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尾聲
“閣下, 我們又見面了。”伊薩克斯戲謔道。
路卿無奈笑了笑:“好像是的。”
兩蟲面對面坐在審訊臺中,同樣的場景,氣氛卻與之前有些不同, 帶了幾分茶話會似的閑適。
伊薩克斯雙手交疊著說:“好吧,閣下, 雖然您雄父的事很遺憾,但還是要對您進行審訊。可以耽誤您一段時間嗎?”
路卿聳了聳肩:“當然可以。”
伊薩克斯拿出筆,前面的也只是客套話,無論如何路卿作為親屬都是要問的:“嗯,請問您昨晚呆在哪里?”
路卿:“家中,一個下午都在家,地址你們應該知道。”
伊薩克斯又問:“有證明者嗎?”
路卿笑了笑:“我的雌君算不算?”
“嗯……”伊薩克斯難得開了個玩笑:“算不能被列為證據的證明者吧。”
“據你所知, 你的雄父得罪過什么蟲嗎?”伊薩克斯一邊寫一邊問。
路卿思忖片刻, 說:“非要我說出來,那就有點太多了。”
伊薩克斯微微一頓,停下動作:“沒事, 你說就好。”
于是, 路卿說出了幾個名字。
伊薩克斯挑起眉:“就這些?”
路卿肯定道:“就這些了先生。”
伊薩克斯長呼一口氣, 集中這個方面又問出了幾條問題, 最后簡單地聊了一下, 結束了談話。
路卿出來沒多久,接到了來自盧卡西的電話。
“親愛的弟弟,葬禮的時間定在三天后,地址發你,你可要準時過來。”
盧卡西的聲音如記憶中的那般, 帶著虛偽的親近,背景是悠揚的音樂伴隨著多重的說話聲, 多半又是在哪個宴會上。
路卿:“我知道了。”
“哦對了。”盧卡西聲音輕佻地說:“別忘記把艾勒特帶上,畢竟他也曾是我們家族的一份子呢。”
路卿半瞇著眼:“這就不牢哥哥你費心了。”
盧卡西勾了勾唇:“好吧好吧,弟弟長大了,有自己的安排。”
他揚起酒杯,對著一旁的雌蟲露出一抹優雅的笑容,隨后啄了一口清酒:“隨時等待你的到來。”
路卿朝著洛克家的方向眺望,似乎在與盧卡西對望:“同樣。”
結束通話,路卿嘴角壓了下來,眼底多出幾分沉思,他想起伊薩克斯在審訊時透露出來的幾條消息,事關兇殺案的疑點,還有詢問路卿不在場證明的原因。
“其實,光是看您雄父的被害現場,倒是有幾分像入室搶劫的意思,東西被弄得很亂,也丟了很多名貴的物品。”伊薩克斯說:“但你知道,首先沒有蟲敢在中心區隨便殺蟲,其安保系統完善,更何況是洛克家族。其次,雄蟲受法律保護的條款較多,再怎么說艾文都是貴族雄蟲,判刑都會比一個雌蟲家庭來得多得多。”
伊薩克斯提出目前的搜查結果,主要圍繞入室搶劫或者熟蟲報仇展開調查。
出于安保系統的原因,考慮到熟蟲作案,現在軍部已經開始調查系統記錄里的來訪者有哪些了。
不過,若說起最容易犯罪的嫌疑者,當屬他親愛的哥哥盧卡西,畢竟他是下一任家主,自然擁有自由出入的權利。
只是他的不在場證明太過完美了,有蟲王替他作證,再者他也沒有合理的動機,所以調查目標還是放在了其他蟲上。
老洛克死了,這個虛偽易怒貪婪成性的雄蟲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死了。
路卿說不上難過,也說不上高興,只是心中莫名多出幾分茫然。
葬禮當天,雨淅淅瀝瀝地落下,濺起連綿的水霧,模糊了每一個送葬者的輪廓。
莊嚴肅穆的氛圍下,大大小小的傘中卻不知道隱藏著怎樣的面孔,遺憾、暢快?還是說悲傷。
只知道雨水洗刷了過往,從此以后,路卿與這個大家族,真真正正地斷掉了聯系。
艾勒特曾經直面撞見洛克家的陰謀,作為掌握核心的老洛克,他的死就格外耐人尋味了。
艾勒特擔心幕后者會對路卿出手,于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證據”上報申請搜查,但上面卻遲遲沒有回音,或許軍部上層也有他們的眼線也說不定。
一個月后,艾勒特申請復職,與伊薩克斯聯手抓出了違規實驗制藥的一些貴族,可惜的是,盧卡西卻不知道把制造蟲的實驗場地搬在哪里,他們始終抓不住破綻。
