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
太宰治的雙手攤開了一張地圖, 幾個黑色西裝的男人滿臉冷汗地站在他的身后。
那些男人手里都提著方形的盒子，盒子里裝的是威力比TNT更強的軍用高能量炸.藥，隨便拿出來一點就足以把一個完整的籃球場炸飛。
而他們手里的這些加起來一共有五十公斤, 足夠把他們炸死幾百次, 每一次都保證做到尸骨無存、連骨灰都消散在風中找也找不到。
太宰治仿佛不知道他們的擔憂，用一臉認真的表情研究著面前對他來說簡單到了極致的地圖。
地圖的右下角用紅色的筆畫了個圈, 被圈住的是一片人煙稀少的地帶, 做出批注的人還在旁邊寫了一行字——幽靈墓地。
這是那片區(qū)域原本的名字, 還是黑發(fā)青年自己取的名字呢？
太宰治心想，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會讓這個名字變成事實。
那里會變成貨真價實的幽靈墓地。
被埋葬的自然是膽敢挑釁港口黑手黨，還讓黑發(fā)青年那么重視的mimic。
“安德烈·紀德的異能雖然有點難對付, 但如果用超強的火力覆蓋，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太宰治若有所思地說著。
五十公斤的炸.藥能夠覆蓋面前的小半張地圖了, 就算紀德能夠預知到危險的來臨, 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他也沒有辦法躲開。
到處都是爆炸, 他根本無處可逃。
然而事情真的有那么簡單嗎？
他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對付，還會讓另一個自己露出那么慎重的表情？
太宰治神情微頓，隨后撇了撇嘴。
“去看看再說。”他把地圖丟給身后的部下，叫上拿著炸.藥的人跟自己離開。
昨晚被黑發(fā)青年掛掉電話之后，芥川龍之介給太宰治打電話沒有打通, 焦急得在港.黑拉著人詢問, 最后遇到中原中也才消停下來。
今天太宰治也沒有帶他出來, 除了這個任務不適合芥川參與之外, 也有他打算叫上織田作之助的原因。
黑發(fā)青年似乎很不喜歡芥川和織田作之助接觸，他覺得那會給織田作之助帶來麻煩。
太宰治想到這里，忽然有些不高興, 黑發(fā)青年也太愛操心了，不管是他的事情還是織田作之助的事情都要插上一手。
“……多管閑事。”太宰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這么擔心他沒有朋友的話，那就自己留下來啊。
把他介紹給織田作之助算什么。
他坐上車，經(jīng)過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之后，他帶人來到了地圖上畫著紅圈的區(qū)域外圍。
指揮著部下一邊埋炸藥，他一邊左看右看，等待著織田作之助的到來。
然而約好在二十分鐘后見面的織田作之助遲遲都沒有出現(xiàn)。
太宰治打電話過去聽到的是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織田作之助能被另一個自己刮目相看，應該不會做出答應他又故意放鴿子這種事，是出了什么意外嗎？
想到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就算真的出現(xiàn)意外，有事的也不會是他自己，太宰治又沒有那么擔心了。
他叫住正要把炸.藥埋到樹下的一個西裝男人，“等等。”
他看了看附近的森林，指著附近的幾棵樹說：“這幾個地方不用放了。”
西裝男人連忙點頭，用工具計算好距離之后，立即帶著炸.藥去了其他的地方，他們要保證炸.藥能覆蓋到這片森林的每一個區(qū)域——除了太宰治剛才指的地方。
被太宰治單獨劃出來的那幾棵樹正好連成一條直線，那是爆炸中唯一的逃生路線。
紀德的異能一定能夠預知到那個地方的火力不夠，足以讓他逃出生天。
他不會和屬下一起死在爆炸中，這不是他想要的死亡，所以他一定會逃。
哪怕逃出來已經(jīng)身負重傷。
到那時候，在那條路線的盡頭，等待他的會是一個有著跟他相同的異能，但是完好無損、無論戰(zhàn)力還是精神都處于巔峰的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不會殺人，所以他一定會替太宰治把紀德生擒下來。
太宰治原本不打算叫上織田作之助，就算紀德的預知異能很麻煩，太宰治也有無數(shù)種辦法能對付他，他打電話給織田作之助只不過是對他太好奇了而已。
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讓另一個自己那么在意呢？
另一個自己明明說著沒時間了，一大早還要趕過去見他，把時間都浪費在他的身上。
太宰治對織田作之助的好奇愈演愈烈，終于忍不住打了電話。
聽說他想要救黑發(fā)青年，織田作之助一口答應了下來，約定好了二十分鐘之后在這里見面。
