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第23章
貓沒找到, 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文硯和鵲舟二人原本就說好了今天要去街上收破爛兒,這種關乎生計的事情總不能因為一只貓就不管不顧了。
不過在開始收破爛兒之前,文硯提出要先回家一趟放個書包, 順便也拿個裝破爛兒的麻袋出來。
鵲舟自然是跟著文硯一塊兒回了小區,不過遠遠的他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守在文硯家樓下。
兩人在看到那人時心里都暗道了一聲不好,那可不是別人,正是文硯那個有點瘋的親媽方斕。
方斕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看, 可以說是極度的陰沉。
當她看到自遠方而來的文硯時,這種陰沉中就多加了幾分憤怒。
“你去哪兒了?”人還沒走近,方斕就先一步開口質問道。
文硯看了眼身邊的鵲舟, 小聲說:“要不你先回去?”
鵲舟自然不可能答應,不答反問:“那人是誰?”
“是……我媽媽。”
文硯剛解釋完,方斕就快步沖到了兩人面前,伸手扯住了文硯的一邊胳膊, 再次質問道:“你去哪兒了?”
文硯只能硬著頭皮答說:“去找了同學……”
“是的阿姨,是我約他出去玩。”鵲舟在一旁幫腔。
方斕看了鵲舟一眼,眼神實在是說不上善。她好像并沒有要跟鵲舟說話的意思,轉過眼來繼續對文硯說:“出去玩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今早約的, 你在睡覺, 我怕打擾你。”文硯說。
“我問你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方斕重復了一遍。
文硯屬實是沒有太多對付這種精神不正常的人的經驗,哪怕是從原主的記憶中他也沒找出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法來。
看來今天這頓打是躲不過去了。
也好,剛好鵲舟在他邊上,挨打也不算白挨。
文硯認了命, 也不去想其他對策了,干脆也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你在睡覺, 怕打擾你。”
“這根本不是理由。”方斕冷笑一聲,“我在睡覺你就不會留個紙條告訴我嗎?玩兒?你有什么資格跟別人出去玩?你是覺得家里錢太多了嗎?”
方斕說話時, 抓著文硯胳膊的手用了力道,掐得文硯生疼。
文硯忍了疼,低頭認錯說:“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你還想有下次嗎?!”剛剛還情緒看似穩定的方斕一下子爆發了出來,這一聲吼恨不得全小區的人都能聽見。
鵲舟被這一聲吼嚇了一跳,忙道:“阿姨你消消氣,消消氣好吧,別生氣,這個主要是怪我,是我硬要拉著文硯出去玩的,他本來不想去的,唉都怪我,我給阿姨賠禮道歉。”
鵲舟說的真誠,但凡換個正常人都得被他這話糊弄過去,至少明面上不會再當著外人的面教訓自家孩子,可方斕不同,她能連著鵲舟一塊兒罵。
“你要怎么賠禮道歉?啊?”方斕瞪向鵲舟,“他都拒絕你了你為什么還非要拉他出去玩?啊?你知道我們家里的情況嗎?你知道他是個什么情況嗎?你就約他出去玩?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負擔?”
鵲舟被方斕這一連串的質問搞得直蹙眉,心說這人心理這么變態的么?
“抱歉,我這樣問可能有一點冒犯,但請問我能給他帶來多大的負擔呢?”鵲舟誠懇發問道。
方斕說:“你還不能給人帶來負擔么?我看你這一身……這是校服?”
方斕本想說鵲舟這一身整整齊齊的看著家里條件就好,誰料定睛一看才發現鵲舟穿著的竟然與自家兒子平時穿著去上學的衣服一樣。
鵲舟低頭看了看身上衣服,歪頭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他在這場游戲中算是妖怪化人,他自己本身沒衣服,只有兩套學校里發的校服可以穿,而這游戲為了方便玩家游玩,衣服都是在化形后自動出現在他身上的,重新變回貓時衣服也會跟著被暫時儲存在某個特殊空間里。
其實要不是方斕指出這點,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今天穿的是校服。
“你大周末的穿校服干什么?”方斕被鵲舟這一操作搞得脾氣都快沒了。
鵲舟哦了一聲,恍然道:“這個啊,我家里窮,沒什么錢買衣服,剛好學校發了兩套,就湊合著穿唄,省點錢嘛。”
方斕一聽鵲舟這是因為窮,更不知道該怎么接著剛才的話頭發火了。
可鵲舟嘴欠,偏要追問道:“阿姨剛才說的負擔是什么?”
方斕腦筋一轉,火氣蹭的一下又上來了,說:“你還好意思問?你自己家里都窮,你還不能理解么?這大周末的,你不好好趁此機會賺錢補貼家用就算了,竟然還好意思約同學出去玩?”
“不是,窮人家的孩子就不能出去玩了?”鵲舟說著,想明白什么,恍然大悟道:“哦——阿姨你是怕我帶他出去亂花錢是吧?這個你大可放心,我們絕對一分錢都不花,而且不但不花錢呢,我們本來就是約好的一起出去收廢品的,現在只是回來拿一下麻袋而已。這不算補貼家用嗎?”
方斕將信將疑道:“你們真是出去收廢品的?”
“對啊。”鵲舟肯定點頭,給了旁邊文硯一個“你放心”的眼神,說:“本來按我的意思是單純出去玩的,但文硯知道自家的情況,也心疼您,就跟我說玩可以,但是不能空著手玩,玩的路上沿途還能撿點空瓶子什么的,兩不誤嘛。”
“你真是這么說的?”方斕問文硯。
文硯啊了一聲,點了點頭,“是、是的。”
方斕眉眼一下子就舒展開來了,再沒了先前的陰沉和怨氣,溫和笑笑道:“那行,是阿姨錯怪你們了,那你們回去拿麻袋吧,下午記得多收些瓶子紙殼回來。哦對了,你跟他一起收是吧,那你……”
方斕盯著鵲舟,像是在斟酌用詞。
鵲舟心領神會,連連擺手道:“我撿的那份瓶子我不要的,都給文硯帶回家去!因為這事兒畢竟是我牽的頭,我已經耽擱他一上午的收瓶子的時間了,我該補償的。”
“你還挺懂事。行,那你們去吧。”方斕不再多說什么,松開文硯的胳膊自己離開了。
文硯松了口氣,心中感嘆鵲舟還挺能瞎扯的,不然他今天這頓打根本別想躲過去。而且照方斕那性子,真動起手來恐怕連鵲舟都跑不掉。
鵲舟也松了口氣。不得不說,雖然方斕只是個游戲NPC,但面對起來還是很讓人心累的。
“剛才……謝謝你了。”文硯在方斕走遠后第一時間給鵲舟道了謝。
鵲舟側頭看向他,笑笑說:“不客氣,就是幫著跟家里人打打掩護嘛,這個簡單。”
“你剛才沒嚇著吧?”文硯不太放心,“我媽媽她精神上有些問題,說話可能奇怪了些。”
“沒關系,沒嚇著,我膽子可大了。”鵲舟說,“倒是你,不介意我知道這些吧。”
文硯搖了搖頭,“知道就知道了,沒關系的。”
“那就沒什么問題了,走吧,去你家拿麻袋去。”鵲舟推推文硯的肩膀。
文硯見鵲舟有意跟自己一塊兒上樓,沒有阻攔,在前邊帶起了路。
方斕沒有回家,而是出了小區,不知道去干些什么。文硯家里沒人,開門后文硯有些不好意思,跟鵲舟說如果不想進去的話就不用進去了,因為家里實在是有些凌亂。
“是有點亂,但跟我家最亂的時候比起來還是差點。”鵲舟一邊點評著一邊進了家門。
文硯猜到鵲舟一定是想起了自己曾經流落街頭時的生活境遇,有些心疼,便借機安慰說:“會好起來的。”
鵲舟聞言倒有些詫異,心說這話真不像是文硯會說出來的,畢竟文硯是個會異化黑化的主,這種充滿希望的發言可不太對味兒。
但鵲舟也沒多想,只當是文硯跟著自己混了一段時間后心性上有所轉變,這對他而言是件好事。
“那咱們就努把力,一起變好吧。”鵲舟說。
拿了麻袋,二人下樓出了小區。
鵲舟其實已經很久沒在大街上收過廢品了,但這種事情干過就不會忘,他還是有些經驗在身上。
不過能看著堂堂文家大少爺跟著他一塊兒在街頭翻垃圾桶撿空瓶子,這樣的體驗可是不多見,鵲舟覺得自己應當會好好珍藏這一段回憶的。
“在看什么?”許是因為鵲舟盯著文硯看得太入神,文硯在毫無心理負擔地翻完一個垃圾桶回頭時注意到了他的注視,就開口問了出來。
鵲舟回過神,唇角上揚說:“看你啊,這么大個帥哥擺我面前,我不得多看幾眼嗎?”
文硯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過臉去囁嚅道:“也、也沒帥啊,根本、根本比不上你的。”
鵲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看來你對我這張臉也挺滿意的啊。”
文硯聞言立馬就想說“那肯定,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但憋住了,只能違心地裝出一副想否認又否認不了的樣子。
這世上大概鮮少有人能否認鵲舟的這句話。
第302章 第24章
文硯沒有否認, 鵲舟就當他是默認了。
“謝謝你,托你的福,我現在對自己的顏值更自信了些。”鵲舟說。
文硯結巴道:“不、不客氣的。”
鵲舟笑笑, 重新專注于拾荒大業上。
說來也好笑,鵲舟本來以為自己一下午會有很多次機會去撩撥文硯的,但真跟文硯一塊兒滿城翻垃圾桶時,他又不想去做那些多余的事情了。
有什么必要呢?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與文硯的相識相知本就存在太多的謀劃、顧慮和各自的小心思, 如今他們已然在現實中相戀,那再回歸游戲時,為何不試著拋開一切, 就這么順其自然的與彼此相處呢?
少一些刻意的引誘,少一些帶目的性的話語,就這樣互相陪在彼此身旁,哪怕只是翻垃圾桶也好。這樣一個平靜且寡淡的下午說出去大概不會有人覺得有趣, 但鵲舟覺得自己應該會把這個午后記在腦中很久很久。
至于文硯……
在把一下午的收獲全部送到廢品回收站換來一張十塊錢紙幣后,文硯毫不懷疑自己能一輩子記得這一天。
他記得這一天不僅僅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大街上翻垃圾桶撿破爛兒,也不只是因為他們兩個人辛苦大半天最后只換來一張十塊錢的鈔票,他會記得這天還因為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鵲舟一直都在, 這會讓他產生一種錯覺, 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他終于可以陪伴鵲舟度過鵲舟人生中最難熬的那段時間了,哪怕他的陪伴僅僅只是這么一下午。
“要我說還是時間不對。”在從廢品站出去的路上,鵲舟有些不滿意地說,“咱們早上耽擱了點時間, 份量最大的那一批貨都被其他人撿走了,不然咱倆這么撿一天不可能才十塊錢。”
文硯失笑搖頭, “沒關系,十塊錢也很好。”
鵲舟狐疑地看他一眼。
這家伙好像真的變得沒那么悲觀了。
此時時間已臨近晚飯飯點, 鵲舟本想問文硯要不要一起吃飯的,但話出口前他猛地想起他身上沒有一分錢,而文硯那里似乎也只有剛剛從廢品站老板手里換來的十塊錢,這可不夠他們揮霍的。
再說了,就算十塊錢能買包子饅頭一類的足夠他們充饑的東西,他也不敢用啊,今早方斕的那通脾氣他可沒忘,擅自花掉那十塊錢的話 ,文硯回去怕是不好交差。
可難得兩個人單獨出來一趟,放過這個機會未免太可惜,鵲舟腦筋轉了轉,想到個點子。
或許他們能吃頓免費的自助餐,問就是大自然的饋贈。
“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必須要回家去嗎?”鵲舟在沒什么行人來往的老舊街頭停下腳步,問文硯道。
文硯說 :“可以遲些回去。”
鵲舟嘿嘿笑了聲,“那……你對野餐感興趣嗎?”
文硯自然是感興趣得不行,他倒要看看鵲舟身上還藏著多少技能是他不知道的。
鵲舟見天色還早,就問文硯:“這附近有公園之類的嗎?或者是人少但自然風景還可以的地方。”
文硯檢索了一下原主的記憶庫,還真發現了這么個地方,便點頭說:“附近有個小公園,市中心那邊的新公園修好后就沒什么人去那個小公園里玩了,那里應該沒什么人。”
“那走吧,帶你野餐去!”鵲舟一拍大腿,推著文硯后背說走就走了。
說是小公園,其實也不算小了,但因為設施老舊且常年無人打理,這公園確實沒什么人愿意光顧。
文硯在把鵲舟帶進公園后就成了鵲舟的跟班,老老實實跟在鵲舟屁股后頭在公園里轉了一圈。
公園里有條河,鵲舟最后就停在了河邊,身后不遠處是一座小山包,小山包上有個石頭亭子,里邊遠遠看過去還有個桌子。
“一會兒我們就在那上邊吃飯吧。”鵲舟抬手指著山包上的石亭道。
文硯點頭,問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我們吃什么?”
鵲舟擼起校服袖子,低頭視線在腳下草叢中搜尋,“當然是有什么吃什么,我剛剛觀察過了,這河里是有魚的,而且不少,個頭挺大,隨便抓兩只應該就夠我們吃的了。”
文硯笑了,“聽上去不錯,可我們能抓到魚嗎?我們這也沒帶網子。”
鵲舟哎了一聲,“怎么的?看不起我啊?有我在你就放心吧,絕對餓不著你。這要是實在抓不著魚的話,還可以打鳥嘛,我聽著這些鳥叫得也挺歡樂的,想來數量也不少。”
“魚都抓不到的話,鳥就更難抓了吧。”文硯有些擔心。
“打下來就好了。不過需要找些材料做個彈弓,稍微麻煩些,可能需要回廢品站一趟翻翻材料。哎!有了。”鵲舟說著,視線終于定格在一處草叢中,他快步走過去彎腰從草叢里拾起根樹枝,說:“這截木頭挺好,就用它叉魚吧。”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文硯看鵲舟自說自話的就要卷起褲腿往河里走去,忙問。
“你看著就行!”鵲舟說。
鵲舟下水找了個好地方站穩不動,屏息凝神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機會。
河里魚多,機會也多,而鵲舟向來擅長把握機會,所以沒一會兒就叉上來了兩條大魚。
文硯毫不吝嗇對鵲舟的夸獎,但下一個問題隨之而來。
“這要怎么吃?”文硯問著,其實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果然,鵲舟說:“生火烤啊。”
文硯點頭,想來鵲舟是要在他面前露一手鉆木取火的功夫了,但等兩人撿了些枯樹枝到石亭上時,文硯驚奇地發現鵲舟竟然直接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個打火機。
這玩意兒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鵲舟先按動打火機的扳機試了試火力,見還能打燃火便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白撿,生火應該是夠了。”鵲舟松了口氣。
文硯指著打火機問:“這是哪兒來的?”
鵲舟說:“哦,這個啊,之前翻垃圾桶的時候翻到的,當時試了一下看還能點燃就揣著了,不過油確實沒剩多少了,把這東西扔掉的人大概也是發現它不好用了之后才扔掉的。哎!”
鵲舟忽然狡黠一笑,瞅著文硯說:“你該不會以為我是要鉆木取火吧?”
心思被拆穿,文硯也不藏,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是,畢竟我以為我們身上都沒有火源。”
“哈哈哈,看來在生活經驗上你不如我,我翻垃圾桶的時候要是翻到些有用的東西都會順手揣兜里帶走,勤儉節約好習慣嘛,別人不節約的,我幫他們節約一下。”鵲舟道。
鵲舟說話語氣輕松自如,文硯聽了心里卻輕松不起來,只覺得心疼。
還好現實中的惡人已經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不然他現在高低是要去魔晶集團的大樓里砸個桌椅板凳的。
鵲舟說話時手上動作沒停,這會兒已經點燃了隨手撿來的助燃物,開始嘗試引燃柴火穩定火勢了。
生好火,鵲舟讓文硯守著柴火堆,小心別讓火滅了。他自己則帶著兩條魚重返河邊,稍微把兩條魚處理了一下。
等做好一切準備終于可以將魚架到火堆上燒烤時,天色已經開始慢慢變暗了。
“你說今晚會有星星么?”鵲舟坐在石亭中的長條石凳上,抬頭透過亭子頂部的裂縫看著漸暗的天空,耳邊是噼啪的火焰聲響。
文硯也抬頭看了看天,說:“可能會有,今天天很晴。”
“但我可能不能坐在這里看了。”鵲舟有些遺憾。
“為什么?”
“因為我家有門禁,晚上十點之前我必須得回去,所以最晚九點多一些我們就得走。而現在是夏天,天黑得慢,所以可能不能在這里看了。”鵲舟說。誰叫他的化形時間只有12小時呢,根本不夠用。
“而且你也不能那么晚回去吧,太晚的話阿姨會罵你嗎?”鵲舟收起投向天空的視線,低頭轉向文硯。
文硯眸光黯淡,道:“我沒關系的,反正……她想罵我的話,隨便怎么樣都能找到理由的,回去得是早是晚都一樣。”
鵲舟覺得這會兒應該是個談心的好機會,便順勢問道:“你媽媽為什么總是罵你?”
文硯原本也是打算趁此機會跟鵲舟攤開了聊上一會兒的,聞言便也順勢答說:“她……精神不太穩定 ,就是一種……唔,通俗點來說就是有精神病。”
鵲舟輕輕啊了一聲,沒追問,而是當起一個安靜的聽眾來,耐心等待著文硯自己往下說。
文硯眼睛盯著燃燒的火焰出了會兒神,忽而深吸一口氣 ,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要將整個故事完整道來。
“我媽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精神上的病癥的,她得病是因為我爸。我爸他脾氣不太好,有時候在外邊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他不敢對那些人撒氣,便回來沖我和我媽發火。”
“說白了就是家暴,他打我們是不需要一個正兒八經的理由的,想打就打了,但他可能也覺得完全沒理由的暴力會讓他自己理虧吧,所以會隨便找些無厘頭的事情作為他動手的正當理由。比如……回家晚、飯煮得太干或者太稀、蛋炒飯里的蛋炒焦了之類的。總之,在他想打我們的時候,我們連呼吸都是錯的。”
第303章 第25章
鵲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多游戲在設置NPC家庭背景的時候都喜歡植入家暴元素, 之前的羅依一是這樣,現在的文硯也是這樣。
他聽得多了,可再次聽見的時候, 哪怕文硯說上句他就能猜出下句,他還是會感到心疼。
可能因為說這些話的人是文硯吧,是不知不覺間已經在他心里占了很大分量的那個人,所以他才會因為對方的一言一行被牽動情緒, 哪怕他明知那些故事都不是真實的。
“真要算起來的話,我爸打我媽的次數更多些,打我的次數少些, 可能是怕把我打殘了在學校老師那里不好交差吧。”文硯還在慢悠悠的往下說,說的時候還不忘貼心的將串在樹枝上的烤魚翻了個面兒。
“那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我15歲那年,那會兒我剛念完初中,中考考得還行, 上高中本來沒有什么問題,但在那個暑假的時候,我爸和我媽爆發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沖突。”
“沖突的起因不重要,無非是我爸又找借口打了我媽, 但我媽那次不想忍了, 她頭一次反抗得那么激烈,我爸也被激起了火氣,兩個人撕打起來,最后是我媽順手拿了個什么東西砸到了我爸頭上, 可能那一下砸得巧,我爸之后就沒動靜了, 再也沒有了。”
文硯說到此處頓了頓,鵲舟見狀伸手攬住文硯肩膀, 不輕不重捏了一下,權當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他死我其實不難過。”文硯感受著肩上的溫度,繼續背誦起那段并不屬于他本人的人生,“我甚至松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麻煩很多。”
“人是我媽殺的,她打電話報了警自首,但因為我爸常年家暴外加那天是他先動手打我媽的,所以最后我媽是判了正當防衛的,沒坐牢也沒賠錢什么的,本來從那天開始我們的生活就該恢復正常,但……最后一次從警察局離開后,我媽的精神就出現了問題。”
“一開始的時候是脾氣暴躁,很暴躁,幾乎沒法平復下來,見到東西就想砸,砸完了又不停地哭,有時還會無端大叫,聲音吵得鄰里都不好過。有位警察在接到鄰居報警電話后上門查看情況。”
“那位警察之前幫忙處理過我們家的事情,他認得我們,在得知我媽精神出問題后就提出可以讓我媽去精神病院住院治療一段時間,費用那邊他來想辦法。”
“我本想拒絕,因為費用不低,而我一時半會兒償還不起,但他堅持,我也就應了下來。我媽去精神病院住院后,時常吵著要見我,見不到我就發瘋,醫生沒辦法只能讓我多去陪陪她。”
鵲舟恍然大悟。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文硯18歲才上高一了,中間那三年恐怕他都在陪著方斕。
果然,文硯說:“因為要陪著她,我沒辦法在開學后按時去上高中,所以干脆就不上了,天天在醫院里照顧她,等我16歲之后,我就開始去外邊做些兼職,賺些錢來還給那位警察,但他并不希望我做這些,他還是希望我去念書。”
“我媽在精神病院住了兩年之后,她的病情終于穩定了些,不再那么容易發脾氣,在跟其他人相處的時候也能像個正常人一樣了,只是在面對我的時候偶爾會挑些刺來罵我幾句。醫生說她這種情況算是恢復得不錯,可以考慮出院回家休養了。”
“住院的錢是別人掏的,我知道可以出院后立馬就辦了出院手續。我本想之后繼續打工賺錢還錢的,但那位警察還是執意要送我去念書,說等我念個好大學,以后找到好工作再還他錢也不遲。我答應了,所以今年就入了學。”
“可能因為我去上學了,留我媽一個人在家的時間長了,她對我就開始愈發的不滿意,挑刺的時候變多了,偶爾也會動手。她開始變得越來越像我爸了,并且控制欲比我爸的更強,你今天應該也發現了。”
鵲舟點了點頭。方斕的控制欲確實挺強,跟她面對面的時候給人的壓迫感也蠻重的。
文硯嘆了口氣,“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這么些年辛苦你了。”鵲舟說著,又捏了捏文硯的肩膀。
文硯搖頭,“這些大概是我應得的。”
“我從不覺得苦難是一個人生來就應該得到的東西。”鵲舟并不贊同文硯的話,“你可以說自己運氣不好,但絕不能說那些是你應得的。”
“那什么是我應得的呢?”