路卿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后便到處尋找奇奇怪怪的食材直播。
由于老洛克的自爆,路卿真正出了名,罵聲也有,但更多的是溫暖的鼓勵,F級廢物不再是他的標簽,美食家、勵志、完美雄蟲更多出現在屏幕上。
很多因天生等級或者家境貧困而不得志的蟲族從路卿這里吸取到了力量,跟著學做菜的同時也下功夫鉆研自己喜歡的事物,學一些新的東西。
他們以為是路卿給了他們堅持的方向,殊不知路卿也從他們身上獲得了善意與溫暖。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相互的。
在此期間,市面上售行了一種新型藥劑。
這種藥劑可以控制雌蟲的蟲素,盡可能地不讓狂暴發生,解決了大部分單身雌蟲的問題。
因為是皇室聯合出產的,軍部的部分官員率先注射了這種藥劑,緊接著是發行給民眾,價格很高,但不是不可以接受。
聽說藥效很好,真的使半蟲化雌蟲的躁率降低了許多。
當路卿聞到路上四處彌漫著那似有若無的海腥味時便知道,那個一直伺機而動的組織出手了。而藥膳書真正來到了最后一頁,黑色的問號化作金燦燦的一道藥膳,上面書寫了有關它的制作方法,還有材料,是一道匯集各類珍鮮的百寶湯品。
書書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沒想到最后一道藥膳竟然是這個。”
“嗯?書書你吃過這道藥膳嗎?”路卿正好在研究菜譜里的食材,其中有幾種食材他都從未見過,僅僅了解,這個百寶湯真的是百寶,食材很難找。
書書點點頭,說:“嗯!這是一道洗髓排污的藥膳湯,可以解百毒。”
路卿聞言若有所思。
接下來的幾日路卿到處尋找最后一道藥膳的食材,大部分的在菜市場、路爺爺的村子還有黑市得到了現品,可剩下卻難找。
安飛宇得知路卿在尋找做藥膳的材料,拍拍胸膛讓他交給自己,沒幾天就送來了兩樣東西過來。
“謝謝,幫大忙了。”路卿笑著說。
安飛宇得意地笑了起來,臉上一如既往的驕傲,但當路卿問起這兩樣東西的出處時,他的表情一下子變了,萬分不情愿地說:“一個臭老頭給的。”
路卿詳細地詢問下,這才知道“老頭”是安飛宇的老師,由于路卿對這兩樣東西的了解太少,書籍上也沒有明確的記載,所以前去拜訪了這位老者。
看得出老者十分疼愛安飛宇這個學生,雖然和XX斗嘴的時候不服輸,但要幫助學生的朋友,他毫不吝嗇。
“你剩下的一些食材,要我說,不是在其他星,就是只有皇室有的珍品。”老蟲意味深長地說:“皇室看重有能力的蟲,如今帝國的安保系統很需要員工,你可以試試拿這個做談判。”
路卿微微驚訝了一下,老蟲的語氣似乎認定自己擁有操縱系統的技術。不過路卿沒有多說,只是把這個疑問留在心底,道過謝后,去找了合作的二皇子。
他沒有拿出自己黑客的經歷來勸服二皇子,而是說出接下來要做的那道藥膳的功效。在知道這道藥膳可以強身健體,讓第一軍隊所有軍雌的體質都突破一階,二皇子當然樂意去找,他們是合作關系,路卿能做出這道藥膳等于是造福了他自己。
與此同時,路卿查閱資料書庫,最終找到了攝腥葉位于納托維絲星球的南部,由于氣候干燥炎熱很難生存,那里已經沒有多少蟲族了。
艾勒特提議,可以找雇傭兵。
路卿略一思索,在網上發布了懸賞,最終被一個[洛洛他雌父粉]接到了任務。
路卿看到名字的時候還有些無言,艾勒特則感慨道:“雄主,您真的出名了。”
路卿掀了掀唇角,無奈道:“說實話,不是很想要這樣的出名。”
艾勒特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坎皮斯接到這則懸賞的時候還不知道意味著什么,對他來說,這不過是他眾多任務中的一個,而且難度也不高。
然而當他將貨物親自交到路卿手上,硬漢臉瞬間凝固住了。
“謝謝。”路卿接過貨物,檢查了一下真實性后,就準備要走,結果被身后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叫住。
“您……是洛,洛洛嗎?”