等到爆炸發(fā)生，紀德九死一生逃離出來，面對的將會是一個他無法戰(zhàn)勝的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也不會讓紀德死掉，他會把紀德帶回港.黑囚禁起來。
黑發(fā)青年說過，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是為了太宰治而來的，如果他認真拜托的話，哪怕太宰治心里再不情愿，也會按照他的要求在mimic的戰(zhàn)斗中好好活下來。
然而黑發(fā)青年沒有那么做。
所以太宰治推測，他的心愿不是讓自己活下來。
而是紀德死亡，或者徹底消滅mimic。
只有這樣才能消除所有的威脅，不管mimic是想對太宰治動手還是對織田作之助動手都沒有任何機會了。
而太宰治要做的，就是違背另一個自己的意愿，讓mimic活下來。
這樣另一個自己的執(zhí)念無法完成，他也就沒有辦法離開這個世界了。
他只能繼續(xù)留在這里。
然后太宰治也不會失去他了。
這樣做雖然有些卑鄙，但太宰治并不覺得自己錯了，另一個自己不是很喜歡織田作之助這個朋友么，為了他和織田作之助留下來有什么不好的。
想到既能把另一個自己留下，又能和織田作之助交上朋友，太宰治滿意地笑了起來。
至于被囚禁起來的紀德，失去了所有的戰(zhàn)友，又喪失了自由，他會不會瘋掉跟太宰治又有什么關系呢。
既然踏入了橫濱這座城市，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太宰治不止一次被人說過做事手法極端了，看到他臉上惡魔般令人遍體生寒的笑容，身邊的部下忍不住抖了抖。
太宰治問：“還沒有人過來嗎？”
他留了人在外面監(jiān)視，不管是織田作之助還是其他人進入這片區(qū)域都有可能被及時發(fā)現(xiàn)。
穿著黑色西裝的部下僵硬答道：“沒有。”
生怕太宰治會生氣似的，他的身體也緊張地繃直了。
太宰治沒有理會他的緊張，有些奇怪地蹙了蹙眉。
織田作之助為什么還沒有消息？
難道真出了什么意外？
他再次拿出手機，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偏頭問道：“mimic的首領確定了嗎？在不在里面？”
幽靈墓地最中心的位置有一棟房子，mimic的人以此為據(jù)點，由于外圍有他們的人把守，太宰治帶來的部下并未靠近，而是在遠處小心觀察著。
“目前還沒有看到。”負責聯(lián)絡的部下回答。
太宰治眉頭再次擰緊了。
些微不安猶如白紙上突然出現(xiàn)的污漬，存在感強烈到讓人無法不去在意。
他的手指懸停在手機上方，織田作之助沒有任何回音的號碼忽然變得陌生無比，那種陌生中夾雜著不祥和恐慌，仿佛能夠開啟潘多拉魔盒的鑰匙令人難以抉擇。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
中原中也驚訝地望著把自己包圍住的一隊人馬，對方穿著便衣，但無論是陣型還是行動間的默契都顯得訓練有素，經(jīng)過千錘百煉一般。
是政府的人，還是軍警？
中原中也打量他們的同時，試探性地往前邁了一步，對面為首的年輕男人立即說道：“中也先生，請不要讓我們?yōu)殡y。”
他們的目的似乎只是打算把中原中也困在原地，中原中也眉頭一皺。
誰是中也先生了，干嘛叫得好像跟他很熟一樣？
等等——
中原中也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黑發(fā)青年溫和到無懈可擊的笑臉從他眼前閃過，他心頭忽地一跳，寒意頓時爬上了脊背。
如果不是太宰治惡作劇的話，那么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黑發(fā)青年派過來的。
他才剛接到首領的電話，首領讓他前往倉庫街……
為什么不讓他去？
那個家伙要在那邊干什么？
想起他脆弱的神情，以及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樣子，中原中也急忙推開面前的人。
包圍住他的人們一動不動，另一側的人察覺到他的意圖，立即縮小了包圍圈。
訓練有素的動作帶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中原中也不禁煩躁起來，冷聲道：“讓開！”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讓您留在這里。”
剛才和中原中也說話的年輕男人道：“請配合我們的行動。”
對上他毫不退縮的眼神，中原中也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異能的紅光從他的周身亮起，年輕男人仿佛受到了極為高明的指導，依舊面不改色地道：“如果您動用異能的話，將會被以濫用異能、破壞公物、襲擊公職人員等數(shù)條罪名拘捕，您所在的森氏株式會社也將遭到軍警反社會組織監(jiān)視組的調查……”
中原中也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
