。
那個時候夜深人靜、他們兩個人又是在封閉的車廂里，簡直就是表白被拒的天堂地點吶！
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再收獲一次拒絕，寧卓川就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和他并肩而行的成希側了側頭，恰好就看到了寧卓川微笑時微微彎下的眉眼和翹起的唇角。
從成希的這個側面看過去，寧卓川的笑容竟有種少年般的純真和狡黠，與他的年紀和地位極不相符。
這讓成希不由地想起了“第二人生”里，那個哈哈大笑著和自己暢快聊天、一起打街機、能看懂并且欣賞自己畫作的“朋友”。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成希忍不住在心里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如果是真的，那他和寧卓川之間……
想到這里，也不知怎么的，成希竟偏著頭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在笑什么？”
第24章 第 24 章
“？”寧卓川沒想到成希會突然主動問自己問題, 愣了一下，但他又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便只好清了清嗓子, 笑著說，“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今天你能答應出來跟我約會，我很高興。”
“……”
這一回, 輪到成希沒話說了，他雖然因為游戲里的“相處”對寧卓川的印象有所改觀，但又沒打算接受對方的追求, 并且現在的他還越來越懷疑寧卓川在游戲里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所以便只好別開了頭、不再接腔了。
寧卓川微微偏頭看著成希整齊的發尾，想著即將得到的又一次拒絕，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商場距離他們吃飯的火鍋店很近, 所以寧卓川他們沒走太久就到了。
這邊的人流量比火鍋店那邊大了不少，夜晚時分、燈火輝煌的，不少卿卿我我的小情侶和拖家帶口的三、四口之家都在這溫暖的夜里出來溜達。
相比起來，寧卓川和成希這兩個身高腿長、肩并著肩的男人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們雖然是走在一起的, 但和周圍人的親密無間、笑容洋溢比起來, 就顯得好像這倆人十分不熟。
“咳咳，”寧卓川覺得有點尷尬，“那個，電影院在6樓, 我們是坐直梯上去還是扶梯？”
成希表情淡淡的，好像一點也沒受周圍環境的影響：“直梯吧。”
“行。”寧卓川站在門口看了一圈, 發現了直梯入口的標識，然后伸手指了一下示意成希, “走吧，那邊。”
“嗯。”
就在兩個人并排往那邊走的時候，突然看到在商場門前的廣場上，有一個衣著破舊且極不合身的小女孩，正抱著一個圓圓的籃筐，里面插了有幾十支并不太新鮮的紅玫瑰。
此時，這個小女孩就守在直梯入口附近的廣場上，小聲叫賣著自己懷里的那些玫瑰。
可惜，來來往往的人雖多，卻并沒有誰關照她的生意，有些人甚至老遠看到小女孩要過來找自己叫賣推銷，還一臉嫌棄地故意繞開了。
然而，小女孩很明顯對這種拒絕已經習以為常了，被繞開之后也沒有難過、只是有些麻木地繼續朝著下一位“客人”走去。
寧卓川和成希走近之后，小女孩依舊習慣性地迎了上來，小聲地重復著自己的叫賣話術。
“買束玫瑰吧，先生，買束玫瑰送給您身邊的女……”小女孩語無波瀾地重復著，“女士”這兩個字都已經說出了一半之后才想起來很不合適，因為在寧卓川身邊站著的、明明是一個比他還高的年輕小哥哥。
于是，小女孩咬了咬嘴唇，硬是將后面的話給咽了回去，然后改口道：“送給您身邊的這位小哥哥吧！”
被點名的成希：……同是男的，為什么你找他買、不找我買？
穿著看起來就很貴、并且年齡大一些、應該比另一個人更有錢的寧卓川笑了笑：“行啊，你這玫瑰多少錢？”
小女孩頓時瞪大了眼睛，她本是習慣性地上前叫賣，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清這對客人不是一男一女，所以自然的，她就以為對方肯定不會買她的花、甚至還會嫌惡地訓斥自己，可沒想到對方居然開口問她玫瑰多少錢。
“二、二十。”小女孩弱弱地回答了一句。
“好啊，那我全要了。”寧卓川彎下腰，笑著看向小女孩，“你這還剩多少支？”
“我……”小女孩看向自己懷里抱著的、已經有些發蔫的玫瑰，“我、我數數……”
因為平時即使賣出去玫瑰花，也是一支兩支的，所以小女孩從來沒有仔細數過還剩多少支。
“算了，不用數了。”寧卓川又笑了笑，和善地摸了摸小女孩凌亂的發絲，溫柔地說，“我看挺多的，就按100支算吧，總共2000，我掃你吧。”
說完，就直接拿著手機對準了小女孩胸口掛著的那個收款二維碼，利索地將錢打了過去。
“好了，買好了。”寧卓川把付款界面轉給小女孩讓她確認，“天晚了，你賣完花就趕緊回家去吧。”
“！！！”
小女孩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她剩余的那些花根本就沒有100支，她也從來沒有一次性地賺到過兩千塊錢。所以面對著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一時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兩人身旁的成希表情也逐漸變得一言難盡。
首先，他對寧卓川的善舉是認可的，如果小女孩剛才開口問他、他也會直接把花全部買下。
但是，成希才不會把這些花送給寧卓川，他只會讓小女孩拿著錢、然后把花也拿走。
可現在問題是小女孩并沒有向他開口，他們兩個人里、是寧卓川花錢買了花，而寧卓川是那種會送999朵紫色玫瑰的人。
盡管現在成希沒在學校、身邊過往的也都是陌生人，但他也并不想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接受一個男人送來的玫瑰。
所以成希現在就有一種想要立刻拔腿就走的沖動。
“謝謝、謝謝先生。”回過神來的小女孩眼圈紅紅地沖著寧卓川不停鞠躬，同時還不忘將自己籃筐里的花一一拿出來，“我、我給您包好。”
“……”聽到這里，成希已經站不住了，他抿著唇直接邁開一步，準備繞過兩人先行離開現場，以免寧卓川把買來的這些花兒塞他自己懷里面。
可是寧卓川卻仿佛早就預測到了成希的舉動一樣，直接伸手抓住了成希的腕子，阻止他先行離開。
“？”成希心中一沉，看向寧卓川的眼神里也夾雜了一絲難以捕捉的緊張。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他是真的有些害怕，害怕寧卓川會傻乎乎地直接把那些花接過來、然后轉手就塞進自己的懷里。
他感覺這是寧卓川這種人能夠做出來的事。
寧卓川觀察著成希的表情，其實從剛才成希板著臉轉身就走的時候、寧卓川就猜到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現在看到成希的這種表情，寧卓川心里就忍不住地覺得有些想笑。
他是給成希送過玫瑰不錯，但那也不代表他現在會用愛心價買來的玫瑰轉手就塞給成希啊。
這玫瑰并不鮮嫩、配不配得上成希尚且另說，主要還是他自己已經完成了第一次告白的壯舉，后面也就沒必要每次都送花了吧？
成希看著寧卓川拉著自己、并且還露出了這種意味不明的微笑，只覺心中警鈴大作，當即便冷下臉來，準備使蠻力掙開自己的手掉頭就走。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寧卓川看出成希已經處于了爆發的邊緣，當即見好就收地松開了手，溫和地說，“咱這就走。”
說完，寧卓川便轉向小女孩：“玫瑰花你幫我送人吧，我這位朋友看起來并不需要。”
“啊？”
在小女孩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寧卓川已經笑著直起了身子，和成希一起肩并肩走進了商場。
感覺自己好像被耍了但又拿不出具體證據的成希：……
理智上來說，他似乎是該生氣的，為寧卓川明知道自己不想當街收到玫瑰花還故意要停頓那么久看自己的反應。
但奇怪的是，成希卻根本氣不起來。
在“第二人生”里，和“小王”相處的時候，對方就會時不時地拿自己打趣，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這并不會讓成希厭煩，相反，還會讓他會心一笑。
恍恍惚惚間，成希忍不住覺得自己好像和寧卓川回到了游戲里。
如果，寧卓川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那么他們倆現在肯定還是會經常在“第二人生”里一起打街機。
寧卓川那么坦然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許他真的不知道那個人是我……
到了電影院，寧卓川跑前跑后地換了票、買了飲料和爆米花，然后看了看時間。
“還有十五分鐘，”寧卓川說，“你去洗手間不？”
“……不去。”
“那你幫忙拿一下，我去個。”寧卓川看起來有點急，也不管成希愿不愿意直接就把飲料喝爆米花塞到了他的懷里，然后掉頭就跑了。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堆東西的成希：……所以我為什么要在這里和寧卓川看電影，還要在他去上廁所的時候負責拿東西……我今天來只是想要確定一下寧卓川到底知不知道游戲里的那個“島”是我，現在看起來，他那個傻乎乎的樣子好像還真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這場次的電影幾乎滿席，寧卓川他們因為買票的時間相對較晚所以位置比較靠前、靠邊，當他們進場的時候，前后左右都坐滿了人。
成希不太喜歡這種人滿為患的座位，不由地就皺起了眉頭。身邊的寧卓川意識到成希的不舒服，便湊到他身邊，小聲說了句：“抱歉啊，今天買票太晚了，下回我包場請你看電影。”
“……”成希無語地看了寧卓川一眼，但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
電影開場之后，燈光暗下來，緊張刺激的情節和震撼動感的音響很快吸引了寧卓川的注意。