路卿微微一愣,幾秒后才反應過來:“是的。”
話音剛落,一身腱子肉的兇悍雌蟲臉上浮起蜜汁紅暈,舌頭打結似得磕磕絆絆地說道:“請您給我一個簽名好嗎?”
他重重地彎下腰鞠躬,聲如洪鐘:“拜托了!!!!”
路卿看著雌蟲空蕩蕩的手,語氣為難道:“嗯……可以,但簽在哪里呢?”
兇悍雌蟲緊張地說:“衣服,在我的衣服上。”
站在路卿身邊的艾勒特:“!”
艾勒特抿了抿唇,眼底飽含著數道寒冰直直射向雌蟲,雌蟲卻無知無覺,繼續將懇求的目光投放到路卿身上:“可以嗎?”
路卿笑著說:“當然可以。”
路卿看向艾勒特,他記得有一支筆是放在身邊的雌蟲身上的。
“……”
艾勒特面不改色地移開視線,摩挲著泛紅的指尖,輕聲說:“我,好像弄丟了。”
路卿詫異地看向艾勒特,找都還沒找,怎么就知道筆丟了?
他的視線下移,看見了雌蟲微微攏起的褲子口袋,再看艾勒特總是對視不上的雙眼,眼底劃過一抹了然。
嗯,要拒絕嗎?路卿有些猶豫,畢竟是為他找來食材的粉絲,不簽名好像有一點點愧疚。
“不用擔心!”強壯的雌蟲像是早有準備,立刻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粗管道的黑筆,大聲喊道:“我有記號筆,您直接寫就好!!”
路卿轉過頭,無可奈何地看向艾勒特,看,粉絲自己帶了筆,這名是不得不簽了。
艾勒特:“……”
路卿依照著強壯雌蟲的話,在他的衣服上簽上了自己直播間的藝名和祝福語,對象詢問之后寫的是“to”坎皮斯。
雌蟲激動地手舞足蹈,連聲道謝,然后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
在眾多蟲的幫忙下,路卿幾乎找到了食譜上所有的食材,唯獨就差一個不知所謂的“藥蟲心”。
雖然藥膳書有形容這種食材的文字,但僅僅只是一句外形的描述。
「黑色的類雞心器官,惡臭難聞卻夾雜著令人上癮的香味。」
書書只是吃過但沒做過,自然不知道這東西是什么,路卿只能猜測這是某種蟲的心臟或者其他什么器官,盡量向別蟲打聽。
在老洛克死后的第一個月,寒風凜冽,中心城迎來了近百年難得一見的降雪。不過與此相反的是,控制蟲素的藥劑大賣,犯罪率持續下降,因蟲化被槍決的軍雌大大減少。
在老洛克死后的第二個月,大雪停。高階雌蟲的蟲素普遍趨于穩定,這種如神跡一般的藥劑被眾蟲大為歌頌,銷售量達到驚世的地步。
在老洛克死后的第三個月,路卿拒絕參加的四校聯賽復賽發生暴亂,緊接著軍部又出現雌蟲發瘋的事件,咬傷了周邊的其他同事。
他們遠比先前的暴動事件更加瘋狂,除了被當場抓住/槍決的,大部分瘋了的雌蟲都在逃脫后消失不見。
這一切的矛頭都將指向作出裁決的皇室。
“我的父王或許真的與那些殘害雄蟲的家伙有聯系。”二皇子找來時,臉色肉眼可見的萎靡,周身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情緒中。
他在提出與路卿合作的那一天,就懷疑蟲王與外蟲有勾結,其中,最可疑的就是路卿的哥哥盧卡西,前段時間盧卡西經常出入蟲王的寢宮,也是從那時候,蟲王變了,變得冷漠、殘忍、獨裁專橫。
四校聯賽的守衛是蟲王安排的,重新組織比賽也是他下的命令,就連那發行的藥劑,也是他授權。
“我調查過了。”二皇子語氣沉重道:“那些發瘋的雌蟲都是用過藥劑的高階雌蟲,我思來想去都和父王脫不了干系。如果任由事態發展,只會演變成更大的災難。”
“閣下,您的藥膳還差哪些材料?它能不能解決雌蟲失控的問題。”
路卿抬眼看向書書,書書說:“可以!百寶湯能解開任何不正常狀態。”