異能的紅光倏地從他身上散去，他瞥了對面那些人的臉色一眼，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
“為什么把人派去找中原中也？”坂口安吾在電話里詫異地問黑發(fā)青年。
他以為黑發(fā)青年找他要異能特務科的精銳，是用來對付mimic的。
攔住中原中也，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而且mimic那邊怎么辦？
想到自己向紀德傳遞過去的消息，坂口安吾心下慌亂，紀德他們一行人被鐘塔侍從通緝，來到橫濱的時候補給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
他們渴望戰(zhàn)爭，想要在橫濱開戰(zhàn)，尋找新武器補給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坂口安吾告訴他們，倉庫街這邊有港.黑最高級別的武器庫，里面保管著專業(yè)的軍事裝備，下午的時候，作為港.黑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會出現(xiàn)在那里。
太宰治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干部，他經(jīng)常躲在倉庫街的海岸線上玩游戲，而且他本人雖是反異能者，卻也是個身體虛弱的年輕人。
只要能把他拿下，就能問出武器庫的密碼，在港.黑里，這樣的武器庫一共有三個，太宰治全部都知道。
——這一切都建立在異能特務科的精銳會出現(xiàn)的前提下。
坂口安吾好不容易才說服上司，把最精銳的部隊借了過來。
然而黑發(fā)青年把他們?nèi)恐ё吡恕?br />
黑發(fā)青年身上連一把槍都沒有，他拿什么來對付mimic？
Mimic的前身是軍人，再加上這么多年來在歐洲大陸逃亡的經(jīng)歷，早已讓他們變得比其他異能者團體更兇戾，更加難以控制，就算黑發(fā)青年有著聰明絕頂?shù)念^腦，面對他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惶恐和不安瞬間占據(jù)了坂口安吾的腦海。
這時黑發(fā)青年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了過來。
“這也太難玩了吧！”
黑發(fā)青年抱著游戲機，愁眉苦臉地說：“你會玩這個游戲嗎？”
他手里拿的是太宰治經(jīng)常玩的游戲機，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翻出來的，總之坂口安吾看到他的時候，游戲機就已經(jīng)在他的手里了。
坂口安吾舉起望遠鏡，看到黑發(fā)青年背對著他，盤腿坐在沿海的岸邊，清澈的海水倒映著下午的陽光，連披在他身上的深黑色外套都變得不那么深沉了。
盡管看不到他的神情，坂口安吾依舊能想象出他現(xiàn)在的表情，是他經(jīng)常能從太宰治臉上看到的那種，帶著煩惱的表情。
望遠鏡往下移，坂口安吾看到了黑發(fā)青年故意顯露在他視線里的游戲畫面。
太宰治經(jīng)常用的角色被改造得花花綠綠，猶如圣誕老人一般，滑稽地倒在了張牙舞爪的巨狼boss腳下。
“你平時不玩游戲嗎？”坂口安吾詫異地問。
既然和太宰治是同一個人，他應該也很擅長游戲吧？而且這種游戲只要玩上幾分鐘，他就能想到通關辦法了。
“沒有時間玩啊。”黑發(fā)青年用理所當然，又帶著點無憂無慮的語氣說。
然而就是這么一句話，一下子把坂口安吾從那種覺得他很像太宰治的情緒中剝離出來了。
——沒有時間玩。
回想起黑發(fā)青年坐在辦公桌前日以繼夜從不停歇工作的場景，坂口安吾呼吸一滯，聲音干澀地道：“那你多玩一會兒吧……”
除了異能特務科的精銳部隊，坂口安吾還按照黑發(fā)青年的要求，要了一個優(yōu)秀的狙擊手過來。
對此，黑發(fā)青年的解釋是狙擊手的視野很好，可以把他安排在倉庫街那邊，監(jiān)視紀德他們什么時候到。
坂口安吾不知道他把那個狙擊手藏在了哪里，但那個狙擊手現(xiàn)在只聽他一個人的命令。
越是想到這些，坂口安吾心里就越發(fā)慌亂。
他用望遠鏡看著黑發(fā)青年手里的游戲畫面，另一只手還拿著手機，手機里傳來了對方的聲音。
“給我出出主意。”黑發(fā)青年在望遠鏡里噠噠噠按著游戲機，“用哪個技能比較好？”
“防御？”坂口安吾費力地回想，怎么也想不出來站在配色千奇百怪的角色面前的巨狼boss有什么技能。
僅僅是和黑發(fā)青年這樣對話，心里的不安就猶如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洞擴大了，他所有的思維和情緒，以及冷靜敏銳都被那突如其來的黑洞吞噬得一干二凈，再也找不回來。
眼前閃過的一下子是游戲，一下子是黑發(fā)青年那張蒼白的臉，還有對方從高空躍下的模樣。
場景似乎重現(xiàn)了。
