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一九一章 榜一大哥(完)
“我靠, 對面的大佬一個人就上了十幾億分。”鯨鯢這邊的彈幕也議論紛紛,“究竟是哪來的富豪?這么花錢都不心疼嗎?”
“大家快幫幫忙,這次好不容易能打敗暖月和羨魚,絕不能掉以輕心。”
“那個阿柔究竟有什么魅力啊, 真的想不通。”
“想不通+1, 她家大哥看樣子是要跟我們死磕到底了, 這場PK的懸念太大了,我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之前夏柔跟凌辰打PK,打的是小星星的數量, 因為系統的原因,葉嶼禮不能痛快出手,最后還是找了公司的員工才率先完成,但這次沒有限制,葉嶼禮的上分速度只會比之前更快。
十億、二十億、三十億PK值不斷往前, 在最后三分鐘時超過了暖月的分數。
“天哪!咱家居然能把一姐壓下去!”
不等夏柔反應過來,直播間便炸開鍋, “那可是暖月啊, 連續蟬聯了三年冠軍的女主播, 咱家何德何能?”
“再接再厲,鯨鯢的分數也離我們不遠了。”粉絲們激動起來,目光死死盯著PK值,恨不能立刻將三個頂流碾壓。
他們遠遠小看了自己的能力, 直到這一刻才知道除了大佬, 他們本身的上分實力也很強, 就算面對頭部也有一戰的能力。
“沖啊!超過鯨鯢打敗羨魚, 咱們今天爭個第一!”
“第一!必須是第一!”
已經到了現在的地步,所有人都熱血沸騰, 前所未有的斗志讓他們變得亢奮起來。
弒神。
這兩個字再次出現在他們的腦海里。
游戲主播怎么樣?沒有千萬粉絲怎么樣?打PK的等級很低怎么樣?
在絕對的凝聚力面前,擋在前面的一座座大山都會被他們毫不猶豫的踏平。
他們要送愛播登臨王座,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頭部。
上次跟凌辰的PK不過是開胃小菜,這次才是他們向綠江平臺宣戰的開始,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新人也能弒神,整個平臺早就應該重新洗牌了。
這次,僅僅是個開始。
夏柔被粉絲們的熱情驚到,眼看自己跟鯨鯢的距離越來越近,甚至產生了自己給自己刷禮物的想法。
情況實在太過焦灼,暖月被超之后鐵粉們還試圖追上來,不過看到夏柔的PK值已經到了一個讓他們心驚肉跳的地步后,只能懨懨地放棄。
“這個新人太強了,咱家打不過,還是認輸吧。”
雖然起初大家都一鼓作氣,對這次的PK很有信心,可見到夏柔真正的實力后,暖月這邊很快就放棄了競爭。
“沒關系的,”暖月心里雖然很不舒服,不過還是耐心地安撫粉絲,“這次輸了沒關系,咱們家的凝聚力已經體現出來了,謝謝每一位給我送禮物的家人們,我愛你們。”
“月月別哭,下次肯定能贏。”
下次嗎?暖月想到下個月的線下活動,估計不用到下次,她之前的競爭對手就已經開始買稿來嘲笑她了。
綠江平臺的競爭非常嚴峻,她這次輸了,輸的不僅僅是PK,而是頭部的尊嚴。
“大家再加把勁吧,”有人不甘心地說:“就算不爭第一名,爭個前三也行啊,咱家再努努力,別讓月月失望。”
“還要怎么努力?本來大哥大姐就沒羨魚他們多,現在新人主播攻勢猛烈,我們只能做無用功。”
“都怪羨魚,之前說拉個熟人過來,他偏偏拉了這個阿柔,現在好了,三個頭部被新人打的這么慘,臉都被丟完了。”
“說羨魚做什么?拉新人不是三個人都同意的嗎?怎么,之前想著碾壓人家,現在發知道人家里真的有米就后悔了?要不要臉?”
“別吵了,既然追不上去,咱們就先觀望吧,說不定鯨鯢和羨魚也打不過呢?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
用戶[小甜甜]送出熱氣球*10
用戶[恩子老公]送出梅蘭竹菊*3
用戶[回南天]送出真愛之吻*99
用戶
夏柔的PK值突破四十億后,鯨鯢那邊出現了明顯的頹勢。他這次準備了三十億分,但隨著PK白熱化,他的粉絲不愿意看到他被新人壓制,不斷甩出各式各樣的禮物,但最終還是不敵,PK值后期上漲的速度迅速慢下來。
“怎么辦?咱家的票都上完了。”
鐵粉們心急如焚卻拿夏柔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們家怎么那么厲害,她的粉絲哪來那么多米?”
“我算是服了,這個新人不止大哥厲害,凝聚力也強的離譜,輸給她不丟人。”
“但這場PK真的得不償失,原本是想壓制羨魚沖擊綠江一哥的,沒想到卻給他人做了嫁衣。”
說到這,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不過事已至此,再說什么都晚了。
鯨鯢呼出一口氣,卻顯得很淡定,“輸了就輸了,咱們又不是輸不起,只要家人們還在我身邊,以后有的是機會。”
“對啊,”粉絲被他的樂觀感染,“只要心在一起,咱家啥都不怕。”
羨魚此時的面色沒有太大變化,不過眼神卻出現了一絲晦暗,“還有一分鐘,有票的家人們都上上票,爭取拿個第一名。”
羨魚的PK值已經超過了五十億,放在整個直播界都是相當炸裂的存在,按理說已經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他,但這次遇到的是夏柔,她的上票能力打了羨魚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兩人直播間的觀眾都已經突破了千萬,在線的大部分人都在觀望這場新人和頭部的角逐之戰。
“羨魚的能力還是強,這新人再厲害也不是他的對手。”
“+1,最后肯定是羨魚贏,無腦相信羨魚的實力。”
但也有很多人為羨魚捏了把汗,“如果我是他,現在的心率肯定非常高,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會放松。”
“羨魚是有蟬聯的實力,不過這個新人也不是吃素的,結果很懸。”
觀望的網友開始猜測最后的勝利,大部分相信羨魚,但也有人看好夏柔。
“平臺和羨魚背后的資本不會讓羨魚輸的,”有人一針見血地說道:“輸給暖月和鯨鯢都無所謂,但輸給一個新人,這個打擊太大了。”
這會轟動整個直播界,以后會有多少人嘲笑羨魚,又有多少人粉轉黑?
粉絲分為很多種,有喜歡才藝和戶外,也有專門看PK把自己的榮譽感跟主播綁定在一起的羨魚有太多這樣的粉絲了,若是輸了,恐怕會流失太多機會。
“可直播界不就是這樣嗎?有人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有人登高跌重盛極而衰,有得必有失。”
這場PK就是最好的教訓。
小看任何一個對手,都會出現無法預測的結果。既然站的足夠高,就不要忘記爬山時的步步謹慎,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就剩下二十秒鐘不到。
夏柔的PK值也超過了五十億,飛速朝著六十億的方向拔升,大有要碾壓羨魚的勢頭。
正在這時,羨魚那邊的禮物開始瘋狂刷新,羨魚背后的資本出手了,好不容易捧出來的主播,在這么特殊的時刻絕不能輸給一個新人。
“我靠!羨魚厲害啊,PK值直接增加了十億,他家老頭也太有米了。”
“太好了!這下對面肯定追不上來!”
“還有十秒鐘了,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可能超過羨魚的分數。”
“還以為今晚可以見證弒神的時刻,沒想到還是同樣的結果,有點失望。”
“有啥失望的?能把羨魚逼到這個地步,對面的主播前途無量啊!”
就在眾人覺得結局已定,夏柔是絕對追不上來時,夏柔的PK值瘋狂暴漲,不僅在短短十秒鐘突破了六十億,還以更快的速度碾向羨魚。
“我靠!對面是怎么回事?他們家到底想干嘛?”
所有人都被嚇到了,“她一個游戲主播,到底是誰在背后給她撐腰?這可是羨魚啊,刷到了八十億PK值的羨魚,他們都不怕的嗎?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只有羨魚直播間的鐵粉才知道,他們家早就彈盡糧絕了,五十億之后的分數全都是羨魚背后的大老板刷的,可沒想到這樣都還沒壓下阿柔,他們家真的瘋了!
“從來沒見過這么激烈的PK,兩人的進度條挨得太近,我都看不清楚究竟誰領先了!”
“還有十秒鐘不到,這次PK的結果馬上出來了,我都不敢看!”
“究竟是老主播保住榮耀,還是新主播戴上冠冕?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我現在誰都不服就服阿柔,他們家是真有錢,而且真愛粉是真的多,搞得我都想關注她了。”
“這個女孩究竟有什么魅力才能吸引這么多粉絲,還都是愿意給她刷禮物的粉絲,我真的糊涂了。”
“榜一大佬究竟是什么人啊?光他一個人就刷了五十多億分,是阿柔背后的資本還是純粹的粉絲?”
用戶[禮]送出金龍現世*999
用戶[禮]送出億萬星辰*999
用戶[禮]送出亙古銀河*999
用戶
直播間被大佬的禮物瘋狂刷屏,彈幕全都是路人的“666”。
雙方交戰激烈,羨魚剛領先馬上又被夏柔反超,進度條難分難舍,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究竟誰會贏誰會輸?
就在PK時間停止的前一秒,大家都沒看到結果,紫得發黑的進度條說明這場PK的含金量。只有單場PK超過五十億分的直播間才會出現隱藏顏色的進度條,這場直播充斥著金錢的味道,早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直到進度條停止的瞬間,禮物的特效還在直播間不斷炸開。
第192章 第一九二章 榜一大哥(番外)
“到底是誰贏了?”
“是羨魚嗎?一定是羨魚!”
“不一定吧, 阿柔的分數在最后也很高好不好?”
“但羨魚最后上票都快上瘋了,如果不是他,也太滑稽了吧。”
“別亂說,直接看結果不行嗎?”
然而結果一直沒有出來, 綠江平臺就像是卡頓了般, 過了大概十秒鐘, 才終于出現了最終數字。
“怎么回事?不會是暗箱操作吧?”有人懷疑道:“系統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問題。”
“怎么可能?綠江平臺抽搐不是很正常嗎?老觀眾又不是不知道。”
“+1,人一多平臺的網就會出問題,不至于在這上面做文章, 應該是最后上票太猛,系統豬腦過載了。”
然而看到PK值的那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羨魚九十億五千萬分,阿柔一百一十二億分,我沒看錯吧?阿柔怎么會超出這么多?”
“嘶, 這個阿柔的上分能力連羨魚都能壓下去,還超過了二十多億分, 當之無愧的最強主播啊!”
“不可能!”羨魚的粉絲當即炸開鍋, 不接受這個結果, “后面我們上票那么快,就連背后的公司都出力了,怎么可能打不過一個游戲主播?肯定是平臺在背后搗鬼!”
說完,還有人瘋狂聯系管理員, 要求給個說法, 他們可是真金白銀的上票, 絕不接受平臺的糊弄。
平臺也不是吃素的, 當即把PK期間的上票情況錄屏發出來,羨魚后期上票的確很厲害, 但阿柔那邊更厲害,那個叫[禮]的大佬在幾十秒內就追了五十多億分,這樣的實力整個綠江平臺都沒有過,純粹是為了阿柔砸錢。
鐵一般的事實出來后,所有人都閉嘴了,他們震懾于葉嶼禮的實力,開始猜測他究竟是什么人,跟阿柔是什么關系。
“太荒謬了,羨魚是老主播才會有這么多鐵粉,但那個阿柔究竟是什么情況?平臺就不能查一查嗎?”
輸給一個才直播幾個月的新人,就算羨魚能接受這個結果,粉絲們也義憤難平,羨魚一直是平臺TOP1,怎么能被新人踩在腳下?濃烈的屈辱感讓他們恨不得撕了夏柔,但面對結果卻又無能為力。
輸了就是輸了。羨魚再不甘心又怎么樣?除非他打PK時能打過夏柔,否則就只能老老實實接受懲罰。
不同于羨魚這邊的腥風血雨,夏柔那邊就高興多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太棒了!”
粉絲們歡欣鼓舞,瘋狂在彈幕上輸出:“對面可是一哥一姐啊,竟然都被咱家打敗了,咱家就是這個[大拇指jpg]!”
“一百一十多億分,不是一百多塊錢,咱家真是牛杯!”
“主播牛杯!大佬牛杯!我們所有人都牛杯!看以后誰還敢看不起我們!”
“羨魚很牛很厲害,但在我愛播面前啥也不是,以后這頭部的排序應該換一換了。”
“最牛杯的就是大佬,足足給主播刷了七十多億分,這在整個平臺都聞所未聞。”
“大佬在沒意外,真的太愛大佬了。”
“主播,這么大的恩情,要不你以身相許吧?”