于是路卿回答:“可以,但還差最后一個材料「藥蟲心」沒有找到。”
二皇子蹙了蹙眉,疑惑道:“藥蟲心,這是什么?某種蟲的心臟?”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路卿搖了搖頭,將聽說的有關藥蟲心的描述告訴二皇子。
如今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二皇子答應他會將搜集到的信息告訴他,但同時,百寶湯必須要優先給他的軍隊使用,路卿同意了。
如今蟲心惶惶,聰明的已經懷疑到藥劑身上,誰也不知道未來的走向會是什么。
某一夜,路卿收到了一條未知信息,上面寫著:掙扎著活下去吧,我很期待你的未來。
署名,未知。
隔日,近乎大半的雌蟲發生暴動,似乎有一個引領者帶動,有條不紊地霸占了北邊的地區,將所有的雄蟲抓了起來。
緊接著是西方的地區被占領,軍雌聚集起來形成一個不知疼痛的敢死軍隊,向著北方和東方進發。
在這要緊關頭,二皇子遲遲沒有消息,路卿知道他怕是兇多吉少了。
“藥蟲心,藥蟲……”路卿嘗試著對各種疑似會發出惡臭氣味的蟲進行實驗,安飛宇是醫學類的專家,經常出入路卿家幫忙。
同時,安飛宇還找了同門的學長幫忙一起實驗,可是任由他們使用多少藥劑浸泡那些疑似雞心狀的器官,味道都做不到像藥膳書中所說的那般。
很快,軍隊行進到了東區的邊界線上,預計一到兩天后就會闖入路卿所在的中心區。
路卿做廢了將近幾百份材料,第一次陷入焦灼的狀態。艾勒特站在他的身邊,突然單膝跪地,揚起頭來認真地看著路卿的側臉,像是要將他的臉深深記住:“雄主。”
路卿死死咬住下唇,似有所感地轉過頭,眼睛里布滿血絲:“不要去。”
“雄主,你知道的,我不去這里很快就會淪陷。”
艾勒特將手放在路卿的手背上,冷肅的臉如冰雪消融般柔和:“相信我,等我回來。”
路卿沉默不語,艾勒特移開眼,喉嚨干澀道:“如果我一天之后都沒有回來,您就走吧,遠遠地走,我把東西都給您整理好了。”
路卿反抓回去,死死地握住艾勒特的手腕:“一定要回來。”
艾勒特輕聲道:“嗯。”
路卿繼續說:“沒有意外,必須回來,我不一定會如你所愿地逃脫。”
艾勒特收緊了指尖,將頭埋在路卿膝蓋上,輕輕地嗯了一聲:“我會回來。”
……
艾勒特離開后,許多雄蟲都在收拾東西準備走蟲,但是宇宙雖大,終有盡頭,單憑他們又能跑到哪里去?背井離鄉,跑去陌生的星球,多少蟲能習慣。
安飛宇茫然地坐在藥劑臺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利爾佛將手輕輕放在安飛宇的肩上,像是怕驚動了什么,輕聲說:“走吧,雄主。”
安飛宇聞言低下頭,悲傷地說:“我不想離開這里。”
利爾佛摸了摸他的發頂:“但我們不得不走,這場戰役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可是藥劑!”安飛宇抬起頭想要爭辯,卻遲遲說不出下句。
他們都知道,藥劑不一定有效果,賭這個不知道結果的可能性,或許只會自取滅亡。
“你們離開吧。”
安飛宇抬起頭,不知何時路卿站在他身旁,表情平靜:“這里不需要留下太多實驗員。”
“那你呢?”安飛宇急切地問,見路卿笑了笑,眼神中夾雜著一絲毅然決然:“我留這里,等他。”
安飛宇聞言表情像是要哭泣,他沒有理由將一個等待著伴侶的雄蟲帶走,可以強行敲暈,但這真的對嗎?
“我也……”
路卿搖了搖頭打斷:“你留在這里,那利爾佛呢?”