不同的是，這次他不是一個旁觀者，他站在了能夠和黑發(fā)青年對話的地方，只要他小心一點，他就能走到黑發(fā)青年的后面，用雙手緊緊拉住對方。
然而無法言喻的驚慌還是從坂口安吾的心底冒了出來。
黑發(fā)青年似乎對他的回答不太滿意，不過還是說道：“那就防一下好了。”
他操縱著游戲角色，舉著護盾沖向巨狼，沒到半秒就被巨狼一爪子拍到了地上，頭頂冒出了一個暈眩的圖標。
“哎哎哎，又要死了！”黑發(fā)青年看著巨狼乘勝追擊，不斷拍打著自己的游戲角色，血條沒兩秒就見了底，忍不住震驚地叫道，“不會吧？！這么快！”
他飛快按著游戲機，好不容易從巨狼的爪下逃脫，左上角的血條也只剩下一層薄薄的血皮了。
坂口安吾連忙說：“有治療技能。”
“哪呢哪呢？”黑發(fā)青年問。
“右邊最上面那個，綠色的圖標。”
“哦~”
黑發(fā)青年的角色飛快躲到一塊大石頭后面，對自己用起了治療技能。
坂口安吾的注意力在不知不覺間被吸引了過去，黑發(fā)青年昨天晚上對他說話的時候還慘雜著明顯的距離感，那種距離是建立在彼此立場上的，猶如天塹般阻隔在他和黑發(fā)青年之間。
因此能和黑發(fā)青年這么和平的相處，一起“合作”玩游戲，在他的想象里是完全不可能發(fā)生的事。
在感覺到幸福的同時，越來越強烈的不安浮現(xiàn)在了坂口安吾的心頭，他如同驚弓之鳥般，受不了任何意外的出現(xiàn)，無論多么微小的動靜都會刺激到他的神經(jīng)，讓他忍不住想要叫起來。
可意外還是出現(xiàn)了。
一支老舊的黑色手.槍悄無聲息地從后面出現(xiàn)，抵上了黑發(fā)青年的腦袋。
拿槍的男人披著磨損得十分老舊的外套，他是個外國人，身材在黑發(fā)青年虛弱的身體襯托下愈發(fā)高大，年齡不算太老，但臉上有著飽經(jīng)風霜的滄桑感。
坂口安吾急忙叫道：“太宰！”
安德烈·紀德還是出現(xiàn)了。
他只帶了四名部下，那些部下和他一樣，都披著破損的黑色外套，沉默如同死神般站在黑發(fā)青年的身后，等待著在他露出破綻的時候收割他的靈魂。
黑發(fā)青年把手機放在了一旁，聽到坂口安吾的聲音傳出，紀德立即說道：“把電話掛掉。”
“游戲機放到地上。”
他的聲音冰冷，帶著強烈的攻擊性以及發(fā)號施令的感覺，坂口安吾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然而黑發(fā)青年并未出現(xiàn)什么應激反應，相當順從地放下了游戲機，把通話也給掛斷了。
聽不到那邊傳來的聲音，坂口安吾更不安了。
異能特務科的精銳部隊不在，倉庫街的武器庫守衛(wèi)也不多，武器庫裝置了防衛(wèi)系統(tǒng)和自動報警系統(tǒng)，如果沒有密碼，其他人根本無法靠近。
那么誰還能救黑發(fā)青年？
只憑那名狙擊手嗎？
坂口安吾放下望遠鏡，飛快從高處跑了下去。
“原來你是這樣的啊。”
黑發(fā)青年轉身過來的時候，打量紀德的第一眼，說出的話就讓他忍不住疑惑。
紀德瞬間以為是自己潛入橫濱的情報泄露了，警惕地問：“你從哪里得到了的信息？”
他能來到武器庫，靠的都是坂口安吾的消息，如果是坂口安吾出賣了他們……
黑發(fā)青年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他這個動作就像是要朝自己的腦袋開槍一樣，帶著危險的邪惡感，把紀德心里的警報瞬間拉到了頂峰。
這時黑發(fā)青年說：“我還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他未被繃帶遮住的那只鳶色眼眸望向紀德，那只眼睛的顏色明明很溫柔，此時卻閃爍著銳利的光芒，直逼人的心臟，宛如要在紀德的心臟生生挖出一個洞來。
“你們一直在尋找值得死去的地方，尋找能夠結束你們生命的人，讓你們能夠以軍人的身份戰(zhàn)死，對嗎？”
這確實是紀德他們一直以來追求的事物，可從黑發(fā)青年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心里忽然產(chǎn)生了強烈的違和感，仿佛他所追求的不是什么光榮的使命，也不是最后的解脫，而是某種十分卑劣的，讓人不恥的東西。
紀德瞬間打開了手.槍的保險，就在即將摳動扳機時，他忽然冷靜了下來——在他的異能預知里，他的部下們比他更早做了這樣的事。
數(shù)發(fā)子彈擊中了黑發(fā)青年，對方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倒在了他們的槍口之下。
“停下！”
紀德厲聲喝道。
身后的士兵們?nèi)鐝呢瑝糁星逍寻阏鹆苏穑訌椛咸诺穆曇敉Ａ讼聛怼?br />
黑發(fā)青年臉上仍舊帶著若有若無的神秘微笑，眼神一瞬不瞬地望著紀德，對他的反應越發(fā)感興趣。
紀德對上他的視線，艱難地開口說道：“港.黑最年輕的干部……”
只一句話就差點操縱了他們，太宰治比他們打聽到的更可怕。
如果剛才真的在這里殺了他，他們就沒辦法拿到武器補給了。
對方大概是察覺到自己贏不了，所以才會這么說的。
而且在紀德打聽到的消息里，太宰治本就是一個隨時隨地都在尋死的人。