這部電影算得上是一部合格的爆米花電影，寧卓川看的起勁，一邊喝飲料、一邊探手去放在他和成希座椅中間的大桶里面拿爆米花。
正在邊吃邊喝的時候，突然寧卓川在爆米花桶里摸到了一個硬硬的、熱熱的東西。
他好奇地兩指夾住，然后拿了出來，想借著大熒幕閃爍的光看看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指尖夾著的，是成希那雙修長寬大的手。
寧卓川：……
成希：………………
一時之間，電影院里喧鬧嘈雜的背影音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寧卓川和成希就那樣面面相覷地對視著，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借著大熒幕上發出的光，寧卓川看到成希的臉色變得十分復雜且難看，他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捏著他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走。
寧卓川前一秒還完全放松的狀態突然緊繃起來，他下意識地一把扔開成希的手，像個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所以極力想要彌補的小孩子。
“那個、”寧卓川擠出一個微笑，“你也吃爆米花啊？”
“……”成希沒脾氣道，“我不能吃嗎？”
“能啊，當然能！”寧卓川“哈哈”笑了兩聲，忍不住腹誹，剛剛我去洗手間讓你拿爆米花的時候明明還一臉嫌棄，怎么現在看到一半了又想起來吃了。
成希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他還移開了視線，繼續看起了電影。
“……”
眼看著成希自己都給自己找臺階下了，寧卓川當然也不會繼續揪著不放。于是，他也假裝無事發生地重新看向了大熒幕。
電影演到了男主角神勇無敵地深入敵窟，解救了美麗純真的女主角，然后兩個人忘情擁吻。
這本來是一個感人至深的情節，尤其是配上那浪漫唯美的背景音樂，應該是讓觀眾備受感動的情節點設置。
可是寧卓川卻實在很難全情投入，因為坐在他和成希前面的一對情侶已經十分入戲地抱在了一起，并且毫不顧忌周圍人的眼光舌*吻了起來。
其中那個男的越吻越上頭，甚至半邊身子已經脫離了座位。
寧卓川發誓自己只想看電影里面的人物接吻的，但奈何那個男的趴的太高、身子已經擋住了寧卓川面前的小半個屏幕，他不想看也得看。
“……”寧卓川有些尷尬地輕輕干咳一聲，然后不動聲色地偏過了頭，想看看成希的反應。
不出所料，被迫圍觀現場親密戲的成希臉色也不太好，他皺著眉頭，早已沒有了看電影、喝飲料和吃爆米花的閑情逸致，一副坐不住了隨時想走的架勢。
寧卓川算了下時間，這場電影也確實已經進入了尾聲，大約要不了十幾分鐘就能結束。
于是，寧卓川便側了側身子，湊近成希，小聲地說：“要不咱先出去？”
“……”正有此意的成希，“嗯。”
寧卓川坐在外面，所以先起身，成希在后。
還未散場的影院光線不好，寧卓川一邊注意著腳下、一邊小心地下樓梯，同時還很自然地向后伸出了手，想要扶成希一把。
“小心點。”寧卓川低聲提醒。
“……”看著寧卓川向后伸出的手，成希不由想起了剛剛被他捏住指尖的觸感，眼神變得有些閃爍。
最終，成希也沒有讓寧卓川扶自己，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不用”。而寧卓川也沒有在意，笑了一下后就收回了手。
出了電影院之后，寧卓川就提出要送成希回去。在他的計劃里，是準備在車上給成希表白的。
可是成希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公寓在哪里，尤其是不想讓寧卓川知道，所以便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回。”
寧卓川還以為成希是要回學校宿舍，就大喇喇地說：“我送你唄，這么晚了你坐地鐵回去都幾點了，我開車十幾分鐘就到，很方便的。”
“……不用。”成希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便又一次拒絕了寧卓川，“我……”
其實今天答應跟寧卓川出來，成希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問寧卓川有關“第二人生”里面發生的事。他最開始的時候感覺寧卓川肯定知道“島”就是自己，可是今天看寧卓川的表現又感覺他好像并不知道。
所以成希的心里也一會兒想著問、一會兒想著不問，他垂眸看著目光清澈的寧卓川，突然又覺得這個問題如果真的問出來就會顯得很奇怪。
畢竟寧卓川現在跟自己的關系很微妙，如果自己在現實世界里挑明那層窗戶紙，豈不是更有利于寧卓川追求自己了？
想到這里，成希抿起了唇，硬是將后面的半句話給咽了回去，然后生硬地說：“我回去了。”
說完，便邁動步子準備離開。
眼見人真的要走、而自己今天的“正事”還沒有辦，寧卓川趕緊攔住成希，笑著說：“那個，今天你玩的開心嗎？”
“……還行。”成希回答。
“那，你今天答應跟我出來，有沒有對我的好感多一點點？”寧卓川循循善誘地繼續問道。
“……”成希看著寧卓川的眼神又逐漸變得一言難盡，他搞不懂，怎么會有成年人每隔幾天就表白一次的，并且還是在幾乎明知道不可能被同意的情況下，必須得到一個明確無比的拒絕才能罷休。
如果不是寧卓川大概率很喜歡很喜歡自己，并且急于想要和自己在一起，那成希簡直想不到還有第二種可能。
“寧卓川……”成希無語地揉了揉眉心，感覺他們對話的走向已經開始跑偏，“你又來了……”
“對啊，我又要開始問了，”寧卓川笑了笑，他本來不想當街表白的，但沒辦法成希不給自己上車的機會啊，便只好厚著臉皮說，“成希，你有沒有那么一點點喜歡我？”
“………………”成希無語地看著寧卓川，“你就那么喜歡被拒絕？你是不是有點受虐傾向。”
“不是啊，怎么可能。”寧卓川立刻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我只是喜歡把話說清楚，并且我想隨時知道你對我的感覺。”
成希的眼神變得深邃，詢問寧卓川有關“島”和“小王”的話語也已經到了嗓子眼，但最終，他還是咽了回去。
“如果你不要天天追著問，我對你的感覺可能還會好點。”成希無語地答了一句，“我走了。”
“別急啊！”沒有得到明確回答的寧卓川跨了一步，繼續擋在成希身前，引導著他往自己想聽的話上說，“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對我現在一點點喜歡都沒有？”
“……”因為知道寧卓川就是“第二人生”里的“小王”，所以成希原本是不打算對著寧卓川說重話的，但看著眼前這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并且看起來心理素質賊好的人，成希只好繃著臉，正面回答道，“對，沒有。”
寧卓川心里樂開了花，但表面上還要裝出一副遺憾的樣子，他往側面讓了一步，把離開的路給成希讓了出來。
“行吧，那你先回吧，到家之后給我發個微信的。”
感覺寧卓川被拒之后沒有一點點傷感、反而還充滿了斗志，成希的心情就：……
學校里，論文的事情大致敲定之后，成希的大部分注意力就集中到了公司里。
恰逢公司馬上就要召開每季度的游戲招標會，整個游戲部門的同事都忙到腳不沾地，成希作為無人知曉其真實身份的實習生更是被毫不留情地、當做牲口一般地使喚。
但成希對此倒毫不在意，他愿意犧牲自己的時間快速學習到更多的、公司內部的情況，畢竟他晚上回去也沒什么事，不像從前還能上去“第二人生”玩上一兩個小時。
寧卓川這邊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他登錄了幾次“第二人生”都沒再見過“島”，雖然心情不太好、也還是沒搞明白島為什么就會離奇失蹤，但面對著即將到來的TEN公司舉行的新季度游戲招標會，他也不敢輕視，將全部的精力全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對成希那邊也只是每天都發信息問候，暫時沒有再邀請他出來玩了。
很快，競標會招標文件的收取工作開始了，寧卓川派薛凱將他們精心準備的文件送到了TEN公司的游戲部門，然后就是靜靜地等待。
而成希這邊，在整理收到的競標文件時，也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寧卓川的川躍游戲公司。
作為“第二人生”的首批內測玩家，成希當然清楚川躍游戲公司是很有實力參與競標的，所以在這里看到他的競標文件倒也不算意外。
利用職務的便利，成希鬼使神差地翻看了川躍游戲的競標文件，并且在心里對“第二人生”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川躍游戲公司的會議室里。
寧卓川聽了薛凱的匯報，頓時兩眼放光：“真的嗎？你說TEN公司周末要在HH酒店舉辦答謝會，他們最新上任的總裁也會去？”
“沒錯。”薛凱點了點頭，“其實這是內部答謝會，只有之前與TEN公司合作過的少數幾家公司才接到了邀請，我也是拖了好多關系才得到的消息。”
“太好啦！”寧卓川高興地拍了拍薛凱的肩膀，“干的好！這月給你加獎金！”
薛凱十分開心地笑了一下，隨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有些憂慮道：“可是寧總，那個答謝會應該會施行邀請制，咱沒有請柬怎么進去啊？”
“這個問題我來處理。”寧卓川瞇了瞇眼睛，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總之這個答謝會，我們一定要進！”
事實證明，搞到邀請函這個事情遠沒有寧卓川想的那么簡單。
首先，能和TEN公司合作的游戲公司，基本上規模都比川躍要大，而且經過TEN公司全網平臺的推廣和上線，也基本上都手握數個在全國都排的上號的熱門游戲。
所以，他們看不上川躍游戲。
而寧卓川只是稍稍運作、了解了一下，就發現在以前“原主寧卓川”也很少會主動和這些游戲公司的老總有什么交集。
而人際關系的維系都是看平時的，你必須平時就和人家搞好關系，這樣人家才有可能在你需要的時候伸手撈你一把。
所以，像寧卓川這種想要臨時抱佛腳的情況，就顯得十分的目的不純。
但為了能夠在競標會正式召開之前給TEN公司的新晉總裁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從而增加成功的幾率，寧卓川還是鍥而不舍（臉皮很厚）地去和那些收到了邀請函的公司一個一個進行接洽。