夏柔:“”
“謝謝哥哥,謝謝所有支持我的粉絲。”夏柔也被這樣的大陣仗驚呆,她深吸一口氣,無比鄭重地給所有人鞠了三躬。
今晚之前,她從沒想過會打出這樣的成績,之前跟凌辰打擂臺也才打出十億分,那時候她就已經很知足了,沒想到這次竟然打出了一百多億分,兌換成通用幣也是讓人瞠目結舌的數字。
“嘿嘿,主播客氣啥,跟你打PK本來就是覺得好玩,能打贏大家都高興。”
“主播這次應該漲了很多粉吧?平臺大部分在線觀眾都來圍觀,好像還轟動了平臺高層,主播是徹底出名了。”
夏柔看了眼自己的粉絲,才發現粉絲總量已經突破了一千五百萬,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暴漲。
只是一場PK就漲了差不多一千萬粉絲,怪不得很多主播喜歡打PK,不僅能掙錢還能給自己增加熱度。
“謝謝大家,”夏柔再次起身感謝:“謝謝哥哥,謝謝三千世,謝謝小甜甜,謝謝天空無極限、歲月無聲、愛吃醋的小松鼠”
感謝完前一百名后,夏柔看到對面主播的手勢,打開了他們的麥克風。
“太刺激了,”率先說話的時鯨鯢,他在半途就放棄了競爭,看向夏柔的目光中充滿了感嘆,“沒想到我們三個老主播都輸給你了,真是后生可畏。”
夏柔微微笑了笑,“都是粉絲的功勞。”
“你們家真的太強了,”暖月眼神復雜地看向夏柔,如果說之前她還把夏柔當做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然而在絕對的差距面前,她已經不跟夏柔比了,而是想著跟她搞好關系,“我之前從沒見到過這么厲害的主播,你是頭一個。”
“謝謝,”夏柔有心想謙虛一下,又怕表現太過會變得自己太虛偽,便只是微笑,“三位前輩的實力都很強,我也是第一次打出這樣的成績。”
“一百多億分,已經突破了綠江平臺的記錄,”羨魚嘴角微微勾起,并沒有失敗后的頹然,顯得很淡定甚至溫和,“恭喜你阿柔,你的直播生涯進入了新的臺階。”
看他這么友好,夏柔也笑了起來,“都是粉絲的功勞。”
“你和榜一大哥究竟是怎么認識的啊?”鯨鯢下意識問道:“我干直播這么多年,還沒見過比他豪橫的,真是嚇人。”
“是啊。”暖月也非常好奇,夏柔其他粉絲的上分能力雖然也很強,但跟葉嶼禮比起來就微小的多,做主播這一行,最想擁有的就是如葉嶼禮這樣的老板。
“我看這個大哥在平臺的等級很高,但沒有在其他直播間看到過,他是剛來平臺嗎?”暖月點開夏柔的榜單,看到葉嶼禮的頭像當即點了關注。雖然他現在是夏柔的老板,但誰知道以后會不會成為自己的粉絲呢?
“他不給其他主播刷禮物,”夏柔聽出了三人的言外之意,不緊不慢地說道:“是我的唯粉,每天都會來我的直播間。”至于其他的夏柔并不打算跟三人分享。
直播界物欲橫流爾虞我詐,雖然她相信葉嶼禮,但架不住有心人惦記。
“這樣啊。”暖月有點失望,嘗試著給葉嶼禮發私信,想看能不能籠絡到自己這邊來,但葉嶼禮的私信是關閉的,她那些討好的話根本發不出去,頓時有點泄氣。
夏柔不想再回答任何關于葉嶼禮的問題,當即道:“這把PK是我贏了,第一名懲罰其他三名,沒問題吧?”
“當然,”羨魚笑著說:“你想怎么懲罰我?只要不過分我都能做到。”
打PK就要輸得起,羨魚顯得很大度。
“我也是,”鯨鯢和暖月也說:“你罰吧。”
夏柔眼睛動了動,說道:“能在你們的背景介紹里艾特我的賬號嗎?就說你們打PK輸給我,讓看到的粉絲都來關注我。”
這個懲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是給夏柔引流。
“可以,”鯨鯢率先道:“我現在就把簡介改了。”
“要掛多久呢?”暖月冷靜得多,“不會要一直掛著你的賬號吧?”
“一個月怎么樣?”夏柔也不是過分的人。
“好。”三人聞言暗自松了口氣,又跟夏柔聊了幾句后,發現她性格冷淡,并不想跟他們過多交流,想到她背后的大佬,很痛快地掛斷了連線。
“沒想到愛播還挺社恐的,其實跟羨魚他們打好關系好處很多的。”
“有啥好處?”有人反駁道:“阿柔有大佬,還需要看其他人的臉色嗎?能不能有點硬骨頭?”
“是啊,輸了PK的是對面,咱們現在應該自豪才對,愛播今天真是棒呆了。”
夏柔檢查三人都把簡介改好了,看了眼時間,發了個福袋,“今天比較累,就播到這里吧,明天給大家準備一個大驚喜。”
“什么驚喜啊?”大家很快被轉移注意力,“是要在直播間抽獎嗎?”
“保密。”
等福袋抽完了,在葉嶼禮的催促下,夏柔立刻下播休息。
第二天,整個綠江平臺都是關于她打敗了一哥一姐的詞條,她的粉絲直接突破了三千萬,還有持續上漲的后勁。
“這阿柔是真厲害,粉絲粘性也很大,未來可期呀。”
“我更羨慕她背后的大哥,究竟要多有錢才敢這么打PK。”
“經過昨晚的事,其他頭部主播應該都汗流浹背了吧,遇到小主播估計不敢再輕敵了。”
“雖然很同情羨魚,不過頭部的確該換一換了,不然這些老主播的惰性也太強了。”
夏柔收到平臺發來的線下活動邀請函,但她卻婉拒了,她不喜歡在線下跟那么多人接觸,相比較于參加活動,更喜歡一個人在家安安靜靜地待著。
“咱們這邊還有獎項頒給你,”平臺負責人鍥而不舍,“你就當是過來旅游了。”
夏柔依舊沒答應,平臺那邊只得放棄。
晚上直播夏柔告訴粉絲,她把昨天收到的打賞大部分都用來資助山區孩子上學以及保護環境等慈善項目,以后她每個月都會把收到資助地區名單放到網上,粉絲們收到這個消息都愣住了,沒想到她竟然會這么做。
那不是幾百塊錢,而是幾個億啊,她竟然也舍得。
夏柔:“我之前就開啟了山區孩子助學項目,只是一直沒有告訴大家。”
她有點不好意思,“但以后我會把每筆錢花在哪里都告訴大家,請大家做好監督。”
“天哪!我的愛播!”
感性的粉絲熱淚盈眶,“我一直以為主播掙了大錢以后會吃香喝辣,沒想到她做了這么多事情,太感動了!”
“有吃香喝辣,”夏柔立刻說:“只是把大部分捐了,剩下的部分依然能讓我過得很好,大家不要覺得我會讓自己受苦,我肯定是不會的。”
“哈哈哈,主播真實誠。”
“如果我是主播,肯定會有點舍不得,這筆錢真的太多了,用來買別墅豪宅不好嗎?”
“+1,覺得主播有點傻傻的,不過越來越喜歡她了。”
“嗚嗚,不愧是我粉的主播,我沒看錯人。”
“還有哦,”夏柔補充道:“我現在的團隊是榜一大哥幫忙組建起來的,哥哥真的是很好,以后咱們直播間的粉絲都是這些項目的資助者,這是我們共同努力的結果。”
“好好好,不用說了,你和大佬真的是天生一對。”
“大佬也太寵了吧,又出錢又出力的,他要是不喜歡主播我把頭取下來當球踢。”
“主播是想把我感動死嗎?聽她說那些話我的眼淚都忍不住了。”
“好,以后我們都是資助者,愛播勇敢飛,我們永相隨。”
原本對夏柔羨慕嫉妒的其他主播見狀,也不敢在網上散布負面謠言抹黑夏柔的形象,光是做好事這一項,他們就比不過,哪里還敢犯眾怒,只能眼睜睜看著夏柔的直播事業越做越好,徹底打敗其他人成了平臺頂流。
如果以前提起夏柔,還有人疑惑地問“那是誰”,但自從打敗了羨魚之后,再提起夏柔,大部分人都會說“那不是新晉頭部嗎?我知道她,做了很多慈善項目”,夏柔徹底紅了。
但夏柔并沒有因為龐大的流量而忘記自己的本心,她還是每天跟著葉嶼禮學習,晚上準時直播。
時間一天天多去,十月金秋,夏柔回了一趟老家,在教育局報名參加來年的高考。
此時她已經學完了高中的課程,開始每天做大量的試卷,就連葉嶼禮想帶她出去約會,她都不肯,“等高考完,我就跟哥哥出去旅行。”
葉嶼禮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臉龐,怕她自己在家時不好好吃飯,把家里的廚子帶到了夏柔這邊,自己也住下來,監督她補充營養好好休息。
來年六月,盛夏的清晨充滿了露水的氣息,夏柔朝男朋友揮揮手,走進了不遠處的校門。
時間一晃而過,考完最后一門,夏柔肩上的重擔總算卸下來,像只快活的小鳥投入葉嶼禮的懷抱。
“哥哥,我們出去玩吧?”她目光灼灼地說道:“我們去草原去海邊去什么地方都行。”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接到了時遷的電話,“出考場了嗎?我們得去S市一趟,山洪暴發,那邊的情況很不妙”
夏柔聞言跟葉嶼禮對視一眼,“哥哥,又有任務了。”
這一年,夏柔完成過好幾次任務,對調查調查局的行動安排已經非常熟悉,“旅行得推后了。”
“我跟你一起去,”葉嶼禮并沒有露出失望之色,“等解決了那邊的事,我們就去看海。”
“好啊。”夏柔眼眸彎起來,“那我們出發吧。”
六月下旬,夏柔接到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總算完成了原主的心愿。
大學畢業后,她就跟葉嶼禮領證結婚。
后來的許多年,她一直深耕直播和慈善事業,把自己大部分的錢都捐了出去。偶爾粉絲想看PK時,她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找大主播打擂臺,也不會再讓葉嶼禮出手,而是小打小鬧逗粉絲開心。
期間不是沒有人想挑戰她的地位,借她“捐錢”的事情做文章,但夏柔的錢都花在了刀刃上,越是想拉她下水查出來的資料就越讓人驚心,再加上有調查局在背后撐腰,夏柔很快就成了全平臺的頂流,比很多明星演員還要受歡迎,喜歡她的粉絲也越來越多。
她徹底改變了原主的命運,也讓自己收到了很多信仰之力。
這是夏柔第一次明確地察覺到“信仰”的存在,只有瑞獸才有這樣的待遇,但她還沒有渡劫成功,就已經有很多人信仰她了。
這個感覺前所未有的好,也讓夏柔意識到,自己的劫數應該很快就要過去了。
第193章 第一九三章 江湖美人(一)
跟葉嶼禮白頭到老后, 阿柔從原主的身體里飄出來,與此同時無數白光和金光涌入她的身體。
白光是原主對她的回饋,金光則是小世界原住民對她的感恩,這兩種都屬于“功德”, 都是促使她進化為錦鯉的存在, 越多就證明她轉化成錦鯉的可能性越大。
阿柔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睡過去的葉嶼禮, 這輩子她很感恩葉嶼禮,如果不是他一直在背后支持自己,她必然不會收獲這么多功德。
“再見了哥哥。”
她收回視線, 朝著狹小的時空縫隙游去,沒看到葉嶼禮的靈魂也化作白光跟了上來。
——
初春時節,春風料峭。
高達巍峨的宅子里張燈結彩,隨處可見穿的喜氣洋洋的下人,來來往往張羅著今日的婚事。
穿著一身大紅色喜服的貌美女子正坐在銅鏡前, 屋里兩個婆子正笑呵呵幫著梳頭,“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阿柔看著鏡子里那個冰肌玉骨仙姿佚貌的絕美子女, 下意識眨了眨眼, 眉頭當即蹙了起來。
“可是弄疼姑娘了?”右面的婆子立刻緊張地說道:“奴才手再輕些。”
阿柔沒說話,她現在腦海里一片空白,不明白自己究竟到了一個怎樣的時代。
“可是擔憂去了王府的日子,”元麼麼見她神色有異, 當即安撫道:“宸王殿下謙謙君子才德兼備, 定會好好待姑娘, 且放寬心。”
阿柔正待回話, 屋門從外面被推開,一身紫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身材魁梧,眼神炯然,眉間帶著若有若無的霸氣,屋內的丫鬟婆子紛紛恭敬地低下頭,“見過盟主。”
“起身,”趙振天聲音渾厚地揮揮手,隨后走到阿柔身后,笑看著她那張與亡母有幾分相像的臉龐,聲音慈愛道:“柔兒莫怕,有爹爹在,那宸王敢待你不好,爹爹定會讓他好看。”
看到趙振天那張儒雅中透著英武的臉時,阿柔腦袋狠狠一痛,當即便昏了過去。
“小姐!”兩個婆子被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趙振天頓時沉了臉色,“快喚神醫來,務必要在黃昏前將我兒喚醒!”