只不過比起紀德他們的憤怒和悲哀，對方所追求的更虛無，更無法讓人理解。
至少紀德無法理解。
太宰治從少年時期開始就被新任首領帶在身邊，委以重任，還成為了最年輕的干部，假以時日，整個橫濱都會在港口黑手黨的掌控之下，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為什么要去死？
這時黑發(fā)青年說道：“你們不必那么大費周章，我知道能讓你們得到解脫的人在哪里。”
紀德想說不可能，他確實有著奇妙的預感，覺得自己能在這片土地上獲得解脫，但絕對不是現(xiàn)在，絕對不是這么簡單。
黑發(fā)青年身上有種虛無縹緲、沒有任何人能抓住的疏離感，那張臉上帶著蠱惑和引誘的邪惡讓人無法分辨出他的年齡。
但他確實是個很年輕的人。
紀德看過太宰治的照片，對方也與他看到的相差無幾。
然而聽到對方說話的時候，他還是產(chǎn)生了自己會上當受騙的感覺。
這時對方說出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了他的心底，把他的理智砸得稀爛。
“那個人有著跟你一樣的異能。”
一樣的異能……？！
嗡嗡的手機震動聲響起，黑發(fā)青年臉上的危險和邪氣一掃而空，他“啊”地一聲，活潑而明快地終止了話題。
“稍等，我接個電話。”
不等紀德的反應，他飛快把電話接起。
那一瞬間，紀德掃到屏幕上顯示出的來電提醒——
[太宰……]
“我知道了！”太宰治在電話那頭叫道，“安德烈·紀德根本不在這里，他在倉庫街那邊對不對？”
“就這點小把戲還想騙我，你也太小看我了！”
太宰治語氣里充滿了“快夸我”“快夸我”的感覺，黑發(fā)青年一下子笑了起來，“嗯，你猜對了。”
“不過早上的時候，織田作不在咖喱店哦。”
“不會是在點心鋪子吧？”太宰治瞬間升起了一股危機感，“那現(xiàn)在呢？他是不是在你那邊？你把他叫過去了？”
除了這個可能，太宰治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讓織田作之助反悔，爽約之后連電話都不接。
畢竟他跟織田作之助提的可是要救另一個自己啊，織田作之助怎么可能拒絕，還一句話不說就失聯(lián)了。
“不在哦。”
黑發(fā)青年用平靜的語調說：“他應該是出意外了，現(xiàn)在沒辦法聯(lián)系上你。”
“……什么？”太宰治瞬間察覺到了不對。
如果織田作之助真的出現(xiàn)了意外，對方為什么能這么冷靜？就好像他知道會發(fā)生意外那樣。
“在這個世界，你和織田作是沒有辦法見面的。”
黑發(fā)青年敘述的語調平靜得堪稱詭異，無形的寒意從太宰治心底升起。
“這么說吧……”
“你每次快要遇到他的時候都會出現(xiàn)意外，他想要去見你也是一樣。”
“這是讓織田作活下來的代價。”
這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他們再也無法成為朋友。
織田作之助遠離了港口黑手黨的視線。
而太宰治留在原地，孤獨地尋找著永遠也不可能找得到的東西，然后絕望地死去。
他是最年輕的港.黑干部，人人都知道他的聰明與可怕，但沒有人知道他內(nèi)心的無助，也沒有人會在意他偶爾會出現(xiàn)的柔軟和孩子氣。
他的視野比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狙擊手更廣闊，但他看到的并不是流于表面的東西，而是那些隱藏在精致皮囊下骯臟而丑陋的**。
那是黑暗到足以毀滅一切的東西。
他全都能看到。
“你在說什么……”太宰治在電話那邊聲音顫抖地叫道，“你不要掛電話，給我把話說清楚！”
他也能感受到，與他通話的黑發(fā)青年的溫柔，以及藏在溫柔之下的，某種熟悉又可怕的東西。
在港口黑手黨，人們最常經(jīng)歷的三件事，暴力，威脅，與死亡。
“抱歉，”黑發(fā)青年說，“有一些不好的東西，不能讓你聽到。”
而他剩下的時間也不足以和電話另一頭的太宰治閑聊了。
他是黃昏時分出現(xiàn)在這座城市的，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再次接近黃昏。
紀德神色冷厲地望著他，眼里帶著殺意和躁動，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是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但他確實與太宰治有關系。
而且那個跟他有著同樣異能的人……應該沒有騙他。
黑發(fā)青年真的知道。
在黑發(fā)青年把電話掛掉的瞬間，他控制不住地上前。
“那個人到底在哪？”
就在他碰到黑發(fā)青年的剎那，黑發(fā)青年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了。
他抬起頭來，鳶色的眼眸里承載的是能把所有東西都毀掉的深沉和黑暗。
他略微揚起唇角，那笑意并不明顯，但那是勝利的笑容，仿佛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逃脫。