最終、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于找到了一個收到了雙份邀請函的公司，這間公司的其中一個副總因為家庭原因在國外無法回來、還愿意把邀請函有償地轉給他。
為此，寧卓川花了不少銀子，但只要能達成目的，他現在最不害怕的就是花錢。
畢竟，他有錢。
邀請函上規定，每位入場的貴賓都可以攜帶一名男伴或者女伴。寧卓川單身、有事去正經談生意的，所以很自然地就決定帶著薛凱一同前往。
周末晚上，寧卓川和薛凱早早準備好，讓老熊載著去往了HH酒店。
出席這么重要的場合，寧卓川穿上了自己衣帽間里最昂貴的一套適合正式晚宴的戧駁領西裝，并且還帶著薛凱一起去美發店做了造型。
寧卓川站在宴會廳的中央，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雖然他在來之前已經吃過東西了，但這也不妨礙他繼續覺得那些冷餐盤里的食物看起來特別的美味和誘人。
身邊的薛凱也好奇地東張西望了一陣，忍不住湊到寧卓川耳邊，小聲地說：“不愧是TEN公司吶，財大氣粗，只是一個游戲部門的答謝會而已，就搞這么大陣仗。”
“是啊，”寧卓川也由衷地贊嘆一聲，“難怪所有游戲公司都扎著頭想要跟TEN合作，他們的平臺實力和財力在國內首屈一指，只要不是太爛的游戲，上了他們的平臺，那都能一步升天啊！”
薛凱信服地點了點頭，又說：“但是相應的，他們篩選游戲的標準也很嚴格，雖然我們公司以前從來沒有參與過競標，但從其他參與過競標的兄弟公司那里聽說，要想成功登錄TEN公司的網絡平臺，即便是競標通過了，后期也還要根據他們的要求對游戲進行整改呢。”
“如果能競標成功的話，就算是整改也是值得的。”寧卓川堅定地說，“這對我們公司是一個質的飛躍，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
薛凱“嗯”了一聲，然后便看著寧卓川，露出了一種意味不明的微笑。
“？”寧卓川不明所以，“怎么？你看著我這樣笑什么？”
“沒什么。”盡管嘴上這樣說，但薛凱臉上的笑容還是忍不住加深了些，“我只是覺得，寧總您自從開始追求成希之后，在工作上也好像跟換了個人一樣，充滿了斗志和野心。”
“哦？是嗎？”寧卓川假裝無意地問，“那我以前是什么樣的？”
“以前啊，”薛凱想了想，“您好像更加安于現狀，對公司的發展也沒有過多具體的規劃，做游戲做市場好像都更依靠興趣和心情。”
“那要是這樣說的話，追人這個事兒還讓我整個人變得更積極了。”
“是啊！這可真是太好啦！”薛凱忍不住拍了下手，“游戲市場本來就競爭激烈，不進則退，我們現在這樣主動地去進步、去適應時代，才會有更加長遠的發展吶！”
“所以這樣想想，成希沒準兒還真是您的良人呢。”薛凱認真地總結，“寧總，您這么優秀、年輕有為的霸總，追愛成功肯定只是早晚得事，我看好您！”
寧卓川：“……那就先謝謝你了，薛助理。”
伴隨著優美動聽的提琴協奏曲，宴會廳里的來賓漸漸多了起來。大家都是一個圈子里的，所以很多人都互相認識，來了之后就各自從服務生那里拿了酒，一邊品酒一邊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聊天，氣氛輕松而自然。
因為寧卓川和薛凱是代表川躍游戲第一次參加級別這么高的晚宴，并且他們的邀請函都是通過不正當手段得來的，所以現場的其他人大多都不怎么認識他們，也就沒有人會主動上前與他們攀談。
不過這種情況可難不倒寧卓川，他以前帶開發團隊的時候，也沒少和營銷口的同事配合著出去談合作，所以在和不熟的人攀關系、套近乎方面，寧卓川也算是游刃有余的。
于是，在吃了一小塊甜甜的巴斯克之后，寧卓川從最近的服務生托盤里順手取了一杯香檳，然后便信步朝著一個他了解過其開發游戲的公司老總身邊走去。
薛凱作為助理自然立馬跟上，他雖然從前幾乎沒有跟著寧卓川出席過這樣的場合，但身為一名合格的助理、這點自覺和行動力也還是有的。
很快，寧卓川就憑借著自己從前積累的人際交往經驗和謙遜溫和的態度和好幾個游戲公司的老公打成了一片。
他們都聽過川躍游戲公司的大名，也都知道好幾個由川躍游戲公司開發推出的爆款游戲，所以盡管誰都知道川躍游戲從來沒有跟TEN公司合作過，但大家還都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這兩家公司肯定已經談妥了什么合作，所以寧卓川才會像現在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次晚宴的現場。
晚上八點，晚宴正式開始。
正中講臺上的樂隊先是停下音樂，然后猛換曲風的演奏了一曲莊嚴又不失動感的音樂，緊接著全場的燈光便暗了下來，只在講臺中間留下了一盞強調用的圓筒射燈。
“TEN公司的新老大要出場了，像大明星似的！”薛凱湊到寧卓川耳邊，小聲地嘀咕一句，“搞這么大陣仗，真不愧財大氣粗啊！”
“……恩。”
全場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然后有一個穿著十分典雅的晚禮服的女性主持人上了場，拿著話筒激情澎湃地進行了一番演講。
她先是感謝了今天來捧場的各位來賓，接著大致介紹了TEN公司游戲部門在過去的時間里和在場各位合作的情況，最后則是邀請TEN公司游戲部門的總裁上臺發言。
這是一場游戲分部的重頭晚宴，所以幾乎所有有空的人都來了，就連“實習生”成希也不例外。
他們分開幾隊，有的在門口負責迎賓、有的在會場負責維持秩序和現場來賓聊天、還有的則是坐在舞臺后面負責播放待會兒的年報PPT。
而成希，顯然就被分到了這最后一組。
商場如名利場，所有人都想借著平臺的這個機會拓展自己的人脈圈，所以在會場自由穿行的那個任務就變得尤為搶手，團隊里幾乎所有有點話語權的人全去了這個隊。
對于成希這種新來的實習生來說，這種“好差事”當然是輪不到他的頭上，但他也沒什么所謂，反而還很心安地待在了舞臺后面的工作臺邊，正一邊布置電腦、一邊為待會兒的工作做著準備。
正心無旁騖的工作著，成希突然感覺身后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傳來，緊接著，便是熟悉的聲音。
“在公司實習怎么樣？”
“……”成希回過頭，無奈地看著背后的人，“哥，不是說好了在外面不要單獨說話嗎？”
“哦。”成睿沒什么所謂地聳了聳肩，“忘了。”
“……”成希白了成睿一眼，轉頭繼續忙活自己手里的事。
然而，成睿卻沒有離開的打算，仍是站在成希背后繼續說道：“我理解你喜歡低調，不喜歡家族身份帶給你的羈絆，但是現在時代不同了，父親那套低調的做派已經不合時宜了。而現在我馬上要出去亮相了，到時候名字和外貌一公布，你覺得還會有多少人猜不到你是我弟弟？”
第25章 第 25 章
“……”成希沒脾氣地嘆了口氣, 再度轉過身來，神情無奈地看著成睿，“哥, 我謝謝你提醒啊。”
成睿笑了，看著成希的眼神里充滿了寵溺：“我那天跟你主管聊，他說你工作起來不要命，比那些老員工走的都晚, 不要這樣，我們公司不提倡加班，況且, 你也要注意身體，不要仗著年輕就透支健康。”
成希剛要開口反駁，眼角余光就瞥到他主管的身影從成睿身后一閃而過，便將已經到了喉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然后轉過身去假裝無事發生地繼續工作去了。
“？”成睿有些不解地看著成希，依他對自家弟弟的了解，剛剛那番話沒有懟回來肯定全身上下都難受的很，怎么可能會突然沒有聲音了？
正要開口問個究竟, 身后的游戲部門主管就開口叫了成睿, 然后禮貌客氣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并且詢問他馬上就要上臺了、卻突然出現在了這里是不是在視察工作，還有什么要交代的之類。
“哦，沒什么特別的, 成希都做的很好。”成睿笑了一下，直接把話題翻了過去, 那我就去準備上臺了，你們忙。
“好的好的。”這個主管本事就知道成睿和成希的關系, 當即便點頭哈腰地恭送走了成睿，同時還不忘在成睿的身后見縫插針地說了好幾句成希的好話。
“成希勞你費心了。”成睿頗紳士地點了下頭，然后整理了一下西服的下擺，轉身走向了舞臺的正面。
舞臺上，女主持人笑容滿面且激情飽滿地介紹道：“下面，就有請我們TEN公司的新任總裁、成睿先生上臺致辭，讓我們來歡迎他吧！”
臺上臺下，瞬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成睿就在這熱烈的掌聲和歡快的樂隊伴奏之下，信步走上了舞臺。
主持人發音很標準，寧卓川清楚地聽到了cheng、rui這兩個字，但他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滿腦子滿眼睛都在注意著即將站在舞臺中央的人，而沒有過多去想有關于這個名字的淵源。
圓形的燈光移動到了舞臺邊緣，成睿微微含笑、步履瀟灑地在燈光中踏上了舞臺。
剛開始的時候，寧卓川還在跟著其他眾人一起鼓掌，但很快，隨著成睿站定在了舞臺的中央，寧卓川鼓掌的動作卻漸漸地停了下來。
他甚至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舞臺上站著的人。
寧卓川視力不錯的，但此時他卻覺得自己似乎是真的眼花了，因為，他竟然覺得舞臺正中站著的那個TEN公司的新晉總裁、長得和成希怎么那么像呢？
五官、身材、甚至是走路的形態，臺上的這個成睿看起來都和成希很像，只不過臺上的成睿戴了眼鏡、明顯年長一些，并且看起來多了一分親和、兩分成熟和七分上位者說一不二的強大氣場，讓人不敢輕視他哪怕一點點、哪怕他的唇角是在微微揚起的。
在圓形燈光的籠罩下，所有人都能將成睿的外貌看的無比清楚，所以此時不只是寧卓川，就連他身邊與成希僅有過幾面之緣的薛凱也看出了不對勁。
“寧總，您是不是覺得這個成睿、跟那個成希……”薛凱湊過來，試探性地問。
寧卓川心里還沉浸在對這一發現的震驚當中，所以一時沒有回應薛凱，但他已經開始腦補出了十幾種可能得情況了。
“歡迎各位賞臉參加今天的晚宴……”
舞臺上，成睿拿著話筒，溫文爾雅地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寧卓川四下看了幾圈，確定并沒有成希的身影，然后便耐著性子去聽成睿演講，打算先將這件事情放上一放，待他確定了兩人之間的關系之后再做打算。
成睿的演講風格和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理智、從容、儒雅，他用大量的數據支撐證明了TEN公司強有力的平臺能力和營銷能力，并且還很謙虛地表示希望之后還可以繼續與臺下的貴公司進行合作。