“不知道,但總歸不是這些,這些痛苦的回憶根本是其他人強加于你的。”
文硯沉默片刻,輕聲道:“可我無法反抗。”
身為NPC的文硯沒有一個開心的童年,身為文家少爺的文硯亦然。
盡管文硯比原主的家庭富裕不知多少倍,但有些感受卻是共通的。之前背誦原主生平的時候文硯還不覺得有什么,但現在跟鵲舟聊起這些應得不應得的東西時,文硯難免想到了自己的前二十年。
他出生富貴家庭,活得理應比世上99%的小孩幸福快樂,可父親給他的壓力像是一座大山,從他懂事起就壓在他的背上讓他無法喘息,在同齡人快樂玩耍的時候,他只能拼命的學習,像一塊被浸入水中的海綿,除了吸納那些源源不斷的新知識外,他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他時常用一句話來安慰自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他出生好,以后要背負的社會責任大,所以他理應比常人更加認真刻苦,這是他應得的。
但鵲舟的一句那些不是你應得的讓他險些破了防。
是啊,憑什么他生來就要承受這壓力?那并不是他所愿,也并非他所選。
可礙于他的家庭條件,他又沒法像原主那樣可以對不公的命運進行批判。他能批判什么呢?有的人用盡一生才能抵達羅馬,他卻生來就在羅馬,他連感嘆命運不公的資格都沒有。
文硯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試圖將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甩掉。
既然他如今已經度過了那段最難捱的時光,又干嘛還總對過往的不順心念念不忘?可以反抗又如何?無法反抗又如何?都已經過去了。
他如今的生活挺好,他很滿意,也很慶幸。因為若不是他的那些經歷,他此生遇到鵲舟的概率大概為0。
“命運大部分時候確實無法反抗。”鵲舟說,“如果是對其他人的話,我或許會說那就努力試著去反抗,只要在反抗的路上前行,希望就永遠存在。但是對你……”
文硯眨了下眼,有些期待于鵲舟之后的話。
鵲舟其實自己都沒想好自己要說什么,頓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如果沒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那至少我還可以陪著你,就像現在這樣,一起聊聊天發發牢騷什么的。情緒總得有個出口,不管是好的情緒還是壞的情緒,或者一些不好不壞的情緒,你想要宣泄的話,我都能照單全收。”
文硯張了張嘴,像是想說點什么,但張張合合的,又什么都沒說。
裝失憶大概是他在這場游戲中做過的最爛的決定,不然他現在應該已經直接莽上去把鵲舟壓在石凳上親了,而不是在這里瘋狂思考自己該說些什么來回應鵲舟的話。
可換個思路想想,裝失憶又好像是他做的最好的一個決定,不然以鵲舟的脾性絕不會對他說這些。
鵲舟覺得自己應該不是眼花了,他剛才貌似看到文硯喉結滾動了一下。
鵲舟心里挑眉,面上玩笑般說到:“你再這樣盯著我看,我得懷疑你是不是想親我一口了。”
文硯心說是啊,不過他想的何止是一口呢。
文硯別過臉去,視線落在噼啪作響的燃燒著的火焰上,看似羞怯,“沒,我只是……在想應該如何回應你。”
“你已經給過我回應了啊。”鵲舟說,“你剛才盯著我看的時候,你的眼睛已經替你回答了。”
文硯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看鵲舟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剛才沒收住情緒,眼神大概是想吃人的,鵲舟到底從他那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文硯想問,又不敢問,只能愣愣的哦了一聲。
鵲舟笑笑。他覺得文硯應該是喜歡自己的,畢竟內里住著個戀愛腦的靈魂,但身為游戲NPC,以文硯的性子大概不能容忍他再往深了說下去,再往深了說怕是會嚇到他,要是嚇得他把這些情感全部壓箱底就完蛋了。
鵲舟給烤魚又翻了個面,見兩邊都烤得差不多便拿起自己那一條來扣下一坨肉看了看,確定內里也烤熟后,他把文硯那條遞給文硯,說:“魚烤好了,可能沒什么味道,等下次再一起出來的時候,我提前帶點鹽。”
“沒關系,能吃到魚已經很好了。”文硯說。
他平時吃的山珍海味太多,難得一次能吃到本味的烤魚,在魚肉入口前他是很期待的。不過入口后他就發現鵲舟說得一點兒不夸張,這魚確實沒什么味道。
“對了,我們現在……算是朋友對嗎?”鵲舟忽然道。
文硯將口中魚肉咽下,點點頭。
鵲舟說:“你承認就行。那既然是朋友的話,以后有什么事只要你愿意說,都可以跟我講,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嗯,我知道這話剛才已經給你說過一遍了,但是怕你不好意思跟我開口,所以我再強調一遍,不管你是什么身世,家里窮也好富也罷,也不管你遇到的問題是大是小,哪怕在外人看來你只是在無病呻吟,都沒關系,你都可以告訴我,我愿意聽,也不會覺得那些是矯情。畢竟我們是……朋友。”
鵲舟覺得愛大概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就比如這種話,放到以前他絕對不可能說,但現在卻上趕著說給文硯聽,而且不只是作為NPC的文硯,他也是想告訴真正的文硯的,只是可能在面對真正的文硯時他會有點說不出口。
文硯應了一聲,閉了閉眼。
他現在告訴鵲舟他恢復記憶了還來得及嗎?
第304章 第26章
在游戲世界中, 能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放松休閑的時間始終是有限的。
吃完魚滅完火后,天色還沒有徹底暗下,可兩人都沒辦法繼續在石亭中等星星了。
他們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知是誰先開始控制的步速,又或者兩人都有意想要走慢一些,總之他們把十來分鐘的路程走出了快半小時的長度。
到了小區,鵲舟表示要先送文硯回樓, 文硯沒拒絕,跟鵲舟在自己家樓下告了別。
告別時,鵲舟抬頭望了眼天空, 在捕捉到某個小小的發光小點時,他笑了一聲,拍拍正準備進單元門的文硯的后背,說:“喏, 你看,我們今天還是可以一起看到星星的,只是沒那么多,只能看到最亮的那顆。”
文硯轉身抬頭向天上望去, 道:“等天再黑一些的時候, 應該能看見更多的吧。”
“嗯。”鵲舟說,“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等天黑透了打開窗往天上看看,說不定我們會在同一時間一起抬頭, 那樣也算一起看星空了吧。”
文硯說了聲好,臨上樓前又回過身來問還沒走的鵲舟說:“你很喜歡星星嗎?”
鵲舟仔細想了想。他剛才一直說看星星不過是為了營造些浪漫氛圍, 畢竟很多愛情小說里的男女主都一起看過星空,那是很容易讓人動情的場景。但如果拋開這些, 但說他自己的喜好的話……
鵲舟緩慢地搖了搖頭,答說:“算不上喜歡,只是覺得如果有成千上萬顆星星同時出現在頭頂的天空上的話,看起來會很震撼吧,我想體驗一下那種感覺。”
“那么多的星星這里可看不到。”文硯說,“這里的晚上最多應該只能看見百來顆,而且還得很努力的去看才能看到,稍微一晃眼就又看不著了。”
“嗯,我知道。”鵲舟說,嘴上又開始不走心的瞎扯道:“低配版的也可以將就看看嘛,感受一下萬分之一的震撼。”
文硯笑了,說:“以后我們去能看到真正的一大片星空的地方去看星星吧,去感受一下百分百的震撼。”
鵲舟望著文硯,文硯也望著他。
鵲舟愣愣答了聲好,然后就看到文硯頭也不回的小跑上樓了。
等一路小跑的腳步聲伴隨著三樓的一聲門響消失后,鵲舟才眨巴了下眼睛,低聲狐疑自語道:“他都開始說以后了,為什么還沒宣布游戲結束?”
他的游戲任務是阻止文硯異化,從文硯現在這種樂觀并且對未來抱有美好期待的狀態來看,他很明顯已經阻止成功了,可游戲并未宣告結束,所以游戲對勝利的評判標準就很明了了。
鵲舟進入游戲時選擇的是為期一個月的游戲時長,一開始他還以為這種時間上的選擇只是約定一個最大值,比如這場游戲再長也長不過一個月,但他提前完成任務的話卻能提前離開游戲。但現在看來,這個選擇其實是直接把游戲時長定死在了一個月,他必須得把一個月玩完才算數。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異化這種事情誰說得清楚呢,就算現在的文硯看起來不像是會繼續異化的樣子,但誰說得清楚明天會不會發生什么意外導致文硯的心態再次被扭轉呢?
一個月時間未到,任何變故都是可能發生的。而他們現在面臨的最大的威脅就是張蕊。
是了,張蕊今天上午可是對著黑貓說過要除掉那個叫鵲舟的人類的。鵲舟嘖了一聲,現在文硯最在乎的人不出意外就是他了,他要是真被張蕊算計到了,不小心重傷或者死了,文硯百分百會異化。
看來當務之急是得除掉張蕊啊。
鵲舟變回黑貓,蹲在單元樓下的草叢里認真思考起來。
張蕊是必須要除掉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何時除掉、怎么除掉就難說了。
鵲舟一開始想的是快刀斬亂麻,張蕊對他的威脅很大,盡快除掉她他也能安心些。但一個月的倒計時還長,游戲不可能只安排張蕊一個棘手的家伙來搗亂,如果他這么早就把張蕊除掉,是不是很快就會刷新出新的搗亂者來?
張蕊現在算是在明處,有心提防的話大概率能防得住她的小動作。但如果張蕊死了,新刷新出來的可就不知道是誰了,到時候敵在暗我在明,也許更難應對。
可不殺張蕊,難道新的搗亂者就不會刷新嗎?萬一敵人是隨著時間刷新的,而不是非得前一個死了才刷新下一個,到時候一明一暗多個敵人同時存在,恐怕更難應對。
鵲舟無法確定游戲中的大小BOSS會如何刷新,所以在面對該何時處理張蕊的問題時他有些搖擺不定。
小黑貓在草叢里一蹲就是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小時里他也不是一直在思考張蕊的問題,大部分時間他其實是處在一種昏昏欲睡的狀態里。
打破他這種狀態的是嘎吱一聲響,那是樓上某住戶開窗戶的聲音。
鵲舟從半夢半醒中驚醒過來,仰起腦袋向上望去,看到了把頭探出窗戶的文硯。
文硯在看天空。
鵲舟于是也看向天空。
此時天色已經暗透,盯著那一片黑看久了就能看到隱藏在其中的點點星子。
鵲舟稍微數了數,發現數不清,但由于它們的光太暗,或者說城市的夜空太不清明,即使天上有著數不清的星星,乍一眼看過去也沒什么可震撼的。
鵲舟于是不看星星了,眼珠子一轉又看向了看星星的文硯,一個新的問題浮現在他腦中。
他要叫一聲讓文硯知道自己回來了么?
這個問題沒有張蕊那個問題那么復雜,鵲舟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黑貓沒叫,甚至更深的把自己往草叢里埋了埋。
文硯不知道他智商高,發現他自己找回來之后肯定還是會想辦法把他送給別人養,他可不想再被送去張蕊家里一次了,那地方沒辦法化形,他面對張蕊時可謂是毫無還手之力。
還是假裝自己跑丟了吧,省得文硯繼續為他的送養問題煩心。
樓上的文硯只看了一會兒的星星就把頭收回了窗內,收回前他似不經意的朝樓下看了眼,剛巧看到樓下草叢某處動了動。
他沒細看,他知道鵲舟沒叫的意思就是暫時不想被他發現,他這么細心體貼一個人當然不可能違背鵲舟的意愿。
就假裝什么都沒看到好了。
一夜無事。
第二天文硯沒有約,自然只能按照方斕的意思出去收了一天的空瓶子破紙箱。
張蕊也沒閑著,她沒去找文硯,而是潛入了文硯的小區試圖尋找到鵲舟的住所。
鵲舟又不是真的在小區里有房,張蕊當然不可能找到。而且張蕊的找也只能是找個地方蹲點看看他今天會不會出門,要是出門的話她就可以跟蹤他然后順勢知道他住在哪里,這個法子挺靠運氣的,她沒蹲到也只能怪她倒霉,并不能說明鵲舟有問題。
張蕊進小區亂逛的時候,鵲舟就在文硯房間的窗臺上看著。
他是趁文硯離開家后從外墻爬上來的。其實他本來沒想來,他是想尾隨文硯出去撿垃圾的,但誰知道他大老遠的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張蕊,沒辦法只能躲到這兒來。
張蕊蹲守了一天也沒蹲到鵲舟,只能失望離去。而張蕊離開后沒多久,文硯也結束一天的工作回來了。
鵲舟在文硯回來時又從窗戶溜了出去,下樓前他還特意在窗外觀察了文硯一會兒,確定文硯的狀態一切正常后才放心離去。
今天竟是難得的和平。
這種和平讓鵲舟在松一口氣的同時又心生出些許不安,他覺得這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后的平靜似的。
第二天開學,鵲舟怕張蕊又一大早的來盯他,于是自己先提前出了門。
他沒立刻去學校,而是等在文硯樓下。如果可以的話,他本人還是更希望能跟文硯一起行動的,并不希望像昨天那樣把文硯放在自己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
幸運的是文硯今天沒有被迫遲到,他下樓下得挺早,下來后看到鵲舟時愣了一下,問他:“你等我等了很久嗎?”
鵲舟搖頭,“沒呢,我也剛來。”
文硯心里不信,面上卻信了,沖鵲舟笑笑說:“其實你可以不等我的,我有時候可能會耽擱一陣子,萬一連累你一塊兒遲到就不好了。”
“沒事,如果快遲到的時候還沒等到你的話,我會自己先走的。”鵲舟說著,又不確定地問了句:“哎,我這樣等你會不會讓你有壓力或者負擔?要是會的話我以后就不等了。”
文硯沒立刻作答,因為按照原主的性子來說,知道別人在等自己以后如果自己被其他事情絆住腳步,心里肯定是會有壓力和負擔的,至少會心生愧疚。但這種話怎么能說出來呢?
文硯只沉默了片刻就答說:“知道你在等我,我很高興,但是我也會怕你白等我很久。我……”
“這有什么?”鵲舟并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道:“你喜歡我等你我就等你,如果你被其他事情絆住腳步,那你就打開窗戶朝樓下喊一聲,我就在樓下,我能聽見。如果你不方便喊的話,就在窗戶外掛一根繩子,我看到了就知道你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了。”
文硯聞言忽然覺得自己是真被原主的腦子給帶傻了。是啊,他怎么沒想到呢,人是長了嘴的,最不濟還長了手,人就在樓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樓上吱一聲的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掛根繩子表示自己無法赴約的行為,怎么聽起來偷感那么重?
第305章 第27章
鵲舟和文硯出小區的時候果然遇到了在小區外等待二人一路同行的張蕊。
張蕊見二人出來很是高興, 上去就要拉文硯的胳膊。
文硯向后躲了躲避讓開來,看起來像是下意識的反應。
張蕊知他可能反感與人肢體接觸,一次失敗后也沒繼續去拉第二次, 只興奮道:“我有一個好消息你們想知道嗎!”
“你都這么說了,我們要是不想的話多不給你面子啊。”鵲舟道。
張蕊可沒想要鵲舟來回應她,心里撇撇嘴,面上還要繼續裝興奮, 說:“我找到煤球了!”
此言一出,鵲舟和文硯二人眉心都是一條。
找到黑貓了?開什么玩笑,這怎么可能?
“真的嗎?”文硯反應迅速地給出了張蕊回應, 期待中夾雜著些許疑慮,像是怕自己白高興一場。
“真的!”張蕊說,“我好歹也和煤球相處過一個多小時,我記得它的樣子, 絕對絕對不會搞錯的!”
“它現在在哪里?在哪兒找到的?”文硯眼里有光,讓張蕊看了心中竊喜。
張蕊說:“我是昨天晚上在小區里的垃圾桶附近找到它的,它受了點傷,不知道是不是跟外邊的流浪貓狗打架了, 我發現它以后立刻就送它到附近的寵物醫院治療了, 現在還在醫院里住院呢。我們可以放學的時候去看看它。”
“它傷得嚴重嗎?”文硯流露出些許擔憂。
張蕊搖頭,示意文硯放心,“沒事的,不是很嚴重, 只是我家里最近沒人,我上學的時候沒人照顧它, 所以只能先拜托寵物醫生幫忙照看一下了。”
“你人還挺好的。”鵲舟說。
張蕊瞇了瞇眼,怎么聽怎么覺得鵲舟這話不是什么好話。
“哈哈, 也沒有啦,我只是比較喜歡這些小動物而已。”張蕊打了個哈哈。
鵲舟說:“那也是你人好。”
張蕊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笑,實則眼眸中藏著些許不懷好意。
夸我是好人是吧?呵呵,夸得再好聽我也不會放棄殺你的計劃的。
“那放學的時候你帶我去看看它可以嗎?雖然我已經把它拜托給你照看了,但還是想看看它。”文硯道。
張蕊點頭,“當然可以了!我想它應該也很想再見見你吧,畢竟你之前養了它一段時間嘛。其實對于煤球的事情我還挺內疚的,因為它是從我家里跑丟的,唉,我其實懷疑過我是不是真的有能力照顧得好它。”
文硯說:“那件事情怪我,是我忘了關門,和你沒關系的。”
鵲舟打了個呵欠,耳朵自動屏蔽了那兩人互相包攬責任的話語。
時間一晃來到放學后,在教室里津津有味聽完一天課程的鵲舟伸了個懶腰走出教室,路過時有同班同學問他說:“今天不用借籃球嗎?”
鵲舟搖頭,“不了,今天有更好玩兒的事兒,改天再找你借。”
同學好奇,“什么事兒比打球有意思?”
鵲舟神秘笑笑,“當然是看人騙人啊。”
同學無法理解鵲舟的喜好,搖搖頭走了。
高一十班放學要比九班晚一些,鵲舟在走廊上站著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文硯和張蕊出來。
三人一起出了校門,朝張蕊說的那家寵物醫院走去。
也是巧了,張蕊說的那家寵物醫院就是鵲舟剛進入游戲時被文硯送過去過的那家寵物醫院,時隔幾天沒來,寵物醫院看上去并沒有什么變化,就連醫生也還是只有那么一位。
“來看煤球?”見三人進入店內,醫生立馬明白了他們的來意。
“對,我們來看看小家伙的情況。哦對,這位就是煤球的前主人。”張蕊說著把文硯介紹給了醫生。
醫生點點頭,淡笑道:“是熟人。他之前也送煤球過來治過腿傷,我后來還一時疏忽讓煤球自己跑丟了一次……看來它是個很喜歡離家出走的孩子。”
“原來之前也跑丟過一次嗎?哇,那它還真的挺喜歡離家出走的,我以后可要注意一些了,不能讓它再跑丟第三次了。”張蕊說。
“是啊,小貓膽子小,在外邊容易到處亂躥,要是被車撞到就不好了,平時還是得關好門窗才行。”醫生說。
“貓在哪兒呢?”鵲舟不耐煩他們沒完沒了的對話,打斷問道。
醫生讓開一條路來,指指醫院深處的一排籠子說:“在那邊的籠子里,你們過去看看吧,你們來之前它還在睡覺呢,現在聽見動靜應該醒了。”
鵲舟聽罷第一個朝醫院深處走去,文硯緊隨其后,小聲問他:“你不是貓毛過敏么,這樣進去看煤球沒關系嗎?”
“沒事兒。”鵲舟說,貓毛過敏原本就是他隨口胡扯的,他本人又不是真的過敏,不過為了讓文硯放心,他多補了句:“我又不摸,就隔著籠子看一眼而已。你們倆那么喜歡它,我對它也有點好奇了。”
“嗯,它很乖的。”文硯說。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一排排的籠子前,鵲舟只掃了一眼就看到了被關在中央位置的籠子里的小黑貓。
怎么說呢,天底下的黑貓大概都長得差不多,他這么打眼一瞧確實看不出這只黑貓跟自己貓身的區別。不過張蕊費這么大勁找個他的替身出來是想做什么?
“煤球!”張蕊也看到了小黑貓,開心的呼喚了一聲。
正警惕盯著三人的黑貓聞聲朝她看去,一聲不吭,但看起來怪可愛的,一點都不兇。
“看,這就是煤球吧,我記得它的樣子的,我不會撿錯。”張蕊偏頭對文硯說,語氣聽上去就像是在邀功。
文硯仔細打量了黑貓一番,說:“是挺像的。”
“應該就是。雖然黑貓都長得差不多,但就在這附近流浪的像它這么大年紀的黑貓不一定有,就算真有,也不一定跟它一樣后腿都受過傷。”醫生在后頭說到。
文硯問:“它的后腿是傷過的?”
“是啊,昨天我做檢查的時候就發現它后退那個傷了,就跟你之前待它過來的時候傷的位置一樣。”醫生說,“這應該就是同一只貓了,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的。”
文硯被醫生說得開始有些懷疑自己了。
難不成一直以來都是他想錯了?鵲舟和黑貓難道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嗎?
不,他的判斷不可能有錯。之前那只黑貓絕對是鵲舟無疑,這一點從鵲舟對這只黑貓的異常興趣就能看出。
可張蕊找一只假黑貓出來的目的是什么?她難道不知道這只黑貓不是之前那一只么?怎么可能?
文硯不知道張蕊葫蘆里在賣什么藥,他只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破綻。
在多方確認了這只黑貓就是之前那一只后,文硯表現得很慶幸。
他慶幸黑貓沒有真的跑丟,慶幸它有人照顧有人喜歡,以后都不用再當一只流浪貓。
“對了,你之前說它又受傷了,傷在哪里?”文硯問張蕊。
張蕊湊近了籠子,指著黑貓后背上一塊兒皮毛說:“這里,應該是被咬傷的,昨天還能看到點血跡,傷口周邊的毛也是被血粘黏在一起的狀態,來醫院之后醫生給它剃了毛,傷口也處理了。喏,就是這兒,哎,它不把身子轉過來你可能看不太清楚。”
文硯隨著張蕊的視線看過去,確實隱隱約約能看到黑貓的身子上禿了一塊兒。
“應該是和其他貓打架留下的傷,要不了幾天就能好。”醫生說,“不是什么大問題,你們要是想的話隨時可以接它走。”
“還是再住幾天院吧。”張蕊說,“我家里沒人呢,恐怕照顧不好它。要麻煩醫生您啦。”
“不客氣。”醫生說。
“那我們之后每天都來看看它可以嗎?會不會打擾到您?”張蕊問。
醫生自然是表示不打擾,隨時歡迎他們過來探望。
出了寵物店后,張蕊輕松道:“怎么樣,我沒騙你吧,我找到煤球了!”
文硯嗯了一聲,很是感激,問說:“它的醫藥費和住院費是多少?我來出吧。”
張蕊拒絕道:“不行,我都說了它現在是我的貓了,費用我來承擔就好了。”
“可是……”文硯覺得這不太妥當。
“沒啥可是的,我家里有錢,不差這點兒。”張蕊說著,忽然羞澀起來,小聲道:“那個……你要是實在覺得欠我點什么的話,就以后每天放學都陪我一起來看看它吧。可以嗎?我一個人去看不太好意思,有人陪這一起就輕松多了。”
文硯自然是不會拒絕,同時在心里想:難道這就是張蕊的目的?她這么做就是為了讓他每天放學都跟她一起走么?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跟鵲舟打球了。
與此同時,走在文硯旁邊的鵲舟也是這么想的。
真歹毒啊,竟然會想到用這種方法來攪合他跟文硯的獨處時間。
不過……張蕊的目的就只是這樣么?