危險感瞬間攀升到了頂峰，撤離的想法冒出來，又被想要知道那個人是誰的念頭蓋了過去。
紀德臉上閃過一絲掙扎，正要把黑發(fā)青年一起帶走，他忽然看到黑發(fā)青年抬起手，比出了一個手勢。
那是無論在戰(zhàn)場上，還是黑手黨都通用的，射擊的手勢。
紀德心里一驚，連忙扭頭向后看去，然而身后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黑發(fā)青年的視線著落點也并非那里。
他的胸口驀地一痛。
沒有異能的提前預知，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么真實的痛楚。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黑發(fā)青年，對方唇角揚起了微笑，他輕輕啟唇，對紀德低聲說——
“將、軍。”
紀德的身體倒了下去。
他的意識還清醒著，他還能去拔槍殺死對方，但是他沒有。
在一旁的部下想要射擊，也被他阻止了。
他臉上出現(xiàn)了茫然中混雜著苦澀的表情。
他意識到了，這是一場比見血的戰(zhàn)斗更可怕的交鋒，是來自于靈魂層面的。
知道黑發(fā)青年是太宰治的話，他絕對不可能觸碰對方的，經(jīng)過龍頭戰(zhàn)爭，在橫濱沒有人會不知道“雙黑”搭檔，沒有人會不知道他的異能是什么。
然而黑發(fā)青年用一通電話就讓他放下了警惕心。
告訴他那個人的存在，又故意拖延時間，他遲遲無法知道那個人是誰。
所以他主動抓住了黑發(fā)青年，他想要逼問出那個人是誰。
這一切都是他的算計。
對方想要保護某種事物的意志已然凌駕于他之上。
紀德再次看向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比他更虛弱，更像是中槍快要倒下的青年。
他的心里只剩下一個疑問。
“那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是。”
黑發(fā)青年回答。
唯獨這點他沒有騙對方。
那個人不僅存在，還會活得很好。
紀德眼睛微微睜大，然后他帶著滿意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司令官……”身后沉默站立的士兵中響起了顫聲，同樣衣衫襤褸逃亡到了這片土地上的人看著面帶微笑的青年，意識到是他殺死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尊敬的人，忍不住舉起了槍。
急促而瘋狂槍聲響起。
“太宰——”
坂口安吾從遠處的建筑跑下來，遠遠的就看到黑發(fā)青年被槍擊中，身體向后倒去。
紀德倒在不遠處，從他身體滲出來的血染紅了地面，他帶來的部下發(fā)瘋似的朝對面的黑發(fā)青年射擊。
槍口迸發(fā)出刺目的火花，白煙混合著彈殼落地的聲音。
黑發(fā)青年的身體往后倒。
他站在海岸線的邊緣，風把他漆黑的風衣吹起，鮮明的紅色圍巾在半空中飄蕩，涌上來的浪花毫不留情地把送上門的人吞噬得一干二凈。
潮水漲高又落下，沒有鮮紅得能把海水染紅的血，沒有那條紅色的圍巾，也沒有那個黑色的人影。
什么也沒有。
黑發(fā)青年落入海中，仿佛沉入了海底般，再也沒有人能找得到。
坂口安吾的腳步停頓在了原地，他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太宰……”
他看著干干凈凈的海面，忍不住發(fā)出了嘶啞的喊聲。
然而什么也沒有。
被大海吞噬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也不可能回應他。
坂口安吾的眼前漸漸被潮濕的海水淹沒。
他沒能看到，被黑發(fā)青年放在地上的手機閃了閃。
早已編輯好的消息在設定好的時間內(nèi)自動發(fā)送了出去。
正在和中原中也通話的森鷗外聽到了提示音。
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他連忙點開信箱。
發(fā)信人來自一個他今天早上才存入通訊錄的號碼。
[森先生不會以為我真的想幫你吧？]
[我永遠也不會那么做]
森鷗外的手猛地一顫。
中原中也也收到了信息，只不過內(nèi)容比較莫名其妙，只有一個看著就讓人生氣的燦爛笑臉。
織田作之助的手機因為意外壞掉了，他剛找到一個公共電話亭，打通太宰治的電話，就聽到那頭傳來了如同啜泣的聲音。
[不要怪他]
[我自己犯的錯誤，我自己會負責]
如同決定從那棟大樓一躍而下那樣，他再次一意孤行地，充滿決絕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他用自己的死亡彌補上了最后的失誤。
在以后漫長的人生里，太宰治終于可以和織田作之助相遇了。
他們有無數(shù)次見面的機會，可以說無數(shù)的話，有無數(shù)聊不完的話題。