阿柔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是她附身的原主趙柔的一生。
趙柔出身在武林世家,母親顧清寒是西南邊境畬嵐族族長的幺女,父親則是現任武林盟主趙振天。
趙振天初涉江湖,遇敵受傷后被顧清寒所救,兩人相處不久便暗生情愫,過上了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顧清寒在生原主時難產,未多看原主一眼便撒手人寰。
原主跟著嗜武如命的父親長大,一路上顛沛流離,直至五歲時父親當上武林盟主,他們才在武林盟安頓下來。
趙振天這才發覺虧欠原主,尋來了大量的仆從和錢財,讓原主在無盡富貴中長大,十歲那年更是給原主定了一門極為豪奢的親事,男方乃大齊國赫赫有名的四皇子周修齊。
周修齊的母親是當今圣上最愛的寵妃林氏,若是能跟他成親,原主將來生活穩定,會擁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原主起初并不喜歡這門親事,她出身江湖,而周修齊是坐擁王權的天潢貴胄,兩人八竿子打不著,將來成親恐怕格格不入,她寧愿找個家世不那么好,但對她專心不二的江湖男子。
但趙振天卻說她身嬌體弱不能習武,若是找江湖人士恐怕會受欺負,不愿她跟著人過苦日子。
原主心里依舊芥蒂,不過在十二歲那年見到周修齊時,發現他器宇軒昂一派君子之風,完全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傲慢,不由對周修齊動了心,幻想到以后成為王妃的日子,對這門親事也認下來。
原主及笄后沒多久,周修齊便帶著聘禮上門提親,說是對原主傾心已久,希望能盡快娶她進門。
趙振天見周修齊誠意滿滿當場答應下來,半月后就開始準備原主的親事。
原主如期嫁到周修齊,成了辰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每天的日子過得很是滋潤,心也徹底安定下來,決定給周修齊生個一兒半女。
兩年后,原主終于確認有孕,周修齊欣喜若狂,整日守在原主身邊,為她找來各種各樣的補品,希望她能平安生下他們的孩子。
誰知就在原主臨盆時,卻遇到了和母親顧清寒一樣的劫難,最終難產而死。
原主的愿望只有一個,那就是遠離男子,不嫁給任何人,也不給對方生子,安安穩穩度過余生。
“柔兒?醒醒?”趙振天看著昏迷不醒的女兒,眉心擰成了“川”字,端過婢女手里的參湯,小心翼翼地喂到趙柔嘴里,一雙眼睛因擔憂而變得殷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柔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趙振天關切的面容,聲音沙啞地喊了聲“爹”。
“柔兒,”趙振天見她眼神清明,當即松了口氣,寒聲道:“昨日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因為是早產兒,原主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每日不好好吃飯就會出現今天的情況。趙柔想到原主沒吃早飯的事情,眼神微微閃爍,“對不起爹”
“你啊,”趙振天長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去了王府可不能這般行事,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重中之重。”
“我知道。”趙柔微垂著眼眸,不明白原主每天用那么多天材地寶養著,身體為什么還會這么差。
“好了,起來梳洗吧,”趙振天道:“勿要叫宸王覺得我們武林盟無禮。”
“爹,女兒不想嫁給宸王,”趙柔望著趙振天的眼睛,小聲道:“女兒并不喜歡那宸王,想一直跟在父親身邊。”
她本就長得美,露出可憐的樣子時讓人心軟不已。
“不可!”趙振天想也不想道:“你與宸王的親事已經過了明路,若今日反悔,只會惹惱朝廷,屆時整個武林盟都要受到牽連,休要任性。”
“可我不想嫁,”趙柔固執無比,“爹爹就答應吧。”
趙振天聞言眼神微沉地看著趙柔,“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了?爹這就將他們發賣出去!”
話音未落,他大喊一聲:“來人!將這無禮的丫頭婆子全都拖出去!”
“盟主饒命!盟主饒命!”在場的下人嚇得連連跪地,“奴才們絕沒有在小姐面前胡說八道,盟主明察秋毫”
腦袋磕在地上的聲音如雷貫耳,趙柔心中猛地一跳,看著原主父親冷厲的神色,便知道自己剛才的提議是萬萬行不通的。
趙振天把原主嫁給身份貴重的王爺,自然是不愿意反悔。
在原主的記憶里,江湖人士一般是不喜歡跟朝廷有牽扯的,但原主父親卻在很早之前就跟周修齊有往來,這實在讓人費解。
“爹,跟她們沒關系,”趙柔不愿意連累無辜的人,當即說道:“是女兒自己反悔了。”
“那她們也是沒有照顧好我兒,”趙振天冷聲道:“這些下人太不聽話,爹替你收拾她們。”
“不要!”趙柔暗自吸了口氣,知道趙振天不可能讓自己悔婚,便說:“剛才是我糊涂了,爹不要罰他們,女兒乖乖嫁過去就是了。”
趙振天的臉色才微微變好了些,目光慈愛地望向夏柔,“你能這么想自然是最好了,你是爹唯一 子嗣,爹不會害你,自然會為你選最適合你的男子,你放寬心。”
趙柔點點頭,心里卻道原主體弱,根本就不適合成親生子,周修齊身為天潢貴胄,絕不可能放棄子嗣,嫁給他自己遲早會步上原主的后塵,還是要另做打算。
“都起來吧,”趙振天看向跪著的人,“還不趕緊伺候小姐梳洗。”
下人們松了口氣,趕緊把趙柔扶到鏡子前,繼續之前的步驟。
趙柔垂著眼眸,一副乖巧溫順的模樣。
她本就是武林第一美女,皮膚白皙樣貌絕美,只需簡單打扮就如空谷幽蘭般讓人移不開眼睛。
趙振天滿意地點點頭,“我兒長大了。”
趙柔沒說話,她心里煩得很,覺得原主這個爹并不是真心對原主好,要是個好人,怎么會把原主嫁給一個王爺?但她又找不出趙振天真正的錯處,只能先順著來。
原主不能習武,府里隨便一個下人都能碾死她。
趙柔覺得原主傻呆呆,換做她是肯定要練武,就算偷偷練拳腳也行,至少能自保。
“爹給你派了兩個有武功的下人,”趙振天適時開口:“等你去了宸王府,這兩人會一直保護在你身邊,有什么事要爹幫忙,隨時讓她們送信回來。”
話音未落,從外面走進來兩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年輕女子,面容清秀,腳步沉穩,一看就是練家子。
趙柔的眼睛閃了閃,“她們的武功很高強嗎?”
“當然,”趙振天笑著說道:“青云青池是爹的得力幫手,在江湖上頗有地位,有她們跟著你,爹也能放心。”
“見過大小姐。”兩個婢女單膝跪下來,“奴婢以后唯大小姐驅使。”
趙柔頓時露出高興的笑容,“真的嗎?太好了!”心卻暗自提起來,帶著她們,她要是想半路逃婚,幾乎沒可能,真是討厭啊。
見趙柔喜歡,趙振天心里越發滿意,“去了宸王府,柔兒可不能像現在這般任性,好好跟宸王過日子,早日生個孩兒保重自己在府中的地位,爹會一直在背后給你撐腰。”
這話說出來極為矛盾,趙柔暗自皺起眉頭,覺得原主父親很奇怪,但又說不出哪里奇怪,只能點頭稱是。
梳好妝,外面的下人進來說宸王已經到了,請趙振天先出去。”
第194章 第一九四章 江湖美人(二)
“柔兒先在此處等等, ”趙振天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緩緩道:“爹去門口將宸王迎進來。”
“好。”趙柔點點頭,眼看著他離開了屋子,背脊才暗暗放松下來。
“小姐, 奴才舍不得你。”元麼麼將蓋頭拿過來, 眼含淚光地望著趙柔, 她在原主還是孩童時就伺候在左右,現下趙柔要嫁去侯府,宸王那邊已經安排了老人伺候, 盟主也不會讓她跟在趙柔身邊,便只能留在這里,心里頗為不舍。
“元麼麼莫哭,我讓爹爹安排你去莊子上。”原主的嫁妝有好幾處莊子,大不了讓之前伺候原主的人都過去, 也算善始善終。
“真的嗎?”元麼麼知道趙柔的莊子,那邊離京城很近, 說不定以后還能見到小姐。
“自然。”趙柔看著她驚喜的模樣, 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待會兒就從原主父親那里把賣身契要過來,到時直接放這些人離開,免得后面被自己連累。
等趙振天帶著宸王進來時,趙柔拉住趙振天的衣袖, “爹, 把院里下人的賣身契都給我吧, 我想帶她們去照顧京郊的莊子, 到時候女兒也省點心。”
趙振天腳步一頓,看了眼身后面帶微笑的宸王, 大度地答應道:“爹這就讓管家把賣身契拿來。”
“好。”趙柔松開衣袖,隔著蓋頭望向迎面而來的年輕男子,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卻能聞到他身上的龍涎香。
“阿柔,我來接你了。”周修齊目光灼灼地望著那端坐在床邊的美嬌娘,屈尊降貴地蹲在她面前,“我背你出去。”
趙柔自幼便長得美,周修齊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吸引,得知可以娶她為妻后,心中便仔細盤算著日子,今天終于能帶她回府,眼神不免有些激越。
趙柔趴在他寬闊的背上,絲毫沒有嫁人的羞澀,只想著怎么擺脫他。
周修齊把趙柔背進花轎,管家恰巧把賣身契帶過來,趙柔仔細檢查一番,讓元麼麼等人收拾好東西跟著一起離開。
元麼麼摸了摸微紅的眼角,高興地直點頭。
周修齊翻身騎在大馬上,帶著迎親的隊伍往山下走,元麼麼等人抱著行囊遠遠跟在后面。
“看好小姐,”盟主府前,趙振天沉聲對兩個婢女道:“絕不能讓外人欺負小姐。”
“是。”青云和青池跪在地上行完禮,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盟主府離京城大致有三天的行程,趙柔若不想成親,便只能抓住這微乎其微的機會。
她靜坐在花轎里,從袖口中取出防身的梅花袖箭,這是很久之前趙振天取來給她防身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使用。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行人來到了山腳下的驛站。
王爺娶妻,驛站的驛丞和驛吏早早已經準備好,只等周修齊的隊伍一到,整個驛站便忙碌起來,驅馬的驅馬,上熱水的上熱水
周修齊下馬后,徑直來到趙柔的轎前,“阿柔,我扶你下來。”
說完便只身進了轎內,小心翼翼地帶著趙柔上了驛站的二樓。
趙柔聽著他沉穩有力的腳步,便知道他也是練武之人。
“現在天黑了,你先洗漱用膳,明天一早再出發。”周修齊對她非常敬重,讓人進來服侍后便轉身離開了。
趙柔揭開蓋頭,看著收拾地干干凈凈的房間,心想原主若是沒有難產,這周修齊何嘗不是良人,只可惜有緣無分,還是讓這周修齊去尋個更加康健的王妃吧。
沐浴后,趙柔坐在床邊思考脫身之計,即便能逃走,之后該怎么辦呢?能逃過武林盟和朝廷的尋找嗎?能安穩地活到七老八十嗎?
趙柔覺得這個世界的任務很難,有個當武林盟主的爹,卻沒有絲毫自由,只能像提線木偶般任人安排,讓她很憋悶。
要是能習武就好了
趙柔讓人把元麼麼叫來,詢問自己不能習武的具體原因。
“自然是因為小姐體質不好,”望著趙柔明亮的眼睛,元麼麼也覺得遺憾,“小姐出生時極為瘦弱,若非盟主找來天山雪蠶救命,小姐恐怕已經”
“天山雪蠶是何物?”趙柔皺起眉頭,“很稀有嗎?”
“自然如此,”元麼麼道:“這天山雪蠶生在西疆的深山上,只有武功絕頂之人才能找到,一只價值萬金,盟主為了救小姐可是費了大功夫。”
“我是問這東西有什么作用?”趙柔望向元麼麼,“雪山之上的東西應當是極寒之物,我這身體能受住?”
元麼麼愣了一下,很快道:“這奴才就不清楚了,不過當時請了神醫來府里,應當是他炮制過后再給小姐服用的。”
趙柔若有所思,“那為何我還是不能習武?”
原主這方面的記憶很模糊,只知道是身體原因,后來便聽之任之,但趙柔不想如她那般糊涂,如果能習武,她還是想抓起來。
“習武需早早打好基礎,神醫斷定小姐的體質無法勞累,此事便放下了。”
趙柔抿著嘴角,壓低聲音道:“你在盟主府這么多年,身上可有什么武功秘籍?”