寧卓川與TEN公司接觸時間不長，但聽周圍眾人的意思，這個新晉上任的總裁和前一任總裁的領導方式截然不同。
據說，前任總裁十分低調，不僅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更是不會舉辦這種類似的答謝晚宴來招待商業伙伴。在場這么多游戲公司的老總，也只有幾個年齡大一些的偶然見過。
但是前任總裁的手腕和魄力在國內都是首屈一指的，他在互聯網的風口上抓住了最好的時機，大刀闊斧地搞事業，一舉帶領公司發展成了全國最大的互聯網企業，但是本人卻因為長期過度工作而過早地因病去世，之后才將這匯集了他一生心血的企業交到了他親生兒子的手上。
寧卓川在場下，東拼西湊地聽到了這么些八卦，也算對成睿和TEN公司的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
成睿演講結束之后，就很有親和力地下場和眾多合作伙伴把酒言歡、共敘情誼。并且他的身邊還適時出現了一個看起來就很精明能干的助理，不斷引導著成睿去和最具商業價值的幾個合作伙伴進行交談。
寧卓川站在人群里，眼看著成睿在助理的帶領之下單獨接洽了一個又一個的公司老總，心里清楚他的所有行程、包括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被精心安排好的，自己如果就站在這里干看著，那一晚上都不會有和成睿聊天的機會，那么自己這一趟就算是白來了。
于是，寧卓川換了杯滿杯的香檳，然后和薛凱小聲交代了幾句，便瞅準時機邁步到了成睿的面前。
“成總您好，我是川躍游戲的，我叫寧卓川。”寧卓川簡單扼要地介紹了自己，并且還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在成睿面前自稱為“寧總”。
成睿沒想到有人居然會來攔住路的自我介紹，一時有些微愣，就連他身邊的助理也一時沒想起這個“川躍游戲”是哪個有名的公司，也愣了那么一下。
寧卓川抓住這個時機，迅速說出了自己幾款主打游戲，然后笑著說：“我們很想與TEN公司合作，希望以后能有這個機會。”
這時，助理終于意識到川躍公司并不在此次受邀名單之列，正要出聲提醒自己領導，卻被成睿抬手制止了。
“你們公司的游戲我有所耳聞，”成睿溫和地說，“尤其是穿越火線和新出的第二人生，我家里就有人在玩。”
他還記得就是前一段時間，晚上有時候跟成希聊天、問他在干什么，那個小子都會說自己在玩“第二人生”。
這是國內首款真人VR沉浸式體驗互動游戲，成睿作為互聯網公司的大佬，自然對這種最新的風潮了如指掌。
所以，在知道眼前站著的年輕人就是那個游戲公司的老板時，再看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就帶有了那么一絲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欣賞。
寧卓川一聽成睿這樣說，實際上也緊張地跳到了嗓子眼的心頓時沉進了肚子里，開始自如、自信又自然地和成睿攀談了起來。
舞臺后方，配合著成睿完成了PPT播放任務的成希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然后準備去側面拿瓶礦泉水喝。
走到舞臺邊上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往外面看了一眼，好巧不巧的、也就是這隨意的一眼，竟被成希看到了正在跟人熱聊的寧卓川。
成希有些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的第一反應是寧卓川瘋了、居然為了追自己都追到這里來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寧卓川對面那個人、不是別人、恰好正是自己的哥哥成睿。
從成希的角度看過去，寧卓川和成睿都是側面對著自己的，所以他能清楚地從兩人的表情中看出這兩人在聊天時，縈繞在他們周圍的、那明顯是十分投機的、其樂融融的氣氛。
他們年齡相仿、資歷類似，此時都穿著昂貴得體的西服，不論是身高、身材還是談吐、氣質，看起來都格外的和諧、登對，至少，比寧卓川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時候，要順眼和舒服的多。
“……”成希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冒出這種想法，但這種詭異的想法卻又實實在在的繞在他的腦子里，讓他不敢置信又莫名煩躁起來。
于是，成希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冷著一張臉快步走到舞臺一側去拿水去了。
而外面，對一切都渾然不知的寧卓川見好就收，在和成睿聊了幾分鐘之后便客氣地告辭，讓成睿繼續忙碌去了。
成睿點了點頭，在臨走之前居然還主動伸出了手，與寧卓川禮貌一握。
“我很欣賞敢闖敢拼的人，寧總，你是國內游戲VR領域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加油。”成睿溫和地鼓勵道。
寧卓川簡直是受寵若驚地和成睿握了手，連連表示自己會盡全力把游戲做好，并且再次表示了和TEN公司合作的質樸而誠懇的愿望。
兩人的對話這才以一個完滿的方式結束了。
從后臺拿了水的成希喝了半瓶，準備再橫穿過整個舞臺背面再去上個洗手間的時候，恰好又看到了成睿和寧卓川握手的這一幕。
他“啪”地一聲死死攥緊了可憐的塑料水瓶，把那瓶身都攥的變了形，沒來得及蓋蓋的瓶口處立刻就有水涌出，沾濕了成希的袖口。
成希低頭皺眉看了一眼，心情復雜地“嘖”了一聲。
第26章 第 26 章
“寧總寧總, 怎么樣怎么樣？”
寧卓川這邊剛剛跟成睿握手告別，薛凱就迫不及待地沖上來，一臉興奮地問道：“我看到最后成總還主動跟您握手了, 這是談的還不錯？”
“嗯，還行。”剛剛結束談話的寧卓川心情大好，于是很興奮地將談話的大致內容給薛凱重復了一遍，之后總結道, “看得出成總對VR游戲的前景很看好，那作為TEN公司所屬的游戲部門肯定也會很重視這塊，咱們是國內第一家做這個的、又有著還不錯的玩家基礎, 所以我感覺這次的競標會我們大有希望啊！”
“太好啦！”薛凱被寧卓川的興奮所渲染，忍不住也興奮地揮了揮拳頭，“寧總您太厲害了，這樣一來, 成總對您有印象、對咱們公司印象也好了，那競標會真的就很有希望啊！”
兩個人湊在一起熱烈地討論了半天，甚至還煞有介事地端著酒杯碰了杯，然后寧卓川才像想起來了什么似的壓低聲音問：“對了, 我讓你打聽的事你打聽的怎么樣了？”
“哦, 打聽到了。”一談到領導交辦的工作，薛凱立刻斂起了笑容，換上一副頗為職業的神情，認真回答道, “這個成總的姓確實是成功的成，和成希一樣, 但具體他家里的情況就不是很清楚了，所以還不能斷定成希和這個成總之間的關系。畢竟前任成總十分低調, 連他自己的情況都很少有人了解、更不用說家里的情況了。”
“嗯，”寧卓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通過剛才跟成總的接觸，感覺他性格比成希好很多，不太像是一個父母教出來的，可能是堂兄弟什么的……回頭我問問就行。”
“對，不如直接問成希。”薛凱嘿嘿地笑，“到時候咱們和TEN公司成功合作、您和成希又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可不就是‘親上加親’了！”
“……”看著薛凱真誠且充滿了向往的臉，寧卓川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但他很快克制下來，抬手拍了拍薛凱的肩膀說，“你說得對。”
晚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一直到快11點的時候才進入到尾聲。
寧卓川這一次的收獲頗豐，不僅認識了好幾個兄弟公司的老總、和他們加了微信，還厚著臉皮去跟成睿毛遂自薦、并且最重要的、還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結果、為即將到來的競標會增添了幾分信心。
所以，在最后離開的時候，寧卓川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春風得意”來形容。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滿面笑容地帶著人、到TEN公司大樓里簽合同時的美好場景。
近郊，成宅。
許伯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看到車子駛近了，便殷勤地迎上去、拉開了車門。
“大少、二少，歡迎回家。”許伯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兩位少爺很久沒有一起回來了，今天真是好日子啊！”
成睿率先下了車、沖許伯點了點頭，而成希跟在后面、拍了拍許伯的肩膀，問道。
“有什么熱乎的飯嗎？喝了一晚上涼水。”
“有的有的。”許伯立刻寵溺地回答，“我讓廚房準備了海鮮粥，放了少爺最愛的深海扇貝和帝王蟹，一直在火上溫著呢。”
三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家里面走，成睿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忍不住回過頭來，對著成希說：“會場那么多吃的，你餓了怎么沒吃點。”
“……”成希才不會說他是因為不想出去露面，被像花孔雀一樣四處端著酒杯開屏、釋放魅力、和人交際的寧卓川看到，于是便硬邦邦地回答，“不想吃冷餐。”
成睿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因為在他的印象里、并沒有記得自己從小看大的弟弟有不愛吃冷餐的習慣，事實上，成希雖然是富家少爺，但身上的富貴毛病幾乎沒有，吃的穿的用的都很隨意。
但看著成希一臉的冷若冰霜、生人勿進，成睿還以為他是今天晚上工作太辛苦了，所以最后也沒把自己的疑問問出來，只說讓許伯告訴廚房準備兩碗海鮮粥，他要陪著成希一起吃點。
回到家里，換鞋、洗手，兄弟倆坐上長餐桌的時候，兩碗熱氣騰騰、香氣飄飄的海鮮粥已經擺好在了餐桌上，除此之外，還擺了幾盤色香味俱全的小菜，配上精致的餐具，看起來就不禁讓人食指大動。