再也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任何死亡會發(fā)生。
·
·
·
［最后的番外在作話里，我真的不想每次都這樣說orz］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回來之后，系統(tǒng)罕見地什么話也沒有說。
森木傀三趴在桌上什么也不想做，他趴在桌上的姿勢和首領宰有些相似，神情也帶著些許疲憊而厭倦。
許久，系統(tǒng)“啊……”的一聲，躊躇著說：“我的數(shù)據(jù)修復好了，你要看費奧多爾那邊的發(fā)展么？”
“當然要看。”森木傀三說，然而他還是趴在桌上沒動。
系統(tǒng)幫他打開app。
那個世界的時間是在晚上，費奧多爾沒精打采地坐在監(jiān).禁.室的椅子上，看到對面出現(xiàn)的人是太宰治，臉上已經(jīng)不再是之前的饒有興致，而是無法掩飾的厭煩了。
太宰治說：“真令人驚訝啊，費奧多爾君，沒想到你小時候還做過把人家小朋友的玩具毀掉這種事哦。”
鄰居家的小孩子從小就很強壯，和體弱多病的費奧多爾完全不一樣，在他們那個國家，像費奧多爾這樣的人并不受歡迎，而且還會遭到其他小孩子的排擠。
“不過我覺得，即便沒有身體的原因，費奧多爾君這樣的性格也不會受歡迎的。”
面對太宰治的冷嘲熱諷，費奧多爾眼里除了厭煩，還有控制不住的心累。
這些人就是有病吧，挖他做的事，藏的東西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連他小時候的事情都挖出來了。
再這么下去，他幼稚園寫的作業(yè)都要被翻出來擺到他的面前了。
“……太宰君，”想到這種可能性，費奧多爾難得說了一句服軟的話，“你能停下來嗎？”
“啊？”太宰治吃驚地望著他，然后說，“當然不可能！”
要不是他，另一個中也怎么可能那么快離開。
太宰治收起資料，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費奧多爾以為他又要說下次再來看你這種話。
沒想到這時卻聽到他說：“下次我會給你帶更有趣的東西來的。”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眼前一黑。
“太宰君！”
他急忙喊道：“等等！”
然而太宰治根本不理會他的話，冷著臉大步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這一幕的森木傀三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期待的迫害費奧多爾的畫面終于出現(xiàn)了！！
再看看武裝偵探社和黑衣組織，這段時間似乎沒有什么大的變化，他又倒回去，開始回放費奧多爾多災多難的生活。
看到他臉上再次出現(xiàn)了笑容，系統(tǒng)也松了口氣。
“那我先過去接管世界了，”系統(tǒng)說，“等我把數(shù)據(jù)整理好了再找你玩。”
“好，沒問題！”森木傀三一口答應。
一直待在他意識里的系統(tǒng)發(fā)了個貓貓背上小行囊的表情包。
系統(tǒng)：[我出去流浪了]
系統(tǒng)：[貓貓憂愁]
系統(tǒng)：“要等我回來啊！”
森木傀三朝虛空揮了揮手，像是在為他送行。
之后的一段時間，森木傀三都沒有再見到系統(tǒng)。
平安夜也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了，他還收到了五條悟發(fā)的節(jié)日消息，第二天圣誕節(jié)，他忽然看到系統(tǒng)安裝的app彈出了一條更新通知。
森木傀三：？
他點開app，看到除了系統(tǒng)接管的世界之外，下方還多出了一個切換的功能，能夠切換到首領宰去過的那個世界。
系統(tǒng)：我好不容易才跟003號大佬談下來的！
系統(tǒng)：圣誕節(jié)禮物！
森木傀三給他點了個贊。
切換過去，他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新聞界面，而是一段視頻，視頻是以上帝視角拍攝的，又或者是從世界意識中復刻出來的。
那是在織田作之助的家里。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面對面坐著，沉默地吃著咖喱，他們之間的氣氛不算好，但也不僵硬，只是普普通通得不像是他們。
尤其是太宰治，他已經(jīng)沒有穿那件黑色的外套了，而是穿著白襯衫，領帶居然有端端正正地系好，看起來正經(jīng)又朝氣蓬勃。
他用勺子把混在咖喱飯里的胡蘿卜挑出來，一邊挑剔地說：“你都拿了好幾個獎了，為什么還要自己做飯？”
看得出來他對織田作之助做的飯很不在意，又或者他只是在故意挑刺而已。
織田作之助依舊一言不發(fā)，沉默地看著他。
他放下勺子，拿起了桌面上的一份報紙。
《one·day》——東京聯(lián)合文學賞上，神秘新人強勢出道！
他把報紙扔掉，下面一份報紙也是與之類似的標題。
《one·day》是黑發(fā)青年離開之后，織田作之助拿去投稿的短篇小說。