元麼麼愣了愣,沒想到趙柔會問這個問題,眼神頓時變了變,“小姐,你可為難奴才了,奴才只是個下人,哪里有這樣的本事。”
“我記得你會些拳腳功夫。”
元麼麼:“”
“罷了罷了,”面對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姐,元麼麼坦言道:“奴才來照顧小姐前,是個小門派中的弟子,的確會些粗使功夫,不過奴才手里的武功心法同盟主府的萬萬不能比。”
“不用比,”趙柔道:“先拿來給我看看吧。”
元麼麼轉身回到下人住的偏房,從包裹里取出秘籍拿上來給趙柔,“小姐,這里有兩本,一本是基礎劍法,另一本是內功心法,小姐已經及笄,學劍法恐怕有些困難,不過這內功心法還是可以試試。”
趙柔看著兩本秘籍,一本是《劍法十三式》,另一本名為《水云訣》。
《水云訣》是指內力修煉到最后綿綿如流水行云,看似柔和實則源源不絕。
大庭廣眾下趙柔不可能練劍,她的身體素質也無法支撐她長時間拿劍,但這《水云訣》她還是能試試的。
趙柔的記憶力很好,短短半刻鐘,就把那薄薄的秘籍記得清清楚楚,她把東西還給元麼麼,“拿回去吧。”
元麼麼看著她明亮的眼眸,欲言又止道:“小姐,你當真要”
“噓——”趙柔豎起食指,她耳目聰靈,聽到了若有若無的破風聲,是青云和青池回來了。
元麼麼立刻閉嘴,悄悄把秘籍收起來。
趙柔從門口的箱子里取出五十兩銀子塞給元麼麼,“晚上不用你守夜,回去休息吧。”
元麼麼正要推遲,趙柔道:“快回去。”
元麼麼只得把銀子收起來,故作淡定地下了樓。
有青云和青池在,趙柔的安全不用擔心,不過她心里還是很怪異,不知是身為妖怪的直覺,還是她現在處境困難,她對這兩個婢女沒有任何好感。
夜深人靜,驛站陷入一片寂靜,趙柔坐起身,心里默念著《水云訣》里的心法,試圖在丹田里蓄力,但她渾身經脈有如被寒冰凝結,她越是想修煉身體就越痛,讓她整個人都變得虛弱起來。
趙柔睜開眼睛,看著因為過于集中注意力而變得有些青紫的手臂,眼睛里劃過疑惑之色,她的體質的確有問題,就算有了秘籍也無法將內力通常地運行到丹田,但原因跟她體弱好像沒什么關系,而是她那如冰霜般凝結的經脈。
平時行動倒沒什么異常,但修煉的時候就出現問題了。
天山雪蠶。
會是它的原因嗎?
原主早產體弱,原主父親為了給她吊命用了天山雪蠶,這也間接影響到了原主的體質,導致她不能習武。
身為武林盟主,趙振天知道這個原因嗎?
趙柔覺得趙振天是知道的,只是為了原主的身體考慮,刻意隱瞞了天山雪蠶的藥效。
趙柔躺倒在床上,心里有點泄氣,這具身體就是件漏風的小棉襖啊。
她蓋上被子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卻不知江湖上因為她成親的事情,有多少俠客喝得酩汀大醉。
原主雖然體弱,但她的樣貌非常出眾,見過她的男子都被迷得神魂顛倒,還曾有人以重金向盟主府提親,卻被原主父親言辭拒絕,發展到最后有名門子弟愿意入贅跟原主修成正果,依舊沒被原主父親看上。他唯一看上的只有周修齊,覺得天潢貴胄才能配上自己的掌上明珠。
趙柔覺得有人入贅其實也不錯,完全用不著摻和進朝廷的紛爭里,真不知道原主爹究竟在想什么。
天微亮,元麼麼就過來伺候趙柔梳洗,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小姐,你內力修煉的如何?”
趙柔呵出一口氣,“別提了。”
除非能祛除她身上的寒氣,否則只能破罐子破摔。
“你知道天山雪蠶的克星嗎?”她不動聲色地問。
元麼麼愣了愣,茫然道:“奴才不知。”
“估計也是頂好的寶貝,”趙柔神色懨懨,“可惜我不是大夫。”
“小姐想看大夫還不簡單?”元麼麼立刻道:“王爺帶領的隊伍中就有兩位大內御醫,小姐若是不舒服,奴才這就叫他們來。”
趙柔眼睛微動,“現下不急。”
她得找個合適的機會,一舉把她的身體狀況弄個清楚。
元麼麼看著神采奕奕的趙柔,眼中帶著些許笑意,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精神的小姐了。
吃過早膳,周修齊過來接趙柔,把她扶上花轎后繼續趕路。
第195章 第一九五章 江湖美人(三)
一路上走走停停。
第二天天黑前, 他們抵達了周修齊在洛城的莊子,這地方比驛站更為舒服,里面仆從無數,晚膳吃到了春日特有的鮮筍, 趙柔還多吃了半碗飯。
元麼麼服侍著趙柔沐浴, 偌大的屋里只有她們兩個人, 說話時也不用太謹慎。
“小姐,要讓御醫過來診脈嗎?”
“不急,”趙柔心里已經有了盤算, 她靜靜看著元麼麼,“今夜你在此處守著我。”
元麼麼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順從地答應下來,“小姐且放心,奴才哪都不去。”
趙柔聞言沒再說話, 沐浴過后將藏在箱子里的賣身契拿出來,“這些東西你自己拿著吧。”
元麼麼看清楚上面寫的什么后, 整個人傻在原地, “小姐, 這你把這給奴才做什么?奴才十五年前就陪在你身邊了,賣身契早就形同虛設。”
就算沒有賣身契,她也要陪在趙柔身邊的。
趙柔笑了笑,“麼麼,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等我去了王府, 你就找個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這如何使得?”元麼麼嚇得魂飛魄散, 想也不想道:“除了小姐身邊,奴才哪都不去。”
“我讓你走你就走, ”趙柔故作哀怨道:“宸王府不是武林盟,里面人多眼雜,不知是怎樣的場景,我身邊跟著青云青池還能周旋一二,若麼麼有個三長兩短,我勢單力薄,如何護得住?不若領了賣身契,從此天高水闊自由自在?”
趙柔說的情真意切,元麼麼聽得元淚汪汪,她沒想到趙柔竟為她考慮了這么多,感動地拉住趙柔的手,“小姐,奴才不怕。”
趙柔反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麼麼這是要逼我啊。”語氣悵然,無比為難。
元麼麼見狀,心頭又難受起來,“那青云和青池不知是何性子,若背著盟主欺負小姐,奴才如何安心?”
“青云青池是父親派來的自然沒有問題,麼麼不必憂心。”
元麼麼還想說些什么,趙柔卻有些乏了,“麼麼去外邊的榻上歇息吧。”
元麼麼只能按下心中的話,轉身朝外面走去。
夜半,元麼麼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痛呼聲,她渾身一激靈從榻上坐起來,快步跑到趙柔床邊,才發現趙柔滿臉通紅,嘴里囈語不斷,顯然是病了。元麼麼心中猛然一跳,立刻跑到門外大喊道:“御醫在何處?小姐身體不適,御醫!”
霎時間,整個莊子的人都被吵醒,周修齊連外衫都來不及穿,急急帶著御醫沖進趙柔所在的屋子,“怎么回事?阿柔怎會病倒?”
“多半是昨夜沐浴著涼了,”元麼麼抹著眼淚,哽咽著道:“快請御醫看看小姐吧,她已大不好了。”
周修齊退到一邊,命令御醫趕緊上前整治。
“王妃這是邪風入體,受了風寒,”御醫很快道:“開幾副藥便好,王爺不用擔心。”
“我這是怎么了”趙柔被吵醒,睜開明亮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御醫,“身上怎么好冷”
“王妃,您這是著涼了。”御醫耐心地解釋道:“只要悉心調養,不會有什么大事。”
“可我覺得骨頭里都冷,”趙柔虛弱至極地說道:“好似血脈都不會流動般,這是何故”
她好似喃喃自語,整個人透著將死之氣,嚇得周修齊大聲呵斥:“再給王妃好好檢查,若查不出個好歹,爺砍了你們的腦袋!”
御醫面露苦澀,只得再給趙柔診治。
“咦?”為首的陳院判蹙起眉頭,眼中劃過一絲驚異,“王妃的脈象有些古怪。”
“有話直說。”周修齊冷聲道。
“方才下官給王妃診斷,只斷出王妃邪風入體,但此時王妃的脈象變得極為緩慢甚至凝結,恐怕是極寒之癥。”
此話一出,周修齊瞬間愣住,他看向臉色蒼白的趙柔,眼神閃爍了兩下,斷然道:“這不可能!本王每年都會送大量補品到武林盟給王妃補身子,怎會有寒癥之說?”
“多半是嬰孩時期落下的病根,”身為朝廷醫官,陳院判經驗豐富,很快便推斷出了癥結所在,“正是因為這除之不去的病根才使得王妃這般體弱。”
“王爺,我是不是要死了”趙柔一直在關注周修齊的神色,見他沉默不語立刻哀怨道:“這些年我活的也夠了,只是舍不得我爹,舍不得在武林盟的時光”
“別胡說!”周修齊大步上前,拉住她白皙纖細的手,“阿柔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人治好你。”
“這寒癥如何治?”他看向陳院判,“需要什么藥材盡數報上來。”
“這”陳院判眼神動了動,面露苦澀道:“這病根下官暫時沒有救治之法。”
他歉疚地對趙柔道:“即便宮中有藥材無數,可若不能對癥下藥,也只能暫緩王妃的病痛。”言外之意是說趙柔的寒癥很復雜,他這個院判也拿不出主意。
“廢物!”周修齊大怒:“宮中養著你們作甚?還不趕緊滾出去想辦法!”
陳院判見狀,只能趕緊帶人下去給趙柔煎藥。趙柔瞇著眼睛,不著痕跡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心道不愧是宮中的御醫,心中還是有些眉目的。
鬧了大半晌,趙柔喝過藥后總算安靜地睡了過去。周修齊坐在窗邊望著她極美的睡顏,眼神變得極為深邃,他將趙柔的手掌放進被褥,看向候著的元麼麼,“你今夜還好守著她,有何問題立刻找御醫!”
“奴才遵命。”元麼麼早就被周修齊那不怒自威的模樣震懾,恭恭敬敬地送他離開后,急忙來到趙柔身邊,滿臉復雜地說道:“小姐你這是何必”
趙柔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極為清明,哪有半點睡意。
她不這么做,如何能見到御醫?
“你出去歇著吧,”她輕聲道:“明早再把陳御醫叫過來,我還有話問他。”
天還未亮,元麼麼就叫陳院判過來給趙柔復診,“小姐夜里起了汗,看起來好了些。”
陳院判沒說話,仔細檢查一番后,笑著道:“王妃的寒癥抑制住了,以后好好養著,絕不能再受風。”
元麼麼暗自松了口氣,趙柔卻道:“多謝御醫,只是這寒癥不除,我一日不得放松,實在教人憂心。”
“王妃不要想太多,等到了宸王府,王爺定會找院使來為您診治。”
“是嗎?”趙柔露出一絲輕松,但很快道:“只是我這身子又能撐到什么時候呢?只愿王爺能多多憐惜。”
見她如此頹喪,陳院判忍不住道:“王妃可記得自己幼時為何得了寒癥?”
“我乃早產出生,”趙柔緩緩道:“生下來后身體便不大好,父親為我廢了諸多心思,聽說是用了雪域高山上采來的靈蟲才吊住了我的命”
“雪域高山上的靈蟲?”陳院判重復著她的話,若有所思道:“可有具體的名字?”
“似乎叫雪蠶”趙柔故意說一半的名字,蹙眉道:“那靈蟲萬金難買,我記不得長什么樣子了。”
陳院判卻激動起來,“可是西疆的雪山?”
“應當是,”趙柔模棱兩可道:“我只知道這些。”
“那必然是天山雪蠶!”陳院判想也不想道:“雪上上的靈蟲只有它才有這樣的功效,無怪王妃脈象凝結,多半是那天山雪蠶的功效還未消散,這些年一直潛伏在王妃體內,致使王妃生出了寒癥。”
“當真?”趙柔期待地看著他,“那陳院判可否有對付天山雪蠶的法子?”
“有是有,不過這天山雪蠶是極品藥材,若要消除寒意,必然要與之相悖的同等藥材,取少量煎服下肚,方可消除寒癥。”
趙柔眼睛明亮起來,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那是何種藥材?”
“鳳凰竭。”
陳院判看著趙柔,神色復雜地說道:“傳聞鳳凰涅槃后,大火消弭之地會生長出一株具有火毒功效的藥材,藥材成年累月會分泌出類似于人血的液體,久而久之便成了鳳凰竭。”
這東西一聽就很少有,“皇宮有嗎?”
