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入考生信息,進入機械學院參加機房初試,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初試的題目是關于機械的基礎原理知識。
路卿從小就與書為伴,洛克家族和祖父家的藏書皆被他翻過一遍,里面就有從各個維度講解機械原理的書籍。
他和一般的備考考生一樣,學習了學院下發的參考書目,意外發現了都是自己曾經看過的書,但秉持著學習與謹慎的態度,他還是把書上的內容輪了三遍。
然后……拿了初試一百分的成績。
等候區嘈雜喧鬧。
留下來的蟲大多是通過初試線的考生。
洋洋得意的雄蟲,喜極而泣的雄蟲,諂媚討好的雌蟲,不屑一顧的雌蟲……他們的態度神情千奇百怪,或成團的,或獨行的,唯有路卿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像個異類。
所有蟲都忙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每一個都很顯眼,他們的表情就像是看人生百態的默劇,精彩萬分。只有這只坐在角落里,握著通訊器發呆的雄蟲,無蟲發覺,安安靜靜地化作了一道融入背景的影子。
當路卿不想被蟲打擾時,很少有蟲能注意到他。
“我是勞倫斯家族的旁系,戴上我們勞倫斯家族特制的頸環,跟著我混,保你們學院里過的舒舒服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白胖的雄蟲拍著自己滾圓的肚皮,自信又驕傲地將這滿肚子的肥腸當作是誘惑小弟和愛寵們的籌碼,任由那撐開襯衫、蹦掉紐扣的一團白花花的肥肉隨著拍掌,發出層層震顫。
現在,考生們不再是從前那般,確認上岸以后再拉幫結派,而是早早的,在初試結束后,就選擇自己欣賞的“友蟲”,引導他們加入自己的“陣營”。
至于復試不過?不過便直接消除通訊關系,很簡單的事。
剛步入大星球的外鄉雌蟲,茫然地欲要將胖子雄蟲手中的頸環接過來,可當粘著灰塵的手指剛要碰上去,雌蟲在精致漂亮的頸環與自己丑陋粗糙的大手之間來回看著,面上略帶局促地收回了手,在衣服上來回擦了好幾下。
“你拿不拿?不要我給別的蟲。”胖雄蟲拉克多不耐煩地催促。
“拿,拿的!”雌蟲急急忙忙地伸手,抓住這根小小的頸環,順著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也不明白頸環的含義,只知道周圍的蟲都是一團一團的,分好了隊,如果他不加入其中,就是落了隊伍,阿爹囑咐的“要和學校里的同學打好關系”也就不能好好完成了。
很好。拉克多滿意地點頭,他早就想要一只耐玩的奴隸。這雌蟲皮糙肉厚的,高大又健碩,看起來可以玩很久。
要不今天晚上就試一試。
拉克多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最近買了新的用具,打在c級以下的雌蟲身上,可以留下永久性的痕跡,到時候,他就在新奴隸的胸口和后背上打一朵“漂亮的血花”,拍幾張照片當做紀念。
雌蟲還不知大星球的險惡,戴上頸環后反倒松了口氣,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謝…謝謝您。”
拉克多笑容不達眼底:“不客氣不客氣,多幫助同學是美德……呃!誰!”
拉克多的氣息突然一變,憤怒地掃視著周圍的蟲。
“誰打了我?哪只不長眼的蟲!”
*
路卿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默默想了新菜式的做法和下一期直播的內容,計劃表在心中成形。直到他聽到考官老師說下一場考試開始,這才抬頭注意到之前周圍隨意分布的眾蟲環成了一個有規律的圓圈,好像在聚眾看什么趣事,放聲聊天大笑。
“我警告你趕緊出來!”
拉克多揮舞著肥胖的手,呼吸急促地瞪視著四周。
“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敢保證!”
“你給我注意一點,臭小子…嗷!”
“快出來……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嗷!”
“……”
眾蟲的上空,飛著一只小巧精致的書,小手捂著嘴巴,看著雄蟲無能狂怒的模樣咯咯直笑,看不見的石頭從書下面的書縫掉出來,好似源源不斷地打在胖雄蟲或胳膊或肚子或大腿等肉多的地方。
路卿摁住了太陽穴,已經全然猜到發生了什么。
“拉克多在干什么?”
“不知道。”一只雄蟲笑著聳肩:“幻想著成為一等貴族,想傻了?”
“我敢肯定,他的家族會為此蒙羞。”
“誰說不是呢……哈哈哈。”
胖乎乎的雄蟲無疑成了眾蟲的笑料,他搖頭擺手,手舞足蹈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在跳一支詭異又滑稽的舞,配合著此起彼伏的咒罵聲……有蟲忍不住笑了起來。
剛剛站隊的蟲考生裝作沒認識過他,退避三舍。雌蟲看著來了又去的同學們,無措地站在原地,剛認的領頭蟲陷入癲狂,表情惱怒地朝著一個方向抓,不像做偽,他……需要幫助!