然而并不是他給黑發(fā)青年看過的那一份，而是他新寫出來的。
講述的是一個一事無成的青年誤入異世界的故事。
青年從家鄉(xiāng)來到大城市，和家鄉(xiāng)完全不同的忙碌生活讓他每天都很迷茫，然后有一天外出打工回去的路上，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誤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奇異世界。
那個世界有著噬人的魔獸，也有著漂亮又危險的妖怪，干干凈凈闖入進去的人類青年仿佛是一個異類。
所有的生物都對他很好奇，那種好奇對他們來說沒有惡意，對青年卻是致命的，青年拼命地逃跑，在惶惶不安的逃離過程中，他遇到了一個跟他同樣是人類的少年。
少年自述，他來到這個滿是怪物的世界已經(jīng)有十多年了，但他一直活得好好的，他問青年要不要一起留下來，他會讓青年也活得很好。
青年以為他瘋掉了。
又或者他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只是變成了人類的樣子出來欺騙自己而已。
就在這時，青年遇到了危險。
天真又爛漫，說話不著邊際的少年一下子幫他化解了危險。
少年看出他餓了，還積極地帶他去找吃的。
一路上，看著少年巧如舌簧欺騙想要把他們吞掉的怪獸，看著少年如有預知能力般地帶他避開危險，青年心里的疑惑越來越大。
因為少年太聰明了，人類不可能有這么聰明的。
他聰明得像是活了幾百歲、幾千歲的妖怪。
他把這種想法說出來的時候，少年卻不高興了，路過一個瀑布的時候，少年一下子把他推了下去。
青年在公園的水池邊醒來。
似乎是像往常一樣，他工作累了，在回家的路上就會坐到這邊休息一會兒。
聽著池子里清澈的水流聲，青年內(nèi)心的焦躁不安一點點減少。
然而這次不太一樣，他渾身都濕透了。
那種像是掉進過河里的感覺讓他的身體忍不住發(fā)涼，又格外的茫然。
他經(jīng)歷的都是夢嗎？還是真實？
“因為要省錢。”織田作之助忽然說。
自從拒絕了港.黑的工作之后，他的經(jīng)濟來源就少了很多，寫作拿到的獎金雖然多，但也不是這么揮霍的。
何況——
“你現(xiàn)在也沒有工作。”他目光定定地望向對面的太宰治，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說多么傷人的話。
太宰治臉上孩子氣的挑釁頓時僵住。
如果不是知道織田作之助說話就是這么直接，他都要以為織田作之助是故意的了。
他移了移眼，小聲說：“我可以跟你收版權費。”
這個短篇是織田作之助以黑發(fā)青年為靈感創(chuàng)作出來的。
那天之后，太宰治知道了狙擊手是坂口安吾借給黑發(fā)青年的，他把收到的短信轉發(fā)給了坂口安吾，之后再也沒有見過他。
而那句永遠不會那么做，幾乎等同于對森鷗外說永遠也不原諒他，于是太宰治也在港.黑被動離職了。
雖然森鷗外沒有明說，但所有準干部級別的人都明白，以后再也不可能看到太宰治出現(xiàn)在那棟大樓里了。
“你住我家，還跟我收版權費……”織田作之助再次體會到了不會吐槽的難處，看著對面無聊地戳弄炒飯的人，簡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能問，“還吃嗎？”
“不吃了。”
太宰治本就吃的不多，聽到他這么問立即放下了勺子。
織田作之助把碗收起來，往廚房走去。
太宰治在他的身后問：“為什么？”
所有看過織田作之助寫的短篇小說，都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到底是為什么呢？
那個少年為什么能在怪物的世界里生活那么久。
為什么他要幫主人公。
他在尋找什么，最后又要去哪里。
既然能夠回來，他為什么沒有選擇回來。
織田作之助沒有回答，而是把放在冰箱最頂端的一本書遞給了他。
太宰治的個子沒有他高，平時也不怎么看書，所以對那本書從來沒有起過興趣。
織田作之助轉身走進廚房。
太宰治翻開了書。
不一會兒，他低垂著頭。
肩膀顫抖著，他微卷的黑色碎發(fā)在空氣中微微飄蕩，發(fā)出的細微氣音掩蓋在了廚房傳出的淅瀝瀝的水聲中。
織田作之助遞給他的書里夾著一頁書簽。
翻到那一頁的瞬間，太宰治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織田作之助不動聲色的，卻又……那么理解自己，他完全理解了自己，也理解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因為——
陽光從窗戶溫柔地照進來，空氣中漂浮的點點塵埃如同閃爍的微光，在被太宰治的手帶得不斷顫動的書頁上，印著這么一句話——
「他的心像是群星之間的太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引自漫長的告別，修改了主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