鵲舟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他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帶我一個吧,我也想看。”鵲舟說。
張蕊快速瞪了鵲舟一眼,還沒來得及找理由拒絕,她就聽見文硯答應下來道:“好,我們一起去。”
張蕊心里罵了一聲,只能強顏歡笑道:“好呀好呀,一起去呀。”
呵,這周之內必取你狗命。
第306章 第28章
為了殺鵲舟, 同時也為了促使文硯異化,張蕊做了個很周密的計劃。
她保證,她的計劃絕對可以一舉兩得。
在第一次探望完黑貓后, 三人又接連去探望了黑貓三天。
在第二次去看黑貓的時候,醫生宣布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黑貓生病了。
起初,大家都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小感冒,但黑貓的精神狀態一天更比一天差, 到眾人第四次去探望它的時候,它已經連眼睛都不太能有力氣睜開了。
“煤球的狀態很不好,我今天自作主張給它測了貓瘟, 測出來的結果很不理想,你們可能需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說。
“貓瘟?!”張蕊被嚇了一跳。
醫生沉重點頭,“是的,貓瘟的治愈率很低, 即使你們選擇治療,它也只有50%的概率能康復。而且貓瘟的治療費用不低,你們要考慮清楚。”
“治吧,多少錢都可以。”張蕊道。
文硯忐忑地問了句:“多、多少錢?”
醫生說:“這個得按天數來看, 一天的治療費用在四百左右, 一般是治七天,如果超過七天還沒有好轉的話,再治下去大概率也是徒勞了。”
文硯點頭,“好。我帶了錢。”
文硯說著就從書包里抽出四張一百塊來交給了醫生。
鵲舟瞥了文硯手里的四張紅票子一眼, 心里不解。
這家伙哪里來的錢?他怎么不知道?
而且……上次他被張蕊關在家里的時候,似乎也聽到文硯給了張蕊錢, 但當時情況危急,他忙著逃跑就沒注意, 事后就把這一茬給忘了。
如今想起來,文硯這兩次掏的錢加起來也有個小一千塊了。
這可不太正常,得找機會問問文硯,可別無意中中了誰的圈套了。
高利貸、網貸那些東西可碰不得。
心情沉重地從寵物醫院出來,張蕊發出一聲低泣。
“不用太擔心,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呢,不低,會好起來的。”鵲舟說。
本想等文硯來安慰自己的張蕊:“……”
不是,誰讓你這么多話了?
“那個……錢我明天給你。”張蕊深吸了一口氣,對文硯說。
文硯連連搖頭,“不用,我想了想,雖然說煤球現在已經是你的貓了,但它是從我這里出去的,我至少有義務承擔它七天內的醫藥費吧。就像寵物店賣寵物也是有售后期的吧。”
張蕊嘟了嘟嘴,“怎么能這樣算啊,也太狡猾了吧。”
鵲舟哈了一聲,“你倆總在那里分什么你的我的啊,一定要分個清楚的話我建議你倆談個戀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你我,多好,再也不用爭了。”
文硯:“……”
張蕊:“……”
張蕊一時無言。雖然鵲舟說的是她所希望的話,可為什么被鵲舟這么說出來她就那么不得勁呢,這么說真的不會讓文硯離自己更遠嗎?
文硯只愣了一下就連連擺手搖頭,“不不不!這種玩笑不能亂開的!”
鵲舟當然知道這種玩笑不能亂開,但誰讓玩笑對象是張蕊和文硯呢,他開就開了,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嗯,好,下次不開了。”鵲舟乖乖保證道。
三人在文硯家所在的小區門前兵分了兩路,鵲舟在送文硯會單元樓的時候問他:“你一次拿那么多錢出來沒問題嗎?你媽媽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對你不好?”
文硯搖頭,“她不知道我有這些錢。”
鵲舟心里咯噔一聲。
難不成這小子真染上高利貸了?
“那……你這些錢是哪里來的?”鵲舟有些忐忑地問。
文硯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會兒我正被幾個街頭混混打,是你救了我,還讓我去報警。我去報警了,那些錢是那幾個混混賠給我的。”
鵲舟恍然大悟的同時松了口氣。
原來如此啊,他倒是把這一茬給忘記了。唔,總歸不是什么涉及到高額利息的貸款就好。
“煤球的事情你不用太擔心,雖然我跟它相處時間不多,但是聽你們說的,它應該是一只幸運的小貓,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沒有那么低,它會好起來的。”
文硯點點頭,“好。”
第二天是周五,同時也是三人第五次去探望煤球。
可在前往探望的路上,意外發生了。
從學校到寵物醫院需要穿過一條窄巷,文硯之前被那三個混混打也是在這條巷子里。
也許是巷子太長,兩邊舊樓房里住的人少且基本都是些耳不聰目不明的老年人的緣故,這條巷子成了絕佳的犯罪地點。
“喲,咱哥幾個今兒運氣不錯,瞧瞧,這可都是些俊男靚女呢。”在三人穿巷而過的時候,巷子前方迎面走來倆一米八的男人,在幾人即將擦身而過的時候,這倆男人就這么忽然停在了三人面前。
男人乙聽見男人甲的話后吹了聲口哨,說:“這還都是高中生吧,要坐牢的吧哥。”
說是這么說,鵲舟可著實沒從男人乙的語氣里聽說半分畏懼。
“哈,你老哥我玩兒過的高中生沒有一百也有七十,我會怕坐牢?”男人甲邪笑道,視線在張蕊身上不停的打轉。
“看什么看?惡心死了。”張蕊翻了個白眼兒。
“喲,小娘們兒脾氣還挺大。”男人乙說,“巧了,我就喜歡脾氣大的,烈,玩著帶勁兒。”
“我勸你們最好別做違法亂紀的事,我是肯定會報警的。”張蕊警告道。
“報警?”倆男人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
“妮子啊,報警也得有命報才行啊。”男人乙傾身湊近了張蕊,手抬起來動作輕浮的捏住了張蕊的下巴。
張蕊一巴掌把男人乙的手給打開,怒道:“你干什么!我叫救命了啊!”
鵲舟一開始只是冷眼旁觀,因為在這兩個男人出現的第一秒他就知道這一定是張蕊安排的把戲,或者說是張蕊隸屬的那個組織安排的。
不過一直當個旁觀者也不是個事兒,要是讓文硯覺得他是個需要讓女生擋在自己面前的孬種就不好了。
“夠了,欺負女孩子算什么本事?”鵲舟抓住了男人乙打算扯張蕊頭發的手,另一只手把張蕊護到自己身后去,“想學人家強搶民女也得有人家的本事才行,你說對吧?”
鵲舟說完壓根兒沒給男人乙做出反應的時間,他一把將男人乙推撞在旁邊的墻上,緊接著就是重拳砸下。
場面瞬間就混亂起來。
男人乙挨了打自然要反抗,兩人扭打成一個團,那邊男人甲也不會傻愣愣站在一旁看著,上去就要把鵲舟給撕開。
文硯哪兒能讓男人甲傷到鵲舟,立馬過去把人攔下。
“張蕊!去找人!”鵲舟百忙之中叫了一聲。
已經慌得六神無主的張蕊聞言帶著哭腔道:“好、好!我去找人!你們撐住啊!”
張蕊說罷,調頭朝他們來的方向跑去。
“攔住她!”男人甲大喊一聲。
稍遠處有人應了一聲,緊接著就是追逐聲。
鵲舟倒是沒料到來的不只甲乙兩人,他想速戰速決,以免待會兒其他人抓到張蕊回來后以人海戰術取勝。
可是這甲乙兩人并非凡人,打起來費勁,跟上次那幾個一拳就能撂倒的混混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打也打不死,甩也甩不掉,真他大爺的跟塊兒牛皮糖似的。
事情最終還是往鵲舟不愿看見的方向發展了。
他和文硯撂不倒甲乙,那些去追張蕊的人也很快回來了加入了戰局。雙拳難敵四手,鵲舟猜想這就像是游戲里的強行劇情殺,玩家再怎么掙扎都沒用,因為游戲就是要玩家死一死。
鵲舟和文硯最后被捆綁著手腳塞進了停在巷子口的一輛面包車里,面包車司機在接到人的瞬間就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鵲舟上車時就發現張蕊不在車上,想來是成功跑掉了。
正常情況下有人能逃出生天肯定是件好事,因為逃走的那人可以報警。但張蕊不是正常人,所以報警是不可能報警的,不但不報警,那家伙說不定還就是這一切的幕后策劃者,這會兒說不定正躲在哪里等著看他們的好戲呢。
面包車七拐八繞的一路開到了荒郊野外的一處廢棄工廠前。
車子停下,車門被人打開,鵲舟和文硯被人押著下了車。
工廠無人,他倆被押著上了二樓,被扔進了一個廢棄的房間里。
房間門被關上,房間里只剩下鵲舟和文硯兩個人。
鵲舟問文硯:“你害怕嗎?”
文硯緊張得喉頭發緊,說:“有一點。”
“你猜他們想對我們做什么?”鵲舟又問。
文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但搖完他又想起來他此時和鵲舟是背對背坐著的,剛才那些人出去之前在他倆的腰上纏了好幾圈的繩子,他們無法動彈也無法彼此看見,便補了句:“不知道。”
“我猜他們可能會先殺了我。”鵲舟語氣淡定道。
文硯驚了驚,“不、不會吧,殺人是犯法的,他們……”
“他們這種人是不會怕犯罪的。”鵲舟說,“不過你放心,我應該不會真的死,我還是有一些小小的保命手段的。你只要記住一會兒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就好。”
文硯嘴角抽了抽。
話是這么說,但他哪兒能真的沒有情緒波動?這一點就算他已經恢復了記憶也做不到。
第307章 第29章
鵲舟和文硯被抓起來的時候天還沒黑, 他們被關在廢棄工廠的廢棄房間里,一呆就是兩一個多小時。
房間門被從外打開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一點點。進房間來提人的只有一個人, 但外邊等著看熱鬧的人卻不少。
鵲舟被帶出房間后,視線粗略一掃,發現竟有十五六個人圍坐成一圈,把他和文硯圍繞在其中。
整這么多人來, 未免也太瞧得起他們了。
不過這也能理解,如果他們的計劃成功,文硯真的在這里異化了的話, 單憑兩三個人是收拾不了文硯的,到時候他們就很可能成為異化者手下的第一批犧牲者。
不過兩三個人攔不住,十幾個人就攔得住了么?
鵲舟想起夢里那個毀天滅地的怪物身影,覺得夠嗆。
“喲呵, 你們上哪兒綁回來的人?長得挺標致啊。”一人說。
周邊幾人聞言發出不懷好意的笑,怎么看怎么猥瑣。
“你們到底想干什么?”文硯鼓起勇氣問了一嘴。
有人答:“干什么?一群男人圍著兩個拐來的人還能干什么?”
是啊,還能干什么呢?
鵲舟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雖覺得這些人嘴臉看著惡心至極, 但他絲毫不慌。
不為別的, 只因為這游戲有隱私保護機制,根本不允許玩家在游戲里做出些什么少兒不宜的事情,所以哪怕那些人想對他做點什么,也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頂多……也就是在他身上隨便摸幾下。
鵲舟蹙了蹙眉。
不行, 想想還是怪惡心的。
“先玩兒哪個好呢?”之前參與過綁架的男人乙走到兩人近前來,用貪婪的目光仔細打量二人, 好生猶豫一番后,他指著鵲舟回頭對眾人道:“先弄這個怎么樣?”
“我沒意見, 反正也就是誰先誰后的事兒。”有人答。
“那就這個了,來,把他倆分開。”男人乙說。
有人應了聲,過來用小刀把捆綁著兩人腰身的麻繩給割開了。
緊貼的后背忽然一空,鵲舟感受到絲絲涼意。
“現在幾點了?”鵲舟問把自己往前推的男人道。
那人看他一眼,說:“怎么?是覺得現在天還沒黑透,不好意思是嗎?沒事兒的,這種事情沒啥不好意思的,再說了,這里就我們這些人,不會有別人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倒不是不好意思。”鵲舟說,“就是想記個時間,畢竟這種事情還挺值得紀念的不是嗎?”
那人哦喲一聲,哈哈笑起來,手在鵲舟臉上輕輕拍了拍,道:“行啊,看不出來你還挺配合的,以前跟別人干過這事兒?”
“不配合能怎樣?畢竟你們這么多人呢,反抗的話下場會更慘不是嗎?”鵲舟表現得很順從,他覺得這樣至少可以讓文硯的情緒沒那么激動,免得一不小心就暴走了。
但文硯一點也沒被鵲舟云淡風輕的態度安撫到,相反,他更想刀了這群傻逼流氓了,特別是這個摸鵲舟臉的,他恨不能把這人手剁下來切碎了喂狗。
“算你識相。現在是……七點十分,永遠都記住今天吧。不過……記不記得住都沒什么區別,好好享受這一刻吧,說不定這是你人生里最后的愉悅時光了。”男人說。
“既然是最后的時光,勞駕把我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繩子解掉吧,身子太多了影響體驗感啊。你們也不用擔心我跑,畢竟你們這么多人呢,還有車,這荒郊野外的我想跑也跑不過你們。”鵲舟說。
眾人覺得有道理,在一旁圍觀的男人甲點點頭說:“給他把繩子松開吧,他跑不掉,也不是我們對手。”
鵲舟得到了自由,并且在重獲自由的第一時間就一拳朝給自己松綁的人的腦袋上砸去。
“操!干他丫的!”男人甲最先反應過來,怒喝一聲朝鵲舟撲了過去。
不同于在巷子時的拘謹,鵲舟這會兒打架可謂是半點力氣沒留,那個腦袋挨了他一拳的人在那一拳后直接昏倒在了地上,瞬間喪失了全部的戰斗力。
可光打倒一個人沒用,對方可是有十來個人的。
工廠空曠的環境給了鵲舟更多的周旋的余地,這種遠離城市和人煙的地方也讓他不再擔心失手殺人可能帶來的后果。
鵲舟不知道從哪里撿來一根鋼筋,可能是原本就在地上的,也可能是混亂中從誰身上搶來的,總之有這么個神兵利器在手,他一連干翻了五六個人,但他自己也受了不少傷,身上到處都有痛感傳來。
應該是快沒時間了。
鵲舟心里算著時間,在最后關頭有意要繞去文硯身邊給他松綁,那樣至少文硯還有逃跑的可能。
但他小看文硯了,在他一打十的時候,文硯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已經偷摸想辦法給自己松了綁,鵲舟往那邊看去的時候,文硯已經不在原處了。
人呢?
鵲舟心下一驚,擔心是有人把文硯帶走換了個地方。正在他這么想的時候,追著他打的隊伍后方忽然有人發出一聲慘叫。
鵲舟快速回頭看了眼,看到了拿著塊磚頭正準備往下一個人頭上砸的文硯。
混亂升級。
廢棄的工廠里持續傳來叮呤咣啷的聲響,偶爾伴隨著幾聲慘叫和罵娘。
鵲舟一時不察被男人甲從側方撲撞在了地上,喉間發出聲悶哼,還不等他把人掀翻下去,就又有兩個人撲過來按住了他的手腳。
該死。
“哈!跑啊!繼續跑啊!我看你有多大能耐!”男人甲啐了一口,他騎坐在鵲舟背上,一只手死死將鵲舟的腦袋按在地上。
鵲舟呸出一口血沫,嗤笑說:“真不知道以多欺少有啥可驕傲的,也就那么點能耐了。”
“嘿,你管我們是不是人多欺負人少呢,總之現在你落我手里了,你別想活。”男人甲說,“來人,拿刀來!老子現在就要削了這小兔崽子。”
“你敢!”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混雜于一處。男人甲剛要冷笑出聲,就見身下忽的一空,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旁邊按著鵲舟手腳的兩人驚了一驚,其中一人喊到:“是貓!他是貓妖!別讓他跑了!”
因為變身時長耗盡變回黑貓的鵲舟后腿一蹬躥了出去,與此同時,文硯那邊有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本就是沖著文硯那邊過去的黑貓震驚地停下了腳步,一雙綠眼睛瞪得溜圓。
文硯他……異化了?!
文硯抽回了貫穿男人身體的手,冷眼看著男人失重摔倒在地。
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自他指尖低落到地面,一時間工廠里所有還有行動能力的人都定住了,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
黑貓瞳孔地震,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鵲舟已經準備好聆聽任務失敗的系統播報,但播報遲遲沒有開始。
文硯目光掃過工廠里每一個還能站著的活人,眼神冷得像要把人凍僵。
“你們再敢動他一根頭發試試?”同樣冰冷的話語從文硯口中傳出,眾人都是一哆嗦,不敢輕舉妄動。
可仔細看去的話,這些人顫抖的瞳孔中藏著的并不是驚恐,而是一種壓抑的興奮。
就好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似的。
哈,他們當然興奮,因為這就是他們此次綁架行動的目的,他們本就是要讓文硯異化的,而現在他們成功了,盡管他們為此永遠的失去了一位同伴。
“咪嗚~”
一聲突兀的貓叫打破了僵局。
文硯低頭看向正朝自己慢步走來的黑貓,眼里適時閃過些許迷茫。
“你怎么在這里?”文硯喃喃。
鵲舟見文硯還有自我意識,松了口氣,更快的朝文硯走去。
“快!都愣著干什么!抓住它!別讓它過去!”男人甲喝道。
有人立刻做出了反應,彎下腰要去抓貓,但就在下一秒,這人忽的倒飛出去,飛在半空時才后知后覺感受到了胸前的劇痛。
文硯一拳將人擊飛出去,臉色奇差無比,警告說:“誰再上前一步,我不介意血洗了這里。”
男人甲咽了口唾沫,眼珠子一轉,下定決心惡狠狠道:“管不了那么多了,黑貓不能活,快殺了它!”
男人甲的想法很簡單。他們不需要一個有理智的異化者,他們要的是一個無差別攻擊全人類的殺戮機器。如果強殺異化者在意的人或者貓就能讓異化者失去理智的話,他們這些人死了又如何?
成大事的路上總是會有犧牲的。
可男人甲想明白得太晚,黑貓已經順著文硯的褲腿一路攀上文硯肩頭。
以文硯現在的戰斗力來說,黑貓趴在這里基本是無敵的。
又一通叮呤咣啷后,工廠里還能站著的人就只有文硯一個了。
文硯找遍了工廠也沒找到鵲舟,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伸手將肩頭的黑貓撈了下來托在手上。
“你……是妖怪嗎?”文硯問得小心翼翼,跟幾分鐘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殘模樣毫不相干。
黑貓眼睛眨了眨,小腦袋輕輕點了一下。
第308章 第30章
鵲舟并不認為妖怪的身份暴露是什么大事, 事實上他也曾想過要不要親自告訴文硯這個秘密,只不過他還沒作出決定,就有人幫他決定好了。
“你是黑貓, 也是鵲舟……可寵物醫院里的煤球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文硯喃喃,眼中盡是不解。
鵲舟沒法解釋文硯的疑惑,因為他現在說的話文硯壓根兒聽不懂,所以他只能繼續睜著那雙綠油油的眼睛與文硯對視。
“你受傷了嗎?是不是暫時不能變成人了?”文硯擔憂問。
鵲舟點頭。
文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黑貓放在地上, 手指輕輕扒拉開黑貓身上的毛發查看傷勢。
這不看還好,一看文硯的心都揪緊了。
怪他異化得太晚,不然怎么會讓鵲舟受這么多的傷?
那群人還真是死一萬次都不足為過。
文硯陰冷著目光去看那些倒地不起的人, 卻看了個空。
人呢?
黑貓順著文硯的視線也環顧了一周,剛剛還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的確全都不見了,但他們并不是憑空消失,而是化為了原型。
鵲舟猜得沒錯, 這些人果然都隸屬于張蕊那個組織,大家都是動物變得人,在他們被文硯殺死或者重傷后,他們無法再維持人形, 就化成本體, 放眼看去,多是些蛇蟲鼠蟻。
文硯很快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訝然,“難道……這些人跟你一樣,也都是妖怪變得么?可同為妖怪, 它們為什么要傷害你?”
鵲舟沒法和文硯溝通,只能聽著文硯在那里自言自語。
文硯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 不是得到了答案,而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操心。
“你傷得太重了, 我得帶你去醫院。不知道現在那位醫生的醫院關門了沒有。”文硯重新將黑貓抱起,打算趁著天色還沒完全黑透,趕緊去寵物醫院瞧瞧。
文硯抱著黑貓離開了工廠,新的難題就此出現。
這荒郊野嶺的,他難道要抱著黑貓就這么一路走回城里去么?先不說他對這邊的路不熟悉,就算他認識路,這樣走回去大概也已經很晚了,醫院早關門了。
文硯的目光有一瞬間落在了停在工廠院中的綁架他們來的面包車上,但很快他又移開了視線。
以他現在的人設開車暴露身份事小,沒有車鑰匙開不了車才是主要問題。
還是先靠運氣看看能不能走到主路上,然后再看看有沒有路過的車輛愿意載他們一程吧。
文硯抱著黑貓踏上歸家的路,沒走多久便聽見由遠及近的警笛聲。
有警車正在朝這個方向開來。
文硯一下子就想到了張蕊。
世上沒那么多巧合,現在會有警車朝工廠這個方向開過來,多半是沖著他們來的。也是,張蕊的目的大概只是用鵲舟激他異化,沒想過要殺他。
不管他最終有沒有異化成功,張蕊都會報警讓警察過來看看,如果異化成功了,失去理智的他會殺掉所見的所有人,這對張蕊來說沒有損失。如果他沒有異化,那警察會把他從惡人手中救出,他會欠張蕊一個人情,之后應該會更親近張蕊一些,張蕊就能繼續想辦法促使他異化。
文硯停下腳步準備站在路邊等警車來。
他現在懶得管張蕊在想什么,他現在只想搭個順風車回城里去找醫生給鵲舟治傷。
文硯想坐警車,鵲舟卻不想。
一直都很乖的黑貓在看穿文硯的意圖后立刻在文硯懷中掙扎起來,文硯沒抱住,黑貓自由落體掉在地上,后腿不小心崴了一下。
后腿和全身的疼痛沒有讓黑貓停在原地,他掙扎起身,一瘸一拐朝路旁的荒草地跑去。
文硯哎了一聲,嘴里問著你要去哪兒,趕緊也鉆進荒草地追了過去。
黑貓并沒有跑出太遠,在警車從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呼嘯而過后,黑貓就停止了跑動。
文硯停在黑貓面前,蹲下來問乖乖蹲在原地等他的黑貓說:“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黑貓站起身,開始往回慢悠悠的走。
文硯立馬看出黑貓的意圖,說:“你是不想要我搭那輛警車嗎?為什么?坐車的話我們可以更快的回到城里給你治傷。”
黑貓沒搭理他,自顧自繼續往前走。
文硯想了想,明白了,說:“你是不想要張蕊知道你嗎?也是,張蕊以為找到了你,如果你跟我坐警車回去,通過警察她就會知道醫院里那個生著病的小貓不是你。”
文硯說到這兒心里咯噔一聲,連忙補救著疑惑地補充了一句:“可是……你為什么不想要她知道自己找錯了貓?”