安飛宇停頓了一瞬,下意識地看向利爾佛。利爾佛聞言只是笑了笑,然后用專注而深情的眼神回望他:“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安飛宇痛苦地閉上眼,雙手合面趴在桌上,陷入了二十年來第一次真正的心理斗爭。
路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凝視著眼前所剩無幾的藥液。
藥蟲心?到底是經過什么藥液浸泡過的蟲心才能散發出那種臭中夾香的氣味。
他不禁想起毅然離開的雌蟲。
艾勒特有自己的職責,他是士兵、軍雌,保衛帝國是他的使命,即便他保護的不一定是真正的那個帝國了,他還是得去。
路卿尊重他的選擇,并且也為這場戰爭努力著。
他必須在一天,不,半天內找到這真正的藥蟲心是什么!
路卿已經幾日沒合眼了,看著他又一次埋入研究中,書書看著也著急,但無能為力,它只是一本什么也不懂的傻書。
藥蟲心,藥蟲心,什么是藥蟲心?
書書使勁地想,在自己的識海里拼命搜刮著每一個角落,希望能想起一星半點關于藥蟲心的事。
但它從前一個月就開始想,告訴路卿的也只是零星半點的東西,身體早已被挖空。
安飛宇重新睜開眼,向路卿走去,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利爾佛也表示同意,他當然沒什么好怕的了,堅定道:“我也留下!”
路卿手下一頓,聽安飛宇拉開自己身邊的椅子,嘰里呱啦地說道:“我可是未來的大醫師,讓半吊子留下來,我的臉還要不要了?”
路卿聞言頭也不抬,繼續手中的工作:“你的臉丟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安飛宇深吸一口氣,拿出藥瓶狠狠放在桌面上,
臉色漲紅道:“我知道你故意氣我,但既然叫你一聲哥,就陪你一起走。”
“話先說好了啊,為了我家利爾佛的安全,我可能要給自己逃跑預留時間,呆個半天就跑路。”安飛宇邊做邊說。
路卿勾了勾唇,沒有再多說什么。
另一邊,相似的場景也在發生。
雖然路卿安排了逃離的飛船和路線,通知村里的親蟲還有住在村里的星盜盡快離開,但阿拉奇包括其他的一些星盜并沒有走。
在西北區有雌雄蟲沒飛多遠就被最新的飛船追上并重新抓回來的消息,他必須為村民和兄弟拖延時間。
他安排了一些心腹去村民的飛船,留下幾個無親無故的兄弟,面對村長的擔心,阿拉奇用稍后出發做借口,將路卿請求他帶走的村民,一并送上飛船。
煙霧繚繞中,阿拉奇深吸了一口煙,將煙頭丟在地上,隨意碾了幾下。
身邊十幾個視死如歸的雌蟲,渾身緊繃地看向樹林的方向。
“放輕松。”阿拉奇望著飄散出去的濃霧,嗤笑一聲:“弄這么緊張是什么,不過一群垃圾罷了。”
雌蟲們相視一笑,緩緩放松了自己的肌肉:“是,老大。”
“你不走嗎?”正當他們沉浸在最后的時間里回想過去,身后傳來一道沙啞、哆嗦的聲音。
阿拉奇睜大眼睛,猛然回過頭去,見一張蒼白無力的臉正一臉擔心地看著他。
“蟲屎,我不是讓他們看好他的嗎?!”阿拉奇怒聲吼道,星盜一臉驚訝地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是我……我自己偷偷跳下來的,不怪他們。”奧拉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的害怕溢出口。
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出了這個決定,此生以來最膽大的決定,但他不后悔。
“你,是不是不準備走了。”奧拉鼓起勇氣,難得沒有嬉皮笑臉,而是一臉認真地走上前問。
阿拉奇表情逐漸冷靜下來,沉默地看著他:“你不該留下來。”
“我為什么不能留下來?你是想要丟下我嗎?你要找其他雄蟲?”奧拉大聲指責。
阿拉奇睜大眼瞪他:“該死,老子不給蟲戴綠帽!!”
“那就別讓我做個逃兵。”奧拉堅定道:“我天生無依無靠,隨波逐流了一輩子,現在想自己做決定,你不許插手!”
“你……嘖。”阿拉奇喃喃道:“明明是個膽小的,非要做英雄。”
奧拉快幾步跑上前,抬起頭來看他:“那你就給我一次做英雄的機會吧,好嗎?”