成睿晚上喝了不少酒，胃里不太舒服，就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地喝熱粥，而成希則是餓了，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碗粥，然后讓許伯再給他換個大碗再盛一碗來。
看著自己狼吞虎咽的弟弟，成睿忍不住笑了一下。
成希抬起頭，瞥了自己哥哥一眼，問：“你笑什么？”
“沒什么，”成睿一邊用湯匙優雅地喝粥，一邊勾著唇角否認，“沒笑。”
“……”成希無語地皺了皺眉，忍不住又想起晚上成睿和寧卓川那相聊甚歡的情景，眉頭就皺的更緊了些。
“咳咳，”成希忍了幾忍沒有忍住，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經意地問，“今天晚上和很多合作伙伴聊了？”
“嗯，”成睿有點疲憊地嘆了口氣，“都是場面上的事兒，不做又不行。”
“以前父親就沒做。”成希一針見血。
“那是時代不一樣了。”成睿抬起眼，“我下個月還要參加好幾個公司里的采訪，要全網播放的，哦、對了，我和王氏制藥家聯姻的消息，也要最近放出風聲。”
“……你是認真的嗎？”
成睿聳聳肩，又低下頭喝粥：“都已經排進我的日程了。”
“………………”
成希知道成睿平時工作很忙，所以絕對不會拿自己的日程來開玩笑。接受采訪這種事也就算了，成睿畢竟是新上任的公司總裁，但和王氏聯姻的事情也要放出風聲？
曾經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就和王氏制藥的王總私交甚好，而王總家里是個獨生千金，所以兩位老父親就做主牽了子女的姻緣線，想要兩家商業聯姻。
成希以為這件事會隨著父親的離世而被漸漸遺忘，沒想到成睿今天居然又突然提起了，所以也難怪他會驚訝。
“你跟王家那個……”成希不知道該怎么叫，索性直接問，“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了？”
“我們雙方門當戶對、家境相當，如果對方也身體健康的話，我會在兩年之內和她結婚。”成睿仍舊小口小口抿著粥，不急不忙地回答。
“！！！”成希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跟她面都沒見過幾次，就要兩年內結婚了？”
“我們最近已經開始約會了，”成睿淡定地解釋，“頻率大約是每兩周一次，如果兩年結婚，也能約會52次左右，我認為該了解的也都能了解了。”
兩周一次……
成希忍不住在心里想到了寧卓川，想到了寧卓川約他的頻率比這個兩周一次可要高多了，雖然最近一段時間有所減少，但整體也比兩周一次高很多。
如果按照自家大哥的標準，那豈不是不到兩年，就可以結婚了？！！！？？？？？？
成希心中天崩地裂、表面不動如山，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么要拿自己、寧卓川和哥哥、聯姻對象比，但今天晚上就整個詭異，怪念頭特別多啊特別多。
等了一會兒沒見成希搭腔，成睿就抬頭看了一眼，恰就看到他那張見了鬼一樣的、面色復雜無比的臉。
成睿不知道成希的心思，還以為他是在震驚自己居然已經和王氏千金開始約會的意思，便坐直身子、將碗往前面推了一推，然后抱起雙臂看著成希，認真解釋道：“你應該知道王氏制藥是國內最大的醫藥企業，并且除了藥品、各類大中小型醫療器械之外，他們還控股了國內將近一半的私立醫院，在醫療領域的影響力無人能及……”
“哥，”成希忍無可忍地打斷，“你說這些是王氏制藥，和王家那千金、和你又有什么關系？”
“王氏千金是獨女，她以后會繼承所有的家業，她的孩子也會。”成睿理所當然地回答，“他們家是實業、我們家是互聯網，是聯姻的最佳組合，能夠抵御98％以上的各種風險。”
“……”成希最不愛聽這種話，說話也變得刻薄起來，“所以你的婚姻就是一場赤|裸裸的交易？只要利益吻合，哪怕沒有愛情，也可以和她結婚？”
成睿靠在椅背里，雙手交疊在胸前，平靜地看著成希。和成希的年輕沖動比起來，顯得他越發的深沉穩重。
“沒錯。”成睿坦蕩地說，“我是老大，要承擔起家族的責任，你可以隨心所欲，找想結婚的人結婚、甚至不結婚都行，但我總歸是要結婚生子的，與其浪費時間自己去找，眼前有現成合適的人為什么不先試試。”
成希有點啞口無言，雖然和哥哥差了十歲，但他一直認為自己和對方的成熟程度是差不多的。可是現在，他卻懷疑了。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還是問出了一句“傻傻”的話。
“那、你喜歡她嗎？”
成睿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成希居然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他看了成希一陣，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然后反問道：“你呢，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第27章 第 27 章
本能的, 成希就想回答“沒有”，但奇怪的是，當他張開嘴的時候, 這兩個簡單的字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并且，這個詭異的夜晚還在繼續，那就是他的腦海里居然浮現出了今天晚上寧卓川盛裝出席晚宴的、那道瀟灑又英氣的身影。
寧卓川今晚很不一樣，除去那身昂貴的西裝皮, 真正吸引成希的是他身上不由自主散發出的那種自信、張揚和讓人移不開眼的親和力。
他在晚宴會場上端著高腳杯自由穿行的樣子，他和其他那些年齡各異的老總們侃侃而談的樣子，他微笑著和成睿握手歡談的樣子……
他的所有樣子, 都和他在面對自己時的樣子截然不同，而正是這種不同、或者說是這種反差，竟然離奇地、深深地吸引住了成希。
這已經不僅僅是寧卓川和成希之前的那些追求者完全不同的程度了，而是成希發現自己竟受不了寧卓川在面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面前施展魅力的地步了。
就比如今晚, 他看到寧卓川和其他人、甚至和自己哥哥談笑風生的時候，他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一個人躲在舞臺的后面生悶氣、喝悶水。
這在從前是絕無可能發生在成希自己身上的，但他現在竟然真實發生了, 就、一整個離譜。
成睿抱著胸, 一直在默默觀察著成希的反應，看到這里的時候，他已經明白了一切。
“原來如此，”成睿笑了笑, “小希長大了，都有喜歡的人了。”
“……我沒有！”成希瞪起眼睛, 裝出一副很兇很冷的樣子，“你別胡說八道。”
可是成希越這樣、成睿就越認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哦？真的嗎？”成睿兀自有些興奮地自言自語, “我就說怎么你今晚對我的感情生活和婚姻安排這么感興趣呢，原來是自己也在考慮這個事情。怎么樣，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跟我說說，是哪家的姑娘，還是你的同學？聽說追你的人很多，難道是其中一個？”
“……”最后的這一句話簡直精準踩中成希的痛點，他煩躁地白了成睿一眼，然后悶著頭幾大口把許伯新盛過來的海鮮粥給喝了個精光，接著嗖地一下站起身，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了。
看著自己弟弟那明顯是被猜中了心思之后炸毛的表現，成睿忍不住勾起唇角，端起尚有些溫度的碗，繼續慢條斯理地喝起了粥。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寧卓川忙于競標會的事情，都沒有抽出空來找成希約會。但為了繼續貫徹自己“戀愛腦霸總”的人設，寧卓川也沒有忘了每天都給成希發消息，關心他的各種情況。
本來，臨近畢業了、再加上公司馬上就要舉辦游戲競標會，成希也是很忙的，但他卻覺得自己一定是還不夠忙，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會在意寧卓川自從晚宴之后就沒有再來找過自己這件“小”事了。
本來，他從沒有懷疑過寧卓川是真的想要追求自己，但在“第二人生”的游戲里，寧卓川主動自報家門要請他做顧問，再加上晚宴上寧卓川與成睿相聊甚歡的樣子，這事實擺在眼前，讓成希不得不懷疑寧卓川接近自己的真實目的了。
所以現在是怎么樣？成希在心里悶悶不平，攀上了我哥那個真正有權利的正主，就把我甩到一邊了？
………………
當這個詭異的念頭從成希的腦海中冒出來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并且還瘋的尤其徹底。
但更瘋狂、更詭異的是，成希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克制住不去產生這樣的想法，甚至每當他想要強硬地把這種荒唐的想法壓下去時，這個念頭就會更加瘋狂地反撲向他的大腦。
被這種完全陌生的感覺搞到煩躁不安的成希心情越來越差，連帶著看寧卓川每天發來的那些消息也不順眼了，所以愣是一條都沒有回。
而寧卓川還被蒙在鼓里，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么事。畢竟成希明明前段時間都已經回自己微信、并且還會同意和自己吃去吃飯約會了，怎么現在突然又冷下來了。
但因為太看重即將到來的競標會，寧卓川就實在抽不開時間去找成希見面，所以便只好決定等這段時間過了再說。
很快，競標會就如期在TEN公司的游戲分部舉行。
為了不遲到，寧卓川提早半個小時就帶著自己團隊的成員到達了現場，并且在TEN公司接待的工作人員指引下來到了會場就坐。
今天的競標會成睿那個級別是不會參與的，所以到時候場上最大的領導就是TEN公司游戲分部的總負責人。
寧卓川在競標會前已經安排人查了這個負責人的基本信息，并且根據往年競標成功案例的經驗和總負責人的喜好制定了一套專屬的演講方案。
為了能達成最好的效果，寧卓川在家里練了幾十遍、上百遍也有可能，此時此刻他坐在會場里，即使眼睛沒看那些PPT，腦子里也能記得每一個細節。
就在寧卓川安靜坐在那里在心里默默打腹稿、再練習的時候，坐在他身邊的薛凱突然拿胳膊肘輕輕撞了他一下，然后湊過來說：“寧總，您看，那不是成希嗎！”