好險,差點就暴露了他其實知道張蕊也是壞人的事兒了。
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很難。
鵲舟甩甩尾巴繼續走著。
文硯實在心疼,不由分說快走兩步追上他把他重新抱了起來。
“我不坐警車了,你別自己走了,你身上有很多傷,再走下去會出事的。”文硯說。
黑貓咪了一聲,沒再掙扎。
文硯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被張蕊收養吧,如果張蕊發現你才是煤球,她肯定會帶你回家去養的。但現在她不知道你才是煤球,以為醫院里那個才是,所以你就不用去她家了。那……你的家在哪里?你真的和我住在同一個小區嗎?還是說其實你是騙我的,你其實沒有家。”
鵲舟現在的狀態其實不是很好,畢竟他身上有數不清的血口子,再加上剛剛走了那么一段路,他這會兒急需休息。可文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像個話癆一樣,他聽得心煩,便張嘴一口咬在了文硯右手的虎口上。
文硯吃痛,卻沒下意識把懷里的黑貓扔掉。
他在黑貓松口后微抬手腕將手落在黑貓頭頂,動作溫柔地揉了揉。
“好,我不說話了,你睡會兒吧,但不要睡太沉。”文硯說。
文硯還是很擔心鵲舟會死掉的,雖然死了無非就是退出游戲回歸現實而已。
好在文硯擔心的情況沒有發生。在文硯順著警車來的方向一路走走到城里后,黑貓的呼吸還是很平穩,并沒有越來越虛弱的跡象。
文硯打算打個車去寵物醫院看看,可出租車司機在看到他一身血污后立刻表示了拒載,車窗一關就一腳油門揚長而去了。
文硯接連攔了好幾輛出租車都被拒載,無法只能繼續走。
他倒是不累,他現在應該屬于半異化狀態,體力好得很,要不是擔心黑貓受不住顛簸,他甚至能一路跑著到醫院去,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那種。
不,不對,他是不是不應該去那家寵物醫院?他要是去了,醫生不就知道有兩只黑貓了么?
文硯在快走到寵物醫院門口時才忽然想到這一點,他當即決定換一家,卻在轉身前聽見了醫院中傳出一聲凄厲的貓叫。
這一聲直接把鵲舟給驚醒了,黑貓耷拉在文硯手上的腦袋忽然抬起,兩只耳朵轉動著尋找聲源,在確定方向后,那雙綠油油的眼瞳便一眨不眨盯著寵物醫院的大門。
“你想進去么?”文硯小聲問。
黑貓搖搖頭。
文硯于是打算抱著他離開。
可醫院里頭的不知道哪只貓又叫了一聲,而且聽聲音離醫院的大門很近。
文硯心道不好,趕緊找了個地方躲了躲,只露出半只眼睛往那邊看。
醫院的玻璃門被從里邊打開,醫院里唯一的那位男醫生拎著一只貓走了出來。
由于此時天已經黑了,街上燈光昏暗,離得遠了并不能看清那貓的顏色和狀態,只能看到它在醫生手中不停的掙扎扭動,但醫生緊緊抓著它的后頸皮,任它怎么扭動也逃脫不掉。
這是要做什么?
文硯蹙了蹙眉。
醫生一手提貓一手將醫院門鎖上,鎖好門他轉過身朝文硯所在的這邊走來。文硯心下一驚,還以為是被醫生發現了,但醫生似乎并沒有看到他,在快到他所在的地方前就轉彎走向了另一條路。
可文硯并未因此而松一口氣。因為就在剛才,當他和醫生離得足夠近的時候,他終于看清了那只貓。
那是一只白貓,文硯記得它,他們這幾天放學去看貓的時候,這只白貓一直被關在角落的籠子里,醫生還給他們介紹過,說這是一只被車撞斷了腿的貓,所以它平時看起來都病懨懨的不愛動彈。
不過剛才文硯看的分明,那白貓身上有幾處的毛都被血染紅了,且身上的口子一看就是人為,這些總不可能也是車撞出來的。
一直被關在籠子里的貓怎么可能受到這些傷害?除非施加給它傷害的人就是把它關起來的人。
文硯一瞬間有些頭皮發麻。
他忽然想起來,在他恢復記憶前,他把黑貓送去了那家醫院,而醫生忘記了給黑貓喂食。
那到底是不小心忘記了,還是故意為之?
他早該看出端倪的,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怎么會忘記給自己的病患喂飯呢?還好鵲舟在醫院里并沒有受到除了挨餓外的其他傷害。
文硯有些慶幸,但同時又有些擔憂那只白貓的命運。
它會死在今夜么?
文硯低頭看向懷中黑貓,發現黑貓也在看著他。
透過那雙幽綠瞳孔,他仿佛看到了一句話:想跟上去的話就跟上去吧。
第309章 第31章
事有輕重緩急, 文硯自然不可能現在去追不對勁的寵物醫生。
“我還是先帶你去找其他醫院吧,我記得這附近還有一個醫院的,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關門。”文硯說著, 已經抱著黑貓朝著醫生離開的反方向走去。
鵲舟其實挺想問一句“你不好奇嗎”的,但苦于此刻無法說話,只能作罷。
文硯其實是有一點好奇的,但只有一點。
他其實能大概猜到醫生虐貓的用意, 如果說醫生也是張蕊組織的一員的話,那醫生的行為就是被刻意安排好的,是為了用來刺激他異化的。
如果醫生不是張蕊組織的一員的話, 那他的行動就是被游戲本身安排好的,也是為了刺激他異化。
文硯會這樣想并不是因為他自以為是、自我中心,而是他知道他是這場游戲中的關鍵NPC,既然是關鍵的, 那無論他想與不想,他都是世界中心,這一點毋庸置疑。
既然明白這些,那文硯就不會在鵲舟還受著重傷的時候去仔細觀摩游戲的把戲。至于那只可能會死掉的白貓……
文硯并非冷血之人, 但他是個還算清醒的人。白貓在游戲中說白了只是一串數據, 是游戲為了刺激他而生成的一個游戲道具,在無大事當前的時候,他可以去救一救這串數據,但在大事當前時, 就恕他無能為力了。
很幸運的,文硯記憶里的那家寵物醫院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醫院, 他們到時醫院還燈火通明著。
前臺的值班護士見文硯一身血呼啦查地走進來,嚇了一跳, 差點以為是遇到了深夜搶劫。
好在護士下一秒就看到了文硯懷中抱著的黑貓,她瞬間明白過來什么,關切道:“你好,有什么可以幫你?”
“他受傷了,你們可以幫他處理一下傷口嗎?”文硯將黑貓朝護士那邊遞了遞。
深夜的寵物醫院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們各司其職,為可憐的黑貓處理包扎完了身上的所有傷口。
黑貓幾乎被包成了一只白貓,他趴在冰涼涼的傷口處理臺上,想要站起來,卻被束縛得不好施展拳腳,費了好大勁才堪堪起身。
“你不要亂動,小心撕裂傷口。”文硯忙道。
鵲舟決定聽文硯的話,因為他現在的確一動就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
“小家伙很聽你的話呀,性格也好,剛才給它處理傷口的時候它都沒有亂動,乖得都不像一只貓了。”醫生說。
文硯心說他的確不是一只貓,至少不單是一只貓。
“之前沒來得及問,它是怎么傷成這樣的?這些傷看起來可不像是……”
“咳咳!”醫生忽然用力咳嗽了兩聲打斷了護士的詢問。
護士自知失言,連忙收了聲。
醫生打了個哈哈道:“我們已經給它處理完傷口了,你可以帶它回去,或者留在這里住院照看幾天也行。不過帶回去的話要注意傷口護理,不然傷口發炎了情況會很不好。”
文硯看了眼黑貓,想征求他自己的意見。
鵲舟可不想再被留在醫院里過一次夜,掙扎著朝文硯靠近了一步。
文硯于是說:“我帶他回去吧。”
“啊,好,我來跟你說一下注意事項。”醫生說。
等交代完該交代的一切,文硯和護士去前臺結了賬。
這也得虧了文硯在從工廠離開前找到并帶走了自己的書包,同時還要慶幸鵲舟受得都是皮外傷,治療費用不高,不然他倆今天是沒法離開這醫院了。
不過在離開前,文硯回頭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護士,說:“我知道這些傷口是人為的,但不是我弄的。我以后不會再讓他受傷了,你不用擔心。”
一直都替黑貓擔心著的善良小護士聞言終于松了口氣,她笑了起來,說:“那太好了。其實我也覺得這些傷口不是你造成的,因為你看起來很善良。”
“謝謝。”文硯謝過護士,抱著黑貓朝家的方向行去。
路上,文硯低頭看著已經在他懷中睡著的黑貓的后腦勺,像是自言自語般道:“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不管在哪里,不管想要傷害你的人是誰。”
黑貓耳朵動了動,卻沒醒過來。
文硯到自家小區的時候已經快零點了,一般這時候方斕都該睡著了,但他一到單元樓下就發現整棟樓只有他家是亮著燈的。
方斕還沒有睡。這也能理解,畢竟家里少了個人,她控制欲那般強,自然會等著看文硯回來后要怎么解釋。
可不能在這種時候讓方斕看見黑貓。
雖然不忍心,但文硯還是在單元樓下的草叢前叫醒了熟睡中的黑貓。
在黑貓迷離雙眼的注視下,他小聲解釋說:“抱歉吵醒你,但我媽媽還沒有睡覺,如果讓她發現我帶你回去,她可能會傷害到你。我可以先把你放在這里的草叢里一會兒嗎?等她睡著了我就下來接你。”
鵲舟打了個呵欠,點點頭,任由文硯把他輕緩地放在草地上。
文硯上了樓,草地里的黑貓也沒了睡意。
黑貓豎起耳朵,仔細地聽樓上的動靜。
起初,他什么也沒聽見,但很快的,他隱約聽見了些人聲,有男有女,女的聽起來像是方斕,男的卻不像文硯。
但似乎有些耳熟。
鵲舟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在哪里聽過那男聲,但很快的他就知道那人身份了。
那是一位警察,之前鵲舟第一次和文硯去警局的時候他聽見過那人的聲音,那位警察之后還開車送文硯去做了傷情鑒定。
不過他當時全程待在文硯的書包里,并沒有看見過這位警官的真面孔。現在倒是有幸見到了。
文硯應該是剛回家沒聊幾句話就被等在家里的警官給帶了下來,看樣子是要去警察局做筆錄的。
鵲舟想跟上,但身體情況不是很允許,而且就算他能走,速度也跟不上警車。
不過文硯跟著警察離開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他也不用擔心會有意外發生。
鵲舟打算安穩地睡個好覺,卻發現明明已經跟著警察走過去的文硯忽然又倒退了回來停在他的面前。
鵲舟抬起頭看了文硯一眼,文硯蹲下身把他抱了起來。
警察也走了過來,看見文硯懷中的貓,說:“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路上撿的小家伙?”
文硯點頭,“是,他受了很重的傷,我不能把他一個人……一只貓放在這里,我不放心。”
“沒事,那就帶著它一起去吧。”警察陳開開說。
鵲舟就這樣被一起帶去了警察局,文硯剛到警局就被拉去做了筆錄,可能是大家都沒把鵲舟當成人,在文硯提出要抱著黑貓一起做筆錄的時候,警察們很輕易的就答應了下來。
鵲舟一邊打瞌睡一邊旁聽著雙方的對話,越聽越是佩服文硯。
原來異化還可以讓人的腦子變聰明。不過也說不準文硯本來就很聰明,只是從來沒有機會施展而已。
文硯和鵲舟被綁匪帶走,張蕊僥幸逃出報了警,警方立刻調取案發現場附近監控,鎖定了嫌疑人的車輛,進而根據車輛行駛方向推測出其可能的犯罪窩點所在。
之后警局就派出了警車前往被重點圈出來的廢棄工廠,在對工廠進行一番搜索后,警察們并未發現嫌疑人和受害者,但卻發現了一地的血污和一些動物尸體。
警方先對現場的血液進行了采樣,隨后繼續去其他可疑地點進行排查。與此同時,沒有參與追蹤行動的其他警員則繼續調取周邊監控,試圖尋找出新的線索。
而還有一人,也就是陳開開,他則被派往文硯和鵲舟家去聯系雙方父母。
可惜鵲舟根本沒家,陳開開在張蕊的描述下走訪了小區里的所有人家都沒找到鵲舟的住處,警方信息網上也查不到鵲舟的具體信息,無奈只能先去文硯家里通知方斕。
方斕聽說兒子放學路上被綁架,精神一下子失了常,陳開開無法只能留在文硯家中安撫方斕,以免她做出什么過激行為。
不過誰都沒想到的是,文硯竟然自己回家了。
這種受害者自己脫離綁匪控制逃回來的事可不多見,所以陳開開立馬就把文硯帶來了警局,想將個中細節問個清楚,也方便他們之后抓人。
文硯對此的說辭是:綁匪將他和鵲舟帶到了廢棄工廠里,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綁匪們鬧了矛盾,分成兩派并且咒罵廝打了起來,他和鵲舟就是這時候趁亂解開手腳的束縛逃跑的,之后工廠里發生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他衣服上的血也是趁亂逃跑的時候沾上的。
僥幸逃出工廠后,他和鵲舟一起往城里跑,跑了很久,本來他們想一回來就立刻報警的,但在郊區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只遍體鱗傷的貓。
兩人都覺得貓可憐,再加上這貓長得跟文硯之前撿到的那只很像,便心軟把貓給撿了打算帶回城里救助。
在快進城的時候,鵲舟表示救貓和報警都不能耽擱,所以他倆最好分頭行動,由鵲舟去報警,文硯去找寵物醫院給黑貓治傷。
鵲舟那邊是什么情況,文硯表示自己不是很清楚,總之他這邊在給貓治療完后是打算先把貓放回家里安頓,只不過在上樓前他發現家里開著燈,再想到自己母親的精神問題,就只能先把貓放樓下,想先哄母親睡著再將貓偷渡回去。
可惜偷渡計劃沒成功,再之后的事情陳開開就都知道了。
第310章 第32章
文硯說謊說得挺像那么回事兒, 但現代社會,各種偵查技術先進,文硯這套話術不一定能糊弄住警察。
但拖他們一段時間足夠了,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說吧。
鵲舟打了個呵欠,被文硯抱著離開了審訊室。
“這幾天你先別去學校了,學校那邊我會替你請假。在那群綁架犯被抓到前,你先好好呆在家里, 別讓你母親擔心。”陳開開帶著文硯往警局外走。
文硯點頭。
陳開開又看他懷里的黑貓,說:“你就這樣帶它回去,如果被你母親發現, 會很麻煩嗎?”
文硯點頭又搖頭,說:“可能會有一點麻煩,但我會處理好的。”
“嗯,也是, 你已經長大了。”陳開開笑笑,笑容里卻盡顯疲憊。
出了這么大的事兒,誰心里能輕松呢。再加上說好了要去報警的鵲舟現在下落不明,大家的心都沉得很。
現在唯一一個心里不沉重的大概就是鵲舟了, 因為他知道一切的真相, 也不用為自己的傷擔心。
陳開開把文硯送回了家,還偷偷掩護文硯把黑貓偷渡回了臥室。
方斕見人回來,眼淚止不住的流,嘴里念念叨叨的, 一會兒說回來就好,一會兒又埋怨文硯為什么要走那條小路。
陳開開看方斕精神狀態不佳, 本想自己留在文硯家里陪著,但隊里事情實在太多, 人手不夠,他得回去支援,只得作罷。
陳開開走后,方斕把家門關上并反鎖,末了還嫌不夠,她又推來些桌椅板凳將門抵住,生怕會有什么洪水猛獸破門而入。
做完這些,她才終于松了口氣,回過頭來快步朝文硯走去,抓住文硯兩邊胳膊,說:“從今天開始你哪里都不要去,就留在家里,等到那群綁架犯被警方逮捕后才可以出門,知道了嗎?”
文硯點頭。
方斕還是有些后怕,說什么都要守著文硯睡覺。
文硯無奈,只能由著她守在自己床邊守了一夜。
這一夜文硯沒怎么睡好,雖然他全程閉著眼睛,但身邊有個人正眼也不眨地守著自己的感覺太讓人毛骨悚然了。
鵲舟倒是在床底下睡得挺香,只不過早上醒來時習慣性伸了個懶腰,差點把自己疼死。
文硯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在鵲舟疼得重新癱回地上時就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方斕立刻道。一夜沒睡的她此刻看起來格外的憔悴。
文硯看得有點不忍心,輕輕嘆了口氣,說:“媽,我醒了,你去休息吧,我不走,也沒人會找來這里綁架我。”
“沒事,媽不困,你要起床了嗎?媽去給你弄早飯。”方斕難得溫柔。
文硯怕自己的拒絕會激怒她,只得點頭。
但精神狀態本就不好的人熬了一晚上的夜后哪里還有什么精力呢,方斕這邊才剛站起身沒走兩步,就是眼前一黑,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文硯眼疾手快,連忙撲下床將方斕扶住,這才避免了方斕后腦勺著地的悲劇。
黑貓聽見動靜從床底探出來看了眼,隨后大變活人,上前一步幫助文硯一塊兒攙扶起方斕。
“這是精疲力竭了吧,睡會兒應該就緩過來了,沒事的。”鵲舟說。
文硯終于又能聽見鵲舟的聲音了,這讓他感到十分的安心,但緊接著他又擔心起鵲舟身上的傷,忙道:“你別用力,我來就好,我自己可以的。”
鵲舟沒理他,跟他一塊兒把方斕抬到她自己的臥房的床上去了。
方斕躺在床上的呼吸很平穩,沒什么異樣。
文硯松了口氣,出臥房時反手將房門關上,然后帶著鵲舟回到自己房間。
關好門,文硯一臉憂心忡忡地與鵲舟對望了一眼。
鵲舟率先開口道:“怎么愁眉苦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看個死人呢。”
文硯眉頭稍微舒展開一些,嘆道:“你昨天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會……”
“我說過的,我不會死的。”鵲舟說。
鵲舟沒騙文硯,在昨天那種情況下,他是能保住命的。因為他是一只貓,在變回貓形態后,他的身體很小,動作也可以很靈活,他有自信能躲開那些人的追擊逃離工廠,只不過那樣就沒辦法把文硯一起帶出來而已。
但那些人既然是隸屬張蕊組織的,他們就一定不會傷害文硯,至少不會讓文硯死。只要文硯忍住了暫時沒有異化,之后鵲舟就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文硯會在他變成貓的同一時間異化,而且還是半異化,讓他既不用狼狽出逃,也不用當場面對任務失敗的結局。
“可你受了很多傷。”文硯讓鵲舟坐到自己的床上,一點都不在意鵲舟衣服上的血跡。
鵲舟倒是難得矯情了一下,怕把文硯的床給坐臟了,就提出去坐文硯書桌前的椅子。
文硯說:“要不你把衣服換下來,我去給你洗洗吧。”
鵲舟沒有過多猶豫地點了頭,起身便開始扒衣服。
文硯心里嘖了一聲,明明想全程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卻礙于人設不得不連忙別過臉去。
“我、我去給你找身衣服。”文硯說著埋頭進自己的破爛衣柜里翻找起來。
文硯想翻一身體面點的衣服出來給鵲舟,但他哪兒來的體面衣服,他自己平時都是每天校服不離身的,除了校服之外,他的其他衣服都很破舊。
“不用給我挑好的,是件衣服就行,要一件衣服都沒有的話,我光著也行。”鵲舟看文硯找得費勁,就寬慰說。
文硯耳根一熱,隨便拎了件發黃的白襯衣和一條帶補丁的黑褲子出來一股腦塞給鵲舟,說:“你穿這個吧,將就一下。”
鵲舟見文硯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拿著自己脫下來的臟衣服就出了房門,兀自笑了笑。
大少爺這副害羞的樣子還挺難得一見的。
鵲舟穿好衣服去衛生間里找到了洗衣服的文硯,他斜斜地倚靠在門框上,目光落在文硯搓衣服的雙手上,緩緩開口道:“關于昨天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說的或者想問的么?”
鵲舟想著,既然他的貓妖身份已經暴露,文硯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常,那有些事情就是時候跟文硯說清楚了。
文硯錯衣服的手頓了頓,說:“你是妖怪嗎?”
鵲舟聳肩,“顯而易見的事。”
文硯又說:“那些綁匪也是妖怪嗎?”
鵲舟嗯哼一聲。
文硯道:“可你們都是妖怪的話,為什么會同類相殘呢?他們昨天那樣分明是想殺了你的。”
“首先,他們一開始不知道我是妖怪,只以為我是個普通人。其次,人分好壞,妖也有不同的陣營,我和他們是站在對立面上的。”鵲舟說。
文硯點頭,“那他們應該是會喜歡吃人的壞妖了,在我們之前,他們說不準已經殘害了很多人。”
鵲舟忍了忍,沒忍住,說:“你不好奇你自己的事情么?你應該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了吧。”
文硯好一會兒才愣愣嗯了一聲,說:“我的力氣變大了很多,好像受了傷也能很快的愈合傷口。昨天我帶著你一路走回城里,那么遠的路,我卻不覺得累。我……這是怎么了?”
此時的文硯就像是一個終于被逼迫著去面對現實的孩子,他之前的避而不談似乎都是因為他害怕一旦正視了自己的改變,自己就會成為一個怪物、一個異端。
文硯把神情控制得太好,好到鵲舟看了都有些心疼。
鵲舟緩緩呼出一口氣,說:“你不是怪物,現在不是,以后也不會是。你的身體只是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異,你知道異能者嗎?”
鵲舟決定偷換一些概念,讓文硯能更好的接受這一切。
文硯遲疑地點點頭。
鵲舟說:“通俗點來說,你這是覺醒異能了,這是一件只有很小概率會發生的事情,它只發生在危機時刻,在你最需要這些異能的時刻。”
文硯說:“你也有這樣的異能嗎?”
鵲舟搖頭,“我沒有,這異能只有人能覺醒,我是妖,是覺醒不了的。哎你先別管這個了,還是說你自己吧,你知道擁有異能后要注意些什么嗎?”
文硯搖頭。
鵲舟站直了身子,嚴肅道:“你要注意不能失去理智。覺醒異能的人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因為異能在危急關頭覺醒,而人在危急關頭的行為往往會很偏激。一旦你失去理智,你和你的異能就會失控,到那時你一定會變成一個見誰殺誰的徹頭徹尾的怪物的。”
文硯被嚇得一哆嗦,說:“真、真的會這樣嗎?”
“當然。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在昨天那種情況下你都沒有喪失理智,你還是很厲害的,說不定你能很好的駕馭住你的異能,成為一個除暴安良的超級英雄。這些只需要你有一個良好的心態就行。”鵲舟循循善誘。
文硯將手中校服外套上的血跡用力洗去,說:“我不想當英雄,也不想當怪物。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只想過普通的生活。”
鵲舟嘆了口氣,“當然,我也想要你能過上普通的生活。但想要普通的生活也需要付出代價,至少你得先讓那些想要你不普通的人或者妖怪消失。這很難,但我會幫你的,只要你需要我,我會永遠幫你的。”
第311章 第33章
“為什么?”