陳院判搖搖頭,“鳳凰竭比麒麟竭和龍血竭更為難得,先帝從前派人找了數年,從未發現蹤跡。”
這說明趙柔身上的寒癥幾乎無解。
趙柔眼中的光頓時暗下來。
“怎會如此?”一旁的元麼麼頓時哭出來,“若是沒有鳳凰竭,我們小姐該如何是好?陳御醫可知道那鳳凰竭長在何地?就算刀山火海奴才也要找回來!”
“既是鳳凰涅槃之地,必然在極南,”陳院判嘆出一口氣,“當年就連大內高手都沒能找到的東西,但憑你是不可能找到的。”
“極南之地?”趙柔道:“是在西南還是何地?”
“很可能在海上,”陳院判見主仆二人如此關注,也沒有藏私,“南邊諸島連綿,說不定能碰碰運氣。”
“小姐”元麼麼迫不及待道:“您可以馬上聯系盟主,讓武林盟的人出面找,那小姐就有救了。”
武林盟嗎?
趙柔想到原主父親那張慈愛中帶著威嚴的臉龐,他當年能找來神醫救活原主,莫非神醫沒告訴他鳳凰竭可以消除寒癥嗎?
趙柔不相信神醫會這般馬虎,但十幾年過去了,原主的身體差到連吹吹風都能生病,原主父親依舊沒有取出鳳凰竭,其中恐怕另有蹊蹺,抑或他暗地里找過鳳凰竭,但找了多年都沒有結果
趙柔不覺得單憑自己的力量可以找到鳳凰竭,她需要另外想辦法。
第196章 第一九六章 江湖美人(四)
“王妃的身體只要好好養著, 不會出太大的問題。”陳院判只能這般安慰道。
“那我的身體能否生育?”趙柔用極低的聲音問出最后兩個字。
陳院判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看著趙柔羸弱的面容,眼神微微回避, 緩緩說道:“王妃身體抱恙, 自然有礙子嗣。”
他清楚趙柔問這話的意思, 畢竟她身為王妃的職責之一便是要為宸王開枝散葉,若是沒有自己的孩子,不說宸王對她的寵愛有變, 皇上和朝臣都不會放過她,更何況宸王如今是奪嫡的熱門人選,奏折只會像雪片飛往尚書房。
不能生育。
趙柔腦海里浮現出這四個字之后,想到原主難產而死,心中百感交集, “若我非要有自己的孩子呢?”
她看著陳院判,“我這具身體能有孕嗎?”
“這”陳院判沉沉嘆氣, 神色嚴肅道:“王妃若想有親生骨肉, 只怕在有孕期間孩子會徹底拖垮身體, 不等生產便會”剩下的話陳院判沒有說出來,不過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她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如果非要有, 便要用她的生命做代價。
“在寒癥還未治好之前, 請王妃先保重身體。”身為御醫, 陳院判最在乎的莫過于病人, 即便趙柔是將來的宸王妃,他也會忠言相勸, “只有在這個前提下,王妃才有機會誕下健康的子嗣,自身也不會受到影響。”
“多謝陳御醫。”趙柔沒想到陳院判會說這些話,心中頗為動容,“若是沒有你的診斷,我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差到了這個地步,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
“王妃能這么想自然最好。”陳院判心中松了口氣,緩緩道:“那下官再給王妃開一副補藥,其余等到了京城再說。”
“好。”
陳院判開完藥方就離開了,此時天還未亮,莊子里其他人都未醒,屋里只有趙柔和元麼麼的呼吸聲。
“小姐,沒有子嗣您將來可怎么辦啊?”元麼麼面色慘白,眼神倉皇地看著趙柔,“宸王府不是武林盟,一旦跟朝廷沾上,您可就不能脫身了”
皇家無情,就算身在江湖,元麼麼也聽到過不少關于朝廷的傳聞,沒有孩子的女子是最可憐,年輕時還能勉強依仗美色,但人不可能永遠年輕,以后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這還沒定性呢,”趙柔自然不可能告訴她自己不會真的跟周修齊成親,笑著安撫道:“等我找到鳳凰竭,定然能治好寒癥。”
“對對對!”元麼麼擦擦眼淚,“您趕緊聯系盟主,務必要將鳳凰竭找到。”
趙柔笑了笑,“不急。”
說完她便將被褥拉至脖頸下方,“我昨晚沒睡好,還要再休息休息。”
“好。”元麼麼看著她精致的面容,不知怎么的,竟有點摸不清她的心思,只能到外面的榻上等待。
趙柔看似睡著了,腦海里卻很清醒。
之前她就覺得自己身處的環境很古怪,眼下跟陳院判說話后,她才察覺到真正違和的地方。
不說原主為什么會被嫁給宸王,就說身上的寒癥,身為原主最親近的人,趙振天必然知道原主不能生育,嫁給周修齊之后的相處會變得極為緊張,畢竟原主身體不好的事能瞞一時瞞不了一世。
再加上周修齊的母親是皇帝最為寵愛的女人,周修齊又是皇帝最為屬意的皇子,原主雖有美貌,但在爾虞我詐的皇宮中,美貌是最不起眼的,那他為什么會把原主嫁給周修齊?
是真的擔心原主身體弱,想讓原主有好日子過,還是另有目的?
趙柔雖然是妖怪,但對人類的善惡有明顯的感知,不管是周修齊還是趙振天,她都沒在他們身上察覺到真正意義上的關愛。
更讓她無法理解的是,原主的寒癥一直沒有痊愈,御醫診斷出原主不能有自己的子嗣,周修齊依然讓原主懷孕了,致使原主難產而死。
是周修齊對子嗣有執念,還是這其中有什么蹊蹺?
趙柔不敢把人性想的太好,在還是妖怪時,她就見到過不少人類的惡,他們又太多的欲望,會通過各式各樣的途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鬻兒賣女,狐唱梟和有些人的惡幾乎是刻在了骨頭里,就算死了燒成灰都能聞到腥臭。
他們是原主最親近和信任的人,最后卻讓原主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絕不能進京城,那里是周修齊的地盤,一旦進去恐怕就出不來了。
可下午花轎就會抵達城門口,黃昏時她就會跟周修齊拜堂
在床上躺了一刻鐘不到,趙柔就爬起身,讓元麼麼幫自己穿戴好便朝著門外走去。
這座莊子很大,趙柔從后院走到前面,門口果然站著一排穿著鎧甲的侍衛,目光如炬地巡視著周圍的情況,聽到腳步聲立刻看了過來,“誰!”
“是我家小姐,”元麼麼立刻道:“隨意出來轉轉。”
見是趙柔,侍衛恭恭敬敬地行禮:“見過王妃。”
“起來吧,”趙柔神色淡淡,“此地去京城要幾個時辰?”
“回王妃,四個時辰。”
趙柔故作淡定地點點頭,隨后帶著元麼麼轉身離開。
此時,青云和青池從后面跟上來,“小姐,王爺已經起來了,請您快回去梳洗。”
青云和青池昨晚睡在偏院,起來發現趙柔不見了,嚇得臉色都發白,不斷催促趙柔回去。
“好。”原主平時的性格就很柔弱乖順,趙柔也表現得很聽話,“我這就回去。”
青云青池沒再說話,卻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趙柔垂下眼睫,頭也不回地問道:“青云青池,爹讓你們兩個跟著我,你們是聽我的話還是聽爹的話呢?”
“這”兩個婢女沒想到趙柔會問這個問題,一時愣住了。
“原來你們不是聽我的話呀,”趙柔輕輕嘆了口氣,幽幽道:“可是爹之前說你們會聽我的話會保護好我,原來都是假的。”
“自然是要保護小姐,”青云立刻道:“只是奴婢二人出身盟主府,只有盟主一個主子,只聽他一人差遣。”
聽到這個回復,趙柔還沒生氣,元麼麼先怒了,“好哇!你們兩個小蹄子,要是沒有盟主,你們是不是就不管小姐了?”
“閉嘴!”青池見元麼麼出言不遜,當即一巴掌打過去,“你只是個下人,膽敢這樣羞辱我們姐妹!”
元麼麼會些拳腳功夫,勉強躲過了攻擊,“我只是實話實說!”
“住手!”趙柔回頭看向兩姐妹,“就算你們是我爹的人,也不能不懂規矩,去墻邊站著面壁思過,我倒要看看,我爹不在,你們兩個敢不敢不聽我的!”
青池眼中劃過一絲冷意,她面無表情地盯著趙柔,面上沒有半分尊重,“小姐,我們雖然是婢女,但跟這老東西的地位不同,您真的要為了她懲罰我們?”
話語中的威脅溢于言表。
趙柔暗自吸了口氣,再次確定趙振天把這兩人派過來,不是為了保護而是監視。
“不去嗎?”趙柔面不改色,“那我寫信問問爹爹,我跟你們又是什么地位,看看是你們重要還是我這個大小姐更重要。”
她的話不緊不慢,卻像是一鞭子抽在了兩人身上,青池臉色微變,眼中劃過一絲狠厲,正要再說些什么,青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們的主子雖然是盟主,但也要聽小姐的吩咐,不能失禮。”
說完便主動站了過去。
青池咬咬牙,再看了趙柔一眼后,才不情不愿地離開。
“真是不安分!”元麼麼何嘗看不透她們對趙柔的不敬,又開始為她擔憂,“這兩個蹄子面上聽話,等到了王府需要她們真正出力的時候,恐怕就要小姐求著了,一定要讓盟主知曉她們的所作所為。”
趙柔苦笑一聲:“爹既然派了她們來,就是在給我提醒,我要老老實實在宸王府待著,否則這兩個人就是他的眼線。”
“怎會?”元麼麼愣住,“盟主不可能這么做!”
趙柔暗自搖搖頭,心道元麼麼是被趙振天塑造出來的“慈父”形象影響了,若他真的對原主好,怎會派兩個不遵從自己的婢女?
這一切不過是他做的面子功夫罷了。
兩人回到屋里,簡單洗漱過后就出去吃早飯,周修齊已經在屋里等待,看到趙柔便笑道:“聽說你罰了兩個下人,她們做什么教阿柔不高興了?”
“不聽話。”趙柔坐到桌子邊,自顧自拿起筷子吃飯,沒有多看周修齊一眼。
“下人用的不順手,我再派幾個給你就是了。”周修齊寵溺地說:“你身體剛剛好,何必跟她們一般見識。”
“不要,”趙柔怎么可能讓他塞人過來,“我身邊有元麼麼就好。”
周修齊看了眼正在給趙柔布菜的老奴,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吃過發,迎親的隊伍便準備啟程了。
趙柔換上嫁衣被周修齊扶上花轎,“今日就會到京城,待我們拜堂成親,本王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趙柔眼睫微垂露出柔美而精致的側顏,并沒有回應周修齊的話,周修齊笑了笑,緩緩握緊她的手,“坐穩,出發了。”
那深情款款的模樣,好似真的對她情根深種。前提是趙柔不知道原主為了給他生孩子難產而死。
迎親隊伍行進速度很快,沒多久就上了官道,周圍的景致也變得精妙起來。
趙柔握住梅花袖箭,盤算著從哪里離開最為保險。
這兩天,為了弄清楚原主身上發生過的事,她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今天是她最后的機會。
第197章 第一九七章 江湖美人(五)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很快到了用午飯的時候。
周修齊的馬停在了一座修筑的十分龐大的官驛,里面的官員聽見聲音急急出來迎接。
宸王娶親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大齊國,驛站的準備也十分充分。
趙柔被扶下車后,簡單的梳洗過后, 陸陸續續的食物便被端上了餐桌。
趙柔有點沒胃口, 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小姐, 您再吃點。”元麼麼憂心忡忡地說道:“您的身體本就沒好透,再不好好吃飯”
趙柔笑了笑,“沒事。”
她看了眼門口站著的青云青池, 招手讓元麼麼到自己身邊來,“待會兒離開時,你就別跟上來了。”
她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你尋個機會走吧,回你曾經的門派,或者去其他地方都成。”兩人心里都清楚, 這個驛站就是最后脫離的機會。
“小姐”元麼麼的眼睛當即紅了,“奴才不走。”
“別說傻話, ”趙柔微微笑了笑, “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小姐, 就聽我的。”
元麼麼立刻噤聲,趙柔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進來的周修齊,淡淡道:“繼續給我布菜。”
“阿柔,還有兩個時辰就到京城了, ”周修齊滿臉喜意, “我終于可以把你娶進門了。”他目光灼灼地望著趙柔, 狹長的眼眸中布滿了濃濃的情意, 好似對趙柔情根深種。
“這么快嗎?”趙柔則顯得很淡然。
“快么?”周修齊握住她的手,“我恨不得立刻就跟你拜堂成親。”
趙柔縮了縮手指, 周修齊放開她,調侃道:“怎么又害羞了?”