雌蟲猛然上前,遏制住了拉克多的半身,一只手敏銳地向上一抓,抓住了某樣手感柔軟的東西。
真……真抓住了什么。
雌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書:“誒呦~”
書一臉嬌羞地左右扭動了一下,不管雌蟲看不看得見,還是朝著他的方向拋了個媚眼:“再用力點。”
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書騷操作的路卿:“……”
路卿閉眼多揉了幾下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過來。”
書一個激靈,轉過頭,看著路卿半瞇著眼,用口型做了一個:“今天晚上的點心沒有了。”
“明天晚上的點心也……”
書:“!”
書重新虛化成摸不著的狀態,呲溜一下順滑地從雌蟲的手中鉆出來,雌蟲的手中一空,還恍恍惚惚地捏了兩下,發現軟乎乎的手感已經消失了,左右張望,空氣中什么也沒有。
渾然不知,他正在找的東西已經屁顛屁顛地飛到一個清癯的青年旁,撒潑打滾地祈求點心。
混亂的場面很快被控制住了。
不可一世的雄蟲和怔愣許久的雌蟲都被考官臭罵了一頓。
“再這樣擾亂考場秩序,直接取消考試資格!”
考官緊蹙著眉心,狠狠訓斥了他們,又轉而對其他看熱鬧的蟲厲聲道:“看什么看?都很閑,不想考試了?“
竊竊私語的考生立刻噤聲。
“這句話不僅是對他們說的,也是對你們說的,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們是軍事學校,不是貴族學校,希望你們想想清楚,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我不希望今天的事再發生一遍,明白嗎?”
考官環視著眾考生:“聽明白了就和我去下一個考場。雌蟲跟著前面穿藍衣服的考官,雄蟲跟著我,就這樣。”
“真是的。”
考官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不顧后面氣喘吁吁面露菜色的雄蟲考生,大步快走。他的面色不好,不知道想到什么,咒罵一句,幾句微不可聞的自語從口中不自覺地溢出:“今年招生擾亂秩序的怎么那么多……就連那位洛克家的少將……”
跟在不遠處的路卿古井無波的黑瞳多了一道漣漪,他追望過去,神情若有所思。
*
“該死的,艾勒特怎么樣了?”
看到手術結束的字樣,坦奇撲上去,手還在顫抖,聲線也抖得不成樣子。剛剛,他就托著下屬濕熱的后背,血流的滿手都是,順著指縫,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形成一道血流。
他后悔不已,恨不得回到過去把那個傻乎乎的自己一巴掌面朝地拍下去。
明明發現了艾勒特的不對勁!明明有機會阻止!
坦奇的腦海里不斷回放著艾勒特在他面前癱倒下來,鮮血淋漓的一幕。
瘦長如枯骨的黑色曲折利爪是毒蜘蛛的武器之一,鋒利的尖端不僅能像刀一樣劃破敵方的皮膚,更能沁出毒液破壞敵方的細胞組織,艾勒特的體制是難得一見的sss級,全帝國也就三位。他的反應速度和攻擊能力自然是極強的,從蟲紋竄出的蛛腳以極度迅猛的速度劃破了考生的臉,直至落下產生疼痛,他們才有了知覺。
他就在艾勒特的身后,竟沒有反應過來,可雌蟲就憑著最后一點殘存的理智,還是強行扭轉前肢,將刺入前方考生胸口的方向,轉為朝著自己胸口的方向。
附屬的武器對向了自己的主人,穿透胸膛,染紅整片衣服。坦奇到現在還能感受到溫熱的血濺上皮膚的觸感,鼻腔里還殘留著濃烈的血腥氣,滾燙的。
“手術很成功。”醫師摘下口罩,露出清秀中帶著幾分艷麗的臉,眉眼疲倦疏離。
“你別太擔心。”萊葉擰了擰鼻梁根處,顯然累的不行,說話有氣無力:“3s級的身體素質你也知道的,恢復起來很快。只要安心調養,不下場多動就好。”
坦奇哽咽著,抹了一下眼角:“謝謝您。”
萊葉:“?”
萊葉皺眉:“你哭什么。”
坦奇嗚咽一聲哭出來:“我哭了么?”
萊葉:“……”
萊葉頭有點炸了,剛剛做了長時間手術的疲憊翻江倒海地涌了上來,但他對保家衛國的軍雌做不到狠言狠語,只能出聲意思意思地安慰一下:“不過就是長期沒有受到雄蟲安撫,蟲素暴亂了而已。我已經和艾勒特少將的雄主通過電話,也和他說過長期不做精神調理的壞處,相信對方很快就來了。”
“喏。”萊葉抬頭,朝著雙開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一道瘦長的黑影立在那邊,像一棵挺拔勁瘦的松竹。
“這不就來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