面對鵲舟的保證, 文硯問出了這三個字。
為什么要幫我?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為什么要站在我這一邊?
文硯注視著鵲舟,手中衣服在嘩啦啦的水流沖刷下變得干凈起來。
鵲舟說:“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我幫你是我的責任, 是我應該做的。”
文硯不等鵲舟繼續說下去,打斷道:“為什么是責任?你說過,我們是朋友,沒有誰規定朋友的責任是無條件的幫助另一個人。”
鵲舟說:“這就得提到我的來處和那些綁匪的目的了。”
鵲舟簡單把自己知道的信息給文硯講了一下, 文硯聽罷沉默片刻,茫然道:“我會毀滅世界么?”
鵲舟搖頭,“不會, 只是有那種可能。他們會去搞每一個異能者的心態,誘導他們失去理智。你只是其中之一,而你有我,我不會讓你失控的。”
文硯慢半拍的嗯了一聲, 然后問說:“那……你和我交朋友,其實也只是因為你的任務么……”
文硯這話問得小心,好似生怕鵲舟會說一個是字。
鵲舟當然不可能說是,他很坦然地說:“一開始可能是因為任務, 但當我在那條巷子里等到你的時候, 你主動把我撿走帶去了醫院,從那一刻開始,我想幫你就不再只是為了任務了,而是為了……你這個人。”
鵲舟這話走了心, 因為他好似又想起來很多年前的那個雨夜。那夜也是在一條巷子里,也是面前這個人對落魄的他伸出了援手。
真是……明明這場游戲應該是他鵲舟全程幫助小可憐文硯的, 但現在這么一回憶,其實在他們見第一面時, 他就又雙叒叕被文硯救了一回。
命運還真是神奇。
“不說這些矯情肉麻的話了,總之你知道我和那些想要利用你的人不一樣就好了。”鵲舟見文硯半晌沒有反應,就打住了這個話題。
文硯抬手將水龍頭關上,手上無知覺的擰著衣服上的水,說:“我雖撿了你,卻把你送去了一個不好的地方,包括后來想要把你送給張蕊也是……我其實總是在讓你受傷。”
鵲舟說:“你又不知道他們是壞人,別把什么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如果非要說出這個世界上有哪個人一點錯的都沒有的話,那絕對非你莫屬。”
文硯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他想靠曬衣服的行為掩蓋自己的不好意思,但衣服卻被鵲舟強行接了過去。
鵲舟走到晾衣服的窗臺將衣服掛出窗外,說:“文硯,其實我有欺騙過你。”
文硯站在鵲舟身后,在鵲舟看不見的地方挑起一邊眉毛,有些拿不準鵲舟接下來要跟他說些什么。
鵲舟有騙他么?騙了他什么?是設定上的東西?那些他確實知道的不是很明白。
鵲舟說:“就在剛才,包括前些天晚上,我說我們是朋友,但我其實……不想跟你做朋友。”
文硯有些詫異。
鵲舟沒給自己停下來等文硯回應的機會,他曬好衣服收回手,轉過身正面對著文硯,字字清晰問:“我可以追你么?”
文硯眼睛微微睜大。此時的他很驚訝于鵲舟的忽然告白,如果這算是告白的話,同時他又疑惑于鵲舟為什么忽然選擇在現在告白,這明顯是一種臨時起意。
也是同一時刻,文硯還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飛速跳動。
說也是怪,明明他們已經做完了所有情侶間能做的事情,可在面對這樣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告白的話語時,文硯還是純情的像個第一次喜歡人的毛頭小子。
鵲舟也比文硯好不到哪里去。那話雖然是他說的,但他的心跳也很快。
說出那句話的確是他臨時起意,因為他在那天晚上的廢棄公園里就已經察覺到文硯有對他動心的可能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剛剛忽然就想到這件事,進而想起來從認識到現在,好像每一次都是文硯率先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無論是直接說出口的,還是用言語、行動、神情表露出來的,他們之間好像總是文硯在主動拉近著彼此的距離。
這太不公平了,所以鵲舟決定這次他得先文硯一步。
偶爾也讓大少爺體驗一下被人追的感覺吧,好歹是個富家公子哥,總是在追別人的話也太凄慘了。
“我……”文硯一開口就頓住了,他的聲音有些啞,這讓他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兩聲。
鵲舟搶在他再次開口前道:“算了,我反悔了。”
文硯一愣。
鵲舟說:“我不打算征求你的意見了,我自己想追就追了,就算你不想我追,我也會追的。”
文硯松了口氣。他還以為鵲舟反悔是想說他不追了呢。
“那……那隨你吧。”文硯實在不知道現在應該回答點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說出這么一句。
還能說什么呢,總不能讓他說“嗯,你追吧”,或者“我沒有不想你追”這種話吧。
“你不害怕么?”鵲舟雖然知道文硯不會拒絕他,但他還是好奇文硯的心態。
正常人在聽說一個妖怪要追求自己的時候,多多少少會有些害怕吧。
那可是妖怪啊,萬一要吸人精氣呢。
文硯緩慢搖頭,“你……不可怕的。”
鵲舟樂了,邊樂又邊有點不好意思。他上下左右的到處看了看,轉了個話題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么?以他們的尿性來說,就算你一直呆在家里也不會安全,他們總會想辦法來找你的。”
文硯見鵲舟話題轉的這么快,知道他可能是害羞了,不由想笑。
明明外表是個挺直球類型的人,怎么內里這么容易不好意思啊。雖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就是了。
文硯暫時摒棄掉心中雜念,說:“先在家里待幾天看看情況吧,如果他們會過來找麻煩的話再見招拆招好了。你呢?你會走嗎?”
鵲舟倚著陽臺,說:“說過了要追你的,我走哪兒去?你不嫌棄我吃你貓糧就行。”
“那個……貓糧……會不會很難吃?”文硯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鵲舟回味了一下,說:“還好吧,變成貓的時候吃起來還挺香的。”
“那……你能吃人吃的食物嗎?鹽吃多了會不會不好?”文硯又問。
鵲舟說:“不會啊,我是妖誒,又不是單純的貓,我什么都能吃的,只要沒毒就行。”
“那你更喜歡吃貓糧還是人吃的東西?”文硯問。
鵲舟簡潔答道:“人吃的。”
文硯點頭,“好,我去煮飯。”
“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打打下手什么的。”鵲舟說。
文硯搖頭,“你坐在外邊等我吧,你傷還沒有好,不要動太過。”
鵲舟一路跟著文硯走到廚房,說:“如果我身上的傷會留疤,很多很丑的那種,你會嫌棄我么?”
“當然不會。”文硯秒答,一句“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會喜歡”差點跟著脫口而出。
“那我就放心了。”鵲舟說。
家里沒什么菜,文硯只能做個簡單的炒飯,炒飯里加了雞蛋和一些菜葉子,看起來雖簡單,味道卻不錯。
鵲舟吃了飯,正心滿意足之際,方斕醒了。
鵲舟聽力好,聽見動靜立馬變成了貓一溜小跑回文硯房間,文硯則趕緊將鵲舟的碗筷收進廚房扔到洗碗池里。
方斕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察覺到了些異樣,但又說不清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只能問文硯:“為什么早餐要吃蛋炒飯?”
重新從廚房里出來做到餐桌前的文硯忐忑說:“忽然就……想吃了。”
這要是換到平時,方斕早就開始針對這件事嘮叨個不停了,但文硯剛遭逢劫難,方斕現在很好說話,聞言只道:“那你多吃些吧。”
“媽你要吃嗎?鍋里還有一些。”文硯說,“昨晚你守了我一晚上,很消耗精力的,吃些東西會好點。”
方斕應聲,去廚房盛了飯出來,出來時問:“池子里的碗筷是用來干什么的?”
“打蛋用的。”文硯早就想好了說辭。
“好吧,一會兒記得洗碗。”方斕道。
文硯說好。
文硯被方斕盯得很緊,方斕不讓他出門,他就在自己房間里待著。
文硯不出門,方斕卻不能也跟著不出門。
下午的時候方斕把門前的重物搬開自己出去了,文硯站在臥室窗臺前目送方斕遠去,不料看到了站在小區外的張蕊。
文硯皺眉。怎么哪里都能看到她?
忽然,文硯感覺到自己的褲腿被什么扒了扒,他低頭,看見了黑貓。
他解釋說:“我看見張蕊了,她就在小區門口。”
鵲舟這會兒又沒辦法說話了,只能點點頭,然后坐在地上跟文硯大眼瞪小眼。
文硯又朝窗外看了眼,見張蕊沒站一會兒就轉身離開了,更覺得疑惑。
“她這次又想做什么?”文硯喃喃自語。
鵲舟想到了剛走不久的方斕,這讓他臉色不是很好看。
張蕊難道是要對方斕下手?
好的不靈壞的靈,如鵲舟所想,一直到晚上十點,方斕也沒有回來家里。
第312章 第34章
方斕的遲遲未歸讓文硯心中不安, 他決定去警局報個失蹤,先讓警方那邊的人幫忙找一下。
但還不等文硯出門,陳開開就先登門拜訪了。
陳開開今晚來文硯家主要是為了探望一下文硯, 看看這小孩兒現在的狀況如何,精神上有沒有什么問題,卻不料進門后他還一個字沒說,文硯就先說自己的母親方斕失蹤了。
陳開開二話不說立刻帶著文硯回了警局, 臨走前文硯執意要把黑貓給帶上,說是小家伙獨自呆著沒有什么安全感,必須要有人陪才行。
陳開開很想吐槽點什么, 但最終還是啥都沒說。
到了警局,陳開開找人調取了文硯小區周邊的監控,跟著方斕的動向一路追蹤下去,最后發現方斕是在進入一條沒有監控的巷子里時消失的。
那條巷子好巧不巧的就是那天文硯被綁架走的巷子。
“到底能不能來個人給那條巷子安個監控了?”陳開開火氣很重。
“安!立刻就安!”有人積極回應道。
“現在才安有個屁用, 人又被搞丟一個,咱們這片區的不法分子這么猖獗的么?”陳開開有些懷疑人生,在他的印象里,這片區一直都挺和諧的, 街頭小混混鬧出的小事雖然不少, 但這種涉及到綁架的大事兒一次都沒發生過。
文硯在一旁座位上聽得有些心虛。雖然說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他,但那些人犯罪的動機與他息息相關,所以把他當成這一切罪惡產生的根源也不足為過。
“可是不對啊陳隊,雖然巷子里沒有監控, 但巷子兩頭的街道上都是有監控能掃到巷子口的,如果說方斕在巷子里被人拐走, 那至少會有她被人帶走的監控錄像,可是并沒有啊, 這人還能憑空消失掉嗎?”有位警員問。
陳開開說:“那巷子兩側都有住宅樓,嫌犯應該是帶著受害人從兩側住宅樓的窗戶翻入然后逃走的,小劉,你現在立刻擴大范圍排查附近住宅樓區域監控,其余人跟我去走訪調查,說不準他們還沒有離開。”
警方辦事,文硯插不上手,自然而然被留在了警局里。他一邊擼著貓,一邊跟叫小劉的警官一起看監控。
文硯并不覺得監控里能看出些什么,也不覺得陳開開帶的那些人能在走訪過程中找到方斕的蹤跡。因為警方查案的一切方法步驟都是建立在嫌疑人還是個人的基礎上的,但現實是那些家伙并不是人。
果然,如文硯所料,在一群人忙活了大半個晚上后,仍是沒找到方斕的半點蹤跡。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文硯忽然開口道:“那個……也許你們可以查一下張蕊。”
“誰?張蕊?”陳開開愣了一下,說:“你那個同學?查她干什么?”
“今天我媽出門的時候,我在窗戶那里看見張蕊了,我媽走后沒多久她也跟著走了,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朝著我媽離開的方向走的。”文硯說,“她上次也是差點被綁架的對象之一,我媽失蹤,我怕她也……”
“可是監控里并沒有看到她……不過還是確認一下比較穩妥。”陳開開立刻找人去張蕊家跑一趟。
沒多久,陳開開的手機響了,接通后,也不知對面說了什么,他的眉頭一下子就蹙了起來,臉色不太好看說:“我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陳開開立馬召集了人手坐上警車,文硯受邀跟了上去,坐在車后座問陳開開發生了什么事。
陳開開這才有功夫解釋,說:“張蕊不在家,但她家里的電視開著,電視上播放的是一段實時監控,監控里……有你媽媽和張蕊。”
文硯睜大眼,“她們……怎么樣?還好嗎?”
“暫時應該沒受什么罪,一會兒到了現場你看看吧,不用太擔心,我們會盡力將她們救出的。”陳開開說。
到了張蕊家,果然如陳開開所說,張蕊家的電視開著,上邊是灰色的監控畫面,畫面中張蕊和方斕各自被捆在一張椅子上,兩把椅子背對背靠著,她們的眼睛都被布蒙著,嘴巴也被東西堵著。
“室內檢查了嗎?”陳開開問提前來到張蕊家里的警員。
“查了,沒有任何監聽監視設備。”警員道。
陳開開點頭,又問隨行的一個技術人員,“能找到監控里這是哪兒嗎?”
那人看了看監控畫面,搖頭,“信息太少了,也沒拍到窗戶什么的,恐怕不好找。哎對了,這監控是有聲的還是無聲的?”
“不知道。”陳開開搖頭,然后四下找了找,“遙控器呢?有電視遙控器么?”
“這兒呢!”有人把遙控器遞給陳開開。
陳開開把聲音調到最大,能聽到些細細簌簌的雜音。
“有聲的就不是完全沒可能找到了。”技術人員道,“找幾輛動靜大點的車去全城跑兩圈,看看能不能聽見動靜吧。”
“行,小齊你去安排。”陳開開吩咐道。
“陳隊,我在張蕊臥室里找到個紙條,上邊寫了個電話號碼。”有警員匆匆從臥房方向走來,將紙條遞給陳開開。
“臥室的哪兒找到的?”陳開開問。
“床上,正中間。”警員說。
“去查這個號碼的機主信息。”陳開開把紙條轉手機交給技術人員。
等待期間,陳開開看向一直站在電視前緊盯著監控的文硯,走過去輕聲問他:“你有什么想法么?那些人似乎就是沖著你和你那兩個同學來的,完全沒有失敗了就要換個目標的意思,你仔細回憶一下,真的沒有什么跟你有重大過節的人么?”
文硯壓根兒用不著回憶。在這場游戲里,在他的記憶中,除了那個妖怪組織的妖怪以外,還跟他有過節的就只有學校里那幾個紈绔富二代了。
不過那幾位應該真的是人,跟妖怪組織多半沒關系,也不至于派人這么大費周章的綁架他。
說白了,幾個沉迷于校園霸凌的公子哥而已,平時小打小鬧欺負欺負他就完事兒了,沒到要死要活的那份兒上。
“是有想到什么嗎?”陳開開見文硯半天不回話,以為他是想到了什么。
文硯搖頭,說:“平時跟我有過節的就只有同班的那幾個同學,但他們應該做不出這種事情,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哪幾個同學?你不用管是不是他們做的,你只要提供你所知道的線索,剩下的交給我們來排查就好了。”陳開開說。
文硯把班上那幾個富二代的名字給報了出來,心說與其查他們,不如先打個電話給張蕊床上那個陌生號碼,至少看看綁架犯想干點什么。
“陳隊,一個壞消息。”一直在一旁抱著電腦不停敲敲敲的技術人員居然出聲。
“怎么了?”陳開開問。
“這號碼查不到機主信息,什么都查不到,系統里顯示是空號,從來沒有人使用過的那種。”技術人員答。
“空號?”陳開開掏出自己的手機,“打一個試試,要真是空號的話就打不通了。”
陳開開對著紙條按下一串號碼,然后點了撥通。
手機里傳來有規律的嘟嘟聲,很明顯是撥通了的。
陳開開與技術人員對視一眼,技術人員撇清關系道:“不是啊陳隊,我查了真是空號,真跟我業務能力沒關系哈!”
陳開開翻了個白眼,剛要損他兩句,電話就被接通了。
陳開開收了聲,一個字沒說,只屏息凝神等待著對面先開口。
沉默的對峙一直持續了一分鐘時間,就在陳開開打算先開口的時候,對面終于傳來聲音。
“你好,歡迎致電,請問有什么可以幫你呢?”說話的是個男聲,聽起來很溫和。
文硯只聽了一耳朵就聽出這聲音屬于誰了,這讓他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但細思起來也算是情理之中。
“你應該知道我打這個電話是要說什么吧?”陳開開問。
對面沉默了片刻,就在陳開開以為對方會掛掉電話的時候,對面的男人才悠悠然開口道:“你是警察吧。”
陳開開不語。
對面也不在意,說:“文硯跟你們一塊兒來了嗎?”
陳開開剛想提醒文硯不要說話,文硯就自己主動開口道:“張醫生。”
電話里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街角寵物店的那位古怪的醫生。
“聽見我的聲音,你是不是很驚訝?”醫生愉悅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文硯頓了頓說:“我們有哪里做得不對么?為什么你要這樣對我們?”
醫生說:“你們沒有哪里做得不對,只是你們倒霉而已。”
“你什么意思?”陳開開質問道。
醫生說:“別急啊這位警官,你們現在能看見監控不是么?如你們所見,我并未對兩位小姐做些什么,你們大可放心。”
“你想要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文硯問。
“我們玩個游戲吧。”醫生說。
“你把人放了,你要什么我都盡力給你。”文硯說。
醫生說:“天亮之前,找到我。否則,每超時十分鐘,她們就會斷一根手指,等手指斷完……我想你應該不會愿意看到那之后的懲罰的。”
第313章 第35章
醫生說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他, 而此時是凌晨三點,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四個小時。
這個時間看似寬松,但在偌大的城市中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還真不好說能不能找到。
幸運的是,在掛斷醫生的電話后沒多久,快要被眾人忘掉的電視機里忽然傳來了一聲喇叭聲,隨后是貨車駛過的聲音。
屋里的幾位警官匆匆對視一眼, 隨后便快速聯絡起先前散出去的那些司機,去要他們當前的定位。
位置要到了還沒完,散出去的車輛太多, 還得一一確認監控里聽到的到底是那輛車的聲音。
陳開開等人為此不停的聯絡這個人聯絡那個人,最后在半小時后確認了張蕊和方斕所在的大概位置。
“你留守監控,有任何動靜電話通知我,其余人跟我走!”陳開開讓技術人員留下, 然后帶著其他人離開了張蕊家。
本來文硯也是要被陳開開留在張蕊家的,但文硯主動提出那醫生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自己要是不去的話保不準他會做些什么,陳開開聽了覺得有道理, 就冒險讓文硯跟著了。
“但你跟著就算了, 貓沒必要也帶著吧,到時候說不定會很危險,要是嚇著它讓它跑了怎么辦?”陳開開坐上警車了才發現文硯懷里還抱著那只黑貓。
這孩子怎么貓不離手的?
文硯把貓抱的更緊了些,說:“我會抱好他的, 不會跑。”
“你……哎,算了, 你自己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就好。”陳開開不再就此事多說什么,而是問起文硯關于那個醫生的事情。
文硯把自己和醫生的往來一五一十交代了個清楚明白, 陳開開聽完不由道:“他腦子有病吧。”
“陳隊,這話可不興說啊。”旁邊開車的警官說。
陳開開撇了撇嘴,“人家幾個學生,為了救貓天天給他送錢,他不感激就算了,還反過來又是綁架又是威脅的,他不是有病是什么?”
“好好好,一會兒把人抓了你親自審他到底有什么病行了吧。”司機道。
光是確認了方斕張蕊兩人所在的區域還不夠,要找著人還得靠摸排走訪。
現在這個點全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睡覺,摸排起來難度挺大,得罪的人也挺多。
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事關兩條人命,馬虎不得。
就在眾人摸排完一個小區前往旁邊的另一個小區后,文硯懷中的黑貓忽然劇烈掙扎起來。
文硯擔心抱太緊會讓黑貓受傷,再加上他知道黑貓其實是妖怪,所以在他開始掙扎時就主動將他松開了。
黑貓落到地上,壓低身子在地上嗅了嗅,腦袋轉了好幾個方向,最后鎖定了其中一個方向,后腿一蹬就射了出去。
文硯自然要跟上,他跑得匆忙,都沒想起來要提醒陳開開他們,還是陳開開自己發現了才追上來的。
“我就說了讓你別帶貓吧,它這樣跑出去要是跟丟了你是不可能再找到它的。”陳開開說著,想跑得更快些去幫文硯把貓抓住,但跑著跑著他才發現文硯始終比他跑得快上一步。
行啊這小子,運動神經還挺發達的。
“他沒在亂跑,他應該是發現什么了。”文硯說。
像是為了證明文硯所說不假,剛剛還一路飛奔的黑貓忽然在一個岔路口來了個急剎車。
文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黑貓身上,黑貓一停他就跟著停下了,倒是陳開開差點兒沒剎住車一腳踩黑貓身上去,還好文硯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這才避免了悲劇。
陳開開松了口氣,說:“行啊小子,你力氣還挺大的。”
文硯搖頭不語。
陳開開又說:“行了,趕緊去把你的貓抱著吧,我們要去繼續摸排了,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文硯知道陳開開不會相信一只貓能輔助破案,只能在心里嘆口氣,說:“陳叔你去忙吧,我一會兒就帶他過去。”
不信就不信吧,他和鵲舟一人一妖獨自行動其實會更方便些,畢竟他倆身上都有太多的秘密了。
黑貓分辨出了新的前進方向,又向前跑了起來。
文硯自然是緊隨其后。
陳開開哎了一聲,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就算不能抓著貓,至少得把文硯這小子給抓回去。
黑貓這次一口氣跑到了一扇單元門前,單元門緊緊閉合著,需要刷卡或者輸入數字密碼才能開啟。
之前他們進小區的時候就找門衛拿了兩張萬能卡,但卡在陳開開和另外一位警官手上,文硯不好當著陳開開的面暴力破門,只能轉頭看向陳開開,求助道:“那個……陳叔你能幫我刷一下門禁嗎?”
陳開開本來想讓文硯別鬧了趕緊跟他回去,但正要開口拒絕時,黑貓忽然跳了起來。
這個小區的單元門是那種帶鏤空花紋的鐵門,黑貓跳起來用爪子攀著門上的鏤空爬到了門的腰部位置。
文硯怕他用力太猛把自己的傷口撕裂,連忙伸手過去托住了黑貓的屁股。
黑貓全身毛都炸了炸,但很快他就當做無事發生一般,扒在門的邊緣伸了一只爪子進去在內墻上摸索了一陣。
啪嗒。
滴——
單元門上的密碼鎖發出滴的一聲響,文硯似有所悟,空出一只手來拉了拉門把,還真把門給拉開了。
陳開開都看呆了,說:“你別告訴我這小家伙是真的在開鎖,它其實是誤打誤撞的對吧?”