趙柔:“”
“先吃飯吧。”趙柔懶得跟他說話,“不是還要趕路嗎?”
“你說得對。”周修齊笑了笑,“阿柔,我心知你我是兩情相悅,以后在我面前不必拘謹,我會好好照顧你。”
趙柔暗自吸了口氣,心道他這張假面戴久了不覺得難受嗎?
飯后,周修齊讓趙柔在屋里休息片刻,自己則出門去了。
趙柔沒睡覺,打開二樓的窗子,后面是幾塊菜地,再往后是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
青云和青池站在門口,看到她消瘦的背影,青池暗自翻個白眼,“小姐把窗子關了吧,受涼又要折騰半天。”
許是知道趙柔是花架子,青池在趙柔面前也懶得裝了,說話半點都不客氣,生怕她發病后再鬧出事來。
趙柔頭也沒回,“你不會說話,就下樓去。”
“小姐,我是為你著想,”青池冷哼一聲:“要不是盟主非要我們跟著你,我才不跟著過來呢。”
“別說了。”青云扯扯她的衣袖,趙柔雖然不會武功,但要收拾她們還是很容易的,不能惹急了。
青池撇撇嘴,扭頭就下樓了。
“小姐,您知道我們是來保護你的,就別再防著我們了,”青云忍不住道:“我和青池不會傷害你的。”
“是嗎?”趙柔回頭笑了笑,她這長臉本就極美,笑起來好似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連眼眸都帶著光亮,看得青云一怔住。
“我好好同你們說話,你們大致也不會放在心上吧。”
青云被她那皎潔如明月的模樣震懾,聲音不由軟下來,“您同盟主是父女,我們忠于盟主便是忠于您。”
趙柔聞言不置可否,垂眸繼續看著窗外的景色,“我活了十五年,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盟主府里,有時候也會厭倦,青云你厭倦過嗎?”
青云沒想到趙柔會跟自己談心,再次愣住,“我奴婢天天都在訓練,時刻不敢倦怠。”
趙柔不知道她在盟主府究竟是什么樣的日子,不過應該很無趣。
“你想去宸王府嗎?”趙柔又問道。
“宸王府于奴婢而言,跟盟主府并無區別。”她還是要聽盟主的指令做事。
“是啊。”趙柔仰起頭,“連你都覺得沒有區別,我卻還要將自己的余生都搭進去。”
“小姐,您不是心儀宸王嗎?”青云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小聲道:“同喜歡的人成親,您會過得比在盟主府更加開心才是。”
“是嗎?”趙柔抬手關上窗戶,“青云你過來,我有些事情想吩咐你。”
不知是被趙柔清淺的聲音吸引,還是被方才略顯脆弱的對話觸動,青云大步走到趙柔身邊,“小姐,您想吩咐什么?”
“青云,我爹讓你跟著我時,可曾暗地里說過什么?”
青云瞳孔微縮,看著趙柔美到讓人驚心的面容,下意識道:“沒、盟主什么都沒說,只讓我們好好保護小姐。”
“真的嗎?”趙柔看著她的眼睛。
“當然,”青云不敢跟她直視,眼睫直直看著腳尖,“盟主很關心小姐,不愿讓您在宸王府被欺負,全心全意為了小姐著想。”
“原來我爹真的是讓你們來保護我的啊,”趙柔輕笑一聲,“我還以為他是讓你們來監視我的呢。”
青云的心立刻提起來,“不是的小姐!”
話還沒說完,一張散發著迷香的帕子便捂住了她的口鼻,青云驀然睜大眼睛,一把抓住趙柔纖細的手腕,“小姐”
“對不起青云,我不能嫁給周修齊。”
趙柔手上一用力,青云來不及反應便暈了過去,整個人緩緩滑倒在床上,趙柔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以最快速度脫下身上的嫁衣,將它穿在了青云的身上。
她用被蓋頭遮住青云的臉,將她扶起來靠在床頭,做出一副在安靜等待周修齊的模樣。
她換上青云的外衣,整個人靈活地從二樓攀出去,踩在屋檐上,輕手輕腳地往下滑落。她不會武,但也沒有弱到腳下無力的地步。
踩在地面的一瞬間,她沒有立刻朝河邊跑去,而是藏在菜地外的溝渠里,仔細聽著驛站里來來往往的腳步聲。
“宸王殿下,這是下官從前在西南任職時得來的古玉,恭賀殿下新婚。”
“這是下官備下的薄禮。”
“這是”
驛站里的官員接連不斷地呈上禮物,想盡快巴上這個最有潛力的皇子,等他來日登基,也算有個情分在。
“不必了,”周修齊并沒有接收,神色淡淡道:“你們的心意本王已經收到了,好好在官位上盡忠職守才是要事。”
“這是自然。”看出周修齊的不喜,眾人不再示好,正常的同周修齊的攀談起來。眼看時間不早,周修齊三言兩語打發他們,轉身上樓接趙柔,打算抓緊時間趕路。
推開門的瞬間,看到坐在床頭等待自己的紅衣新娘,周修齊嘴角微微勾起來,“阿柔,我回來了。”說完便抬腳走過去,伸手輕輕搭在女子肩頭,“怎不說話?是要我將你抱下去?”說完便彎腰將人抱起來,剎那間他便察覺到不對勁。
“你是誰!”他將人狠狠摔在地上,想也不想地掀起蓋頭,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迷香的氣息也隨之彌漫開來。
“來人!”周修齊臉色驟變,厲聲喊道:“來人!”
“王爺!”門口守著的侍衛急忙跑進來,“發生了何事?”
周修齊緩緩回過頭,怒不可遏道:“你們是怎么看王妃的?”
侍衛看到地上的青云,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心瞬間提了起來,無比倉皇道:“王妃!王妃不見了!”
整個驛站都沸騰起來,王妃失蹤的消息傳遍了每個角落。
“怎么可能?”青池迅速跑上樓,“王妃剛才明明就在屋內,我姐姐還跟她在一起”剩下的話她沒說出來,便看到了被冷水潑醒的青云。
“姐姐!”青池想要跑過去,卻被周修齊一把抓住了脖頸,“你們是怎么看著她的?”他雙目赤紅,聲音里帶著無盡的質問。
青池身體一僵,下意識想用內力掙脫他的桎梏,突然發現她竟然敵不過周修齊。
青池驀然睜大眼睛,“你的內力比我高,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會武功,青池并不驚訝,但他的內力竟然如此渾厚,這讓青池難以置信,她是武林盟最有天賦的成員,武功內力在同輩中很難找到對手,就連青云都不敢跟她正面抗爭,但眼前這個男子,明明不是江湖眾人卻擁有這樣的內力,這太詭異了。
周修齊沒有理會她的話,“之前都發生了什么?”他死死盯著青池,“一字一句全部都告訴我!”
青池身體一顫,不敢再跟他抗衡,把離開二樓之前的事都告訴她,添油加醋道:“小姐不喜歡我,非要把我趕走,我只能到樓下散心。”
此時青云已經醒了,幾個侍衛將她五花大綁,她迷蒙地看著眼前的人,意識到發生什么后,大聲嘶吼道:“小姐迷暈我之后,一定是從二樓逃走了!”
此時已經有人沿著菜地往外找,但趙柔早就趁他們不注意跑到了河邊。
“阿柔!”周修齊飛下樓,以最快的速度追過去,但還是晚了,趙柔傾身跳進了湍急的河水,轉眼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該死!”周修齊眼睛一狠,也跟著跳下河,就算把整條河都翻個遍,也要把她找出來!
其余人見狀,不敢再停頓,像下餃子般跟著行動,可惜河水深且險,好幾個水性不好的立刻就被沖走了。
趙柔的身體很瘦弱,周修齊料想她一下水就會被沖走,瘋狂朝著前面沖去,身體里的內力不斷涌出來,將水流掀得越發渾濁,卻并未發現趙柔的蹤跡。
身為銀鯉,沒人比趙柔更清楚水下的境況,她怎么可能順水而下,而是在落水的剎那就抓住了河底的水草,舉步維艱地藏在了一處水灣。
第198章 第一九八章 江湖美人(六)
在周修齊等人在下游越走越遠時, 趙柔從水灣里站起來,抓著岸邊的水草爬上去,快步跑進了深深的林子里,纖細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周修齊找了大半個時辰, 來到了下游的堤壩, 卻仍然沒有發現趙柔的影子, 他心里頓時升起不祥的預感,回頭看向跟過來的下屬,“你們可有發現?”
“回王爺, 并無。”侍衛們面帶苦澀,“河中沒有半點王妃的蹤跡。”
周修齊眼神微變,心知事情恐怕超出了自己的預料,這河水再湍急,趙柔落水后也會留下痕跡, 但他們找了這么久,卻沒有發現半點蹊蹺, 這其中必然有被他忽視的地方。
“回去!”周修齊神智過人, 很快便道:“去上游找。”
是他低估了趙柔的本事, 以為她只是養在深閨中的弱女子,沒想到她雖然不會武功,心智卻非常人能比。
一行人來到上游,很快發現了趙柔藏身的水灣, “這里有上岸的痕跡!”侍衛們眼睛一亮, 將功補過道:“王妃必然是藏進了林子里!”
周修齊看向身后的蔥郁樹林, “追!”趙柔身體不好, 即便能拖延大半個時辰,但走不了太遠, 只要跟著腳步,遲早能找到她。
周修齊率先進了樹林,沿著濕漉漉的腳印追到了林子深處,卻并沒有發現趙柔的蹤跡,他目光如炬地看向頭頂高聳的樹木,“分頭行動,務必找到王妃,否則提頭來見!”
然而眾人在偌大的樹林里找到了天黑也沒有趙柔,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香蹤全無。
“王爺,屬下在東邊發現了蹊蹺!”
周修齊抬腳過去,在一處長滿荊棘的角落里看到了女子衣袍的碎片,一眼認出是趙柔身邊婢女的衣服。
她跟那叫青云的婢女換了衣服,此地必是她離開的方向。
周修齊不疑有他,急忙帶人朝外面追去,才發現荊棘后方是一處絕壁,崖下深不見底,掉下去必然活不了。
“王妃”侍衛心中大駭,“王妃若是跌下去,恐怕已經兇多吉少。”
“閉嘴!”周修齊冷眼盯著那侍衛,聲音里充滿了暴怒,“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全部都給我下去找!”
沒人知道趙柔對他的意義,他絕不容許她離開自己,絕不!
侍衛們見狀不敢再說話,只能想辦法下去找人。
周修齊回到驛站,打算提問趙柔身邊的婆子,她是跟趙柔最為親近的人,說不定知道趙柔會去哪里。誰知那婆子早在趙柔失蹤時就已經趁亂跑了,驛站內只有青云青池兩姐妹,根本問不出什么來。
周修齊怒不可遏,只能飛鴿傳書給武林盟,朝趙振天要說法。
再說回趙柔,她跑進林子后,身體便覺得無比冷,原主的體質本就不好,再被河水泡過后再次受寒,腦袋變得昏昏沉沉,踉踉蹌蹌尋了個方向走,直接來到了一處絕壁。
她知道周修齊追上來只是遲早的事,但心里還是不甘心,渾渾噩噩中,竟一腳踩空墜入深淵,之后便暈了過去。
迷蒙中,趙柔察覺有人接住了自己,一股比冰雪還要嚴寒的氣息浸入了她的鼻翼。
誰?