阿拉奇握緊拳心,緊閉上眼,又猛然移開:“保護好自己,這是我對你最后的警告。”
奧拉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大聲回道:“謝謝老大。”
……
艾勒特并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活下來。
除了他是3S外,帝國還有兩位上將,分別駐扎北區和西區,可是他們都杳無音訊。
他身為其中最不穩定的軍雌,最有可能死在戰場上,或者被反過來控制。
邊境上,入目所及是烏泱泱的蟲群和戰機,帶頭的是一個不認識的蟲族,疑似路卿雌父的年紀。
地上遍地蟲尸,血流成河。
艾勒特半瞇著眼睛,劇烈地喘息著,十指鮮血淋漓,浸染了銀白的蛛絲。
他的身后只有敵方不到十分之一的蟲族,這還是對方輕視他所帶來的蟲數。
“小蟲崽,舉手投降吧。”對面的雌蟲懶懶道:“我看重你,年紀輕輕3S級的軍雌,能帶著這么點軍雌堅持到現在,已經很好了。”
“你還不知道吧?中將及中將以上的軍雌都投降了,所以才會是你帶隊啊。”
雌蟲有意降低艾勒特這邊軍雌的士氣,艾勒特卻聞言冷冷道:“別廢話,繼續吧。”
“呵,那就去死吧。”
……
路卿抱著那一蠱熱湯,將它倒進他與其他機械系的學生、老師所制作的機器中。
他以為到了最后關頭,大部分蟲都會走,但沒想到的是,蟲數遠比他想象得多。
“這個會有用嗎?”有蟲咽了咽口水,擔心道。
畢竟這湯的味道太過鮮美,不像是能救蟲的良藥,反倒是勾起肚子里饞蟲的佳肴。
留下來的院系老師嚴肅地說:“試試看,反正是遠程操控,大不了出了問題就逃。”
如此丟蟲的事被院長老師們嚴肅地提出,不由得勾起大家的笑意。
雖然時間緊迫,事態危急,但他們已經做到該做的了,希望能有用。
即便路卿說不怪它,但書書還是一臉心虛。
要不是在緊要的時候,它強烈的求救欲望迫使自己的能量自動開啟,聯系到了遠在天邊的父神,它可能一直幫不上什么忙,也不會知道這藥蟲心是什么。
原來,這種藥蟲心就是用藥長期侵浸,從而能夠控制心神的神奇蟲子,和自己東瓶西湊的說法完全不搭嘎。
而路卿他也不可能在短時間里搞出這種蟲子,這根本就是在做夢。
藥膳書本來就是根據每一個時空而改變相應特性的書籍,這就是父神給予它的金手指,所以這種藥蟲完全是能獲得的。
路卿聽完這些立刻就明白了所謂的藥蟲是什么,他剖開了之前在四聯賽中收集到的死蟲子,意外發現充斥著海腥味的蟲殼里面竟散發出香甜的氣味,緊趕著終于做出了百味湯.
艾勒特知道身后的軍雌們都支撐不住了,無數武器被打落,對面有遠超他們的資源和力量,駐扎北區的都是高階軍雌,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
艾勒特一直是沖在最前方的,他的蛛絲勾走無數雌蟲的性命,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悲戚之情,為什么他們會站在這里,自相殘殺呢?
天空被鮮血染紅,云都是血融融地一片,空氣中飄散著肉絲和血沫。
艾勒特想起路卿臨行前緊緊盯著他的目光,同樣的不舍、眷戀,但更多的是堅信。他嘶吼一聲,面對眼前包圍來的眾多敵對雌蟲,他泛著猩紅的眼睛沖入進去。
越來越多的雌蟲包圍著他,這是遠比四聯賽還要多的數量,全都是精英,艾勒特渾身上下都是被割的傷痕,自愈能力已經趕不上受傷的速度,不遠處還有敵方的將領虎視眈眈,隨時會死掉。
就在這時,一群不明的機器飛來。
它們十分小巧,在槍林彈雨中快速躥過,靈動地四處飛舞。
敵對的雌蟲發現了這些不明的東西,立刻用戰機將它們擊落,機器自然地炸開,散出零碎如水汽般的東西。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打落機器,發現這些小東西屁用沒有,于是又將注意力放在對敵上。
然而,幾分鐘過去,部分敵方雌蟲發了瘋進攻的行為突然停止。有些雌蟲一臉茫然地四處查看,似乎在疑惑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敵方將領這才猛然明白這些東西的作用,大吼道:“撤退!!撤退!!”