文硯想說確實是誤打誤撞,但鵲舟既然選擇當著陳開開的面暴露自己的智商,是不是說明鵲舟不打算繼續隱藏他們二人身上的秘密了?
文硯只思考了一瞬就做出了選擇,他選擇不對陳開開的話語做任何回應,只把貓抱著往單元門內跨了一步,說:“陳叔你要跟進來嗎?”
陳開開本想說不,但隨著文硯進門的動作,門內的感應燈亮起,眼前的一幕瞬間讓陳開開冷了神色。
亮著燈的樓道內,雪白的墻上糊滿了血手印,看起來瘆人極了。而在這些血手印的中間位置,一塊三角形的血呼啦查的毛絨物體正被一根釘子釘在墻上。
那是……
陳開開不太確定的繞過文硯走上前去湊近看了看,待得認出那是什么后,他只覺遍體生寒,連忙按下對講機的通話按鈕,與還在小區外圍的隊員們通話道:“13號樓內發現貓耳殘塊,嫌疑人應該就在這里,速來。”
文硯一開始也沒看清墻上那東西到底是什么,此時聽了陳開開的話,他下意識便捂住了懷中黑貓的眼睛。
鵲舟:“……”
大可不必如此,他夜視能力強,早在單元門還沒打開的時候他就透過門上的鏤空看到那只耳朵了。
那大概是那天晚上那只被醫生拎走的白貓的耳朵,不知道那小家伙現在是殘了還是死了。
如果死了的話,他離開游戲后大概得好好和鵲歸山嘮嘮,讓他適當減少些血腥元素,畢竟有些畫面就算是成年人看了也會不適,游戲而已,屬實沒必要搞那么真實。
很快,在警員們陸續趕到并且開始向樓上攀登后,鵲舟知道了答案。
白貓死了,死得挺慘烈,他們幾乎在每一層樓都能找到它的身影。
鵲舟深知醫生此舉是要激怒文硯,讓文硯變成一個失去理智的怪物,但他看了看文硯的神色,覺得文硯應該暫時還頂得住。
嗯,應該還頂得住吧……如果文硯眼里的怒火沒有燒得這么旺的話。
鵲舟一下子就急了。不是,文硯你小子能不能爭點氣,這有什么好失去理智的,生氣就把人找到了然后撒氣,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干嘛非得把自己搞成這副看上去馬上就要沒理智了的樣子?!
鵲舟現在就怕爬到下一層樓的時候,墻上的白色身影會變成黑色。雖然文硯已經知道醫院里那個煤球不是他了,但小黑貓畢竟長得跟他像,萬一文硯精神一錯亂把那當成了他就完蛋了。
好的不靈壞的靈,還真就是鵲舟怕什么,游戲就給他安排什么。
又上了一層樓,墻上的碎肢換成了黑色,文硯眼里幾乎瞬間就攀上了血絲。
咔噠。
這一層樓的左邊那戶人家的屋門忽然從里邊打開了一條小縫,一個裝著重物的垃圾袋被從中扔出,緊接著門又被快速合上。
這一套流程速度之快,連陳開開都沒反應過來要上去攔門。
“操!就是那孫子!破門!”陳開開怒喝一聲就要前沖。
“陳隊小心!”后方一警員慌忙大喊。
還不等陳開開反應過來對方是要自己小心什么,已經看清垃圾袋里裝著什么東西的文硯就如發瘋的野獸一般一掌推在離得最近的他的胸膛上。
陳開開失重向樓梯下摔去,雖然立馬有警員扶住了他,但還不等他重新站穩,文硯就又是一腳朝他踢了過來。
“我/操了,文硯你發什么瘋!”陳開開想不通,好好一孩子怎么說動手就動手了,這都什么事兒?
文硯哪里會理他,一腳把他連帶他后邊的警員一塊兒踹下了樓。
眼看墊在最后的那個警員就要砸在樓道平臺的水泥地面上給前邊那些警員當人肉墊子,早早就被文硯丟出去的黑貓瞬間化作人形在后方撐了他一把。
以為自己要被壓出內傷的警員沒料到還有人能扶自己這么一下,感激之余又不免好奇對方身份,連忙轉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可不得了。
“你不是被綁架了嗎?!”警員可是記得對方的照片的,雖然能查到的照片只有一張,還是對方的入學照。
“這個你們暫時先別管,現在這情況我勸你們都下樓去,別摻合。”鵲舟陳懇建議道。
可惜沒人聽。
第314章 第36章
此時的文硯看起來與怪物無異, 他無差別地攻擊視線范圍內的所有人,陳開開等人雖是警察,卻也是凡人, 哪里扛得住異化過的文硯的進攻,只能在鵲舟的有意拉拽下朝著樓下節節敗退。
文硯沒有對著他們窮追猛打,在他們往下退了兩層樓后就不再繼續攻擊,而是轉身回了樓上。
“不是, 他這什么情況?怎么突然瘋了?”陳開開理解不了一點,捂著發疼的胸口側頭看向沒事人一樣的鵲舟,不理解加一, “你又是什么情況?哪兒冒出來的?”
“別問別管,看著就行。”鵲舟說。
“你什么意思?”陳開開覺得鵲舟態度不好,他的態度也不好起來,“你跟那醫生是一伙的吧, 把他給我摁了!”
陳開開后半句話是對其他警員說的,鵲舟噫了一聲,靈活避讓開來,直接趁其不備一掌斜劈在一位警員的側頸。
警員眼前一黑, 當場昏迷。
“草!這小子不對勁!快摁……”另一位警員話還沒說完, 頸上一痛,眼前一黑也暈了過去。
樓上,視線范圍內再沒有活人的文硯重新回到醫生所在的樓層,他迷茫地原地轉了個圈, 隨后緩緩低頭看向地上的垃圾袋。
垃圾袋是透明色的,里邊裝著血呼啦查的黑貓和一些被血腥味吸引來的蒼蠅蟑螂甚至老鼠。
黑貓已死, 但袋里的其他生物可沒死。
文硯心說自己現在可見不得活物,把這些蛇蟲鼠蟻的全弄死也是理所當然。
他想了就也做了, 期間這些家伙爭先恐后的從垃圾袋里鉆出來想跑,甚至有的變成了手拿兇器的人形試圖反抗,但最后無一例外都沒了生息。
文硯一點都不懷疑,如果他不瘋這一場,這些家伙要殺的就是他身后那些警察和這附近的居民了。
而他們之所以要做這些,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因為要逼他這個半異化的異化者徹底喪失理智。
文硯在看到黑貓尸體被扔出來的時候就想通了這些。其實醫生從頭到尾沒想過真的要藏在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不然他也不會把樓道布置成那樣。
醫生所做的這一切跟之前的張蕊沒有任何區別,無非是想要刺激他。醫生為了達到他的目的,綁架了他的母親和“好友”,殺了他熟知的小貓,還打算殺死愿意幫助他的警察。
文硯雖然半異化了,但終究不是神仙,他不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保下所有人,所以他在剛才忽然想到了一個計策。
醫生做這些的目的是為了讓他瘋,那如果他提前瘋了呢?人沒必要去刺激一個瘋子,因為那樣做只會讓瘋子記恨于他,但凡醫生還想活命,就不會再對方斕和陳開開他們下手。
而瘋掉的他則能借著瘋了的這股勁兒直接殺了醫生和張蕊。
不,也許他得留一個活口,不然“清醒”后無法和警方交代。
文硯在醫生和張蕊之間選擇了留張蕊,一來是因為張蕊現在還沒在大眾面前暴露真面目,殺了她的話自己很難脫罪。二來則是醫生必須死,他得為死去的白貓和黑貓報個仇。
文硯在與那些蛇蟲鼠蟻搏斗的時候假裝不經意的撞爛了醫生所在屋子的家門,待得清理完那些小魚小蝦,他便直接進了屋去。
醫生就在屋中。
其實醫生在發現文硯的不對勁后就做好了從窗戶逃走的準備,畢竟那可是失控的異化者,他又不是什么很喜歡在目的達成的時候遺憾死掉的人。
不過對這一刻期待了太久的醫生還是貪了一手,他想更直觀的確認一下文硯是否真的徹底失控了,為此,他沒有立刻逃走,而是把張蕊和方斕連人帶椅子搬到了屋門口。
一個文硯一進門就能看到的位置。
他想在目睹文硯親手把這兩人殺死后再離開。
被綁了手腳堵了嘴的張蕊想罵也罵不出聲,她整個人無比憤怒的坐在椅子上,心里已經把醫生大卸八塊了。
該死的,說好了只是配合演戲,那醫生居然這么瘋,連她這個同伴的命都說賣就賣了。
天殺的臭老鼠,她就該一口吃了他!
文硯剛一進屋就看見了一臉恨意的張蕊和半昏迷的的方斕,他沒有停下,因為停下會讓他的偽裝露出破綻。
不過他本身也不用因此停下。
一個瘋子的行事是沒有邏輯和規律可循的,當一個瘋子面前忽然出現兩個目標時,他可能只會擇其一而殺,也可能會同時殺倆。
文硯沒有絲毫猶豫的選擇了張蕊,他掐住了張蕊的脖子,將張蕊連人帶椅子一塊兒舉到了半空。
張蕊吐不出口中布團,只能從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
文硯沒打算真的殺張蕊,張蕊只是被他當成了接近醫生的工具。
他一把將張蕊擲了出去,方向正是醫生所在的方向。
張蕊連人帶椅子一塊兒砸在墻上,脆弱不堪的椅子瞬間散架,張蕊也被撞得不輕,但身上的繩子好歹是隨著椅子的四分五裂而松了些,讓她得到了自由活動的機會。
張蕊忍著身上的疼痛連滾帶爬著要跑,文硯卻已殺到近前。
此時的醫生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他躲到了另外一邊,并且已經打開了窗戶想要從窗戶離開這里。
他已經確認過了,文硯這是真瘋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再在這里多留。
可出賣過同伴的他哪那么容易能走掉?在文硯一次次下殺手的時候,張蕊一次次的躲避撤退,且撤退的方向非常明確,就是朝著醫生那邊去的。
醫生要她死,她也不會讓醫生好過,大不了他們倆今天一個都別活。
抱著這種心態,半個身子已經在窗外了的醫生硬生生被張蕊給拉拽了回來。
屋外,陳開開看著自己已經倒了一片的同事,眼角直跳。
他的配槍在幾秒鐘前已經被那死小子一腳踹飛到了墻角,現在的他赤手空拳,沒準還真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真是見了鬼了,他這輩子就從沒見過反應這么快的人,跟條泥鰍似的,怎么都抓不住。
“陳叔,自己人,別打了。”鵲舟主動投降求和。
“誰特么跟你是自己人!”陳開開呸了一聲,“我還就不信了我今天抓不住你個小兔崽子!”
“真自己人!你擱這兒抓我還不如上去看看文硯那邊啥情況了。”鵲舟又一次躲開了陳開開的擒拿。
陳開開這會兒也想起了文硯。
是啊,文硯那孩子還不知道是怎么了,可別有什么意外。
不,不對,這小子之前不還說讓他們趕緊走么?怎么這會兒又跟他提起要上去看文文硯了?草,這小子擱這兒轉移他注意力呢!
陳開開本以為自己短暫的中計會給鵲舟可趁之機,但鵲舟并沒有,鵲舟是真停下來了在邀請他一塊兒去樓上看看。
陳開開腦子一轉,驚道:“你們把文硯怎么了?!”
他懂了,一定是文硯已經出事了,樓上應該有埋伏,就等著把他引上去來個前后夾擊了。
鵲舟是真服氣了,說:“這問題你該問他自己去啊,他怎么了我哪兒知道啊,我不也是被他丟出來的嗎,差點兒摔死我了。”
鵲舟這話說得屬實是夸張了,文硯之前扔他下來的時候動作其實挺溫柔的,一看就不是個瘋子能弄出來的力道,差點摔死什么的屬實扯淡。
“他扔你?我怎么沒看到,你少睜著眼睛在那里說瞎話。”陳開開警告道。
鵲舟說:“要不是現在變回貓我還得等十二小時才能重新變人,我高低給你表演個大變活人。”
陳開開想說你放什么狗屁,但一想到鵲舟的忽然出現和文硯一直抱著的那只黑貓的忽然消失,他又有點遲疑。
不是……這么扯淡的事情真的可能存在嗎?開什么玩笑?可是之前黑貓展現出來的智商又確實不符合常理……
“算了,你不去看我自己去看。”鵲舟不愿再多費口舌,自個兒往樓上去了。
其實鵲舟并不怎么擔心文硯,因為他在文硯把他放地上的時候就猜到了文硯的想法。
挺聰明的一招,讓他對文硯刮目相看。
現在是時候上去了瞧瞧文大少爺這一出裝瘋賣傻換來的成果了。
“喂!你個臭小子誰準你走了!給我站住!”陳開開最后還是選擇了把鵲舟的話當成屁話,邊喊邊追著鵲舟上了樓。
樓上的房門開著,兩人到門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還被綁在椅子上的方斕。
方斕這會兒還沒醒,鵲舟繞過她直接進了屋里,陳開開快速查看了一下方斕的情況,確認人還活著后就也跟了進去。
兩人是在廚房里找到文硯的。因為房屋布局的原因,廚房里側是開了一排窗戶的,文硯就站在窗邊,不遠處是昏迷不醒的張蕊和胸口破開個大口子的醫生。
陳開開被這一幕驚得頭皮發麻,但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后邊。
徹底沒了最后一口氣的醫生忽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他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只灰黑色的一個巴掌大的死老鼠。
“這、這……”陳開開震驚到失語。
鵲舟也挺震撼,“所以……一個給貓看病的醫生的本體其實是一只老鼠?那是挺變態的。”
第315章 第37章
醫生變成老鼠死掉, 張蕊、方斕、鵲舟、文硯全被帶回了警局。
文硯一路上都很擔心,因為他跟鵲舟被裝進了兩輛不同的警車。文硯在車上問過陳開開,問他們會不會傷害鵲舟, 陳開開對此一言不發,全程一個字也沒有跟文硯說過。
這讓他說什么?他根本就還陷在這世上有妖怪的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到了警局,四人被分開帶進了四個審訊室。
文硯是最先被審的,因為陳開開和他最熟, 很多問題陳開開得先問過他之后才能去同自稱是貓妖的鵲舟談話。至于方斕和張蕊,那兩位受害者目前還沒有醒過來,暫時還沒得問。
狹小的審訊室內, 文硯坐在椅子上,身前卡著個板子,手也被束縛了起來,但不疼, 只是無法大范圍活動而已。
陳開開和一位筆錄員在他前方的桌案后方坐下,約莫半分鐘的沉默后,陳開開開口道:“名字。”
“文硯。”文硯乖巧答道。
“性別。”
“男。”
“年齡。”
“18。”
文硯很配合,陳開開卻有點煩躁。他盯著文硯看了一會兒, 忽然就不想按照計劃上的那樣一句話一句話挨個問了, 而是直接道:“你出現在現場的前因后果我們都知道,我就不浪費時間去問了,文硯你是個好孩子,你老實告訴我, 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你……忽然變得像個怪物一樣。”
文硯說:“陳叔,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超自然的力量嗎?”
陳開開想說不信, 但一回想起文硯那時候的力量和氣場,他是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其實我一開始也不信。”文硯替陳開開說了, “但是你也看見了,我就是有了正常人不應該有的力量,我現在的力氣很大,你們用來束縛我的這套設備,說實話只要我想,我下一秒就能毀掉它,但那沒有必要,畢竟我不是什么恐怖/分子。陳叔,你接下來應該想問我這力量是從哪里來的吧。”
文硯沒給陳開開說話的機會,自己自顧自往下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力量具體是從哪里來的,但我猜它原本就存在于我們每個人的體內,只不過我的力量受到刺激被激發了出來,而你們的沒有。至于我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陳叔你已經知道我被校園霸凌的事了,當一個人在絕望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大概就會激發出這種力量吧,但力量的產生往往伴隨著理智的喪失,只不過我運氣好,沒有完全喪失理智。”
“對了,你之前不是還想知道到底誰跟我有這么大過節,非揪著我不放么?那是一個妖怪組織,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我這個有理智的能力激發者喪失理智,這樣我就能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見誰都殺的怪物,而他們則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坐等著我把所有活人都殺光,這樣他們就能統治世界了。聽起來有點好笑是不是?”
別說陳開開了,文硯自己說這段兒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像個重度中二病患者。
陳開開嘴角抽動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是……他們綁架你或者綁架你的同學和家人都是為了促使你喪失理智?”
“嗯,那兩只貓……也是因為我。包括你們也是,你還記得被醫生扔出門的那個塑料袋吧,里邊除了裝著黑貓的尸體外,還裝著一些蟑螂老鼠之類的,它們都是妖怪,如果我當時不假裝失去理智將你們推下樓去,那些妖怪就會趁你們不注意的時候變成人形殺了你們。”
文硯在看到鵲舟恢復人形時就知道鵲舟不打算再藏了,所以他也沒再幫鵲舟隱瞞身份,直接把自己進入游戲以來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包括上次被綁架后他和鵲舟是如何逃出來的,事無巨細。
陳開開聽完有些傻眼,不是因為這些東西太荒謬,而是因為這些事情不但荒謬,還全都合情合理,且中間也沒什么邏輯不通的地方。
陳開開清楚地知道文硯沒有在說謊,因為沒有人的謊言能如此天衣無縫。
可這世上真的有超能力和妖怪么?
有嗎?那太離譜太荒誕了。沒有嗎?那他親眼所見的那些又是什么?
陳開開知道,他不得不承認一些事情了。
“好吧,你說的這些我暫且相信,但你能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會覺得張蕊也是妖怪的同伙嗎?她和那醫生看起來可不像是同一陣營的。”陳開開說。
“妖怪內部也會有紛爭,況且你也看見了,醫生的本體是只老鼠,而張蕊的本體據說是一只貓,貓和老鼠天生對立,他倆之間表面合作背地里想要殺掉對方再正常不過。”文硯道。
“但你并未親眼見過張蕊化為原形吧,張蕊在你面前也從未表現出什么不對來。”陳開開說。
“鵲舟見過,你一會兒問他去。”文硯說。
“他說見過就見過?你別忘了他也是妖怪,說不定他也在騙你。”陳開開說。
文硯否定得很快,“不可能。”
陳開開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說:“你看,你已經被他洗腦得很成功了。”
文硯蹙眉看著陳開開,語氣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充滿耐心,“我說他不是就不是,這一點你們不用質疑。何況……如果他真的在騙我,今天在樓道里又為什么要幫著我救你們?他本可以憑借我對他的信任趁機殺了你們逼我失去理智的。”
陳開開一想覺得是這么個道理,但是文硯對鵲舟的無條件信任還是讓他沒辦法對鵲舟完全放心。
這孩子分明就是一副被完全洗腦的樣子,要不是條件不允許,恐怕他都要給那個叫鵲舟的小子建個神廟來供奉了。
“他的事我一會兒親自去問。”陳開開退了一步,問文硯:“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文硯已經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陳開開不問他問題的話,他也沒什么好說的,就搖頭說:“我該說的都說了,我現在只有一個請求。”
“講。”陳開開示意。
文硯說:“別傷害鵲舟,問完你們想問的之后也別關他,他不是罪犯,也不是什么實驗品。如果你們對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我不保證自己是否還能維持理智。”
“這不是請求。”陳開開笑笑,說:“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有一點我需要你明白,他不是沒有犯罪,他襲警了,你也一樣。”
在文硯翻臉前,陳開開起身合上了自己面前的記錄本,說:“別緊張,如果最后能確認你說的這些都屬實的話,功過相抵,你和他都會平安無事。好了,我要問你的暫時問完了,但你還不能離開這個房間,你在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畢竟也一晚上沒睡覺了。”
陳開開離開了,文硯坐在椅子上閉了閉眼,心里還是有些擔心鵲舟那邊的情況。
鵲舟本人倒是不怎么擔心,陳開開來問他時他也是有問必答,把自己知道的都給交代了一遍。
陳開開見鵲舟說的和文硯說的彼此都能呼應得上,沒有矛盾的地方,不由嘆了口氣。
他的世界觀看來注定要在今天崩塌重塑了。
“最后一個問題,你要如何證明你和張蕊他們不是一伙的?”陳開開還是很在意這一點。
鵲舟說:“這應該由你們去證明。想辦法找到我和他們是一伙的證據吧,如果你們找不到證據,那我自然而然就不是跟他們一伙的了。”
陳開開嘖了一聲,嘀咕道:“還挺狡猾。”
鵲舟說:“不好意思,我聽見了。”
“聽見就聽見了。”陳開開不以為意,“在我們找到證據之前,你就都待在這里好了。”
鵲舟說:“那我怕是要在這兒待到死了。”
陳開開正有此意,他可不想放一個善惡不明的危險分子出去萬事皆亂晃。
“作為無端拘留我這個無辜市民的補償,告訴我你們之后的打算吧,你們要怎么對待文硯?”鵲舟問。
陳開開說:“無可奉告。”
鵲舟說:“他現在也算半個危險分子,你們應該會關他一段時間,但你們又不可能像關犯人一樣關他,不然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你們以為的銅墻鐵壁根本困不住他。不如我給你們一點建議吧。”
陳開開對待鵲舟可不像對文硯那么有耐心,鵲舟說話他根本不帶搭理的,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找下一個人談話了。
鵲舟也不強求,反正他知道陳開開在聽就行了。
“放他自由,然后找點專業人士來保護他如何?就是那種級別很高,戰力很強的人。讓他們來24小時監視文硯,確保他身邊的人和事不會刺激他讓他失控,或者確保能在他失控的第一時間將他擊斃,如何?我想以他現在的能力來說,他值得這么興師動眾。”鵲舟道。
陳開開冷笑一聲,“他說你們是朋友,你卻想著如何在他失控的時候殺死他。”
“這只是站在你們的立場上的提議而已。”鵲舟聳了聳肩,“至于我本身,我只想讓他能擁有正常人的生活,很安穩的、壞人都被提前處理干凈了的那種生活。”
這就是鵲舟不打算再把秘密藏著掖著的原因了。
第316章 第38章
求助并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在經歷了一些事情以后, 鵲舟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能在這場游戲中百分百保護好文硯。
不,應該說他能保證不讓文硯失控,卻沒辦法保護好文硯的家人和文硯在意的人或動物。
沒有人會想要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受傷害, 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哪怕是在游戲里也一樣。
鵲舟思來想去,最后定下了現在的計劃。
他要向警方求助,他需要借助官方的力量來保護文硯和文硯所在意的人事物, 那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但有得必有失,想要得到絕對的安全,就必會失去一部分的自由。可那沒多大關系, 鵲舟會盡力給文硯爭取來最大限度上的自由。
陳開開聽了鵲舟的話依然沒有給出任何回應,他和筆錄員一起離開了審訊室,并在離開時鎖上了審訊室的門。
之后就是對方斕和張蕊的訊問了,方斕倒是好聊, 因為方斕是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只要按照正常流程問清楚她所知道的事情就好。
張蕊那邊倒是麻煩些,因為陳開開換了幾種問法,張蕊也還是表現得像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受害者。
怎么辦?要放張蕊離開么?