她心下不安,卻怎么也醒不過來,只能緊緊抓住那人的衣袖
山腳下冷風肅殺,春日的氣息還未涌進這寂寥無人的角落,只有冷劍破空的凌冽之音。
正在這時,一道含笑的聲音從院外傳來,“六扇門顧尋真前來拜見,請求同陸少俠一敘。”
來人一身色澤鮮艷的藍袍,面白英俊,聲音里帶著零星笑意,客客氣氣地看向那在院中練劍的白色身影。
練劍的身影好似沒有聽見來人的話,縹緲的身影如孤鴻般,精妙的劍式充滿了殺機。
“陸少俠,在下前來是有事想要你幫忙,”顧尋真也不生氣,依舊笑瞇瞇地說道:“江南最近出了一樁懸案,聽聞是早已絕跡的魔頭普陀來所為,普陀來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經消失,此番在江南連番害死數名妙齡女子,屬實可惡,請陸少俠隨在下前去,將那魔頭繩之于法。”
六扇門管江湖懸案,實力不容小覷,顧尋真是六扇門最有天賦的大弟子,早在幾年前便因幾樁案子聞名江湖,他武功高強為人機警,能難住他的人不多,這普陀來就是其中之一。
普陀來修煉魔功《此情綿綿決》。
這魔功聽著柔情,實則極為詭譎,與普陀來為敵的人,無不被魔功制造出來的幻覺影響,最后七竅流血身亡。
二十年前,江湖上聚集了大半俠士勉強將普陀來打成重傷,之后普陀來便不知所蹤,如今他重出江湖,只會比從前更為狠厲。
連番死去的妙齡女子就是在被他羞辱后慘死,屋內慘狀讓顧尋真這見過了不少懸案的六扇門弟子都膽寒。
在百曉生的提醒下,他得知江湖上有人修煉的內功可以化解普陀來的魔功,九牛二虎之下終于找到了這位陸少俠的住處。
聽聞此人愛劍成癡,曾經在昆侖派出現過幾次,次次都是為了挑戰當今武林劍術第一的昆侖掌門華秋,起初他并不是華秋的對手,但三年后便讓這位昆侖掌門自動認輸,留下一句“后生可畏”的感嘆。
顧尋真對這位陸少俠極為好奇,否則也不會找到這里來。
“陸少俠,你就幫幫忙吧,”顧尋真身后的紫衣男子溫聲道:“如今江南人人自危,若讓那魔頭繼續囂張下去,恐怕會出大亂。”
這紫衣男子面若好女,聲音卻如沐春風般動聽,頗具翩翩公子的風范,讓人不自覺生出好感。
若有其他人在場,必然能認出此人就是江湖上有名的百毒子溫凝。
溫凝出自苗疆,是顧尋真最好的朋友,二人結伴闖蕩江湖,破解了不少懸案,在江湖上名聲顯赫。
隨著最后一劍滑落,白衣男子終于停下來,微微偏過頭,露出一張極為英俊的臉龐,狹長的眼眸好似凝結了萬年的寒冰,讓人不自覺被他身上的氣勢震懾。
顧尋真見過不少英雄才杰,但沒有一個如同眼前的男子,他就像是從冰雪中走出來,連眼神都帶著風霜。
溫凝也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陸少俠不僅劍術高超,樣貌更是數一數二。”
“是啊是啊,”顧尋真哈哈笑了兩聲,“不知我方才的提議,陸少俠覺得如何?若能抓住那普陀來,我六扇門必然重謝。”
“陸孤光。”白衣男子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低沉而悅耳,“可直呼我的名諱。”
“好好好。”顧尋真就喜歡他這樣痛快的人,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這次找上來正是因為陸兄你修煉了寒冰內功,這內功是普陀來的克星,可否隨我們走一趟?”
“今日?”
“此刻最好,”溫凝道:“江南那邊等不及,恐怕要勞煩陸兄了。”
“不行。”陸孤光很快回絕,“今日不行。”
“為何?”顧尋真抬腳走進院子,“可否告知原因?”
“院中有病人,”男人將劍收起來,聲音沒有任何變化,“她身體不好。”
“啊?”顧尋真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看起來無欲無求的劍修會跟其他人住在一起,不由道:“是何人?可否讓我們看看?我身邊的人乃是百毒子溫凝,雖說殺人的時候多,不過也懂些藥理,說不定能幫到陸兄。”
陸孤光看了溫凝一眼,轉身帶他們走進屋內,顧尋真才看到床上躺著個極為年輕的姑娘,冰肌玉骨仙姿佚貌,比大齊國的公主還要好看幾分。
“這”顧尋真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卻叫不出她的名字。
“武林第一美人趙柔!”溫凝卻立刻認出來,無比驚訝地說道:“趙柔不是嫁去京城了嗎?怎會出現在此處?”
他上前給趙柔把了把脈,若有所思道:“她脈搏無力,體內寒氣逼人,需要立刻醫治。”
顧尋真不敢打擾他,扭頭看向陸孤光,“陸兄怎會同武林盟的人牽扯?”
“她從懸崖上掉下來,”男子淡淡道:“我正好在河邊練劍。”
顧尋真:“”
“這么說來,趙柔姑娘很可能不想嫁給宸王,在逃跑的時候摔了下來,正好被陸兄撿到,陸兄真是好運氣。”
陸孤光:“我已給她吃了藥丸,但她并未醒。”
“她體質復雜,”溫凝頭也不回地說:“需重新熬藥。”
“讓我來。”既然要陸孤光給自己幫忙,顧尋真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取過藥就去了后面的灶房。
陸孤光站在原地,目光靜靜地看著趙柔的臉,溫凝將趙柔的手放進被褥里,“聽聞趙姑娘跟宸王的親事在幾年前就定好了,怎么突然逃婚,實在讓人費解。”
陸孤光沒有說話,溫凝自顧自道:“趙振天真是老糊涂了,江湖之人怎能同朝廷有牽扯,這不是連累趙姑娘嗎?”
趙柔生的美,就算只是安靜地躺在床上,也能讓人移不開視線,溫凝對她諸多好奇,總覺得她身上隱藏著什么秘密。
顧尋真把藥端上來給趙柔喂下去之后,她蒼白的臉色才稍微紅潤了些。
“陸兄,趙姑娘的病不能根治,不過我卻能幫忙抑制,只要讓她跟我們去江南,我會幫忙想辦法。”
陸孤光看了眼趙柔蹙起來的眉頭,“為何不能根治?”
“說來復雜,”溫凝乍一給趙柔把脈,便查出她身體里有天山雪蠶的藥效,常年跟毒物打交道的溫凝自然了解天山雪蠶的功效,“若要給趙姑娘治病,恐怕得找到傳說中的靈藥才行,只可惜這靈藥百年難得一遇。”
第199章 第一九九章 江湖美人(七)
“何種靈藥?”陸孤光道。
“鳳凰竭。”溫凝道:“陸兄可曾聽過它的名字?”
陸孤光眸色微變, “并無。”
“鳳凰竭是世間極為稀有的靈藥,趙姑娘寒癥唯一的解藥便是它,只有海上才能尋得蹤跡。”
“這般難找?”顧尋真皺眉道:“待解決了江南的事,便去一趟海上吧。”
既然答應了要幫忙醫治趙柔, 兩人便不能言而無信。
“可。”陸孤光緩緩道:“我同意與你們去江南。”
“太好了!”顧尋真笑著道:“那陸兄收拾收拾, 我們馬上出發。”
陸孤光沒再說話, 很快收拾了一個包裹出來,用暖和的大氅將還在昏迷中的趙柔包裹起來攬在臂間。
見他待趙柔如此體貼,顧尋真同溫凝對視一眼, 眼中帶著明顯的笑意,這孤光劍的主人也沒傳說中那么冷漠嘛。
顧尋真二人是騎馬而來,陸孤光的后院里也有馬,帶著趙柔上馬后,便朝江南方向而去。自始至終, 三人都沒有要將趙柔的消息透漏給武林盟和朝廷的意向。
趙柔要逃,說明她對親事不滿意, 寧愿賠上一條命也要逃離武林盟和宸王的桎梏, 他們只會助趙柔一臂之力, 怎會讓她再過回從前的日子呢。
他們可是江湖俠客啊。
以防路上有人發現趙柔的異常,溫凝特意用藥改變了趙柔的面容,就算遇到武林盟的人也不擔心露餡。
趙柔睡了很長時間,夜里聽到窗外呼呼的風聲, 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 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一間破廟里, 身上蓋著厚厚的大氅, 并沒有感覺到冷。
她是被救了嗎?
想到墜崖后的境況,她還以為自己會受重傷, 沒想到真的有人接住了她。
她輕微動了動,立刻便引起了顧尋真三人的注意。
“趙姑娘,你醒了?”顧尋真從火堆旁站起身,下意識朝趙柔走去。
趙柔輕咳一聲,看向穿著藍色衣袍的年輕男子,“是你救了我?”
“趙姑娘認錯人了,救你的是陸兄。”顧尋真示意不遠處坐著的陸孤光,“趙姑娘從崖上落下來,正好被陸兄接住了。”
趙柔看向那人,和他略顯冷淡的眼神相接,只覺得他是個極為冷漠的男子。
“多謝,”趙柔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若不是陸公子相救,我恐怕兇多吉少。”
陸孤光沒說話,溫凝已經過來給趙柔把脈,發現她的情況基本穩定后,臉上露出了笑容,“再吃回藥就差不多了。”
“你是?”趙柔并不認識溫凝和顧尋真,眼神里滿是疑惑。
顧尋真立刻湊近,笑著做了個自我介紹,并說明她和陸孤光會跟他們在一起的原因。
趙柔點點頭,“多謝溫大俠和顧大俠。”
她聲音溫柔動聽,在這寂寥的破廟里顯得格外明顯。
“趙姑娘不必客氣,”顧尋真道:“此次去江南是為了查案,但我們一定會安排好趙姑娘的住處。”
趙柔垂下眼睫,“你們既知道我的身份,便知道我和宸王的親事”
“趙姑娘不必擔心,既然你現在同我們在一起,我們會當做什么都不知。”
趙柔心中稍微放松,再次打量著三人,見他們眼眸清明,便知道他們沒有騙自己。
“先喝點粥,”陸孤光從火堆上的小鍋中取了食物過來,望著趙柔如明月般透亮的眼眸,“養好病再說。”
趙柔感激一笑,端過粥慢吞吞地喝著。
三個男子又坐回火堆旁,不過眼神若有若無地看向她,對她格外關注。
趙柔還未醒時,只覺得她柔弱惹人憐惜,醒過來后才發現她的眼睛是那般的好看,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光顧著看她了。
本來顧尋真準備連夜趕路的,沒想到傍晚外面下起了大雨,他們只得躲到廟里來,等明天一早再出發。
“趙姑娘,你可知自己的身體為何會這樣虛弱?”或許是太過安靜,溫凝不經意地問道。
趙柔眼眸微動,抬頭看向溫凝,“為何?”
她雖疑惑地反問,但眼里卻沒有好奇,顯得過于平靜。
溫凝蹙眉道:“趙姑娘可知道天山雪蠶?你身體里有它的藥效,趙姑娘應當知道才是。”
“我是前日才知道的,”既然溫凝對自己的寒癥有興趣,趙柔開門見山道:“是身邊的麼麼告訴我的,此前我并未聽其他大夫說過。”
在場三個男子的面色都微微變了變,沒想到趙柔身為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竟然連自己的病因都不清楚,這實在太過奇怪。
“蓋因我幼時病弱,父親為我找來許多補藥,天山雪蠶應當就是其中之一。”
面對三個不熟悉的男子,趙柔不會輕易透露出自己對趙振天的懷疑,畢竟他是武林盟主,誰知道江湖上有多少對趙振天崇拜無比的俠客呢?
溫凝瞇起眼睛,若有所思道:“聽說神醫木先生曾經給趙姑娘看過病,他也沒診斷出來嗎?”
這也是趙柔最為疑惑的地方,神醫乃江湖上最厲害的醫者,他就算治不好,也不可能診斷不出,之所以隱瞞,恐怕有趙振天的手筆。
“我跟神醫不熟,”趙柔搖搖頭,“此事我也弄不明白。”
溫凝跟顧尋真對視一眼,越發覺得趙柔可憐,明明身份高貴,卻活得糊里糊涂。
“溫少俠,你們真的能帶我去江南嗎?”趙柔開門見山道:“我不想回武林盟,也不想嫁給宸王,請你們幫幫我”趙柔眼神哀求,淚光連綿。
“趙姑娘放心,我們不會不管你的,”顧尋真被她看的心潮澎湃,立刻道:“既然相逢就是緣,我會保護好你的。”
年輕熱血,面對趙柔這樣的美人,顧尋真可謂肝膽相照。
“”
溫凝倒沒他那么激揚,不過也保證道:“趙姑娘放心,在沒找到鳳凰竭之前,我是不會放過你這個特殊的病人的。”
他朝趙柔笑了笑,眼眸微彎,讓人如沐春風。
趙柔微微頷首,看向唯一沒表態的陸孤光。
陸孤光也看著趙柔,熊熊火光下,他的眉眼也沒有軟化半分,依舊顯得冷若冰霜。
“我亦是,”在趙柔的目光下,他緩緩道:“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
趙柔:“”
她眨了下眼睛,似乎沒想到這冷酷的俠客會說出這樣的話。
“陸兄,你還真是深藏不漏啊,”顧尋真輕哼一聲:“要是我救了趙姑娘,恐怕也說不出這般話。”
陸孤光沒理會他,靜靜地收回了視線。
外面的天漸漸亮了,初春的寒氣涌入破廟,讓趙柔忍不住哆嗦起來。
溫凝趕緊熱了干糧,又給趙柔喂了顆藥丸。
吃過早飯,四人繼續趕路。
此時趙柔已經醒了,不能像之前那樣被陸孤光環抱在懷里,顧尋真打算在下個鎮子買輛馬車,將趙柔好好安頓在里面。
“陸兄若是覺不妥,今天就讓我來照顧趙姑娘吧。”顧尋真笑著說道。
陸孤光看了他一眼,回頭將已經穿戴好的趙柔提上馬,讓她坐在自己身后,淡淡道:“不必了。”
趙柔看著他白的像雪一樣的衣袍,難以想象在這么冷的天氣,他居然一點都不覺得冷。
可等他驅馬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暖氣,卻讓趙柔羨慕不已,這就是擁有內力的人啊,她要是也有武功,現在是不是也這么瀟灑?