“？”寧卓川回過神來，順著薛凱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成希。
和在學校里不同，成希“入鄉隨俗”地穿著黑西裝、白襯衣、藍領帶，蓬松的頭發用發膠規整地理在腦后，露出平坦光潔的前額。
成希個子高，所以就算是簡單站在人群里，也能叫人第一眼就看到他。況且他的五官立體、眼窩深邃，是百里挑一的骨相帥哥，所以很自然的，在人第一眼被他吸引之后，就很難在短時間內移開視線了。
這是寧卓川第一次看見成希身著正裝的樣子，平時在學校里，成希幾乎都是運動褲、簡單的衛衣T恤，一副動感陽光的年輕男大打扮，即使是和寧卓川出來約會，也從來沒有穿過這種正裝。
寧卓川忍不住看的有些出神，哪怕是隔得這么遠，他也能看出成希那男模一樣的年輕身體被裹在西裝里，那胸、那腰、那腿、那臀，無一處不完美、無一處不勾人。甚至比某些大牌禮服的廣告片上的男模，還要惹人關注。
也許是感受到了有人那熱辣辣的注視，就在寧卓川盯著成希傻看的時候，成希居然也突然偏了偏頭，朝著寧卓川這邊看了過來。
兩人相隔著好幾米的距離，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對視了。
被發現偷看的寧卓川愣了一下，隨即便露出一個明媚的微笑，并且還十分熟稔地伸出手、朝著成希揮了一揮。
而成希看著寧卓川的眼神里倒是沒有多少意外，他只是微微頓了一下，隨即便抿著唇冷淡地移開視線，沒有再看寧卓川了，甚至連那個熱情的招呼也毫無回應。
“……”
被冷落慣了的寧卓川沒什么所謂的收回了手，準備繼續復習待會兒需要演講的內容。倒是坐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薛凱又湊過來，壞笑著說：“寧總啊，看來在追求成希這件事情上您還需要多多努力吶！”
你看，你那么熱情的跟人打招呼，人連個好臉都不給你留。
“……”莫名其妙就被傷到了自尊心的寧卓川瀟灑一笑，豁達地說，“害，不是，跟我鬧情緒呢，忙過這段哄一哄就好了，小男孩嘛。”
薛凱笑著點了點頭，但寧卓川還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對自己說的話并不怎么相信。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寧卓川強迫自己收回心思，繼續在心里復習接下來要演講的內容。
演講順序是抽簽決定的，總共有12家游戲公司入圍，寧卓川代表他們川躍游戲抽到了第4個。
上場的時候，寧卓川發現成希坐在游戲分部總負責人的身后，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像是在輔助做一些記錄的工作。
寧卓川本來上臺演講就有那么點緊張，再加上想到剛才成希對自己的態度，就有點不太敢再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去跟他打招呼。
而臺下的成希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認真嚴肅地盯著電腦工作著，好像對臺上的寧卓川完全不認識一樣。
好在寧卓川沒有被演講開始之前的這個小插曲影響太多情緒，他十分熟練、自信且完整地將PPT的內容全部講述完畢，還游刃有余地回答了臺下評委團的幾個問題，這才微笑著理了理衣擺，微微鞠躬下了臺。
下臺之后，寧卓川感覺自己今天的表現還不錯，最起碼能打到85分以上，自此，懸了這么久的心才終于落定下來。
根據TEN公司的規定，結束了演講的公司可以自行離開、或是留下聽其他公司的演講，寧卓川一方面為了等到一個跟成希說話的機會、另一方面又想多了解一下市場和競爭對手，便帶著團隊的人一直聽到了整場競標會的最后。
會議結束之后，寧卓川讓薛凱帶著自己公司的人先走，而他則站起身，來到會場出口的位置等成希去了。
第28章 第 28 章
寧卓川站在出口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 看著競爭公司的團隊出來，又看著TEN公司的人出來，最后, 才看到了夾在人群里的成希。
想著最好還是避嫌，寧卓川就沒有立刻去跟成希打招呼，準備等到大部隊都走了之后再說。
可是成希在拿著筆記本電腦走出來、并且撇到了寧卓川之后，就慢下腳步, 然后側頭跟身邊的領導同事說了句什么，就轉身朝寧卓川這邊走了過來。
寧卓川有些意外，但看到成希主動過來見自己, 還是很高興地露出笑臉，微微揚了揚下巴。
成希面無表情地走到寧卓川面前，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身后的同事們全都拐出了這條走廊。
寧卓川微微仰頭看著成希, 也注意到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便笑著說：“你在這里實習啊？今天看你穿正裝，好帥啊。”
“……”成希抿了抿唇，問出了一個他這些天一直都很在意的問題,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哪里實習？”
“？沒有啊, 我今天才知道。”寧卓川老老實實地回答。
其實就這個問題，成希在之前已經向高飛他們求證過。因為他一直懷疑寧卓川是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才開始追求自己的，所以就合理懷疑寧卓川會從高飛那邊得知自己的實習單位。
他的這個姓不算常見，成睿現在又是這樣一種高調的處事風格, 所以明眼人很容易就能猜得到他成希的真實身份。
當時高飛的回答是“絕對沒有”“寧哥從來都沒問過這個問題啊”，這讓成希的心里稍稍好受了那么一點點, 但還是有那么一絲的將信將疑。
今天，當他親眼看著寧卓川在回答這個問題的表情時, 才有了那么一點點的確信，那就是寧卓川并沒有欺騙自己。
“那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成希又問。
“啊，算是猜到了吧……”晚宴之后，寧卓川本來就打算找個機會問問成希這個事兒的，現在既然成希提出來了，他就索性順勢問道，“所以，你跟TEN公司的新任總裁，是兄弟？”
“親兄弟。”成希面無表情地補了一句。
“哦，那真是好巧啊！”寧卓川笑了笑，“我當時看到你哥的時候就覺得你們長得有點像，不是氣質啊，就五官、眉眼那些。”
“……”
“哎，那個，你一會兒是不是沒空？”寧卓川搞不懂成希的臉色為什么突然陰下來，便問，“中午一起吃個飯？”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寧卓川第一次主動的邀請，成希才不會承認自己在終于等到了之后心情突然就變得很美好。
他甚至有點酸溜溜地懟了一句：“再忙也忙不過寧總。”
“哎，是啊，”寧卓川沒那么敏感，所以也就沒有聽出成希話里的酸，他甚至還單純地以為成希就是在跟自己討論誰更忙的問題，“最近為了準備這個競標會確實是挺忙的，我每天幾乎都睡在公司里了。不過好在現在所有事都做完了，只需要靜待結果就好。”
“哦對了，正常情況下你們公司是會在一周之內給結果的吧？”
“……”成希不想搭理寧卓川了，他攥著電腦，轉身就走，“回去等結果吧，我要忙了。”
說完，便假裝灑脫的、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寧卓川不疑有他，還以為成希真的有事要忙，便揮了揮手、兀自做了個“再見”的手勢，同時還不忘說道：“那行，你忙吧，回見啊！”
原以為寧卓川會像以前一樣厚著臉皮出言挽留的成希：………………
一個周的等待時間很快就到了，寧卓川也終于如愿收到了來自TEN公司發來的競標通過文件和意向合作合同書。
川躍公司上下全都陷入到一片沸騰之中，為了也跟著應景的慶祝一下，寧卓川特意給全公司的員工放了一天帶薪的假，并且還吩咐人力給競標團隊的所有成員補發獎金。
興奮過后，寧卓川認真地看了合作的合同書，羅列出了自己接下來要配合“第二人生”在TEN公司旗下的互聯網平臺全面上線所需要做的準備工作。
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為“第二人生”找到一個各方面都合適的代言人。
找游戲代言人這事寧卓川有經驗，所以沒耽誤太多時間他就安排了廣告部去搜集目前沒有合約在身的、形象良好的電競選手名單。
和那些家喻戶曉的大明星比起來，電競選手在圈子里的影響力更大，并且最重要的是、在價格上更“實惠”、更具“性價比”，是他們公司在目前情況下的最優選擇。
市場部的同事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去整理這份名單，并且因為知道自己老板在追求成希之后變得在工作上都更加積極主動的緣故，市場部的負責人在整理好名單之后不敢耽擱、第一時間就發到了寧卓川的郵箱里。
恰好這個時候，寧卓川正坐在一間中餐館里，和成希面對這面吃飯。
經過上回見面，成希也不知道怎么了，寧卓川請了幾次他出來約會他都拒絕，就這一次還是寧卓川好說歹說、甚至還像剛開始的時候一樣請來高飛他們幫忙，成希最終才答應他出來的。
本來，這么一場得之不易的“約會”，寧卓川肯定是要好好認真對待的，最起碼吃飯的時候不會想著去看手機。
但實際身為一個真正事業腦的霸總，寧卓川為了不錯過任何工作郵件，特意將辦公郵箱綁定了手機，并且還為其設置了專屬的提示鈴聲。
所以，在聽到自己手機很有特色的提示之后，寧卓川就坐不住了，掏出手機認真查看起郵箱來。
這個時間菜已經點完、但還沒上，正處于需要兩個人來邊喝茶邊聊點什么以緩解沉默的尷尬的時期。
可是寧卓川沒有辦法，他看著手機郵箱里的那封關于代言人選擇的全新郵件，就感覺這封郵件自帶一種魔力，一種吸引著他打開查看的魔力。
平時兩個人在一起，寧卓川總是那個找話題和負責熱場的人，而成希一般話少，只會在寧卓川問自己的時候才回個幾句話，幾乎不會主動挑起一個話題。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寧卓川低頭認真地看著手機，而成希則干坐著，一臉沒有表情地喝著綠茶。
寧卓川興致勃勃地將那份不短的名單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在心里定位了幾個他認為更加合適的人選，然后就想著再從頭過濾一遍。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在寧卓川意猶未盡地準備再翻看一遍名單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安靜的包廂里，成希那邊發出了一個茶杯放在桌面上的聲音。