在決定好張蕊的去留前, 陳開開先找上了上級部門。
可能因為這是游戲吧, 在現實里復雜的程序流程放到游戲里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解決了,陳開開順利找來了很厲害的人物,然后這些人就把文硯給帶走了。
文硯被帶去的是一座實驗室,據那些人所說, 他們將對他目前的身體數據進行一個記錄,這需要他的配合。
文硯問:“記錄完之后呢?把我關起來做人體研究嗎?”
“記錄完以后我們會對你做出一個整體的評估, 特別是精神方面。”負責人道。
“如果我的精神狀態很穩定的話,我能離開這里過正常的生活嗎?”文硯指指周圍的銅墻鐵壁。
“當然。”負責人道。
文硯于是放了心, 開始很認真的配合這些研究人員做各項測驗。
測驗包含的項目有很多,有測他的力量的,又測反應速度的,又測移動速度的,還有測恢復能力的等等。
文硯光是配合他們做這做那就花了兩天時間,第三天的時候還有專門的心理醫生來讓他做各種心理測試卷并和他聊天。
好在這些人還講點信用,在對他做完綜合評估后,真把他送回了警局,還表示他隨時可以離開。
陳開開見文硯回來,問他:“測試結果如何?”
文硯說:“不知道,但他們全程都挺震驚的,結果應該還不錯吧。”
陳開開心說那肯定是相當的不錯了。
“鵲舟在哪兒?”文硯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陳開開說:“你不先問問你媽媽的事情么?”
文硯說:“她是受害人,你們問完該問的就該放她回去了,你們不會還關著她吧?”
那自然是不會的。陳開開嘆氣,“你要找鵲舟是吧,他現在還在之前那間審訊室里。”
文硯皺眉,“為什么不放了他?”
陳開開說:“他是妖怪,哪兒能說放就放,沒把他送去拘留所已經是最大讓步了。”
“我能保證他不傷害任何人。”文硯說,“而且送我回來的那些人說了,我能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只要不犯法。放他出來應該不算犯法吧?”
陳開開也是收到了上邊的指示的,他知道自己沒辦法繼續關著鵲舟,便也認了命。
“好吧,我帶你去找他。”陳開開說。
原本只有一張椅子的審訊室里此時擺了一個貓窩和一個貓砂盆,變回貓形態的鵲舟就蜷縮在貓窩里睡著大覺,但一有人接近審訊室他就醒了過來。
黑貓打了個呵欠,坐起身抬頭望著走進來的文硯和陳開開。
陳開開已經習慣了鵲舟這副貓樣,無奈道:“他只用人形態在這里待了十個小時,之后就變成了貓,說什么都不變回人形了,不知道是不能變還是怎么。”
話音剛落,黑貓就重新恢復成了人形,并且回了他的話說:“單純不想搭理你們而已。”
陳開開:“……”
鵲舟看著文硯,問:“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我現在可以自由行動了,之后應該也能繼續上學。”文硯說,“你要跟我一起么?”
“當然,只要你想的話。”鵲舟道。
“那我們回家吧,這幾天辛苦你待在這里了。”文硯是真有點心疼,畢竟這審訊室里連點陽光都沒有。
每天都有好好伺候著貓大爺的陳開開:“……”
不是,他們這里很差勁嗎?那貓窩可花了他兩百多塊錢,貓糧也是買的幾十塊一斤的好牌子。
“張蕊呢?”鵲舟在臨走前問陳開開。
陳開開說:“雖然我們這邊不想放她,但她暫時沒有露出破綻,我們沒有證據也沒有理由強行留她,所以三天前已經讓她離開了。但你們放心,我們有專人負責盯梢,不會讓無辜人士受到傷害的。”
“行,放了也好,她應該還會整些幺蛾子,記得讓你們的人及時收集線索證據。”鵲舟說。
陳開開表示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讓鵲舟不用操那么多的心。
鵲舟在離開警局后很是委屈地跟文硯說:“我怎么覺得陳警官挺煩我的,我哪里惹到他了嗎?”
文硯一眼就看出鵲舟在裝可憐賣慘,但他還是很配合地為鵲舟打抱不平道:“應該是他們太死心眼,覺得所有妖怪都是壞的,天生就對你有偏見。”
“也是,誰讓我是妖怪呢,我活該。”鵲舟說。
“妖怪沒什么不好的。”文硯說,“不好的只有那些心懷不軌心思不正的人……和妖。”
鵲舟邊走邊偷摸多看了文硯幾眼,說:“異化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么?我現在覺得你越來越像……”
鵲舟收了音。
“像什么?”文硯問。
鵲舟心說越來越像文硯本尊了,但這話可不能說出來,于是他只能含糊道:“像個成熟些的人了吧,能獨自解決很多事情的那種,不像以前那樣只能被動挨打了。你現在……大概已經不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了。”
“那你會離開我嗎?”文硯問得小心。
鵲舟說:“剛才不是說過么?只要你還想我留在你身邊的話,我不會走。而且……我說過要追你的,就算你趕我走我大概也會厚臉皮的留下。”
文硯心跳又很不爭氣的漏跳了一拍,心里卻不禁想到你可別光說不做,說好的要追人,快拿出點實際行動來啊。
鵲舟這回也沒辜負文硯的期待。他之前沒拿出什么實際行動主要是因為當時情況不允許,現在文硯安全了,暫時沒什么東西能威脅到他們了,他自然就可以開始操作了。
鵲舟先跟著文硯回了家,家里,方斕見文硯回來很是激動,但又很生氣,問文硯被那群警察帶去了哪里,為什么這么多天才回家。
文硯沒打算跟方斕說自己的情況,就含糊應付了過去。然后方斕就把目光轉向鵲舟,很是不滿道:“你怎么跟還跟我兒子在一塊兒?上次就是因為跟你在一起我兒子才被綁架的。”
這話可就沒什么道理了,明明鵲舟才是那個被牽連著一塊兒綁架的受害者。
“阿姨話可不能亂說,我們上次被綁架純屬倒霉,我根正苗紅的可沒人會專門盯著我來綁。”鵲舟說著,怕一會兒方斕更生氣了他就沒機會說來意了,便不等方斕回復就繼續說:
“對了阿姨,我這次來是想拜托您一件事兒的,那個……我能在這里借住一段時間嗎?這也是警方那邊的意思,他們希望我倆最近能待一塊兒彼此多照應一下,以免被尋仇的找上來逐個擊破。”
方斕一聽這話,眉頭直接皺成個川字,看起來是非常不待見鵲舟了。
“你倆小孩互相照應難道就能不被尋仇么?警方的人怎么不自己來照應著你們?”方斕說。
鵲舟心說當然有人盯著他們,但那些人都在暗處,不宜被說出來。
“那我就不清楚了,總之……這段時間要麻煩你們了。”鵲舟說。
“我可沒同意要你住在這兒。”方斕在鵲舟進門前攔住了他,還把他往外推了推,“回你自己家去,或者去跟那些警察說,我們家窮,添不起一雙筷子。”
鵲舟就這樣被拒之門外了,但合上的房門沒一會兒又從里邊打開,剛剛被方斕扯進家里的文硯輕手輕腳走了出來,小心翼翼關上門,一臉抱歉地望著還站在門外的鵲舟。
“抱歉,我媽她就這樣,你知道的,她精神狀態不太正常。”文硯小聲解釋。
鵲舟完全不惱,搖頭說:“沒關系,反正我也沒辦法以人的形態長期出現在你媽媽面前,拒絕就拒絕好了,我晚點翻窗來找你。”
文硯覺得這偷感聽起來蠻重的,不過他腦補了一下那個場面還覺得蠻期待的。
“那你注意安全,不要摔著。”文硯說。
“好。”鵲舟笑笑,身子忽然前傾了些許,嘴巴湊到文硯耳邊,低聲曖昧道:“那就晚上見了,親愛的,記得給我留窗。”
第317章 第39章
鵲舟難得的一句深情玩笑讓文硯在門口呆立了很久都沒緩過神來。
他沒聽錯吧, 剛剛鵲舟是叫了他親愛的是嗎?那可是在他們彼此距離最接近的時候他都沒從鵲舟那里聽見過的稱呼。
哪怕只是一句刻意的逗弄,文硯覺得自己也能珍藏很久了。
文硯開門回家的時候,遺憾的同時又有些慶幸。他遺憾是因為鵲舟在說完那句話后就施施然離開了, 沒給他作出任何反應的時間,慶幸則也是因為鵲舟說完那句話就離開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才符合現在的人設了。
方斕又一次把家門給堵上了,說什么都不準文硯再踏出家門一步, 還三番五次警告文硯不要再跟那個叫鵲舟的人來往。
文硯表面上答應得很好,晚上卻鎖了自己房間的門打開自家房間的窗,緊張又期待的等待著意中人的到來。
這種毛頭小子背著家長偷摸等待和初戀私會的感覺, 要不是因為《魔方》這游戲的存在,他怕是這輩子都體驗不到。
晚上十點的時候,一陣微風吹進窗戶。因為等待太過漫長而不得不拿起本書來打發時間的文硯若有所感抬起頭來,率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一只黑黑的耳朵。
文硯:“……”
怎么說呢, 雖然有想到過鵲舟大概率會用貓的形態來爬墻進屋,但真看到鵲舟用貓形態來的時候,他心里還是有點小小的失望的。
畢竟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對一只可愛的小貓咪生出什么異樣的感覺來。
黑貓動作干脆利落地跳進了屋內, 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文硯將書合上塞回旁邊書架, 看著黑貓等待著他變回人形。
但黑貓似乎并沒有要變回人形的意思,就那么眼巴巴地望著文硯。
文硯懵了一下,后知后覺想起來鵲舟化形是有時間限制的,距離他上一次人形到現在還沒有12小時, 他就算想變成人也變不了。
文硯心里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這游戲現在被改得不能有親密肢體接觸了, 就算是人形又能怎么樣呢?況且他倆現在在游戲里的身份還沒正式在一塊兒,對著人形反而是種折磨。
文硯認了命, 從座位上起身過去彎腰將黑貓抱了起來。
“很晚了,要一起睡覺嗎?”文硯輕聲道。
黑貓沒出聲,但在被文硯放到床上時很愉悅地打了個滾。
文硯強忍住吸貓的沖動,去關了燈然后回到床上躺下準備睡覺。
這一覺文硯睡得挺踏實的,反正有鵲舟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都能睡得安穩。他想鵲舟應該也和他一樣。
鵲舟的確也睡得挺安穩的,但第二天早上他比文硯早一些醒了過來。
早醒一步的他沒有急著起床,而是直接在文硯身旁化為了人形。追人嘛,當然還是要想方設法讓對方心跳加速了,這樣能最快的促進兩人間的感情。
不過這也就是他原本就跟文硯有一腿的情況,如果是對著一個從未在一起過的陌生心儀對象,他現在這種行為就很值得被報警抓起來了。
文硯醒來的時候,他的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整個人就已經先被美顏暴擊了一下。
只見不知何時變回人形的鵲舟此時此刻正面對著他側躺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他的一條胳膊還不知有意無意地搭在自己的腰間。
大腦還沒徹底清醒過來的文硯就這樣呆呆地盯著鵲舟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對方眼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他才回了神,作出一副有些慌亂的樣子來。
不是害怕的慌亂,而是因心跳過速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手足無措的慌亂。
鵲舟一睜眼就對上了這種慌亂,他假裝若無其事地打了個呵欠,對文硯說了聲早安。
文硯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那條搭在他腰間的胳膊也因此滑落下去,這讓他有一瞬的空落,但他必須忍住。
“早、早安。”文硯說著就下了床,穿反了拖鞋道:“你要吃早餐嗎?我、我去弄。”
鵲舟伸長了胳膊去抓住想要離開的文硯的手腕,說:“你就這樣開門出去的話,我說不定會被你媽媽發現。”
文硯立刻歇了開門出去的念頭,回過身來視線亂飄道:“那……那你要走嗎?”
“不要。”鵲舟說,“要不我躲你床底下吧。”
文硯聽出鵲舟語氣中的躍躍欲試,不免在心中扶額。
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這么熱衷于偷情這一套了。
文硯想是這么想,其實他自己還挺吃這一套的。人嘛,總會想要體驗一些平時體驗不到的東西,如果萬事都循規蹈矩,還要游戲來干什么用?
“好、好吧,但是床底下空間很小,你在下邊會不會難受?要不你重新變成貓好了。”文硯說。
“可是現在變成貓的話,我就又要有12個小時不能和你說話了。”鵲舟看起來有些委屈,“你……是不是有點嫌我煩?我這樣是不是挺打擾你的正常生活的啊?”
文硯不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人在面對這種茶言茶語的時候都會回答“對,你就是打擾到了我的生活,請你離開”,在這一刻,他只覺得全世界的人見了鵲舟這樣都得心軟一下,哪怕他深知這些委屈都是刻意裝出來的。
“當然不會打擾,我只是怕你會不舒服。”文硯小聲道。
“沒事的。”鵲舟一聽文硯沒再嫌自己煩就笑了起來,道:“只要是在你身邊,就不會不舒服的。”
文硯被鵲舟那笑晃了眼,但片刻失神過后,他更想知道的卻是鵲舟這到底是吃錯什么藥了,他怎么能這么臉不紅心不跳的把什么話都往外說?這誰能招架得住。
其實此時此刻的鵲舟也沒文硯想得那么淡定,向來不善于說這種肉麻話的他在說完那一句之后就有點后悔,差點繃不住的當著文硯的面皺眉。好在他下一個舉動就是往床底下鉆,這一鉆就沒人看得見他現在的表情了。
嘔。
在文硯離開臥室后,鵲舟想,如果文硯這樣都不能被他輕松拿下的話,他就…就……
得,拿不下就拿不下,拿不下拉倒,搞得好像他上趕著要把自己送出去一樣,掉價,果果那逼崽子聽了都得把自己系統樂炸。
“今天早飯怎么弄這么多?”屋外忽然傳來方斕的聲音,聽起來是廚房的方向。
正在廚房里準備早餐的文硯面不改色說:“這幾天在外邊沒吃飽,今天早上起來覺得很餓,就想多吃一些。”
剛準備說文硯浪費的方斕一聽這話就心軟了,歇了說教的心思,說:“好吧,那你要吃完。”
“你不吃么?”文硯見方斕除了廚房就往門口走,問。
方斕一邊穿鞋一邊道:“家里這些紙板總要有人出去賣,你不能去,就只有我去了。”
文硯沒攔著方斕,只告訴她要小心。
方斕倒是不怎么擔心自己的安危,拉上收拾好的紙殼子們就出了門。
文硯看著緊閉上的房門,心里蠻不是滋味。
其實方斕是個好媽媽,她現在的不正常也只是因為受了渣男的傷害而已。眼睜睜看著這樣一位母親不顧自身安危的出去討生活,誰心里都不會好受。
的確,這里只是一場游戲,方斕這位母親只是個虛擬的人物,但現實中和方斕有類似境遇的人數不勝數,太多的心酸故事每天都在不斷地上演。
還好,還好現實中的他足夠有錢,他可以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去資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而那個促使他堅持去做這些事情的人此時此刻正在他的臥室里等著他。
文硯深吸了一口氣,將鍋中的面條撈出來分成兩碗端到了餐桌上,隨后回到房間打算把他那位人生的引路人給從床底下薅出來。
不過用不著他薅,鵲舟在文硯進房間前已經從床下出來了,他理了理頭發上粘到的灰塵團,用很平常也很生活氣息的調調問文硯:“今天早飯吃什么?”
“番茄雞蛋面。”文硯說,“我做得次數不多,希望你能喜歡。”
嗯,現在的氣氛不像是在偷情了,像是小情侶頭一天同居。
也不好說這進度是倒退了還是前進了。
但毋庸置疑的,鵲舟絕對絕對改換了策略,因為他現在整個人看起來都正常多了,完全不像之前那么……
文硯不好形容那種感覺,總之是蠻不對勁的。
吃完面,鵲舟稍微點評了一下并指出文硯少放了點鹽導致整個面味道淡了些之后,就主動去洗碗了。洗完碗出來,兩人也沒有別的什么安排,就大眼瞪小眼彼此對視了一會兒。
其實鵲舟是想過要邀請文硯出去走走逛逛的,但文硯考慮到方斕的精神狀態,沒敢答應,說自己還是打算在家里等等,不然方斕回家又一次發現他不在的話肯定得瘋。
鵲舟尊重文硯的決定,于是只能跟著文硯窩在家里。家里沒有電視和電腦,連手機也沒有,所以他們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看書。
文硯看得還是昨天隨意從書架上抽出來的那一本,鵲舟則翻了翻文硯的高中課本。
鵲舟的高中知識點是在《世界魔方》的第一場游戲里學的,由于之后又經歷了很長的一段游戲時間,他已經要把這些平時用不上的知識點給忘光了,這會兒重新再看看權當是復習一下,以后要是時間和精力允許的話,他應該會去參加一下成人高考,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學歷給整高一點,那樣也能進更高等也更正規的學府里多學些跟游戲設計和制作有關的知識。
雖然鵲歸山在這方面能教給他的東西已經很多了,他自己的自學能力也還不錯,但鵲歸山又不是萬能的,他自己一個剛入行沒多久的新人也不可能完全靠自學來成為行業翹楚。找個專業院校系統化的進修一下沒什么不好的。
一個白天的時間就這樣在零星的交流中匆匆過去,臨近傍晚,鵲舟合上書問了文硯一個嚴肅的問題。
“這種正常些的安靜陪伴和早上那種騷點兒的,你更喜歡哪種?”
面對這個問題,文硯嗆了一下,好半天才蹦出一句:“我都、都不討厭。”
“不討厭就是喜歡,你考慮清楚再回答,這很關鍵。”鵲舟也不裝了,坦然道:“這關系到我接下來用那種方式追你,如果你選一個會讓你不舒服的方式,我會白努力的。”
畢竟說肉麻話需要點勇氣和臉皮,他可不想費勁巴拉了半天結果起了反效果。
文硯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確實都不討厭。”
人沒有必要為難自己的男朋友,有些態該表的時候就得表,不然就鵲舟這個追人技術,他倆你演我我演你演個十年八年的都不會有結果。
鵲舟呼出口氣,說:“那我知道了。”
文硯表面目光躲閃,心里卻無力吐槽。
這種時候說什么我知道了?這種時候應該說“那你就是喜歡我”啊。他都看不下去打明牌了,怎么這人還在這兒走他那該死的破流程?
第318章 第40章
文硯覺得鵲舟此人大概是沒什么可指望的了, 他倆想捅破最后一層窗戶紙,估計還得靠他親自出馬。
不過礙于游戲對于各方面的限制,文硯也不著急這一天兩天的, 而是打算挑個好時機。
當晚方斕正常的回了家,沒有出什么意外。
方斕回來后鵲舟又變成了貓,藏在文硯臥室的角落里,身前立著打開的數學書供他消磨時間。
之后兩天文硯在方斕的百般阻撓下都沒能踏出家門半步, 這讓他的生活看起來有些無聊,但他本人覺得還行,沒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他來參加游戲測試又不是真的為了玩游戲的, 他只是想借此機會多偷來一些和鵲舟待在一起的時間。
他們一起宅在家里,哪怕只是各自看著書,這樣的氛圍文硯也很喜歡,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想開口說點什么, 一定會得到鵲舟的回應。
他之前說都喜歡沒有在糊弄鵲舟,無論鵲舟是安靜的呆在他身邊,還是搞點奇奇怪怪的操作,他都很喜歡。
不過這樣愜意的時光終究是有盡頭的。
在宅家的第三天下午, 有人坐不住, 趁著方斕在家便登門拜訪了。
敲門進來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方斕比較熟悉的陳開開,一個是方斕沒見過的人。
那人自我介紹叫劉荏,文硯認識他, 是之前旁觀過對他身體的研究的人,同時也是被分配在他周邊暗中保護他和他的家人的成員之一。
劉荏上門來沒有說自己的真實身份, 而是騙方斕說自己是學校里的老師,希望文硯能回去上學。
在劉荏忽悠方斕的時候, 陳開開接連對文硯使了好幾個眼色,示意文硯不要拆穿他們。
文硯其實隱約猜到了他們想干什么,全程沒說話,只旁聽著劉荏和方斕的來回拉扯。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異化者的存在和想要異化者出現的妖怪組織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國家的安全,出于人道主義考慮,他們可以先不動文硯這個還算理智的異化者,但他們卻無法放任妖怪組織繼續存在下去。
在文硯悠閑宅家的這幾天時間里,上級部門的人一定是想方設法尋找過妖怪們的藏身之所的,但妖怪之所以為妖怪,就是因為他們可以變成非人的模樣,這大大增加了人們尋找他們的難度。
既然單純靠找是找不到的,那就只能想辦法引他們主動出現了。
而最能吸引他們的無疑就是他們一直在追尋的東西,也就是文硯。
讓文硯離開家門回到學校中去,這樣雖然增加了文硯的遇害風險,但也增加了他們找到妖怪們的幾率。
而且退一萬步說,文硯那樣的怪物能有什么危險呢,他本人就是個最大的危險。不過只要他的理智還在,他就能在自保的同時也保證不傷害無辜的人。
方斕這關不好過,但劉荏他們是專業的,最后還是說服了方斕,讓文硯可以在第二天離開家門去學校報道。
陳開開臨走前還找機會跟文硯單聊了一下,讓文硯放心,就算他去了學校,家這邊也會有人看著,不會讓方斕出事。
但文硯還是更關心鵲舟的事情,就問:“鵲舟能一塊兒返校么?”