時間飛逝。
三月的江南雨絲連綿,綠水繞白墻,紅花落青瓦。
“踢踢踏踏”聲中,一輛高大的馬車進入了城門,駛過拱起的石橋,掀起簾幕可以看到在雨中緩緩前行的烏船。幾個詩興大發的才子正舉杯對著細雨吟詩作對。
趙柔從前沒有來過江南,卻聽到過不少關于江南的傳聞,聽說懷才之人對此地心馳神往,來了就不想再離開。
就連這里的雨都顯得格外多情。
正在這時,一只潔白的信鴿落在了車轅上,驅車的年輕俠客抬手取下鴿子腿上捆綁的信筒,蹙眉對馬車內的人說道:“我們離開這半月,城中又有兩個女子赤身而亡。”
溫凝沒說話,抬手接過那封密信,看完后冷聲道:“這普陀來毫無人性,此番必然要將他擊殺。”
他性格雖然和善,但面對作奸犯罪之輩絕不心慈手軟。
溫凝把密信給趙柔同陸孤光看,讓他們對目前的形勢有個了解。
一路上,趙柔早就聽二人數次提起普陀來,對此人也是深惡痛絕。
“他在何處?”陸孤光低聲問道。
“他是三月前出現的,此前一直在煙花之地流連,一月之內便害了四個歌伎,當時他還不似現在這般囂張,鴇母見人死了,以為客人嗜好特殊,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很快他便把目光放在了良家女子上,居無定所,奪身之后將那些女子渾身的鮮血都放光,所過之處血流成河,受害的女子活活變成了干尸。”
趙柔雖然沒見過那般可怖的場景,不過光聽溫凝說就覺得滲人,這普陀來究竟想做什么?
他若是有恨,不去找當年那些鎮壓他的俠士,對著弱女子下手是什么意思?
“他為何要放血?”趙柔皺眉道:“這是虐殺還是另有蹊蹺?”
“這個原因還未明確,”溫凝搖搖頭,“不管他究竟想做什么,都必須要付出代價。”
如今家中有女兒的人人自危,還有人為了躲避災禍,特意舉家搬遷,就連江南的空氣都變的凝結起來。
怪不得街上只看到男子往來,很少看到女子的身影。
三人不敢讓趙柔看到案發現場,在進城后沒多久,就將她安頓在了街尾的一座小院子。
“我二人和陸兄先出去一趟,”顧尋真對趙柔道:“院內有仆從候著,趙姑娘有什么盡情吩咐她們,待解決了那魔頭,我們會盡快回來。”
第200章 第二百章 江湖美人(八)
趙柔的身體不適合跟他們到處奔波, 只能點點頭,“三位注意安全,我在這里等著你們。”
這一路相處,趙柔早就對他們非常信任, 自然不愿意見他們出事。
“自然, ”溫凝笑了笑, “趙姑娘放心。”
顧尋真也笑了起來,“還沒姑娘這么關心過我呢,這感覺還真不錯。”
陸孤光看了趙柔一眼, 沒有說話,不過身上的氣息卻柔和了許多。
三人見仆從將趙柔迎進去之后才轉身離去。
“見過姑娘,”院子里的婢女恭恭敬敬地開口道:“奴婢先帶姑娘去房間里歇著。”
趙柔跟著婢女到了暖和的屋里,整個人才放松下來,讓人準備熱水, 她要沐浴吃飯。
婢女急忙下去安排。
趙柔吃了溫凝特制的易容丸,現在樣貌普通, 半點沒有第一美人的風姿, 這些仆從默認她是顧尋真的遠方親戚, 對她十分尊敬。
婢女很快帶著熱水回來,伺候她沐浴,趙柔的面容雖然變了,但身上卻沒什么變化, 為了不引起婢女的注意, 便讓她們去外面等著。
泡了個熱水澡, 趙柔的面色都變得紅潤起來, 簡單吃了點飯,便躺在柔軟的榻上睡了過去。
此時,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整個江南都籠罩在一片霧氣中。
一個身穿蓑衣的老年人正緩緩從街上走過來,還沒進門,守在院子里的婢女便關切地問道:“錢老伯,您家里的孫兒情況好些了嗎?明日要不要再回去瞧瞧?”
進門的老者脫下蓑衣后,佝僂著背,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蒼老面容,他眼神和藹地看向說話的婢女,“多謝蘭兒姑娘,我那孫子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明天能正常擔職。”
“那就好,”蘭兒笑了笑,“那您先換身衣服,我到灶房給你取碗姜湯來。”
錢老伯再次道謝,看著院子里的車轍印愣了愣,緩緩道:“院里來了生人?”
“是主子的遠房表妹,”蘭兒把姜湯遞給他,“剛到沒多久,現在已經睡下了。”
“遠方表妹啊,”錢老伯疑惑道:“怎會在這時候來?城中的怪事還沒找到真兇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蘭兒只是個婢女,哪里知道這其中的淵源,“估計是遇到什么事,不得不投靠主子吧。”
“這樣啊。”錢老伯點點頭,站在屋檐下看著下了一整天的細雨,濕漉漉的身上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似老人味,又似其他更加古怪的氣息。
蘭兒下意識看向他的草鞋,想看看他是不是踩到污泥了,錢老伯立刻察覺到她的視線,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怎么了?”
“錢老伯,你要不要洗個熱水澡啊?”蘭兒下意識說:“灶房還有熱水,您出去一天了,我擔心你受寒。”
“不必了,”錢老伯擺擺手,“我就是個下人,哪有主子那么嬌氣。”說完,他的目光落在蘭兒清秀的臉上,緩緩道:“蘭兒,你找婆家了沒?”
“啊?”婢女被他突然的發問驚住,臉上露出一絲茫然,“我是被家里賣給牙人的,哪有找婆家的權利,錢老伯以后別再提這些了。”
“老頭子是想到家中的孫子,”錢老伯嘆了口氣,“你若是有意,可跟他見一面,若是看對眼,我可舉家將你贖出去。”
蘭兒再次愣住,她自從為奴為婢后,從未想過有贖身的一天。
“你先想想,”錢老伯并沒有逼迫她的意思,“待你想好了再回復老頭子。”
蘭兒點點頭,看著錢老伯慈和的臉龐,心里生出些許奢望,要是真的能贖身呢?自己是不是就能和村里其他姑娘一樣成親生子,過著平淡卻充實的日子?
雖然在這里也挺好的,但做婢女終歸不如自由身好。
趙柔睡醒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梳洗過后,便讓人把早飯端上來。
此時外面的天氣已經放晴,陽光還未升起來,空氣中還是濕漉漉的。
趙柔放下筷子,站在窗邊愣了會神,讓婢女找了些話本子過來打發時間。
“這些可以嗎?”蘭兒很快便找了一堆過來,笑著說道:“這是話本先生特意根據主子破案寫的,在江湖上盛行了好幾年。”
趙柔點點頭,翻開話本子便放不下來,一直看到了黃昏時刻。
“小姐,該吃晚飯了。”蘭兒沒想到她這么入迷,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道:“話本子都在這呢,您想看多久都成,吃飯要緊。”
趙柔抬頭看了蘭兒一眼,見她眼中盡是關懷,對她的感官很好,“你識字嗎?”
“識一些,”蘭兒有些靦腆,“主子之前找了人教我們識字,我很聽講的。”
“那你陪我看吧。”趙柔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晚上就在我邊上睡。”
“這可不成,”蘭兒不敢僭越,“奴婢睡在外間就好。”
趙柔見說不過她,便讓她陪自己看話本道半夜才歇下。
一連在院子里待了三天,趙柔覺得有些無聊了,她想出去轉轉,但又怕自己惹麻煩,便在院子里踱步。
“那是誰?”看到門口站著的佝僂老人,趙柔有些奇怪地問道。
“那是錢老伯,”蘭兒解釋道:“他是院中的看門人,平時便在那站著。”
察覺到趙柔的目光,錢老伯緩緩轉過頭,看到趙柔的瞬間他愣了一下,目光從趙柔的臉上劃到她白皙的脖頸以及纖細有度的身形
趙柔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沒想到看門的老伯竟然如此無禮。
“錢老伯,這是表小姐。”蘭兒并沒有發現錢老伯的異常,笑著介紹道:“我帶小姐在院子里轉轉。”
“見過表小姐。”錢老伯走上前兩步,似乎要更仔細地看清趙柔。
趙柔卻沒給他接近自己的機會,“我累了,回去吧。”
說完便轉身離開,蘭兒急忙跟上去,對錢老伯道:“表小姐剛來,還對我們不熟悉呢。”
錢老伯點點頭,目光卻停在趙柔娉婷的背影,眼中劃過一絲晦暗。
回到屋里,趙柔看向蘭兒,“錢老伯是什么時候聘用的?”
“大致是三月前,”蘭兒想了想道:“那時錢老伯家中有人生了病,他求到管事那里,在院里領了看門房的活計。”
趙柔微微蹙眉,“他沒有賣身契?”
蘭兒搖搖頭,“錢老伯住在城邊,是良家人。”
“你說他有家人,都有哪些人?”
“有兩個兒女,一個孫子。”蘭兒很快道。
“你可曾見過?”
蘭兒搖搖頭,“錢老伯家住得遠,奴婢只聽他說起過。”
趙柔聞言沒再問什么,只道:“平時要聯系你們主子,要用什么方法?”
“這個簡單,”蘭兒笑著說:“主子早就吩咐過奴婢了。”
說完她拿出一個竹哨,輕輕在嘴邊吹了兩聲,一只潔白的信鴿便穿過天空飛到了窗邊。趙柔讓蘭兒找來筆墨,寫了封信拴在信鴿腿上,將它輕輕放飛,“去找你的主子。”
說完她將蘭兒手中的竹哨取過來,“你先出去吧。”
“好。”蘭兒關上門離開,趙柔坐在安靜的屋子里,回想著錢老伯那讓她感覺不舒服的黏膩目光,雖然蘭兒說錢老伯家中有困難,但她絕不容許有心懷不軌的人出現在自己身邊。
說回顧尋真這邊,當日跟趙柔分開后,三人便去了最近遇害的女子家中,遇害的女子家境優渥樣貌秀美,位列江南十大美人之選,然而死時卻衣不蔽體,被人折斷四肢放干鮮血而亡,遺容上清晰可見她當時的恐懼,但她是在深夜身亡,當時還下著雨,根本就沒人發現她出事了。
“最近太多雨天,那魔頭的蹤跡早就被雨水沖刷了。”溫凝冷聲道:“他正是知道這一點,最近才犯案頻繁,實在可惡!”
“不知下一個遇害的女子是誰?”顧尋真有些頭疼,“之前是煙花女子,現在是達官貴人家的女子,這普陀來當真是不知死活!”
魔頭的惡行太過駭人聽聞,現在不止六扇門查案,就連朝廷的人也參與進來,人多眼雜,現場的痕跡被破壞了個七七八八。
“按理說江南現在人人自危,這普陀來的藏身之處應該很危險才對,為何到現在還沒人上報他的蹤跡?”
溫凝若有所思道:“會不會我們追查的方向有問題?”
“先把有受害傾向的人保護起來,”顧尋真當機立斷道:“再仔細勘察一遍所有現場。”
最近的遇害人在三天前,三人走女子的閨房,地上干涸的血跡依然散發著讓人頭皮發麻的氣息。受害人掙扎的范圍很小,是在被迷昏后被殺的,疼痛使她清醒過來,眼睜睜看著自己血竭而死。
“血量不對,”溫凝呼出一口氣,緩緩道:“就算把受害者所有的血放出來,也對不上。”
從第一個受害者出現后,溫凝就發現了這個現象,但周圍并沒有其他血跡,“普陀來帶走了一部分血,或者是這些血就在這個房間內,但以其他方式消失了。”
這話一出,空氣都冷了幾分。
“你是說他殺這些姑娘,是在修煉魔功?”
顧尋真道:“可《此情綿綿訣》不需要這樣血腥的方法。”
“或許是其他的功法,”溫凝看著地面的痕跡,“修煉邪功的人不能以常態看待。”
“可什么功法會用到女子的鮮血?”
“《移花血掌》。”一直沉默不語地陸孤光道:“這是百年前已經被毀的攻法,修煉這種功法極為艱難,要用女子最為鮮活的血沐浴,將血中的生機吸取到體內,再趁機修煉此功,短時間內便能大成。”
“這功法有些耳熟”顧尋真立刻回到六扇門在江南的駐扎地,很快從卷宗里找到了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