聲音不大，卻足夠將寧卓川從沉浸式的工作狀態中喚回到了現實。
寧卓川抬起頭，這才發現面前的方桌上不知何時已經擺滿了他們點的菜，而對面的成希則放下了茶杯，自顧自地開始動筷子吃飯了。
“……不好意思啊，”寧卓川趕緊把手機扣在桌上，沖成希露出一個充滿了歉意的笑容，“剛有一個工作郵件，我得看看。”
“嗯。”成希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眼皮都沒抬，繼續吃著自己的飯。
感覺自己好像虧欠了成希的寧卓川也趕緊拿起筷子，殷勤地給成希夾菜。
“來，這個小排骨做的很爛很好吃，你嘗嘗。還有這個白果，有股特別的清香……”
“啊。”成希的碗倒是沒躲開，但是看起來也并沒有很熱情。
于是，寧卓川只好解釋道：“那什么，不是和你家公司簽約，要上線‘第二人生’嘛，然后其中有一條要求就是要我們找到合適的、正面的代言人，我最近就在忙活這個，剛剛那封郵件就是公司發來的人員名單，我覺得有幾個人選還不錯。”
一聽說是因為工作的事情，成希一直陰沉著的臉色終于有所緩和。但很快，他又覺得自己這樣的表現和那些看著對象和別人聊的火熱而冷落了自己的醋壇子差不多，就又煩躁地皺起了眉頭。
“我們選的都是有點名氣的電競選手，在圈子里有一定影響力，然后價格也公道的。”寧卓川興致勃勃地跟成希介紹，“哎，對了，我剛剛掃了一遍，挑出來幾個，你要不要看看？”
說完，也沒等成希回答，直接大喇喇地端著碗、拿著手機，旋風一樣地從成希的對面移坐到了成希的旁邊。
包廂里的座位是雙人卡座，寧卓川突然坐過來，成希便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可是讓過之后，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么要讓、為什么要讓寧卓川坐的離自己這么近。
但是讓都讓了，成希也不好再挪屁股把人擠走，況且寧卓川也已經十分自然地傾身過來，一邊將自己的手機舉到成希眼前，一邊笑呵呵地說：“來，你幫我也參謀參謀。”
“……我不追這些電競選手。”成希冷漠地拒絕，“都不認識。”
“哦，不認識不要緊嘛，你看看哪個長得比較帥、比較有親和力的、和‘第二人生’這個游戲主題比較契合的。”寧卓川毫不在意，“哦，對了，你應該沒有玩過‘第二人生’，不過沒關系，那你就看看前面兩個條件吧。”
“我剛剛就發現有個小哥哥長得賊帥哎，很適合當形象代言人了。”
成希的眉角煩躁地皺了起來：“………………”
第29章 第 29 章
可是寧卓川的注意力全在已經點開的候選名單上, 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成希已經越來越不對的臉色。
“你看，這個是連續5年的全國游戲冠軍，在圈子里最有名的、粉絲基數最大, 不過他的價格也是最貴，并且空窗期很短，如果要選他的話就要快點聯系。”寧卓川剛剛已經過了一遍，所以這會兒直接就將名單點開到自己剛剛縮小了范圍的幾個選手頁面上, 真心實意地想要成希幫忙篩選一下。
“但是我覺得他的形象不是很好，”寧卓川歪了歪頭，有些猶豫地說, “而且整個人氣場太沉悶了，和我們‘第二人生’倡導的鮮活、生動、快樂的游戲理念有點不搭。你覺得呢？”
成希抿著唇，無語地看向寧卓川舉到自己面前的手機屏幕。
只見屏幕上，一個熟悉的、戴著眼鏡、燙著卷發的電競冠軍的半身照出現在眼前。
其實剛才成希撒謊了, 因為他不僅認得這個電競冠軍，并且還能準確清晰地數出三個以上這人曾經代言過的游戲。
……沒有辦法，因為這個電競冠軍在國內勢頭實在是太猛了，幾乎所有最熱門游戲舉辦的大賽上, 他都能贏得前三名的好成績。甚至可以毫不夸張地說, 只要是在國內玩游戲的，就沒有人不認得他的臉的。
于是，成希避重就輕地移開了視線，說了句“還行。”
“是吧, 不是很滿意吧。”寧卓川立刻從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里領會到了自己想要領會的意思，然后兀自繼續往后翻了幾頁, 停了下來。
“那這個呢？”寧卓川指著手機屏幕上的人，問道, “我是覺得這個選手更符合我們游戲的調性，雖然他還很年輕，但最近勢頭很猛，并且因為外形好而天生擁有了大量的粉絲，其中包括很多女性粉絲。如果邀請他來代言的話，不僅可以增加話題度，還能為‘第二人生’帶來新鮮的血液。”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他的性價比很高，對我們公司目前的財務狀況來說，也比較友好。”
屏幕上，一個年輕帥氣且擁有著陽光微笑的電競選手呈現在眼前。
這個人成希也認識，確實如寧卓川所說，是最近很火的電競選手。但他和別的選手出名的軌跡不一樣，別的選手都是憑借自己的游戲實力，在各個比賽中不斷獲獎、得名次，一點點積累出的人氣。
而這個選手在入圈之后就十分高調，游戲水平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絕對稱不上頂尖，但是他憑借著身高腿長和出眾的外貌俘獲了不少顏值黨的心，并且很快就在私人社交媒體上，擁有了比一眾老牌的電競選手還要多的多的粉絲數量。
“……”成希皺起了眉頭，說話也跟著不客氣起來，“你找代言人，是只看臉嗎？”
“當然不是啊，”寧卓川沒有聽出成希語氣里的陰陽怪氣，還十分誠懇地解釋道，“肯定是價格、人氣、符合度等方面的多方考慮嘛，不過臉也是其中比較重要的一環，畢竟帥哥養眼啊。”
“………………我覺得第一個好，”成希不想聽寧卓川嘰里呱啦，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見，“名氣大、粉絲多，除了貴點沒毛病。”
“是吧？”寧卓川沒有正面表達自己的態度，只是有些欲言又止地收起了手機，笑著轉移了話題，“回頭再說吧，公司里還要開會討論呢。那個，咱倆也別光顧著說話了，快來吃飯吧！”
說著，寧卓川便已經伸出了筷子，夾了一塊成希愛吃的小排放到了他的碗里。
成希垂眸看了一眼，并沒有拒絕，反而還端起了碗，開始慢條斯理地吃飯。
這頓飯吃的還算和諧，卡座挺寬大，但鑒于兩個人都是身高胳膊長的，所以在夾菜的時候難免會碰到一起。
寧卓川最開始以為成希會不滿地讓他坐回去，但一頓飯吃完，成希沒說什么，寧卓川也就沒有自己坐回去。
吃完飯之后，寧卓川看了看時間，決定將今天的表白地點就安排在這個安靜的小包廂里，于是便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身體下意識地往成希那邊靠了一靠。
“成希啊，”寧卓川清了清嗓子，刻意地用一種壓低了的、充滿了低沉磁性的聲音說，“你看我們認識也這么幾個月了，你就、考慮一下我唄？”
成希端著茶杯沒有喝，只是隔著裊裊熱氣看著寧卓川的臉。
“做我男朋友很好的，”寧卓川繼續說，“你確定不想體驗一下？”
說完這句之后，寧卓川即使臉皮再厚還是忍不住被自己油膩到了一下。
這個世界上，不管什么事情，哪怕是表白，只要勤于練習，都能玩出八百種花樣。就像自己現在這樣，寧卓川忍不住心想，已經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變換八百種說法來表白了。
再遙想一下最開始，自己第一次給成希表白的時候，那個直球打的、簡直不忍直視。
成希的目光幽深而復雜，他看了寧卓川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很想。”
說著，便將茶杯遞到唇邊，優雅地抿了一口。
又成功收到了一次拒絕的寧卓川：開心！想跟成希碰杯！但也就是想想，實際行動還是算了吧，哈哈哈……
成希很快迎來了畢業季，在經過了前前后后一個月的忙碌之后，終于完成了畢業答辯，從大學里畢業了。
室友里面高飛是本地人，崔旭和戴彬則是外地人，所以除了高飛留在洛城之外，另外兩人都選擇了回自己家鄉附近的大城市發展。
散伙飯吃了好幾頓，寧卓川作為成希“忠實的追求對象”，也跟著吃了兩次，很大方地付了賬，并且還在之后送成希單獨回家的路上，開心滿足地收獲了兩次拒絕。
成希畢業之后，就順理成章地進入TEN公司工作了。
自成睿上回在答謝晚宴上的高調亮相之后，公司上下都已經知道了成希身為新晉總裁親弟弟、成家二少爺的真實身份，所以對他的態度全都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
成希不喜歡被區別對待，從小就不喜歡，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勉強接受。
除此之外，公司里的事情他上手很快，對各項業務也熟悉的很好，這讓剛開始還有些擔心的成睿終于放下心來，并且已經開始著手安排成希到其他部門去學習了。
畢竟，成希的未來是一早就被規劃好的，不可能放任他在自己喜歡的游戲部門耽誤太多時間。
成希忙起來之后，寧卓川再約他出去見面就比之前難了不少，倒不是成希不想和寧卓川單獨出去，實在是他現在太忙了。
這天，游戲分部決定對本季度新簽約的游戲公司進行線下專訪，了解項目進度、提供宣傳指導。
這個事兒本來是跟成希沒什么關系的，因為專訪團的團員至少都需要有2年以上的跟隊經驗，但成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腦子一熱的，居然在知道公司哪天去川躍公司專訪時，直接跑去找了自己的主管，表達了自己也想跟著一起去的意愿。
二少東家難得提要求，提了自然就要立刻滿足，于是主管當即拍板，就把成希給安插進了專訪團里。
說來也巧，成希和公司同事驅車抵達川躍游戲公司的時候，恰巧在地下車庫看到了上回吃飯時、寧卓川給他看過的那個年輕帥氣的電競選手。
他也是到川躍游戲公司，身后很有排場地跟著兩個工作人員，戴著黑墨鏡，搞得像個明星一樣。
成希這邊的同事都是游戲分部的，對這些電競選手也都算熟悉，所以當下就有人認出那個戴墨鏡、雙手插兜的年輕人是誰，忍不住激動地小聲叫道：“褚維哎！天哪，他真的好帥！”
拿著筆記本電腦、跟在人群最后的成希翻了個白眼：……
分兩批上了電梯，成希來到川躍游戲公司的時候，在他前面已經有一大群人在圍著褚維夾道歡迎了，這其中，就包括西裝革履、春風拂面的寧卓川。
“哎呀各位，真是不巧，”寧卓川讓人先帶褚維去會議室等待，然后忙不迭地走過來和TEN公司專訪團隊的領導握手，“知道你們今天要來，本來跟褚維的簽約儀式是定在昨天的，可是他昨天有事、時間上調不開，只好也安排在了今天。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千萬不要見怪啊！”