“當然可以,我們已經向學校申請將他調到你的班上了,以后你們就是同班同學了,相互之間也能有個照應。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如果你發現他做出了哪怕一丁點對你不好的事情,請立刻上報給我們,不要繼續被迷惑下去。”
“我說過的,他絕不會是壞人。”文硯說。
陳開開沒再多說什么,點點頭跟著劉荏一起離開了。
第二天是返校的日子,文硯把黑貓揣進了書包,帶著他一起下了樓。
到了樓下,黑貓在無人的角落跳出書包變成了人,于是今天前往學校的學生大軍里又多出一對同路人。
陳開開說的不錯,鵲舟的確被轉到了文硯所在的班級里,并且還在老師的安排下成了文硯的同桌。
至于文硯原本的同桌張蕊,聽說她已經退了學,以后大概不會再來了。
張蕊選擇半路放棄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她當時是目睹了文硯假裝失控爆殺老鼠醫生的場面的,那一幕可能在她脆弱的心靈里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過張蕊的離開可沒讓鵲舟放心,因為張蕊離開了意味著接下來上門找麻煩的會是一個他和文硯都沒見過的人。
鵲舟等待著那人的現身,但在那人出現前,他們的同班同學先朝文硯發了難。
發難的自然是之前就多次欺負過文硯的宋嘉和林遠熙,說起來這倆人也有段時間沒出現在鵲舟和文硯的視線里了,兩人差點都要把這二位給忘記了。
先來找麻煩的是宋嘉。課間的時候,宋嘉帶著自己幾個玩得好的男同學優哉游哉從文硯桌邊經過,經過的時候很是不經意的撞了下文硯的桌子,將文硯桌上放著的下節課要用的教科書給撞到了地上。
文硯好脾氣地彎腰去撿,書的一角卻被宋嘉用鞋踩住了。
文硯覺得挺沒意思的,索性松了手重新坐直身子,假裝那書不存在。
“喲,這不是以前那個總是遲到……”
“喲,這不是那個在食堂里沒長眼睛亂撞人的瞎子的老大么,怎么?瞎子的老大也是個瞎子?踩了別人的書都不知道挪挪腳的。”鵲舟打斷了宋嘉的施法。
宋嘉斜眼瞥向旁邊坐著的鵲舟,說:“一本書而已,我就樂意踩著,怎么了?你是要為一本書打抱不平嗎?隔壁班轉來的新同學。”
宋嘉把新同學三個字咬得挺重,像是在提醒鵲舟他就是個新來的,還不夠資格在這個班里說話。
鵲舟倒是半點沒把自己當這個班的外人,再說了,他就算真是個外人他該說的話也照樣說。
“多大個人了還搞校園霸凌這一套,是平時的生活太無趣了么?你要是實在找不到事情干,我建議你別來學校了,窩在家里打打游戲不好么,非得來學習的地方干與學習無關的事情。”鵲舟說。
宋嘉說:“什么校園霸凌,都這年頭了誰還搞校園霸凌那一套,我只是比較關心同學而已,這不是一下課就迫不及待的來關心關心你們么?聽說你們之前被人綁架了,沒事吧?沒留下什么心理陰影吧?”
宋嘉這么說完全是在朝人身上捅刀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在文硯和鵲舟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被綁架欺負,那點兒回憶對他倆來說一點都不痛苦。
“那就多謝你的關心了,看在你對綁架這么感興趣的份上,我給你支個招吧,你其實完全可以自己雇個殺手來把自己拐走,然后讓你家人花重金來贖你,這樣你就能從自家騙點零花錢出來了。”鵲舟給宋嘉提了個建議。
宋嘉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瞬間的心動,但很快他就蹙眉呵斥道:“你這說的是哪門子的話?我自己家里的錢我想用就用,用得著做這些不入流的事情么?”
“那是我錯怪你了,我還以為你這樣的富二代都會被家里稍微限制一下零花錢的取用呢。不過這也不怪我識人不清吧,是你自己踩了同學的書之后連個賠字都不敢說,我還以為你是賠不起呢,畢竟如果我是富二代的話,我肯定會直接把錢砸人臉上讓他們看在錢的份上對我敢怒不敢言的。”
“你說誰賠不起呢?一本破書而已,撐死了三十塊,這點兒錢都不夠我吃一頓飯的,也就只有你們這種窮鬼才會揪著這么點兒小錢不放了。”宋嘉說著就從自己校服口袋里掏出張五十元的大鈔拍在了文硯桌上,不屑道:“喏,賞你們了,多的也不用找,我看你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大的錢吧?要不要好好對我感激涕零一番?”
“哎,謝謝。”鵲舟替文硯把錢接下并且當著眾人的面揣進了自己口袋里。
宋嘉:“……”
不是,他怎么覺得哪里不太對勁?還有這個叫鵲舟的是怎么回事?正常人被這樣用錢羞辱不是都應該很生氣的么?就像剛剛鵲舟自己說的那樣,會敢怒不敢言,或者再不濟也是怒而將錢扔還給他然后雙方大吵一架。
但鵲舟這錢收得未免太愉快了一些,就好像他自己被人擺了一道一樣。
現在生悶氣的人變成宋嘉了,畢竟他是個富二代,總不能剛把錢送出去就讓人把錢還給他吧?那樣也顯得他太小氣了。
“宋哥還有什么話要說嗎?”鵲舟見宋嘉給了錢還不走,疑惑道:“是覺得給多了么?但是我們這邊沒有零錢,如果你想少給點的話可能需要你自己換點零錢來了。”
宋嘉看著鵲舟那副“抱歉我們真的沒有零錢”的真誠嘴臉,氣不打一處來,扔下一句“換個屁,賞你們的你們就收著”之后就甩手走人了。
“好脆弱啊。”鵲舟在宋嘉離開后感嘆道,“死要面子的人果然都很好拿捏。”
文硯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小聲問鵲舟:“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分你25,不準再有這樣的想法了。”鵲舟說。
第319章 第41章
一張五十元面額的鈔票想要分成兩個二十五元, 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學校小賣店的老板幫忙兌換一下。
不過讓人家白給自己換錢也不好,鵲舟索性順手買了卷硬糖,分了文硯一顆。
“甜么?”鵲舟在上課前問文硯。
文硯點頭, “甜。”
這種味道的硬糖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說起來,他上次吃這種糖應該還是在讀幼兒園的時候,那時候他母親還會用一些糖果零食來逗他玩, 等他上了小學就沒這種待遇了。
“那剩下的一半糖也分給你。”鵲舟說。
文硯想說不用,但上課鈴剛好打響,老師也準點走進了教室。
來上課的是英語老師, 走上講臺后,她放下書,沒有先講課,而是先用視線掃過每一位同學的臉, 緩緩開口道:“有個消息想提前告訴你們一下,今天這堂英語課可能是我給你們上的最后一堂課了。”
此話一出,底下的學生們都躁動起來。
英語老師沒有賣關子,繼續道:“這節課上完, 我就要轉去其他學校給其他學校的同學上課了, 而你們會由新的老師來帶。”
鵲舟和文硯聞言彼此對視一眼。
來了。
還真是心急啊。
但這么心急……
“我總覺得這事兒有哪里不對。”課后,鵲舟對文硯說。
文硯心里也覺得這事兒古怪,但面上不顯,只問:“哪里不對?”
“太蠢了。”鵲舟點評了一句, 然后解釋:“不是說你蠢啊,是說換老師這事兒。如果新換的老師是妖怪, 那也太明顯了,他們難道是覺得我們這邊一點應對的策略都沒有么?”
文硯異化的事情已經暴露在警方面前, 既然文硯還能出來正常上課,那就說明警方一定是有所布置的。那些妖怪不會蠢到連這一點都不清楚吧?
“會不會是反邏輯?他們覺得我們知道他們有詐,所以干脆就用最樸素的方式來對付我。”文硯說。
鵲舟搖頭,“其實不管是不是反邏輯,那些暗中保護你的人都會盯緊那位新老師,我更傾向于新老師只是個幌子,他們真正的招還在后頭。”
“會是什么招呢。”文硯沒有在問鵲舟,而是單純的在疑惑和思考。
在重重保護之下,那些妖怪到底能使什么招來讓他失控?
文硯想不出答案來,因為他深知現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失控,那些妖怪無論做什么都只是徒勞而已。
“等明天見了新老師就知道了。”鵲舟率先放棄了思考。
平安無事地來到第二天,新老師出現在教室里。老師性別男,看起來就是個很正常的普通人,但是無論是明面上的文硯和鵲舟,還是背地里保護文硯的那些人,誰都不覺得此人真的普通。
可一節課上下來,那老師真的一點小動作沒搞,就連隨便抽人起來回答問題都沒有抽到過文硯和鵲舟。
晚上,陳開開登門拜訪的時候文硯問了陳開開關于新老師的事情,陳開開拿出一疊新老師的資料來,也很是摸不著頭腦,說這位老師的生平履歷很簡單但也很真實,就算他可能是妖怪,那也是一個實打實用人的身份在這個世上生活了幾十年的妖怪,至少他們查不出任何問題來。
“難道只是巧合?”文硯問。
陳開開說:“有這種可能,但時間上也太巧了,你剛回學校第一天,你們的英語老師就換人了,這種巧合發生的概率太小,我們還是會盯著他,你也得小心他,無論他做什么說什么,都不要受到他的影響。”
“嗯。”文硯應下。
說實話,在這個游戲世界里,能影響到他情緒的人,毫不夸張地說就只有鵲舟一個。
但游戲而已,哪怕那些妖怪將鵲舟殺下線,文硯也不至于達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說白了,從文硯知道自己只是在玩游戲的那一刻開始,這場游戲中發生的任何事情就都不可能再讓他失控了。
除非現在鵲舟親口告訴他他倆分手并且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但那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思及此,文硯忽然有些憂心地瞅了蹲坐在他床上的黑貓一眼。
黑貓接收到他的目光,腦袋向左邊歪了歪,大大的眼睛里滿是疑惑。
好端端的盯著他看干什么?
“唉,總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好好上學,其他的事情不用太操心。”陳開開憂心忡忡的囑咐完后就先行離開了。
現在,他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危險出現后再隨機應變吧。
可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四天五天都過去了,新老師仍然沒有做出任何異常舉動來,校園內也沒有出現其他可疑人物。
鵲舟算了算時間,尋思著異常再不發生的話他的游戲就要到期結束了,到時候這游戲世界里的爛攤子可就跟他沒半毛錢關系了。
游戲會這么好心讓他空閑這么久?還真給他機會讓他和文硯來度蜜月了啊?
說到度蜜月,鵲舟忽然反應過來他還沒把文硯追到手呢。
操,這幾天光顧著關注周邊的異常了,都忘記了正事。
鵲舟抓了把頭發,目光幽怨地投向同桌的文硯。
以前沒動真心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么,那會兒的他什么話都能往外說,可一旦發現自己動了真心,再讓他直白的說點什么他就覺得難以啟齒了。
所以話又說回來,這家伙到底該怎么追?就不能和以前一樣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了么?
鵲舟想到什么,呼吸一頓,眉頭向上輕微揚了揚。
莫非……
正思索間,操場方向忽然傳來一聲驚呼,隨后是更多的驚呼。
正上著歷史課的高一十班同學們紛紛朝窗外看去,但苦于他們教學樓和操場之間還隔了一棟教學樓,他們并不能直接看到操場上的情況。
“干什么?上課時間,不要東張西望。”歷史老師敲了敲講桌,示意眾人回神。
可操場那邊的動靜越來越大,尖叫聲聽上去似乎還在朝教學樓這邊靠近。
這下連歷史老師都坐不住了,說了句讓大家先自習下一小節內容后便獨自離開教室打算去看看情況。
老師一走,班上的學生哪里還坐得住,一個個都大著膽子從到走廊上探頭探腦的往外看。
“啊啊啊啊——!”
“救命!跑!”
“我□□別擋路!快他媽的跑!”
“跑!快跑!有瘋子殺人了!”
隨著喧嘩聲愈近,喧嘩的內容也逐漸清晰起來,這讓所有聽清了內容的人都躁動起來。
“怎么回事?”
“有人殺人了?我去,真的假的?!”
“這么多人呢,沒人去阻止一下嗎?怎么全在跑啊?”
“我們要不要也跑啊?”
“跑個屁,他還能從操場殺到教學樓來啊?學校又不是沒保安。”
走廊上看熱鬧的學生越來越多,就算各個班的任課老師都出來維持紀律也沒用,他們的聲音根本就沒法傳到此刻的學生們的耳朵里。
“還好咱們這節課不是體育課,不然我都不敢想。”
有人在慶幸。
“不會真的死人了吧?那也太倒霉了。”
有人在擔憂。
“真是瘋子殺人嗎?能殺到學校里來,應該是有預謀的吧,情殺還是仇殺?”
有人在探究真相。
但也有人在幸災樂禍。
“學校出了命案是不是該放假啊?你猜會放幾天?不過不管放幾天都挺好的。”
鵲舟耳朵動了動,朝身側看了眼。
沒記錯的話,剛才說出這種沒良心的話的人正是宋嘉和林遠熙的幾個跟班之一。
果然人爛爛一窩。
“我猜這不是意外。”鵲舟握了握旁邊文硯的手腕,在雜亂噪音中道:“他們應該開始行動了。”
文硯點頭,視線落在對面教學樓的樓側。那里,正有源源不斷的從操場那邊跑來的學生,他們看起來慌亂無比,一個個的都拿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哪怕有人不慎在人群中跌倒,也沒人來得及去扶一把。
僅僅一對一的仇殺或者情殺可造不成這種混亂局面,能造成這種局面,足以說明那位殺人犯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安危。
死者絕對不止一個,操場那邊這會兒恐怕已經是血流成河了。
“我去攔它。”文硯說。
“一起。”鵲舟沒有阻攔,而是緊隨文硯一起下了樓。
“很危險,其實現在的我能應付得來。”路上,文硯邊走邊勸阻身側的鵲舟。
鵲舟表示自己知道分寸,到時候絕對只站在一旁圍觀,不會冒險。
“我總得看著你吧,不然你失控的話,就沒人能拽回來了。”鵲舟說。
文硯雖自信不會失控,但還是出于好奇問了嘴:“如果我真失控了,你會怎么做?”
鵲舟想了想,說:“這就得看你了,看我在你心里的份量到底有多少。如果份量不大的話,無論我做什么你大概都不會清醒,但如果份量重些……”
鵲舟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
文硯眼看著他們二人就要逆著人群沖到操場了,就催促道:“會怎么樣?”
鵲舟一聳肩膀,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不那么讓人淡定的話來:“那我被你殺掉的話你會醒過來的吧。”
文硯腳下一頓,伸手一把將還在往前跑的鵲舟給拽住了。
“不準你去了。”文硯道。
鵲舟回頭好笑地看他一眼,“我開玩笑的,我沒覺得你會失控,我只是不想你一個人面對危險,哪怕我只是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看著也好。”
頓了頓,鵲舟收了笑意,認真道:“讓我陪著你吧,可以么?”
第320章 第42章
文硯當然說不出一句不可以。
兩人達成共識, 沒有再耽擱下去,而是繼續逆著人流往前跑去。
操場上還有行動能力的人這會兒應當已經全部跑掉了,兩人越往前跑人越少, 但落在隊伍后邊的這些人的狀態大多不是很好,有好幾個都是身上沾血的,也不知道是別人的血還是他們自己的血。
砰——!
砰、砰——!
還沒進入操場,鵲舟便聽見了幾聲震耳的槍聲。
這槍聲又激得附近的學生發出一聲聲尖叫, 但鵲舟可不覺得開槍的是殺人的瘋子。
這是暗中保護文硯的那些人開始行動了吧。
到了操場,情況如鵲舟所料,的確是官方的人在控制現場, 但殺人的瘋子明顯不是人,而是妖怪,這些妖怪即使中了彈也不好對付,更別說官方派來近距離保護文硯的人數量有限了。
說白了, 想要除掉那些妖怪,還是只能借助半異化的文硯的力量。
“我去了。”文硯說,“你在這里等我,有危險就先跑。”
鵲舟嗯了一聲在原地站定, 目送文硯沖進了戰場。
此時的操場如鵲舟所料已然是血流成河之景, 在學生們上體育課的時候忽然暴起傷人的不止一個妖怪,而是至少十個。
這些妖怪應該是受過專門的訓練的,它們很擅長戰斗,所以輕而易舉就殺了很多還沒反應過來或者沒能來得及跑掉的學生。
看來那群妖怪是徹底改變戰術了。
既然沒辦法走感情路線讓文硯異化然后助它們殺光全人類的話, 那就自己動手來殺吧,說不定殺著殺著文硯就失控了, 那樣它們也算是賺到了。
那些妖怪應該是這樣想的吧。
很簡單粗暴的一個策略,鵲舟承認自己有些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之前竟然沒朝這方面想過。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一輛輛裝甲車停在操場門口,全副武裝的士兵紛紛越下車來參與進操場上人與妖的戰斗里。
在火力的全方位壓制下,戰斗沒有持續多久便結束了。士兵們并未久留,而是在殺死最后一只妖怪后就又全部上車匆匆離去了。
鵲舟從大家匆忙的動作中嗅到了些什么,果然,在劉荏來到現場后,他一問之下便知同樣的妖怪殺人事件并不是只發生在學校里的,而是在同一時間于多地一起爆發了。
“看來之前他們沉寂的幾天時間全都是在為今天做準備。”鵲舟說。
渾身浴血的文硯此時也從戰場朝鵲舟走了過來,聞言道:“有什么我能幫忙的么?”
“當然有,但你不是士兵,我們不會強迫你去做什么。”劉荏說,“如果你愿意幫忙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就當是對你們給我自由的報答吧。”文硯說,“但我有個請求,希望你們能保護好我的家人。”
“這是自然,你媽媽已經被我們的人轉移去安全的地方了,你大可放心。”劉荏說。
文硯搖搖頭,“不止是她。”
“還有誰?”劉荏疑惑,他看過文硯的背景資料,知道文硯家里現在就只有他和他媽媽了。
文硯指指身側鵲舟,對劉荏說:“還有他,希望你們也能保護好他。”
此話一出,劉荏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奇怪的,畢竟他聽說這一人一貓沒少共同面對危險,患難之中互相拿對方當家人屬實正常。
鵲舟倒是愣了愣,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文硯納入家人的范疇里。
“總之,拜托你們了。”文硯道。
校園之外的暴亂還等著人去解決,文硯沒有浪費時間,回過頭來只跟鵲舟說了句要保護好自己后就打算跟著最后那輛還沒離開的裝甲車走了。
鵲舟本想跟上,卻被劉荏拽住胳膊。
“你跟我走。”劉荏說。
鵲舟不是很樂意,“說句老實話,你不一定打得過我。”
劉荏不是很相信,但考慮到鵲舟的妖怪身份,他沒把話說太死,只道:“不管能不能打過,剛才文硯的話你聽見了,他希望你待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當然了,我也希望你能待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因為他看起來很在乎你,如果你遇到了危險,他可能會失控,這是我們不愿意看見的。”
鵲舟沉默片刻,嘆了口氣妥協道:“行吧,我跟你走。”
其實出于本心,鵲舟是不樂意錯過這種游戲中的大場面的,畢竟他是玩家嘛,要是玩家玩個游戲玩到最難的部分的時候只能被遣送到安全區里等著看結果的話,那也太憋屈了,會有一種“那我前頭玩了這么多是白玩了嗎”的感覺。
但劉荏的話不無道理,再加上他這次這個黑貓身份屬實是沒什么戰斗力加成,思考一番后他只能無奈妥協。
看不到最后就看不到最后吧,打打殺殺的估計也沒什么好看的,就是苦了文硯玩個游戲還得被當牛使,也不知道大少爺離開游戲之后會不會有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鵲舟被送去了安全區,他在那里待了兩天,而距離游戲結束只剩下短短幾天時間。就在鵲舟想著這場仗會不會直到游戲結束都打不完的時候,文硯回來了,只不過是被抬著擔架送回來的。
“他怎么了?”鵲舟收到消息連忙趕來,他見文硯雙目緊閉躺在擔架上,身上滿是血污,便焦急問隨行的醫生道。
“雙腿受了傷,但不是很嚴重,主要是暫時喪失了行動能力。”醫生說。
鵲舟不是很能理解,“他恢復能力不是很強么?”
醫生解釋:“是被敵人暗算了,它們似乎有一種能抑制他恢復能力的藥,所以才……不過你放心,經過治療后他的雙腿不會有任何問題。”
鵲舟不再多說什么,目送文硯被帶去醫療室后便退出來找到了跟文硯一同返回安全區的陳開開。
“外頭現在是什么情況?”鵲舟問。
陳開開答:“托文硯的福,快結束了。”
“這么快?”雖然鵲舟也希望事情早日解決,但那種大規模暴亂能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就被解決還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也不算快,其實那些妖怪的數量不算多,只不過戰斗力比咱們正常人要強點兒,但如果它們真的殺不死殺不完的話,也不會試圖借助異化者的力量了。”陳開開說,“說白了,它們這次的突襲其實還是沖著文硯來的,它們大概是想軟的不行來硬的吧,直接用這種屠殺來刺激文硯的理智。說實話,我們的人都快理智全無了。”
陳開開倒也不是在夸大其詞。能在大面積流血事件中保持清醒理智的人其實大多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士兵軍人,普通人里能做到臨危不亂的其實很少。
“他的精神狀況怎么樣?”鵲舟問。
鵲舟雖沒有指名道姓,但陳開開知道他說的是文硯。
“挺好的。”陳開開答,“理智得簡直不像是個人,而且怎么說呢,他一個小孩兒能有那么豐富的作戰經驗還挺讓人意外的。”
鵲舟哦了一聲,“是嗎?”
“是啊,騙你干什么?要我說,如果我在他那個年紀遇到這種事情,就算給我能毀天滅地的力量我估計也照樣得哭著喊媽。”
“他十八歲了,不是十歲。”鵲舟提醒。
“哦,那我十八歲的時候應該只會覺得有點手軟腳軟吧,反正心里總是會發虛的嘛。哪像他啊,直接殺過去了。”陳開開說。
陳開開這一番話更加印證了鵲舟之前的某些猜測。鵲舟沒再與陳開開多言,自己去醫療室外邊的椅子上坐著等了。
文硯只在醫療室里待了一會兒就被推出來了,鵲舟見人不是被蓋著白布推出來的就放了心,跟隨護士一起將文硯推去專門的單人病房里。
此時的文硯已經脫去了那身沾滿血的衣服,換上了醫院常見的那種病號服。他安靜地在病床上躺了兩個小時后才蘇醒過來,醒來就看到了正坐在他床邊看著英語單詞本的鵲舟。
“醒了?”鵲舟若有所感偏過頭,見文硯睜眼了,他便將單詞本倒扣在一旁桌子上,說:“有哪里難受么?”
文硯輕輕搖了搖頭,說:“沒嚇到你吧?”
鵲舟笑笑,“是被嚇得不輕,你要補償我一下嗎?”
剛還有點意識迷離的文硯聞言瞬間來了精神。
要來了么?這家伙是終于開竅了要找他要點什么刺激的補償了么?對嘛,追人就該這樣追嘛。
“你想要什么?”文硯問,語氣中隱有欣慰。
鵲舟說:“跟我講講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吧,托你的福,我在這兒安安穩穩待了兩天,對外邊的情況挺好奇的。”
文硯:“……”
好吧,是他多慮了。
就在文硯準備跟鵲舟好好講講外頭的事情的時候,病房門忽然被敲響,門開后劉荏率先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喜意,“我們贏了,那些妖怪基本都死了,部分還活著的也已經喪失戰斗力,被帶回特殊部門了。”
“那太好了。”文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
“是,這一次還真是托你的福了。”劉荏道,“對了,你現在方便嗎?身體有沒有哪里不適?我們部門的部長想見見你,你們之前還沒見過面吧。”
文硯點頭又搖頭,“方便,沒有不適,他在哪里?我現在可能需要坐輪椅過去。”
“不用不用,你在床上歇著就好,是他過來見你,你也不用很拘束,部長他人很好。”劉荏見文硯試圖挪動那兩只傷腿,忙上前一步把人按住了。
不過他這個動作實屬多余,因為坐在床邊的鵲舟已經先一步把文硯固定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