然而已經晚了,在敵方軍隊正慌亂的情況下,艾勒特穿過蟲群,接連勾開無數只蟲來到那將領的面前,割開了他的喉嚨。
雌蟲將領的喉管咕嚕咕嚕冒著鮮艷的血色,震驚、不可思議,交替地從他臉上劃過,最后化作不甘心,仰天倒落在地。
戰役,終于結束.
在老洛克死后的第四個月,包括其他星系,統計死亡蟲數達到幾十萬,蟲族賴以生存的地方被大面積破壞,受傷的蟲不在少數。
蟲王和眾多叛軍被關押,即日行刑。
聽說路卿的哥哥盧卡西,也在此列。
蟲族對雄蟲的法律總是寬容的,幾個雌蟲極力攔下自己的罪名,盧卡西的行刑被改成無期勞改。
當天,幾個被認定是主謀者的高位雌蟲被掛在十字架上,其中有一個雌蟲格外眼熟,赫然是四聯時那個作為主謀的漂亮亞雌。
盧卡西站在行刑臺的一旁,被兩個高大的雌蟲鎖住,眼睜睜地看著行刑開始至行刑結束,眼底竟流露出一絲痛楚。
未來等待他的,將是宛如比死亡更羞辱可怕的「勞改」,他深深明白。
接連處決了好多蟲族,路卿不由得也感到一絲難言的悲傷,蔚藍色的天被紅色浸透,屬于蟲族的第二個「大寒季」已經到來。
對此,書書說:“雖然,可能,不合時宜,但我們這兒有一句話叫做,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書書拍拍路卿的肩膀,安慰道:“只要加油重建,會好起來的,畢竟活下去的人……呃蟲,還得繼續活下去嘛!”
路卿臉上露出一絲訝異,他顯然沒想到書書會說出這種話有哲理的話,但他隨后就笑開了,緩緩道:“說得對。”
他揚起頭望向鉛灰色的天空,唇角微勾:“春天,馬上就要到了。”.
不久后,二皇子坐上了蟲王之位。
之所以東南部沒有被王宮從里面突襲,就是因為有二皇子在其中拖延設計,他能坐上這位子也無可厚非。
據二皇子所說,盧卡西死了,是自殺的。在臨死之前,他訴說了自己的罪行,瘋瘋癲癲,包括自己弒父的過程,還有謀劃著坐上高位的宏偉藍圖。
二皇子陰沉道:“擁有美麗的外表,優越的家世,內心十足的丑惡,死不足惜!”
路卿卻只是單純地笑了笑,沒有回他。
天氣回暖,萬物復蘇。
路卿找了一個時間和艾勒特說開。
久傷得愈的雌蟲正緊張于明日的婚宴,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沒想到會在婚禮前夜被雄主知道自己被操控過的事。
“為什么不告訴我呢。”路卿說:“后面你應該恢復記憶了吧?”
路卿從艾勒特前后態度的不同,抽絲剝繭地猜到了事情的全貌,如果說前面的艾勒特沒有被控制的記憶,那后面那一臉悲傷和歉疚的艾勒特應該就是恢復記憶了。
艾勒特沉默半天,才低聲道:“我不想讓您回憶起那天的記憶,太糟糕了。”
“明明是我沒有強大的意志力才會被控制,說出來只會讓您難過,我就想,這樣也好。”
“笨瓜,你在說什么。”路卿捏著艾勒特的下巴,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嚴肅道:“就這原因你什么也不和我說?”
艾勒特剛想說對不起,突然想起路卿前幾天著重對他這動不動就道歉的行為進行了十分「嚴厲」的批評,耳垂瞬間紅了大片。
路卿揉了揉他的耳垂,直問:“紅什么?”
艾勒特聞言耳根紅得更厲害了,搖了搖頭:“沒什么。”
“搖那么快?”路卿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附身上去,在他耳邊輕聲道:“在想什么見不得的好事?”
艾勒特渾身發著顫,蟲素克制不住地溢了出來,他喘著氣,耳朵微微一動,緊繃著上身的肌肉,眼神不知道落在何處,用極低的聲音道:“雄主,您別戲弄我了。”
路卿哈哈一笑,扣住艾勒特的后腦,直接吻了上去。
蟲素密不可分地糾纏著,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春暖花開,世界絢爛,他們還有更多的未來去幸福。