團隊領導連連擺手，說了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表示他們現在的工作就是配合寧卓川把游戲做好，態度非常的謙遜和禮貌。
雙方愉快地聊了一會兒之后，寧卓川就帶著人準備到另一間會議室去先坐下、喝點茶什么的。
轉身的時候，寧卓川終于看到了隊伍后面一臉冷漠的成希，便克制地朝他微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
因為寧卓川以為成希并不想讓人知道兩人的關系——鑒于上次在競標會上成希的表現——所以便沒有很明顯的打招呼，可哪知就在他準備移開視線專心帶路的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成希居然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見的音量，對著寧卓川問了一句。
“你游戲的代言人，要選他？”
第30章 第 30 章
現場安靜了。
雖然成希身份特殊, 但平時在公司的時候從來都是低調內斂又謙遜的，幾乎除了被問起之外，從來不會主動發表自己的意見。
尤其是在大家都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之后, 成希就更是謹言慎行，從來不會搶風頭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成希居然在這種并不算關緊的事上發了聲, 并且還是直接對著寧卓川發聲。
于是所有人，包括寧卓川在內，全都向成希投去了不解和好奇的目光。
“啊, 是啊……”寧卓川猶猶豫豫地開了口，“那個，這是我們公司內部開會討論的結果。”
成希抿緊了嘴唇，雖然他沒有明說什么, 但從他的神情里可以明顯地看出他對寧卓川公司的這個決定是十分不滿的。
雖然所有人，包括寧卓川在內，都不懂成希不滿的點在哪里。
“額，那什么, ”TEN公司這邊團隊的領導眼見氣氛開始朝著詭異且尷尬的方向跑偏, 便只好開口打圓場道，“代言人這種事情是錦上添花，咱們的合同里雖然寫明了需要合作方請代言人，但是只要形象正面、能起到積極作用, 我們公司都是無權干涉的哈。”
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看了成希一眼, 那意思分明是讓他不要再多言。
“……”成希還算給面子地別開了頭，他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 也有些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態。
所幸礙于成希的身份，只要他下了臺階，也就沒有人再去追究，這件事兒至此也就算翻篇了。
寧卓川帶著一行人來到樓上的會議室，將人安頓好之后，便按照合同里標注的內容向各位指導團的老師一一展示自己公司最近的工作成果，會議進行的還算順利。
這邊差不多結束之后，寧卓川起身鞠了一躬，然后表示自己先撤，后續有什么問題各位可以直接和自己的助理薛凱對接。
團隊領導表示了理解，并且十分客氣地起身送了送寧卓川。
寧卓川忙完這邊會議室的事情，馬不停蹄地來到對面的會議室里，準備和褚維趕緊把代言合同簽了。
為了節省空間，會議室都是用全透明玻璃圍起來的，所以褚維待著的會議室和對面成希他們坐著的會議室是可以完全看到對方那邊情況的。
成希就看到，寧卓川進入到那邊的會議室之后，先是熱情洋溢且春風滿面地和褚維握了握手，然后又坐下來相聊甚歡地聊了很久，最后才拿出合同交由雙方簽字。
這本來與成希并沒有太大的關系，但成希也搞不清楚自己中了什么邪，居然就無法自控地盯著人家會議室里、寧卓川的一舉一動，就連自己這邊的同事和薛凱說了什么都沒能聽得進去了。
對面會議室里。
寧卓川在自己那份合同上簽上了大名之后，和褚維互換了合同，又簽了一遍名，然后由雙方律師在合同上蓋上了公章，這份代言合同才算得上最終正式生效。
塵埃落定之后，寧卓川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后笑著伸出手，十分謙遜地和褚維握了握：“預祝合作愉快。”
出于禮貌，在寧卓川走進會議室之后，褚維就摘掉了墨鏡，露出一雙風流多情的眼睛，始終眉眼含笑地看著寧卓川。
“合作愉快。”褚維也很客氣地起身，和寧卓川握了握手，“寧總。”
寧卓川點了點頭，合同簽完了，他就準備和薛凱換個房間，讓薛凱陪褚維去吃個午餐，然后自己則去接待TEN公司的人。
可他剛拿起手機準備給薛凱發信息的時候，褚維突然說道：“寧總，其實我之前就是‘第二人生’的玩家，所以在我的經紀團隊接到貴公司的代言邀約時，我很高興、也很榮幸。”
“哦？”說到游戲，寧卓川就來了興致，“不知道褚先生是什么時候開始玩我們‘第二人生’的呢？”
正常情況下，一個電競選手在接游戲代言之前，都會根據游戲公司的邀請去試玩游戲，然后有選擇地決定是否接這個代言。所以，寧卓川就很自然地認為褚維是在收到邀約之后才去試玩的。
可沒想到，褚維居然回答說：“你們第一次開始內測之后，我就報了名。”
寧卓川有些意外地看著褚維：“那么早？”
“是啊，”褚維笑了起來，好看的像個電影明星，“職業關系基本上市面上所有的熱門游戲我都會玩，之前你們公司的‘火線穿越’我也很喜歡玩，所以有賬號，被選中內測之后就開始玩‘第二人生’……”
說到這里，褚維頓了一下，像是在認真地回味自己在游戲里度過的美好時光。
“真實、有趣，最重要的是有劃時代的意義，”褚維接著說，“寧總，我真的看好‘第二人生’這款游戲，我相信它以后一定可以在游戲史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雖然寧卓川對自己的游戲也是信心滿滿，但被人當面這樣夸贊竟硬生生地生出了幾分不好意思來。
“啊，那個，謝謝褚先生對我們游戲的喜愛，借你吉言。”
褚維看著寧卓川有些不好意思的窘迫神情，忍不住唇角更翹。他站起來，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然后走到寧卓川身邊，彎下腰小聲說道：“寧總，不如我們加個私人微信，有時間了可以一起玩‘第二人生’，我看新出的末世世界里很多任務都需要組隊的。”
“……額、行啊。”寧卓川想不到有什么拒絕的理由，便也掏出手機，掃了褚維的二維碼。
二人加了私人微信之后，寧卓川又和褚維團隊的人一一握了手、道了別，這才和薛凱交接互換了招待對象，趕緊又去陪TEN公司的人了。
中午接待的飯店訂在了距離公司不遠的一間雅致的中餐館，這是寧卓川他們公司日常接待的定點餐廳。
本來薛凱要帶著褚維一行人也來這里吃飯的，但寧卓川擔心兩隊人馬在走廊上遇到、從而引發招待不周的危險，便直接讓薛凱帶人去了另外一間餐廳。
到了包廂之后，寧卓川招待著人點好了菜，便找借口去了包廂外面的公共洗手間。
他賠笑了一整個上午，感覺有點身心疲憊，所以就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上個洗手間，才特意沒有用包廂里面的。
方便完之后，寧卓川在洗手池前慢條斯理地洗手、照鏡子、整理衣領，正準備轉身出門的時候突然從寬大的半身鏡前，看到洗手間的門被從外面推開了，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從門外晃了進來，居然是成希。
寧卓川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后笑起來，看著鏡子從成希打了個招呼：“也來方便啊？”
“……”成希走進來，沒去小便池也沒去帶門的隔間，只站在洗手間的中間，看著寧卓川問，“怎么不用包廂里的隔間。”
“哦，剛才囑咐加道菜，順帶上個洗手間。”寧卓川隨口一答，抽出兩張紙擦了擦手，“那什么，那我先出去了，你上著。”
說著，寧卓川就轉身準備離開洗手間，可是經過成希的時候，不知道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正好擋在了寧卓川的面前，讓他一時沒法出去。
“？”寧卓川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成希，用眼神問他還有什么事。
成希垂眸看著寧卓川，想到剛剛透過那兩扇透明落地玻璃看到的一切，心中竟再次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便頭腦一熱開了口：“你看起來，跟那個代言人很熟。”
“？代言人？”寧卓川花了兩秒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成希說的是誰，不由笑了，“啊，不算吧，那個褚維其實我今天也是第一天才見到，之前對接都是公司市場部的同事。”
成希抿了抿唇：“那，你們為什么簽他？本來不是決定簽那個冠軍？”
“啊，沒有啊，上次跟你說的時候也只是意向，后面我們開會討論，還是覺得褚維的性價比更高一點。”寧卓川耐著性子解釋道，“而且最重要的，是褚維的形象好，能帶動很大一部分的女性玩家加入游戲，根據我們市場部做的調研，現在的女性玩家購買力也是很強的。”
成希輕輕地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不過經過今天上午的相處，我覺得褚維這個人也挺有親和力的，并且他還參與過‘第二人生’的內測，對我們游戲評價很高呢，還說有空了要和我一起玩呢！”
為了證明自己這個代言人沒有請錯、錢沒有白花，寧卓川很認真、很盡力地在細數褚維的優點，可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自己越說，成希的臉色好像就變得越差了。
“……”不知道還能說什么的寧卓川覺得繼續留在這里，和成希面對面地站在洗手間的中間談論新簽代言人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便想先撤，“那什么，你方便吧，我就先走了。”
可是，成希卻向前跨出一步，直接擋在了寧卓川的面前，威圧感十足地垂眸看著他，逼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加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